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寶寶自來很容易就能遺忘煩惱,也不去懷疑這個蕭傲雲會不會又是個假的,因酒樓已無虛位,便招呼他同桌,蕭傲雲聽了寶寶的聲音,也是「咦」了一聲,小道:「好像小乞兒的聲音,只是容貌不似別人描述的。」
上回寶寶至甘肅以「小乞兒」為名,臉上塗著黑灰,蕭傲雲被他教訓得狗血淋頭,不敢要求他洗臉,所以一直不知寶寶真面目,只有從他人描述得知。
此時,見「軒轅尉芹」不太順眼,基於聲音相似,「愛屋及烏」的心理下,笑著點頭招呼,坐於寶寶身旁。
唐虎左看右看,就是覺得蕭傲雲這小子不順眼,就好像蕭傲雲見他那般霸氣,也,不順眼一樣,你看看我,我瞄瞄你,眼光一碰又馬上迴避開去,都表現出「你爺爺我才懶得看你儂眼」的神氣。
秦寶寶不理他們,瞄了孫凈一眼,自問自答:
秦寶寶不理他們,瞄了孫凈一眼,自問自答:
「喂,那個老卑鄙欺負我,你說怎生是好?
嗤,小笨伯,把他欺負過來不就結了。
人家可沒你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聰明。
你意思是他是老江湖,不容易受欺侮?
答對了。
他有求於你,你不妨編個故事騙騙他。
最好的謊言就是真話,永遠不怕被拆穿。
哈哈……怪不得老卑鄙說你是小奸詐,哼,你秦寶寶若不會編故事,「軒轅絕地谷」打何處來?只不過自命清高,其實是想叫我替你拿個主意。
話點明了就不好聽,少爺只不過懶病突然發作罷了。
每次都是「突然發作」,有你大哥在身邊,不只懶病,闠下的依賴症更是隨時隨地都會「突然發作」。
揭人之短,算什麼英雄好漢?
咱可不希罕,你留著自己當吧!
呔,你到底想出好點子沒有?
沒有!
真乾脆!
這年頭婆婆媽媽的人,很不吃香,情勢所逼,見諒!見諒!
你眼見主人受辱,一點反抗也沒有?
有!
好極了,快說!
千萬要小心保重,不要被老卑鄙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捏死,不僅我沒面子,而且「靈魂」東飄西盪無所依附,叫我到那裡找一個順眼的軀殼,施展我聰穎的智慧?寶兒呀,你不為自想沒關係,可須為我打算打算。」
秦寶寶被「它」氣得差點暈倒,一拍桌子叫道:「太可恨了!」
盛怒之下,力氣特別大,桌上輕巧的碗盤都像突然遭到八級地震,學那孫猴子跳個不休,裝湯的大碗也左右幌動,好比醉酒者走路的姿態。
這已夠惹人惻目,加上尖銳的音量,引得上下樓客人,不得不向咱們秦少爺行「最敬禮」,通通向他「看齊」。
「罵得好!孫老頭以大欺小,的確太可恨了。」
「砰!」
樓上一名客人破口大罵,也學寶寶拍擊桌子出氣。
於是,大伙兒的眼光轉向嗓門大得嚇人的大猩猩,秦寶寶更是愕然,因為他罵的是「它」
而不是孫凈,舉目望向隔岸煽火的傢伙,忍不住好笑,「它」更跑出來道:「怎麼回事?馬泰的師父殷大野也來了。
罵作者吧,誰知道他今天發神經,把所有不該出現的人,都叫出來集合;還真巧,齊聚如歸酒樓。
唉,你就原諒他吧,作家的通病都是有點神經兮兮的。」
秦寶寶大人大量的點點頭,卻奇怪殷大野的來意。
這時,唐虎彷彿見到死敵大仇,怒氣沖沖的道:「又是這騙人的老混混,待俺上去教訓他!」
唐卓皺著眉,正要阻止,殷大野倚著二樓的欄杆,賊眼兮兮的笑道:「小虎子,別急別急,小心上樓,不要摔跤了。」
客人一陣訕笑,唐虎那還忍得住,晃肩便上了樓別看他身壯如牛,身形卻甚是輕快。
秦寶寶早恨不得天下大亂,一時忘了綠玉杖的事,專心看他們的「表演」,忖道:「少爺這位侄孫子,輕功大有精進。」
平常總當唐容等人是平輩,其實心裡很得意自己高出他們二輩,只是很有自知之明,沒人會真當他是「叔公」。
卻說唐虎上了慺,正要大打出手。殷大野叫道:「慢著,咱說小虎子,你懂不懂得輕重緩急之分的道理?」
唐虎終究系出名門,不好打爛架,火氣卻不小:「那又怎地?」
殷大野個子實在嚇人,低頭才能正視唐虎,悠悠道:「先且問你,那小白臉算不算得你朋友?」
唐虎轉頭瞟了寶寶一眼,哼道:「勉強算得。」
秦寶寶沒好氣道:「你害少爺去失綠棍子,這筆帳還沒算清,你當少爺是朋友,少爺還不大高興承認你是朋友。」
唐虎怒目而視,正待怒吼,殷大野已搶著道:「小白臉,不要太刻薄,我看小虎子為人正直,一臉英雄氣色,與之為友,有益無害,你居然不要?那你這輩子恐怕難交得一位好友。」
唐虎聞言大喜,對殷大野的惡感大大減低。
秦寶寶撇撇嘴兒,道:「除非他能幫我拿回綠棍子,我才相信他是好人,你們「外面」
江湖人不都講究『朋友有難,拔刀相助』的么?」
唐虎已被「英雄」沖昏了歹,想也不想大聲道:「好!俺便幫你拿回綠玉杖。」
唐容在底下聽了卻暗叫不妙,忖道:「這簡直是設好的圈套等著小虎跳下去,如此一來,便等於是唐家堡對上丐幫,卻只為了這來歷奇怪的少年?」
唐卓人如其面,正氣凜然道:「軒轅兄弟丟杖之事,可說與小虎爭鬥而引起,盡點力量幫他拿回,也是無可厚非。」
唐虎聽得唐卓答應,笑哈哈道:「難得二哥意見與俺相當,真是難得。」
唐容心中極不是味兒,暗暗皺眉:「一個太正直,一個太魯莽,這二位堂弟走江湖都難免吃虧,做哥哥的我可須從旁點醒才是。」當下朗聲道:「小虎,方才丐幫孫長老也明言此杖關係丐幫幫主大事,咱們外人不可插足其間,有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孫長老注意軒轅兄弟已有多日,並非見你與他爭鬥才下手奪杖,又何必強自要為人出頭?」
原來這「血丐」孫凈雖說只是太原分舵主,卻甚得故幫主信任,故幫主去世前托他照管現任幫主,地位不亞於幫主,只是太原分舵主因事喪命,一時找不出適當人選,暫由他掌管太原地面,在丐幫,他人緣極佳。
秦寶寶不明白唐容不願將事擴大,形成唐家堡與丐幫之爭的心理,只道他當自己是肇事者,心中不快,暗道:「好個唐容小小子,言下之意好像老卑鄙是我招惹出來的?真是豈有此理,老卑鄙搶我綠棍子,你還幫他說話,丐幫很了不起么?哼,你「唐滑溜」愈想潔身自愛,少爺就非將你拖下水不可,治你不尊長上之罪。」
思念間,聽得唐虎不以為然道:「大家交個朋友,幫幫他也無不可。」
唐容肅然道:「這個忙關係整個丐幫,你敢管么?」
唐虎見大堂兄嚴肅起來,就知這事非同小可,不禁有些兒遲疑起來。
唐卓奇道:「大哥自來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何獨今日畏縮起來?」
唐容沒好氣的啾他一眼,道:「你向來最明事理,怎地今天糊塗了?」
唐卓想一想,也覺有理,望了「軒轅尉芹」一眼,歉意一笑,不再說什麼。
秦寶寶冷冷的道:「江湖人趨利畏勢,不重信諾的例子,比比皆是,在家常聽哥哥提起,你們一聽是丐幫就心裡直抖,只想保住性命的心理,少爺是可以了解的。」
殷大野加油添醋道:「小白臉說話很斯文,就我老漢說來,便是說話像吹喇叭」」「收」
放自如,拿唐家堡的信用開玩笑。」
唐虎向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閑言大聲道:「誰說我怕他丐幫了,答應的事,俺唐虎一定做到。」
秦寶寶不領情似的道:「不必了,你插手管,令兄令姐必也不肯袖手旁觀,你不怕,我是知道,他們呢?算了,就算你剛才什麼都沒說好了。」
這番話好厲害,連一旁靜看其變的「血丐」孫凈,也感覺出這「小奸詐」遇事時,比狐狸還狡猾,不敢小覷他。
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唐虎這直腸子︵沒心機︶和耿直的唐卓,卻覺得他的話就好像一根根的針直扎人心。
受人瞧輕,是少年人最不能忍受的事。
白蓮因方才的尷尬,一直不好意思開口,但身為「白虎堡」的大小姐,豈能怕事?
「你莫要小覷人,我大表兄之意,是不願將一點小事化成大事,並非有畏懼之心。」
秦寶寶也不是對他們使詐,只是咱們這位秦少爺的依賴心和懶病,素來都使群醫束手無策,眼見孫凈功夫高絕,且他身後必有許多手下,想不也想,就知道要多拉幾個人以壯聲勢,才能預防孫凈不還綠玉杖時的打架幫手:而最好的對象莫過於熟識之人,所以唐容等人「很幸運」被寶寶選上了。
至於人家的感覺是否如他想像,他是不會多想的。
「你們既是偷溜出門,平時自不敢多鬧事,如今大大的好機會降臨,人家都能樂上一陣,你們一定會很高興。」
這是寶寶的想法。
「原本計劃上京城找娃娃叔公同游江湖,沒想到在此地遇上比娃娃叔公還刁滑的小鬼,真是倒霉透頂。」
這是唐容的想法。
而蕭傲雲一直傾心聆聽寶寶的聲音,忖道:「太像了,簡直與小乞兒的聲音不分軒輊,都是那麼好聽;此行不知能否找到小乞兒,多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在「愛屋及烏」的心理下,蕭傲雲私心已站在「軒轅蚰尉芹」這邊。
只是,為什麼唐容四人未會注意軒轅尉芹的聲音?
道理在於蕭傲雲不見寶寶真面目,只有以聲音判斷,所以對「小乞兒」的聲音特別記在心上:而唐容等人曾與寶寶在四川共處數日,只記得他多麼調皮搗蛋,對聲音便不如何在意,而且,小孩子的聲音通常都是很好聽的。
在一旁受冷落的「血丐」孫凈,若想一走了之,秦寶寶也拿他無法,但他是有名有姓的江湖前輩,自然不屑以大欺小,落人口實,朗聲道:「小泥鰍似的小奸詐,你到底打算好了沒有?」
看他受夠了冷落,秦寶寶心裡才舒服一點,道:「老不羞似的老卑鄙,少爺的打算還是與剛才不變。」
「血丐」孫凈道:「你執意不說?」
秦寶寶反問道:「你執意不還?」
隨即又叫道:「東西是少爺的,老卑鄙死厚臉皮不還已是過分,還想逼供?設若你我易地而處,你願說不願說?」
孫凈聽得一窒,只有拿出老江湖的口吻道:「強為王,弱為寇,是江湖不變的定律呀!」
秦寶寶噘起嘴,不屑道:「勝為王,敗為寇;這麼簡單的成語也不會。」
蕭傲雲「嗤」的一笑,他發現「軒轅尉芹」說話的口氣也跟寶寶很像。
孫凈搖頭一笑,道:「算你學問好,但小奸詐要明白,你與老夫相鬥,必定處於「敗為寇」的一方說著又瞄了唐容四人一眼:「即使他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也沒用,不如爽快說出,彼此都省得麻煩。」
秦寶寶這人卻是扭股糖的脾氣,非先拿回東西才肯說。
「先還東西,少爺才肯說,而且你老卑鄙武功強勝少爺一點,到時少爺賴皮,你不是可以再搶去綠棍子?」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嘆氣道:「沒有大哥護著,出門才多久就受人欺負,看來我寶兒並不厲害嘛,人家都是看在少林與「金龍社」面上,才不敢動我,爹爹在天堂見著這形狀,定會罵寶兒沒出息,丟了他老人家的臉。」
孫凈不知他心中所思,見寶寶固執的脾氣,知道再鬧下去唯有動手一途,正好乘此由武功觀察「軒轅尉芹」的真身份,遂道:「小奸詐有種,咱們就在武功上見個真章,老夫輸了,歸還此杖且不再追究,你輸了,就須說出一切。」
聞言大怒,秦寶寶氣道:「不要臉的老卑鄙,說來說去都是你佔盡便宜,無論輸贏,你沒有絲毫虧損,少爺卻從一開始便吃定了虧。」
善於隔岸煽火的殷大野,此次卻幫著孫凈道:「你又是那裡吃了虧?只不過你武功很差勁罷了。」
秦寶寶那有不知這是激將法,冷笑道:「少爺到了他那把年紀,焉知成就不在他之上?」
這是誰都不敢預定的事情。
冷望孫凈,秦寶寶道:「要比武么?少爺善於使棍子,你先將綠棍子還來,少爺才能發揮真本事。」
孫凈也不怕他跑掉,很大力的將綠玉杖去向秦寶寶,不料,斜刺里殺出一名程咬金,從中搶走綠玉杖,身形飛快地撞破窗欞,一陣唏哩哩聲,雪白的馬身一陣風似的消失在眾人視線外。
很顯然,這一切都早有預謀。
「血丐」孫凈居然也來不及阻止,秦寶寶看傻了眼,不過已看清是誰,唐容更是叫道:
「是哈大!」
孫凈忙道:「哈大是那方的人?」
唐虎氣呼呼的道:「是你們丐幫的人啊,你這名傢伙早預謀這一幕,如今卻來裝蒜。」
唐卓永遠最公正,道:「三弟不可信口胡扯,哈大早已脫離丐幫,在京城經營長生店的生蒠,今日之事,與孫長老無關。」
孫凈雖是丐幫長老,還是無法盡識每一名弟子,道:「卻不知哈大是那一分舵的弟子?」
秦寶寶故意氣沖沖的道:「我不管他是誰,總之東西在你手上失去,又是你們乞丐幫的人,老卑鄙,你必須把東西拿回來。」
孫凈之所以沒有追得,一來哈大騎下的「一點紅」有如天馬行空,追之不及,二來就是想弄清他的底細,既知唐容明白他的來歷,豈能放過?
「唐大少爺,可否賜教關於哈大的點滴?」
唐容連道不敢,道:「去年秋冬之交,秦寶寶失蹤一案曾扯出哈大,敝門有他的畫像,知道他曾是丐幫弟子,後來不知何故退出丐幫,本名吳二,又叫快樂王。」
孫凈若有所悟,「啊」了一聲,轉身便走,秦寶寶一閃身擋在他身前,冷道:「你弄丟了少爺的東西,就這麼走?」
孫凈心中有事,不想多耽擱,道:「你留個住所,待老夫尋回綠玉杖,查明非敝幫主之信物,定會親自送還。」
搖搖頭,秦寶寶道:「老卑鄙想在少爺面前使詐開溜,那是不能夠的。」
孫凈急道:「小奸詐你想怎麼樣?」
他愈急,秦寶寶愈慢吞吞道:「綠棍子去了是事實,哈大曾是貴幫弟子也是事實,老卑鄙是丐幫長老大概也錯不了,這個嘛,所以………」
孫凈遇上這個慢郎中,急道:「所以怎麼樣呀?」
白了他一眼,秦寶寶道:「少爺要跟著你才行,以防你老卑鄙得回綠棍子卻使賴不遠,故意說是貴幫之物,叫少爺到何處喊冤?我哥哥說江湖人愈老愈不老實,少爺出此下策,也是受你臉上的皺紋所逼,怪不得我無禮。」
孫凈摸摸面上皺紋,真是哭笑不得,想及往後的日子有個小奸詐跟在屁股后,趕也趕不走,那冷漠的臉和多變的性情,不由得打個寒顫。
秦寶寶嘻笑道:「你怎麼啦?」
殷大野道:「孫老頭高興得發抖啦,不僅是你,我和唐門那四個小毛頭,也決定跟著去看熱鬧,哈哈,這熱鬧不看可惜,想想,丐幫幫主的綠玉杖未曾失落,為什麼這小白臉手上又有一根,連孫老頭也分不出真假,這不是很有趣么?」
「誰會要跟你這老瘋子一起?」
唐容心中嘀咕著,正欲拒絕,唐虎已樂道:「這次出來就是想見見世面,這機會來得妙。」
白蓮亦喜道:「正所謂「適逢其會」。」
唐容見表妹興奮的表情,一大堆拒絕話又趕緊吞回肚裡,不表示意見。
唐卓卻另有想法,道:「我們出門的目的是想找娃娃叔公共游江湖,不應橫生枝節,插手管丐幫的家務事。」
唐虎奇道:「二哥真矛盾,剛才贊成俺幫軒轅兄弟,現在真的要幫他了,卻反而畏縮不前,是什麼道理?」
唐卓居然面上一紅,趕緊道:「做人做事須貫徹始終才是正道,見異思遷不免流於邪路,既然預先計劃上京城,就不應中途有所變更。」
白蓮道:「我們一路來,曾聽說不少傳聞,秦公子目前被衛大當家拘禁在「子午嶺」,根本不放行一步,我們去了,至多見他一面,很難邀得他下山。」
唐卓一拍桌子,激動道:「那我們更該去救他,他是個好動頑皮的人,豈能忍耐長久拘困?衛紫衣真不是東西,居然敢欺負寶寶………」
大伙兒全傻了眼,這唐卓素來最能剋制自己的感情,如今卻為寶寶而這麼激動,唐容兄弟、白蓮及殷大野大感奇怪,蕭傲雲卻道:「你說寶寶有了危險?」
神情大為緊張。
唐卓正為自己的失態市面紅耳赤,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是。」
蕭傲雲袖色一松,道:「不是就好,以後話意要說明,害我嚇一跳。」
「唉呀!老卑鄙別想逃──」
秦寶寶見孫凈施展腳底抹油絕技,大叫著追了上去,唐虎邁開虎步跟上,唐容、白蓮、唐卓只好也追隨而去。
蕭傲雲卻被寶寶的聲音所吸引,丟下一塊銀子,牽過馬飛馳追趕,速度不遜於「一點紅」。
殷大野卻慢條斯理的跟著,自語道:「這小白臉又闖大禍,可憐的大當家,這次不知要如何替他收拾這爛攤子?」
搖搖頭,嘆嘆氣,腳下卻不曾閑著。
xxx自古以來,殺人的各種技倆,以下毒最為狠辣。
相傳歷代的皇宮中,文武大臣們每天陪伴著一位掌持生殺大權而又高深莫測、喜怒無常的皇帝,實在是有「變生肘腋」、「旦夕禍褔」的感受」」不知何時會觸怒天顏而遭殺生之禍。
因此,他們私下在腰間懸個小瓷瓶,這精緻的藝術品中盛滿了毒藥,當犯了死罪,在皇帝尚未下令「辦人」時,他們就先自行了斷,或許皇帝殘餘的一點惻隱心用在你身上,對「誅九族」等事一字不提,那就萬幸了。
古代醫書「洗冤錄」對於「毒藥」一門,研究得極為透徹。
比如書中指出,中了「參附」之毒,將致「口鼻流血,膚為寸裂而死。」
所以,若想不費吹灰之力而殺人者,只有用毒了,只消以宴客為名,給異己一抔毒酒,便能消滅心腹之患。
XXX雪融后得日子,大地變成十分清麗。
「子午嶺」上一片肅穆,非常平靜,「金龍社」總壇的弟兄互相擦肩而過,也似有那麼股缺乏生氣得無聊。
但,平靜總是好的,日常瑣事也夠煩人,若再來一件驚人事件來擾亂這份平靜,總難免發生血淋淋的慘酷事。
江湖豪士都是好動愛刺激,有時平靜下來調劑心情,卻也是生活必須,不然分分秒秒,每根神經都綳得緊緊的防人陷害,他的明天一定很不好。
衛紫衣就很滿意目前的日子,唯一的缺憾,就是秦寶寶不在身邊,沒有他的頑皮搗蛋,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小淘氣在的時候,每每須為他收拾惡作劇的善後,那時真頭疼他不聽話。
現今一切清靜,卻擔心他在外面的日子好不好,是不是會闖下大禍?早知如此,就不放他出去,惡作劇也罷,有我盯著,小傢伙就不敢大胡鬧。」
衛紫衣百般無聊之際、就不禁生出這種想法。
在旁人面前,卻絕不會露出這種神色,因為他是「金龍社」的大當家,凡事判斷須果斷決然,沒有後悔的餘地。
對外,衛紫衣封鎖有關於寶寶的任何消息,所以才有唐容等人聽到的類似流言」」秦寶寶被拘禁不得下山。
閑來無事,三領主「銀狐」席如秀陪衛紫衣下棋,突然舉棋不下,道:「那小鬼不會有事吧?」
衛紫衣一怔,笑道:「應該不會,有殷兄跟在後頭,有他照管還不放心?」
席如秀狡黠一笑,道:「誰不放心?只怕有人會寢食難安,一萬個不放心,卻在此強顏歡笑。」
衛紫衣知道這老夥伴私底下甚愛捉弄人,反問道:「你指的是誰?」
席如秀嘿嘿一笑,道:「大家心知肚明。」
衛紫衣豪邁一笑,道:「我擔心,難道你放心?如秀,一個人的心境是否寧靜,胸無雜念,於棋一道最容易看出,咱們彼此彼此,」
尷尬一笑,席如秀道:「魁首也不必指著禿驢罵和尚了,將來老婆是你的,你放心,我有什麼不放心?」
衛紫衣失神道:「將來的事,誰敢預料。」
席如秀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寶寶那孩子非常死心眼,他喜歡一個人,就斷然不會改變,不然「金龍社」在武林並不被列入正派,他以一個少室山下來的孩子,卻對你心服口服,背受魁首管束,這不是最好的證明么?」
微微搖首,衛紫衣道:「太小了,他實在太小了。」
席如秀很有信心的道:「他很快就會長大,喏,今年十四,明年就十五,我那老婆子嫁過來時也才十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最簡單的法子。」
衛紫衣啼笑皆非道:「你說得可真容易。」
席如秀一副理所當然,道:「魁首也是知道,我們的社會風氣便是這樣,女子十五及笄,都要趕快尋個好人家嫁過去,十三、四歲結婚也不希奇,寶寶難道不知道。」
衛紫衣瞪眼道:「你說的未免太遠了,這事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讓一切順其自然。」
席如秀欲再言,衛紫衣又道:「殷兄尚未有消息傳來?」
席如秀識相的轉移話題,道:「難道發生事情,他來不及傳回?」
衛紫衣驀然哈哈大笑,道:「一點也不奇,小傢伙若乖乖沒事,我才擔心哩!」
席如秀奇道:「為什麼?」
衛紫衣笑道:「近三個月了,殷兄每年月便捎來訊息,讓我們放心寶寶平安快樂,信中很明顯的隱喻寶寶比在社裡還胡鬧;似小傢伙這等調皮鬼,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乖乖的。」
席如秀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認衛紫衣比誰都了解寶寶,也比誰都能體諒寶寶自娘胎帶出來的頑性,不去責備他。
「不過,殷大野這回慢了消息,只怕寶寶這次惹的事非同小可。」
淡然一笑,衛紫衣道:「放他出去時,我已然有了心理準備。」
席如秀心中感慨,忖道:「換我是女子,能嫁與魁首這樣的人,夫復何求。」
這時」」
有腳步聲走近,席如秀抬起頭,笑道:「回來了,子丹,有什麼消息?」
衛紫衣笑指身旁石椅,通:「事情辦妥,一定花了不少精神,先休息片刻再談。」
二領主「無情手」張子丹略帶倦容,精神卻還十分精旺,坐下笑呵呵道:「魁首怎知此行一定成功?」
衛紫衣望了席如秀一眼,慢條斯理道:「因為我了解你不會學如秀故作哭喪臉來嚇唬人。」
張子丹豁然大笑,席如秀叫道:「魁首可真冤死人了,高興是好事,怎會哭喪臉,又嚇唬得了誰?」
衛紫衣笑道:「派你下山辦事,明明已功德圓滿,有好幾回卻故意垂頭喪氣,眾人只道你把事情搞砸了,事後才明白受你欺騙,有沒有?子丹也可以作證。」
張子丹連忙頷首。
閃了舌頭,席如秀一臉冤屈樣,道:「辦妥魁首交待的事,自然高興,只是……只是這個……對了,突然想到傷心的事,所以就高興不起來了。」
這理由太過牽強,衛紫衣等人都知道內幕,自是不信,卻也不點破。
原來這席領主不是安份人,出門若有一點點空閑,便往窯子鑽,卻又擔心夫人發現,那席婆子是出了名的精明與潑悍,而且是特大號的醋醰子,若給她發覺蛛絲馬跡,非鬧個十天半月不可,所以每次席如秀做出對不起太座之事,就不免憂心被發現,饒是如此,老毛病卻是改不了。
秦寶寶曾作一詩形容他夫婦倆:「天下嚴妻第一,古今懼內無雙;寄言世人吉辰至,莫效他倆形狀!」
他寫著好玩,卻也明白不能在席如秀面前說出。
卻說張子丹此行去濟南,目的是調解「金龍社」一家大賭場與另一家賭場發生的衝突,及夾帶三條人命,道:「郝七那邊損失一名兄弟,對方損失二人,司漢中不肯善了,定要我方賠償三萬兩,而且聲明日後雙方生意有所爭執,利益當歸對方……」
話未完,席如秀已拍案叫道:「什麼話?司漢中當我們這邊全是蟑螂地鼠,可以讓他吃得死死的,在北六省,有幾個在「金龍社」的地面上開場設賭,敢不和咱們打一聲招呼,他就是一個,魁首睜隻眼閉隻眼,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如今利益銜突,他們死了人值三萬兩,咱們死去的弟兄,他又作何打算?」
衛紫衣脥脥眼,笑道.:「有什麼值得你發火?如秀,難道子丹會白讓他吃。」
席如秀悻悻然道:「我就是氣不過那廝,完全不將我們放在眼裡。」
衛紫衣示意張子丹往下說,張子丹道:「如秀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但司漢中的脾氣卻十分狠硬,碰上這種人,只有動手擒賊擒王,將他的賭埸挑了。」
席如秀道:「辦得好!真痛快!」
衛紫衣倒也不表示什麼,道:「司漢中呢?」
張子丹道:「重傷而亡。」
微微皺起眉,衛紫衣嘆道:「太剛必折,司漢中就是一個好例子,吩咐下去,不許濟南的弟兄為難他的家屬。」
屬。」
張子丹道:「魁首放心,司漢中的遺產已全轉交他的家人。」
點點頭,衛紫衣道:「他的賭場呢?」
張子丹突然有了忸怩之態,衛紫衣好笑道:「發生了什麼事?」
席如秀賊兮兮道:「是不是司漢中的老婆或女兒有古怪?」
張子丹吸口氣,大聲道:「司夫人聲言要接管丈夫的事業,司漢中的手下也表示支持,這乃他們的家務事,屬下不好阻止,只好答應,那司夫人……」
卻說不下去了,衛紫衣很了解這位夥伴的性情,道:「我知道了,就隨他去,只希望那位夫人不要惹事。」
張子丹喜道:「魁首已知道她的要求?」
衛紫衣若有所思道:「去年我曾去一趟濟南,對司漢中及其夫人有過一番打聽,那司夫人乃薑桂之性,愈老愈辣,雖畏懼「金龍社」勢力,表面上絕不肯認輸,她要接收賭場是可預料,只是沒想到她居然不顧大世家體面,拋頭露面與你抗衡。
早知她肯豁開一叨,就應派如秀去對付,再適合不過了。」
張子丹素來不喜與女子打交道,聞言直點頭不迭。
席如秀沒好氣的直翻白眼,道:「為什麼碰上女人的差事,就非我不可。」
衛紫衣悠悠道:「因為大伙兒都比不上你有女人緣。」
席如秀明知這話信不得,卻忍不住心中得意,正卻吹噓兩句……「魁首──發生怪事了──」
馬泰急沖沖趕來,衛紫衣叱道:「這麼大個人了,遇事還不知鎮定。」
面上一赤,馬泰吶吶道:「這事實在太古怪,不由得屬下不急。」
衛紫衣緩和道:「什麼事?」
馬泰呼吸又急促起來,道:「寶寶喜歡的那匹白馬「一點紅」,自己跑上嶺,嶺下弟兄想阻止也不能夠,古怪的是馬主哈大卻被馱於馬上:已經沒氣了。」
衛紫衣一驚,張子丹卻道:「我此行回來,也遇上這件怪事,在嶺下見著「一點紅」在徘徊不前,正想接近它,它卻一陣煙似的消失,如今怎麼會自己跑上來?」
衛紫衣似乎已嗅到一股血腥味,平靜的日子將被破壞,舉步朝「龍吟廳」前的廣場走,眾人忙跟在身後。
未至廣場,馬嘶聲已不斷傳來,衛紫衣聞聲忖道:「畜生比人更重感情,尤其是具靈性的良種,若非它的主人遭受到極不平的事情,啡叫聲怎會透出沉重的悲傷。」
白馬「一點紅」似乎已感覺到衛紫衣的來臨,突然安靜下來,馬眼定訂望住衛紫衣。
額上的色血毛依然鮮艷,衛紫衣再見到它,再次暗贊它是難得的好馬;看見哈大還伏在馬背上,吩咐人將他放下,誰知一接近,「一點紅」四蹄跳動,根本無法近身,直奔到衛紫衣跟前,衛紫衣這才明白它要他親自抱下哈大,轉身問馬泰:「你怎麼知道哈大已斷氣。」
馬泰搔搔耳根子,道:「因為他一直伏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瞧他側臉的氣色卻不像身受內傷,所以懷疑他沒氣了,卻不知怎麼死法。」
衛紫衣笑了笑,自「一點紅」背上抱下哈大,平放於地,探他口鼻的確已無氣息,面色紅潤,身上酒氣甚濃,偏體無破傷瘀腫,倒像大醉而死。
眾人心中大惑不解,據上次寶寶之事,張子丹奉命徹底調查哈大的底細,知道他亦不酗酒,如何會醉死?
「請季大夫過來。」
馬泰答應而去。
衛紫衣命人將哈大抬進「龍吟廳」,撫著「一點紅」的鬃毛,自語道:「也許你知道主人遭遇的事,可惜你不會說話。」
心中十分奇怪,為什麼「一點紅」會上山找衛紫衣?
難道哈大之死與衛紫衣有關?
還是無處可去,只好直奔哈大帶它來過一次的「子午嶺」?
衛紫衣見季大夫臃腄的身子冒著熱汗趕來,命人牽著「一點紅」到馬廄飼養,這次它倒沒有反抭的跟著去。
季大夫醫術十分閑名,與哈人檢驗時,發覺死者口中、衣服上酒味甚濃,疑是酒醉而死,再細觀死者外表,身上卻無醉甚者之嘔吐穢跡,衣衫仍潔凈。
衛紫衣等江湖高手,也早看出哈大不是受掌力重內傷而亡,心中更狐疑,於是,一個想法在他們心中閃過:中毒!
季大夫於此表現他高深的學養,道:「啟稟魁首,中毒有分「生前中毒」及「先害命偽造服毒」。生前中毒的,遍身作黑青色,若經久皮肉腐爛見骨,其骨、心、牙根、十指尖俱黑色;將人害死後,而將毒藥置於日內假充中毒者,皮肉與骨仍為黃與灰白色。
且觀這位死者,面色紅潤,疑是酒醉而死,卻又無醉酒者嘔吐的穢跡,委實奇特,令我好生不解。」
季大夫不解,衛紫衣等人更不解,展熹道:「或許是極厲害的毒物,李大夫查驗看看。」
自藥箱取出一根銀釵,方以銀釵探其口鼻,亳無異狀,季大夫對衛紫衣等人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中毒跡象。
當時沒有現代的「解剖」技術,衛紫衣雖然心中疑心未能盡除,他只好以「醉死」之名將哈大予以厚葬。
難道「一點紅」來此的用意只是想有人安葬哈大?
二天來,衛紫衣心中盤旋著好幾個疑點,可惜「一點紅」性雖通靈,畜生畢竟是畜生,無法開口說話。
也許馬有馬的語言,只怪我們聽不懂吧!
而且殷大野一直未送消息來,這也令衛紫衣心疑。
「不管發生何等大事,殷兄也該先捎個消息回來,難道寶寶正處於危險困境中?」
一想及此,衛紫衣心中一緊,想想又不可能,殷大野名震關外,即使無法打退敵人,也能保護寶寶周全,甩甩頭,決心暫時不去想這些。
「金龍社」經營的生意多,無論正當或不正當,只要營利豐潤就會.進-腳,千然如何養得起上萬名兒郎?
這麼一來,為了爭地盤再加上江湖上的雜七雜八事,大事雖沒幾件,小事卻天大不斷,若是處理不好,或是為了顏面問題不能退讓,小事慢慢變成大事,終於訴之武力解決。
司漢中之死,便是一個例子。
如今大領主展熹交到衛紫衣手上的又是一個例子。
看著手上這份資料,衛紫衣簡直忍不住要生氣了」」
長江下游的水陸生意,「金龍社」成立不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跟不少幫派火拚爭鬥,才把那份肥厚的利潤奪到手。
其後雖有像「七煞幫」那不開眼的東西見利眼紅,想分一杯羹,均不討好去,多年來,一直由「金龍社」穩當經營著,現在卻有人暗中破壞他們的生意,想將「金龍社」的勢力擠出長江下游。
丐幫!
不管在那個大城顉,都有乞丐的蹤跡,由此可見丐幫的勢力有多浩大。
只是丐幫被江湖人列為正派。
正派豪傑就不應該奪人家的飯碗。
丐幫的人懂得這道理,現在卻忽然不懂了。
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二個幫派,看樣子快正面對上了。
展熹道:「魁首有何指示?」
衛紫衣冷靜道:「他們只是暗中壞我們生意?」
展熹頷首,卻苦笑著。
誰想得到丐幫居然會做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衛紫衣沉吟道:「你不感到奇怪?」
展熹道:「丐幫雖被列入正派,卻也難免良莠不齊。」
衛紫衣點點頭,道:「據探子調查,丏幫自毛幫主嚴慶去世后,便分列為二人勢力,一是現在幫主「棍里乾坤」狄化龍一派,若無「血丐」孫凈及數位長老支持,只怕登不上幫主寶位。
另一派就是嚴慶的師弟,也是狄化龍的師叔「獨目金雕」高士典,及一群附和他的弟子,二派極不和睦,當年高士典曾有意奪幫主位,終因勢力略差而不能如願。」
展熹迶:「魁首之意,是認為這事是高士典那派所為?」
衛紫衣起身道:「不,事情尚未有個頭緒,心中不可先存成見,以免掉入別人的陷阱里。」
展熹笑道:「魁首高明。」
哈咍一笑,衛紫衣道:「自己人怎麼捧起自己人來了?」頓了頓,又道:「丐幫近來有什麼舉動。」
展熹自懷裡取出一疊厚厚的信,尚未拆封,顯然是剛送上山的。
衛紫衣撕開封口,取出一大張素箋,攤開放平於桌面,和展熹逐句看下,甫一打眼,便變了臉色。
「二根綠玉杖。
狄化龍手持一根,神秘的「軒轅絕地谷」小主人軒轅尉芹帶著另一根出現,易於「血丐」
孫凈,后遭哈大劫走,不知下落。
丐幫內部風雲四起,二派對峙轉惡,全因綠玉杖之謎。
…………」
後面細述細節,及長江下游的狀況,以及「軒轅尉芹」的長相性情,唐容四人和蕭傲雲的出現。
仔細看完。衛紫衣道:「老天爺,寶寶惹禍的本領可一次比一次精純,他打那兒得來另一根綠玉杖?
怎麼會捲入丐幫的內部糾紛?」
雖說寶寶出門前,衛紫衣已有心理準備要替他收抬善後,卻萬萬想不到他會招惹上丐幫,萬一處理不當,引發幫派之戰,將又是一場浩劫。
展熹道:「殷大野沒來消息,可能因寶寶惹的事不克分身,如今看來,事情不簡單、魁首可要親自走一趟?」
衛紫衣斷然道:「我須去問個明白,綠玉杖的來處?還有哈大之死也太可疑,綠玉杖曾被他劫走,但屍身上並無這件東西,如此可知他帶著綠玉杖去某一個地方,卻遭殺身之禍,是真酒醉而死?抑是某種為人不知的死法?綠玉杖的下落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丐幫的家務事,我們無須插手,卻須找狄化龍問個明白,他當作個交代才行。」
展熹頷首道:「綠玉杖絕不可能有二根,到底那一根是假的?」
衛紫衣道:「這事牽上寶寶,那小傢伙必不肯放棄東西遭人劫走,又如哈大曾是丐幫弟子,因此纏住丐幫不肯放手,是想奪回失物,他又怎知天高地厚呢?」
言下不勝煩惱。
展熹安慰道:「寶寶褔緣深厚,遇事當逢凶化吉,魁首不必太擔憂,只消跟他分剖事情利害,寶寶聰明人就不會再陷下去,惹上無謂的麻煩。」
衛紫衣苦笑道:「我怕他會要求我替他奪回綠玉杖。」
展熹默然,他從來都不敢承認他了解寶寶。
誰若自以為了解秦寶寶,誰就要倒霉了。
除了他爹和悟心大師,只有衛紫衣例外,寶寶在他大哥面前乖得像一隻小貓,但是衛紫衣轉眼不注意時,他就立刻變成小野貓、小狐狸、小淘氣、小搗蛋…衛紫衣都拿他沒辦法,還有誰奈何得了他?
而且喜歡他的人,都發現自己無法拒絕他的要求,所以衛紫衣要開始想一大堆拒絕的話,亦警告自己要狠下心。
一-一158一一一秦寶寶最大的財富就是他的笑容。
甜甜一笑,衛紫衣鋼鐵般的心也會被融化。
也所以,衛紫衣將目光盯在展熹臉上。
展熹立即變了顏色,他寧可面對殺人惡魔,也不願在寶寶鬼主意一大堆時,去拒絕寶寶的要求,那後果……他不敢多想,趕緊道:「魁首出門前,想必要多休息,屬下先行告退。」
微微抱拳,火燒屁股似的趕緊溜了。
衛紫衣目睹此狀,不禁苦笑:「小傢伙遇難,大伙兒爭先恐後去救他,當他玩鬧時,大家卻都唯恐被他找上,這寶寶,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安心?」
嘴上輕聲責備,心裡可愛得緊。
在屋裡踱步思量一會,喚進戰平,道:「終於要用上那東西,你可準備好了?」
戰平躬身道:「隨時等魁首啟用。」
剛好馬泰也進來,衛紫衣道:「你們兩個誰個去?」
馬泰素來好動,道:「我去!」
戰平道:「屬下也去。」
想了想,衛紫衣道:「就戰平去,馬泰先行到鎮江分社聽候我的發落。」
馬泰、戰平躬身答應。
「丐幫力量不弱,就只我們去?」
馬泰道。
微微一笑,衛紫衣道:「先查清楚丐幫的意圖,再行定奪,若是現在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開過去,結果事情並沒那麼嚴重,豈非貽笑江湖?」
其實心裡明白,這事頗不簡單。
見馬泰。仍有異色,又道:「長江下游水陸生意,乃本社重要生財之路,派在那邊的弟兄,力量是不可小覤。」
馬泰這才釋然,和戰平自去辦事。
衛紫衣轉身朝房裡走,心中忖道:「軒轅尉芹的哥哥居然是軒轅芹尉,小淘氣的鬼花樣真是不少。」
搖搖頭,輕嘆氣,卻也忍不住好笑。
XXX春天是好季節,似乎連花兒都會笑。
秦寶寶很喜歡笑,因為他知道自己笑起來特別可愛。
現在,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線了。
眯眯眼,並不表示看不見,眼光從細縫中透出,盯在唐容與白蓮身上。
他突然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少年人若是愛上美麗的少女,不知不覺就在做出一些別人看起來很可笑的事,而少女若也有意,似乎也變愚蠢了,陶醉他為她做的任何事。
唐容終於發覺寶寶可惡的笑容,道:「你長了眼瘡?」
秦寶寶︵軒轅尉芹︶嘻嘻笑道:「沒有。」
唐容捉押道:「既沒生眼瘡,眼睛怎麼好像睜不開,我看你最好找個大夫看看。」
秦寶寶笑道:「多蒙關照,但是閣下如今的心思還知道有別人么?」
唐容尷尬極了,白蓮臉紅垂首,唐卓素來端正,要取笑也笑在心底,唐虎卻傻呼呼道:
「你的話太深了,我不懂。」
秦寶寶搖頭道:「問你大哥及未來的大嫂吧!」
唐虎也不太傻,望著唐容和白蓮,笑得怪怪的,白蓮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
蕭傲雲望著秦寶寶,表情古怪道:「你很愛捉弄人?」
秦寶寶白眼道:「你已經跟了少爺一個月,還不去辦你的事?」
蕭傲雲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不舍離開「軒轅尉芹」,就這樣跟著他東跑西跑。
不覺已過了一個月。
「我也不知要上那去。」
唐卓突然道:「你本來也是為了秦寶寶而來,不是么?」
蕭傲雲不覺露笑意:「小乞兒真可愛,就是愛捉弄人,真希望有這麼一個兄弟。」
唐卓奇道:「你希望他是你的兄弟?」
蕭傲雲輕喟一聲,道:「可惜他先與衛紫衣結拜,而衛紫衣又是家父的仇人,這希望是很難實現。」
說著突然興奮的注視聲音很似秦寶寶的「軒轅尉芹」,一臉希冀的道:「你們相像之處甚多;今年貴庚了?」
獃子也轉出他的意思,秦寶寶眨眨眼道:「半路認弟弟?」
蕭傲雲俊臉微紅,道:「小乞兒曾說過,人與人相處要靠緣份,你我異地相逢,不正是有緣?」
秦寶寶扮個鬼臉,道:「弟弟有什麼好?」
蕭傲雲被問住了,好一會才道:「什麼都好,強勝自身一人孤單。」
秦寶寶同意的點頭,問唐卓道:「你有哥哥,也有弟弟,你認為有哥哥好,還是有弟弟好?」
不料他有此一問,唐卓怔道:「尊敬兄長,友諒弟妹,這是做人的道理;有許多事,難以對父母啟齒,兄長便是最好的吐露對象,可以共謀對策;弟妹稚小,照顧他們時,愛心便在心中滋長,對家人有愛,擴大成對世人有愛,天下不就太平了?」
表面點頭,秦寶寶心裡卻道:「這唐卓小小子,真是八股!」
口中道:「據蕭兄所言,貴派精專於喑器毒沙,都是殺人的可怕利器,仁兄期望天下太平,難道不練唐門絕技。」
唐卓一臉正氣,道:「世間惡人太多,沒有人以本事制服他們,將有更多無辜者受迫害。」
哼了哼,秦寶寶道:「好大的口氣!唐家堡眾丁以拯救世人為使命?」
唐卓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一時口拙,唐虎已大聲的插進來:「那當然,俺見到不平的事,就非管上一管不可。」
蕭傲雲脫口道:「小乞兒也是這般。」
原來他想起寶寶在甘肅夜市為老人打抱的舉止,非要蕭傲雲替老人出氣不可,跟唐虎不同處是假他人之手。
秦寶寶聽他喜歡自己之意甚是真誠,心裡感動、嘴裡卻又是另一番語氣:「你念念不忘小乞兒,還耽在這兒做什麼?」
蕭傲雲道:「小乞兒說我們無緣,可是我不信。」
秦寶寶眨眨眼道:「所以你偷溜出境,為的就是再見他一面?」
蕭傲雲頷首,眼睛也發亮了。
秦寶寶故意刁難:「令尊與他拜兄是仇人,又怎肯讓你們見面?」
蕭傲雲在秦寶寶注視下,把心裡的話都吐出來了:「本來我已打定主意要硬闖上「子午嶺」,現在不必了,見到你就好像見到他一樣。」
秦寶寶冷道:「少爺不願做別人的替用品。」
蕭傲雲急道:「這不是替用品,而是……」
不給他說完,秦寶寶起身抽掉身上的泥屑,抬頭看看天氣,道:「丐幫的人應該到了,這回可不能再讓老卑鄙逃脫,不過,天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這裡是江蘇省江都大鎮的郊外,越過長江,就是「金龍社」總管長江下游水陸生意的鎮江分社,此處也沒有分壇,不過須聽命於鎮江分社,這些秦寶寶是不會管的。
他只有一個想法,逼「血丐」孫凈找回綠玉杖還給他,這傢伙挺死心眼,說什麼也不肯放棄他的綠棍子。
「血丐」孫凈從來也沒遇上這麼纏人的傢伙,躲之唯恐不及,更何況他身後跟了一大捆「粽子」。
丐幫每半年一次,各地的重要份子都會齊聚一地討論這半年的得失,今年便選中這江都大鎮郊外的針木材。
探得這消息,秦寶寶預先到此埋伏,不是想知道丐幫的秘密,只希望能找到孫凈,掐住他脖子,非逼他當眾答應找回綠棍子不可,不然,丐幫幫主的綠玉杖聽聞跟它一模一樣,把幫主那根奪過來充數也行。
這是他的想法,無奈天公不作美,天地愈發暗了。
傾盆大雨是可預見,白蓮是女孩子,自是不願被淋成落湯雞,破壞美感,有了打道回府的念頭。
秦寶寶揮揮手,道:「少爺無權干涉你的去留。」
春天好像後母娘的臉色,說變就變,話聲才落,豆大的雨珠已滴下來,轉眼間,淅瀝瀝愈下愈大,眾人忙找棵大樹蔭下好避雨……這時」」
一輛套著四匹駿馬的車子直奔而來。
馬車樣式雅緻,簾幔低垂,看不見車裡的人,車夫穿蓑衣戴斗笠,也無法看清他長啥模樣,一切都透著怪異的神秘。
車子所停在針木林子前。
溫和低沉的男聲喚道:「芹兒,快上車!」
秦寶寶︵軒轅尉芹︶聞呼喚聲,「咦」的發出疑問:「大哥!」
高興的蹦蹦跳跳,跳進車子里,簾幔極快又蓋上,唐容等無一人看見車裡的形狀。
陡地」」
五把油紙傘自車裡射出,每一支都拿捏得很准,落在每人身前一尺;馬車緩緩滾動,剛才的男聲留下一句:「多謝各位照顧舍弟!」
隨著聲落,車子愈行愈快,迅速消失在眾人面前。
唐客為白蓮撐起油紙傘,頓足道:「可惜天下大雨,不然以唐門的「千里香」撒在車上,便可尋出他們的落腳處,查出他們的來歷。」
蕭傲雲失神地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突然吹哨招來神駒「黑龍」,策馬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