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第二天早上,伍樂婷來上班時,路過四樓。她發現院長站在樓梯口,似乎是在專門等她。
「伍樂婷小姐,請你來一下。」葛院長對她說完這句話,轉身進入院長辦公室。
伍樂婷心中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硬著頭皮走進辦公室。
葛院長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后,他見伍樂婷進來后,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疊錢,擺在桌子上。「這是這個月的工資,8000元,你數一下吧。」
伍樂婷的心往下一沉,她猜到了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說道:「院長,這個月才23號,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呀。」
葛院長兩手交疊,撐住下巴,露出一種琢磨不透的笑容。「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伍樂婷小姐。」
「您要辭退我?」
葛院長站起來,走到伍樂婷面前,搖了搖頭。「不,不是辭退你。而是你現在這份工作,很快就會不存在了。所以——抱歉,我沒有必要再聘請你。」
伍樂婷呆住了。「院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葛院長說:「是這樣的,你的工作是負責照顧狄農老人,對吧?但是他幾天後就會轉院了——轉到另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去。所以,你明白了吧?」
「轉院?」伍樂婷驚訝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家臨終醫院規模更大,配備了精神科醫師,顯然比我們這裡更適合狄老。」
「那……狄老的意思呢?」
「他有精神疾病,本來這種事情是要徵詢他家人意見的。但是你知道,他沒有家人,所以我們院方就幫他決定了。」
伍樂婷有些著急地說:「院長,狄老他……沒有精神病——我……覺得。而且,不管怎麼說,這種事也該遵循他自己的意思吧?」
「你怎麼就知道他不願意呢?」
「憑我對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不會願意的。」伍樂婷肯定地說。
「但是,我們要為他提供更好的環境和服務,這是我們的職責。」院長說得義正辭嚴。
「可是,院長……」
「好了,別說了。」院長伸出手掌,示意她住嘴。「伍樂婷小姐,這是我們院方的決定。不客氣地說一句,你沒有參與意見的權利。」
伍樂婷張著嘴,啞口無言。
葛院長的語氣此刻又緩和了一些:「其實,你這兩個月幹得挺不錯的。每天準時來、按時下班,一次都沒遲到早退過。而且,狄老也很喜歡你——兩個月來,你對狄老可能也有些感情。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狄老是一個臨終病人,他始終不可能在這裡住太久的。你們遲早還是會面臨分別。」
伍樂婷望著院長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到說謊的痕迹。但她什麼也瞧不出來。
葛院長將桌上的錢遞給伍樂婷。「拿著吧,伍樂婷小姐。你的第一份工作是成功的。」
伍樂婷默默接過錢,問道:「狄老什麼時候轉院?」
「明天那家醫院的車就會來接他。」
「這麼說,我明天就不用來了?」
「是的,今天是你在這裡工作的最後一天。下午走的時候,跟狄老告個別吧。」
伍樂婷點了下頭,神色低落地轉身離開。
「對了,伍樂婷小姐。」院長叫住她。「有件事要提醒你注意——你簽的合同上,那些保密條款,針對的可不是只有工作期間——即使你沒有在這裡上班了,還是要遵守合同上的規定。否則的話,我一樣可以起訴你違約。」
伍樂婷淡淡地說:「我知道了。」離開院長辦公室。
伍樂婷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上五樓。她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如此失落和惆悵。僅僅是因為失去這份工作嗎?顯然不是。也許真如院長所說,近兩個月來,每天和這個老人相處,多少產生了一些感情。想到狄農像爺爺對孫女那樣跟自己講故事,想到他慈祥的臉龐和溫和的笑容——對伍樂婷這個從小由外公外婆撫養長大的女孩來說,這個老人就像外公一樣親切——然而,今天之後,也許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整個上午,伍樂婷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沒精打采、鬱鬱寡歡。但下午,臨近伍樂婷下班的時候,狄農還是看出了端倪。他問道:「你今天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伍樂婷問道:「狄老,難道您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伍樂婷十分驚訝。「您真的不知道?!」
「你到底在說什麼?」
「今天早上,院長告訴我,明天您就要被轉到另一家醫院去了。難道他現在都還沒告知您?」
狄農顯得略微有些震驚,但隨即,他低下眼帘,黯然道:「這不奇怪。這種謊話他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每個照顧我的女孩可能都是被這個謊言支走的。明天,就會有個新的姑娘來應聘,接著負責照顧我。」
伍樂婷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伍樂婷的反應令狄農感到意外:「你相信我說的,而不相信院長?」
伍樂婷望著老人說:「當然,我相信你,狄老。」
「相信我在這裡住了13年?」
「是的。」
「相信我不是精神病人?」
「是的。」
伍樂婷回答得毫不猶豫。狄農和她對視了足足一分鐘。
「呵……」老人笑起來,微微搖頭。「你真是個特別的姑娘,以前那些姑娘沒有一個真正相信我。她們都覺得我是個老瘋子。」
「狄老,院長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讓我離開?」
狄農嘆息道:「原因可能就是——他看出來了,你和別的那些女孩不一樣。你相信我——這是他最不希望的。」
伍樂婷忍不住問:「您和院長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一直這樣對您?」
狄農再次悲嘆一聲:「這件事,說來話長了。算了,我不想說這些……」
伍樂婷無法勉強。但狄農過了一會兒,自己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伍樂婷凝視著狄農。
「院長把我一直『養』在這裡,是為了要我的一樣東西。」
伍樂婷正要開口,狄農說道:「別問我是什麼東西,我不想嚇著你。」
伍樂婷只得閉上了嘴。這時,她想起了矮柜子的秘密夾層里的那樣東西,那個木頭小盒子。「千萬別碰它」——當時狄農是這樣說的。
難道,院長想要的那樣東西,就在那個小盒子里?
看到伍樂婷在發愣,狄農說:「抱歉,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樣對你、或者我——都有好處。」
也許吧。伍樂婷在心裡安慰自己。她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狄老,我明天就不來了。這最後一天,您有什麼要我幫您做的嗎?」
「謝謝你,姑娘。」狄農感激地點著頭。「你能幫我的就是,找一份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忘了我,忘了我跟你講過的那些故事。」
伍樂婷覺得有些感動和心酸。她努力忍住不讓眼淚出來。「那麼,狄老,您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什麼要求,孩子?」
「您能再跟我講一個故事嗎?」
狄農微笑道:「當然可以。你想聽什麼故事?」
「關於您自己的故事。」伍樂婷凝視著他。「可以嗎?」
狄農沉默良久,仰面長嘆一聲:「好吧。這麼多年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再次回憶和講述這件事的人——聽完這個悲哀的故事後,你就知道我為什麼願意用一生來贖罪了。」
我年輕時做過一件錯事,讓我抱憾終身——伍樂婷想起了狄農曾經說過的這句話。很顯然,他接下來要講的,就是這件事了。她全神貫注地望著狄農。
「二十五年前,我在一所大學任教。」狄農用緩慢而悲傷的語調講述著,「當時,一個歷史系的女生,經常來向我請教問題,我也非常願意和她一起研究、探討。時間長了,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好,從師生變成了朋友。最後,彼此相愛了。」
伍樂婷凝神靜聽。
「年輕的大學老師和學生談戀愛,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和她開始公開交往,並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祝福。這個女孩美麗、大方、可愛。我深深地愛著她。可以說,除了瑪麗之外,我再也沒有如此深愛過一個女人……」
「誰?您說誰?」伍樂婷驚愕地問道,「『瑪麗』是指……」
狄農晃了下腦袋,彷彿剛才深陷回憶之中,無意間說出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啊,沒什麼,我們最好別把話題扯遠了……」
他迅速地敷衍了過去,然後繼續講道:「當然,那女孩也同樣深愛著我。在她大學最後一學期的時候,我們已經私定終身,打算等她一畢業,就立刻結婚。實際上,當時我們已經同居在了一起。而且……」他頓了一下。「那女孩懷上了我的孩子。」
伍樂婷目不轉睛地看著狄農。
「本來,一切都應該順理成章地進行下去——結婚、生小孩,然後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狄農黯然道,「就在我們計劃著未來美好的生活之時,無情的現實殘忍地摧毀了這一切。
「那時,這女孩——實際上就是我的未婚妻——因為要準備畢業考試,所以將大量時間放在了學習上。而我卻發現我的右側肚子上長了一個包,加上出現了間斷性發熱、乏力、食慾減退等癥狀。我隱隱感到不妙,一個人到醫院去檢查,結果醫生告訴我,我不幸患上了晚期肝癌——就當時的醫療技術來說,這是無法醫治的。我的生命可能只剩下最多一年。
「對於憧憬著幸福生活的我來說,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而更殘酷的是,我的未婚妻和未來的孩子該怎麼辦?我前思後想,覺得不能連累她們。我不能讓新婚的妻子成為寡婦,也不能讓剛出生的孩子就沒有父親。但我又深知未婚妻的性格和為人——她絕不會因為我身患絕症而離開我……經過再三考慮,我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我瞞著她,對自己患上絕症的事隻字不提。同時,我對她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轉變。我裝作冷淡她,對她無端發火,甚至故意和另外一個女人頻繁來往,讓她認為我變了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她能對我徹底死心,然後忘了我,開始另一段全新的生活。
「毫無疑問,我的這些舉動深深地傷害了她。她一開始不相信這是真的,不相信我會背叛她、拋棄她。但我的戲越做越真。我還冷冷地對她說,我已經厭倦她了,要她去把孩子打掉,別再來打擾我和『新女朋友』的生活——對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在淌血!但我卻認為,這是為了她好。
「最後,她的心終於被傷透了,徹底相信我已經拋棄了她。她當時連畢業考試都沒有參加,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我忍著痛——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劇痛——再也沒有和她聯繫,卻每天都在思念和祝福著她。而我自己則到了外地,默默地等待死亡。」
狄農講到這裡,停了下來。他神色哀傷,眼眶中噙著了淚。而伍樂婷一言不發地凝視著他,問道:「後來呢?」
狄農長嘆一口氣。「我錯了,後來發生的事,讓我後悔莫及。我本以為她回到家鄉后,經過一段心靈的療傷期,便會重新振作,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低估了她對我的愛,我沒想到,她會……」
狄農痛苦地低下頭,眼淚終於流淌下來。「幾個月後,我自己還沒有死,卻聽到了關於她的噩耗——她……投河自殺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當然,也跟她一起……」
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嗚咽著痛哭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回憶這件事仍令他悲痛欲絕。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伍樂婷也是滿臉淚水。他說道:「你現在知道,這件讓我抱憾終身的錯事是什麼了。你也明白我為什麼願意在這裡『贖罪』了。」
然而,令狄農想不到的,是伍樂婷此時的反應。她盯著狄農的眼睛,以從未有過的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問你兩個問題。」
狄農望著她。
「第一,你不是說你當時得了肝癌,只能活一年左右嗎?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狄農多少感到有些詫異——這麼久以來,伍樂婷從沒對他如此無禮過。他思量片刻,沉聲回答道:「我當時確實得了肝癌,一年零三個月後,我就死去了。」
伍樂婷和他對視了足有一分鐘。
「那麼,現在在我眼前的你——是什麼?」
狄農低頭沉思,說道:「這是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
「那麼,第二個問題——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狄農毅然搖頭道:「我不想再提起她的名字。伍樂婷小姐,你今天顯得有些奇怪。我告訴過你,如果我不願意說的事情,你不能強迫我……」
「她是不是叫王菁秋?」
狄農張大了嘴,眼睛也倏然瞪圓了。他無比驚詫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伍樂婷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捂住嘴。「那女孩的名字……真的叫王菁秋?」
「對,對,菁秋……菁秋!這麼對年了,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她!」狄農激動起來。「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伍樂婷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狄農,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還可以告訴你,她當年並沒有打掉孩子,也沒有帶著孩子一起投河自殺……在那之前,她把這個早產的孩子生了下來,交給父母撫養……」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了,幾乎無法把話說清。「悲痛欲絕的兩個老人,把這個一出生就沒有爹媽的女孩撫養長大。這個女孩,跟著外婆姓『伍』……你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天哪……我的天哪……」狄農震驚得雙目圓睜,他的身體猛烈顫抖起來,腦袋難以置信地搖晃著。「這不會是真的……你,竟然是我的……」
「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伍樂婷哭著說,「外婆對我說,我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是個大渾蛋!」
「你外婆說的沒錯,他是個大渾蛋。」狄農老淚縱橫。「他當年那個愚蠢的主意,害死了你媽媽……還讓你,成了一個孤兒。噢,我的女兒……」狄農那雙被固定著的手顫抖著向伍樂婷張開。伍樂婷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到狄農懷中,放聲痛哭,一隻手捶打著老人的肩膀。「你為什麼這麼傻?你不但害死了我媽媽,還讓我外公、外婆對你誤解了一輩子!他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年那件事的隱情!」
狄農閉上雙眼,默默流淚。「那就不要告訴他們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不要再去觸碰他們心中的傷口。他們誤解我不要緊,只要他們擁有你這樣一個乖孫女,能夠和你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就行了……」
伍樂婷擦乾眼淚,望著狄農:「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當年不是得肝癌死了嗎?為什麼現在又活著?還有……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你跟我講的那些故事,到底意味著什麼?」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狄農張著嘴,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緩緩說道:「是的,我應該告訴你……這麼多年了,隱藏在我心底的,關於我的秘密,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因為我在經歷過許多事情之後,覺得所有人都是不能信任的——但是,樂婷,你是我的女兒,我可以信賴你!」
伍樂婷重新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等待著狄農把秘密告訴自己。但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葛院長站在門口。
「伍樂婷小姐,你今天還不打算下班嗎?已經六點一刻了。」葛院長提醒道。
伍樂婷掏出手機一看,果然。之前發生的事情,讓她完全忘記了一切,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也渾然不覺。
「嗯……院長,我明天就不來了,所以想多陪狄老一會兒。」
葛院長皺了下眉。「告別也該有個限度。」他看了下手錶。「我再給你五分鐘的時間。麥太太也馬上就要送晚餐過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院長。」
葛院長看了看伍樂婷,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狄農,一聲不吭地關上門,離開了。
院長走後,伍樂婷立刻望向狄農。「怎麼辦?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明天我就沒有理由再來這裡了。」
狄農朝伍樂婷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他低聲說道:「樂婷,本來我是打算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你的,但現在看起來,恐怕沒有時間了。而且,我不知道我們剛才的談話,是否被院長偷聽到。不管如何,他肯定是起疑心了。這樣一來,他明天可能真的會把我轉移到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地方,我們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伍樂婷著急地問道:「那該怎麼辦?」
狄農蹙起眉頭,迅速思索片刻,抬起頭來望著伍樂婷。「你相信我是你的父親嗎?」
「我相信。」伍樂婷肯定地說。
「那好。這件事情,我不敢託付任何人去做,但是我的親生女兒,是值得託付的。」狄農若有所思地望著伍樂婷。「也許你到這家醫院來工作,負責照顧我——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上天憐憫我,才安排我的親生女兒來幫助我。」感嘆之後,他突然神色嚴峻。「樂婷,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聽著,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接下來,就按照我說的去做。」狄農瞄了一眼矮柜子上的水果刀,壓低聲音說,「你用那把刀,把固定我雙手的皮環割開。」
「你要幹什麼?」
「我沒時間解釋了。快,樂婷!麥太太馬上就要來了!」
伍樂婷不敢怠慢,照狄農說的那樣做了。
「好的。」現在狄農的雙手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但他還是維持著之前那種被固定的樣子——顯然是要造成一種自己仍然被禁錮著的假象。「現在,你仔細聽我說。」
伍樂婷把頭再靠過去一些。
「你一會兒走後,假裝離開這家臨終醫院。然後悄悄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不要被人發現。九點半的時候,這裡的值班人員就不會再到我的病房來了,那時……」
「你要我晚上悄悄到你的病房來?」
「對。」
「我來幹什麼?」
「聽好,接下來是重點。」狄農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口吻說道,「你九點半到我的病房來,目的是拿一樣東西。那件東西會裝在一個深色皮包內。」他抓住伍樂婷的手,睜大眼睛,「你要記住——到時候,你不要打開病房裡的燈,拿了這個皮包就走,不要管其他任何事情。另外,不管你看到什麼,一定不要害怕!記住,樂婷,這非常重要!對了,拿到東西后,你不能走正門,那裡有保安——這棟大樓的後面,有一道矮牆,很容易就能翻出去。你就從那裡出去,然後立刻下山!」
儘管還沒有實際去做,但狄農說的這番話,已經讓伍樂婷感到背皮發麻了。她戰戰兢兢地問道:「你要我拿一件什麼東西?我拿到之後,又該怎麼做?」
「你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狄農小聲說,「至於這件東西,你拿到后,就立刻將它銷毀!燒掉也好,埋掉也好——怎樣都行,只要能讓這件東西從世界上徹底消失就行了!」
伍樂婷神情駭然地點著頭。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麥太太端著晚餐進來了。她看到伍樂婷,有些驚訝地說:「咦,你還沒走呀?」
「我……這就要走了。」伍樂婷站起來。
麥太太笑眯眯地走過來說:「你走吧,今天我來喂狄老吃飯就行了。」
「那麻煩你了,麥太太。」
伍樂婷拿起皮包,走到門口。她和狄農再次對視了一眼,狄農用目光提醒她剛才商量好的秘密計劃。伍樂婷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