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小雲仔細朝趟子手臉上看了一眼,說道:「此人臉上戴了面具。」
伸手一按一扯,果然從趟子手臉上揭下一張面具,露出一張滿臉皺紋的臉來,上嘴唇暴出一口黃板牙,咬牙切齒,面有怒容。
孫小乙定睛瞧去,唉道:「她會是王牙婆?」
原來孫小乙從小就聽娘說過,王牙婆的「幻影掌」和三十六支骨針,如何厲害,他還不知道氣己在這三個月來,勤練一招指法,武功業已大進。
因此看到王牙婆使出來的「幻影掌」感到沒有什麼了不起,還以為趟子手是王牙婆子的徒弟了。
李小雲道:「小乙,她如果再不開口,你只管點她五陰絕脈,看她說不說?」
孫小乙哪會什麼「五陰絕脈」?尤其王牙婆和他娘同是「六婆」中人,幾十年的老姐妹,就是會也不好下手。
他聳聳肩,說道:「王牙婆,依小老兒相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說的好。」
王牙婆聽李小雲叫他「小乙」,方才看孫小乙翻的筋斗,也極為眼熟,但孫小乙偏是個小老頭,而且口音也不對,(孫小乙易了容,李小雲也傳了他變音之術,是以聽不出他的口音來了)心頭不覺暗自嘀咕,尤其李小雲說要點她「五陰絕脈」,她久走江湖,自然知道點「五陰絕脈」的厲害,這就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們要問什麼?」
孫小乙笑道:「對了,你能和咱們合作,爽爽快快的說就好。」接著「哦」了一聲,回頭問道:「二公子,咱們要問她什麼?」
她伯和王牙婆多說話,最好是讓李小雲來問她。
李小雲哼道:「真是飯桶,吃飯比別人吃得多,連問話都不會問。」
孫小乙聳聳肩道:「二公子,我看還是你來吧。」
李小雲哼了一聲道:「站開去。」一面朝王牙婆問道:「你是王牙婆?」
王牙婆點頭道:「正是老婆子。」
李小雲又道:「你躲在大石後面,想做什麼?」
王牙婆道:「老婆子是奉秦總管之命,留在這裡,等天亮之後,就跟蹤你們後面,沿途留下記號,如此而已!」
李小雲間道:「還有同黨嗎?」
王牙婆道:「老婆子只有一個人。」
李小雲又問道:「楚琬、秦皓等人呢?」
王牙婆道:「秦總管他們都已回碧落山莊去了。」
李小雲又道:「你王牙婆也小有名氣,怎麼會投到碧落山莊去的?」
王牙婆臉上忽有憤色,低下頭去,嘆息一聲道:「只怪老婆子結交非人。中了人家惡計。」
李小雲道:「你也是老江湖了,還會中人惡計?」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牙婆憤憤的道:「江湖詭詐,自然瞞不過老婆子,但自家老姐妹,她在你茶水飯某做了手腳,那就防不勝防!」
孫小乙矍然道:「是劉媒婆在你茶水裡下了毒?」
王牙婆看了他一眼,才點點頭道:「不錯,老婆子就因為中了劇毒,才身不由己。」
沈雪姑心中一動,問道:「若是有人替你解去劇毒,你是不是還會聽命於碧落山莊呢?」
王牙婆喟然嘆道:「投靠碧落山莊的人,有的為名,有的為利,老婆子年已花甲,瞭然一身,無兒無女,名纏利鎖,已經羈絆不住我了,一旦解去我身中之毒,怎麼還會去自投羅網,為虎作倀?」
沈雪姑道:「我替你解毒之後,你在一月之內,必須和我們在一起,我要你做什麼,不得推諉。」
王牙婆道:「劇毒在身,終生受制於人,聽人差遣,你替老婆子解去身中劇毒,只要老婆子跟隨你一個月兩下比起來,便宜得多了,老婆子自然同意,只要你解了我體內劇毒,一月之內,赴湯蹈火,老婆子決不皺眉。」
「好,一言為定。」
沈雪姑取出卞葯姑臨走時交給自己一瓶解藥,頓了三粒遞給王牙婆,說道:「你把這三顆藥丸吞下,再坐息一會,就可以了。」
王牙婆道:「三顆就可以解去老婆子身中劇毒了?」
沈雪姑道:「每日三顆,要三天始能把你體內劇毒全數消解。」
王牙婆吞下藥丸,依言坐下,約摸道了盞茶工夫,沈雪姑問道:「你現在引有什麼感覺嗎?」
王牙婆慎地睜開眼來,欣然道:「這解藥果然靈效,老婆子內腑本有一處劇毒積聚成疾,服藥之後,好像鬆動多了。」
沈雪姑含笑道:「現在你願意履行條件了!」
王牙婆朝她一禮,說道:「老婆子願意追隨沈姑娘了。」
沈雪姑忽然正容道:「王婆婆,你行走江湖多年,總可以分得出邪正來,碧落山莊網羅江湖各派高手,目前雖無顯著惡跡,但一旦有所舉動,整個江湖武林,只怕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彌天大功。我們沒有門派,只是幾個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為的只是稍盡我們學武人的一份天職,毫無利害關係,王婆婆如果和我們合得來,可以和我們互助合作,對抗暴力,如果志趣不合,可以隨時退出,獨善其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牙婆忙道:「老婆子明白,老婆子說過願意追隨沈姑娘,出自肺腑,可表天日。」
沈雪姑道:「好,二妹,你又有生意上門了。」
李小雲訝異的道:「我有生意?」
祝小青在旁笑道:「易容呀,那不是你的獨門生意還是什麼?」
李小雲望著沈要姑問道:「要給王婆婆易容嗎?」
沈雪姑笑道:「你看看就會明白,我們之中少了一個什麼人?秦皓既會派王婆婆留下來偵察我們行動,自然還會另外派人,如果他發現我們少了一個人,就會想到她往那裡去的。
路上豈不增加許多困擾,現在正好來了一個王婆婆,你把她改扮一番,我們一行人就一個也不少了。」
口氣微微一頓,接著又道:「而且王婆婆一下就投到我們這邊來讓他們知道了也不好,秦皓心思毒辣,詭計多端,萬點星投過來在前,如今又有王婆婆投過來了,以後再派人出來,就會加倍小心,或者加重使用毒藥,這樣對我們多少總是不利之事,目前有不少人被他們利用,我們只有慢慢的釜底抽薪才是辦法,你替王婆婆易了容,最多只是王婆婆失了蹤,並沒有投向我們的證據。」
這番話中,她雖然沒說出卞葯姑三個字來,但已明白表示要李小雲把王牙婆易成卞葯姑了。
李小雲心中暗暗佩服大姐不但心思縝密,而且隨機應變,把事情處理得面面俱到。這就點頭道:「小妹遵命。」
一面招呼王牙婆席地坐下,然後取出易容藥物,在王牙婆臉上,仔細塗抹了起來。
不過一會工夫,就把王牙婆改扮成了卞葯姑,只要王牙婆緊閉嘴唇,不露出一口暴牙來,誰也看不出來了。
王牙婆是老江湖,任由李小雲替她易容,也沒有詢問把她化裝成誰?
孫小乙等李小雲易好容,趕緊走到王牙婆面前,急急問道:「王婆婆,我娘怎麼了?」
王牙婆望著他,訝然問道:「你是誰?」
孫小乙聳聳肩,笑道:「王婆婆,我是小乙呀。」
王牙婆心裡登時明白了,宮飛雲會易容術,自可改變一個人原來的面貌,無怪自己看到孫小乙覺得身形有些眼熟,這就問道:「你是孫小乙?」
孫小乙連連點頭道:「是!是!我就是孫小乙。」
王牙婆怒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
孫小乙聳聳肩笑道:「王婆婆,小老兒給你賠罪就是!」
說著,果然爬在地上磕頭。
王牙婆道:「老婆子和你娘幾十年的老姐妹,你小子叩幾個頭,老婆子還受得起,好了,可以起來了。」
孫小乙依言站起。
王牙婆道:「你娘福氣好,有你這樣一個孝順兒子,還惦記著老娘親,我……」
孫小乙沒待她說下去,急急問道:「王婆婆,我娘怎麼了呢?」
王牙婆道:「沒有什麼,你娘也和老婆子一樣,只是被劉媒婆下了毒,身不由己,在碧落山莊聽任差遣,不過這次她沒有被派出來。」
萬點星一把扯住孫小乙道:「好哇!原來你是假老頭,還要我叫你老哥哥。」
孫小乙連忙拱手道:「方才咱們連聊天的工夫都沒有,來不及和你說明白。現在你都知道了,我倒過來叫你老哥哥總好了,老哥哥也不用怪我這小兄弟了。」
萬點星五指一松,說道:「這還差不多。」
李小雲也急著問道:「王婆婆,皖西三俠呢?是不是也中了劉媒婆的毒藥?」
王牙婆微微搖頭道:「老婆子不大清楚琬咱們幾個老婆子,都是劉媒婆拉進去的,也都是著了劉媒婆的道,每天都要服用一顆解藥,不然每到子時,就會全身發綠,頭痛若裂,所以咱們幾個老婆子都歸劉媒婆率領,其他的人,不屬劉媒婆管轄,老婆子只是隱約聽到一些……」
李小雲急不容緩的問道:「王婆婆聽到了些什麼呢?」
孫小乙道:「老婆子只是聽說,好像秦皚會使『攝瑰大法』,只要被他手掌輕輕在你肩頭拍上一下,你就會任他擺布,究竟如何,就不知道了。」
沈雪姑、李小雲聽得暗暗點頭,王牙婆說的可能不假,不然,像終南五老的五常,無形刀邢鏗,白虎神暴本仁,和皖西三俠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論武功總不會比秦皚差,怎會無故失蹤,甘心聽秦皓的差遣?看來這秦皓果然是個可怕人物。
祝小青也閃列王牙婆面前,問道:「王婆婆,這麼說,我娘也中了劉媒婆的毒了」」王牙婆眨著眼睛,朝祝小青一陣打量,問道:「「公子……」
祝小青忙道:「王婆婆,我是祝小青咯!」
這話聽得王牙婆不禁又是一怔,祝小青那不是賣花婆祝三娘的女兒?眼前這幾個人中,有孫虔婆的兒子,還有賣花婆的女兒,憑他們幾個居然把碧落山莊迫來的這許多高手,打得落花流水,鎩羽而歸,這真是傳出去了,也沒有人相信的事。
一面「哦」了一聲道:「你是小青,老婆子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你娘也和老婆子一樣,著了劉媒婆的道,方才你娘不是登上石崖去了嗎?」
祝小青道:「我看到漫天暗器,知道是娘發的,但那時怎麼能喊呢?」
王牙婆道:「你娘目前不會有機的,大家慢慢再設法好了。」
沈雪姑催道:「天快亮了,目前情形對我們有利,因為王牙婆投到我們這一邊,至少已沒有人監視我們行動,我們務必及早離開此地,我價快些走吧。」
一行人退出石門,就展開輕功,一路疾行,趕到紅心鋪,天色已經大亮,以為要設計碧落山莊的眼線,就舍了大路,由小路行去,繼續上路,直到上燈時分,才趕到臨躁。
七人之中,有四個是女人就要了三間上房,由萬點星、孫小乙和侯元三小住一間!
大家昨晚苦戰了大半夜,父子刀使展輕功,奔行了一天,自是感到十分疲憊,好在經心這天行程,碧落山莊因王牙婆的失蹤,聯絡中斷,時常有人跟蹤下來,至少今晚不會有事,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晚餐之後,就各自回房休息。
每一間房,只有對面兩張床鋪,萬點星和孫小乙各睡一張,就把侯元放在地上。反正沈雪姑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不怕他沖穴自解,就不用照顧他了。
殊不知侯元機緣巧合,學會了達摩「洗髓經」,一路上由萬點星挾持而行,起伏騰掠,早已醒來,一經運氣,受制的穴道豁然貫通。
只是侯元是個心機極深的人,這一路上自思身落人手,弧掌難鳴,仍然緊閉著眼睛,裝作穴道受制,始終不露半點形跡。
直等萬點星、孫小乙兩人人睡之後,鼾聲互相呼應,他才悄悄站起身來,雙手疾發,一下就拂制住兩人經脈。
但因隔壁房中住著沈雪姑,他不敢久留,放輕腳步,閃到後窗,輕輕推開窗門,縱身穿窗而出。
一連越過兩重屋脊,回頭看去,沒有被人發現,才雙臂一抖,凌空掠起,一道人影快若穿雲之箭,瞬息就消失在變色之中。
一宵易過,翌日一早,沈雪姑、李小雲、祝小青、王牙婆四人,起身之後,已經洗完畢,(王牙婆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被扮了卞葯姑)依然不見隔壁房間里萬點星和孫小乙起床。
祝小青忍不住叩了兩下房門,叫道:「萬老大,小乙,你們也該起來啦。」
房中沒人答應。
祝小青又重重的敲了兩下,大聲叫道:「你們聽到了沒有,天都亮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房裡依然沒人答應。
王牙婆道:「他們莫非出了事了?」
祝小青道:「會出什麼事?只是懶罷了。」
王牙婆道:「不對,你又敲門,又叫嚷,他們決不會睡得這熱的。」:
她走近房門,伸手一按,但聽「喀」的一聲,門間斷折,房門應手而啟。
王牙婆一腳跨入,目光一抬,看到窗大開,萬點星、孫小乙躺卧床上,一動不動,唯獨不見了南宮靖。
她還不知道南宮靖是侯元,口中咳了一聲道:「果然出事了。」
李小雲、祝小青跟著走人,李小雲唉道:「大哥呢?」
祝小青哼道:「他自然逃走了。」
這兩人一唉一哼,口氣截然不同,聽得王牙婆大是不解,但她久走江湖,越是有反常情的事,她絕不會多問。
這時沈雪姑也聞聲趕了進來,走近床前,舉手朝萬點星、孫小乙兩人身上各自拍了一掌。
萬點星、孫小乙身軀一震,便自睜開眼來,看到床前站著幾人,不覺同聲的咦道:「出了什麼事嗎?」
兩人都是和身而睡,迅快的一躍下床。
沈雪姑還沒開口,祝小青已經輕哼一聲道:「你們連著了人家的道還不知道。」
孫小乙搔搔頭皮,楞楞的道:「小老兒著了什麼人的道?」
李小雲忙道:「我大哥不見了,我們進來,窗戶開著,你們兩個也被人點了穴道,你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孫小乙嚷道:「好小子,他怎麼解開穴道的呢?」
沈雪姑道:「人已經跑了,說也沒用,你們快去洗臉,我們該上路了。」
說著,首先舉步走出。
李小雲跟在他身後,急道:「大……哥,他萬一……
那不是糟了,真急死了。」
她因身在客店之中,防泄露了口風,被人聽去,故而說得極為含糊。其實她的意思,是說:「大哥,(稱呼沈雪姑)他(指侯元)萬一趕回碧蔣山莊去,那不是糟了?真是急死人了。」
沈雪姑自然聽得懂她的話,回頭以「傳音人密」說道:「你不用著急。你大哥臉上是廬山真面目。侯元臉上卻易了容,真假自可立見分曉,他是聰明人,發現臉上不對了,回去對他反而不利,他絕不會回去的。」
李小雲想了想,點頭笑道:「大哥,你真是洞察世故,想得透徹。」
祝小青道:「大哥,他走了,我們怎麼辦呢?」
沈雪姑道:「他走他的,我們不用管他,但我們必須儘快趕去黃山,和萬大先生會合,才是真的。」
大家用過早餐,就繼續上路。碧落山莊雖然沿路派出了不少眼線,但因王牙婆的無故失蹤,·消息中斷,他們更沒想到沈雪姑一行業已迴轉,而且走的又是小路。
碧落山莊的人卻只是朝嘉山方向,一路搜索下去,雙方自是越岔越開了,兒日之後,沈雪姑一行人,就已趕到黃山萬松山庄。
這是午後牌時光,一行人越過萬松山庄前面二十畝田大的一片草坪,剛走進大門。
就有一名身穿天青勁裝的庄丁迎了上來,抱了拳道:「諸位哪裡來的?」
孫小乙道:「咱們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是拜會萬大先生來的。」
那庄丁看了眾人一眼,依然抱抱拳道:「請問貴公尊姓大名,是哪一派的人?」
沈雪姑心知萬松山庄近日戒備頗嚴,這就走上一步,抱拳說道:「有勞壯土進去通報一聲,就說在下姓沈,是在這裡作客的卞藥師邀約來的。」
那庄丁抱抱拳道:「那麼請公子稍等,容在下進去通報。」
沈雪姑道:「壯士請便。」
那壯土轉身匆匆往裡行去。
不多一會,從裡面走出一個身穿青布長袍的中年漢土,目光掄動,抱拳說道:「沈公子諸位請進。」
沈雪姑走在最前面,一行人相繼進入大門,那青袍中年人把大家領到右側一排三間客室之中,抬抬手道:「諸位請坐。」
沈雪姑看他把自己等人領到二門外的客室待茶,分明還想先了解自己等人的來歷了,這就抱抱拳道:「在下還想請教這位是……」
青袍中年人道:「在下章守勤,忝任庄中管事,沈公子既是卞藥師約來,在下已經命人進去稟報,卞藥師很快就會出來,諸位先請用茶。」
沈雪姑道:「原來是章管事……」
話聲未落,門口響起一陣輕快的步履,走進一個貌相清瘦,六十齣頭的青衫老者,一面呵呵笑道:「章總管,是那一位公子來找老朽?」
章守勤連忙轉過身去,抬手道:「就是這位沈公子。」
沈雪姑也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卞老伯,是我……」
這清瘦老者正是卞藥師,看到沈雪姑,覺得並不認識,不由得微微一怔,說道:「沈公子……」
沈雪姑輕哦一聲道:「侄女是沈雪姑,我臉上易了容,老伯就認不出來了。」
卞藥師也峨了一聲,忽然看到王牙婆,就呵呵大笑道:「葯姑,你和沈姑娘一起來了,怎不早和為父說呢?」
王牙婆一大把年紀了,忽然有人自稱「為父」,也是怔得一怔。
沈雪姑忙道:「卞老伯,她不是葯姑姐。」
卞藥師也弄糊塗了,瞪大雙目看著她,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葯姑呢?」
沈雪姑道:「葯姑姐到天台去了,此事說來話長,卞老伯請坐下來,容侄女慢慢的說,而且我們這一行人,差不多全易了容,也容侄女慢慢再作介紹。」
卞藥師一手摸著疏朗朗的垂胸黑須,在倚上坐下,點頭宣:「沈姑娘諸位都易容而來,可是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吧?」
沈雪姑道:「事情多著呢!」
當下就從南宮靖、李小雲、祝小青三人夜探碧落山莊說起……
「南宮靖,他可是前一陣子鬧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的旋風花嗎?」
「旋風花不是他。」沈雪姑道:「此事直到最近,侄女才知道使旋風花的就是碧落山莊老夫人的義子丁玉郎。」
卞藥師皺皺眉道:「又是碧落山莊,哦,你說他們親眼看到碧落山莊釋放失蹤的人,那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了。」
這些事情,他自然是聽萬大先生等人說的了。
沉雷姑點點頭,接著就把南宮靖如何負傷……
卞藥師吃驚的道:「那老夫人夾在『九陰摧心掌』中使出來的,莫非會是『魔火鍊形』?」
沈雪姑聽他一口叫出「魔火鍊形」,不覺休然道:「卞老伯果然如同親眼目睹,侄女只是從脈象中發現南宮靖是被一種極厲害的旁門火功所傷,還不知道就是魔教的『魔火鍊形』。」
接著就說自己等人在一處漁村地室中,替南宮靖療傷,她當然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和南宮靖同練太素經所載「以陰導陽神功」,差不多待了三個月工夫,接著說到卞葯姑如何被宓飛虹追逐。
一直說到自己和卞葯姑等人決定去天台找尋大師姐了因,被碧落山莊的人在石門埋伏,和自己等人趕來黃山,扼要說了一遍。
只有南宮靖的去向,並沒說出來,那是因為此地雖在萬松山庄之內,但究非密室,耳目眾多,不便明說。
卞藥師聽得很仔細,他是老江湖,自然也聽得出沈雪姑在述說之時,有不少地方含糊帶過,交代得並不詳細,他就不好細問。沈雪姑說完之後,就替和自己同來的諸人,一一給卞藥師引見。
連萬點星也才知道宮飛雲竟是龍眠山莊的大小姐李小雲。
卞藥師聽得更是暗暗稱奇不止!
這些人中,只有沈雪姑,他知道她的來歷,萬點星是江湖上著名的黑道殺手,武功自然不會差到那裡去。
但李小雲是擎天手李天雲的女兒,年紀不大,祝小青、孫小乙不過是六婆中賣花婆和孫虔婆的兒女,武功當然不劊艮高,憑這幾個人,居然把碧落山莊大批高手擊退,當真令他不敢置信!
試想像蒼龍寧勝天、萬大先生、智通大師、八卦門封居易、形意門金贊廷、武功門崔介夫等人,還加上神燈教四大香主,差不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遇上碧落山莊老夫人,還弄得個灰頭土臉,身中「對消散」,幾乎武功全失!
他看著幾個女娃兒,不覺呵呵笑道:「沈姑娘率同一批生力軍,來到黃山,真是太好了,這幾天差幸少林、武當趕來了援手,不然,這萬松山庄中,已有不少人中了他們『對消散』,形勢十分險惡。」
一面又朝萬點星和改扮成卞葯姑的王牙婆拱拱手道:「萬老弟和王婆婆能夠毅然棄邪歸正,更是難能可貴,老朽佩服得很。」
接著站起身笑道:「方才章總管因不明諸位來意,才把大家領到這裡待茶,現在都說清楚了,萬大先生和幾位掌門人正在書房裡,大家請隨老朽來。」
沈雪姑道:「卞老伯請。」
王牙婆道:「李姑娘,現在已到地頭了,老姑子臉上易的容,總可以洗掉了吧?」
沈雪姑笑道:「王婆婆,暫時要委屈你幾天,第一,你王婆婆失蹤,對方還不知道你已經投到咱們這裡來了。
第二,對方一定也會有眼線看到我們一行人的,卞葯姑也到了萬松山庄,可以使他們不會再去注意卞姐姐的行蹤了。」
孫小乙聳聳肩道:「王婆婆,這一扮成卞姑娘,年輕幾十歲不好嗎?像小老兒,真不想恢複本來面貌呢。」
王牙婆叱道:「小子,你在老婆子面前,也敢油腔滑調?」
孫小乙吐吐舌頭,說道:「小老兒不敢。」
一行人由卞藥師領著,從右首一道側門,進入長廊,再折而向東,來至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
一排五間,窗明軒敞,花木扶疏!
這時屋內還不時傳出隱約的歡笑和交談之聲,但若稍為留心,撥可以察覺迥廊折處和花木陰暗間都隱伏有人,而且這些人連呼吸都聽不到,顯然全非弱手。
卞藥師須著大家逕自走人,那是五間精舍中居中的一間,前後都是落地長窗,後面一片花園,更見廣闊。
這是書房的中廳,廳上燈光明亮,四周圍坐看十一二個人,有僧、有道、有俗,看去都是上了年紀的人。
當大家看到卞藥師領著一行人走人,不覺紛紛站了起來。
當先走入的是卞藥師,他朝眾人拱拱手道:「諸位道兄,兄弟先來路大家引見一位女俠,她是……
咳咳,不能說是兄弟故人的傳人,因為兄弟昔年有幸得遇這位武林前輩高人,這位女俠,就是這位前輩高人的唯一傳人,她就是沈雪姑沈姑娘。」
大家聽他說活吞吞吐吐,沒有說出這位高人是誰來,心中暗暗奇怪,目光不禁全向沈雪姑一人投來。
卞藥師接著又道:「跟沈姑娘一起來的,還有好幾位,但武林中最講究的是身份,老朽要替在座的諸位道兄先作一個介紹……」
這話自是對李小雲等人說的了。接著依次介紹了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八卦門掌門人封居易、武功門掌門人崔介夫、神燈教教主蒼龍寧勝天、少林寺達取院首席長老智虔大師、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武當派青松道長、八卦門陸其昌、武功門何津舫、形意門趙之欣、徐永昶,以及主人萬青峰。
原來自從金贊廷、封居易、崔介夫、寧勝天、智通大師、萬青峰等幾人,被碧落山莊下了「對消散」,只要你使一分真力,就會消耗一分,不敢再行運功。
就由幾人聯合,向少林、武當求援,少林達摩院首席長老智虔大師率領八名弟子,武當青松道長也奉命率領八名弟子趕來。
八卦門陸基昌、武功門何津舫、形意門趙之欣、徐永昶,也各自聽到家門人負傷,紛紛趕來,先後到達萬松山庄。
卞藥師介紹完畢,接著介紹了李小雲、祝小青、孫小乙、萬點星四人,最後才朝化裝成卞葯姑的王牙婆一指,說道:「這位兄弟所以要在最後才替大家引見,因為她也是一位成名多年的人,但此刻臉上易了容,扮作小女葯姑,此中另有原因。一是因為小女遠去天台,行蹤十分隱秘,不能泄露,二是這位老嫂子目前還不宜露面。因此只好暫時委屈她改扮成小女模樣,此事詳細來龍去脈,兄弟自會再向諸位道兄呈報。」
他這番話,聽來似乎甚是神秘,但在座的人,都是多年老江湖,自然聽得出其中關係重大,是以沒有人向他多問。
王牙婆朝大家斂衽為禮。
主人萬青峰向沈雪姑等兒至連拱手道:「歡迎、歡迎,大家請坐。」
李小雲從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李小雲是戴的面具,南宮靖臉上則是竹逸先生替他易的容)走到金贊廷面前撲的跪了下去,說道:「侄女給大師伯叩頭。」
金贊廷已經聽卞藥師介紹過,如今李小雲取下面具來,他自然認得,這就含笑道:「賢侄女請起,晚你爹閉門不出,不知……」
李小雲站起身道:「爹已經到碧落山莊去了。」
金贊廷吃驚的道:「怎麼,你爹又落到碧落山莊的手裡了?」
「不是。」李小雲道:「爹好像是被碧落山莊脅迫去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金贊廷聽得一怔,問道:「老夫怎麼會不知道的呢?」
李小雲道:「這事說來話長,待會讓卞老伯來說吧!」
接著轉身又朝趙之欣、徐永昶二位師叔行了禮,才把面具戴上。
大家才行坐下。
庄丁送上茶來。
萬青峰叫道:「章總管。」
章守勤連忙應聲走人,說道:「屑下在。」
萬青峰吩咐道:「你去站到階前,不準有人進來。」
章守勤答應一聲,欠身退出。
卞藥師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把方才沈雪姑說的一番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阿彌陀佛。」
智通大師合十道:「原來旋風花竟是碧落山莊弄的玄虛,貧衲見過南宮施主,就覺得此人氣宇非凡,極不像是旋風花!」
蒼龍寧勝天大笑道:「這麼說,倒是兄弟錯怪了他,但幾次有旋風花出現之處,都有南宮靖在場。那也難怪會發生誤會了。」說到這裡,哦道:「南宮靖和沈姑娘等人在一起,怎麼不在這裡呢?」
這點,連卞藥師都不知道,他就沒有作聲。
沈雪姑道:「南宮兄另外去了一個地方,暫時還不能說。」
寧勝天心中暗道:「莫非他到碧落山莊去了?」
金贊廷雙眉微攏,卻朝李小雲問道:「你爹是受到了什麼脅迫呢,怎麼會投到碧落山莊去的,真是奇怪!」
李小雲道:「侄女也不知道。」
封居易道:「賢侄女,霍師弟在石崖上相你動過手,你叫他,他不理不睬,那是被迷失了心神。」
李小云:「是的,霍二叔好像不認識侄女一般。」
崔介夫道:「這麼說,謝東山一定也去了,碧落山莊已經把他們放出來了,他們怎麼又會回到碧落山莊去的呢。」
萬青峰道:「據兄弟看,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寧勝天道:「試想柴一桂、婁通、敖六三人,跟了兄弟二十多年,也居然說走就走,從此一無消息,如今看來,他們一定也是投到碧落山莊去了。」
萬青峰憤然道:「碧落山莊危害武林,已經罪證懼全,如果不能及時把它消滅,讓它羽毛養成,一旦發難,江湖武林將是極大災難,將要不可收拾!」
卞藥師吁了口氣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幾位身中『對消敬』,不能再使武功,此時急也無用,還是等小女天台回來,解去諸位道兄身中之毒,再作計議。不過沈姑娘諸位趕來此地,碧落山莊大概也可以得到消息丁,咱們怕它坐大,不可收拾,他們自然也怕咱們聯手,尤其咱們為了對付碧落山莊,必然會聯合各大門派,他們豈肯讓咱們形成聯合之勢?」
說到這裡,口氣一頓,接下去道:「因此兄弟認為他們很可能會有舉動。」
蒼龍寧勝天道:「藥師認為碧落山莊可能會大舉襲擊萬松山庄?」
卞藥師點頭道:「此束大有可能。」
萬青峰道:「卞老哥顧慮極是,咱們嚴加戒備就是了。」一面叫道:「章總管。」
章守勤急忙隨聲趨人,垂手問道:「莊主有何吩咐?」
萬青峰道:「如今又來了四位女賓,二位男賓,你要他們收拾客房,另外撥出兩名使女到女客賓舍伺候。」
章守勤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不多一會,天色漸漸昏暗下來,一名庄丁存客房中點起了燈,接著在客室右首一間,開上兩桌酒席、主人萬青峰拍手肅客,請大家人席。武林中雖然不講究俗禮,但還是互相遜讓了一陣,才各自坐下。
這一頓酒筵,原是給沈雪姑等人洗塵的,經大家互推之後,幾位掌門人和少林、武當的大師、道長等人坐了第一席。沈雪姑坐了第二席的首席,由卞藥師、寧勝天、萬青峰三人作陪。
酒筵初開,自是免不了互相敬酒,正當此時,忽見總管章守勤匆匆走人,朝萬青峰耳邊低低說了兩句。
萬青峰站了起來,含笑道:「既是霍兄來了,快請進來。」
章守勤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萬青峰轉臉朝寧勝天道:「寧老哥,是霍五兄來了。」
寧勝天一怔道:「會是霍五!」
話聲甫落,章守勤已領著一個高大肥胖老者,大步走人,此人生得白麵糰團,濃眉細目,手中盤著兩枚鐵膽,正是霍五太爺。
萬青峰、寧勝天同時迎了上去,霍五細目一掄,沒待主人開口,就雙手抱拳,洪聲笑道:「兄弟霍五,不速而來,多多打擾。」
萬青峰忙道:「霍兄光臨,兄弟有失迎迓,歡迎得很。」
寧勝天目光一眨不眨的打量著他,洪笑道:「五兄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
霍五沉嘿一聲,哈哈的道:「咱們還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你和萬大先生聯名發出武林帖,居然不通知兄弟一聲,難道兄弟不配是你寧教主的朋友?還是兄弟一點莊稼把式,幫不上忙?」
寧勝天細察他神情舉止,並無異處,稍稍放下了心,笑道:「兄弟和五兄論交數十年,怎麼會不邀請五兄幫忙,五兄總記得一個多月前,兄弟不是去過霍家莊……」
「一言難盡!」霍五截著他的話頭,說著道:「寧兄來的時候,兄弟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寧勝天問道:「五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萬青峰道:「霍兄先請入席,有話也等喝杯水酒再說。」
庄丁給他在寧勝天邊上添了一張椅子。霍五也不客氣坐下之後,就接著道:「兄弟被人下了毒。」
寧勝天給他一一介紹了在座的人,霍五連連抱拳,說著:「久仰。」
寧勝天道:「五兄是給碧落山莊下了毒?」
「不錯。」霍五說著道:「不但被下了毒,而且還威脅兄弟,從此不得再聽聞江湖上的事。」
寧勝天道:「所以你不肯對兄弟說出原委來。」
霍五道:「那時兄弟第一要務,是要設法解除身中之毒,只好三緘其口了。」
寧勝天道:「五兄現在已經把毒解去了嗎?」
「哈哈!」霍五大笑一聲道:「劇毒若是未解,兄弟怎麼能趕來萬松山庄呢?」
萬青峰舉杯道:「霍兄請喝酒。」
留五舉杯一飲而盡,接著笑道:「兄弟所以要等天黑才來,也就是為了避入耳目。」
萬青峰關切的問道:「霍兄身中劇毒,不知是如何解去的?」
霍五大笑道:「兄弟有一個堂房侄女,嫁給唐世賢的侄兒為妻,兄弟從碧落山莊回來的時候,正好是我那侄女夫婦每年清明節后回娶親的時間。兄弟就把中毒之事,告訴了他們,我那侄女婿因身邊只帶有普通解毒藥物,只怕無法解去兄弟身中劇毒,就連夜趕去西川,那時也就是寧兄找來之時,兄弟劇毒未解,就不便和寧兄詳說。」
「原來如此屍寧勝天大笑道:西川唐門,以用毒馳譽武林,五兄區區劇毒,自可得解了,哈哈,來,來,恭喜你劇毒得解,咱們干一杯。」
萬青峰沉吟道:「兄弟和唐世賢也有過一面之緣、談不上交情,但寧老哥和他極熟,咱們也曾派人送了一封信給他……」
「這事兄弟已經知道。」霍五道:「如果不是兄弟那侄女婿說起,兄弟還不知道你們聯名發出的武帖,兄弟還不會找到這裡來呢。」
萬青峰問道:「霍兄令侄女婿怎麼說的?」
霍五道:「唐世賢因祖上遺訓,唐門子弟不得過問武林中事,不便親自趕來。正好他侄兒為了兄弟身中劇毒,趕回去求取解藥,就要他帶來了唐門秘制化毒丹,隨同兄弟前來……」
萬青峰道:「他們人呢?」
霍五道:「兄弟因天色已晚,命他們在石棕落店,明日一早再來。」
萬青峰道:「霍兄和他們一起來就好,咱們相識已久,何用如此?」
霍五舉杯朝沈雪姑道:「聽說沈姑娘是千手大士的高足,兄弟久仰得很,今晚能夠在這裡遇到沈姑娘,真是榮幸得很,這一杯,算是兄弟敬沈姑娘的。」
說罷一口喝乾。
沈雪姑連忙站起身道:「霍大俠好說,我不會喝酒,謝謝霍大俠。」
在座眾人之中,只有卞藥師一人知道沈雪姑來歷。
這時大家聽霍五大爺一口道出沈雪姑是千手大士的高足,不由得心中都暗暗「哦」了一聲!
千手觀音昔年出身峨嵋派,不知為了何事,竟然和掌門人鬧翻,就拂袖而去,後來據說在東海一處島上,得到一冊玄門秘笈,練成玄門絕世神功,不但駐顏有術,武功更是高不可測。
只是她一生嫉惡如仇,人又生得冷艷絕俗,江湖上只要提起千手觀音來,莫不談虎色變,膽顫心驚,後來甚至於連「觀音」二字都不敢稱了,大家都改以「大士」二手來代替了她。
這還是五十年以前的事,如今算來,千手觀音當然是八十以外的人了!
霍五接著又朝李小雲、視小青、孫小乙、萬點星、王牙婆等人一一敬酒,敬酒之時,自然要和每一個人都說上兩句。
孫小乙、王牙婆只是唯唯喏喏的敷衍過去。
霍五忽然一拍萬點星肩膀,笑道:「萬老弟,你在黑道上頗享盛名,此次能夠棄邪歸正,當真可喜可賀,兄弟聽說你被碧落山莊下了劇毒,還能毫不在乎,毅然不顧,兄弟最佩服的就是你老弟這種人!」
萬點星連忙抱拳道:「霍五太爺的威名,萬某早就如雷貫耳,謬承過獎,萬某愧不敢當。」
霍五大笑道:「霍五太爺,哈哈,這樣的稱呼,一聽就不是白道中人,霍五就是霍五,加上太爺,就俗氣了,兄弟為了這四個字,不知聲明過多少次,叫他們不可再叫我太爺了,但兄弟門下一些徒子徒孫,就是不肯改口,你老弟以後千萬不可在霍五下面再加太爺這兩個字了。」
說到這裡,口中哦了一聲道:「老弟身中劇毒之事,明日一早,我那侄兒婿來了,他帶來了唐門化毒金丹,只要眼下一顆就沒事了。」
萬點星也沒說劇毒已解,只是含笑道:「多謝你老關心。
霍五站起身,手舉酒杯,又朝另一桌上依次敬酒。除了少林寺智虔、智通二位大師,和武當派青松道長以茶代酒,大家都是熟人,尤其都是武林中人,誰都是洪量,自然一杯又一杯的幹起來。
這一頓酒,直吃到初更時分,方始散席。
沈雪姑、李小雲、祝小青、王牙婆四人,被招待到西首一排女眷賓舍之中。
大家經過幾天長途跋涉,就各自回房。沈雪姑和李小雲兩人一間,正待就寢,房門上起了剝啄之聲。
李小雲過去打開房門,看到叩門的是王牙婆,忙道:「王婆……」
王牙婆「噓」了一聲,閃身入房。
李小雲掩上房門,看她神色神秘,不覺問道:「王……」
王牙婆道:「你不要再叫我王婆婆,應該叫我卞姐姐才對。」
李小雲笑道:「你怎麼突然想到要我們叫你卞姐姐呢?」
沈雪姑道:「你是不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嗎?」
王牙婆大拇指一挑,說道:「沈姑娘方才沒把老婆子的身份說出來,這一著真高明,老婆子就是為此才來的,從明天起,大家都得叫我卞姐姐才好。」
沈雪姑道:「你一定有所見,才會這樣叮囑我們的。」
王牙婆笑笑道:「真的沒什麼。」
沈雪姑道:「小青呢?」
王牙婆道:「她說累了,要早點休息。」
三人圍著小圓桌坐下,沈雪姑望著王牙婆問道:「卞姐姐覺得霍五怎樣?」
王牙婆一怔說道:「沈姑娘怎麼突然問起霍五來了?」
沈雪姑笑笑道:「難道你不是為霍五的事來的?」
王牙婆輕輕嘆息一聲道:「沈姑娘年紀不大,但觀察入微,什麼事好像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沈雪姑笑道:「那麼你承認是為了他的事來找我商量的了?」
李小雲睜大雙目道:「怎麼?霍五有問題嗎?」
王牙婆叱道:「李姑娘,你別亂說,老婆子只是……有些懷疑而已。」
沈雪姑道:「事無佐證,二妹,你確是不可對人說起。」一面朝王牙婆含笑道:「你倒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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