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屠龍大會顯身手
柳一鳴帶著秦雙雙循著方才的路徑,來到方才屠龍的洞內后,兩人向柳一鳴發現的石洞走去。
只覺地勢愈走愈低,大約過了盞茶工夫,地勢倏地一變,變成一個垂直的深洞,風寒沁骨,冷氣森森,秦雙雙一走近,便感到一陣凜冽寒氣透體而至,連連呼冷不已。
柳一鳴見狀,立即微笑道:「雙妹妹,你先在這等一下,我進去查探著看。」
說完,立即運起「萬化神功」慢慢的落下,大約下沉了百十來丈,雙腳才觸到實地。
他順著洞勢,曲曲折折的走了片刻,眼前現出一座通明石室,裡面溫暖異常,室項嵌有數顆鵝卵大明珠,光彩耀目,正中石床的蒲團上,端坐一位圓寂已久的枯僧,雖然年代已久遠,但望去神態栩栩如生。
柳一鳴見狀,想起了龍首崖下的歸元生們府,立即躬身下拜,並且暗暗祝告。
起身後,俊目環視石室一眼,發現後壁案頭置有一本黃絹冊頁,翻開一看,首頁四句偈語:「鬼谷門徒,柳氏後裔,五美同參,永靖東西。」下署法海,留贈有緣。
柳一鳴見狀,內心又驚又喜,暗忖:「前兩句分明是指自己,后一句也很容易明白,只是五美同參頗令人費解,自己先暫且不管它好了。」
心念及此,又繼續翻看下去,內中大意是著年此洞為一即將升天的毒龍盤踞,方圓百里之內,人畜盡為其所噬,後為法海禪師所斬,並且取其內丹,配合於種靈藥,煉成了五顆毒龍丸,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同時因見龍鱗亦為異寶,並與本洞洞底所產萬年寒鐵精英,煉成刀劍一十二口。
劍名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爻、七星、八卦、九宮;刀名冷焰、寒星、破折,全屬於將莫邪之品,並且具有避邪祛毒功用。
而他更是默參天體運行,天地造化,創成一套「萬象劍訣」,全都藏於洞后石壁中等語。
柳一鳴雀躍萬分,又向枯僧肉身法像叩拜了一次,然後移開案頭,按份內指示,運用「萬化神功」,震開石壁,果然見到一雙龍皮長囊,中貯劍刀各物,抽出刀劍審視,全部寒氣逼人,精光刺目,柄上各刻有陰文篆書的名稱。
劍訣是一本薄絹細書,字小如故,以及五顆龍眼大的毒龍丸。
正當他滿懷喜悅,慶逢奇遇時,突然發現石壁上刻有字跡。
柳一鳴仔細一看,那些字跡,乃是法海禪師所留,詳述毒龍的功用。
原來那毒龍不愧武林至寶,除了內丹之外,龍筋可以作繩;龍尾可以作鞭,龍齒共有一百零八顆,可以作暗器當鏢使用。
若能浸以北溟島上所產的天一真水,則天下無物能斷。
毒龍脊骨之中,每節都藏有一顆龍髓珠,具有祛寒毒除熱之功,習武之人若帶在身畔,行吐納練功時,藉龍髓珠靈氣助力,可收事半倍之效。
毒龍腹內除了一顆內丹之外,另有一顆聚毒珠,形狀大小,均和內丹相似,若是不慎服食之後,雖一時能助長功力,但日後性情變易,惡性加深,即使是大仁大智者,亦必轉而為惡。
若欲補救,必須在服食七天內,情心寡慾,面壁練功三年。
法海特別指出,洞中尚有一條已成雛形的毒龍,已有三四千年氣候,本當毀去,但自己屠龍、煉藥、制刀劍后,功力大減,已無此能力。
后經自己潛心推算,百年後毒龍必會出洞為害,但必為有緣者所誅。
柳一鳴一口氣看完,不由對法海禪師洞燭先機留賜,既感且敬,收拾完畢背於身後,再叩辭法像后,隨即循原路而回。
杜君平在龍腹之內,一陣急掏之後,掏出一顆大如鵝卵的墨綠精珠,不時散出一絲的異香。
杜君平不禁大喜過望,抬頭一看,四周一片寂靜,悄無人息,這才想起柳一鳴與秦雙雙兩人已經入江了。
他內心暗忖:」這也好,自己正可以獨食內丹,來增加自己內功火候。」
心念及此,杜君平便挑了一個較隱密的地方坐了下來,仔細一看,只見那顆墨綠內丹,在月光之下,隱泛精光。
他哈哈一笑,也來不及多想,隨即將手上那顆墨綠內丹;一古腦兒的塞入口中。
但覺內丹入口即化,又香又甜,一股瓊漿玉液,順喉而下。
片刻后,他發覺自己體內,漸漸的起了變化,那顆內丹似乎化成一團熱氣,散布到周身四肢。
而周身四肢,剎那間充滿了無窮勁力,不斷的向外澎漲。
杜君平忍不住仰天長嘯.嘯聲高亢直入雲霄,山巒回應,水波震蕩不已。
他略為伸展手腳,全身骨節,倏地「咯咯」一陣暴響,身體似乎在這一瞬間長高數丈。
他豪氣雄心壯志驟發,順手一拳擊出,拳風呼呼如哨,一丈外剛剛去完皮的巨大龍首,頓時被擊飛出去,「唉通」一聲,掉落在五丈開外的江水中。
那龍首乍大如桶,少說也有一千斤重,這要是在以往,杜君平那能將它擊飛,即使運起全身功力,雙掌擊實,也不過是拉動一下而已。
如今,順手一拳,竟能劈空擊出五六丈外,豈非是一件奇迹。
杜君平一得之後,再度仰天長笑,得意洋洋的環視四周一眼,道:「想不到我杜君平能獲此不世奇緣.功力暴增至此,何愁天下不服,又有誰是我面招之敵,柳濟生啊柳濟生.可知你今日成全我,日後我卻要你好看嗎?」
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一面笑,一面手舞足蹈,將龍犀匕信手拋在地上,展開泰山派獨門拳法——一拳石。左打右劈,一時之間,樹倒草偃,石走沙飛,方圓五丈之內,勁風呼呼,真可說是風雲變色,星月無光,
一陣亂打亂劈之後,杜君平體內熱氣稍泄,才稍微靜下來。
這一靜下來,只覺身心舒泰,體輕似羽,飄飄欲飛,內心村道:「我何不試試輕功,看看是否和內力一樣,有所長進。」
心念及此,立即拔起身形,「」嗖」,「嗖」縱向山巔而去。
在未食毒龍內丹之前,他最多只能縱高三丈,橫掠四丈,但如今卻各增一倍有餘。
他大喜若狂,在他霞嶺展開身形急掠,兜了一圈后,回到原地,卻不由楞住了。
原來,那毒龍皮他本只剩了個頭,此時回來,卻發現龍身龍尾之皮,也被剝了下來,三塊龍皮,連地上的龍犀匕,也不知去向了。
他乍見以為是柳一鳴和秦雙雙所為,但連喚數聲,卻又無人回應。
杜君平不由大怒,冷笑道:「好小子,竟敢在杜大爺面前搞鬼,想獨吞毒龍皮可沒這般輕易,你若再不現身出來,俠杜大爺找著了,不剝下你的皮來才怪!
話聲一落,摹然傳來一聲嬌叱道:「呸!鳴弟弟交上你這種心胸氣量狹小,忘息負義之徒為友,真算是有眼無珠,我警告你,你別以為吃了顆毒龍內丹,便自以為是天下無敵,說實話你還差得遠呢!若不稍加收斂,早晚會有好看的!」
這一陣嬌叱,來得突然,已經夠叫人驚訝了,更何況,那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湧來,飄忽不定,根本個人無法測知發話人身在何處。
杜君平一聽,不由大怒,立即循聲追撲,但是當地撲到這邊,語聲卻在另一邊出現,就這樣,幾次之後,杜君平是既怯且驚,乾脆停下身形來,俟那嬌脆的語聲落下后,才暴喝怒罵道:「何方賤婢,竟敢戲弄大爺,是英雄的話,現身出來和大爺走上百招!見個真章!」
話一說完,那脆聲倏地冷冷一笑,笑聲仿如一把無形有質的利刃,刺耳生痛,杜君平大驚失色,倉惶四顧。
那脆聲又起,叱罵道:「我警告你,你若敢再出口不遜,姑娘非廢了你不可,不過,你現在不用怕,姑娘還不願弄髒雙手!」
杜君平聞言,不禁怒火中燒,暴跳加雷,正欲出言相激時,突然想起,這種來自四面八方,飄忽不定的傳音功夫,乃是傳說中,失傳已久的「靈幻迴音」。
根據江湖傳言,此種功夫不但能隨意變換嗓音,而且可由藉空氣或是地形地物的激蕩,而轉折發音,使人分不清正確的發話地點。
更可怕的是,如果能將「靈幻迴音」練至化境,不但可以音煞殺人,甚至能控制人的意志,凡是聽到聲音的人,即使是發話令分聽者自盡,聽者也必唯命是從。
一想至此,杜君平面色劇變,立即硬生生的,將含在口中的話給吞了下去。
同時,語氣一變,問道:「請問姑娘,這毒龍皮和龍犀匕,可是被姑娘取去了嗎?」
神態前倨後恭,很顯然得已是心存畏懼!
發話人見狀,不禁「嗤」的一笑,但隨即忍住,故意乾咳了一聲,冷聲道:「毒龍皮不愧是奇珍異寶,像你這種無恥小人,根本不配使用,姑娘只好暫時先代為保管羅!」
話說完,沉吟了一陣,又道:「至於龍犀匕,姑娘還不至奪人所好,暫借一用,就煩你對它的主人說,過幾天再還他!」
方才那聲輕笑,似乎用上「靈幻迴音」,可清楚分辨出,是由山巔上傳下來的,杜君平雖然已猜知,發話之人必定隱身在山巔上。
但他卻不敢冒然撲上去,因為由自己停身之地距山巔,少說也有百十來丈,距離如此之遠,這聲輕笑卻如在耳邊,功力之深,由此可知。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倏見江中升起一團紫色光幕,江水「嘩嘩」中分,現出一個圓形通道,紫色光幕中,裹著兩條人影,冉冉飄起。
杜君平凝目細瞧,正是人江查探的柳一鳴和泰雙雙兩人。
杜君平見狀,修的轉身向山巔傳音道:「姑娘,龍犀匕的主人回來了,借匕之事,你自己跟他談去,這件事我可是作不了主的!
說完,又轉身對柳一鳴低聲,道:「柳兄,你的龍犀匕和毒龍皮,被一位姑娘拿走了,她現在人在山巔上,你快去追回來吧!
龍屆匕乃是上古神兵利器,豈能讓人取走,柳一鳴聞言,來不及細問,立即朗聲道:
「何方朋友取去在下龍犀匕,請現身一見?」
話聲一落,自山巔密林處,飛出一道白虹,如電射下,同時也響起一陣嬌脆的聲音,道:「好一個不知好歹、善惡不分的糊塗蟲,誰稀罕你的龍犀匕,還你,拿去吧!」
柳一鳴同言,心中駭然忖道:「此人究竟是何來歷,會有擲劍六七十丈的功力?」
心念畢,右手抄住龍犀匕,身形急掠,向山巔上急撲而去。
杜君平心痛毒龍皮,跟蹤而至,急忙道:「柳兄快追,毒龍皮全被她帶走了!」
話一說完,秦雙雙也已掠上山巔。
三人一到山巔,放眼一著,那還有什麼人?
秦雙雙、杜君平兩人不由連聲惋惜,杜君平更是提議四處搜尋。
柳一鳴極盡目力,忽然發現一條纖細人影,在江中施展「步步生蓮」的佛門絕頂輕功,向錢塘江對岸上逸去,背上還背著一大卷東西.想來必定是毒龍皮。
他一看那條人影已經去遠了,好在自己志在屠龍,為民除害,而非在求取龍寶,便阻住兩人道:「那人早已走遠啦!算了,咱們還是去取那些龍髓珠吧!
由於這麼一鬧,柳一鳴頓時忘了將毒龍腹內有一顆內丹和一顆聚毒珠。以及誤服了聚毒珠的不良後果,告訴杜君平。
秦雙雙和杜君子兩人聞言,只得作罷。
三人掠至龍屍處,只見地上,血跡斑斑,又腥又臭,獨不見龍首。
杜君平想起,那龍首已被自己擊落錢塘江底了,這才告訴了柳一鳴和秦雙雙。
柳一鳴立即躍下江底,不久便將龍首拉了回來。
三人一陣分工合作,直到四更將盡,才算弄妥一切。
事後清點,共得龍髓珠三十六顆,龍筋七十二丈,龍齒一百零八顆。
秦雙雙將這些分成三份,每份十二顆龍髓珠,龍筋二十四丈,龍齒三十六顆。
此際,天色已將微明,三人立即找著船隻,入江划向對岸,不一刻已到了岸邊,上岸回棧。
三人雖折騰了一夜,但卻各有所獲,越屋回房,那還睡得著。
杜君平一想到自己內力平空增加了好幾倍,內心不由一陣狂喜,但是他並未感到滿足,因為方才柳一鳴下江屠龍時,所施的功夫已超出武學範圍,幾近神話,自己目前功力,雖已大增,但因所學有限,目前尚不足以和柳一鳴一較長短。
因而他想騙取柳一鳴古籍之心,更加堅定,他認為只有如此、才足以稱霸武林。
秦雙雙此時和農躺在床上,腦海中浮起在錢塘江底的龍窟內,丑哥哥慷慨地將武林中,人人視為至寶的毒龍內功讓予自己,這種偉大的精神,又豈是常人能及。
原來,柳一鳴帶著秦雙雙欲出龍窟時,突然想到明日無隙崖的武林大會,必會有不少高手參加,秦雙雙雙然已盡得烏杖婆婆劍、杖真傳,但是內力仍然不足。
一想到這裡,才想到自己身上有一顆毒龍內丹,何不成全於她呢?
因而便將內丹遞予秦雙雙,微笑道:「雙妹妹,這內丹是剛從毒龍口中得來的,你吃了它吧!」
秦雙雙接過內丹,妙目深情的注現著柳一鳴,道:「丑哥哥,這內丹既有那麼大的功效,還是我們分著吃吧!」
柳一鳴笑道:「並非我在吹牛,以目前而論,我的功力已達金剛不壞的境界,何必再借諸外力之功呢!更何況方才我在另一個古洞中又獲有奇緣,雙妹妹就不必客氣,趕快眼下運動吸收。」
秦雙雙聞言,立即依言含笑服下內丹,並且垂簾跌坐,運起功來。
片刻后。她才喜悠悠站起身來,道:「丑哥哥,這內丹之力果然不凡,我覺得與從前大不相同,功力大大的增加了。」
柳一鳴聞言,微微一笑道:「恭喜,恭喜雙妹妹大功告成,我們出去吧!」
因此,秦雙雙滿懷的柔情,已完全系在柳一鳴的身上了。
而此時的柳一鳴。卻一心一想著,如何才能化解掉明日無隙崖的比武大會。
因為柳一鳴知道,明日在無隙崖的會場上,自己若當眾說出,毒龍已被自己所斬,那麼天下群豪,必然會找自己索取龍寶。
自己雖不吝惜龍寶,尤其是珠、筋、齒等類之屬,即使是讓黑道中人得去,沒有北溟的天一真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是要給誰,不但大費周章,說不定還會因此而引發一場大亂。
他思前想後,考慮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一個好的法子來。
最後,他只有決定先到無隙崖現場,再看事辦事了。
三個人有三個不同的心思,時間就在三人思忖中慢慢的過去了。
現在天色已然大亮.店中的客人,都已紛紛起身,呼喚夥計倒水開飯的聲音此起彼落,吵鬧不停。
三人才各自開門,更衣梳洗,一齊在杜君平房內用早餐。
在餐桌上、柳一鳴提出他所顧由的問題,和秦雙雙,杜君平兩人討論。
杜君平表示,如果不願袖手旁觀,坐山觀虎鬥,以自己三人的武功,大可以挺身而出,當眾說出毒龍已被三人除去,那個不服,或是想分一杯羹者,不妨上台來較量一番。
泰雙雙聞言,則頗不以為然,若是在半個月以前,她必然會鼓掌贊成杜君平的主張。
但是秦雙雙這幾口和柳一鳴相處,在潛移默化中,深深受到柳一鳴的熏陶,已不復有往日淘氣、頑皮、愛好熱鬧的習性了。
更何況,他們當初屠龍的目的,乃是在於能消除無隙崖武林大會的殺劫,如今毒龍已除,自己等人豈可忘卻初衷,陷入這場紛爭呢?
她想了一會兒,才道:「丑哥哥,我們何不請老道伯伯出面向武林群豪宣布,就說毒龍已被人除去,同時不要說出我們的姓名,那麼那些貪得無厭的小人,就不會找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杜君平雖然十分反對這種示弱的作法,但他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在他心中,他並不敢肯定,除了柳一鳴之外,他能技壓群雄,而且依柳一鳴的個性,他也絕不會出面,所以只好閉口不說。
柳一鳴聞言,沉吟了一會兒,道:「好是好,但是武林中那些的魔惡煞,如鹿杖客等人,如果向老道伯伯追問起,是何人斬了毒龍,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到時候,豈不是給老道伯伯和青城派,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說著一頓,又道:「目下青城派雖名列武林六大門派之一,但也未必能應付得了鹿杖客一干凶魔所以無論如何,我們絕不能連累老道伯伯。」
秦雙雙聽得秀眉微蹙,雙目凝視著柳一鳴,問道:「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話一說完,柳一鳴笑道:「這件事既然由我們引起,自應由我們去解決,必要時,我可以化裝成另外一人,上台宣布,此時若是有人追問起,也可以見機行事,杜兄,雙妹你們認為呢?」
秦雙雙一聽,立即鼓掌叫好。
杜君平見狀,也點頭表示贊成,同時他內心暗忖:「如此一來,就不怕你不動手,只要你一動上手,我立即以助拳名義,上台試試我的功力,是到了什麼境界。」
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三人各自回房,將行李收拾妥當后,隨即囑咐店家小心門戶,三人便並肩走出店外。
官道上,行人甚多,大半多是身穿勁裝背插兵刃的武林人物,三人夾雜其間,放開腳程,施施然朝著無隙崖走去。
無隙崖隔著錢塘江和仙霞嶺遙遙相對,本來是一個亂石嵯峨,樹木極少,人跡罕至的不毛之地。
但是自從出現毒龍的消息傳出后,無隙崖突然熱鬧起來,不但連附近所有的客棧,都已注滿了客人,即使是民宅也差不多全住滿了。
武林大會的會場,就設在無隙崖的廣場上。
農曆六月十五日是中元節,又名鬼節,或盂闌節。
根據民間相傳,在每年的七月一日,陰間大開鬼門關,讓那些無人祭掃的鬼大哥和鬼大姐們,來到陽間接受人們的供奉。
一直到七月三十日,鬼門關關閉之前,那些到陽間接受供奉的鬼大哥和鬼大姐們,才回到陰間報到。
所以在這一個月內,人們為了能讓這些陰間來的訪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乃準備了各式各樣的供品,來供養這些鬼大哥和鬼大姐們。
這天清晨,住在附近客棧、民宅的群豪,均紛紛登上無隙崖,一時之間,萬頭鑽動,盛況空前。
當柳一鳴三人到達無隙崖時,已是辰時時分,秦雙雙一見這麼多人,早已笑顏逐開了。
柳一鳴使目環視了四周一眼,只見那廣場約有五十立方圓,地面全是堅硬的石灰岩。
廣場的中央,搭了一個高約三丈的高台,上架彩篷,篷前橫懸著一塊紅布,上書武林大會」。
高台兩旁,各架兩座看台,各有五、六丈長,看台上有遮陽篷布,下有桌椅板凳,大概是供武林中稍有名望的人物休息用的。
此時,兩邊看台上,只坐滿了七八成坐位,而正面台下,卻是黑鴉鴉的一片,擠滿廣場,或坐或立,語聲喧嘩,熱鬧異常,其盛況不下六月二十四日關聖帝君聖誕時,前往行天宮焚香膜拜的香客。
柳一鳴目光銳利,早已看清,「青城三真」和青城長老並列坐在兩看台上,玄真道人的弟子韓大雄,與另一位青年,也站在身後。
他悄悄對秦雙雙一指,秦雙雙立即提議,過去和他們坐在一起。
兩人自然無異議,擠過人群,躍登西面看台,杜籌平隨即發現看台內,有不少熟識的朋友。
他不由過去稍微打聲招呼,寒喧一番。
這一拖延,秦雙雙、柳一鳴兩人,已經走到了玄真道人旁邊了。
玄真道人和玉真道人一見秦雙雙,立即同時起身招呼,道真道人和太真道人兩人,仍坐著不動,僅微微點了點頭。
秦雙雙見狀,心中一氣,便另找了個空桌坐下,玄真道人知道她的性情,連忙走了過去、對著她哈哈笑道:「雙侄女,你的丑哥哥呢?」
話一說完,還不停的對她擠眉弄眼。
秦雙雙被他逗得「噗妹」一笑,神秘的瞟了化裝成老者的柳一鳴一眼,頑皮的對玄真道人眨一眨眼,笑道:「他呀!他膽子小,一聽說要打架,死也不肯來,所以羅,我只好把他鎖在店裡,給我看管東西。」
玄真道人聞言,輕「哦」了一聲,心知其中必有緣故,不過她既然這樣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所以,他也不便再問,轉而望著柳一鳴,向秦雙雙問道:「雙侄女,這位是如何稱呼呢?」
秦雙雙見他那與柳一鳴對面不識,而疑惑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笑得腰枝連顫,連話也顧不得答。
柳一鳴莞爾一笑,站起身來,略一拱手自我介紹,道:「老夫衛明,久仰青城玄真道人大名,為當今武林泰斗,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玄真道人一聽,內心十分納悶,怎麼江湖中從未聽過,有衛明這一號人物呢?殊不知衛明即偽名也!
但是看他雙眼清而不濁,分明是有一身不凡的武學?
儘管如此,但他不愧是久走江湖,年老成精,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心中雖然納悶不已,但表面卻不露聲色的哈哈大笑道:「老兄過獎了,老道我不喜歡戴高帽子,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老兄想必也是有所為而來的吧!」
話聲一落,杜君平適時走了過來,柳一鳴立即為他們兩人介紹。
如果按照江湖輩份,青城與泰山並非同一派系,但玄真道人和鐵劍道人,也有過數面之緣。
杜君平至少也得尊稱玄真道人一聲「前輩」。
但是杜君平眼高於頂,目空一切,僅淡淡抱拳,道聲:「久仰」后,便坐在秦雙雙身旁,對玄真道人瞧也不瞧一眼。
玄真道人平日雖玩世不恭,但骨子裡卻有一股傲氣,因此,他一見杜君平對他傲慢無禮,鼻孔里冷哼一聲,不由面呈不悅之色。
秦雙雙也因不恥杜君平的傲慢無禮,便起身坐到玄真道人身邊,故意老道伯伯長,老道伯伯短的,與玄真道人談笑不休。
杜君平一聽兩人稱謂,心裡頓時為方才的態度,深感後悔,但卻礙於面子,不便再改變態度,只得僵住在那兒,不時對秦雙雙偷瞥幾眼。
此時,天已辰么,兩邊看台,也已陸續坐滿了人,只由他們一個個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必是武林中雄霸一方的頂尖高手。
驀地,原本人聲鼎沸的廣場里,不論台上台下都變成一片鴉雀無聲。
原來,高台上,此時已經出現了四個年逾不惑,身形裝束各異的白髮蒼蒼老者。
為首一個,體型枯瘦,皮膚黝黑,頭髮蒼白,披散在肩頭上,雙目啟闔間,精芒畢露,頷下留有一小撮的山羊須,身穿灰白長衫,長及過膝,露出一雙鹿皮長筒快靴。
只見他右手持著一根粗逾兒臂的鹿形風磨銅杖,轉身對身後三人,虛手一拱,請三人落坐后,隨即走到台前,干咯一聲,道:「老夫五台山鹿杖客,此次柬邀各位武林同道,到無隙崖參加屠龍大會,承蒙諸位同道抬愛,不勝榮幸之至,這一次大會的目的,想必各位早已瞭然於胸,所以老夫也就不用再饒舌了。」
說著一頓,又道:「如今比武時辰已屆,老夫先行介紹三位擔任監考官的貴賓,然後再宣布比試的方法。」
說完,鹿杖客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朗聲道:「第一位監考官,是名動四海的阿修羅教護法鳩摩尊者。」
話聲一落,台下立即響起一片鼓掌叫好聲,顯然是鹿杖客或是鳩摩尊者所帶來的拍手部隊。
而另外的眾人,卻不由私下議論了起來。
鹿杖客雙臂緩舞.制住台下眾人的喧嘩噪音。
那鳩摩尊者,此時卻昂然站起身來,神態傲然虛一揮手,表示對大眾見了禮。
秦雙雙出道江湖不久,並不知鳩摩尊者是何方神聖,更不知阿修羅教是啥組織?
因此,玄真道人立即對她解說道:「這阿修羅教,乃是西昆崙山的一個神密教派,派中人人都有一套道法,但他們的蹤跡一直未曾踏入中土。」
這鳴摩尊者,原本是少林門徒,不知何時投入阿修羅教,五年前,他突然闖上少林寺,將少林方丈五蘊大師擊傷,就連少林十八羅漢陣也奈何不了他。
最後,還是少林上代長老天痴大師,以一記多羅修葉指,才將其驚退,想不到鹿杖客竟能請得動這個魔頭,看來中原殺劫已至。
話一說完,台上的鹿杖客,又繼續道:「第二位監考官,乃是江湖上大名頂頂的「井鹽幫」幫主蕭史人。」
蕭史人首年在大婁山安窯立寨,創下「井鹽幫」,控制川、黔、湘三省地的一切買賣,威勢之盛,無人能比,在全盛時期共有幫眾一萬多人。
由於幫眾太多,難免良莠不齊,有的在外仗勢欺壓善良,魚肉鄉民,終於激怒了「世外三神」之一的普陀神尼。獨自一人,連敗蕭史人手下六位堂主,蕭史人自知不敵,遂答應解散「井鹽幫」,閉門洗手.不再出現江湖。
這幾年來。因風聞」世外三神」均已坐化,才慢慢的死灰復燃,命其徒李喜郎出面,一面號召舊部屬,另一面招納亡命,重整「井鹽幫」,他則隱在背後主持一切,不到幾年,已略具規模。
因此,鹿杖客話聲一落,台下立即響起一片嗡嗡私語議論聲。
「井鹽幫」幫主蕭史人,立即堆著笑容,起身向四周拱手一揖,與台下群豪見禮。
台上鹿杖客,俟眾人語聲一歇,才又介紹第三位道:「這第三位監考官,乃是一位隱士,姓諸葛名真,人稱「賽孔明」。」
此話一出,台下群豪因不知道賽孔明何許人也,因此聞言,目光紛紛投向台上。
只見那諸葛真一身文土打扮,年約六旬,左手羽扇輕搖,臉上不時露出微笑,一點也沒有特異之處。
鹿杖客見諸葛真果然如己所料,引起台下武林群豪的注意,心中大喜,頓時面露得意之色,朗聲宣佈道:「老夫已將三位監考官先後介紹過了,凡台下的同道,待鑼聲六響之後,隨時可上台,指名挑戰,若能連勝老夫與任何一位監考官等四人,在鑼聲十二響之後,便認定他為此次的屠龍手,若是有人不服,可在鑼聲十二響之內,提出異議。
「但是這提出異議之人,必須同樣連過兩關,過關之後,鑼聲再響十二下,在這十二響之內,仍允許第三者提出異議,如果沒有第三者提出異議,就由得勝兩人,再行比武,贏的人則成為屠龍手。」
話聲一落,台下立即有人出聲道:「如果沒有人能連過兩關呢?」
鹿杖客一聽,望了台下發話的人一眼,道:「如果沒有人能連勝兩關,那麼就由老夫等人親自下江屠龍,為民除害。」
說著一頓,又道:「老夫話已說完,自今日起,至十八日止,在四天之內,老夫恭候各位武林同道,隨時上台指教。」
說完,雙手一拱,正欲轉回台中落座,在西台上的柳一鳴卻已站起身來,道:「鹿杖客老兄且慢,區區有事相告……」
說話間,雙腳微抬,好似踏在無形的階梯上,一步一步的跨到了高台上。
這動作,看似緩實則疾,只看得台上台下,眾人心駭不已,紛紛猜測,這布衣老者是何來歷?
玄真道人見狀,心中暗叫一聲:「慚愧!」方才自己以為這自稱衛明的老人,頂多會上幾手莊稼把式而已,想不到竟身懷不世奇功。
秦雙雙和杜君平兩人,一見柳一鳴已出場,都不由躍躍欲試,想跟過去試試身手,好大打一場。
其中,最為驚訝的,要算是鹿杖客等人了。
在他們以為,當今武林中,除了」世外三神」之外,已沒有畏懼之人,而今武林傳言「」世外三神」都已坐化,武林中已然沒有敵手,因此才會在無限崖上舉行屠龍大會,想不到,竟會出現這麼一個身懷絕技的老人出來。
由他上台的輕功身法看來,分明已達凌空虛步的神妙化境了。
因此,立即收起輕敵之心,不由退後了一步,一面蓄勢戒備,一面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問道:「閣下尊姓大名;不知有何見教?」
柳一鳴微微一笑,用平和的聲音道:「區區山野之八,姓衛單名明,因風聞老兄在此設下屠龍大會,一時動心,欲一瞻天下武林俊彥風采。」
鹿杖客一時「衛明」兩字,不由凝目苦思,但卻怎麼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衛明這一號人物?
以為他也是為了毒龍而來,不覺輕「哦」了一聲,冷聲道:「閣下既然也是為了毒龍而來,老夫等說不得只好奉陪,領教閣下絕學,但不知閣下欲先與那位監考官動手過招呢?」
柳一鳴聞言,隨即微擺一擺手,緩聲道:「老兄會錯了區區的意思了,以區區山野的粗淺武學,豈敢冒犯諸位老兄的虎威。」
鹿杖客見狀,以為他是膽怯無能又怕事,因而膽氣一壯,厲喝道:
調下既非上台較技,那你所為何來呢?」
柳一鳴聞言,毫不以為許,仍心平氣和的道:「老兄設此大會,無非是為了毒龍之寶,如果毒龍之寶已失,大會是否能繼續舉行呢?」
那鳩摩尊者,一見柳一鳴在台上講個沒完沒了,心中不禁有氣,立即跨步邁到柳一鳴身旁,斷喝一聲,道:「老兒羅嗦個什麼勁兒!毒龍明明還在江里,怎麼會不見了呢?」
「井鹽幫」蕭史人,城府極深,已聽出了柳一鳴話中有因,遂跨步跟了上去,道:「尊者且慢!」
說完,又朝著柳一鳴問道:「閣下話中有物,敬請直述,以免耽擱時辰,誤了正事。」
柳一鳴見三人表情互異.心中一陣好笑,但卻不動聲色,一臉正色的朗聲道:「諸位有所不知,區區昨夜行經江邊,曾看見江中仙霞嶺對岸,有數條人影,與身軀有如小山似的毒龍搏鬥多時,最後竟將那毒龍搏殺,剝皮抽筋取內丹而去。」
話一說完,全場嘩然,嗡嗡私議之聲大作,奇怪的是柳一鳴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能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鹿杖客四人聞言,不由勃然變色,靜坐在一旁的「賽孔明」諸葛真,突然一晃身,掠至柳一鳴身旁,右手一抓,邊抓邊嚷,發出公雞般的破嗓子,道:「此話當真?」
柳一鳴見諸葛真一上來,便伸臂欲抓他的左臂「曲地穴」,故意裝作未見,微抬左臂捻須,就在那毫釐之間,不露痕迹的避過諸葛真這一抓。
同時緩和的回答,道:「閣下若是信不過區區,不妨前往仙霞嶺一探,便知真假……」
話來說完,台下最外一層的群豪,隨即一鬨而散,紛紛搶下崖去,顯然是前往仙霞嶺一探究竟。
「賽孔明」諸葛真,一抓落空,神色不由一怔。
鹿杖客和鳩摩尊者一見台下群雄,爭先恐後的往崖下撲去,不由大怒,面色為之一變。
只見那鹿杖客,手中的鹿首風磨銅杖一頓,「喳」的一聲,竟將上等檜木所架的地板,穿透一個大洞,仰天發出一聲厲嘯,正欲撲下崖去。
忽聞「井鹽幫」幫主蕭史人叫道:「兩位且慢!」
鹿杖客、鳩摩尊者兩人聞言,身形一滯,又聽蕭史人冷笑一聲,道:「閣下究竟是何來歷?竟然敢在天下群雄面前,故弄玄虛?難道不怕引起眾怒嗎?」
話一說完,柳一鳴心頭一跳,忽然看見蕭史人面露奸笑,雙目炯炯的盯視著自己,一時弄不清他再弄些什麼玄虛?
蕭史人見他無話可答,膝上露出得意之色,轉對鹿杖客笑道:「胡兄,你怎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受他片面之辭所愚,試想我等每夜派人巡察,江中發生何事,能逃過你我眼中嗎?」
話鋒一頓,又道:「分明是這老兒想藉此擾亂屠龍大會,俟武林群雄失望而回之後,好讓他獨吞毒龍之寶,弟雖不才,卻也能視被這老兒的奸計!」
說完,一臉得意的嘿嘿冷笑。
鳩摩尊者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好個老甲魚,你這個該死的糟老頭子,竟敢欺騙本尊者,今天本尊者非斃了你不可。」
「可」字一落,欺上前去,便欲動手。
台下群雄,此時也聽得十分清楚,一些「井鹽幫」的幫眾,更是高聲喊打,頓時鬧成一片,秩序為之一亂。
鹿杖客胡亞偉聞言,冷靜的仔細一想,「井鹽幫」幫主蕭史人之言,不但不會」笑死人」,反而是言之有理,只見他禿眉一皺,滿臉煞氣,恨不得一杖將這自稱衛明的老頭兒擊斃。
但是,他一見鳩摩尊者欺上前去,立即一施眼色,與蕭史人、「賽孔明」諸葛真三人,各自退了開去,讓出中央動手的地方。
而在西看台上的秦雙雙和杜君平見狀,不約而同雙雙掠上高台,一左一右的凝立在柳一鳴的身邊。
這動作寫來很慢,其實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柳一鳴見狀仍十分鎮定的朗聲道:「各位千萬別誤會,區區已年逾古稀,又何必為了這毒龍之寶,而引起眾怒,乃是因為區區不忍心眼見天下武林群雄互相殘殺。」
話鋒一頓,又道:「所以才將這個消息公諸於世,若是諸位不信,可差數人,前往仙霞嶺一探,若區區所言不實,毒龍仍尚未除,則區區願在群雄面前自絕,若是那毒龍已死,則區區奉勸諸位,就此作罷,隨即退出無隙崖如何?」
話一說完,台下立即有人轟然叫好,也有人高聲喝罵,柳一鳴見狀,劍眉一皺,正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這個情勢時。
忽聞杜君平大喝一聲,道:「番僧,納命來!」
說著,右手金戈一揚,一招「天地初分」」,挾帶勁風,向鳩摩尊者天靈劈下。
原來鳩摩尊者在少林寺出家時,因輕薄進香的女客,犯了色戒,才被少林逐出門牆。
他遠走西崑崙,投入了阿修羅教,阿修羅教內並不戒男女關係;因而鳩摩尊者更加見不得具有姿色的女子。
似秦雙雙這身材纖妙多姿,有如天上謫仙的小美人兒,怎不叫他見了垂涎三尺呢!
杜君平嫉心最重,而且一直將秦雙雙視為禁臠,此時一見鳩摩尊者,一副色迷心竅的模樣,頓時大怒,才會向他出手。
鳩摩尊者被杜君平這一聲大喝,驚得回過神來,一見杜君平金戈迎頭劈下,勁風呼呼帶嘯。
心頭不由一凜,暗忖:「這小子的功力還真不簡單!」
心念及此,手下可不敢怠慢,右手自僧袍內取出一柄耀目金刀,挾帶著一片血焰,刺向杜君平的「寸關」要穴。
這「寸關穴」,又名「腕脈穴」,雖非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但一但被點中,卻可使力道盡失,周身酸麻。
杜君平見鳩摩尊者以攻還攻,打法怪異,刀使劍招,尚未刺到,勁風已然襲體。
心頭不由大驚,知道眼前這個化外番僧;不可輕視,連忙一翻右腕,避過血焰金刀,原勢不變,下移三尺,改劈左肩,同時左掌一式「「進步撩陰」,抓向鳩摩尊者的小腹。
鳩摩尊者,怒眼圓睜,心中氣憤至極,手中血焰金刀,急翻而出,硬架粗如小臂的金戈。
同時吸氣收腹,右臂一探,五指如爪,抓向杜君平的左掌。
杜君平一見,立即明白他必定自負功力深厚,欲以內力取勝。
內心不由忖道:「好一個番僧,大爺自服下毒龍內丹(其實他所服的並不是內丹,而是聚毒珠)后,內力充沛,但還沒有拿人試過,今日就拿你作個試驗。」
心念及此,故作不知,暗將功力運至十成,原式不變的攻了過去。
只聞「叮嗎」的一聲脆響,上面的刀戈相交,微一彈起,便又緊緊粘住了。
下面的左手驟覺腕脈一緊。
杜君平俊面一紅,口中大喝一聲,雙腳緊緊釘住檜木搭成的地板上,凝土不動,雙手一上一下,竟和鳩摩尊者粘在一起。
兩人一交上手,就比起內力來了。
一時之間.竟是拼個半斤八兩,不分軒輕。
這一來,台上台下的武林群雄,除了柳一鳴和泰雙雙外,無不大感驚奇,想不到杜君平年紀輕輕,竟然會有這麼深的功夫。
而他的對手鳩摩尊者,又何嘗不是驚怒萬分呢2隻見他一張黑瞼,此時竟泛起紫紅,毗牙咧嘴的,十分駭人。
原來,那鳴摩尊者自被少林六代長老天痴大師的多羅修葉指,嚇退之後,立即重返西崑崙深造練功,此次鹿杖客為了請他相助,不惜將自己的女徒,送交予鳩摩尊者探確,由此可知,鳩摩尊者功力之深a
更何況,他又練成了「象皮神功」以及「血焰金對七式」。
就連鹿杖客也非其敵,此次再下西崑崙本想揚名江湖。
想不到初次出手,就遇上了杜君平。
以外表年紀而論,杜君平雖俊秀有如玉樹臨風,但年齡頂多也才不過二十郎當歲。
即使地打從娘胎開始練武,也不過有二十餘年的功力而已,再怎麼樣也敵不過鳴摩尊者,浸淫了數十年的「象皮神功」。
豈知,人算不如天算,鳩摩尊者竟然無法勝得了杜君平分毫。
這比較內力,看似平淡無奇,實際上,卻是兇險萬分。
因為這內力完全是靠平日修為,一絲一毫也不能取巧,只要有一方內力不及對方,必定會被震傷內腑,吐血不止而亡。
柳一鳴雖身負失傳干年的上古絕學,但卻缺少實戰經驗.因而當兩人比試內力之初.他不知道事態會有如此嚴重。
而鹿杖客等人,則認為杜君平年幼,必定不是是鳩摩尊者的對手,但他們又怎知道,杜君平曾服下毒龍身上的聚毒珠,而功力大增,不能以他的年紀,來估計他的內力修為。
半個時辰過去了,場中交手的鳩摩尊者和杜君平兩人,卻有如木雕泥塑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同時,兩人的臉上,不但汗濕鬢角,而且青筋暴跳不已。
此時,台上台下都屏氣凝神,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頓時在場一片鴉雀無聲。
空氣好似在兩人中間凝住了,兩人的兵器,無風自動,顫動不已。
偏偏兩人又是旗鼓相當,誰也勝不了誰。
柳一鳴見狀,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手,將他們兩人分開的話,兩人勢必會鬧個兩敗俱傷,耗盡真力而亡。
心念及此,隨即上前一步,運起「萬化神功」,雙袖倏地往兩人中間一拂。
這一拂,杜君平和鳩摩尊者兩人,倏覺在兩人中間,有一股莫大的潛力,逼得自己虎口一震,手上兵刃幾乎把持不住。
同時,身形被那股潛力帶著一轉,兩人原本粘住的雙手,頓時分開了。
兩人藉著這一轉之際,收回內勁,並且立即坐在地板上,閉目垂簾,調息真氣。
就在鳩摩尊者和杜君平席地而坐,各自瞑目運功時,崖下的山徑上,風馳電掣般的奔來幾條人影,為首一人正是一個勁裝中年壯漢。
他一踏上無隙崖;立即飛掠上台,落在那「井鹽幫」幫主蕭史人的身畔,並且對蕭史人一陣耳語。
蕭史人聞言,立即勃然大怒,「嗖!」的一聲,縱至柳一鳴身前,戟指喝道:「老頭兒,快說,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敢私取龍寶?」
蕭史人此言一出,不啻是證實柳一鳴方才所言,那毒龍之寶果然已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因此,台下群雄聽了之後,不由一陣鼓噪,齊聲喝問,那竊取毒龍之寶的人。
瞑目運功的杜君平,恰好調息完畢,他初試自己功力,已今非昔比,一見台上台下,眾人嘯叫喧嘩不已,亂成一片。
頓時不耐,立即仰天發出一家長嘯,並且朗聲道:「毒龍正是我等三人合力所誅,龍寶也是我等取走,爾等何人不服,儘管上來便是!」
柳一鳴聞言,不由無奈的劍眉一蹙。
鹿杖客等人不愧是年老成精的老江湖,見杜君平自承之言,再加上方才和鳩摩尊者交手時,所表現超乎年齡的內力,加以對證比照,頓時明白他必已服下了毒龍的內丹。
他們自忖功力尚遜鳩摩尊者一籌,如今杜君平既能和鳩摩尊者打成平手,更何況還有一個功力深不可測的柳一鳴,自己等人上去也是白搭。
即使自己等人能勝得了他們,但是內丹以及毒龍既失,自己等人又何必樹下如此強敵呢!
心念及此,鹿杖客等人權衡了一下輕重,立即萌生退意。
但是,鹿杖客卻不甘心就此放過,只見他眼珠一轉,心中一動,立即大聲道:「爾等三人私取毒龍內丹,不但有違武林道義,而且不顧天下同道利益,本人雖無得失之念,但台下群雄,又豈能放過三位?」
此言一出,台干群雄立即群情激憤,喊「打」之聲,此起彼落。
杜君平見狀,不由大怒,只見他虎目圓睜,大喝一聲,道:「住口,爾等誰人不服,儘管跳上台來,讓杜大爺教訓教訓,只會在台下鬼吼鬼叫,又有什麼屁用!」
這一聲大喝,恍若大地春雷,台下群雄立即被壓住了。
但是他這口氣,也未免太過狂傲了,只聽得東西看台上許多白髮皓首的武林名宿,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
柳一鳴神目如電,見狀心知不妙,連忙介面道:「區區三人,之所以先期屠龍,實在是不願看到今日大會發生殺劫之事,想我等均同屬武林一脈,自當相互扶持,若是為了一條毒龍,而傷了和氣,豈非是大大不值?」
說著,俊目環視了眾人一眼,又繼續道:「再著,若是毒龍內丹不幸落入惡人手中,借其靈效之助,練成絕藝,若是無人能制,豈不是令天下生靈塗炭嗎?所以,區區才於期前下手屠龍,若有不是之處,想必諸位都是武林前輩名宿,定能見諒。」
這番話,柳一鳴不但說得十分誠懇,而且還用上了「空谷回音」的無上神功,台上台下,不但每個人均能清晰入耳,而且耳鼓一陣震動,心神微感不安。
眾人也都是武學行家,聞言都不由心中暗凜,想不到這名不見經傳的老人,一身功力竟已達到神化之境。
因此,一些知名的正義之上,一來因為深覺柳一鳴言之有理,二來因為柳一鳴功力如此之深,自己上台交手也未必能勝。
所以,倒不如不上台,既可保全聲譽,又能表現出自己的泱泱大度,一舉兩得,眾人當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柳一鳴一見東西看台上的正道人物,面色均緩和了下來,心中不由大喜,正欲準備交待幾句,將屠龍大會結束時。
驀地,台下忽然有人發出一聲蒼勁的嗓音,叫道:「喂!相好的,看你的樣子,好似是年高德勛,只不知手底下如何?何不露上一手,讓大家開開眼界呢!」
話聲一落,台了群雄隨即出聲附和,並且要求柳一鳴露上一手。
柳一鳴三人聞言,立即循聲一望,只見發話那人,一身青布化子打扮,衣著雖破,卻乾淨異常。
一張圓胖紅潤的國字臉,長眉虎目,獅鼻海口,頷下無須,年約六旬的偉岸老者。
台上的鹿杖客一見此人,立即拱手招呼道:「連兄蒞臨,真是難得,快請上來一敘如何?」
那乞丐裝扮的偉岸老者,似乎對其為人十分不恥,聞言並不理會,只是微哼一聲,虎目一翻,威陵四射、雙肩微晃。輕飄飄的落在高台上。
鹿杖客一見偉岸老者飄上高台,又繼續對台下群雄道:「諸位,這位就是江湖中隱跡已久的伏虎神丐,諸位即使是未曾見過面.但也走有耳聞,今日神丐突現俠蹤,為武林主持公道,請衛老先生一顯絡學,真是武林中罕見的大事。」
鹿杖客這一番言詞,分明是要伏虎神丐連三省下水,台下諸人並非傻子。如何不懂呢!
提起這伏虎神丐連三省,武林中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遠在三十年前,即以「伏虎神拳」,成名江湖,為人守正不阿,濟弱扶傾,正是江湖宵小之輩的剋星。
十五年前,不知何故隱去,但其盛名至今不衰,想不到十五年後的今天,倏現俠跡,不知所為何來?
所以,群雄一聞其名,立即議論紛紛,一些好事者,真巴不得他和自稱衛明的老者,兩人在台上較量一番,好讓自己等人開開眼界,見識一下武林盛傳的「伏虎神拳」絕學。
「伏虎神丐」,聽出鹿杖客有意利用群雄的力量,迫使自己和台上那自稱衛明老者動手過招,虎目圓睜,注視著鹿杖客。
鹿杖客深知「伏虎神丐」連三省的習性,見狀不由心中一寒,立即閉口不談。
柳一鳴和秦雙雙兩人雖不知來人是誰,但是一見鹿杖客如此桀傲不馴的個性,竟對來人如此服貼,想必是武林中大有來歷的人——
清心居掃描,rainstar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