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星紅梅
風火刀王趙鶴倚在岩石上,激動無比地看著愛徒秦玉雄舞刀。
在他旁邊,有個叫郎戈的少年,眼也不眨地望著場中,露出十分欽羨的神色。
此刻,趙鶴十分緊張,秦玉雄的風火刀法已演到最後一招:「狂風烈焰」。
只見秦玉雄一個身軀已飛了起來,一把腰刀舞得潑水難進,刀芒足足射出三尺,一式八招連成一氣,向假設的敵人攻去。
所謂狂風烈焰,就是一氣攻出八刀,威勢如狂風,刀芒如烈焰,剛猛凌厲,勢不可擋。
這一招是趙鶴八年隱居雁盪山殫精竭慮、冥思苦想創出來的絕招。施展此招,必須有相當深厚的功力,而且全身功力都得用上。他深信,普天下無有幾人能破此招。
本來,師門風火刀法有四十九招,被武林公認為上乘刀法,視為一絕。自與斷魂手張淵、夜行魔慕容石交手后,深感風火刀法若與頂尖高手對陣,還有不少缺陷,要想除此二獠,心有餘力不足。遁入雁盪山雁湖畔后,他一心苦研風火刀法,以期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成為震今鑠古的第一刀法。十三年中,他用了七年又創製了三十一招,合起來剛好八十招,成不了九九八十一之數。后五年經他嘔心瀝血,反覆琢磨,終於創出了最後一招,名之曰:
「狂風烈焰」。成功后,又用半年修定,然後傳給了秦玉雄,秦玉雄足足苦練半年方才練會,有了碩果。
他激動萬分地瞧著空中一道道如匹練般的白光,聽著罡氣呼呼發出的聲音,竟然滴下了幾滴老淚。徒兒的刀法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就是他自己演出這一招,也不過如此。
此刻,白光忽斂,秦玉雄已經收式立住,只見他鸞停鵠峙,人如玉樹臨風,好一派大家風範,直喜得趙鶴在心裡連聲讚歎。
他在徒兒身上化了十五年功夫,一點也沒白費,徒兒確是練武奇才,他一點沒看錯。
秦玉雄六歲時,他在秦家傳了金剛渾元功功法,督促了兩年,因事離開,不料在西子湖畔遇到二魔拚鬥負傷,傷愈后又到秦家,將秦玉雄帶上山來,那時他才八歲,如今已是二十一歲的青年人,相信他下山後,必能將風火刀法發揚光大,替師門爭光。
本來,十二年習藝便可出師,但趙鶴卻多留他三年,使刀法達到出神入化之境。現在,當師傅的自覺已無東西可傳授的了,再也沒有理由把徒兒留在山上。
從心裡說,他捨不得放走徒兒,這後半生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徒兒身上,師徒情同父子。
他平日嗜武如命,沉浸在刀法的深研之中。每遇強手對陣,事後必認真審視得失,因而武功漸漸提高,在江湖上闖下了響亮的萬兒,風火刀王的威名,在武林中無人不曉。他為武功廢寢忘食,再無餘心旁顧,以至沒有成家,獨然一身,是以他把秦玉雄視為己出,感情極深,臨別之際,難捨難分。
然而,他又期望玉雄下山,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讓風火刀法成為武林第一刀法,他也將成為武林人人敬仰的一代刀法宗師,名垂千古,留芳百世,不枉自己花費畢生心血。
今天,分別前,他讓雄兒再展演一遍刀法,確信雄兒步入江湖后定能一鳴驚人。
「雄兒,快過來!」他用衣袖偷偷擦去眼淚,含笑親切招呼。
秦玉雄也滿面得色,雄赳赳大步走來。
「呀,師兄,你的武功真讓人羨煞!」十六歲的郎戈不勝欽佩地對他歡叫。
秦玉雄懶得看他一眼,徑自對師傅說道:「師傅,雄兒這最後一招演得如何?」
「好極好極,真可謂爐火純青,師傅演來也不過如此。這一招耗費內力過多,不到危急關頭不要施出,切勿濫用。」
「是,徒兒一定記住。」
「下山後,懲惡揚善,替天行道,但也不要妄殺,罪大惡極者,殺無赦!這些話師傅多次說過,不再贅言。行道江湖時,若遇到夜行魔慕容石、斷魂手張淵或是他們的弟子後人,一律斬除決不留情,但要十分小心,不可輕敵。若雄兒你能將此二魔除去,那將是震驚江湖的頭等大事,必會受到武林人的敬仰,風火刀之威名,從此永盛不衰!」
他越說越激動,不禁咳嗽起來,慌得郎戈連忙替他捶背。稍停,又說道:「你的金剛混元掌也練到了八成火候,加上刀法兩大絕技,天下何處不可以去得?是以莫辜負了為師對你的期望!」
秦玉雄昂然道:「師傅放心,雄兒下山,借師傅風火刀王之外號為徒兒外號,以示師傅刀法永盛不衰,風火刀王無時不在,管叫邪道妖孽聞風喪膽,武林各大門派側目而視!」
趙鶴聞言大喜:「好、好、好!從今日起雄兒就是新一代風火刀王,為師將自己使用之金剛刀贈與雄兒,此刀雖非斷金削玉的寶刀,但也屬刀中極品,世間並不多見。」稍頓,對郎戈道:「快把師傅掛在壁上的刀取來!」
郎戈答應著飛跑而去,片刻便捧刀而回。
秦玉雄頭一次見到師傅的這把刀,抽出來只見刀身雪亮,寒光閃閃,鋒利無比,與自己所用腰刀一比,完全是兩種貨色。
趙鶴將刀插進鐵鞘,指著刀把上嵌鑲的紅寶石道:「喏,這些紅寶石嵌出了金剛二字,是師傅年青時從一富商手上得來。師傅救了他一家老小之命,逐走了強盜,他將此刀贈與為師,以謝救命之恩。望雄兒仗此刀,除暴安良,見刀如見師傅……」
說到最後語聲哽咽說不下去,引得郎戈大聲啜泣起來,秦玉雄也熱淚盈眶,顫聲道:
「師傅放心,徒兒定不辜負師傅一番教誨,此去光大門戶,為師門爭光!」
趙鶴道:「雄兒,上路吧!」
那郎戈不知羞臊,竟號啕大哭。
秦玉雄不理他,徑自向師傅再行大禮,然後頭也不回大步走去。
這個叫郎戈的少年,是四年前師傅下山有事帶回來的。
師傅說系友人之託,帶回山調教,以後他離山時,師傅也有個伴。
郎戈生性好動,性情活潑開朗,聰明伶俐,學起武功來悟性極高,來山前武功就有很好的功底,師傅對他也十分鐘愛。但秦玉雄卻討厭他,就像當年討厭東野焜一樣。他覺得山上多一個人,師傅就多分一份心,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自己一人身上。
東野焜跟了那個失去功力的和尚走後,他足足開心了好幾天,從此師傅只有他一個徒弟,再也無人來分師傅的神。
郎戈來時,他不禁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東野焜才走了一年,師傅就帶個新徒弟回來。
對郎戈,他從未給過笑臉。當年對東野焜也是如此,只要兩人過招,他就狠狠揍東野焜,師傅責問,他說失手。背著師傅,他經常把東野焜打倒在地。山上一切雜務,如挑水砍柴,全推給了東野焜。他對東野焜教訓道:「聽著,你我二人雖然同門學藝,但身份卻不同,論身家,我是官府人家的少爺,你是店鋪中的小夥計,這叫做一貴一賤;在師門,我是大弟子,你是二弟子,這叫長幼有序,一尊一卑。所以,我命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得違抗,記住了么?」然而東野焜也並非是個逆來順受者,常常對他的發號施令不予理睬,惱得他動起拳腳來。東野焜雖不是他的對手,但決不告饒嘴軟,也決不告訴師傅求個公道。
郎戈來山時才十一歲,但手腳勤快,洗衣做飯全由他一人操持,可師傅親自傳功,又分去了不少時間。
東野焜走後,郎戈沒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和師傅成天廝守,研討天下各大門派武功長處,他又善於發問,把師傅一時想不起來的東西也給問了出來,師傅沒想到的東西則進一步思索尋求答案,這於他大是有益,成天沉迷於練功之中,因而武功大進。他不僅想成為天下第一刀,還想成為武林第一人。
郎戈來后兩年,他發覺師傅已無東西可教,一心只想早日下山,但師傅卻不讓他走,說是正在創研刀法的第八十一式,要他勤練金剛混元功,等刀法創出來後學了再走。
對此,他並不抱希望,師傅已經創製了三十一招,心智用盡,哪裡還能想出來,留在山上只是苦熬光陰,過寂寞冷清乏味的生活。但是,師命難違,只好勤習內功打發日子。
沒想到師傅還真把這一招創出來了,威力之大,無與倫比,他如饑似渴地習練此招,發覺內力不足難以盡出此招威力,於是又苦練內功。
謝天謝地,他終於可以下山了。
在雁湖,每隔三年回家省親一次,以後又改成四年一次。
每次回家,他都被塵世間的繁華熱鬧所吸引,每次回山,便不耐山上的冷清寂寞,恨不得早日下山回家,過那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
現在,他身懷絕技,下山後又該有一番什麼作為呢?老父生性淡泊,不去做官,想來也不會要他去追求功名。那麼只有在省親后出道江湖,來他個一鳴驚人。
一路無心觀賞山景,絲毫無留戀之情,他只想趕快下山。
進了樂清縣城,當務之急是換了衣著。
每次省親,家中都要給足銀兩,在山上卻用不著,這次師傅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要他買匹馬代步。他找到一家成衣鋪,買了一藍一白兩套綢衣綢褲及大衫,回到旅舍,把舊衣服扔了,換上一襲藍衫,這才踱著方步上市場買馬。這一換裝,風度翩翩,還貴介公子之本色,引得路人直瞧他,有人小聲贊他貌比潘安。買了馬,立即上路。
暮春三月,大地復甦,正是「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的大好時光,他一路興緻勃勃,心情舒暢,好不快活。
他打算先游西子湖,再到京師探望做官的大舅,遊覽京城,見見世面,然後回家。
這天,他來到了杭州。
翌日,游西子湖。
湖中小舟畫舫穿梭來往,船上遊客笑語歡聲,絲弦陣陣,好不熱鬧。相形之下,他未免有些孤單,只得一人信步閑走,東瞧西看。
忽然,他見一隻畫舫向岸邊緩緩駛來,畫舫裝飾華貴,不同一般,遊客必是官宦或富商之輩。
果然,艙門開處,兩名小廝走了出來,接著是四名彪形大漢和四個美貌丫環以及幾名男女傭仆,最後才出來一位小姐和一位老夫人。
光看這排場,來頭不小。細看那位小姐,不禁神魂顛倒,心馳神往。
只見她臉似芙蓉,嫣嫣潤潤,星眸皓齒,儀態萬方。
自打娘胎出世,他從未見過如此千嬌百媚的美人,真乃國色天香,叫人迷醉。
他目不交睫,忘形大膽,毫無忌諱,只顧盯住人家姑娘,竟忘了禮儀。
這時,一輛華貴馬車駛來停下,美人兒扶著老人徑自走到車前,老夫人上車后,美人兒忽然側過臉來,滿面怒容地瞪了他一眼,才往車上去,他不由臉一紅,然而毫無惱意。
馬車車廂甚長,所有丫環女僕都上了車,只有四個壯漢和小廝男僕步行跟在身後。
秦玉雄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兩隻腳自動跟在那僕役身後走,好像他甘願成為人家的下人似的。此時他什麼都不想,只想知道美人兒的芳名和住址,一心要結識她。
正痴想著,差點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一抬頭,只見四條壯漢並肩而立,像堵牆似的擋在前面,橫眉瞪眼地盯著他。
那長著一部虯髯的大漢問他:「你小子是哪條道上的?跟在爺們身後有何企圖?」
秦玉雄一時無言可答,念頭急轉,說道:「在下走路,驚擾了各位么?」
「大路寬寬任人走,但你小於分明是踩爺們的盤兒,還想狡賴么?」
「在下走在下的路,你們走你們的道兒,彼此並不相干,何來踩盤之說,有憑據么?」
「咦,嘴還硬,你大概是活膩了,也不打聽打聽爺們是幹什麼吃的!」
秦玉雄傲然一笑:「管你是幹什麼的,公子爺並不放在心上,識相的回頭走你的路,莫惹惱了公子爺,到時自討苦吃!」
「嘿,你小子還凶啊,看樣子是專門來找碴的,那就把你拿下,不怕追不出你的來路!」
虯髯漢說完正要動手,忽聽身後有人嬌聲說:「鄭爺,小姐說不必理會此人,快走吧!」
虯髯漢聞言,不再多說,立即和三人轉身走去。秦玉雄見是個小丫環,吩咐完又上了車。
若再跟著人家走下去也未免太無趣,只好悻悻然放慢腳步,戀戀不捨地看著馬車遠去。
回到城中旅舍,他像丟了魂似的坐立不安,那姑娘的玉貌體態老在眼前晃動,難以忘懷。
夜裡,他大做綺夢。
第二天,他悶悶不樂地遊覽靈隱寺。
靈隱寺初建於東晉咸和元年,至唐時寺院繁多,元時毀於兵燹。大明立國后重建,是以廟宇簇新,香火鼎盛。
無巧不巧,在大殿上,他又碰到了小姐和老夫人,正在佛前上香,面上蒙著綢巾。
一顆心不禁撲楞楞狂跳起來,連忙擠到她身邊,裝做虔誠禮神,向菩薩默默禱告。
小姐一扭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雖然面熱心跳,但兩隻俊目如饑似渴,緊緊盯住姑娘明如秋水的眸子。
她從他眼裡看到的是熱切愛慕、貪婪放肆、情慾醺醺、急不可待……
他卻從她眼裡看到的是冷漠無情、輕蔑鄙視、氣憤惱怒、厭惡至極……
這一瞬間,彼此就像交談了一席話。
然而,「話」不投機,不歡而散。
小姐攙扶著老夫人,離開了大殿。
秦玉雄惆悵地站在佛龕前,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一股慍意逐漸升起。
哼!是官宦人家就了不起么?公子爺的大舅官做得比你家大,在公子爺面前擺什麼身價?
他憤憤然出了大殿,一眼就瞧見小姐那輛馬車,被一群蒙面人團團圍住,驚得眾多香客,一個個四處逃躥。
蒙面人不下二三十之眾,人人手持利刃,如狼似虎把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顯然是一夥強盜,要對小姐行兇。
那坐在車轅上的馬車夫,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大概被嚇呆了,坐著動也不動。只有那四條壯漢,手持撲刀站在車前,神情威猛鎮定,絲毫也不慌亂。
秦玉雄又驚又喜,站在階上看熱鬧。
光天化日之下有盜賊出沒,這實在令人吃驚,然而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他要演一出英雄救美人的活劇,讓美人對他千恩萬謝,請他做入幕之賓。憑他的形貌才智,只要她仍待字閨中,何愁不能成為她雙親膝下的乘龍快婿?
這剎那間,他浮想聯翩。
此刻,那虯髯漢喝道:「何方盜賊,竟敢大白日打劫,真是瞎了狗眼,你們可知馬車主人是誰么?」
蒙面人中領頭的漢子冷笑道:「死囚,休拿大話唬人!
你這馬車上坐的是皇親國戚么?告訴你,縱是皇帝爺爺的親眷,今日也要跟大爺們走!
大爺明人不做暗事,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里不為金銀財寶,只為車中佳人。識相的閃開道,爺爺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自不量力,大爺就全部殺光,不留活口!」
虯髯漢大怒,喝道:「放肆!竟敢……」
忽聞馬車裡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鄭爺,且慢,讓他們通名!」
鄭爺應了聲:「是!」遂對盜首喝道:「聽見了么?我家小姐讓你報上名來!」
這樣一位弱不禁風、千嬌百媚的麗人,居然面對強人不驚不怕,豈不咄咄怪事?
就連這伙強人也感到意外,怔怔站立答不出話。
「喂,強盜頭兒,報上名來!」小姐親自問詢,聲音如黃鶯兒打鳴,動聽極了。
強盜頭兒清醒過來,喜滋滋前來兩步,用軟膩膩的聲音、拿腔捏調回道:「小姐,何須問大爺姓名,你只要跟大爺走,兩好成一雙,還怕不會知曉么?大爺……」
車裡冷冰冰的聲音叱道:「少廢話,快報上姓名,免得誤了你的性命!」
秦玉雄無心多想這句話的份量,此時不出頭,更待何時?
正欲飛身而下,卻聽那強盜說道:「喲嗬,小姐你還敢嚇唬大爺?大爺不報姓名是怕嚇壞了你,既然你三番五次詢問,大爺就告訴你吧!大爺姓立早章,大名玉春,人稱五毒色鶚,這江湖上有誰不知章爺威名?章爺平生就喜歡長得俏的娘們,只要碰上,沒有弄不到手的,不信就問問你這四個保鏢。」
這「五毒色鶚」的名號一報出,那虯髯漢等四人果然大驚失色,虯髯漢隨即身形一晃,躍回馬車前,不知與車內小姐說些什麼。
在雁湖時,秦玉雄曾聽師傅說過天下黑白兩道最負盛名的人物,這五毒色鶚章玉春就是其中之一。
對此人,師傅曾說:「五毒色鶚是近十年荼毒江湖的大魔頭,出身來歷不詳,據說年齡不大,頂多三十四五歲,一身功夫極為不凡,又善使毒,令人防不勝防。出道以來,罕逢敵手。此人貪杯好色,殺人無算,心狠手辣。正道英雄欲將其除去,但只要找到他的,往往有去無回,再無影蹤,也不知是死是活。這傢伙生性殘忍,被他生俘的對手,都要受盡折磨而死,決不讓其痛快了結。聽說他還降伏了一些地方的幫會,以便到處藏身。他常以彩巾蒙面,見過他真面目的人不多,是以江湖上流傳的關於他的形貌,多有出入。章賊使一隻二人奪,表面看是一支三尺五的短鐵棍,實則棍中藏刀,常在交手中出其不意抽刀傷人。至於他使毒的本領就不必說了,或以迷魂沙襲人,或以毒香毒粉暗算,花樣百出。今後你行走江湖要是碰上他,萬萬不能掉以輕心,若能伺機將其除去,不啻為江湖除一大害,徒兒的聲名必將一飛衝天,名震遐邇!」
師傅的話,記憶猶新,沒想到下山後第一個對手就是他,真乃天意。於是大喝一聲,一個縱躍掠出五丈,落到章玉春身前不遠處。
章玉春一驚,退後了兩步,把秦玉雄上下一打量,是個相貌俊秀的公子哥兒,不禁冷笑一聲:「你是何人,敢出頭架梁?」
秦玉雄傲慢地揚聲道:「大爺風火刀王秦玉雄,你五毒色鶚章玉春一向作惡多端,今日碰到公子爺,便是你受報應之時!」
章玉春一聽,呵呵笑道:「臭小子你想蒙誰?江湖上誰不知曉風火刀王趙鶴的大名,你小子竟敢冒趙老爺子的綽號唬人,真讓大爺笑掉了牙,還不快些滾開,大爺沒空和你磨牙!」
秦玉雄一心要把自己的來歷說給馬車上的人聽,所以不急著動手,大聲道:「公子爺就是風火刀王的傳人,不但承繼了師傅的武功,也承繼了他老人家的綽號,不信你就動手瞧瞧,公子爺就以風火刀法要你的命!」
章玉春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吃驚,反問道:「你真是風火刀王的嫡傳弟子?」
秦玉雄左手抓住掛在腰間的刀鞘一抖,腰刀從鞘中跳出,右手一伸握住,道:「是真是假你一試便知,亮出你的兵刃來!」
章玉春暗自鎮定,喝道:「小子你休狂,章大爺豈會怕了你!」說著從腰上解下條軟鞭。
秦玉雄出手就是一刀,刀尖指向對方咽喉。
章玉春身形一矮,軟鞭掃向秦玉雄腰肋。
秦玉雄這一刀本是虛招,在對方矮身之際改刺為削,手臂一縮,斜著砍對方脖頸,又狠又快。章玉春只得撤招換式,身子橫移三尺避過。但風火刀法如風一般快,似火一般灼人,他剛移換位置,眼前寒光一閃,刀尖已遞到胸前,嚇得大叫一聲拚命含胸收腹,右手一抖以軟鞭纏擊刀身,又沒料到指向心窩的刀尖突然一偏砍他左腕,眨眼間手腕一麻,軟鞭墜地,驚得他匆忙中低頭一瞧,左手腕連同軟鞭已掉落地上,只剩一節光禿禿的臂肘,嚇得慘叫一聲昏了過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秦五雄伸手點他穴道止血,心中那份得意不禁形諸於色,大聲吆喝道:「章玉春,你服了么?」可那傢伙還未醒來,自然回答不出。再看其同夥,一個個四散逃躥,沒人再敢較量。
試想,三招就把江湖上令人聞名色變的五毒色鶚傷在刀下,足見風火刀法之高明,看來要做天下第一刀、武林第一人也並非難事。
他躊躇自滿地對著馬車朗聲道:「請教小姐,這萬惡淫賊已受擒,小姐要如何處置?」
他不和近在身前的虯髯漢說話,卻去巴結小姐,用心自是明了,意在攀交。
只聽車廂里發出一陣嬌笑,一個脆生生的嗓音說道:「秦少俠,你以為傷在刀上的果真是五毒色鶚章玉春么?待他醒來你問問看!」略一頓,招呼道:「鄭爺,我們走吧!」
虯髯客答聲:「是!」接著與三個夥伴笑了起來,也不睬秦玉雄,邁開大步隨車而去。
秦玉雄大惱,一把將章玉春從地上提了起來,見他睜開了眼,便惡狠狠吼道:「你是什麼人,從實招來,若敢矇騙大爺,一刀結果了你,快說說你究竟是不是章玉春?」
「我說我說,求大爺饒小的一命,小的姓章,名……」
「什麼?你還敢說你是章玉春?」
「不是不是,小的真姓章,名家寶,是杭州九龍幫的香主……」
「呀,原來是個冒牌貨,你為何要冒名?」
「只因小的看上了馬車裡那位小姐,故冒名打劫,章玉春章爺名頭大,可以嚇唬保鏢……」秦玉雄氣得火冒三丈,這小子害得自己在小姐面前丟醜,成了笑話,叫自己一張臉往哪兒擱,於是殺心頓起,正要搠他一刀,轉念又想,殺這樣的人無益,他既是幫派中人,不如借他一張嘴在當地揚揚名。
章家寶見他鐵青著臉,嚇得連聲求饒。
秦玉雄恨恨道:「今日大爺就饒了你,下次大爺再到杭州府,你得小心侍候!」
「是是是,小的不敢忘記大爺不殺之恩,只要大爺光臨,小的定效犬馬之勞!」
回城路上,懊惱不已,滿以為今日一舉成名,除掉大淫賊,哪知卻被一個下三濫戲弄,在佳人面前出醜,該把那小子宰了的!
進了旅舍,越想越惱,再無心思玩耍,便結了帳離開,往京城趕去。出了北門,他放馬急行,還未走二十里地,就聽身後有人大呼小叫,似在喚他的名字,便勒馬回身。
只見有二十多騎趕了上來,叫的就是他的名兒。
打頭的是個三十七八歲的大漢,人未到就吼道:「你小子就是秦玉雄么?」
秦玉雄不知來意,但對方口氣不善,便大喝道:「不錯,大爺就是風火刀王,你小子出口不遜,慌慌張張趕來找死么?」
大漢勒住馬,喝道:「放肆,大爺問你,我九龍幫與你並無過節,你為何斷我香主章家寶一臂,今日留下一條臂膀再走!」
「啊,原來是九龍幫的少丑,大爺刀下留情,未取他性命,你們非但不謝,還敢來問罪!
你是何人,報上名兒來!」
「大爺九龍幫二幫主辛志彪。九龍幫在杭州府無人不曉,你小子吃了豹子膽,敢來虎口邊捋須,今日不將你捉回治罪,九龍幫還能在杭州府叫字型大小么?」
略頓,向手下喝道:「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下!」
眾嘍羅發一聲喊,紛紛從馬上躍下,拔出兵刃,向秦玉雄圍了起來。
秦玉雄毫不畏懼,伸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按,一個身子穩穩噹噹飄下馬來。
此時,來路上鑾鈴響處,灰霧中駛來一輛華貴馬車,幫眾中有人叫道:「就是那車、就是那車,那妞兒就在車上!」
辛志彪手一揮:「截住!」
十來個幫眾一字排開,攔住馬車去路。
轅座上趕車的老頭把車一停,回頭道:「小姐,有一伙人攔路。」
小姐答道:「瞧瞧是什麼來路!」
馬車後轉出四騎,正是虯髯漢等四人。
秦玉雄心想,這般巧,又碰上了,莫非真是有緣不成,今日非和她搭上腔不可。
只聽虯髯漢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大路上攔截,意欲何為?」
秦玉雄道:「這人是九龍幫的二幫主,替那個冒名章玉春的傢伙報仇,請各位自管上路,由在下把他們打發了!」
虯髯漢道:「原來如此,是九龍幫的人。」
他旁邊一個壯漢喝道:「你們既是杭州府的九龍幫,莫非瞎了眼睛,連馬車上的徽號都認不出來么?」
這話引起了辛志彪等人的注意,齊把目光朝兩側車身看去,這一看,驚呼出聲。
「啊喲,紫星紅梅!」
辛志彪為看得真切些,又走過幾步定睛望去,驚得叫道:「啊呀,果真是,一點不假!」
秦玉雄大奇,也斜走兩步看去,只見車廂中間,畫有一麵灰色盾牌,盾牌中間繪有一顆紫星,由一支紅梅托著。這大概就是紫星紅梅,一個徽號而已,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而辛志彪卻不同了,只見他面色灰敗,竟然朝著馬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那些幫眾見狀,一個個趕忙跟著跪下。這使秦玉雄大吃一驚,先前還氣勢洶洶的樣兒,怎麼突然就像爛柿子上船,都成了軟貨。
只聽辛志彪低聲下氣地求告道:「請恕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玉駕,先前實在不知……」
言未了,車廂里一個女子聲音接道:「既是無心,起來說話。但貴幫主的行為無異盜匪,今天車中坐的要不是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小姐,又當如何?」
辛志彪哪敢起身,應道:「是是,在下定以幫規處置姓章的香主,嚴厲約束幫眾,今後決不會再侵擾百姓,請小姐寬宥則個。」
女子聲音道:「今後再有此等事件發生,那就休怪我紫星紅梅手辣!」
「是是是,今後決不再犯……」
「鄭爺,他既然知錯,那就算了,走吧!」
鄭爺躬身道:「是,上路!」
坐在馭手座上的趕馬老車夫,鞭子一甩,兩匹轅馬翻動四蹄,小跑著上道。不一會,放開四蹄,越跑越快,轉眼便沒了影兒。
辛志彪這才站起身,朝那些勾頭低腦跪著的幫眾大罵道:「你們這班死囚,章家寶不長眼睛,色迷心竅,你們的眼也瞎了不成!那麼多雙賊眼,居然看不見紫星紅梅,你們還能在江湖上混么?既然長了眼珠子無用,不如回去挖了!長了腦袋不明事理,不如砍了!」
幫眾大駭,一個個叩頭不已。
「你們跟著章家寶,一向無視幫規,更不把我這個二幫主看在眼內,居然編些謊言,讓大幫主命我替章家寶出頭。今日要不是紫星紅梅寬宏大量,你我毀在這裡不說,九龍幫還能在杭州城內混飯吃么?你們這些賊坯,仗著章家寶是幫主的親戚,胡作非為不聽忠言,怎麼樣,今日碰到硬點子了吧,這位秦少爺若是手狠些,章家寶還有命么?你們這些死囚還不挺屍么?現在你們該知道厲害了吧,還不快滾回去稟報大幫主,看大幫主怎麼發落你們!」
他越說越氣,一縱身上了馬,立即走人。
那些幫眾一個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地騎上馬,跟著頭兒跑了。
秦玉雄看著這一切,心中十分驚疑,有好些話想問辛志彪,但已經來不及,只怔怔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在雁盪山雁湖,並未聽師傅提起過紫星紅梅,從剛才的一幕中看出,紫星紅梅在江湖上有極高的聲望。這紫星紅梅是一個人呢,還是一個幫派?是黑道還是白道?那位小姐又是何等人物?她一定也會武功,是武林兒女……」
一想她,那美艷無比的嬌容,神秘的家世,顯赫的聲威,豪華的排場,使他愈發著迷。
「有緣千里來相會」,他既然三番五次見到她,未嘗不是緣份。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在何處,也不管她是什麼人物。
他於是翻身上馬,朝著馬車走的方向追蹤而去。為不讓馬車主人發覺,他故意落後半個時辰。豪華的馬車到哪裡都受人注目,一路上不難打聽出來,可以放放心心尾追。
這天過了浙境,來到江蘇境內濱臨太湖的一個小鎮上。
時當中午,正是吃飯歇晌的時候。他估計,馬車上的一行人也會留此。
他找了家雅緻的小酒樓,點了鮮魚,要了二兩酒,自斟自飲。面對蒼茫浩渺的太湖,心中十分歡暢。回想在雁湖住洞穴、吃清寡飯菜的苦日子,他現在總算是熬出了頭。品美酒,嘗鮮魚,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此去京師尋訪大舅,能不能在官家謀個差使呢?這念頭一起,隨即搖了搖頭。師傅要他行俠江湖,光大門戶,並未要他入衙門當差,看來只能闖蕩江湖。可是,孤身一人遊走四方,或是交上兩個朋友共同闖蕩又該如何?看來也是無味得很。看人家那位小姐,出門前呼後擁的,如眾星拱月,又氣派又威風。就是那九龍幫的二幫主,手下也有一大撥人聽候使喚,威風不亞於官爺。俗話說,紅花還得綠葉襯,一個人名頭再大,終究是一個人,到哪裡去也引不起別人的注意,而且事事必須自己操勞;無人使喚、無人侍候,也沒面子。那麼,又該怎麼辦呢?是不是去創立一個門戶,一個幫派?顯然,這不是一時半時的事。看來,不必拘泥,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吧!
他邊想邊喝,東想西想。
忽然,耳朵里飄來鄰桌的談話聲,似乎提到了紫星紅梅徽號,連忙用心傾聽。
只聽一人道:「車是見了,只可惜不見車上的人,無法一飽眼福。」
另一人道:「想見車上的人么?談何容易,紫星紅梅據說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等難道不能上前叩問,說是久仰大名,欲求一見,彼此交個朋友么?同是武林兒女,正道俠士,互攀交情也屬尋常,就像你我二人萍水相逢,不也很投契嗎?」
「不一樣不一樣,梁兄與小弟都是男子,自可隨便攀交,須知人家是位閨閣小姐,冒昧求見豈不唐突?就是跟在車后的四星衛,也不會讓你靠近馬車,到時豈不尷尬?」
「伏兄,小弟聽說馬車女主人貌比天仙,是個千嬌百媚的麗人,江湖上有關她的傳言,或許是過份誇大了吧?小弟很難相信,一個嬌滴滴的年青小姐,能練出一身超人技藝。莫不是仗著四星衛原先在江湖上的名頭,小姐才能在江湖上來來去去暢通無阻吧。」
「梁兄,恕小弟直言,你這話只對了一小半。不錯,四星衛號稱江湖四傑,在湖廣一帶的名頭極大,道上朋友見了他們,自是十分謙讓。但你若知道趕馬車的老頭兒是何許人物,就不會說這番話了。」
「怎麼,難道趕車的也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么?這話未免言過其實了吧!試想,一個上了年紀、輩份必高的成名人物,能如此俯就替人趕馬車?這不是太丟顏面么?須知趕馬車比做侍衛還要等而下之,是以小弟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但傳聞中此老就是當年名震江湖,人見人怕的拘魂馭手羊操!」
「啊喲喲,這就更叫人難以相信啦!羊操當年趕著一輛神秘的馬車獨來獨往,以車當家飄流四海。據說此老性情孤僻,暴躁易怒,黑白兩道,概不買帳,平日並不招惹人,若有人冒犯了他,那就斷不輕饒。似這樣一個古怪的老人,能甘心為人趕車么?依小弟看來,這多半是無聊之人杜撰出來騙人的鬼話,信不得的。」
「梁兄不信,小弟卻是信的。常言道,無風不起浪,這拘魂馭手羊老爺子何以為紫星紅梅趕車,想來其中必有一番淵源。紫星紅梅車出現江湖是近兩年來的事,但它的大名已盛傳江湖,這馬車的主人,又豈能是平庸之輩?定是個有來歷的人物,否則以羊老爺子、江湖四傑的身份,能跟在身邊充下役么?」
「這話說的也是,對馬車主人伏兄還知道些什麼?說出來使小弟也長些見聞。」
「小弟所知不多,大都是道聽途說。」
「知道馬車主人的姓氏么?」。
「不知道。對這位小姐的出身來歷,江湖上眾說紛紜,有的說她出身大家閨秀,有的說她來自武林世家,有的說她是世外高人的弟子,但都語焉不詳。至於姓名,卻沒人知道。對她的住址則天南地北,各說各的。有的說住在杭州,有的說在京師南京,有的說在揚州、蘇州,還有人說她在長安、燕京,天知道哪種說法是真,完全是筆糊塗帳。」
「伏兄,江湖上傳言,紫星紅梅車所到之處,黑白兩道無人不服,這些傳言莫不是好事者編造的?紫星紅梅當真有那麼大的能耐?」
「梁兄,依小弟之見,這些傳言大半是真,有兩件轟傳江湖的大事,一件是小弟摯友親眼目睹,一件則是小弟親臨參與,哪會有假?」
「啊喲,伏兄親自參與自然是真的,快說出來聽聽,兩件都說!」
聽得入神的秦玉雄也興奮起來,他多麼想了解紫星紅梅的種種情況,忙凝神靜聽。
「第一件事,發生在兩年前,太湖各水寨頭目,為爭奪總寨瓢把子寶座,相互仇殺,乃至侵擾沿湖居民,鬧得烏煙瘴氣,不可開交。正在此時,紫星紅梅馬車突然來到太湖總寨……」
「慢些慢些,伏兄,太湖總瓢把子哪兒去了?何以下屬各水寨敢奪總寨主大位?」
「老寨主被人刺死,少寨主威望難以和老寨主的幾個把兄弟相比,難以承繼總瓢把子大位。幾個把兄弟相互不服,一些擁立坐第二把交椅的總執事為頭,一些則擁戴少寨主,各水寨頭目也各有歸依,雙方爭戰相持不下。這紫星紅梅車一到總寨,便請少寨主召集頭目議事,由江湖四傑中的老大鄭通宣諭紫星紅梅鈞旨,說少寨主為人正直,品性端正,待人仁厚,應由少寨主田毅剛繼任總瓢把子,其餘人不該背叛云云。沖著江湖四傑的萬兒,總執事等也來總寨參加議事,聞言后勃然大怒,指斥江湖四傑不該來架梁子,至於紫星紅梅他們聽都未聽說過,憑什麼敢管太湖爺們的閑事。梁兄想必知道,太湖水域極廣,有數十座島嶼和七十二峰,漁產極豐,太湖總寨雖不能一統太湖,但勢力在太湖最大,蓋因老寨主田元龍武功高強,秉性剛正,待人義字為先,使太湖群雄懾服,共推為太湖三十八水寨總舵把子,餘下三十五水寨各自為政,但均與太湖總寨修好。三十八水寨雖然結為一體,但因分散在各水域,頭目中又良莠不齊,加上田元龍對人坦誠,不疑手下,雖聽到總執事等人一些不法行為,並未追究細查,以至大禍臨身,釀成今日之慘劇……」
「伏兄,總瓢把子是被殺害的?以田元龍的武功,誰又能殺得了他?」
「這事至今還是個謎,田總寨主一把雁翅刀,使得出神入化,一生會過不少高手,要是明裡來刀對刀,要想取他性命只怕難上加難。他是在書房裡死的,事情發生在夜間,五腑被內家掌力震碎,從傷勢及死狀看,似是被人從背後襲擊,他根本來不及反抗……」
「啊喲,是什麼人竟有這般身手?莫非是他屬下頭目,因彼此相識,被人突然從背後……」
「情形並非如此,總寨有人巡邏,並未見有屬下去見總舵主,另據少寨主田毅剛說,那夜他與老父分手時已是二更,並無其他頭領來見,所以判定不是手下人所為。另外,即使是手下人暗算,也無這份功力。少寨主在第二天早上發現老寨主被害,當即嚴查值更守衛,得不出半點線索。喪事辦完后,總執事褚勛要奪總舵主位,總巡主戚柏南則擁戴少寨主。雙方各有人手,褚勛勢力較大,總寨頭目中大半被其籠絡,戚柏南一方較弱,眼看褚勛一方得逞。
哪知紫星紅梅一到,竟然要力挽狂瀾。於是,免不了一番拼殺。紫星紅梅和四星女四星衛以及羊老爺子一齊上陣……」
「慢來慢來,何謂四星女?」
「四星女是紫星紅梅的丫環,也是她的近侍,武功不亞於四星衛。那紫星紅梅一出手,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她的劍術已步入一流之境,一套劍法不時幻出梅花形、星形,其變化之多之巧,叫人目不暇給……」』
「眾人見到這位小姐的真面目了?」
「哪裡,她以白綢絹遮面……」
「可惜可惜……伏兄說她的劍法已入一流佳境,不知究竟厲害到何等境界?」
「總執事褚勛一身技藝與老寨主田元龍在伯仲之間,但與紫星紅梅交手,二十合就被傷了左臂,你說驚人不驚人?」
「啊呀,褚勛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竟然只走得二十合,這紫星紅梅當真了得!」
「褚勛敗走後,田毅剛順順噹噹繼承父業,當上了太湖總舵把子,一場擾及民眾的糾紛才告平息,這事在江湖大大引起轟動,紫星紅梅一舉揚名,闖下了萬兒。」
「那另一件大事呢?小弟越聽越有味……」
那姓伏的見秦玉雄側轉了身聽他講述,是一個長相英俊、氣宇軒昂的帶刀青年,不禁有了結納之意,因道:「這位兄台,若對在下所述有興趣,不妨移駕過來,邊吃邊談如何?」
秦玉雄見兩人也都是英氣勃勃的同齡人,早有相交之心,聽人家主動邀請,不禁大喜,忙道:「多承仁兄抬愛,只怕擾了二位談興。」
姓梁的青年笑道:「你我年歲相當,又都是萍水相逢,武林兒女,不拘小節,仁兄不必客氣,就請過來一敘。」
秦玉雄當即高高興興命小二移了碗盞,三人自報家門,重新見禮。
「在下伏正霆,江西人氏。」
「在下樑公柏,陝西人氏,華山弟子。」
秦玉雄道:「久仰久仰,在下秦玉雄,風火刀王嫡傳弟子。」
伏梁二人一驚:「兄台是趙前輩傳人?」
秦玉雄心中得意,道:「正是。」
伏正霆道:「兄台原來是刀王高足,失敬失敬,今日與兄台論交,三生有幸!」
梁公柏道:「風火刀王,名震武林,兄台乃名師高足,藝技定是不凡,今後多請指教!」
秦玉雄見二人比自己年長,對自己卻十分尊敬,心中大是受用,忙道:「小弟剛剛下山,不諳江湖事,還請二位多多指教!」
伏正霆道:「原來仁兄剛剛出道,今日就被我二人碰上,真是緣份!」
秦玉雄不想多扯閑話,只想聽他講那第二件事,便道:「在下對紫星紅梅事迹頗有興趣,可否請伏兄繼續往下講?」
伏正霆道:「好、好,在下繼續往下講。這第二件事,發生在去年,京師最有名的鏢局『虎威』鏢局押著一家大商號的五十萬兩白銀前往廣州府,在江西大旭山被一伙人劫了鏢。
虎威鏢局可說是名揚江南,鏢主神拐張元順,武藝高強,交遊廣闊,與黑白兩道有頭臉的人物都相識,鏢局開張二十年,從未出過大漏。即使鏢銀被劫,也能請人說項,事後把失鏢找回,因此聲譽極隆。這番被大旭山強人奪去鏢銀不說,還將護鏢的鏢師鏢伙殺光,只餘一名鏢伙,割去一隻耳朵,命他回鏢局報信。此事轟動了江湖,蓋因無人知曉大旭山一夥強徒是誰,十分神秘,手段又過於狠辣。此舉無疑是砸了虎威鏢局的招牌,老鏢主張爺親率二子和局中高手三十多人趕往大旭山索鏢,許多江湖人出於好奇,想知道是何人劫鏢,也紛紛趕往大旭山瞧熱鬧。神拐張元順一行人到達時,已有數百人先行到達。神拐張元順按江湖規矩投貼拜山,眾人尾隨前往,發現並無房舍,不知去哪裡找人。此時便有人找上神拐張,將大夥引到半山側一斜平地上,只見那裡站著三十多個強人。雙方一打照面,報出名號,不禁使旁觀者聳然動容。你道那伙強人是誰?說出來真叫人難以相信,為首的竟是黑衣女妖彭桂蘭,魔手秀士應天華,惡頭陀普濟,追命雙鉤龔強,大力雙斧申豹,五花老尼衍空,潛山二虎紀雕、阮洪,獨臂屠夫太叔罡,鬼鏢於炎……」
梁公柏失聲道:「啊呀呀,這不是把天南地北有名的凶神惡煞全召來了么?」
伏正霆道:「不錯,這十個魔頭都是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除了潛山二虎形影不離,從未聽說他們之間有什麼來往。間或他們當中也有彼此相識的人,但決不會十個人結成幫伙來劫鏢。而且,劫了鏢不趕緊隱形,還公開在此等候失主來索鏢,你說這事怪也不怪?」
梁公柏一敲桌子:「伏兄說得是,這事當真有些古怪離奇,叫人頗費猜疑。」
伏正霆續道:「且往下聽,怪事還多著呢!這十個凶主大號報出后,張老鏢主等人大吃一驚,他們當中只要有一人出現,都足以把那地方攪個天翻地覆,更何況十人相集一夥?張元順老鏢主當即發話道:『各位,想不到在大旭山與各位相逢,幸會幸會!各位都是江湖極負盛名的人物,平日難得一見,今日老夫尋鏢到此,只因不知何人取鏢,如今明了,是各位借用,老夫也不便索回,過去有慢待之處,還請各位原宥。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虎威鏢局今後總要仰仗各位大力,請各位多多照應!』話說完,雙手抱拳,然後轉身揮手要帶大家離開……」
梁公柏道:「呀!難道五十萬兩鏢銀就這麼扔了嗎?虎威鏢局如此軟弱,一塊招牌豈不是當眾砸了?這以後還能混得下去么?」
伏正霆道:「梁兄有所不知,張老鏢頭話是這般說得輕巧,但心裡卻如刀絞般難受。十個魔頭相集,你還能索回鏢銀么?張老鏢頭半生走鏢,什麼陣仗沒見過?可謂歷盡艱險,闖過了多少道生死關,才創下了這點基業,叫響了名頭。但他也從未像那天一樣,會遇到如此多的強勁對手。如果自不量力,非但鏢銀奪不回來,今日跟來的人只怕一個也脫不了身。兩相權衡,不如索性裝得大方,待脫離險境后再邀約俠義道朋友,奪回鏢銀。說那番丟人的話,也是萬不得已呀!」
梁公柏嘆道:「實情如此,這十個魔頭聯手,只怕一個武林大派都對付不了他們!」
秦玉雄道:「只可惜小弟下山太晚,要不就去會會這些惡人,看他們到底有多大道行!」
伏、梁二人聽得口氣如此之大,不禁對視了一眼,心裡大不以為然,縱使你是名人調教出來的弟子,但年歲太輕,修為畢竟有限呀!
伏正霆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講:「照理說,張老鏢頭這番已表示服軟,這些大惡人該心滿意足了吧?哪知不然,只聽那黑衣女妖彭桂蘭一聲訕笑,道:『張爺太客氣了,以張爺在江湖上的字型大小;我等也是心儀已久,雖說大家不曾朝過相,彼此倒也不陌生。本來嘛,這一趟張爺千里奔波,辛辛苦苦從京師趕了來,這鏢銀就該還給張爺才是,大家身在江湖,早晚都要見面的,那不是太難為情了么?無奈我等十人同是受人之託,這鏢銀嘛我們是分文不取的,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因此對不住張爺,這鏢銀只好不還給張爺了。虎威鏢局開業二十多年,早就掙下了幾座金山銀山,這區區五十萬兩銀子,想來張爺也並不在乎的。』這話說得客客氣氣,但話中的奚落之意人人都聽得出來。張老鏢頭迭經風浪,聽了這番話,表面不動聲色,心平氣和地問道:『張某一生走鏢,捧的是刀口舔血的飯碗,倒也掙不了這許多銀子,不知是哪位要這些銀子花銷,夫人可肯言明么?這也好讓張某向事主有個交待。』彭桂蘭嘻嘻笑道:『張爺是想打聽正主兒的名姓么?不瞞張爺,我等也想知道呢!』這話一傳到大家耳里,立即引起了一陣喧嘩,這十個魔頭受人之託來劫鏢,竟然也不知受何人之託,這豈不是太荒唐么?那彭桂蘭分明在胡扯,取笑張總鏢頭。哪知彭桂蘭接著道:『咦,你們亂什麼?聽我把話說明白了。我等均受金龍令之命來取鏢銀,至於持有金龍令的為何人,我等卻一無所知,只知這位令主功深似海,天下無敵!』這話又引起一番轟動。誰是金龍令主?
怎會有這般大的權威,能讓這十個魔頭俯首聽命?這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啊!彭桂蘭停了停,讓眾人議論一番後續道:『這金龍令所到之處,無人敢不遵從,所以張爺你就認命了吧!』張老鏢頭心中驚疑萬分,表面仍然鎮定從容,遂道:『好說好說,張某這就與諸位別過。』哪知那女妖又道:『啊,張爺,暫請留步,除了鏢銀,小女子還有不情之請,只是有些難以出口,不大好意思再麻煩張爺。』張總鏢頭一愣:『夫人有話請說,只要張某辦得到的,無不盡心儘力。』女妖媚笑道:『辦得到辦得到,張爺你真大方,小女子在這廂謝了。蓋因金龍令指派我等十人除索要這趟鏢外,還要向張爺索要三件東西。』張總鏢頭道:『還要什麼,請夫人直言。』女妖道:『兩位公子爺來了么?』張總鏢主一愣,不明所以,隨口道:『來了來了,就在老夫身後。』女妖格格笑道:『好極好極,來了我就放心啦,免得又費一番周折,金龍令指派我等十人,除了鏢銀,還要張爺父子三人項上人頭,說是斬草要除根……』此話一出口,全場大嘩,這妖女拐來繞去,原來是這麼回事,居心也太惡毒!這時張總鏢頭強忍怒氣,道:『張某一家並不認識金龍令主,也就談不上有何過節,為何要張某一家項上人頭?』妖女吃吃笑道:『張爺,你來問我,我又去問何人?須知金龍令威嚴無比,不容人置疑,我等既奉令取張爺之頭,那是一點也不敢含糊的。好在張爺慷慨大方,五十萬兩銀子捨得送人,這區區三顆人頭,諒來也不會捨不得的,就請張爺父子自己動手,好讓我等對金龍令有個交代。至於隨張爺來的這些人,既然與張爺同甘共苦,若讓他們走了,張爺父子赴陰曹地府時不是太寂寞了么?所以一併也死了吧,大家熱熱鬧鬧共赴黃泉路,以免讓他們落得個棄友逃生,不仁不義,張爺你說對不對啊?』張老鏢主一聽,今日之事不能善罷甘休,只有拼個魚死網破。他冷笑一聲道:『說得好,張爺我確是慷慨大方,你等十人要取張某頸上人頭也不難,只要勝下了張某手中十字拐,便任由各位取去是了!』妖女道:『怎麼?張爺如此自不量力,要與我等動手?』張老鏢頭從背上取下十字拐喝道:『妖女,張某忍讓再三,你竟得寸進尺,張某一生闖過多少激流險灘,今日不信就過不了你這一關!』這時我們也紛紛撤下兵刃,大家都明白這一仗凶多吉少,人人心中悲憤。那妖女此刻也翻了臉,罵道:
『老匹夫,你敢出言不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金龍令無比威嚴,令出如山,無人敢違抗……』張老鏢主的長子張勁風大喝一聲:『住嘴!妖女納命來!』當即舞動十字拐向彭桂蘭出手,站在一邊的魔手秀士應天華舉起套在手上的鐵手架住,嘴裡罵道:『找死,讓應大爺打發你!』這一下,十分有力,當的一聲,把十字拐盪開。應天華的鐵手手掌和人手差不多大,五指成鉤狀,指尖鋒利如刃。靠著一雙鐵手,他可以近身搏擊,任意遮擋利刃,十分厲害。那十個鐵指據說還有機關,常常出其不意傷人,因而被人視為魔手。張勁風一支十字拐已得老父真傳,使起來劈、砸、崩、撲、支、拍、戳、勾、帶、撩、掛,招數奇特,兇猛剛烈。魔手秀士雖然厲害,但也不能三招兩招就拾掇了他。張老鏢主怕兒子有失,立即上前助戰,卻被惡頭陀普濟截住,那惡頭陀使一把加厚的戒刀,舞起來呼呼風響,兩人大戰起來,鏢局的副總鏢頭白遠昌,以一支竹節鞭迎戰追命雙鉤龔強,張勁竹則與大力雙斧申豹動手。
雙方力量懸殊,我方好手盡出,敵方還有六大高手未動,這場拚鬥的結局可想而知。在下正欲出戰,明知不敵也只有上去拚命。忽然,一聲大喝:『住手!』,這一聲喊叫中氣充足,威嚴無比,場中相鬥的八人紛紛跳出圈外。我等循聲看去,不由—陣歡呼,只見一個虯髯大漢在七八丈外正大步走來,一輛豪華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從車上下來了八人,另有十多人騎馬,此刻正把馬韁繩拴在樹上。有人大叫道:『紫星紅梅!』一時間叫喊聲此起彼落,我等鏢師一個個興奮無比。在下注意到除四星衛、四星女、紫星紅梅之外,另有三女十男。女的一律以白絹蒙面,男的有老有少有僧有俗。紫星紅梅的到來,無疑是我們的福星,合他們與我們之力,今日當可闖過生死關,於是我方人人振奮,鬥志昂揚。不一會,他們來到斗場,由鄭通發話。他道:『奉我家小姐紫星紅梅之命,特曉諭爾等強人,速退回虎威鏢局鏢貨,不得有誤!』黑衣女妖彭桂蘭冷笑道:『喲,好大的口氣,初出茅廬就敢對天下英雄發號施令,你以為紫星紅梅是什麼人,不過是個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賤婢罷了……』鄭通大怒,喝道:『妖女,你敢辱罵小姐……』彭桂蘭搶過話頭道:『我為何不敢,有本事就出來與姑奶奶一見高下!』此時,一直不說話的獨臂屠夫太叔罡忽然道:『趕車的大爺,你可是拘魂馭手羊老爺子么?』坐在紫星紅梅馬車上的老頭冷冷答道:『既然認識我老人家,還不快快退出鏢銀,離開此地!』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陣轟動。蓋因羊老爺子雖然名噪江湖,但也有好幾年失去了蹤影,前年在太湖時,並未報出名號,無人相識,故爾他坦然承認自己是誰以後,怎不引起大家的驚疑?大名鼎鼎的拘魂馭手,居然替紫星紅梅這樣一個後輩趕車,這實在是叫人難以相信,若不親眼目睹,這隻當是胡說八道呢。此刻太叔罡道:『羊老爺子居然成為紫星紅梅的車夫,實在是令人吃驚。沖著羊爺你的面子,本該退出鏢銀才是,無奈我等受金龍令役使,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羊老爺打道回府,彼此不必結怨。』羊操道:
『何謂金龍令,令主是
何人?』太叔罡道:『令主是誰我等也不知,但金龍令無比威嚴,放眼天下,只怕無人敢違抗。』鄭通道:『你連令主是誰都不知,這金龍令又何來權威?,太叔罡冷笑道:『有無權威,當事人自然明白,奉勸你和你那什麼紫星紅梅主人,速速離開,少管閑事,一旦金龍令找上了你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羊操喝道:『屠夫,你敢輕蔑我家小姐么,看來你是活得膩了……』此時一個蒙面女子忽然岔話道:『羊爺息怒,待我來問問他,這金龍令究是何物?』羊操果然不再出聲。那女子續道:『金龍令是何人充當令使,這個你總該知道了吧?』太叔罡道:『不勞動問,你就是紫星紅梅么?報出真名實姓!』女子道:『不必,我只向你索要鏢銀,你交還是不交!』太叔罡怒喝道:『好狂的丫頭,大爺要你的命!』話才落音,大家眼一花,這傢伙已到了姑娘面前,只見兩道白光閃處,叮叮噹噹幾聲響,人影一晃,兩人已經分開。只見那姑娘手持一把劍,屠夫手中是一把子母刀。子母刀刀葉像菜刀,握手有護圈,這傢伙的子母刀比常見的要長了許多。這一眨眼間,兩人已交手幾個回合。那姑娘是怎麼出劍的,誰也沒看得清,出手之快,令人咋舌。顯然,姑娘的武功令屠夫大吃一驚,幾個回合下來並沒佔到便宜。紫星紅梅一動上手,隨她來的人立即沖了上來,除羊操穩坐車上外,人人都動了手,我們也吶喊一聲殺了上去,一時間誰也顧不了誰,一場混戰。不到頓飯功夫,十個大魔頭逃之天天,他們麾下的走卒被殺的被殺,逃走的逃走,我方並無傷亡。張老鏢頭、白副總鏢頭雙雙欲向紫星紅梅道謝,但她已和女伴回到車中,除鄭通外,其餘人退得遠遠的,並不打算和我們相識。鄭通道:『兩位不必客氣,小姐不便與各位見面,還請兩位鏢頭原宥則個,如今危難已解,我等告辭!』張、白兩位總鏢頭無奈,只得遠立道謝,目送一行人下山……」
「喂,伏兄,鏢銀呢?」
「找到了,就在旁邊一個洞里,分文未失。」
「伏兄,這紫星紅梅當真神秘,莫非是一個秘密幫派的頭目么?」
「不知道,也許是吧。」
「你不覺得她的架子太大了嗎?神拐張元順在江湖頗有名望,她既然幫了忙,見一面又何妨?」
秦玉雄道:「是不是故意如此,以保持江湖對她的神秘感,所以不欲見人。」
伏正霆道:「也許她有自己的苦衷,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所以她的行徑也無可指責。」
秦玉雄忍不住道:「不瞞二位,小弟就曾見過紫星紅梅的真面目。」
伏梁二人不勝驚奇,同聲道:「真的么?」
秦玉雄把西子湖畔的事說了,只略去他斗那個假五毒色鶚的尷尬情形。
二人聽后,不勝欽羨,都說他好福氣。
梁公柏道:「紫星紅梅大概是去南京,我們何不尾隨於后,看她到南京後下榻何處。」
伏正霆道:「使不得使不得,別讓人家把我們當作輕薄子弟。」
秦玉雄道:「小弟正欲前往京師,若此女住在京師,早晚都要碰面,不必急於一時。」
梁公柏笑道:「小弟也正往京師去,拜訪一位朋友,正好結伴同行。」
伏正霆笑道:「巧極巧極,小弟此行到京師虎威鏢局探訪白副總鏢頭,他與小弟是遠親,去年來時,正好趕上大旭山之行,今年大約可以過幾天太平日子了吧。」
秦玉雄道:「三人同行再好不過,彼此結伴,免除旅途寂寞。伏兄,那大旭山十個惡人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角兒,怎麼頓飯功夫就大敗而逃呢?是不是隨紫星紅梅來助拳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這都是些什麼人呢?」
「秦兄說得不錯,那天要不是適逢其會,我自己親身到場,別人講了我也不信。這十個魔頭中,以獨臂屠夫太叔罡,鬼鏢於炎名頭最高,江湖上只要提到他們,可說是無人不懼。
那天要逐走他們,豈是容易的事?但紫星紅梅連面也不見,其餘人遠遠退開,無法相識。但小弟無意中聽到觀戰人眾中的幾句議論,認出了當中的幾個人,有雌雄刀盧新泰、追魂尺柯駿、風塵二怪胖和尚惠空、瘦道人玄靈……」
梁公柏失驚道:「什麼?風塵二怪也聽紫星紅梅的調遣?這真是不可思議,奇了奇了!」
秦玉雄道:「在山上時,曾聽家師說過,風塵二怪亦正亦邪,遊戲風塵,行事怪誕,二人形影不離,行蹤飄忽,武功極高,向來無拘無束,怎麼會受人調遣呢?這紫星紅梅當真是叫人無法琢磨,她究竟是什麼人呢?」
梁公柏道:「怪哉怪哉,這紫星紅梅大概是仙女下凡,魔力無限吧,這世上也只有她能讓羊操為她趕車,江湖四傑為她做侍衛,風塵二怪替她攔災。啊喲喲,縱觀當今各大門派,又有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這麼大的氣派?」
伏正霆道:「這一點,人人都覺奇怪,總而言之,紫星紅梅大有來歷,不可等閑視之。」
秦玉雄道:「不管她如何神秘,小弟總有一天要識破其廬山真面目!」
梁公柏笑道:「好志氣,我們這就往京師去,但願早一天探知她的行蹤。」
伏正霆道:「她既然涉足江湖,時時會有她的傳聞,不難打聽到她的行蹤。二位,酒足飯飽,上路吧!」
梁公柏搶著會了帳,三人高高興興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