第八章 尾聲
悅耳的風鈴聲伴著溫柔的風,輕輕地掠過子華的耳畔,子華晃了晃腦袋,翻了個身,觸到一個溫軟的東西,一絲馨香鑽進鼻孔,他費力地看去,進入眼眸的是一張甜美的臉。
「哥哥,嫂子好像很生氣的出去了。」
「她……要上班啊……」
「你知不知道今天幾號?」
「……」子華猛地坐起,機靈靈打了個寒戰。
「哥哥大笨蛋,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昨天晚上還喝得跟醉貓似的,一個人爬回來。」
「阿琪,只有你能夠救我。」子華哭喪著臉:「都怪卡爾那廝,說我做了科學院院士,一定要請客,結果……」
「不,我比較同情嫂子。」
「阿琪……」子華哀嚎。
在廣袤的原野上,矗立著高聳入雲的人類戰爭紀念碑,圍著它的是一望無際,大大小小的墓碑群。
「哥哥,快點。」
「不要這麼快嘛,阿琪,幫我扛點行李吧。」
「不許諸多怨言。」
「……是是!」
「看,嫂子在前面呢!」
白色的墓碑前,一個穿著黑紗的女子跪在地上,好像在傾訴著什麼。
「嫂子!」
女子回過頭,露出一張秀麗矜持的臉,微微笑著說:「阿琪,你來啦。」
「呵呵,我已經幫你教訓了哥哥了。」
子華尷尬地低著頭道:「莎雪,對不起。」
「算了,你也來說兩句吧,這裡面也安息著你的朋友。」莎雪站起來。
「是。」子華感激涕零,匆忙跪下,道:「野山,我又來看你啦,近來可好啊,有沒有騙女孩子。我給你說,你活著的時候,打我的那一拳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遲早要和你算帳的……嗯,下次投胎前一定要托個夢通知我……嗯,你下輩子一定要做一個像我這樣純粹的人,專一的人,正直的人……」
空中忽然落下一物,打在子華的頭上,子華一摸,黏糊黏糊,抬頭看去,一隻烏鴉在樹上快樂的叫。「呵呵呵。」阿琪笑得打跌。莎月也忍不住掩著口,眉眼間透著笑意。
「混蛋。」子華惱羞成怒,跳著大罵:「我一看就知道是你變的,你快點變回來,讓我看看你熊樣,你不肯學好就明說呀,為什麼用鳥屎來丟我……嗚……你這個渾球……該死的渾球……你變回來啊……嗚……讓我打你一拳……你這個渾球……嗚……」
他終於哭倒在地上,決堤的淚水浸透了黑色的大地。
夕陽漸漸消失在地平線,餘輝將墓碑的叢林染得血紅一片。
「我的歷史學家,你在思考些什麼?」
「昨天,我去看望摩傑克。」莎雪喃喃道。
「哦,他還好吧?」
「他病得很重,我想,已經病入膏肓。」
「雖然我們現在能夠研究動植物的基因,但人類基因仍然是一個不可觸摸的禁區,否則,說不定能挽救他的生命?」子華嘆了口氣:「人類還沒有大徹大悟。」
「但垂危的老人非常樂觀,他拖著支離的病體,不停地說著笑話,逗我發笑……」莎雪看著遠處的夕陽,半晌,緩緩說:「我問他為什麼這麼樂觀,老人笑著告訴我說:孩子,重複一遍勇者的格言:『雖然明知必死的結局,但我仍有活下去的勇氣……』。」
……
遠處傳來飄渺的歌聲。
「啊,是修奧的《宇宙》!」
「是呀,那是一首人類的史詩!」
「修奧在昨年去世了,剛剛度過他的百歲誕辰。」
「……他生於『人類解放戰爭』時期吧。」
「嗯,他見證了那段歷史,他用歌聲鼓勵人們在血淚中前行。」
「……你知道嗎?」莎雪頓了一下:「也許過不了今年,邦聯就會陷入分裂的困境,格陵蘭澳洲聯邦已經展開獨立運動,泛美聯邦也出現很大的分離情緒……」
「哦……看來柯貝主席的能力還是有問題。」
「這不是能力的問題,以前因為X黨,諸邦才能被緊緊捆縛在邦聯的戰車上,但現在,人類失去了敵人,以往許多問題開始激化,譬如資源的分配……」
「人類的歷史真是難以捉摸!」子華嘆了口氣。
「歷史和科學不同。科學可以預見,我們能夠用萬有引力精確預測哈雷彗星的回歸,可以用元素周期表肯定未知元素的存在……但是,人類的未來卻是一個無法預知的謎。」
「一個未知數?」
「是呀,一個橫亘古今的X!」
「……」
「生物學家,你心中是否充滿了迷惑呢?」
「不」。子華微笑著說:「無論前途如何多艱,我的心中永遠充滿了愛意,我愛我可愛的妹妹,我愛我美麗的妻。」莎雪輕輕地偎進丈夫的懷裡。
「哥哥,嫂子。」捧著一大束野花,阿琪在前方招手。
二人相視一笑,晚霞映紅了年輕的臉。沿著彩石鋪就的小路,他們手挽著手,向前走去。
飄渺的歌聲仍在身後回蕩:
「……
璀璨的星海如是迷茫,
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一束微光在前方閃爍,
那是黃金的燈塔,那是我的太陽。
不要迷惑,不要驚慌,
年輕的漁夫,
我為你指明方向。
來吧,來吧
駕駛著藍色的生命之舟,
繼續遠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