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九九九年(1)

第五十章 一九九九年(1)

我確實是安全了而且我的生活竟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當蘇強替我還清了「野百合「那筆債務以後我就與那個地方徹底的斷了瓜葛完全擺脫了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接著我就住進了他給我準備的「家」開始過上了被包養的「二奶」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就意味著勿須出去工作勿須去經受風吹雨打的奔波之苦就能夠隨意地花錢衣櫃里就有一排排的漂亮服裝而每個月自然會有大額的家用費直接有人送到自己的手裡來再也不用擔著生計的心事了。我在這個新的避風港里就是如此一種情形再也沒有什麼債務纏身也不必去應酬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們了每天除了澆澆花、看看書、做做飯、逛逛街這些事情以外就沒什麼稱得上是「事」的了日子是非常悠閑而又愜意的過著。從某種角度而言即使是從前我在南京白家的時候我也並不比現在過得更好的。

我雖然不是那種貪圖物質沉醉於奢侈生活的女人但是關於物質對一個人的精神所能起到改造和主宰的那種微妙而巨大的作用是早就經過大量事實證明過的是勿庸置疑的真理了。我也不過是個凡俗之人自然是不能例外的漸漸地我也就慣於這樣被人供養的、寄生式的生活了。而且隨著生活上的安穩我的心理狀態也相應的逐漸趨向於平和起來即使是那曾經盤旋在我心中的自殺的念頭已經是越來越不怎麼想起了縱然是偶爾浮上心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罷了它在生活的安逸中淡化得近乎是模糊起來。現在的我也會去設想一下未來了居然開始認為自己的前途也不是毫無希望的而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只看得到一片灰暗了。

這一明顯的轉變無疑是得益於蘇強這個男人的給予。

隨著和蘇強同居關係的建立我越來越多地了解到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他生長於典型的黃土高坡上家境極為貧寒用他的話來形容就是「一年裡最多吃得上兩次肉的」處在那樣一種環境下他當然就沒有上學的條件了僅僅讀到了小學四年級就被迫輟學在田裡幫著大人們干農活了。再大一點就跟著同鄉出來打工掙錢東西南北的闖蕩了大半個中國什麼臟活累活他都做過的只要有錢可拿。漸漸地他自己組建了一個包工隊又遇上了幾次好機會攬了幾次大工程很是了一筆包工隊便展成了個中型的建築公司再加上他前幾年又在股市上狠賺了一票有了一定的資本積累做起生意來也就更加的順風順水起來。如今的蘇強早已是名副其實的大款了別說是什麼肉就是再昂貴的山珍海味他也是懶得嘗一點的了。不過他這人雖然是變為了富有階層但本質上還是保持著那麼幾分屬於農民的淳樸氣無論是在做生意方面還是在為人方面他並不像某些商人那樣惟利是圖或張揚跋扈他還是信奉一種和氣謹慎的行為準則。這使他在許多事情上都顯得和藹可親而不失機敏善於給人們留下很好的印象來因此蘇強雖然不是什麼儒商式的大富巨賈卻也自有一種風度亦是一個很受人歡迎的人物。

我有時會好奇地問他:「你就沒有做過一件壞事嗎?」

「怎麼可能呢?」他說話時有點無奈。「人在水裡走哪裡不濕腳的?」

於是他就會給我講一些商場上的機關。那些所謂的工程上的議標、投標或招標等等方式在表面上都是公開而公平的其實一切都早已經被暗箱操作過的了最終誰會把工程拿到手裡並不是看你的什麼竟標書寫得怎麼樣而是要看你在私底下的功夫用得如何了。也就是能不能疏通關鍵的人物能開出多少回扣的問題了。所以蘇強儘管不是那種喜歡**的人也不得不常常混跡其中倒因而認識了我結下這麼一段緣分來。

閑聊時蘇強常常給我講些他在經營事業上的「不良」業績說那些行賄的事情的時候他的話里總是會透著一股肺腑之情和宣洩的意思。我想他這是將我當作了一個傾訴對象來看待了這裡面就有一些很知己的味道了這令我對他這種推心置腹的信任相當的感動不由得在感覺上和他親近了許多。另外一方面蘇強還有一個很好學的特點。他大約是因為小時候並沒有讀過多少書的緣故對那些高雅的、充滿書香氣息的事物就懷有一種本能的敬畏和崇拜總是想讓自己也變成知識淵博氣質不俗的男人有錢以後他購置了很多的書籍並非是用於裝飾的而是真的在抽時間很認真地看著他是在努力地想變得更有修養一些。平時到我這裡來蘇強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讓我給他講講文學什麼的無論是外國小說還是古典的詩詞他都聽得是津津有味的還時不時地提出些問題來這常常令我有了種錯覺:彷彿自己不是他供養著的一個情婦而是他請來的一個老師了。

慢慢地我開始覺得我們這樣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是要比那些單純的**深刻得多。我原本以為我跟了蘇強也就是過著那種被眷養在金絲籠里的無聊日子罷了誰知道還可以重新體會到一些只屬於家庭的溫馨味道這不免令我就有了一些驚喜。也很有些願意和蘇強相處下去了甚至是有些時候還期盼這他的到來的。並且主動地去關心起他的飲食起居等等日常情況了也偶爾要投其所好地為他做幾個陝西小吃什麼的讓他高興高興這並非是源於一個為人情婦者的「商業技巧」而是我真心真意地回報。

儘管如此我心裡還是不得不承認一點的那就是我對蘇強是沒有那種能和阿風等同的愛情的。是的我並不像愛阿風那樣愛蘇強我只是很感激他。我明白這對蘇強是不公平的可我也對此無可奈何。我也努力去嘗試過了但結果總是失敗我就是沒有辦法對他懷有那種曾經有過的刻骨銘心的感情。即使是在做*愛的時候我大部分都是被動的服從有時勉強自己竭力地去迎合蘇強刻意做出一些熱烈的反應來在我的心裡卻依然是冷冰冰的毫無漏*點可言。好在蘇強對此並不是很注意似的他大概一則是誤會了我是熱情的二則也認為一個有教養的女人就是應該這種樣子的。我希望他是這樣去想的這會讓我心裡好受一些。要知道蘇強待我是那樣的好呵!

確實蘇強對我是完全不同於大部分有錢男人對於他們情人的態度的。那些男人們養著女人的目的要麼是出於**的需要要麼就是要符合一個大款的身份而去金屋藏嬌就正如他們必須得配備高檔次的汽車或名牌衣物是一個道理的。可蘇強卻真的是關心我這個人他在經濟方面是從來不會吝嗇的極盡他能力所容許的慷慨著如果我不提出物質上的要求他反而會不安了。

「曉荼你就不添置些什麼時裝嗎?」他會問我。

得到我否定的答案后他又會在一邊觀察著我好大一會兒直把我看得忍不住問他了:「有什麼不對嗎?」

他只是笑笑。「我怕你被我虧著了。」

我嚴肅地搖了搖頭。「你對我已經太好了怎麼會虧著呢?」

不錯蘇強正如當初所承諾的那樣是很好的照顧了我。這並不是僅僅因為物質上的滿足而是他對我幾乎是無所不至的照顧。如果不是生意太忙碌或者是我的堅持他真的是會隨時伴在我左右的即便是不能見面他也不會忘記來個電話詢問一下我的情況的。我情緒上有哪些波動他總是會敏銳地察覺得出來然後他也並不明顯的做些什麼而是刻意地帶著我去購物、去參加party又或者去外地遊玩一番他這種不讓我閑得下來多愁善感的法子倒是挺有作用的我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傷感了在忙碌中在玩樂中我變得幾乎一直是快樂的了。

蘇強似乎總是覺得不能給我某種名份是對我有所虧欠的他不止一次地對我解釋過:「曉荼我是不能提出離婚的。她是在我沒錢的時和我結的婚我怎麼可以現在就不要她了呢?人總得有些良心吧!」

「當然。」我贊同地點著頭。也因此而更欣賞這個男人了像蘇強這樣不忘舊日情份的人如今可真是很少見了喜新厭舊似乎成為了這個時代有財勢的男人的標誌甚至可以說是種時尚了。

「你不會計較吧?」

我肯定的眼神讓他放下心來。

「曉荼你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人。」

我不禁慚愧了。我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在搶奪了別人的丈夫了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善良了?我的存在已經就是大大地傷害了那個女人如果再敢有別的過份要求的話那我就真是無恥之極了。我常常在祈禱上天千萬不要讓蘇強的妻子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女人這倒辦事怕她鬧上門來而是希望她能夠平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種福氣了。

雖然我心裡不乏有幾分好奇但我還是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被我「搶劫」了的女人也不敢去看看她究竟是什麼模樣蘇強並不常說起他的妻子來只是偶爾在一些談話中有所涉及到。我也由此而得知她的名字叫作楊麗長像和她的名字是一般的普通但她的心地非常的不錯是在蘇強打工仔時認識的一直與他同甘共苦這麼多年了他們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兒。她對蘇強的家人也很好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如果說她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她只比蘇強要小半歲應該是看上去不年輕了我想這就是他們婚姻起變化的一個重要的因素了。因為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是絕對要比一個三十九歲的女人顯得年輕而充滿活力的故而就有了我這種情婦的出現。

這真是一種悲哀啊!難道作為女人在年華逝去以後就該有這樣的結局嗎?我真心地為她難過代她不平了。所以每次蘇強要為不能離婚而對我內疚的時候我就會很嚴肅、很鄭重地對他說:「如果你頭一分鐘離婚我后一分鐘就馬上離開你!」

我這樣聲明的時候蘇強就會用一種感動的目光凝視著我然後輕輕地擁抱住我良久無語。

那以後蘇強就不再提起「離婚」兩個字了。他對我似乎更加呵護了並且還經常帶著我去出席一些場面上的活動或者朋友的聚會存心要我被別人接納似的。我也會盡量穿戴出色些以次來給他增點面子什麼的但我是以不能碰到他妻子為前提的我不願意她因為我而難堪。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雖然大部分和蘇強有往來的人都是知道我的但他們自己也是有一個或幾個情婦的對老婆玩的都是遮遮掩掩的那一套把戲自然也不會去壞別人的事兒了。

這天晚上蘇強又帶著我去一個老總家參加什麼家庭party。

不知道是為了生意上的交往還是為了顯擺那些有錢人們就特別鍾情於這樣或那樣的應酬並且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要帶著女伴。當然得是年輕漂亮的女人才行已經是屬於人老珠黃範圍內的老婆一般是不帶的所以出現在那些場合的女人們不是小秘書就是小情人了。那種場面就是千篇一律的***輝煌布景衣著華麗的酒肉朋友淺薄的空談及一群鶯鶯燕燕的點綴所能體現的也不外乎是散漫的、無聊的、虛情假意的精神活動罷了。我覺得在其中呆著真是一種受罪的苦差事總是能賴得掉就賴的但還是有很多時候為了不拂蘇強的興緻也只好勉為其難地要去應付應付的。

我在那一群由漂亮臉蛋與華美服飾所組成的美女中總是顯得像個外星人似的她們幾乎全是穿著黑色的晚禮服(好象非此種色系就不能顯示出高雅來)乍一看眼前一抹的黑弄得我一直就搞不明白誰是誰只有對誰都是笑笑了事。她們看著我一身白得岔眼也不大和我套近乎了自管三五個一堆地交流她們的「麻經」或降伏鑽石男人的經驗去了。我一般就是獨自端著酒杯站在角落裡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等待著蘇強消磨完那了無樂趣的幾小時。

此時又是這樣的一種情形。蘇強在那邊與那幾個什麼「總」談興正濃但還是不忘時不時地用眼睛找尋一下我的表情我只得收斂起滿臉的無聊之色裝出一付興趣盎然的樣子來讓他放心去談生意、拉感情。環顧四周看到的全是呼朋喚友的景象唯有我一人是形單影隻的心下不禁慨嘆了:我怎麼就總是沒有一個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呢?

正感慨間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剛進來的女人身上。那是一個很漂亮女人身材修長也穿著黑色的晚禮服不過那是一件低胸式的使得豐滿的**露出了一些邊緣來她的雙肩是完全裸露著的一頭亞麻色的大波浪長映襯著雪白的肌膚更顯得性感而誘人

「對不起對不起啦!」她嬌媚地對主人於總笑著。「那個劉老闆嘛死纏著人家不放討厭極啦!」

她的聲音輕脆而帶著幾分撒嬌的腔調很是引人注意的。沒有幾個男人是不對著她近乎貪婪地大行注目禮的而那些女人們呢大部分都毫不掩飾地撇起嘴來繼而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我聽不清楚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也對此不感興趣我總覺得這個女人是那麼的似曾相識但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呢?我又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我又看了看她依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是誰呢?那長相、那氣勢、那笑容分明就在哪裡見到過的我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著。

「喲蘇總啊!」那女人正站在了蘇強的面前。「好久不見了聽說你艷福不淺啦那位美女是誰啊?不讓我開開眼界嗎?」

「那怎麼能和你瑪麗蓮比呢?」蘇強的話也不知是褒還是貶。

那個瑪麗蓮難掩得意之色但還是恭維道:「能被你蘇總金屋藏嬌的絕不是庸脂俗粉吧。」

蘇強笑瞭然後向我招了招手。「羅紅過來一下。」

我走了過去剛一站定蘇強就對我說:「來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有名的美人———瑪麗蓮。」

在如此接近的距離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這個瑪麗蓮的相貌一個幾乎早已經遺忘的名字此刻跳了出來。「宋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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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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