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
「天哪!噢……天哪!」蘭茜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得驚恐萬狀,手足無措,「是老羅!一定是他回來了!」
「別緊張,蘭茜。」肖恩安慰著她,同時也安慰著自己,「就算是他回來了,我們四個人也不必怕他一個!」
「可是你忘了嗎?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同夥!」蘭茜惶恐地說,將聲音壓得很低,「他們發現我們在這裡,會殺了我們的!」
就在另外三個人驚慌失措的時候,柯頓最先恢復冷靜,他快步從密室跳到老羅的房間,將那間屋的燈關掉,然後迅速地跑回來,將密室牆上那面鑲在牆裡的銅鏡用力拉了出來,暗門緩緩地關攏過去——還好,關閉的時候只有一絲輕微的悶響。之後一切復歸沉寂。四個人關在了這間密室里。
陸華瞪大眼睛說:「柯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躲在這裡有用嗎?老羅肯定會到密室來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柯頓急促地說,「現在只有寄希望他不會來翻這排壁櫃了——趕緊躲進去——如果他一會兒打開櫃門,我們就一齊跳出來,和他拼了!」
「快……快!那快躲進去吧!」蘭茜驚慌地語無倫次,「我感覺他已經在朝這邊走了!」
「你們馬上躲進去,我在最後關燈,快!」柯頓催促道。
三個同伴趕緊跑到壁櫃前,蘭茜拉開中間的一扇櫃門——所幸裡面是空的——她第一個鑽進去,接著陸華、肖恩也陸續鑽進壁櫃。肖恩拉著櫃門說:「柯頓,快!」
柯頓將密室的燈關掉,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漆黑。柯頓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只有憑藉著印象朝右邊摸索過去,終於摸到打開的壁櫃門前,肖恩將他拉了進去,將櫃門關攏。
柜子里陰暗、潮濕,空氣沉悶且不足,而且有一股腐朽的霉味和臭味。但四個人躲在裡面,竟完全忽略了這些。他們此刻的神思全集中在外面——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在彼此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中,他們能相互感覺到對方的緊張和惶恐。
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兩三分鐘之後,或許對於他們來說是更漫長的時間——一記沉悶的響動將壁櫃中四個人的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知道,密室的門被打開了,有人進來了!
那個人打開燈邁著緩慢的腳步朝壁櫃的方向走來,幾個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人離他們越來越近。他每走一步,就像是一記重鎚在他們的心臟上重重擊打了一下。蘭茜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胸腔中跳出來了,她不停地打著冷噤,同時身子下意識地朝左邊靠,直到觸碰到旁邊的人,她才將肩膀又縮回來一些——
突然之間,蘭茜感覺自己像被定格了一般。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起來,似乎變成了一座石雕。
她想起來,自己是第一個鑽進壁櫃的,接著陸華、肖恩和柯頓也挨著躲了進來,但他們全都在自己的右邊。
現在她卻在身體左邊碰到了一個人。
蘭茜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此刻也不由她來操控,就像是被人牽著線的木偶一樣,她機械而緩慢地將頸項一點一點轉向左邊。
此時她的眼睛已經基本適應了黑暗。在壁櫃的最左側,她看清那模糊的輪廓——分明就是一個人!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具瞪大著眼睛,卻一動不動的——屍體!
蘭茜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湧上了頭頂,她像遭到電擊一般,全身、寒毛直立。她嘴裡正要尖叫,兩隻手又下意識地將嘴捂住,只發出「唔!」地一聲——但在這空曠死寂的密室中,這不大的叫聲仍然警醒了壁櫃外的人,他驟然停住腳步,站在了壁櫃的門前。
柯頓三人顯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卻驚恐地意識到——蘭茜的叫聲將他們四個人都暴露了!
來不及細想,柯頓決定按原計劃行事,他小聲地說道:「我打開櫃門,第一個衝出去,然後你們也馬上跳出來——和他拼了!」
說完這句話,柯頓猛地將櫃門掀開,正準備跳出去撲向那人,身體卻猛然定住了——一支烏黑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腦門,使他放棄了魯莽的行動。同時,面前站著地這個人也令他震驚得呆若木雞,無法動彈。
「晚上好,孩子們。」辛館長舉著手槍站在壁櫃門口,表情陰冷地說。
柯頓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他瞠目結舌地堵在壁櫃門口。館長向後退了兩步,提醒道:「別擋著後面的人了,都站出來吧。」
柯頓走出來后,肖恩、陸華和蘭茜也挨著從壁櫃中鑽了出來。當他們看到手持手槍的辛館長后,臉上驚駭的表情一人勝過一人。
「是你?」陸華難以置信地說,「叫人來暗殺我們的人……竟然是你?」
「抱歉,讓你們失望了。」辛館長聳著肩膀說,「本來你們都以為是老羅的,對不對?真是可惜,還差那麼一點兒,我就讓你們徹底相信老羅是畏罪潛逃的兇手了。但我實在是低估了你們,沒想到你們會騙過我,躲在這圖書室里不走,並且還找到了密室——說實話,我真是對你們刮目相看——殺掉你們這幾個如此聰明的少年,真是讓我痛心疾首。」
說著,他扳開手槍的保險蓋,對準了站在最前面的柯頓的腦袋。
「啊,不,不!」蘭茜感到一陣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驚駭得面無人色。陸華也感到陣陣眩暈,他大叫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相比之下,柯頓還略顯冷靜,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面前的人說道:「你手裡有槍,我們四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們也不打算反抗了——但在我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非得要殺死我們?」
辛館長眨了眨眼睛:「好吧,作為對你們辛苦這麼久的獎賞,我就告訴你們實情——實際上,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殺死你們,相反的,我希望你們全都好好地活著,要不是你們今天自作聰明地找到了這間密室,並發現了老羅的屍體的話——我怎麼會捨得殺死你們這幾個可愛的少年呢?」
「啊……」蘭茜恐懼地捂住嘴說,「那具屍體……是老羅!是你殺了他?」
柯頓、肖恩和陸華望向蘭茜,明白她剛才在壁櫃中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會差點兒尖叫出來了。
「說起來,那也是他多管閑事、咎由自取的結果。」辛館長冷笑著說,「本來他好好地做他的圖書管理員,就什麼事也沒有。可惜他非要在你們拿著詩集來找我的時候橫插一杠子。先是在我的辦公室門口偷聽,借著又約你們在橡樹林見面,妄圖告訴你們一些實情——但他實在是太大意了,在他跟你們約定晚上見面的時間地點時,我就站在樓梯拐角的地方,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還能讓他活著呢?那豈不是破壞了我的全盤計劃?」
柯頓眯著眼睛問道:「老羅打算告訴我們什麼,使得你非得要把他殺掉?」
「這也算是我的失職了。」館長搖晃著腦袋說,「我安排老羅住在這間小屋裡,本來以為他這個沒什麼文化的大老粗是無法解開密室機關之謎的,或者說,他根本不可能想到那面銅鏡是開啟密室的機關。但是我錯了,很顯然,他一定是在十分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密室的秘密。而且,他的直覺可能還提醒他,密室的秘密如果講出去的話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瞞著我。直到昨天下午,他的好奇心終於爆發出來,帶領他到我的辦公室門口來偷聽我們的談話——我想在那一刻,他終於明白這些藏在密室中的外文詩集是用來做什麼的了。但很不幸的是,好奇心要了他的命。我看到他在門口偷聽,立刻意識到他已經進過密室了。要不然,他為什麼會對這本詩集感興趣?當然,他偷聽了我們的談話,就意味著他知道我在配合著你們演戲,而且他也可能猜到我在利用你們做什麼——孩子們,你們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非除掉他不可了吧。」
陸華吞咽下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利用我們?什麼意思?我們有什麼值得被你利用的?」
館長開始大笑,一種陰險、可怕的大笑充滿整個房間。「聰明的少年們,你們直到現在還以為發現那本詩集是一種『機緣巧合』嗎?」
這句話讓四個人感到渾身發冷,陸華問道:「難道……從一開始你就是安排好了的,有意讓我們發現這本詩集?」
「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太了解你了,陸華。每個暑假你都會到圖書館來看書,所以我特意將詩集擺在進門最顯眼的位置——那幾排舊書處理架上——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找到它,並將它買回家去。當然,這只是方法之一,如果你沒有發現這本書,我也會用其他方式讓你注意到它,並對它產生興趣的。」
館長得意地陰笑了一下,繼續說:「可我沒想到計劃會順利進行到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地步——你們果然對這本古怪的詩集產生了興趣,並且在短短几天之內就破譯了其中的好幾首出來,當然,最關鍵的便是那首『末日預言』的詩了——接下來的一切幾乎和我預想的一模一樣,你們來圖書館查閱跟詩作者馬爾斯-巴特相關的那兩本書,隨即便對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深信不疑,並準備宣傳此事,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件事——」
他停了片刻,突然臉色一變,狂怒地咆哮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要不是那個該死的老羅從中作梗,擾亂了我的計劃——你們四個人已經乖乖地成為了我的工具,也許現在正盡心盡職地向所有人宣傳即將在2012年到來的世界末日呢!」
聽到這裡,柯頓心中已經有幾分明白了,他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那本詩集……是你偽造的,對不對?你只是利用了那兩本書上對馬爾斯-巴特充滿神秘色彩的介紹而以他的名義杜撰出了這本詩集。其實根本就沒有『世界末日』這回事!」
「哼。」館長冷笑道,「你總算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那本詩集是你偽造的!」陸華忘記了恐懼,心中燃起一股被欺騙后的憤怒,「難怪2009年以前的事那本書都能『預測』得準確無誤——因為這些事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了!我們居然……相信了那是中世紀的人所作出的預言!」
「可是……」肖恩想起一些問題,「你是怎麼將那些書弄得就像是經過幾百年歷史那樣又黃又脆的?讓人以為那是些年代久遠的古書。」
「這有何難?」館長奸笑道,「把它們印製出來后,浸泡到特殊的化學藥劑中,就能製造出古舊的感覺了。」
「還有個問題。」肖恩說,「那本詩集並不只是預言到2009年以前——之前的事已經發生過了,固然能『預測』得完全正確。但2009年之後的事現在都還沒發生呢,你怎麼能寫出準確的預言詩?如果到了這些日子並沒有發生詩集上所預言的事,那這本假詩集不就徹底穿幫了嗎?誰還會相信關於2012年的『末日預言』?」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詩集後面所預言的那些災難,我們組織一定會想法令它們實現的。」館長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狂熱而驕傲的神色,令少年們膽寒心驚,「你們根本不可能想得到,我所屬的組織有多麼龐大和強盛。組織的成員遍布在世界各地、每一個地方!我們偉大的組織是無所不能的,沒有什麼事辦不到!就拿這件事來說吧,在1999年的時候,組織的上層便策劃出了這個『末日預言』的計劃,之所以等到2009年才實施,原因是這樣離2012年便非常近了,更多的人才會相信和重視這件事——你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原來你並不是獨自一個人在進行這件事,在你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恐怖組織!」陸華汗顏道。
「別天真了,孩子們。難道你們認為這麼偉大的計劃會是我一個人在獨自完成嗎?告訴你們吧,組織的成員們在全世界各地都在實施著這個計劃。而你們——只不過是我在這座城市所選擇的一個『點』而已——所以即使這次失敗了,那也沒有關係。我會繼續進行的,我們的成員也都在不斷進行!」
柯頓直視著館長那雙閃爍著瘋狂神色的眼睛。「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問得好。」館長走近兩步,用手槍頂住柯頓的額頭,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感受是什麼?恐懼?絕望?還是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體會到像你現在這樣的感覺!讓所有人都喪失對生活的信心,放棄對生命的追求,生不如死、痛苦難耐,在絕望和恐懼的深淵中苦苦掙扎。最後,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用盡所有罪惡的手段來報復這個醜陋、骯髒的世界!」
柯頓一言不發,將眼睛緩緩地閉上,不願再看到那張因偏執而扭曲的醜陋面孔。
蘭茜緊張得心臟怦怦亂跳——館長那瘋狂的神情說明他的情緒已經走到了偏激和失控的邊緣。他舉著槍的手甚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只要動作稍微大一點,柯頓就會立刻腦袋開花——情況真是危在旦夕。
蘭茜不願館長再糾纏在剛才那種令他瘋狂的思緒中,她微微朝前邁了兩步,想把話題引開:「既然你想利用我們來達到宣傳『世界末日』的目的,為什麼又要在殺死老羅后,派殺手來暗殺我們呢?」
「這個問題我就能回答你。」柯頓竟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冷靜,「那個殺手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殺我們的,他只不過是將計就計地到橡樹林來演了一齣戲而已——目的就是誤導我們,讓我們覺得是老羅想要殺害我們——將已經死去的老羅塑造成幕後兇手,你可真高明呀,辛館長。」
「你也很高明呀——僅僅十多歲的少年,竟然就有如此過人的智慧和非凡的邏輯分析能力,我真的很佩服你呢。不過——」館長慢慢朝後退了兩步,「遺憾的是,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解答了你們心中所有的困惑,該送你們上路了。」
「不,不要!」蘭茜驚懼地屏住呼吸,感覺死神在向他們走來。她朝辛館長靠攏過去。中年男人立刻將槍口移向她,「別動!現在輕舉妄動是不明智的。」
「等著被你乖乖地打死也是不明智的。」肖恩和陸華也靠攏過來,「與其被你打死,不如跟你拼了!」
「那你們就試試吧!」館長兇狠地大叫一聲,將手槍對準柯頓的腦袋,摳動扳機。
「不——!」蘭茜撕心裂肺地一聲慘叫——但是,他並沒有聽到槍響,柯頓也還站在原地,安然無恙。所有人都愣住了。
館長望了望手槍,有些慌神了,他又連續摳動了好幾次扳機,但手槍卻只是發出「咔、咔」的聲音,並沒有子彈來。他慌亂地將手槍反轉過來,試圖找出啞火的原因。
「我猜,你是在找這東西吧?」柯頓不慌不忙地從褲兜中掏出一把子彈,「很抱歉——在你來之前,我在抽屜中找到了這把手槍,並且,按照我從四歲起就開始擺弄各種手槍的習慣,我將子彈全下了——為了安全起見。」柯頓歪著嘴笑了一下,「看來這是個好習慣,對嗎,辛館長?」
「啊——!」館長狂怒地大叫一聲,將手槍猛地往地下一甩,然後瘋狂地撲向蘭茜。柯頓三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經狠狠地掰住蘭茜的腦袋,嘶喊道,「別過來,要不我扭斷她的脖子!」
眾人沒想到這個狂徒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竟然還能如此窮凶極惡,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館長拖著蘭茜往後退,妄圖挾持著她逃離這裡。但他沒想到的是,蘭茜雙手猛地向上一撐,將館長的手臂推開,然後迅速地轉過身,一記迅猛的左勾拳正中館長的下巴,令他向後踉蹌幾步,撞到牆壁上,幾乎被打得眼冒金星。肖恩見機趕緊衝上前來,將館長撲倒在地。平日里從沒動過拳腳的陸華也不知從哪裡生出勇氣,「啊!」地大叫一聲后,跟著撲過去壓在館長身上。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館長青筋暴露地大叫一聲,發起狂來,竟一把將肖恩和陸華同時掀翻,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像瘋狗一樣撲過去行兇,距離他兩米遠的柯頓大聲喝斥道:「別動!」
館長的動作立刻僵住——在他的面前,柯頓舉著手槍對他怒目而視,表情堅決地喝斥道:「槍膛里已經上了子彈了,要命的話就別亂動!」
館長的臉性地扭曲起來,咬牙切齒地盯著柯頓,但迫於手槍的威脅,他只能一動不動地站著。
陸華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起來,扶正他的眼鏡。他和肖恩、蘭茜都一起聚集到柯頓的身旁。陸華一邊摔痛的肩膀,一邊佩服地對蘭茜說:「真有你的,蘭茜。我沒想到你竟有這麼厲害——那記上勾拳太漂亮了!」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遲早要讓你們見識一下女性格鬥家的厲害。」蘭茜像得勝的拳擊手那樣左右晃動著腦袋說,「剛才那記上勾拳是溫妮莎的招式。」
柯頓舉著手槍,目不斜視地說:「肖恩,打電話報警。」
聽到這句話,館長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似乎想有所舉動,但柯頓挑了下眉毛,沉著地威懾道:
「別動,現在輕舉妄動是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