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蚊大戰
再說譚小苦邂逅桂香回家后,一下子就覺得整個心空蕩蕩的缺了主心骨——這都是師父不在身邊的原因。
自從有了師父,同出同歸,同吃同睡,百事不用操心,雖然時間不長,但讓他嘗到了被收養的好處,如今師父被關在大牢,又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那感覺恰似冰天雪地挨凍的人終於有了一個溫暖的被窩,可這個被窩沒睡多久又被一盆雪水徹底破壞了——他仍然置身寒冷刺骨之中,留給他的是那幾天溫暖的記憶……
他想師父,盼望師父早日回來,雖然吃飯的錢暫時不用愁,但坐吃山空,他想著還是要去鎮南閣那邊等生意。雖然只接觸過一個死人,他已經覺得死人沒什麼可怕的了,正如師父所言,幹這一行比干農活要輕鬆得多。
譚小苦一路走來,沿途聽到市井中人都在議論盜墓的事,看來蕭軒亭一案已經在都梁引起軒然大波,成了街頭巷尾的熱門話題。慢慢地,譚小苦感覺到不對勁了,沿途的市民都扎堆在「譚小苦」長,「譚小苦」短地議論……乍聽之下,譚小苦在心裡安慰自己,或許這都梁還有一個人也叫譚小苦。慢慢地,他聽出市民們談論的人正是他……
他心裡憋著一口氣,卻無處可出——我譚小苦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大家都要議論我?他不願去聽別人說他什麼,來到自己棚子前,羅國矮就看到了他,然後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譚小苦,把他當成怪物一樣的看。譚小苦被看毛了,忍不住問道:「你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稀有動物。」
羅國矮皮笑肉不笑道:「你比稀有動物還好看呢——你小的時候誰給你算過命?」
譚小苦被羅國矮問得莫名其妙,而且明明不懷好意,冷冷回答說:「不知道。」
羅國矮說:「這一路上你難道沒聽到別人都在議論你嗎?你如今是都梁名人了。」
譚小苦說:「什麼名人,我不知道。」
羅國矮說:「我們才從止戈亭回來,今天故事會的內容說的就是你,想不到你還是個傳奇人物呢,有一年,何半仙途經銅寶山免費為你算命——」
譚小苦糾正說:「誰說的是免費,我姐姐給了他二升大米!」
羅國矮說:「這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算出你的命比鐵還硬,剋死了所有的親人,朱子湘收了你做徒弟才幾天,又被你克進大牢了!」
譚小苦終於明白沿途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在議論他,他委屈地說:「你們都在瞎講!」
這時躲在棚子里的羅建成探出頭來對羅國矮說:「矮老倌你暈了頭了你,跟他在一起當真不怕染上晦氣?!」
「晦氣,晦氣!小子你以後最好離我們遠點兒!」羅國矮誇張地做躲避狀,一溜煙鑽進了自己棚里。
譚小苦又氣又惱,但也無可奈何,只有暗自垂淚。隨後又來了一群人,譚小苦忙著用袖子擦乾眼淚,強作歡顏叫道:「我是朱師傅的徒弟,我們信譽最好!」
譚小苦在攬生意,羅國矮也走了出來,遠遠地對那伙人說:「他的師父在蹲大牢呢,別信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幹不了活,他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譚小苦正要回敬羅國矮,突然他感到這夥人不對勁,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披麻戴孝,不像是來請人殮屍的,而且一個個滿臉殺氣,來勢洶洶……他們一走過來就迅速把所有的棚子圍住……羅建成感覺到不對勁了,說:「他們不會是來抓人的吧?」
羅國矮猛然記起一件事來,說:「有這種可能,你還記得早晨有誰找過我嗎?」
羅建成說:「胡假虎找過你,我問你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羅國矮說:「他說要我舍財免災,他能幫我躲過一次大災。」
羅建成跺腳說:「你怎麼不早講,他可能聽到風聲了。」
城牆腳下已經有背屍漢被抓了,羅國矮這才感到事態嚴重,說:「我以為胡假虎這次又想來敲詐,沒想到這回當了真。建成,你說怎麼辦?」
羅建成說:「還能怎麼辦,已經逃不出去了,可能這就是命吧,本來有救的,機會被你錯過了。」
「你說得對,『萬般皆有命,半點不由人』,所以你也不要怨我,這是命運決定了的,非人力能挽回。」羅國矮嘴上這麼說,最後時刻還是想著逃跑,但是已經有一條大漢如神兵天將般衝到了面前,羅國矮吃驚地問:「你,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想要你的命!」大漢大步跨上來,一把扭住了羅國矮,隨後又上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用棕繩把羅國矮縛了,又去抓羅建成……
譚小苦嚇呆了,眼睜睜看著十餘名背屍漢全部被抓,用棕繩像蚱蜢似的穿成一串,接著一把火點著了七八個茅草棚……
譚小苦很害怕,害怕自己也被抓走,不知這夥人是沒有看到他,抑或是因為他個子小把他當成小孩,總之他僥倖逃過了這一劫……
卻說十餘名背屍漢被抓后一路喊冤不止都稱自己一向遵規守法不曾干過壞事。到了大牢,他們被帶進審訊室,舒振乾見他們喊的喊叫的叫,不成體統,就下令先各打二十皮鞭。這皮鞭不是普通的鞭子,由牛筋製成,上面還扎了帶鉤的金屬環,每抽一次都是見血見肉……這些背屍漢頭一次受刑,因疼痛難忍都慘叫不絕。舒振乾喝道:「不許嚎叫,嚎叫一聲再罰打兩鞭,都給我把數記了!」
背屍漢們於是不敢叫了,咬著牙忍耐劇痛……打完后,舒振乾問道:「你們知罪了嗎?」見無人回答,就說:「警察局絕對不會平白無故抓人,你們犯下的罪行王辛卒、勞順民已經交代了,你們明裡殮屍,背地裡都是干著盜墓的勾當!掘人祖墳乃是大罪,在過去是要株連九族的!現在你們知罪了沒啊?」
眾背屍漢異口同聲道:「知罪了……」
舒振乾說:「知罪就好,現在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交代何年何月何時,盜掘了何人家的祖墳,得錢多少。不願交代或交代不清楚者再用大刑!」
背屍漢們為了免受重刑,就爭相招供,無非是某年某月某日盜掘某墳得了陪葬若干,一開始舒振乾還覺得有趣,到了後頭,發現這些盜墓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重複就感覺乏味。於是離開審訊室去向蕭子玉彙報。
蕭子玉得報背屍漢無一漏網心裡稍稍平伏些,舒振乾又問:「局座,這些人如何處理?」
蕭子玉說:「該讓他們受到最嚴重的懲罰!」
舒振乾想了想說:「最重的懲罰王辛卒、勞順民可判十年大牢,其餘這些人所犯之案多已時過境遷且無當事人控告,最多只能判坐一年半載大牢。」
蕭子玉很不滿地說:「我說最重懲罰就是叫他們坐牢嗎?舒科長你是怎麼辦事的!」
舒振乾這一回總算明白了蕭子玉的心意,聲音也變得小了:「局座我也知道不判他們死罪不足以告慰令尊的在天之靈。只是盜掘民墓還沒有判死罪的先例……當然辦法也不是沒有,大牢里牢霸弄死人的事也時有發生……」
蕭子玉臉上露出了笑容:「舒科長你很聰明,這事就交給你了,另外不能讓他們死得太快,要多嘗嘗裡面的苦頭……事成后我不會虧待你的。」
舒振乾說:「局座說到哪裡去了,沒有你的栽培我哪來的今天?替局座辦事是我義不容辭的分內工作,只是辦這事要牽扯到牢里,多多少少得給點好處,這樣人家才願意干。」
蕭子玉說:「此等小事不須和我講,需要什麼你可自行做主。」
舒振乾起身道:「謝謝局座信任,舒某這就去辦事。」
舒振乾來到大牢,向文書要了花名冊,查了一會兒,他指著一個名字說:「把這個叫熊傑的人犯帶來見我。」
文書面露難色說:「舒科長,不是我不願意帶他來見你,實在是太危險,這個熊傑原本是楓木嶺打家劫舍的慣匪,傷人無數,前不久才捉拿歸案。他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我怕傷了人不好向局座交差。」
舒振乾說:「你只管把他帶來見我,傷了人不關你的事!」
文書這才無話可說,差人去牢里提人。不一會兒,一位戴著腳鐐手銬的重犯被兩名獄卒帶到舒振乾的辦公室里。舒振乾對兩名獄卒說:「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我要單獨審問這名案犯。」獄卒離開后,舒振乾把門掩上走近熊傑。
熊傑瞪了舒振乾一眼,兇巴巴地說:「你這樣看我幹啥,沒見過我這樣的嗎?」
舒振乾說:「熊傑我知道你是條好漢,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警察局的偵查科長——我姓舒。」
熊傑昂著頭說:「我管你姓輸還是姓贏,老子是楓木嶺上的好漢,不吃這一套!」
舒振乾說:「你可以不吃我這一套,但你知道不久后的將來自己會是什麼結果嗎?」
熊傑說:「不就是一死嗎,再過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
舒振乾說:「果然有種!不過如果我給你指一條生路,不用等十八年,你可以繼續做好漢——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熊傑一愣,然後盯著舒振乾,半晌才露出一口黃牙:「還想耍我?老子今年三十歲了,不是三歲!」
舒振乾說:「我是堂堂偵查科長,以我的身份,我沒有必要去耍一名重犯。」
熊傑見舒振乾一臉認真的樣子,這才打消了一部分疑點:「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知道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說吧,什麼條件?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那就免談。」
舒振乾說:「這事對你來說其實很簡單——就在這牢里把幾個人弄死。」
熊傑說:「我不喜歡含糊的數目,到底要弄死幾個人?」
舒振乾說:「先弄死三個吧,事成后我給你一次『越獄』的機會。」
熊傑說:「我有個原則——這輩子我不做糊塗人,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我想知道要弄死的是什麼人,誰要弄死他們,為什麼?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們之間的交易也免談!」
舒振乾想了想說:「很簡單,我們局長父親的墓被盜了,這三個人就是盜墓賊。」
熊傑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事我願意干,需要多長時間把事情辦妥?」
舒振乾說:「時間長短你看著辦,最好先讓他們吃點苦頭,祖墳被掘是奇恥大辱,我們局長恨不得凌遲他們——你知道這一點就行了。」
「沒問題,不過,要我辦事,我這副行頭總得除掉吧,否則不好動作。」熊傑舉了舉身上的腳鐐手銬。
舒振乾點頭說:「我會幫你除掉的。」
書接上回,朱子湘吃罷飯就躺在地上睡覺——他很疲勞,昨晚一宵未眠。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過了一會兒,譚小苦又送飯過來了。
13號牢乃東西朝向,此時西山頂上的太陽正好照在大牢里——這是一天中光線最充足的時候。
譚小苦發現朱子湘裸露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就叫道:「師父你身上怎麼了,長了毒瘡?」
朱子湘搖頭苦笑,他咽下一口飯說:「這裡蚊子太多,昨晚我沒法睡,跟它們打了一宿的仗,趁白天我才睡了一覺。沒想到牢里的蚊子白天也咬人——不過還是比晚上好多了。」
譚小苦說:「那你今天晚上怎麼過?要不我幫你把蚊帳送過來。」
朱子湘搖頭:「今天晚上就算了,馬上就要關牢門了,明天記得帶過來。」
譚小苦說:「我會記得的,師父今天外面又發生了一樁事——所有的背屍漢都被抓了,好像也關在這大牢里。」
朱子湘抬起頭:「是你離開這裡之後的事吧?那時候我剛剛睡下,隱隱約約覺得隔壁牢里關了不少新犯人。」
譚小苦說:「這是今天上午的事,那時候我正好去到鎮南閣城牆下,他們抓了人後又一把大火燒了我們的棚子。」
朱子湘點頭說:「這是蕭子玉在拿所有的背屍漢出氣。」
譚小苦焦急地說:「師父,他們會不會把你……」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朱子湘嘆了口氣,又埋頭吃飯,吃完把空缽和筷子從窗口遞出,說:「小苦你回去吧,不要為師父擔心。」
譚小苦剛走天就黑了下來,這時候蚊子開始向朱子湘發起攻擊,他抖擻精神不敢有絲毫鬆懈,兩隻手不停地拍打……但是,朱子湘的身體裸露的部位太多,怎麼忙也照顧不過來——蚊子十分兇悍頑強,前赴後繼地向他發起攻擊……每當朱子湘感覺身體某一處發癢時,一手拍過去就是滿巴掌的血。他只好不停地左右開弓,但這樣還是顧此失彼,被咬過的地方很快就變成了奇癢無比的包……昨晚上他就是這樣在牢里度過的,想睡覺簡直是不可能。他總算明白坐過牢的人為什麼都是骨瘦如柴。
朱子湘突發奇想:如果一個人就躺在這裡任憑蚊子叮咬會是怎樣的結果呢?很快,他的這種想法就得到驗證。
半夜時分,外面的腳步聲一直響到13號牢門外,接著「咔嚓」一聲,鐵門打開了,幾名獄卒抬著半死半活的兩個犯人進來,隨後便揚長而去。天很暗,牢里更是黑燈瞎火,朱子湘無法看清這兩個新「獄友」的面目,只知道今晚他們受了刑,且傷得不輕。
蚊子們這回終於可以大展身手了,因為它們的攻擊目標毫無防衛能力,於是千軍萬馬般一擁而上——剎時,牢里如雷的嗡嗡聲戛然而止,空氣里突然變得清靜異常……偶爾的動靜是當兩個新「獄友」蠕動,蚊子們暫離開的振翅聲竟響如悶雷。這一景象把朱子湘驚呆了,在好奇和同情的雙重驅使下,他在一位「獄友」的手臂處拍了一掌,便是滿巴掌的黏糊感覺,拿到鼻下一聞,竟是十分濃烈的血腥味……
這兩個是什麼人?他們犯了何法?受如此凌辱實在是太可憐了!朱子湘忍不住在他們的身上不停拍打,打得巴掌像浸在血盆中……一個犯人經拍打終於有了感覺,竟然哼哼嘰嘰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朱子湘又是一驚,這聲音他太熟悉了,這個人竟然是王辛卒,那麼另一位是勞順民無疑。他們二人昨晚上已經抓了進來,為何到今晚才和我關在一起呢?當朱子湘知道這兩個人是誰時,剛才的憐憫很快就被怨恨取代了,這兩個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如果不是貪得無厭,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呢?自己受罪是咎由自取,可惡的是還連累了所有無辜的背屍漢,今晚他倆就是被蚊子咬死也不值得同情……
一輪明月出現在牢門外的天上,當它身邊的雲朵散盡后,清輝就射進了牢房。這時,朱子湘就能夠看到王辛卒、勞順民身上全是黑壓壓的蚊子……這些蚊子很快就變得大腹便便,當它們吃飽了,就很艱難地振動翅膀離開人體……朱子湘覺得很過癮,有種報復后的快感,可惜這樣的時間沒有延續多久,月亮又被烏雲遮住了……
牢房裡越來越安靜,朱子湘再也不需要與蚊子搏鬥了,倦意上來,他就倒在地上放心睡覺……
朱子湘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第一件事就是睜開眼看同牢的王辛卒、勞順民是否還活著。此時,他看清楚了經過一夜蚊咬的王辛卒、勞順民已經是「體無完膚」,不過二人還活著。聽到朱子湘在乾咳,二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王辛卒發現了朱子湘就顯出很吃驚的神色,隨後譏諷道:「朱子湘你也在這?我以為你發財了呢?」
勞順民撇撇嘴說:「他發什麼財,發棺材還差不多。」
王辛卒說:「他出賣我們有功,蕭子玉要獎勵他啊,這不是發財嗎。朱子湘我想不通,蕭子玉為什麼不獎勵你反而還把你抓了進來呢?」
勞順民說:「姓朱的,你知道後悔了吧,可是晚了!」
朱子湘見二人夾槍帶棍沒有好言,就說:「後悔的應該是你們,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是你們逼我這樣乾的!」
勞順民說:「王辛卒不要理他,我們與他不共戴天。」
王辛卒也覺得沒必要搭理朱子湘,於是二人相互撓癢。13號牢平靜了片刻,鐵門被打開,接著又一名「犯人」被關了進來,眾人定睛看時,這人竟是羅國矮!
王辛卒十分意外,問道:「矮老倌,你怎麼也進來了?」
羅國矮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正要問你呢!你們乾的好事,連警察局長家的墳都敢挖,現在所有的背屍漢都被你們連累了!」
王辛卒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分辯說:「我和勞順民是受害者,他才是罪魁禍首!」他用手指著朱子湘,「不是他向蕭子玉告密,我們都不會到這裡來受罪。」
羅國矮怒視著朱子湘,說:「你這雜種,到了外面老子再和你算賬!」
王辛卒挑唆道:「不必等到出去,那太遙遠了,最好就在這裡收拾他!」
勞順民揮手附和說:「對,就在這裡收拾他!」
羅國矮攥緊拳頭準備上,又發現朱子湘比他高出一個頭,自己不是對手,於是說:「我們三個一起對付他!」
王辛卒吃力地要站起來,可是渾身疼痛難耐,於是哭喪著臉說:「我們身上有傷,幫不了你,等養好傷再一起報仇。」
羅國矮對朱子湘虛揮一拳,自找台階說:「老子今天不和你計較,狗命先寄在你身上,改天再向你索要。」
朱子湘以為一場鬥毆無法避免,並做好了準備,誰想竟是虛驚一場,然而一口氣尚未全松下來,又一條五大三粗的黑漢子被獄卒帶了進來。
這條黑大漢面相兇惡,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類。他一進來就說:「人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我認為這13號牢也該選一位為首的。這年頭誰的拳頭硬誰就是爺爺,現在我要當爺爺,你們中間誰不服都可以和我較量!」說著揮了揮拳頭叫道,「誰和我較量?不敢是不是?不敢就老老實實當孫子!既然你們不敢,認我是頭,那就要聽我的話,我的話就是聖旨!現在我要睡外頭,你們給我睡裡面去,這外頭一半的地盤屬於我!對這個安排誰有意見?」
牢里沉寂片刻,朱子湘開口說:「我們四個人睡裡頭可以,可是這麼多人只佔一半的地盤恐怕……」
熊傑問道:「恐怕什麼?」
朱子湘大著膽子說:「恐怕太擠,這牢里本來就窄。」
熊傑又問:「你說應該怎樣安排?」
朱子湘說:「應該分作五份,因為外面空氣好,最裡頭還放了便桶。」
熊傑臉上橫肉抽搐著,說:「普天之下別說疆土,連人都是皇帝的,這裡就是一個小國家,我就是皇帝,別說這些地盤屬於我,連你們幾個的性命都是我的!你如此不懂規矩,得讓你開開竅。」——說著一記重拳打過去,打得朱子湘眼冒金光,鼻孔流血,然後獰笑著問道:「怎麼樣,現在開竅了嗎?」
朱子湘忍著劇痛,連說:「開竅了,開竅了。」
熊傑突然把臉一沉,說:「在這裡你是第一個狗膽包天敢於冒犯老子的人,就憑著你這份勇氣,老子要給予獎勵!我的獎品分為軟、硬兩種,在這兩種獎品中你可以隨意選擇。」
朱子湘明白這兩種獎品絕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種懲罰形式,他想了想說:「我要軟的獎品。」
熊傑點了點頭,掃視眾人,最後把目光定在王辛卒身上:「你叫什麼名字,犯什麼事進來的?」
王辛卒喏喏說:「我叫王辛卒,挖了人家的祖墳。」
熊傑笑道:「原來把蕭軒亭的墳墓掘開的就是你,夠膽的,是條漢子!尿泡里漲了尿嗎?」
王辛卒不解:「要尿幹什麼?我好久沒喝水連口水也沒有了。」
熊傑把臉一橫,惡聲說:「誰讓你沒有尿的,沒有尿我怎麼給人家發獎品?我已經答應人家,你這是有意給我難堪!」熊傑轉問羅國矮,「你有軟獎品嗎?」
羅國矮連聲說:「我有,我有!」
熊傑說:「王辛卒是第一個違抗命令的人,這比冒犯老子還要嚴重。現在我命令你把『軟獎品』頒給王辛卒!」
「我的膀胱漲得好厲害,王辛卒不好意思了,得罪,得罪。」羅國矮掏出不雅之物走近王辛卒。
熊傑又叫道:「慢著,還有一條規矩,這麼珍貴的尿液不可以漏掉一滴,否則罰吃便桶里的東西!」
便桶中屎尿混雜,且有蛆蟲,王辛卒只好閉上雙目接吃羅國矮的尿液……
朱子湘此刻不敢有半點幸災樂禍的念頭,他知道,接下來便要輪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