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畢篙但覺身子一震,自己雙掌之力,無法拒擋對方兩人合在一起的內家拳掌,立即雙手一招,收回掌力,飄然疾退出去數步之外。
鐵傘天王卓無忌聞到一陣腥氣,心頭作嘔,頭腦昏眩,退後兩步,人也晃了幾晃。
地鼠胡光祖趕忙搶了出去,把他扶住。
九爪狼柴進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花信風,居然會暗箭傷人,豈不令人齒冷?」
話聲中,抬手打出一支天狼釘,但聽「唔」的一聲,把花信風打向獨眼龍的一片金色花瓣擊落,人也朝前掠出,朝鐵傘天王卓無忌低聲問道:「卓兄快運氣試試,是否中了畢嵩的『五毒手』?」
卓無忌緩緩吸了口氣,搖頭道:「不要緊,兄弟只是聞到了這廝掌上發出來的一些腥氣。」
柴進道:「那麼卓兄請下去休息一會,第二陣讓兄弟去接他幾招。」
鐵傘天王雙目倏地一睜,大聲道:「畢嵩,你『五毒手』也不過如此,咱們再比比兵刃如何?」
畢嵩大笑道:「畢某從不使用兵刃,你一把破傘,也未必擋得住我幾掌。」
花信風因自己發出的一片花瓣瓣,被九爪狼柴進的天狼釘擊落,心頭有氣,手持藤柄花鋤,冷聲道:「你們第一場已經比試過了,柴進,你給老身出來,咱們比劃比劃。」
柴進一下撤下肩頭魁星筆,大笑道:「花信風,你也用不著發狂,柴某奉陪就是了。」
就在他說話之時,花字門總監賽彌勒甄兆五同時一閃而出,掠到花信風前面,含笑道:
「老護法何等身份,九爪狼柴進,由屬下打發他,已經綽綽有餘。」嗆的一聲,撤出五尺闊劍,尖聲笑道:「柴掌柜,前天你駕臨敝庄,還是口口聲聲說不在江湖,今晚可是又重出江湖了?』』
九爪狼柴進道:「不錯,柴某奉門主之命,掌理一家客店,在商言商,自是做買賣的生意人,今晚奉命隨門主同來,說我重出江湖,亦無不可。」
賽彌勒又是一聲尖笑道:「那很好,甄某先就領教閣下絕學。」
九爪狼柴進大笑道:「兄弟久聞賽彌勒之名,能向甄老哥討教,當真榮幸得很。」
說著,舉手一拱道:「甄老哥請。」
他幹了十幾年掌柜,果然和氣生財,頗有當掌柜的風度。
賽彌勒闊劍豎立,說道:「柴掌柜請。」
柴進一對紫金魁金筆,可合可分,有如雙股劍一般,先前他撤下之時,捧在右手,還只是一柄,如今雙手一分,兩筆分持,口中大笑一聲道:「兄弟那就佔先了。」
左手鐵筆突然朝外一引,右手鐵筆隨手朝前推出。
賽彌勒右腳前跨一步,闊劍斜指,並未出手。
他長劍欲出未出,正因劍尖這一斜指,就把身前門戶,全已封住,而且劍勢所暗藏的變化,至少有六七種之多。
九爪狼柴進自然看得出來,心中暗暗贊道:這姓甄的只擺動了一下劍尖,就有如此精奧妙著,此人劍上造詣,果然不可輕視。
心念轉動,左腳忽然朝右跨出,雙臂張開,雙筆朝前一劃,使的是一記「彩風展翼」,一個人似左實右,欺身而來,身法輕靈快速已極。
快到賽彌勒身前五六尺左右,右手魁星筆一振之勢,一招「鳳凰三點頭」,飛出數點寒芒,快若流星,朝賽彌勒「華蓋」,左右「將台」點去。
賽彌勒尖笑一聲,闊劍如匹練橫飛,朝外排出。
這一劍劍風嘶然,劍光大盛,勢道威猛已極!這一劍,當然也把九爪狼柴進的一記「鳳凰三點頭」,封解出去了。
他這一劍,劃出去的劍勢,並不太快,但在架開對方筆勢之後,劍尖倏然回頭,依樣葫蘆,三點寒芒,朝九爪狼當胸刺到。
正因他劍光亮太強烈,炫耀雙目,而回頭刺出的三點寒芒,又快到無以復加,雙方觀戰的人,幾乎還沒有及時瞧得清楚。
路少朋口中輕「啊」一聲道:「好快的劍法!」
楊少華就站在他邊上,心中暗暗忖道:這路三弟,果然是劍中高手,換了一個普通練武之人,像這樣精奇快速的劍招,如何看得出來?
就在此時,但聽「錚!錚」兩聲,九爪狼左手魁星筆硬打硬接,架開賽彌勒劍勢,右手魁星筆又趁勢打出。
他雙手鐵筆,左右開闔,上下飛舞,揮筆急進,施展出他最拿手的七十二奪命打穴筆法,全力搶攻。
賽彌勒闊劍疾舉,左封有架,拒擋九爪狼的凌厲攻勢,一時之間,倒也無法還手。
直待搏鬥了二十來個照面,覷了一個空隙,口中大喝一聲,闊劍飛灑,還擊了三劍。
劍光快如閃電,寒芒流動,使人目耀神眩,冷鋒直砭肌骨!
這三劍雖未傷到九爪狼柴進,卻把他逼得連退了三步。
賽彌勒一擊得手,口中又是一聲尖喝,趁勢追擊,劍勢連綿,化作一片晶瑩寒光,飛卷過去。
九爪狼柴進眼看寒芒罩來,趕緊舉筆封架。
哪知對方劍光,明明迎面劈落,但舉筆一封,竟然封了個空,賽彌勒的劍影卻突然由右側斜刺里攻入。
九爪狼一筆封空,心知不妙,左手魁星筆護胸,吸氣凹腹,向後硬縮退了半尺光景。
要知他方才連退了三步,終因身法已老,無法再退,最多也只能把胸腹縮退半尺,但賽彌勒追擊而來,劍光如影隨形,勢道方盛,你僅僅后縮半尺,又何濟於事?
但見劍芒直入,迅快點近前胸,九爪狼右手魁星筆被封門外,左手疾發,「當」的一聲,朝外撩出。
賽彌勒一身功力,原在九爪狼之上,這一劍又用上了十成力道,闊劍劍身,凝滿了劍氣。
筆劍一接,九爪狼柴進但覺右腕劇震,魁星筆一封之勢,竟然無法把對方闊劍架開。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九爪狼柴進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身歷險境,依然絲毫不亂,朝外架出的魁星筆,既然沒有鎖得住劍勢,索性左手一撤,上身隨著刺來劍勢,突然使出「鐵板橋」身法,往後仰卧下去,才算讓開了賽彌勒的一劍。但饒你九爪狼為人機警,應變神速,還是被劍鋒劃破了胸前衣服,賽彌勒高大身軀,隨劍而落,上身下俯,五尺闊劍,緊跟著九爪狼仰卧下去的人,筆直刺下。
九爪狼自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左手魁星筆在地上一點,身子貼地橫飛出去四五尺遠,讓開賽彌勒刺下的劍勢,雙足一頓,人已筆直站了起來。
他外號九爪狼可說是以一手暗器,搏來的萬兒,這一挺身站起,手中早已扣了三支天狼釘,口中哈哈一笑道:「甄老哥劍勢還是慢了一步!」
話聲甫出,手腕揚處,三點銀光,電射而出,朝賽彌勒襲去。
賽彌勒甄兆五身軀高大肥胖,站著就像一座寶塔,對他施展暗青子,真是巨大的目標,比別人更容易射中。
賽彌勒自然知道九爪狼的暗器,在殘缺門中,算得第一把好手,三支天狼釘,只不過是小也者而已!一旦讓他緩開手來,緊接而來,勢必愈來愈急,使人防不勝防!但目前已被他從劍底逃出,即使飛撲過去,也無法纏得住他。
賽彌勒當然不在乎三支天狼釘,闊劍一揮,三支天狼釘應聲而落,口中沉喝道:
「柴掌柜,你也接我一掌。」
右手直立,一掌隔空劈擊過去。
這一掌出手,一團內家罡力,應掌而發,宛如狂濤一般,朝九爪狼撞擊過去,掌力之強,如同有物,威勢其猛無比。
九爪狼自知掌力不如對方,自然不敢硬攖鋒銳,身形一側,從橫里閃去,反手又是兩支天狼釘,激射而出!不!
他這次打出的天狼釘,共有五支,兩支在前,稍後又是三支,品字形射出。
賽彌勒一掌出手,人已追了過來,闊劍連擺,接連發出一陣連珠般的「叮」「叮」聲響。
五支天狼釘,被他悉數擊落。
這一瞬間,他已追擊而上,振劍擊刺,五尺闊劍,發如風輪,一片劍勢,如長江大河般湧出。
九爪狼柴進空有「九爪」之稱,一身暗器,被賽彌勒綿密的劍光所困,一時迫得使不開手腳,只好兩手一分,緊握魁星筆,左右飛灑,先求自保。
賽彌勒甄兆五早已動了殺機,一柄五尺闊劍施展開來,宛如一道銀色匹練,盤空匝地,矯若神龍,一、二丈方圓,盡被森冷劍氣所籠罩!
九爪狼柴進一對魁星筆,同樣使的點點寒芒,漫天流動,但他本身功力,究竟要比賽彌勒甄兆五遜上一籌。
尤其甄兆五存下了斃敵之心,闊劍一招比一招狠辣,一劍比一劍沉猛,他支撐了二十幾招,已是力不從心,手忙腳亂起來。
殘缺門主獨眼龍司馬欽眼看師弟筆法已現散亂之象,只怕無法久持。
殘缺門中師兄弟,如今只剩了他和九爪狼柴進兩個,心頭不由大是焦急,但因自己總是一門之主,不好下去接替師弟。
當下就以「傳音入密」朝天狗佟吉星道:「佟堂主,你下去接應一下。」
他沒派齊天大聖侯衍出場,是因齊天大聖從不使用兵刃,而對方甄兆五使的又是一柄奇形闊劍,正好天狗佟吉星使的也是長劍,而且劍上造詣,也極為精純,才指派佟吉星出手。
天狗佟吉星是因門主是以「傳音入密」說話,自然不願人知,這就反手拔劍,一個箭步,朝場中飛掠出去,一面高聲喝道:
「柴長老請退,這姓甄的傷過兄弟堂下多人,今晚藉此機會,正好讓兄弟再領教一下他的絕學。」
他自知武功不會高過柴進,柴進不是賽彌勒對手,他當然也勝不過甄兆五。
但有一點,他可以想得到,只要自己把柴進接替下來,只要柴進騰得出雙手,他暗青子即可出手,管教你賽彌勒吃不完兜著走!
就在他掠出之際,花字門副總監小翠花立即迎了出來,咯的笑道:
「佟堂主,我真懷疑你們殘缺門的人,算不算江湖門派?懂不懂江湖規矩,你這是想車輪戰?還是想兩打一?佟堂主若是找不到對手,想早些到閻家掌柜那裡去報到,我小翠花一樣可以使你稱心如意。」
佟吉星大笑道:「你會使我稱心如意,我完全相信,但可不是在這種場合,再說,今晚佟某也沒有興趣。」
他因有門主之命,不願和小翠花糾纏,身形一晃,疾快的橫閃而出,一下欺到了賽彌勒身側,大聲道:「甄兆五,你架子不小啊!」
唰的一劍,從旁刺出。賽彌勒正在一劍緊過一劍,迫的九爪狼步步後退,對天狗佟吉星的欺近身來,他自然看到了。
只是他那會把佟吉星放在眼裡?此時看他一劍刺來,口中冷笑一聲,連頭也沒回,揮手一劍,朝後劃出。
佟吉星這一劍,去勢極快,凡屬快劍,必以輕靈為主,真力未必貫注劍身。
「當」!
雙劍交擊,頓時響起了一聲金鐵大震。
天狗佟吉星但覺劍身一震,虎口隱隱生痛,一個人身不由己的被震退了一步。
猛覺香風拂過,眼前人影一晃,只見小翠花綳著一張塗滿了脂粉的臉孔,冷冷喝道:
「佟吉星,你道老娘收拾不了你么?」
她手中捧著雙股劍,話聲出口,雙手一分,右手長劍一指,喝道:「看招!」
一劍分心刺來。
天狗佟吉星急忙舉劍封架,大笑道:「看來你是吃定我了。」
「當」的一聲,架開對方劍勢。
小翠花長劍出手,身形微側,左手長劍,又急刺而出。
天狗佟吉星在劍術上,也算得是一位高手,眼看小翠花手中持的雙股劍,那會不防?
小翠花左劍刺出,他右手長劍堪堪盪開對方右劍,長劍突然閃電般折回,又是「當」的一聲,架住了小翠花左劍!
好個小翠花,突然身形一翻,右、左兩條手臂,從左而右,像風輪般一轉,兩柄薄劍劃了一個大圓圈,先後朝天狗佟吉星劈去。
這兩劍滾轉如輪,側身進招,快到無以復加,一大圈劍影,挾著森寒劍風,來勢如電!
天狗佟吉星沒想到小翠花會和他硬打硬砸,同時也看出對方這兩劍來勢極強,長劍護胸,迅疾的後退了兩步。
九爪狼柴進,本來一直屈居下風,被賽彌勒迫得步步後退,縱有暗器也沒有機會打出,剛才賽彌勒朝天狗佟吉星還擊了一劍。
那一劍,當然並不影響賽彌勒的攻勢。
但一個精於暗器的人從小就必須練習爭取時間,只有一絲空隙,那管是別人吸口氣的工夫,就已夠他施展手腳。
賽彌勒劍勢緩得一緩,九爪狼的「九爪」,是說他只有九個手指,也說他擅長暗器,好像生了九隻爪子,至於那個「狼」
字,是說柴進生性狠毒,狡猾如狼。
你別看他生相老實,笑臉迎人,實則心機可陰沉的很!
不說旁的,就說他撒出的這把鐵蓮子吧!
十幾顆鐵蓮子一把撒出,好像手法散漫,實則幾乎籠罩了對方全身十幾處必救大穴。
這不過是他認穴奇准,手法奇奧之處,原也說不上陰毒,陰毒是在他的這把鐵蓮子中間,夾雜著打出數十支細如牛毛的淬毒飛針!
鐵蓮子風聲勁急,射向你必救穴道,是明取,在鐵蓮子中間夾雜了數十支淬毒飛針,是暗襲。
如果你武功高強,對方鐵蓮子出手,聽風辨位,不難把十幾顆鐵蓮子擊落。
但時當黑夜,目力最好的人,在鐵蓮子呼嘯激射之中,誰也不會發現飛針。
數十支淬毒飛針,只要有一支被打中,就夠你瞧的。
賽彌勒一劍擊退天狗佟吉星,劍勢堪堪收轉,卻萬沒想到九爪狼柴進會把握機會,突發暗器。這真好比電光石火一般快法,他闊劍將要出手之際,十數顆鐵蓮子已經射近面門。
別看賽彌勒甄兆五又高又大,胖得像一座寶塔,好像連轉個身,都笨重得很。
要知他一身功力,卻已練到登峰造極,那會把九爪狼柴進放在眼裡,更不會把區區十幾顆鐵蓮子瞧在眼裡!
只聽他一聲尖細的冷笑,五尺闊劍突然朝身前划起了一個圓圈。說也奇怪,他闊劍這一圈,劍上突然間好像生出一種極大的吸力一般,如磁吸鐵,把九爪狼打出的十數顆鐵蓮子,一齊吸了過去。不,這一吸,自然連夾雜在鐵蓮子中間,黑夜中肉眼難辨的數十支淬毒飛針,也一齊吸了過去。
但聽一陣「叮叮」輕響,鐵蓮子和淬毒飛針,全都吸到了他闊劍劍尖之上。
但就在鐵蓮子被劍尖吸住,每一顆發出「叮」的一聲輕響的同時,緊接著又響起一陣輕微的「卟」「卟」輕響!
那是十數顆鐵蓮子突然爆裂的聲音!
原來九爪狼柴進在鐵蓮中間,暗藏機簧,發出之後,不論遇上何物,只要輕輕一碰,鐵蓮子就會開花爆裂,蓮心中間藏的五支細如牛毛的毒針,立即會被機簧彈出,四散飛射。
這一著,賽彌勒當然沒有想到。
他把十幾顆鐵蓮子吸住之後,正待振腕把吸來的暗器,朝九爪狼反擊過去!那知闊劍要舉未舉,一陣輕微的連珠爆裂,從他劍尖上突然寒芒四濺,飛射而出!
正因他已把暗器吸住,吸力已弱,這一蓬毒針,又是由機簧彈出,勢道極急,居然未被劍上吸力吸住。
賽彌勒這一驚倒真非同小可,急急身往後退,但他忘了這蓬飛針,不是人家打來的,而是從他劍尖上發射出來的。
他身形疾退之際,突覺執劍手背上,微微一麻,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急忙低頭看去,手背上果然已被一支不到一寸長的烏黑飛芒打中!
只要看它通體烏黑如墨,灰黯無光,分明淬過劇毒!
賽彌勒心頭不禁一凜,趕緊起下毒針,點閉了手腕穴道,口中大喝一聲,右腕一振,把吸在劍上的暗器反向九爪狼柴進飛射過去。同時雙足一點,人隨暗器同發,虎撲而起,五尺闊劍,化作了一道長虹,朝九爪狼當頭劈落。
這一段話,作者說來好像已有了不少時間,實則前後總共也不過是眨眼的工夫。
九爪狼柴進也沒有想到賽彌勒甄兆五竟有如此精純的功力,心頭大感凜駭!
這一瞬間,賽彌勒連運功振劍反彈回來的暗器,已經迎面激射而至,一道耀目銀虹,也同時當頭劈落。
九爪狼柴進左手衣袖一揮,拂出一股內家真力,把反擊回來的暗器,一齊卷飛出去。
但這一來,及身暗器雖被卷飛,賽彌勒劍先人後飛撲而來的一招「劍劈華岳」,已經不及化解。一時心頭大急,雙手一抖,把兩支魁星筆當暗器打出,上身一仰,使了一記「金鯉倒穿波」,貼地往後竄出。
賽彌勒殺機已動,那還容他逃脫?他身在半空,就像魚在水中一般,你別看他身軀笨重,雙肩輕輕一晃,兩柄魁星筆從他身側擦過。
在他側身讓開魁星筆的時間,九爪狼柴進已經竄出去八尺之外。
賽彌勒身在半空,突然雙腳一屈,用力猛蹬,口中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
嘯聲甫起,他人比射箭還快,平射追去,冷鋒如電,疾然揮落。
九爪狼柴進倒縱出去的人,還沒站起,但覺眼前銀光如閃,心頭大駭,根本來不及思索,急忙之間,身子橫滾,又是一記「懶驢打滾」,朝左滾出。
他應變不慢,但賽彌勒的來勢,實在太快了。劍光乍落,九爪狼口中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叫,他一條左臂已被賽彌勒一劍削斷,鮮血直冒。
賽彌勒一劍削落九爪狼左臂,同樣一個倒栽蔥,砰然一聲,跌倒地上。
這一下真是快到令人目眩神驚,花字門和殘缺門高手,都在近前,但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出手救援。
直等九爪狼左臂斬斷,一個人滾出去一丈來遠,冷麵煞常道全、錦衣鐵手王贊才雙雙搶出,把他扶坐起,取出金創葯,敷到傷口。
這邊筱如意、玉梅、玉蘭也相繼掠出,扶住了賽彌勒。只見他雙目緊閉,人已昏迷不醒。
降龍手畢篙低聲道:「筱姨娘,甄總監好像是中了敵人淬毒暗器!」
萬點花影花信風迅快從革囊中摸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說道:
「這是本門八寶驅毒護心丹,先喂總監服下,護住心脈再說,九爪狼使的暗器,可能是獨門毒藥,非他獨門解藥不行。」
筱如意應了聲「是」,接過瓷瓶,打開瓶塞,傾了八九粒藥丸,一手捏開甄兆五牙關,把藥丸納入他口中。
獨眼龍司馬欽眼看師弟斷了一條左臂,雖說殘缺門的人,對斷去一臂,並不在乎。
因為他們有特殊的技術,可以替你按上一隻鐵手,但在兩陣對壘,眼睜睜的被對方斬斷一條手臂,總是沒有面子的事。
何況九爪狼柴進是他們門中的長老,地位極高。
這不是給殘缺門難堪?
是可忍,孰不可忍!
獨眼龍司馬欽心頭狂怒,二隻左眼凶光暴射,嗆的一聲,反手從肩頭掣出吳鉤劍,振臂一揮,大聲喝道:「大家一起上,給我剁了花字門!」
他身為殘缺門主,一聲洪喝,就是下了總攻擊令!
殘缺門長老齊天大聖侯衍、鐵傘天王卓無忌、冷麵煞常道全、錦衣鐵手王贊、鐵算盤刁林、地鼠胡光祖,紛紛各掣兵刃,朝場中逼來。
他們這一動,兩邊五六十名黑衣勁裝漢子也像雁翅般跟著過來。
花字門的人眼看對方企圖群攻,也個個手握兵刃,現出了激憤之色。
花信風藤柄金鋤猛地一揮,沉聲道:「獨眼龍想倚多為勢,大家準備了!」
她是花字門的總提調,門主花見羞的姑姑,花見羞還是她一手帶大的。
在花字門中,她無異是太上門主。有她這一聲沉喝,左護法降龍手畢篙、右護法琵琶手鄢茂功,同時雙雙掠出。畢篙雙手當胸,迎向齊天大聖侯衍,鄢茂功截住了鐵傘天王。
花監筱如意掣出雙股劍,吩咐金燕、新燕守護賽彌勒,自己率同八花一燕(紫燕),同時朝冷麵煞常道全等人圍了上去。
除了場中已經動上手的小翠花和天狗佟吉星還在劍光飛閃,人影起落,打得難分難解。
雙方的人,已經逼近到一丈距離,眼看兩個門派,即將展開一場大規模的火拚!萬點花影花信風白髮飛揚,一臉盛怒,當先搶到了獨眼龍司馬欽面前,厲聲道:
「司馬欽,你少在我花信風面前耀武揚威,今晚一戰,管教你殘缺門從此在江湖除名!」
獨眼龍左目厲芒進射,發出破鑼般的大笑道:「司馬欽不除了你們花字門,誓不為人!」
花信風金鋤拄地,沉喝道:「很好,你試試看。」
花字門主花見羞直到此時才手持摺扇,飄然越眾而出,叫道:「姑姑且慢!」
花信風道:「門主,今日之局,難道還想善了不成?」
花見羞目光一抬,徐徐說道:「司馬門主,大概也看清楚了?貴我兩門,精英差不多盡集於此,真要放手一搏,縱然鹿死誰手,未可逆料,但落個兩敗俱傷,自是意中之事,花某約司馬門主今晚在此聚會,原是希望雙方息事寧人,大家能藉此一敘,化干戈為玉帛,不想……」
獨眼龍不待她說完,洪笑一聲道:
「花門主是說司馬欽不聽忠告,釁由我起?哈哈,江湖上了斷過節,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實力分勝負,強者為尊——」花見羞清俊的臉上,突然變成了一片寒霜,雙目神光電射,直注司馬欽,伸手朝殘缺門逼來的眾人一指,冷然道:「司馬門主,你要他們退下去。」
這句話說得神色俱厲,口氣十分冷肅。
獨眼龍沒想到一個文弱書生打扮的少女花見羞竟有這般懾人氣勢,不覺微微一怔!
花見羞續道:
「你既然說出了斷過節,強者為尊,那就由咱們兩人,分個勝負,不必要這許多人混戰,不知司馬門主敢不敢和我花見羞放手一搏。」
獨眼龍洪笑一聲道:
「好哇!花門主劃下道來,司馬欽自當奉陪。」話聲出口,一擺手道:「你們退下去。」
殘缺門人依言後退。
花字門的人也同時後退。
連激戰之中的小翠花和天狗佟吉星,也各自收劍退下。
獨眼龍司馬欽一下解去黑色披氅,露出一身勁裝,手中吳鉤劍一擺,洪聲道:「花門主請亮兵刃。」
花見羞微微一笑,抬手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他竟然連一襲青衫都未脫,就一拱手道:
「司馬門主請賜教。」
獨眼龍狂笑道:
「今日一戰,咱們兩人,不分個生死存亡出來,決不罷休,那就不用客氣了。」
說完話,手中吳鉤劍直豎當胸,緩緩推出。他不肯有失殘缺門主的身份,是以出手之間,相當緩慢,這是意存禮讓。
花見羞一抬長劍,劍尖斜指,左腳跟著斜跨一步。她也不肯出手,同樣存有避讓之意。
獨眼龍長笑一聲:「花門主接鉤!」
突然欺身而上,一道鉤形橫飛如練,攔腰掃去。
花見羞身形一側,使的是一招「月移花影」,斜封鉤勢。
這一劍劍隨身轉,使的姿勢悠然,瀟洒已極!
鉤劍交接,響起了一片龍吟虎嘯之聲!
一接之下,彼此都覺右腕一震!
獨眼龍猛地隨手一帶,翻腕錯鉤,鎖拿對方長劍,口中同時吐氣開聲,右手化掌,疾劈過去。
左掌出手,隨掌發出一股凌厲強勁的潛力,帶起了飛漩的呼嘯之聲。
他這一招名為「鎖龍劈角」,乃是使鉤招術中的殺著,只要你長劍被他鎖住,就得硬接他的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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