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縱為玉碎揮不怕
有情總被無情害,江湖一去不回頭。
劉三笑見海天龍又把長劍指向了他,有些怕了,死可不是玩的。
劉奇突道:「你們還不快走!」
劉三笑飛身就逃。
海天龍比他更快,身形縱起,一招「醉仙卧地」,向下劈去。
劉三笑急欲翻身,還沒來得及揚腿,海天龍的長劍已劈到他身上。
慘叫陡起,劉三笑被斷為兩截,血濺了一地。
劉奇見兒子慘死,悲憤攻心,氣絕而亡。
丁小安嚇昏了頭,猛地向院子里奔去。
海天龍手急眼快,長劍擲出,正中丁小安的身子,幾乎把他刺透了。
丁小安撲倒在地,佯裝死去。
海天龍走過去拔劍,丁小安一腳向他的腿襠踢去。
海天龍大意了,被踢個正著,疼得他捂著下身蹲在了那裡,哎喲不止。
丁小安因用力過猛,虛脫而死。
過了好一會兒,海天龍站了起來,一腳把丁小安的屍體踢飛。
他在院中站了一會兒,收回劍訣,向西而去,自在極了。
他許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他渴望這樣的生活。
他正美美地想著,陰風一吹,辛子林嘻嘻一笑,攔住了他的去路:「海老兄.我師傅請你去呢。」
海天龍一愣:「什麼,你小子叫我老兄,那我豈不低你師傅一輩?」
「哈哈……對極了,我還以為你不懂這個呢,原來你也不傻呀。」
海天龍啼笑皆非,他還真的惹不起這個一身鬼氣的小子,並非怕他,而是他的師傅與鄭和有了默契,他不得不小心些。
他冷笑一聲:「你師傅在哪裡?」
辛子林飄身就走,毫無聲息:「江老大,跟我來。聽說你也是個無惡不作的傢伙?」
海天龍恨得渾身哆嗦,沒有吱聲,辛子林的輕功太過高明,他感到了威脅,不得不忍。
他隨著辛子林到了一家門口,辛子林說:「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呢。」
沒等海天龍吱聲,他走了。
海大龍只好小心地進了家門。
辛子林走街串巷躍到一家牆頭上,樂得手舞足蹈,他看見了愁眉苦臉的修華、修幾兩美人。他跳進院子里去,嚇得兩少女靠在了一起。
他哈哈笑道:「莫怕,莫怕,我可是天下最大的好人。只要你們兩個願意嫁給我,讓我幹什麼都行。」
修凡正欲斥責,修華忽說:「你說話算數嗎?」
辛子林笑嘻嘻他說:「鐵打的招牌,童臾無欺。」
修華道:「那好。你只要替我們報了仇,我們就嫁給你,絕不反侮。」
辛子林笑起來:「乖乖,又是殺人,準是件麻煩事,不是去殺率道那小子吧?若是你們讓我去殺他,這買賣不做。」
修華說:「他又沒殺我師傅,幹什麼要殺他呢?」
辛子林一拍巴掌:「行,只要不是殺他,不是去殺另一個大美人,殺誰都可以。」
「殺海天龍。」
辛子林叫道:「這主意好,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小子是個大壞種,死了沒人疼,不過不能一下子殺死他,要一點一點地殺掉他,這樣才更有趣。」
修華點頭說:「可以。反正你辦完了這件事,我們才嫁給你。」
辛子林忙說:「不行,這樣我太吃虧,我殺掉他一點,你們就要嫁給我一點,多了我也不要,這才公平嗎。」
修凡怒道:「你別得寸進尺,我們答應嫁給你己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不同意就滾!」
辛子林並不惱,反而靠了上去:「小美人,你火什麼,做買賣就要講價嗎。你們不答應我,難道我就沒辦法了嗎?對付文人我有三套辦法,用一套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修華沉吟了一下,柔和他說:「你也是個英雄,怎麼能乘人之危呢?人怎麼可以一點點地嫁呢?」
辛子林樂了:「這不費事的,我可以教給你們,我殺掉他什麼你們就嫁給我什麼。」
修華似懂非懂,不想再討價還價,先走一步再說吧。她向他點了頭。
辛子林嘿嘿笑道:「妙極了,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殺掉他的耳朵來。」
他一縱身去了。
他知道割人的耳朵用什麼辦法。
辛子林有他獨特的一套,暗中下手他是行家。
他慢慢潛回院子里去,見海天龍正在喝茶,師傅等人已不知去了哪裡。
他心中一樂,輕輕飄過去,猶如空中的雪花。
海天龍料不到會有人偷襲,正想著什麼。
辛子林抽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在空中一劃,海天龍頓覺耳朵痛,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兩隻耳朵已搬了家,鮮血滴下。
他狂叫一聲。反臂猛劈,辛子林早已跑得不見影了。
海天龍氣得大罵,這虧吃得也太冤了。
辛子林一溜煙回到修華的住處,叫道:「耳朵來了,快看。」
修華,修凡從暗處走出,面面相覷,以為不是真的。
修凡說:「這耳朵是他的嗎?」
辛子林道:「要證明這點那可太易了,只要你們跟我去看一下就行了。那小子這時正抱著頭哭呢,我的耳朵呀,你怎麼不吱聲就飛了?」
修華。修凡差一點被他逗笑,沖他讚許地點了點頭,察看她們是決計不去的。
「下一步你要殺掉他的什麼呢?」修華問。
辛子林說:「這要等兩天,這小子說不定會懷疑到我頭上來。
我得老實一會兒,等他放鬆了警惕,我就殺掉他的鼻子,然後是他的狗腿。」
兩個少女樂壞了,完全忘記了交易。
辛子林沖她們一擠眼:「現在你們的耳朵是我的了,過來讓我摸一摸。」
兩個少女霎時間嬌面羞紅,低下了頭。
辛子林叫了起來:「怎麼,想賴嗎?」
兩人遲疑了一下,終於走過去。
辛子林摸著她們的耳朵,開懷大笑:「真是不錯!」
修華。修幾半閉著眼睛,顯得很委屈。
辛子林摸了一會兒,說:「我得走了,明天再來摸,那小子說不定還在叫喚呢。」
兩個少女把他送到門口,長出了一口氣。
辛子林一陣風似地回到住處。
海天龍已用紅帶子包好了耳朵,樣子挺滑稽的。
辛子林一見他就笑:「海老兄,你這是怎麼回事,不高興嗎?」
海天龍冷盯了他一眼:「剛才遭了一個小子的暗算,沒什麼了不起。」
辛子林道:「這可奇了,他怎麼看上了你的耳朵?那東西好吃嗎?」
海天龍嘿嘿一笑:「我看你的耳朵也不錯,可要小心看著點,別讓那個王八羔子割去了。」
辛子林說:「不會的,我豈會象你這麼笨,連那麼小的東西都看不住。」
海天龍長出了一口氣,起身離去,象條落水狗,可憐極了。
辛子林放聲大笑,彷彿成了快樂的王子,心中充滿了高昂的豪氣。
這時,有人求見,是向天嘯等人。
辛子林連忙迎上去,又換了一副客氣的面孔。人總是有許多面孔,連鬼也不例外。
向天嘯道:「你師傅呢?」
「家師馬上就到,各位前輩請坐。」
幾個老頭子坐下,指東論西,好大的口氣。
少頃,九原師太帶著三個女弟子飄然而至。
「讓各位久等了。」
向天嘯一眼看見方若嫻,連忙站起來:「師太客氣了,我們是些閑人,倒是打擾你了。」
白帝子知他又在動別的念頭,笑道,「師太,準備得怎麼樣了?」
九原師太說:「總算差不多了,這回他插翅難逃,各位有同感嗎?」
向天嘯誇口說:「師太放心吧,我一人就能包打天下。那小子不是三頭六臂,沒什麼可怕的。」
九原師太微微一笑,幾個人謀划起來。
向天嘯暗打方若嫻的主意,有些心不在焉。
李子林看出了不對,指著他說:「老傢伙,她們可都是我的老婆,你不要亂擠眼睛。」
向天嘯老臉一紅,笑道:「老婆太多了並非好事,你不要以為我也想娶一群老婆。」
九原師太怕與向天嘯搞僵了,瞪了辛子林一眼:「你出去吧,不要留在這裡。」
辛子林飄然而去,毫不猶豫。
九原師太又與他們談了一會兒,去了花心夫人的屋子。
向天嘯總算找到機會說話了。
「那鬼小子是你們的丈夫?」
方若姻嘆道:「我們身不由己。」
吳月玲說:「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否則……」
向天嘯一樂,問尤明花:「你呢?」
「我無所謂,嫁雞隨雞,這是命中注定的。」
向天嘯連連搖手說:「不是的,你錯了,你們這麼漂亮,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丈夫。」
托日扎郎說:「我就不錯嗎。」
向天嘯笑道:「我更可以。你們若是願意,我可以教你們一手絕代神功,保證把他震下去。怎麼樣,學嗎?」
吳月玲一喜:「學,要多長時間呢?」
向天嘯眯眼一想:「手把手教,兩天就能學會,這可是神速。」
吳月玲道:「那好,你就教我們吧,但不可讓我們師傅知道、更不能讓他知道。」
向天嘯說:「這個你放心,我不是傻子。」
尤明花忽說:「我不學,難道我們遇上了好心人?」
白帝子樂了起來:「有志氣,女兒家就該這樣。」
方若嫻低下頭:「那我也不學了。」
吳月玲沒有話,神色變幻不定,自己錯了嗎?
向天嘯見好事又要流產,恨道:「白老兒,你總是紅眼睛,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向老兒,你這麼好女色,還指望贏誰呢?」
兩人還要舌戰下去,「杏林三儒』」走了進來,又是一陣寒暄。
向天嘯心裡不樂,走到一邊去,沖吳月玲道:「來,我這就教給你。」
吳月玲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向天嘯在她耳邊哺咕起來,不知說的是什麼,反正吳月玲的臉兒更紅了,羞怯之意時隱時現。
托日扎郎有些嫉妒了,輕輕的,彷彿挨了針刺,不由站了起來,欲偷聽他們的談話。
一聲笑起,九原師太走了過來,三儒連忙與她客套。
談到雲中魂,三儒壓低了聲音,不想被外人聽到。
九原師太連連點頭,面帶微笑。
片刻,三儒起身離去,九原師太又進了花心夫人的屋子。
向天嘯也加緊了攻勢。
三儒說說笑笑回到客棧,找到雲中魂。
雲中魂握了一下刀,準備砍出去。他想殺人。
段百苦說:「雲公子,咱們不談誤會,我們要助你一臂之力呢。」
雲中魂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忘不了蒙受的恥辱。
文疾笑道:「雲公子,你只有會了『禹步』,才能無敵天下呢,何必為些小事煩惱?」
雲中魂心中一動,說:「你們有什麼條件?」
傅太舊說:「你學成絕藝之後,只許找牟道的麻煩,不能拿我們開刀,這要求不高吧?」
雲中魂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們。」
三儒滿意地笑了,似乎他們抓住了什麼。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由文疾傳他「禹步」。
雲中魂的武功深湛,一點就通,僅半個時辰就學會了禹步,那份喜悅就難以敘說了。
三儒對他的成就極為讚賞,以為他不弱於牟道了。
雲中魂的自我感覺更好,馬上就要找牟道角斗。
文疾說:「不要急.你還得再把步法純化一下,達到爛熟於心,到那時還愁贏嗎?」
雲中魂哈哈一笑:「殺了牟道,再幫她奪天下,妙極了!蒼天不負我。」
三儒一驚,不知他胡說什麼。
文疾道:「雲公子,你幫誰奪天下?」
雲中魂笑道:「自然是幫侯姑娘,你們也要參加嗎?若是你們樂意的話,我們就一塊干,到時候說不定會封你們個大國師的。」
文疾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清了我們才能一塊干呀?」
雲中魂道:「這是個大秘密,你們可不要向外人講,否則我是不客氣的。」
三儒點頭,答應他什麼也不說。
雲中魂熱昏了頭,把侯至爽的打算全講了。
三儒聽得目瞪口呆,驚怒交集,暗打主意。
雲中魂以為無敵了,還怕什麼呢?他缺乏相應的政治頭腦。
三儒叮囑他別再亂說,就去了。
雲中魂在屋子裡練了一會兒步法,感覺自己一陣陣膨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飄身出了客棧。
行走不遠,迎面碰上張嚴馨,他站住了。
「張姑娘,我正找你呢。」
張嚴馨對他的形象並不多感興趣,冷道:「你找我幹什麼?」
雲中魂說:「我想請你作個證人,我要證明我比牟道強,我這就找他去角斗。」
張嚴馨淡淡他說:「為什麼要做證人?」
雲中魂笑了:「因為我要讓你看到那動人的場面,這樣你就會永遠記住我了。」
張嚴馨臉上浮起一絲冷笑:「我看你更不了解自己了,英雄能這麼無知嗎?」
雲中魂哈哈大笑,是從心底泛上來的樂意,甜蜜極了:「我會讓你改變看法的,最後趴在地上的一定是他。」
「我現在就想趴下,你做得到嗎?」
牟道醉醺醺地走過來,一搖一晃的。
雲中魂大喜,這可是個好機會,一個人若要走運,那什麼也攔不住。
他仔細地盯了牟道幾眼,抽出了雪亮的刀:「你現在敢接嗎?」
牟道用醉眼掃了他一下:「你到底想幹什麼,為我打算嗎?」
雲中魂哼了一聲,你小子想得倒美,老子若是為了你,那什麼也不幹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慢慢靠上去,他要把「瘟神刀」與「禹步」完美合一的打法表現出來,讓死者瞑目,讓生者驚詫。
他的想法很美,自信那驚天一擊絕不會辜負他的。
沒有人知道牟道有什麼想法。
張嚴馨看不出雲中魂的深淺,不由為半醉不醒的牟道捏了一把汗。
雲中魂終於動手了,人與刀劃了一個月牙似的弧形,閃電般欺向車道,看不出刀與人的分別。
牟道似乎醉得不淺,身子一跌,彷彿要摔倒,不知不覺躲過了要命的一刀,連雲中魂都不知那一刀砍到哪裡去了。張嚴馨鬆了一口氣,弄不清牟道是怎麼問的。
雲中魂卻呆住了,牟道的步法才是最神妙的奇藝,這幾乎是不能學的。
他找不到與牟道的差距,卻又砍不中對方,這可太怪了。
牟道嘿嘿一笑:「雲中魂,你既然砍不中我,那就砍一下自己吧,這總比什麼都砍不著要強。」
雲中魂說:「我還役學過砍自己的刀法呢。」
牟道抬手想給他點教訓,感到力不從心,便說:「你要等我下手嗎?」
雲中魂冷笑一聲,飛身就走。
牟道嘆了一聲,「你弄清了嗎?」
張嚴馨道:「蒙面人有意躲我,沒法靠近。」
牟道閉目靜了一下,進了客棧,上床就睡。
他很累。不知是怎麼回事,頭好象伸進了虛空里。
張嚴馨坐在自己的房裡,心事重重。
這時,戈劍撲向了她,兩人才歡笑起來。
戈劍道:「姐姐,好煩人哪,我媽讓我報仇,你說該怎麼辦?」
張嚴馨說:「你想報仇嗎?」
「我不知道。姐姐,要是他也是你的仇人該多好,那我就知道怎麼做了。」
她是無意的。
張嚴馨卻啼笑皆非了:「那有什麼好,現在還沒弄清他是不是仇人呢,我就累得不行了。」
戈劍道:「那我們逃跑吧,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
張嚴馨搖頭無語,發獃了。
忽然,門開了,蒙面人赫然出現在她們面前。
兩少女頓時站了起來。
蒙面人笑道:「君兒,莫怕,我是你父親。」
他扯去了蒙面中。
張嚴馨鬆了一口氣,說:「為什麼騙我們呢?」
張坤吟道:「還不是為了收拾牟道,那小子一天不除,江湖便一天不會安寧。有鐵神教在,豈能容他大出風頭!」
張嚴馨嘆了一聲:「你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張坤吟道:「我本來想讓你與我同仇敵汽的,現在用不著了,那小子的奧妙已不新鮮了,我不想再讓你犧牲感情。君兒,你可以置身事外了。」
張嚴馨一驚:「你有把握能戰勝他了?」
張坤吟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他的敵人太多,沒法活下去的。」
張嚴馨不言語了,說不上喜與憂。父親這麼走下去,終有一場大戰,自己能置身事外嗎?
張坤吟坐到女兒身邊,撫了一下她的秀髮,溫和他說:「君兒,你媽想見你呢。」
張嚴馨閃動了一下妙目:「她不是在九原師太的控制之下嗎?」
張坤吟笑道:「那是苦肉計,已經過去了,你媽正等著你呢。」
張嚴馨靜而未動,對父母利用她的感情甚是不快。
張坤吟著出了這些,沖戈劍說:「你媽也在那裡呢,一塊去吧。」
張嚴馨敵不住父親的勸導,三人一同離斤了客棧。
這時,一條黑影閃到牟道的房前,右手一揚,向房裡扔進一樣東西,隨之離去。
牟道也許是不知道發生的一切,也許是故意不理、直到天邊的晚霞消盡,他才坐起來。
地上扔著一封信,他拾了起來,是鄭和約他一晤。
他呆坐了一陣,出了客棧。
街上已無人,他走得很昏沉。夜色慢慢濃了,熱風直往身上撲。他不考慮自己這是上哪去。
到了一座破園子門前,他走了進去。
裡面雜草橫生,怪叫聲聲,十分陰森。
他慢步向里走,見一座草棚前有燈火。火光甚是昏暗,彷彿被人捂著。
他走到離草棚還有三丈遠處站定,觀看四周動靜。
隨著一聲宏亮的笑聲,鄭和與白三敗走了過來:「牟少俠,果然是信人。請。」
鄭和指了一下旁邊的小竹椅。
三人坐下。
鄭和道:「牟少俠,皇上下了聖旨,我馬上就要回京城了。我們之間的事總要作一了斷,不能再拖了。」
牟道說:「我正等你呢。」
鄭和道:「牟少俠,我們的事多起於誤會。這樣吧,你若投靠朝廷,以往的事就算了,你還可以做你爹以前做過的知縣,怎麼樣?」
牟道笑了:「做官難道是最好的活法嗎?有人許我當宰相呢,我都沒幹。」
鄭和一驚:「許你當宰相,是誰?」
牟道道:「自然是皇上,難道你有這個權力?」
鄭和嘿嘿地笑了,以為牟道胡吹。
「牟少俠,開價不要太高,你若嫌縣官大小,當個一品大員也行。不過你總得有所表示,最重要的,是對皇上有足夠的忠心。」
牟道不想與他耗下去,便說:「若是我另有打算呢?」
鄭和臉一沉:「那恐怕要麻煩,不但官府放不過你,各大門派也不會讓你清閑。」
牟道站了起來:「我自有正義,何怕別人歪?」
鄭和也火了:「你這樣胡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對你我已做到了仁至義盡。」
牟道朗朗笑道:「你請便吧。英雄的頭顱豈是可以隨便擺的?」
鄭和哼了一聲,怒沖沖走了。
白三敗朝牟道點了點頭,不知是讚許還是提醒他小心。牟道冷笑不語。
忽然,燈滅了,園裡一片漆黑。
牟道轉身欲走,有人堵住了他的去路,是兩個老太婆。兩人都是高高的,一個持拂塵,一個握軟劍,長發技散。不知是仙是鬼。
牟道道:「兩位想劫路嗎?」
「不錯,還要你的小命呢。」
那人一揚拂塵,彷彿萬朵菊花開,銀白動人。
牟道皺下眉頭:「兩位已是花甲之年,這才想起來替人賣命,不是有點兒晚了嗎?」
「小鬼,少逞口舌之利,『崑崙雙秀』威震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
她的話很對。
「崑崙雙秀」成名已經很早了,隱退也已許久了,江湖人幾乎已把她們忘了。
若不是鄭和的「聖旨」把她們吹得天花亂墜,又適逢其會,她們是不會再出江湖的。
李玉白、朱正實這對巾幗天驕,那可是大大的奇才,她們橫行江湖時從沒有碰上過三招的對手。幾十年已過,她們的技藝更向細微處引深,王指輕彈勝驚雷,於無聲處見真音。
牟道不知「崑崙雙秀」是什麼樣的人物,沒把問題看得那麼嚴重,但見她們舉止超然,亦不敢掉以輕心。
老太婆似乎對「靜」有極深的理解,慢動之間不時流露出來。
三人對峙了一會兒,李玉白一揚拂塵,輕道:「你還等什麼?」
牟道笑道:「這你們看不出來?奇怪。」
他這時已看出老太婆大有文章,想靜心拖下去了。
他十分明白,最高的武功在靜不在動,與人斗殺誰動得多誰吃。
虧,高明的武學家往往是動得最少的人,不動而動,才是最神妙的奇術。
他覺得老太婆已達「靜即動」的境界,這可不得了。
老太婆似乎等不下去了,朱正實揚起了軟劍:「大姐,不能與這小子窮耗著,他似乎什麼都明白。」
李玉白道:「他要是個憨子還夠那幫人殺的?他是小輩,讓他先動手。」
牟道樂哈哈地說:「你們還是一齊上吧,我讓你們三招,這是我一看你們太老了,不忍心動粗。」
「兩個老太婆氣壞了。她們自大慣了,脾氣自然不會很好,雖然她們深懂「靜」的藝術,但「靜」不是一成不變的。
兩人相視一眼,交叉而上,猶如行雲流水,幾乎看不見腳動。
牟道冷冷地盯著她們,直待兩人靠近了才動,似乎一晃,閃到了兩人的身後去。
「雙秀」一怔;朱正實道:「大姐,我說這小子很明白不錯吧?我們只有痛下殺手了。」
李玉白沒吱聲,盯著牟道不放。
過了一會兒,她說:「你走吧。」
牟道飄然而去。
朱正實道:「大姐,你怎麼讓他走了呢?」
李玉白說:「二妹,殺他不該由我們兩人完成,你喜歡魚死網破嗎?」
朱正實恨道:「這小子太狂,我看不慣!」
李玉白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夜更暗了。
牟道出了破園子,陡見一條人影躍人一家院,他跟了上去。
到了院前,他縱身人內。剛到一棵樹旁,忽覺一股陰勁襲來,並伴有血腥味。他吃了一驚,急向後閃。
這時,一個高大的中年人站到他的面前。中年人很瘦,樣子卻傲,衣衫無風而動,很古怪。
他看了牟道一眼,冷然道:「你夜闖老夫的住處想幹什麼?」
牟道一笑:「有個賊進了你家,我想幫你呢。」
吳雲峰忽地從暗處問出,斥道:「你小子不請自來才是賊妮!」
牟道說:「原來是你這老小子,我正要找你呢。」
吳雲峰冷笑道:「這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有龍傑前輩在,你討不了好去。」
「血秀才」龍傑與「崑崙雙秀」都是前輩異人,他已一百五十開外了。
牟道對他毫無所知,不過他那一掌非同小可,牟道不得不對他另眼看待。
他沖龍傑一笑:「你想替他出頭?」
龍傑冷道:「這是我住的地方,你跑到這裡來威風,是什麼意思?想未個下馬威嗎?」
牟道說:「這老小子不是好人,害得我差點成了殺人犯,不找他理論理論總不行吧?」
龍傑哼了一聲,「你沒殺過人嗎?」
牟道笑道,「我還會殺人的,兩者不相同。」
「我看沒什麼兩樣。」
龍傑雙掌一揚,猶如雁翔天際,斜身欺上,使出他的蓋世奇學「血影神功」,抖出一片血氣拍向牟道的面門,似快非快,令人迷惑,這正是高級武學的特徵。
牟道不敢輕視,雙手旋腕而起,飛迎面上,一股強大的氣團湧出,力道驚人。
「啪」地一聲輕響,勁氣相交,兩人各退了半步,平分秋色。
龍傑不相信地打量了一下牟道,驚道:「怪不得你這麼狂,我倒小看了你。」
牟道微微一笑:「你現在改變看法還來得及。」
龍傑閃動了一下奇亮的眼睛,決定痛下殺手,牟道激起了他沉睡多年的雄心,臨到老來有一搏,雖敗猶榮。
這與一般的老來安樂死截然不同。他相信「血影神功」最後會給他一個滿意。
他的想法很對,不知牟道的想法如何。
老頭子深吸了一口氣,雙掌一併,划空而上,彷彿揚起一條長長的紅飄帶,向牟道的脖子拉去。
牟道弄不清他這是搞的什麼鬼,搖身一晃,兩掌一前一後拍了過去。
「唉」地一聲,紅氣四散,彷彿許多血灑,牟道頓覺頭腦昏沉。
龍傑嘿嘿一笑:「小子,感覺怎樣?」
牟道搖了一下腦袋:「奇怪,你怎麼象個妖精?勁氣散得似乎更快。」
龍傑大笑了起來:「小子,剛才那一招叫『血光之災』,凡是被它撲上的,沒一個能活著離開的。你也不例外。」;
牟道冷道:「那我倒要試試,『血氣之災』未必只找我的麻煩。」
龍傑沒有話,似乎在考慮另一種可能。
吳雲峰忽說:「小子,這回你死定了,快點磕頭求饒吧,也許還有希望。」
牟道鬆弛了一下身體,從容地說:「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不合邏輯。你別太得意。」
三人僵持了一會兒,牟道並沒倒下。
龍傑有些驚訝了,這是哪裡出了毛病?
牟道向他破了謎底:「你的花招應該是靈的,怎奈我已中了不少毒,想不到這些毒幫了我一個大忙,剋制了你的『血氣之毒』,你奇怪嗎?」
龍傑嘆了一口氣:「你的運氣這麼好,我還能說什麼。不過你要記住,太狂了絕沒好下場。」
牟道快笑了起來:「這是你的經驗還是你的想象?太不準了。
道姑、尼姑並沒狂,一樣沒有好下場。你的話只配在夜裡講。」
龍傑氣得差點尿了褲子,巨掌閃電般抓出,猶如一張紅線網罩向牟道的頭頂,毒辣皆備。
牟道晃身一閃,到吳雲峰面前。
老傢伙做夢也想不到車道挪動得這麼快,揮指欲彈,已經晚了,被牟道點中「京門穴」,動不得了。
吳雲峰駭然失色:「少俠,千萬別亂來,有話好商量!」
龍傑見自己竟然保護不了吳雲峰,老臉火熱,怒恨交加,這麼丟人的事總算碰上了。
牟道道:「你想再溜嗎?別做夢了。」
吳雲峰忙說:「少俠,這回我徹底服了你了,不聽天皇老子的,也聽你的,怎會溜呢?
你的本事第一大,跟著你還會吃虧嗎?」
牟道笑道:「你的變化更大呢。」
「那當然,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
龍傑被吳雲峰的話刺痛了,怒道:「沒出息的東西,死就讓你怕成了這個樣子?」
吳雲峰不理他的茬:「別說風涼話,死的不是你,當然你不伯我還想活它幾十年呢。」
龍傑沒吱聲,眼裡閃出一種異樣的毒烈來,外人是很少能見他這樣的。
牟道問:「海天龍現在何處?」
吳雲峰笑道:「這回你問對了,我帶你去。」
牟道伸手欲解他的穴道,龍傑衝天而起,猶如一條怪龍躥到了他的頭上去,雙掌開合一錯,使出「血影追魂」式,攪起一團怪氣,拍向牟道的頭頂,聲勢極為駭人。
牟道萬般無奈,斜身而起,同時一掌接向他的肩頭,亦沒客氣。
龍傑肩向內縮,一晃臂向下瀉落,大掌拍到吳雲峰的頭上,頓時血肉橫飛,屍體消融。
牟道大是後悔,上了龍傑的當。
龍傑冷笑道:「這樣的東西活著總是無益,不如死了乾淨。」
牟道哼了一聲:「可你斷了我的線。」
龍傑笑起來了:「我做事首先要考慮你嗎?你的線不斷,他怎麼除呢?」
牟道道:「他找你幹什麼,你們是一夥的?」
「他還不配,你不會從我這裡知道什麼的。」
牟道沉默了一會兒,正要離開,忽聽有人問:「龍老大,誰在跟你說話?是那小子嗎?」
龍傑沒吱聲,從外面問進兩個人來,正是在東山上偷襲牟道的那兩個老頭子。
他們看見牟道,不住地冷笑,沒有意外。
龍傑說:「兩位來得正是時候,這小子果然不好鬥。」
「嘿嘿,要是好修理我們豈會賠那麼多本錢?不過這回不同了,該是撈本的時候了。」
牟道冷道:「你們下是一個很好的賭徒,賭注下得越大,輸得會越慘。」
龍傑說:」你聽這小子的口氣,好象我們全是白給呢,有那麼便宜的事嗎?」
「哈哈……這小子夢做得好,讓他樂一會兒吧。」
三個老頭了胡侃了一陣,慢慢合圍。
旁邊虛影一閃,又多了兩人,是「崑崙雙秀」。
李玉白「咦」了一聲:「兩位可是『龍府二主』?」
「不措,幾十年不在江湖走,又想活動筋骨了。」
李玉白微笑點頭,十分高興。
牟道不知「龍府二主」是何許人也,他們成藝太早,僅晚「崑崙雙秀」十幾年,如今記得他們的人己是不多了,「黑龍府」的大名也因他們的隱形不出漸漸被人淡忘了。曾幾何時,兩人可是紅極一時,一般人物唯有仰視才見。
「大鼻子」老大許天的「黑龍三式」和老二化氏風的「八敗雲龍」曾是江湖人不可逾越的奇技。
兩人情同手足,從不分開,又一時才傳為美談。
兩人從沒聯手斗過什麼人,想不到許多歲月過後,他們要拾起年輕時不屑為的事做,很可能還不是兩人聯手。
不知為什麼,他們忽兒覺得聯手越多越有味,把一切傲慢都放棄了,也許他們要體會一下被他們遺棄的感情,回到少年時。
龍傑對五人的沉默表示讚賞。五個早過花甲的老人同斗一個小子,這實是江湖奇聞。
牟道卻覺得下大妙,以一對五實非易事,還是策略些吧。
他笑道:「你們一塊玩吧,我可要走了。」
李玉白說:「你想跑?那是沒用的。你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放聰明些吧。我們五個人聯手斗你,那可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
牟道一笑:「你別糊弄我了,我可是個大忙人,沒工夫細想你的妙論。」
朱正實冷道:「你別嬉皮笑臉的,逃就那麼容易嗎?除非你把小命留下。若是你自忖不行,就跪下求饒吧,我們也許會可憐你的。」
牟道道:「你別太驕傲,我可不是怕你們,只是覺得與你們相鬥太不風光,左右都是我吃虧。我若下辣手,別人會說我不尊重老人;我不用全力,你們又都太厲害,這不是讓我為難嗎?你們加起來也有一千歲了,一千歲的老傢伙死了也不虧;而我年輕輕的,要是被你們揍扁了,豈不太倒霉了嗎?」
李玉白被他氣得肚子疼:「小子,你少耍貧嘴,有本事你就使,我們不會怪你的。若是缺能耐,死了也沒有人賠。動手吧。」
五個人一下子把他圍在了當中。
他原是可以跑的,一個一個地修理他們不成問題,但他覺得那樣有點不光明,對付很老的人耍滑頭他做不來。
一旦他們圍上了他,就感到不對勁了。他們可不老,比三十的壯漢強多了,個個有精神,爐火純青的技藝使他們的合圍圈妙不可言,讓你想不出,道不白。
牟道這時想逃也成不了,他們的陰陽合和之勢已成,猶如一口大鍋把他蓋在了裡面,唯有硬拼了。
無奈何,他抽出了長劍。
五個老人轉動了起來,霎時揚起層層勁氣。
牟道立感有繩子似的東西往脖子上纏。
五人越轉越快,把個牟道轉得頭暈眼花,把持不定。
突然,李玉白一聲輕吒,五人各展奇學同時出手。立時浪勁如潮起,千殺萬斬不留情,猶如巨魔使法。
牟道心一橫,太陽神劍出手,一式「地絕天滅」,刺出無數銀星分射五人。
「轟」地一聲,氣勁炸開,五人各退丈外;牟道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兩敗俱傷。
五個人各挨了一劍,傷勢不輕,血從他們的身上流下來絕對不比雨流痛快,合力一擊才使他們認識到自己被感覺欺騙了,事實全不是那麼回事。
牟道也挨了一劍,正刺在他的左肩頭,脖頸被拂塵掃了一下,幾乎抬不起頭來了。
他長嘆了一聲,覺得問題比他預料的嚴重。吃這樣的大虧,事先自己竟沒有感覺,這是不應該的。
他沖五人苦笑了一下:「你們勝了一籌,但我也沒有輸光,走著瞧。」
他扭身去了。
五個人都沒吱聲,各想心事,感受不一。
剛才彷彿一場惡夢,他們一點也不能接受,這可把一百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老本都輸光了,到底是什麼性質的羞辱,一時難清。
李玉白直想流淚,她不知道為什麼是這麼一個結局,這與她的預感大不相同。
人啊!
人生有許多境界,各不相同,但最高與最低的境界卻極為相似,這是玩笑嗎?
牟道恍恍惚惚離開五個老人精,感到自己退到了不懂武功時的地步,何等的差別啊!
他走到一棵樹下,渾身已象一盤散沙了,他只好倚著樹坐下。
忽兒一陣怪笑,周倉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象個精靈,嘻嘻地說:「小子,如今不舒服了吧?若是我老人家再加一把勁,你會更加不舒服的。」
牟道有些少氣無力,淡然道:「你又吹了,我幾時怕過你呢?你若想創造奇迹,頭還得硬一點,現在恐怕不行。」
周倉向前一跳,作欲擊狀,笑道:「小子,你唬不了我,你都快成燒雞了,哪裡來的勁?」
牟道沖他一笑:「既然你的想法這麼對,怎麼還不動手呢?」
周倉揚了一下已掌,說:「我可不想乘人之危,只要你肯向我磕三個響頭,我就饒了你。」
牟道道:「苔是幻想很容易成真,你早如願已償了,何必還求我呢?」
「嘿!」周倉跳了起來,「你小子真不會算帳,三個響頭換一條命,這可是只賺不賠的買賣,你也不幹?」
「不幹。」
牟道搖頭說。
周倉閃動了一下發綠的眼睛,自語道:「碰上這樣的傻小子可真是沒法。」
他一扭身,閃到樹後去,綠光一閃,毒掌驟發。
大樹霎時向牟道砸去。
牟道腳下用力,輕快地挪到一旁去。不過他可是弄了一汗,很累。
周倉「咦」了一聲:「好小子,你的腳倒好使,剛才是裝的嗎?」
牟道一撫額頭:「這汗也是裝的?」
周倉一愣,不知牟道何以把實底告訴他,要誘我上勾嗎?
他嘿嘿一笑:「小子,我可不上你的當,要是把你的鐵傢伙扔了還差不多。」
牟道低下頭,不理他了。
周倉在一旁走了兩趟,連聲怪叫,傳之悠遠。
牟道仍是不理。
少頃,老太婆白雲彷彿夜神閃了出來。
周倉笑道:「老嫂子,這有個好機會,我可不能忘了你。」
白雲瞥了牟道一眼:「是個病貓嗎?」
周倉道:「病人膏盲,快死了。」
白雲臉上浮出几絲笑容:「很好,你也別閑著,咱們一齊動手。」
周倉說:「那可太便宜他了,兩大高手合戰他,誰有這樣的殊榮?」
白雲笑而來語,心中正在湧起難言的仇恨,眼中的利光十分駭人。
周倉怕她突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得防著點。
牟道知道麻煩來了,唯有深靜下去。為今之計,只有以最小的「動」去斗他們最大的「動」,勝利者一走是會「靜」的。
白雲冷笑一聲,身形一旋,雙掌扯天連地般划起,又使出她的「乾坤大滅毒神功」。霎時毒勁滾滾,殺氣騰騰,大有要吞掉一切之勢。
與此同時,周倉一個猴跳,也揮起他的「綠炎毒掌」,一股真勁擊向牟道的頭頂。
牟道見他們把優勢都佔盡了,唯有縮頭斜滾,動了不過有一尺。
「膨」地一聲,他被兩人的毒勁捲起拋向空中。藉此機會,他抽出了長劍,銀光一旋,兩人的頭皮被削去一塊。他順勢落到一邊。
白雲怒極,展身又上。周倉叫住了她:「別急,這小子不是鐵打的。他被我們的內勁捲起,說不定會蔫的。」
白雲哼了一聲,瞪著眼看牟道的動靜。
牟道又歪在了那裡,一動不動,她什麼破綻也沒有發現。
周倉道:「這小子邪門,他肯定又在糊弄我們。」
白雲說:「再來一次,看他能支撐多久。」
周倉道:「別亂來,他手裡有劍呢。」
白雲氣得不行,終沒有動。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但她又除不去他,多麼喪氣!她想讓周倉去叫人,又開不了口,唯有干著急。
「周倉,你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周倉道:「辦法倒有一大堆,就是不知哪個管用。」
「那你說一個聽聽。」白雲沒好氣他講。
「叫幾個老友來一同修理他,倒是不錯,又怕他跑了。你能看住他嗎?」
「這有何難?你快點去吧!」
周倉一閃而沒。
牟道知道大事不妙,馬上爬起來了:「他跑了,我也不能呆在這裡,這才公平。」
白雲冷笑道:「你走得了嗎?」
牟道說:「你別逼我,打起來可不是玩的。」
白雲身子一飄,與他游鬥起來。
牟道大急,這麼斗下去非栽不可,但白雲又不靠近他,想發威都沒機會。他想溜,總是力不從心。一會兒工夫,弄得他滿頭大汗。
片刻。幾條人影瀉落當場,是向天嘯等人。
牟道心一沉,不再動了。
白雲也住了手。
向天嘯笑道:「這回看你往哪裡跑。」
牟道說:「總有去處,打過就清楚了。」
托日扎郎笑道:「向老兄,要一齊上嗎?」
向天嘯說:「我一個人收拾他綽綽有餘,你瞧好吧。」他欣向牟道。
白雲忽道:「向天嘯,你可要小心他的劍,不妨先與他游斗一番。」
向天嘯搖搖頭,沒採納她的高見,雙掌一晃,運起「綠炎真經」上的奇功,兩手霎時鮮紅透亮,與周倉的「綠掌」大不相同。
牟道笑道:「向天嘯,你只有一隻眼睛了,難道想什麼也看不見嗎?」
向天嘯霎時愣住了,感到一陣發冷。他可沒有把握一嘩:把牟道擊死自己毫髮不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縱是殺了牟道,自己若成了瞎子那也是不合算的。他遲疑了。
托日扎郎道:「向老兄,你怎麼怕了?這小子是唬人的,別信他的!」
向天嘯說:「我不是怕了,只是再丟一隻眼睛與我不合適。你先上去吧,反正你有兩隻眼睛呢。」
托日扎郎道:「他媽的,你可真奸滑,他要扎我的肚子呢,那豈不吃飯不香了?」
周倉這時說:「都別充好漢了,還是一齊上吧,他也不反對的。」
幾個人圍上去,唯有白帝子沒動。
向天嘯問:「你想獨自露兩手?」
白帝子說:「他已不行了,用不著這麼多人。」
向天嘯等又看了牟道一會兒,見他確是萎頓了,一涌齊上,立刻揚起轟嗚的勁團,直撲牟道,似乎要把他擊扁。
牟道長出了一口氣,使出「借力打力」的功夫向上一躍,頓時被拋了出去,飛出有十幾丈開外。他借勁一個急沖,進了一個破院子。
院內很凄涼,不給人好印象。
向天嘯等人追過來,站在院口不敢擅進,唯恐遭了暗算。
白雲飛身上了牆頭,老練的目光四下亂掃。沒人。但可以斷定,牟道進了破屋子,否則無處可藏。
向天嘯一推託日扎郎:「你進去看看,反正你成天住破屋溜牆根,也不在乎。」
托日扎郎氣道:「這能與那一樣嗎?那小子狗急跳牆,我進去還不給我一磚頭?」
幾個人遲疑了一下,聯手向破屋子發出幾記劈空掌。
破屋坍塌了,卻沒見牟道的影子。
白雲恨道:「又讓這小子溜了!」
周倉說:「響天嘯,我白教了『綠炎真經』,那小子就那麼可怕嗎?」
向天嘯辯道:「你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白雲哼了一聲,展身而去。
周倉大搖其頭。
過了一會兒,周倉說:「向天嘯,你該幫我的忙了吧?」
向天嘯笑道:「這個容易,現在最要緊的是除去那小子。周倉兄,你再忍一下吧。」
周倉氣得跳起來:「再忍就憋出病來了,你小子就不能提前干一會兒嗎?」
向天嘯嘿嘿一笑:「那好,咱們這就去。」
幾個人轉眼消失了。
牟道順著小衚衕走到一條石台前,坐下了。剛才多虧他把牆挖了一個洞,提前逃了。
他在石台上靜坐了一會兒,彷彿進入了永恆的虛空,他抓到了一個活潑的生命。
再松下去,他看到了一片明靜的水,猶如深邃的洞。
忽然,他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知道沒法兒再坐下去了。
他向上一縱,進了一處大院。
來的是精悍的捕快,自然是搜他的。
等捕快遠去了,他又回到石台上。
剛坐定,又有人來了,他只好放棄打坐,閃到牆角去。來的是三儒,不知他們去哪裡。
傅太舊道:「這麼做不太好吧?」
文疾說:「有什麼不好,我們又不是為了自己,犯上作亂豈能坐視不間?」
段百苦嘆了一聲:「國有大難,我們唯有除孽,別爭了。」
三人於是不言。
牟道感到不大對勁,便跟在他們後頭。
過了一條街,他們進了一個亮堂的院子。
鄭和正在大廳里飲酒,臉都有些紅了,似乎悶悶不樂。
白三敗坐在他的對面,滴酒未沾。
三儒進了大廳,牟道躲到了一邊。
鄭和對三儒相當客氣,請他們共飲,被謝絕了。
分賓主坐下。
文疾道:「鄭公公,我們有一事相告,不知當講不當講。」
鄭和笑道:「先生客氣了,有什麼不可說的呢。」
文疾說:「公公是否要把侯文通的女兒獻給聖上?」
鄭和微微一笑:「這是海天龍的主意,我看也沒什麼不。」
文疾道:「這事原無不當,怎奈侯的女兒大非常人,麻煩就出在她身上。」
鄭和不以為然:「這能有什麼麻煩?」
文疾說、「她有不臣之心,欲效發武則天當國。」
鄭和大吃一驚,這是他不曾想到的:「你如何知道的她的這個圖謀?」
「雲中魂想拉老夫入伙,我們才弄了個清楚。」
鄭和聽他細說了一遍,不言語了。
過了一會兒,鄭和道:「這事先不要聲張,等我們騰出手來收拾她不遲。侯家父子可以先行除去,還要有勞三位先生了。」
文疾笑道:「公公客氣了,為朝廷效力是巨子的本分,我們自當出力。」
鄭和點了點頭,舉起酒杯:「我先敬各位一杯。」
三儒連連擺手。
牟道這時向後一閃,飄然離去。
回到客棧,他又行起功來。
約摸過了有半個時辰,他感到好受多了,便走向侯至爽的門口。
他輕輕敲了幾下門,侯至爽問:「是誰?」
「是我,有事相告。」
門開了,他走進屋去。
侯至爽未睡。
牟道沖她一笑:「有件不幸的事,你要聽嗎?」
侯至爽笑了,兩頓生霞,輕甜地說:「我不相信你會告訴我壞事,這有什麼趣呢?」
牟道嚴肅地說:「這是真的,你的事讓鄭和知道了。」
侯至爽臉色一變,馬上叫道:「我不信,他怎會知道?除非你告了密!」
牟道嘆了一聲:「告密是自然的,卻不是我。雲中魂露給了『杏林三儒』,三儒向鄭和告的密,把什麼都說了。」
侯至爽的身子一顫,彷彿被人趕下了女皇寶座那麼懊傷,恨道:「都是你壞了我的大事,如果你答應幫我,我也不會找雲中魂這個廢物!」
牟道道:「這還不是最糟的,他們要向你的父親兄弟下手了,三儒甘當走狗。」
侯至爽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陣子:「你的話到底有幾分真的?」
牟道說:「我若想欺騙你,難道沒有更好辦法嗎?我若沒有自己的原則,幫你豈不更美?」
侯至爽一時亂了方寸,不安地說:「那我該怎麼辦?」
牟道道:「你就放棄帝王夢吧,以靜待動,尋機衝出難關。」
「那我的父親兄弟呢?」
「讓他們躲一下吧,總會有生路的。」
侯至爽不語了,心中難受,直想哭:「怎麼會糟到這種地步呢?
難道一切都過去了嗎?」
她終於流下了淚,並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肩頭是這麼瘦弱,迎擊暴風雨還缺少點什麼。
牟道望著她發獃,彷彿眼睜睜看著一根石柱被咆哮的洪水沖走了,僅留下一片遺憾。
他可想象出侯至爽的心情,卻沒法想象出她向何處去,這是關鍵。
侯至爽哀嘆了一陣,說:「做大事難,這是我知道的。想不到這事還沒輪到我去做,就沒有了機會,我不服氣!」
牟道道:「這是你還沒有真的相信我的話,等一會兒你就服氣了。凡事無所謂難,這要看在什麼時候做。」
侯至爽兩眼迷茫,嘆恨生不逢時,人事易變。一切太浩大了,太混飩了,把握太難。
忽然,門被撞開了,侯文通闖了進來。
牟道沖他一笑,他頓時僵住了,說不出話。
牟道道:「你在逃難吧?」
侯文通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牟道沒吱聲,目光灑向侯至爽。
侯文通說:「爽兒,出事了!那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爹說一聲呢?這下可好,人家要連根拔了!」
侯至爽無言地看了父親一眼,低下了頭,心中亂極,是悔?是恨?還是……
侯文通瞥了牟道一眼:「少俠,你不會乘人之危吧?若是你能幫我一把,你挖我的牆頭那事就算了。怎樣?」
牟道笑道:「你倒會做生意。若是你想改邪歸正,我可以幫你一下。」
侯至爽說:「爹,你怎麼知道出事的?」
侯文通「咳」了一聲:「我正去找鄭和,迎面碰上白三敗,他與我的交情不錯,就向我交了實底。三儒不是東西,說不定已撲向這裡來了。」
「哈哈……」外面有人笑,「不錯,我們確實來了,先請你去一趟呢,鄭公公有話問你。」
「問我什麼,老子又沒犯事?」
「誰說你犯事了?不過想弄清楚你是不是主謀。」
侯文通氣得渾身亂顫,卻不敢衝出去拼了,那樣多半會一拼就了,三儒的武功比他高明。
如今流行株連風,一旦被逮住,有口也說不清,錦衣衛都有疑心病,黑的能審出白的來,縱是冤有千尺深,誰管這些呢」
他憋了一陣子,終於罵道:「你奶奶的三個老龜儒,把老子的頭剃了,你們能得什麼好處?白費心機吧!老子不是主謀,也不想跟你們三條狗走!」
三儒嘿嘿地笑起來:「這小子真不是玩藝,剛從那裡跑出來就罵我們是狗,臉也不要了。」
侯文通不吭聲了,暗思脫身之計,早知有此一災,當他奶奶的什麼國丈呢?真是昏了頭!皇上的門庭是可以隨便登的嗎?海天龍誤我!
三儒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慢慢推開了門,與牟道的目光一碰,他們愣住了,暗叫晦氣!姓候的真精,把這小子拉上了賊船,不好弄了。
他們向後退了一步,文疾道:「我們來找侯文通的,不關你的事。」
牟道微笑說:「與找我是一個樣,你們不是要抓主謀嗎,主謀就是我。」
文疾嘿嘿一笑:「差不多,這事你幹得出來,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侯家父女一驚,心思各異。
侯文通暗罵牟道好毒,用暗計把侯家害了。
侯至爽卻說:「牟兄,你怎麼把這事往你身上攬呢?」
牟道笑道:「這有什麼,反正官府又不問錯對,只要能找到個主謀就行。我本來就知道這事,至少也是個同謀,說我是『老謀』也不虧。」
侯文通呆在了那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侯至爽則略感欣慰,兩人總算走到一起了,若是在事敗前,那該多好啊!人生難得兩全!
三儒這時也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恨道:「牟道,你少強出頭,這個罪名你也擔不起的!」
牟道大笑了起來:「大英雄總得擔大罪名,這才相配呢。象你們之流,我連罪名都給你們找不到呢。」
三儒氣得發瘋,一時沒有良策。他們想到了拚鬥,終不敢出手,對方也是三人,他們沒有把握獲勝。
文疾有些不甘心,冷道:「牟道,你自詡大英雄,敢棄劍不用嗎?
那才英俊呢!」
牟道笑道:「這個難不住我,一掌也能教訓你們。」
三儒又驚又喜,叫道:「那好,你出來。」
牟道飄然而出。
幾個人走到客棧外,牟道面南站注了。三儒把他圍住,身形一展,各施奇學,毫不留情。段百苦手腕一龐,十指連彈,強勁的內家指氣射向牟道的眉心。
文疾長劍攪起一片虛影,一招「仙人指路」,刺向牟道的丹田,快得恍餾。
傅太舊雙掌向上一捧,飄然一揉,一式「碎玉斷金」,按向牟道的后心,冷勁極強。
三人配合得可謂天衣無縫。
牟道微驚,身形一挪,旋腕拍出三個掌影,猶如白蓮花那樣光明,分擊三人。
「撲哧」一聲響,氣浪四迸,三儒向後退出幾步;牟道未動。勝負判也。
忽然,文疾叫道:「這小子使的是毒掌,我的眼睛好痛!」
段百苦、傅太舊亦感到了不妙,連罵牟道無恥,暗施詭計。
牟道莫名其妙,略一想,便明白了原因,這是自己中的毒被逼了出去,不知是吉是凶。
他長吸了一口氣,弄清了毒的走向,也知道了剛才僅逼出去一點毒。他沒有辯解。
三儒中毒,苦不堪言,轉眼間毛髮落盡,也成了禿子。
牟道哈哈大笑。
三儒沒法兒再鬥了,閃身而去。
侯至爽這時走過來,關切地問:「牟兄,你沒有事吧?」
牟道道:「又多了幾個禿子,不錯。」
侯至爽這才注意到他的光頭,啼笑皆非。
侯文通也走過來:「我們怎麼辦?」
牟道說:「你不是很有錢嗎?帶些錢藏起來不就行了嗎?」
侯文通連連搖頭:「這不是好辦法。錦衣衛無孔不入,除非藏到老鼠窟里。要想好起來,唯有武功更高些。少俠,你能教我兩手嗎?」
牟道說:「教你也沒用的,」他們的人多,你抵擋不住的;何況你的心地不良,有了更高的身手說不定首先要乾的就是壞事呢。」
侯文通大是尷尬,但他馬上又恢復如常,大聲道:「少俠,我發誓,從此後若再干傷天害理之事不得好死!你就教我兩招吧!」
牟道遲疑了一下,就把「禹步」傳給了他。
侯文通原以為牟道的步法一定神奇難測,不料並非如此,這讓他大失所望,以為牟道教給他的不過是一般的步法,心中不滿,暗罵牟道小氣。
侯至爽別具慧眼,靜心默想起來,她覺得「禹步」適合她,是種難得的奇技。
同是一件事,父女兩人的感受就大不一樣,這是牟道事先預料不到的。
侯文通眼珠轉動了幾下,說:「爽兒,你弟弟就由你照顧吧,我得走了。」
他嘿嘿笑了兩聲,縱身而去。
侯至爽沒有吱聲,望著父親遠去的方向發獃,心中空蕩蕩的,往日的雄心全沒了。她也弄不清自己怎麼變得這樣快呢!侯文通躥過一條街,剛要閃進一家院子,忽見從西邊過來兩人,前面的是海天龍。他急閃一旁。
海天龍有些不安地問:「白兄,公公找我什麼事?」
白三敗說:「不是賞你,至於怎麼罰你,我也不清楚。」
海天龍嚇壞了,忙道:「白兄,請您一定拉我一把,我又做錯了十么?」
白三敗不語,大步向前走。
海天龍又說:「白兄,我對皇上,對公公都是十分忠心的呀。」
白三敗仍不言語,似乎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侯文通覺得看一眼海天龍倒霉也不錯,便跟了上去,若沒有這小子他媽的騷主意,老子的日子正好過呢!
海天龍受不了白三敗的沉默,乞求他說;「白兄,我給你下跪了,你就露一點口風吧!」
白三敗冷漠地說:「你知道也無用,這兩天你都幹了些什麼?」
海天龍說:「我正忙著逮捕唐賽兒呢,如今有了她的行蹤,只因還沒有抓住她,我不敢說大話。」
白三敗嘆了一聲:「也許你還有機會,別亂想了。」
他們向北一拐,進了一家院子。
鄭和又換了地方,正坐在一盞燈前呢。
海天龍連忙施了一禮:「公公,您有什麼吩咐?」
鄭和瞪了他一眼,射出兩道奪人心魂的目光,低沉地說:「海天龍,你知罪嗎?」
海天龍嚇得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到地上,戰戰兢兢地說:「公公,我實在不知犯了什麼罪。我對皇上,對您可沒有二心!」
鄭和站了起來:「侯文通女兒欲效武則天之法,是你的主謀嗎?」
幾乎是晴天霹靂,海天龍魂飛天外了,多虧七姑八姨都已被殺了,若擔個主謀的罪名,還不連祖墳也給扒了。
他連忙磕頭,急辯說:「公公,我對皇上忠心耿耿,給我八個膽我也不敢做主謀的。公公明察,一定有人陷害小人!」
鄭和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但這事總要查個一清二楚的。
你有什麼線索嗎?」
海天龍眼睛轉動了一陣:「公公,肯定是牟道那小子出的壞點子,意在破壞我們向皇上進獻美人。」
鄭和「嗯」了一聲:「這事不可聲張,暫壓一下,你辦的事有眉目了嗎?」
海天龍鬆了一口氣:「回公公,有些眉目了。唐賽兒就在西邊的村子里,天一亮我就帶人去抓。」
「為什麼要等到天亮?」鄭和不悅地問。
海天龍說:「唐賽兒十分狡猾,晚上格外機警,白天才睡大覺呢,那時才好抓。」
鄭和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有別的嗎?」
海天龍遲疑了一下,說:「有個和尚與她形影不離,十分親密,很象悟因,對他怎麼辦呢?」
鄭和一呆,許久沒有說話。這是個問題,他不得不考慮周全,否則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望著燈火細想了一陣,揮手道:「把他除去。當然,能抓活的更好!」
海天龍點頭道:「公公放心,這回絕不讓他們再逃掉。」
鄭和微微一笑,並不十分相信他的保證,凡事都在變,這事也不例外。
他看了海天龍一會兒,說:「你去準備吧,不要再讓我失望」
海天龍應了一聲,扭身而去。
他剛走到一條衚衕口,一條人影猛地閃到他的前頭,嚇得他「啊」了一聲,差一點跌倒。
他被鄭和嚇破了膽,這時還沒回過勁來呢。
好黑的天,好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