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噩兆

每個人都做過夢。夢是什麼？是一種預兆？是一個人對自己未來的本能的感應？還是像某些所謂專家所說，僅僅是大腦皮層對人白天所思所想的一種深度反映？以後的幾天中，阿萍和土坤在一起的時候，曾多次討論過這個話題。

"好好想一想，你的夢與你的現實有沒有過緊密聯繫？"阿萍啟發土坤。

多年前一個深夜，睡在床上的小土坤發現自己家堂屋門後面，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矮胖的女人，她似乎剛剛洗過頭，頭髮濕漉漉的，發梢向下滴著水珠，遮住了半張臉。餘下的半張黑黑的疙瘩臉顯得非常陰森，兩隻綠豆大小的眼睛歹毒地看過來，雖然她一言不發，但令土坤感到極度可怖。小土坤幾乎停止了呼吸，他緊緊地咬著自己的食指，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個女人。在那樣的深夜，這個矮胖的女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屋門的後面，她如何進來的，她要做什麼？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哪裡？……

忽然有一次，在阿萍的一再啟發下，土坤記起自己童年時代的這個夢。沒有任何故事情節，僅僅是一個畫面，一個令他恐怖至今都深刻在記憶中的畫面。

當時，那個矮胖的女人一家還住在村子的另一頭，兩家很少來往。在土坤的記憶中那矮胖女人只來過他家一次，似乎是向母親借什麼針線之類的小東西，兩個農村婦女在他們家門口閑聊了一會兒，然後那個矮胖的女人就離開了。

土坤並沒把這個可怕的夢告訴任何人，但他在心裡回味過，始終不明白自己的夢中如何會突然出現村中這個矮胖的女人？兩年之後，那個女人一家與父母分家，選擇在土坤家屋后蓋新房，因為宅基地問題，與自己的母親發生了嚴重衝突，兩家人從此不再來往。土坤每次邂逅那個女人，總能看到一張原本就很黑，因為遷怒於他而更加黝黑的臉。直到這時候，土坤才明白，為何自己從前做過有關這個矮胖女人的夢。

阿萍認真聽完土坤的講述，更肯定了要帶他去見夢專家方敬芳的決定。"你瞧一瞧，這就是夢的預兆，是人類在長期發展中形成的一種本能。可以預感未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而我們一般人都不明白夢的真意，夢專家也許會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聽我的沒錯，你一定得去見一見那個夢專家方敬芳。"

六天以後的下午，阿萍帶著土坤來見住在海淀西區紅麻樹的夢專家方敬芳。

這裡果然很偏僻，土坤的白色捷達車在細窄的路上左轉右盤，繞了三四個彎兒，最終停在一個古老的四合院前面。門是紅漆大門，院中迎面看到一棵百年的如腰粗的老槐樹。一個打扮得很土氣如鄉下人的約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迎出來問："你們是阿萍和土坤嗎？"

"是的，我們與方專家約好的今天下午來。"阿萍說。

"先跟我來交費，我會給你們一個收據，她看到收據才會接待你們。"土氣的女孩子不說話時就撅著嘴面無表情，例行公事一般。

阿萍在中堂一個如景觀勝地收費的櫃檯前交了800元手續費，小女孩以手示意他們往後院走。

後院是一小片竹林，涼意撲面，很讓人賞心悅目。土坤注意到，在竹林旁邊竟然斜插著幾把銀色的近一人高的長劍，他感到很奇怪，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這一摸才發現這些銀色的長劍竟然是由竹子做成的。

"這些竹劍是用來驅鬼的吧？"身為恐怖作家的土坤對巫師們的這些手段並不陌生。

小女孩依然面無表情，機械地說："這是方教授做的，一直放在這裡。"

土坤便不多問。幾個人繞過竹林，看到四合院的後院正堂，門開著。小女孩停住腳示意說："方教授在等你們，請進去吧。"

阿萍與土坤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屋裡正中坐著一個看上去40多歲的女人。這是一個打扮怪異而性格古怪的女人，身體已經有些發福，穿著寬大的絲綢衣服，也許只有這樣才能使她多餘的脂肪感到放鬆舒服一些。對於土坤和阿萍的到來似乎並不是很歡迎，方敬芳從花鏡的鏡架上框看了看他們倆說："請坐吧，你們倆是誰要接受治療的？"

"我！"土坤說。

"付錢了嗎？"

"付了。"阿萍把收據給她看。

方敬芳並沒有看收據，而是盯住阿萍問："您是他什麼人？"

"一個、一個好朋友！"阿萍突然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不是一般的好朋友吧，你們是夫妻或者說有過夫妻關係？"方敬芳說話絲毫不避諱什麼。

阿萍沒想到方敬芳竟然如此口無遮攔，臉騰地紅了。

土坤雖然感到尷尬，還是微笑著點點頭說："我們是慕名前來的，有些問題想向大師請教。"

"是啊，到我這裡來的人都會這麼說的。"方敬芳說著，眼睛死死地盯住土坤。"小夥子，她很喜歡你，是嗎？你近來可能有大麻煩，不過你可以先說說你的情況，我聽一聽！"

土坤將自己的不久前連續做的噩夢講述一邊，在這樣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面前講述自己的夢中不願為人知的事，土坤開始還有些難為情。但看到方敬芳一直閉目聆聽的神態，他就漸漸放鬆了。

"夢是神秘的。世上萬事萬物，無論何種現象，都是有因才有果的。"夢專家說，"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萬事不可強掛於心，心只是那麼一團肉尖尖兒，掛的東西多了會受不了的！你們隨我來！"

夢專家把他們帶到一個偏房，讓土坤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然後將一些導線、導管之類的東西分別吸附在土坤的胳膊、腿上，甚至將一個吸管夾放在了土坤的小腹上。做這一切時方敬芳表情嚴肅，在她眼裡土坤只是她的眾多顧客中的一個罷了。

方敬芳轉身把窗帘拉上，屋裡突然暗下來。阿萍感到一股陰森森的寒意，忍不住抱緊自己的雙臂。

方敬芳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對土坤說："聽我的話，閉上眼睛，放鬆身心，讓你的皮膚、筋脈、肌肉，包括每個毛孔都放鬆——放鬆，什麼也不要想啊！"

"·##%%%%%%*……"方敬芳口中念著神秘法語，開始對土坤施使催眠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