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艘海克利飛船比人類所夢想的任何一艘宇宙飛船都要大,比起地球上20世紀的一艘海上超級油輪,也小不了多少。它的形狀是一個短而粗的圓柱體,長340米,寬140米,容積達5千萬立方米左右,其中的2/3被燃料儲備和驅動飛船跨越星際空間的發動機所佔據。飛船的平均密度比水稍小一點,主要是因為氫佔據了燃料儲備的大部分空間。如果飛船輕穩地降落在地球的某處海面上,它剛好能浮起來。飛船上的成員,即2.2萬名海克利人和桑迪·華盛頓,人均佔有不到30立方米的空間,這不僅包括了他們的生活艙區(當然大部分是共有的),也包括他們所需的用於休憩和工作的一切空間。這確實有點狹窄。前一陣子,這艘龐大的飛船從太陽附近的空間橫切過去以改變運行軌道時,情況就更糟了。那時,他們使得大部分「空閑」的艙位處於受熱狀態,以確保大量的冷卻器用于飛船其他部位的降溫。現在海克利人很高興能返回原先關閉的艙區了。儘管如此,他們還是住得挺擁擠的,至少按照地球上的標準來看是這樣。但這並不讓他們太煩心,因為他們沒人親身體驗過地球標準是什麼樣的。
小隊第二天上午的活兒當然不用幹了,能夠面聆元老們的教誨比其他任何尋常的職責都要重要。美中不足的是,去之前清泰奇·羅讓他們花了整整一個1/12日來進行提問和排練,因為誰要是說錯或做錯什麼,是不堪設想的。
公共休息室里還很熱,而他們在清泰奇·羅的堅持下,試著去適應彆扭的地球時間,人人都有些躁動不安。歐比耶也讓人分心,連桑迪都聞得出他已接近發情期了。清泰奇·羅不止一次地訓斥因歐比耶分神的那一兩個女隊員。「你們都注意好好聽!」他命令道,「特別是你,拉桑德!」
清泰奇·羅髮帶S的音時,和小隊其他海克利人一樣聲音尖銳。他是船上研究地球語言和習俗的最好的專家,這就是他成為他們教官的原因。但他並不總是公正的。「我是在好好聽呀!」拉桑德憤憤不平地說,「我可不願找著挨訓。」
「希望如此,」清泰奇·羅不耐煩地說,「現在注意看。」他在屏幕上打出一張地球的局部圖,指著一片陸地。「這是你們將要登陸的地方,位於地球北部,登陸船進入北極上空后,從這裡穿進還是比較容易的……」
「這個地方叫『阿拉斯加』。」譚亞顯示自己地插嘴道。
「我們知道它叫阿拉斯加,」教官煩躁地說,「由於它的地理位置,阿拉斯加是這顆行星上一處寒冷的地方,覆蓋著他們稱做『雪』的固態水,因此你們都需要適當的衣服。然後,拉桑德,登陸船著陸后,你將獨自一人下船混入你的地球同類中,帶上一台無線電通訊儀。你的任務是了解地球上的最新情況,因為我們現在收不到以前那麼多的地球廣播了。你將向留在船上的小隊報告,他們會指揮你做什麼,你在無線電上說話時,只能說海克利語,不能說英語。拉桑德,知道為什麼這樣做嗎?」
「是的,當然知道。我們與人類打交道時應當小心謹慎,因為……」他遲疑了一下,然後綳著臉把話說完,「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行為極其惡劣。」
「不僅僅是一些,拉桑德,而是很多很多人。我肯定他們中有好人,可總的來說,他們都是破壞者。你知道他們對自己星球的所作所為,那也是你的家園呀,拉桑德!要是我們允許在飛船上不加任何控制地釋放有害的污染物,這艘船會成什麼樣呢?」
「那將可怕極了!」波麗自命不凡地搶答道。
「說的對,希波呂忒,」清泰奇·羅說,「不過我問的是拉桑德。拉桑德,你知道地球人為什麼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精確無疑、一點也非不肯定地知道。」桑迪說。他說的是英語單詞,但講話方式卻是海克利人習慣的疊詞贅句式,以此顯示他的個性。不過,在『長者』面前表現個性可划不來,所以他趕緊言歸正傳。「由於人類的所作所為,導致地球大氣的氣溫升高,能夠產生酸性物質的化合物被排入空氣中,低軌道太空到處是亂七八糟的殘骸碎片,江河湖海的水面上充斥著廢棄品和有機物;他們還向周圍環境釋放半衰期較長的放射性核物質,對濫伐森林和水土流失聽之任之。」
「還有藻類污染,」戴米迫不及待地插嘴道,「你忘記提湖泊的藻類污染問題了。」
「我沒忘,那包括在我所說的廢棄品和有機物污染中,對不對,清泰奇·羅?肯定是的。」
「對,」教官表示同意。「但你忘掉了比上面這些更糟的問題。你的同胞還很好鬥,他們擁有武器,相互打來打去,甚至濫殺無辜。」
「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了。」桑迪簡短地說。
「你是看過,所以你知道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地接近他們。如果證實地球人和海克利人能夠友好地會面,那時我們再出現。但首先我們必須確定一下,這就是你的任務。我們不能讓整艘飛船冒這個險。」
「讚美飛船!」歐比耶喊道,所有女隊員立即應聲而和。
「是的,讚美飛船!」清泰奇·羅也附合道,「現在,你的故事是什麼,拉桑德?」
「首先聲明,」拉桑德頂嘴道,「我的名字不是拉桑德,現在不是,登上地球后也不是。」
「說得好,」教官讚許地說,「繼續。」
「我叫約翰·威廉·華盛頓,22歲,家住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灘。我的父母名叫彼得和愛麗絲,他們死於一場車禍。我是個大學生,父母死後,我意志消沉,便休學一段時間外出。我覺得阿拉斯加是個有趣的地方,便去了那裡,獨自一人挖金礦。現在,我打算回邁阿密灘去了,但卻迷了路。」
「不錯,是這樣,」清泰奇·羅表示同意,他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們,然後問道,「還有問題嗎?」
譚亞像地球人似的舉手發問:「清泰奇·羅,為什麼我們接收不到原先那麼多的電視節目了?那些老電影我們都已看煩了。」「這個不清楚,泰塔尼亞。我們一直收到一些電磁信號,可以肯定地球人己克服了種種困難,挽救了他們的生命。至少某種程度上如此。可是我們所截獲的信號似乎沒載什麼信息。不知道它們是什麼。其他人有什麼問題嗎?」
歐比耶大聲問:「我們現在為什麼不能與原先一塊兒受訓的朋友們見面?」他指的是另外三十幾個年輕的海克利人,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就在幾個12日前,這些人被轉移到飛船的其他地方去了。
「元老們已決定把你們隔絕起來,」清泰奇·羅解釋道。的確,對於任何海克利人來說,這一條理由就足夠了。他又和藹地加了一句:「畢竟,你們六個是與眾不同的,不,七個,當然還包括拉桑德。你們是最先登上地球的一批人。」
「原來那一大組人里有許多迷人的女性,可現在我們這兒只剩下這三個。」歐比耶抱怨道。海倫、波麗和譚亞聽了都發出憤怒的噓聲。可教官並不理睬她們。「夠了,歐比耶。現在我們出發去元老們的艙區聽候指示。還有一件事,大家要開始做些準備工作了,從現在開始,你們說話和彼此交談只能用英語,當然,和元老們講話除外。」
元老們還沒準備好見他們,桑迪和其他人不得不等在高壓室里,直到他們新表上的時間過了1小時52分鐘。面見元老是一件莊嚴隆重的大事,剛開始大家都一片肅然。桑迪沮喪地揉著耳朵。儘管已想辦法減輕高壓對他耳朵的傷害,他還是感到疼痛。
沉默沒有保持多久,畢竟這件事太令人激動了。歐比耶和海倫又像往常一樣打鬧起來,波麗不得不強迫他們安靜下來。其實這也正常,進入飛船的主體部分對他們來說常常像是一次歷險。至少不用幹活時是這樣,原先他們輪流到主艙來幹活的時候,就不是什麼有趣的經歷了。可高壓室里沒什麼有趣的東西,只是一間房間,有些可以蹲的長凳。有可供消遣的屏幕,播放的節目卻很少真正是消遣性的。當然,每隔一個12日,全體船員可以觀看從存檔的幾千部地球電影里挑選出來的一部片子。這些片子在桑迪他們看來也很新鮮有趣,因為電影中的對白都由幾個會說英語的海克利學者配上了海克利語,比方說,聽到一個年輕的雌性的聲音說著地球二戰中一位頑強不屈的步兵中士的台詞,總讓人忍俊不禁。其餘時間這些屏幕便牢牢鎖定飛船上正常的閉路系統。所有的頻道都播放著對發動機、農場、駕駛艙和各個管理環節的監控鏡頭,時不時地,也許還會放上一段他們正環繞飛行的太陽的鏡頭,確實乏味極了。也可能是他們航行的目標——地球的鏡頭,這還有點意思,只不過桑迪的小隊有自己專用的屏幕,播放的東西可要好看多了。他們擁有翻錄的故事片和紀錄片,以及半個世紀以來竊聽地球的無線電廣播和電視節目所收集的所有資料。儘管他們出生後到現在每天都要花3/12的時間來看這些錄製的資料,這些老的片子還是令人激動。原因很簡單,因為它們來自地球。
在那間接待室里,沒有一樣東西能讓人激動。房間也不大,歐比耶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氣味令幾個女隊員心神不寧。所幸的是,譚亞找到了一個正在播放體育節目的頻道,播放的是飛船上的摔跤錦標賽。在飛船的某一休息艙區,兩個魁梧的海克利人正在進行四分之一決賽。隊員們立刻選好各自支持的一方,為自己喜歡的選手吶喊加油。如果桑迪之外的其他任何地球人也在場的話,恐怕也會加入,因為這種運動其實就是地球人的發明。它是模仿日本的相撲,由兩個歌利亞人①似的巨人互相搏擊。
【①歌利亞人:基督教《聖經·舊約》的《撤母耳記上》中記載的非利士巨人,為大衛所殺。】
這當然令人激動。歐比耶對桑迪熱情洋溢地說:「要是你們地球人只帶給我們這一樣東西,也夠好了。」波麗不同意他的說法,而譚亞又不贊成波麗的觀點。結果,屏幕上的比賽還沒完,另一場打鬥又在隊員們中間爆發了。
終於,元老們經過商量願意召見桑迪的小隊了。此時,那場鬥毆早已被制止住了。歐比耶眼睛下面的一處傷口還有點流血,戴米從自己的內衣上撕下一條給他裹傷——穿人類的衣服畢竟還是有用的。這樣,隊員們在六位身材龐大的元老面前排成一列站好時,模樣總的來說還過得去,不過,元老們向來性情和藹,就算他們注意到了,可能也不會說什麼。「我們的小地球人今天怎麼樣啊?」四元老問道,當然說的是海克利語,桑迪注意到她甚至流下了一滴表示歡迎的仁慈的眼淚。
元老是對他們全體發話的,可人人都知道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問桑迪的。「我們的飲食和排泄良好,尊嫗。」他畢恭畢敬地用海克利語回答。接下去的話中,碰到海克利語中沒有相應的詞時,他便用英語。「我們正在學習『汽車』駕駛、『信用卡』和20世紀末流行音樂,昨天我們打了兩次『籃球』。」得知以後不能再說海克利語,他反倒喜歡講這種語言了。他的隊友們說英語要比他說海克利語說的好,這很讓他惱火。他們的發音器官在嬰兒期通過手術,或是出生之前通過改變基因,做過一些調整,英語中所有的音他們都能輕鬆地發出。而桑迪若是講海克利語時間太長,嗓子就會變啞,因為海克利語里爆破音和聲門閉鎖音實在太多了。
「很好,很好,」四元老和藹地輕聲說道,「這位大元老將向你們訓話,就現在,而不是以後。」
大元老常常對他們訓話,但隊員們仍舊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地聆聽著。大元老講什麼事總要追本溯源,面面俱到。這次,他的訓話直指桑迪。「地球人拉桑德·華盛頓,」他說,眼神空洞地盯著會見室的天花板,「你的父親和母親是在地球人進行的一場戰爭中被遺棄在飛船上的。這場戰爭中,粒子和光子射線,加上固狀物體及化學爆炸、原子爆炸產生的動力影響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我們救了他們,可他們仍然情況危急,可以說是非常不妙。他們的生命實在難以挽回,不過,你那時已是一個迅速成熟、臨近分娩的胚胎了,我們成功地使你成活下來,提供給你生活必需品和夥伴,與此同時,我們……」
「尊翁,」桑迪試探地說,「我已經知道這些了。」其實他知道大元老根本不會停下來,甚至連眼皮也不會動一下。的確什麼也沒發生,只有波麗從歐比耶身邊偷偷溜過來,迅速而有力地從後面狠狠掐了桑迪一把。四元老抬起頭,若有所思又頗感興趣地注視著波麗回到幾乎全身腫脹的歐比耶旁邊蹲下。
「……探測了附近的幾個恆星,包括半人馬座α星」大元老低沉的聲音隆隆作響,「那顆星球沒什麼用,也毫無意義。我們現在已回到了你的行星所在的星系。你現在業已成年,並接受了教育。請證明我告訴你的話句句屬實,沒有差錯。」
「句句屬實,尊翁。」桑迪說,一邊揉著屁股,波麗的兩個拇指擰人痛得要命。他察覺到所有的女隊員都在往歐比耶身邊挪動。
「我們自從第一次接近這個星系以來就一直在觀察你的星球,有幾件事頗為有趣。首先,我們最早是被一些電磁信號吸引到這個星球來的,在我們第一次駛向這個星系的過程中,這些信號的能量和數目都呈n次方的增長,而現在它們卻稀稀拉拉的,我們接收不到清晰、完整的最新電視或無線電信息。也許那場戰爭使得地球人口減少,或是科技落後了。或者,可能有其他什麼原因。」
大元老停頓片刻,若有所思地把兩隻長著六根手指的手交叉地放在肚子上。沒有人說話。四元老心不在焉地走下高高的座位,搖搖擺擺地朝隊員們走來,眼睛盯著歐比耶。
「另一件有趣的事,」大元老繼續道,「我們在太陽系的任何地方都沒有發現動力交通工具的影蹤。以此推斷,自從你們地球人自我封鎖之後,他們已喪失了進入太空的能力,這種狀況至今仍持續著,尚未恢復正常。」
聽到這裡,隊員們發出了一陣哼哼聲。「哦,該死!」戴米輕聲道,波頓踢了他一腳。元老們沒有一個在聽。除了大元老,其他人都饒有興趣地目不轉睛盯著四元老,她正在嗅歐比那的脊背,她的臀部明顯地腫脹起來。
「不過,」大元老說,「我們可以利用地球極點的人口,派一架偵察機由那兒登陸,因為大部分太空殘骸都漂浮在地球赤道上空的平面上,還有數量驚人的碎片沿著其他軌道旋轉。我們的分析家已確認有一些時間段可以用來登陸。燃料的消耗會很大,因為不能利用地球的自轉速度,整個下降過程都要使用自己的動能,返航也將消耗同樣多的能量。不管怎麼樣,這次登陸還是可行的。」
波麗大著膽子插到歐比耶和四元老中間。元老用腿半撐起身子,對波麗怒目而視,波麗只好恨恨地走開。
四元老向她的同儕們打了個招呼。「我們先告退了,請不要打擾。」她優雅地說道,然後在歐比耶的後頸上捏了一下,把他帶走了。
「當然。」大元老沖著她的背影,接著說道,「好吧,我想要說的就這麼多了。拉桑德,你要記住,雖然你是地球人,你也是海克利人,是我們給了你生命。我們只是希望幫助地球人改正他們的愚蠢所犯下的錯誤。我們此行必須小心謹慎,所以我們要求你絲毫不差地完成你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能做到嗎,拉桑德?」
「我能。」桑迪說,希望會見快點結束。
可是沒這麼好的運氣,二元老動了動。「你一定要機智、誠實、忠誠,拉桑德。」她嚴厲地說,「你們地球人虛榮、懶惰、粗心,還愛騙人。他們都是些破壞者,把自己的星球給毀了。你在地球上的行為舉止必須像我們,不能像他們。」
「是的。」桑迪大聲答道,兩隻腳不住地換來換去。
大元老流下了一滴安慰的眼淚。「這些人在他們星球上的所作所為是他們的罪惡,不是你的,拉桑德,」他大度地說,「你不必為這事耿耿於懷,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候客室里這次不再有打打鬧鬧的遊戲了,只有等待——等待歐比耶結束與四元老的交配,返回他們中間。這種等待一點也不令人愉快,三個女隊員個個怒火中燒。
歐比耶終於回來了,一副快活、自得的樣子。她們此時已是怒不可遏了。「歐比耶,你這個胡西克王八蛋!」波麗咆哮道。海倫和譚亞也一起責備他。「你怎麼可以這樣!」海倫哀號著,譚亞怨道:「還是和一個年長的元老!」
歐比耶沒有半點愧疚之心。「你們都看見當時的情況了,是不是?你們怎麼沒人擠進來呢?」
「和一個元老對著幹嗎?」
歐比耶聳聳肩。「以後機會還多得是嘛!」他慷慨地說,「哇,她可真大呀,我以前從未和一個元老交配過,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堅持下來。」
「有很多卵嗎?」波頓嫉妒地問。
「你以為呢?當然是了,她塊頭多大呀。我出來的時候,她剛要產卵。喂,聽著,得有人把卵送去冷凍上標籤。你們總不能等著她自個兒做這件事吧。」
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非要他們中間出一個人,而不是別人,去完成這項任務。可是,正如歐比耶所說,這件事總得有人做。所有的女隊員都在吃四元老的醋,而兩個男隊員又在吃歐比耶的醋,歐比耶自己正洋洋自得,不屑於去做這件事。說來說去,只有桑迪去接下這根棘手的接力棒了。他所做的就是,等那一大堆卵從四元老腫脹的產卵器里冒出來,就把它們一個個接住。
他以前從未做過這種事,還挺有意思的。那些卵看起來就像地球上叫做「魚子醬」的東西,有一股又咸又酸的味道,搞得他心神不定。
按照規矩,他把它們裹在透明塑料里,然後穿過一個個大廳送到分撿部去,一路上碰到的所有海克利人都趕緊散開,給身負要務的桑迪讓路。他停留了一會兒,看著分撿員們輕手輕腳地把這些卵小心翼翼地分別移入一個個溫水盤內,每一個都稱過,嗅過,檢查過,然後再貼上寫有歐比耶和四元老代號的標籤。他一直看著它們被放入托盤,冷凍起來,這才離去。
桑迪不明白為什麼這整個過程讓他如此著迷。他只知道他的感受確是這樣。在他全神貫注的整段時間裡,以及回艙區的路上,他一直感到自己的腹股溝處陣陣騷動,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哦,他簡直迫不及待地盼望著登上地球的那一天,盼望地球上那數不清的幾百萬未婚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