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惡性事件
還算好。幾天過去了,班上似乎沒有別的同學知道那天中午發生的事。袁潔、鄭旭她們大概考慮到了小西的面子問題,並沒有像小西預想的那樣將這件事擴散出去。
這著實令小西鬆了口氣。
這件事,小西也不敢告訴媽媽。如果讓媽媽知道是因為自己和同學單獨去吃韓國料理,才導致明宇去買生豬肉吃的話,挨批的只會是自己。
上了這一個星期的學,明宇已經能自己認著路回家了。這讓小西如釋重負——放學后她終於不用再被迫跟那怪人一起回家。
現在,小西儘可能地把明宇當成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別說是兄妹了,連普通同學都不是。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兩節課。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梅麗來找到小西,神神秘秘地靠近她耳朵,小聲說:
「我剛才聽到硫酸那伙人說,今天下午放學后,好像要讓誰嘗嘗厲害什麼的,我發現他們是望著明宇說的。」
明宇這個名字現在對小西來說,簡直就是麻煩的代言詞。她剛一聽到,立刻擺了下手:「別跟我說他的事,跟我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他不是你哥哥嗎?」
「他不是我哥哥!」小西盯著梅麗,盡量壓低聲音,「我跟你講過真實情況的——所以你應該知道,我跟他什麼都不是。」
「就算不是吧,但他現在可能會遇到麻煩,你總不能……」
沒等梅麗說完,小西就將下一節課的課本舉了起來:「對不起,我要預習功課了。」
梅麗皺著眉望了小西一陣,嘆著氣離開了。
放學之後,吳老師叫班長、宣傳委員和一個擅長書畫的同學留下來辦一下板報。其它同學則回家了。
明宇走到教室後面,對小西說:「小西,我先回去了。」
小西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著字,望都沒望他一眼,冷冷地說:「走吧。」
明宇背上書包,離開教室。
「老大,他出來了。」金屬項鏈用大拇指指了一下從教學樓下來的明宇。
硫酸躲在花壇旁邊一棵大樹的陰影下,不慌不忙地說:「別著急,等他出了校門再說。」
「人已經安排好了嗎?」厚嘴唇說。
硫酸斜著瞟了他一眼:「這用得著你擔心嗎?」
厚嘴唇不說話了。
眼看明宇走出了校門,硫酸一揮手:「走!」幾個人快步跟了上去。
梅麗從操場的另一端走出來,不安地望著硫酸一伙人。
明宇出校門后,走在回家的一條大路上。剛拐過一個街口,忽然從身後躥出來兩個人,是硫酸和金屬項鏈。他們各伸出一條胳膊挽在明宇脖子上,就像兩道枷鎖。「嘿,帶你到一個好地方去。」硫酸說。
明宇不明白他們要幹什麼,問道:「什麼地方?」
「就在這兒——你看,已經到了。」兩個人不由分說地把他架到一條僻靜的小巷裡。厚嘴唇已經等在那裡了。
但明宇很快發現,等在那裡的不止是厚嘴唇,還有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這些人的頭髮奇形怪狀,染成白色、紫色和銀灰色,耳朵和臉上掛著一些金屬小環,好像還有一些釘子鑲在他們臉上。厚嘴唇和那幾個人一起抽著煙,看到硫酸和金屬項鏈把明宇架了過來,他們一起圍了上來,把明宇夾在中間。
「喂……小西、小西!」梅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教室,慌張地說,「我起先沒有猜錯,硫酸他們……真的要對明宇下手!」
教室里現在只有小西和另外一個同學。小西站在板凳上,在教室後面的黑板上畫畫。聽梅麗這樣說,她停了下來,望著她。
「我剛才悄悄跟在硫酸那伙人後面,發現他們把明宇強行帶到了石板巷那條死胡同里。而且,那裡已經等著好幾個混混了,我不知道他們打算對明宇怎麼樣!」
小西沉默了片刻,硬起心腸說:「梅麗,我跟你說過,他跟我沒關係。」
梅麗驚訝地張著嘴:「你說什麼?你真的不管?」
「如果這是他自己惹的麻煩,就應該由他自己來承擔。或許,他要想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就應該學會吃點苦頭。」小西綳著臉說。
梅麗像看陌生人一樣地望著小西,「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麼冷漠的人。」她搖著頭,離開教室,朝老師的辦公室跑去。
教室中的另外那個同學也望著小西。
小西咬著嘴唇,眉頭緊蹙,狠狠地掰斷了手中的一隻粉筆。
「這就是你要介紹給我們認識的小朋友,對嗎?」銀灰色頭髮的那個人望著硫酸說。
「沒錯。」硫酸歪著頭,接過厚嘴唇遞過來的一支點燃了的香煙,他吸了一大口,將煙霧吐在明宇臉上。「記得那天我跟你說過的嗎?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不願意。」明宇毫不猶豫地說。
那幾個混混微微張了下嘴,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他們沒想到這小子面對這麼多人竟然會毫無懼色。
硫酸壓著火氣說:「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明宇很直接地說:「我不喜歡你們。」
硫酸盯著他望了幾秒鐘,「呵」地乾笑一聲。「那就沒辦法了。」
他一邊朝後面退著,一邊對那幾個混混說:「兄弟們,讓我跟你們介紹一下他的特殊體質吧,據我了解,他不怎麼怕痛的。」
「是嗎?」一個留著莫西幹頭的混混走到明宇面前,「那我可得試試。」
莫西干一把抓起明宇的手,將他的手心翻起來,把煙頭戳了上去。
直到那煙頭完全在手心被撳滅,明宇臉上也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他的眼睛盯著這個戳他煙頭的莫西幹頭。
莫西干也盯著明宇的臉,忽然,他肆意狂笑道:「不錯,這小子真他媽有種!別說,我還怪喜歡他的!」
隨即,他的臉又一下陰沉下來:「可是,我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
說著,他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兩寸長的鐵釘,把它伸到明宇眼前晃了晃:「我倒要試試,你是不是真的不怕痛。」
厚嘴唇愣了一下,悄悄對硫酸說:「老大,這會不會太……」
硫酸也顯得有些遲疑,他望了靠在牆角抽煙的銀灰色頭髮一眼。這時他才驚訝地看到,銀灰色頭髮的一隻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握著一把鐵鎚。
莫西干猛地抓著明宇的手,一下貼到牆上,另一隻手舉起那根鐵釘。硫酸三人都呆了,嘴大張著,似乎這是他們也沒料到的情況。
就在這時,有人大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所有人循聲望過去,巷子口站著好幾個人,是學校政教處的主任和保衛科的人,還有幾個警察。
「糟糕。」硫酸暗呼一聲。
警察率先走過來,對那幾個混混呵斥道:「你們聚在這裡幹什麼!」
莫西干早就將明宇的手放了下來,鐵釘也丟了。他嬉皮笑臉地說:「沒幹什麼啊,警官,我們在這裡鬧著玩兒呢。」
「這裡不好玩,跟我們到局裡去玩吧,那裡好玩些。」警察說。
「不了,不了……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玩吧。」幾個混混趕緊從一邊溜了。
「以後再讓我們碰到你們聚眾滋事,就不會這麼輕易放你們走了!」警察沖他們的背影喊道。
這時,硫酸三人也低著頭,打算悄悄溜走。政教主任將他們攔住,斥責道:「劉爽(硫酸的真名),又是你們!你們是不是在這裡欺負同學?」
「沒有啊,主任。」硫酸這時像泄了氣的氣球,威風不起來了,「我們是……路過這裡而已。」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主任說,「那些混混不就是你們找來的嗎!」
主任走到明宇身邊,對他說:「你是這學期才轉來的,叫明宇對吧?他們是不是在這裡欺負你?」
硫酸三人一齊望向明宇,出乎意料的,明宇說:「沒有,他們沒把我怎麼樣。」
主任說:「你不用怕,也不要幫他們遮掩,我會處理他們的。實在不行,還有公安局的警察呢。」
硫酸三人嚇得抖了一下。
「真的沒什麼。」明宇說。
主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對硫酸三人說:「你們三個聽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以後再讓我發現你們聚集校外流氓幹壞事的話,你們就別在學校讀書了,請警察把你們送到工讀學校去!」
硫酸三人連連點頭:「是,是……我們知道了。」說完跑了。
政教主任對明宇說:「你也回家吧,如果他們以後再找你的麻煩,你就直接來找我。」
明宇點了下頭:「嗯。」
硫酸三人跑出去好遠,來到另一條街上,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金屬項鏈說:「老大,這是怎麼回事啊,學校的人和警察都來了!他們不會這麼湊巧全都路過這兒吧?」
「廢話,當然不是了!」厚嘴唇說,「肯定是班上哪個人知道我們今天要找那小子麻煩,去點的水(告的狀)!」
「會是誰?找死啊!」金屬項鏈狠狠地說。
硫酸想了一陣,猛地一拍大腿:「還會是誰,肯定是那小子的妹妹——江小西唄!那丫頭本來就愛告狀,上次我打胖子那件事,就是她告的,害我挨了處分呢!」
「對,肯定是她,這回我們要動她哥哥,她當然更要整我們了!連警察都叫來了!」金屬項鏈咬牙切齒地說。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得給她點教訓才行!」硫酸說。
「可是,她是班長啊,老師最器重她了。」厚嘴唇提醒道,「我們要是連她都……那後果就真的嚴重了。」
「不,我才不打女生呢。」硫酸陰險地笑著,指了一下自己的頭,「動動腦子啊,我們知道她最害怕什麼,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