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金龍混元劍
謝飛燕几次沖穴未成,人也疲乏得提不起勁兒來了。
馬車一直未停下,滿天星斗時,刁德山拿著兩根棕繩進來,把兩人結結實實捆上。
飛燕心想,大約要連夜趕路,這究竟要往哪兒去呀?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能摸清這些人的來路,說不定正是這夥人殺了自己全家,搜尋紫晶白玉馬。
要不,他們為何到處搜索大伯,搜索自己呢?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奇怪,四海魔梟令狐宣生方設法抓捕自己,這夥人也在抓捕自己,抓住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馬車搖晃著,不知不覺之間,她合上了雙眼,迷迷糊糊睡去了。
這輛車有三排座位,她獨自坐一排,費禮書坐一排,如果躺倒睡覺,倒也綽綽有餘。
也不知什麼時候,她突然驚醒過來,車廂內亮了不少,說明天已大亮了。
車廂外有人說話,她傾耳靜聽。
慕容恆道:
「二位前輩辛苦了。只是廣元老道的下落還未能……」
一個蒼老陌生的聲音道:
「公子放心,房兄、悟玄已到項城搜索,張兄、於兄則到了淮寧,黃兄、錢兄在鹿邑一帶,廣元縱使肋生雙翅,只怕也難逃羅網。」
慕容恆道:
「多謝各位前輩,如此小侄就放心了。」
另一個陌生口音道:
「老夫與韓兄仍在界溝鎮堵截,只要發現廣元蹤影,務必手到擒來。公子押著兩個點子走長路,可還需要人手嗎?若人手不夠,就請曹賢弟隨車同行,公子以為如何?」
慕容恆道:「有黑山二雄、沂山二怪四位前輩護車,想來不會再有意外。曹前輩還是與兩位一起,搜尋廣元老道為好。」
姓韓的又道:「既如此,老夫等就此別過,公子一路小心了。」
慕容恆道:「祝各位順風。」
馬車隨又走動起來,謝飛燕的一顆心如墜冰窟之中。
這一番談話表明,搜查廣元的人手不少,俱都是黑道的成名人物。
不僅是廣元,就是光燦只怕也難逃毒手。
她又驚又急,方寸大亂,恨不能掙開繩索,沖開穴道,立即趕到項城,找到光燦,然後一同去尋找廣元真人,先將他保護下來,再弄清事實真相。
可惜,她想了許多許多,身子卻絲毫動彈不得。漸漸,隨著馬車的搖晃,她又慢慢鎮定下來,情勢如此險惡,著急又有何用?她又開始運功沖穴,不屈不撓。
兩個時辰后,一個家丁送了幾個包子進來,解開兩人一隻手,讓他們拿包子吃,吃完又將那隻手捆上。
這期間,馬車一直不停。
吃完包子,精神好了許多,她又開始運功,只見車簾一掀,刁德山又進來了。
他出手又制了兩人的穴道,笑道:
「女娃兒,你莫枉費心機了,憑你這點功夫,也想沖開穴道逃走嗎?」
謝飛燕罵不出口,啞穴也讓他點了,只好默不作聲,心內卻像火燒一般。
待刁德山出去后,她又試著運功,也不管奏效不奏效。
忽然,她聽到背後有細微的嚓嚓聲,扭頭一瞧,不禁嚇了一跳。
只見後座車廂廂壁忽然間不見了一大塊,露出臉盆大的一個圓洞,風和寒氣直往車廂里灌。緊接著又去掉一大塊,足夠一人出進了。
一個身子側著從洞口進來,一把從後座上拉起費禮書,費禮書臉上充滿了驚喜的神情。
這是誰啊?穿的是慕容家丁的衣服,難道這家丁要救出她二人嗎?
家丁手中握著一把晶亮的短刃,輕輕一揮,繩索斷落,接著又替費禮書解了穴。
費禮書一指嘴,表示說不出話。
家丁揮手一拂,啞穴立解。
不等費禮書說話,家丁一指車后,費禮書便翻出去了。
家丁這才轉過臉來,天哪,是光燦!謝飛燕激動得淚珠滾滾而下,光燦輕輕替她拭去了淚珠,短刃一揮,割斷繩索,又替她拍開了穴道,不等她說話,便指指車廂洞,意為出去再說。
飛燕點點頭,跟著他從洞口輕輕躍下地面,那馬車仍不知車廂內出了變故,仍然直馳而去,直到拐彎看不見,三人才大聲說話。
飛燕道:「燦哥,快追呀!」
光汕道:「不必,他們人多,你二人又受了傷,現在趁他們未發覺,趕快離開。」
費禮書道:「此地是何處?」
光燦道:「此處系安徽境內,已過潁州七十里地,我們暫回潁州去吧。」
謝飛燕一低頭,自己左腿褲管被撕去一截,這如何能讓人瞧見?
她紅臉著道:
「我怎麼進城?」
光燦一愣,道:
「這……」
又一想,續道:
「等我們走到潁州,天早黑了,不妨事的。」
謝飛燕道:「就這麼順官道走嗎?也不怕人家追來?」
光燦道:「這一路均為平坦之地,無處可躲,只有走著瞧了。」
費禮書道:「快走吧,刁德山每隔一個時辰便來點我們穴道一次,這半個時辰我們可以走出三四十里地了。」
飛燕道:「那就走吧!」
三人展開輕功,一路賓士。
離城十里時,行人較多,三人只好緩緩而行。
傍晚,他們到了潁州城外。
光燦道:「慕容恆等人必已追來,我們買些吃食,到城外住宿一夜。
燕妹和費兄向西行,走出兩里地等候我吧。」
飛燕和費禮書便徑自走去,經過一個村莊,便在村子人口的一株大樹下等光燦。
只等了頓飯功夫,天已黑了下來,光燦才匆匆而至。
他把一套青衫衣褲遞給飛燕,道:
「這是在衣鋪向人買來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飛燕高興地接過,心想光燦倒還細心。
「那伙人已追來了,正去搜索客店呢。走,穿過這個村莊,再到稍遠的地方去。」光燦說。
穿過村莊,再走百丈,有一條潺潺小河流過,河邊種了一排楊樹,倒是個棲身的好地方。
三人便到河邊坐下。
光燦拾些碎草落葉,又到樹上去折些干枝,在小河邊燒起一堆火,從提來的包裹里拿出饅頭包子滷雞滷肉,又用兩隻木碗到河裡舀了水來,一人一碗。
謝飛燕問他:「你還帶了木碗?」
光燦道:「剛才買的,好看嗎?」
飛燕芳心大慰,喝了口水,又把碗遞給光燦:
「你也喝一口,這河水很清呢!」
費禮書在旁看著,心中說不出的一股滋味,不由想道,這光燦真好福氣,居然有美人垂愛,自己卻大不走運,竟然找不到一個紅粉知己,悲乎?
飛燕道:「你怎麼會來救我們的?」
光燦道:「先吃飽,你把衣服換了再說,好嗎?」
飛燕臉紅了,點點頭。
吃完,飛燕走到三丈外的樹后換衣服,不一會,一身青衣的飛燕,又婷婷玉立站在兩人面前。
說來奇怪,本是著綢緞的姑娘,突然換了一套布衣,卻展現出另一番風采,把兩個武林俊彥都看呆了。
飛燕啐他道:「怎麼,不認識了?」
光燦笑道:「濃妝淡抹總相宜。」
飛燕心中高興,臉上卻絲毫不露,道:「你耍貧嘴,可惡!」
費禮書道:「光兄說說救我們的情形吧。」
光燦道:「費兄先說說你們如何被擒的。」
費禮書把前後經過說了,飛燕也作了補充,聽得光燦心裡直發酸。
飛燕這麼嬌俏的一個女兒家,居然受了這許多苦,叫他怎能不心疼呢?他暗下決心,今後再不離開伊人一步了。
接著,光燦說了他的經歷。
「上清靈寶心法」的事他未講,只提了拾來的這把短劍。
原來,他趕到項城時,天已大明。
一夜疾奔,又帶著內傷,他已精疲力竭。
找了間客店住下,睡了一個上午,飯後便在城裡找尋謝費二人。
他哪裡知道,謝費兩人此時正在尋找廣元真人呢。
天黑,他又到街上閑逛,發現魔棍房玉龍、鐵臂頭陀悟玄也進城來了。
他暗中躡著他們,瞧他們落在哪家客店。
夜裡,他潛往兩人住的房外竊聽,從談話中知道與他們一塊來的,竟有好幾個邪道成名高手,分散到四周,追拿廣元真人。
他心想,謝費二人未到項城,莫非在界溝鎮出了事?
如此一想,便連夜出了項城,途經沈丘,意外發現兩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正趕夜路,而坐在第二輛車把式座上的刁德山,一眼就被他認出來。
他不由動了疑心,便追蹤著馬車。
馬車車廂后還站著一個家丁,若不是車裡押著人或是裝著什麼寶,後邊何必站人呢?
後來,他找到機會,把家丁從車上揪了下來,經審問,果然車上押著費謝兩人。
他輕描淡寫講完,便把那把短劍遞給飛燕。
這把短劍十分精緻,劍把上鐫著「金龍」兩個字。
「這短劍鋒利無比,可以削金斷玉,燕妹留著防身吧。」
飛燕大喜,將劍拿在手中把玩一陣,道:
「拿它來做繩劍,威力可大了。」
光燦讓她解下繩劍,兩把劍一比,金龍劍長了五寸,便道:
「這金龍劍還配有一套劍法,不如就插在腰間,當把短劍使吧。」
他從懷中摸出那捲羊皮紙,上面畫有圖形,劍法名曰:
「金龍混元劍法」。
光燦道:「我一直沒有機會看它,今日還是頭一遭呢。」
謝飛燕也伸過頭,就著篝火瞧,兩人神情親密已極。
費禮書坐在兩人對面,心中不禁十分羨慕,真好一對璧人也!自己雖和他們在一起,卻顯得形單影隻,好不難受。
光燦瞧了一會,道:
「好劍法,共有三招九式,都是威力極大的招式,這樣精妙的招式,這世上只怕還不多見!」
飛燕也瞧出名堂來了,喜道:
「真的呀,這三招比我師門中絕招『羅漢驅魔』還要精妙呢,燦哥,你福氣真好!」
光燦道:「只要把這三招悟透,自可與當代邪道高手一較短長!」
費禮書聽他倆說得津津有味,不由艷羨得要命。
哪個練武人不盼望自己練出絕招?哪個練武人不對武功秘籍著迷?
秘籍就在五尺之外,篝火那一方,可說是近在咫尺,但又相隔天涯。練武人誰不珍惜自己的絕技?練武人誰又肯把絕技傳與別人?
誰得到秘籍珍本,莫說拿與人看,就連提也不會提的,都要等到獨處一室才會拿出來悄悄研習。
一旦練成絕技,便可恃技凌人,橫行於天下,求得大名大利。
費禮書很懂這些道理,他決不願做個貪婪之徒,起覬覦秘籍之心,因此儘管心中十分艷羨又十分好奇,只能拚命抑住自己想接過來一觀的衝動,把目光硬生生轉向茫茫黑夜,不朝對面看。
光燦並未注意費禮書局促不安的神態,全神貫注於金龍混元劍法的三招九式之中。
第一招叫做「金龍探爪」。
這招式名稱太過一般,與「青龍探爪」又有多大區別?
細看招式動作,卻是大大不同。
它由三式連環組成,第一式金龍出海,第二式金龍戲蟾,第三式才是金龍探爪。
第二招「布雲催雨」。
第三招名「雷霆萬鈞」。
一招比一招難,一招是另一招的準備。
第一招並不在於實攻對手,它其實是一個提氣貫力的招式,第二招是由己方迫使對方招式散亂,第三招便是狠命一擊。
所以,三招一氣呵成,缺一不可。
光燦資質極佳,看了兩三遍已領略了大概。
他閉目試將第一招運用,就發覺有一股真氣在丹田裡流動。
他馬上跳了起來,大步走出一丈,立即按「金龍探爪」的劍路演練,馬上就感到丹田之氣不必由自己去提,這股氣會自然而然貫於使劍的右臂,就是說,在招式演練過程中,內功能在最短時間內凝聚於一臂,作出最猛烈的攻擊。
他接著演練下去,直到第二招演完,立即從第一招做起,三遍演下來,神清氣爽,並不覺得耗力。
他漸漸領悟到,這劍法竟也是行動的一種練氣法。
能將招式和練氣緊緊連在一起,這世上只怕也不多見。
你只要把劍法一遍又一遍練熟,你的內功就一點點加深。
就是說,練招式就是在練內功。
只要練武人各自把本門內功心訣貫注其中,就會收到一舉兩得之效。
悟通了這一點,他不禁大喜過望。
他連忙又回到火堆邊,再把羊皮上的招式核對了一遍,相信已經悟通,只欠熟練了。
他興高采烈地問飛燕:
「燕妹,記住了嗎?你來演練一番瞧瞧。」
飛燕笑道:「我笨得很呢,只怕記不住。」
說著站起來,離開火堆一丈,演練起來。
費禮書在光燦演練時,本已看得入迷,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偷覷別人的絕技,一下子臉臊得通紅,趕忙把身子轉了過來,把個脊背對著光燦、飛燕。
謝飛燕一遍演練下來也是模是樣,只是細微處做不出來。
光燦替她作了糾正,一回頭,見費禮書背對而坐,知他避偷學武的嫌疑,便招呼道:
「費兄,請過來,一塊練吧。」
費禮書一聽,渾身一震,幾疑自己聽錯了話。
光燦又道:「費兄不必如此,我輩行俠江湖,志在匡扶道義,都是正道中人,不妨也學此絕技,造福於江湖,也是好事。」
費禮書這才激動地轉過身來,道:
「光兄如此磊落,小弟敬服。」
飛燕笑道:「費兄與我出生入死,幾經磨難,是一位正義之士,學了絕技也是應該,請過來吧。」
光燦如此慷慨大度,謝飛燕心中十分欣慰。
費禮書被大伯廣元嫁禍,自己總覺對不住他,個郎願將此絕技相授,也算自己報答了他。
光燦先將羊皮圖紙遞給費禮書,由他自己參悟,自己和飛燕則一遍遍反覆習練。
費禮書看了幾遍后,也起來演練,光燦一一對他作了校正。
光燦又指出這三式既練功又練氣的特點,把飛燕和費禮書喜得只管練下去,一刻也不停。
兩人越練越高興,當真停不下來。
光燦道:「二位暫停,試試招如何?」
謝費二人這才住手。
光燦道:「二位先交手,費兄以本門劍法,燕妹先以本門劍法應對,三招后施金龍混元三式,瞧瞧威力如何。」
兩人遵命照辦,各摘了根樹條當劍。
交手三招后,飛燕施出「金龍探爪」,接著施出「布雲催雨」。
第一招看不出什麼,第二招就逼得費禮書手忙腳亂,招式受阻,步伐也亂,第三招「雷霆萬鈞」施出,費禮書竟然不知所措,眼看一根樹枝就要戳進胸口。
謝飛燕及時收手,沒碰到費禮書,否則說什麼也得受點兒傷。
費禮書大奇道:
「怪呀,這三招我也會,可當時身不由己,眼睜睜看著枝條刺過來,就是不知如何抵擋。」
謝飛燕高興得拍手,道:
「好極好極,也讓我試試,來,動手吧。」
費禮書施出金龍混元三招時,謝飛燕的情形也是一樣,只有挨打的份兒。
他們又驚又奇,又說又笑,高興得了不得,又興緻勃勃各自演練,直到天明。
光燦道:「只要日夜勤練,內功進境就能加速,真是受益不淺。」
謝飛燕道:「我只要將你貫注的功力融合一體,哼哼!那魔棍房玉龍就別再想討便宜!」
費禮書也興奮地道:
「在下若再勤習兩月,也能再與黑山二雄較一長短!」
光燦道:「先坐下,商討一下如何?」
三人又在火堆旁坐定,研討下步行動。
光仙道:「據活無常洪盛說,四海魔梟令狐宣住浙江餘杭縣,那慕容公子要捉燕妹,與令狐宣如同一轍,因此可能是一夥,不妨去金陵與『鴻雁班』會合,探訪令狐宣,許能查出真相來。」
謝飛燕道:「廣元真人必在項城、沈丘、淮寧一帶,慕容公子與一姓韓的老兒曾談及此事,他們分散在項城、界溝、鹿邑、淮寧一帶圍堵,若是廣元真人落在他們手中,紫晶白玉馬的真相只怕永遠弄不明白。」
費禮書道:「在下以為,當務之急,還是尋找廣元真人為上策。」
謝飛燕道:「對,有了燦哥,合我們三人之力,還怕什麼人?」
光汕道:「慕容恆出動這麼多高手,廣元真人只怕插翅難飛,只是我們不知他藏匿何處,到哪裡去尋?」
費禮書道:「慕容恆將我和謝姑娘押往穎州以東,這條路說明是他們必經之路。我們不如住進潁州,不論賊人從鹿邑、項城或是沈丘,最終要經過界溝,再從界溝鎮過潁州,我們住在潁州,不是扼守了通道嗎?」
飛燕道:「你的意思是在潁州等候,若他們捉住了廣元真人,我們再設法從他們手裡解救,對嗎?」
費禮書道:「正是如此,免得我們顧此失彼,放走了賊人。」
光燦想了想,道:
「慕容恆等人此時定在潁州尋找我們,若潁州藏不住,乾脆到界溝鎮去,那裡必是他們彙集之所。」
三人議定,便動身往潁州城去。
潁州城裡熙來攘往,十分繁華,三人找了家大客店,換了假名住下。
這家客店只有一個院子,分上下兩層。
他們把左廂樓上三間要下,各住一間,以免摻雜了閑人,諸多不便。
光燦關上門后,取出「上清靈寶心法」,仔細翻閱起來,他從取得這部秘籍,連一頁也未看過。
習練這部心法,果真舉世無匹,所向無敵嗎?
前面幾頁是練功要訣,後面則是此功的應用,若神功練成,可將對方發出的罡氣吸住化掉,使對方發出的真力石沉大海。
看到這裡,他心裡一動,師門維摩大乘心訣能將對方發出的罡氣反震回去。若練成上清靈寶心法,則可將對方罡氣吸住,再將它反震回去,這不等於將自己的真力合同對手的真力,一起攻向對手嗎?
大喜之餘,他默讀心訣,要不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已背得爛熟。
之後,他試著習練上清靈寶心法,發覺真氣運行與維摩大乘心訣路線大致相同,只有幾處則恰好相反。
他立即打坐入定,很快就找到了真氣運行路線,一個時辰過後,功行完畢。
正好費禮書來敲房門,叫他去吃午飯。
出得門來,謝飛燕已在走廊等候。
她仍穿著那套青色布衣,精神煥發地站在那裡。
光燦笑道:「燕妹睡覺了嗎?」
飛燕道:「睡什麼覺,練功呢,這金龍混元劍法真好,練了十遍八遍,勝過打坐練氣一個時辰,從昨夜到現在,我發覺內力有所增長呢。費兄,你有感覺嗎?」
費禮書道:「是的,在下習練十遍以後,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真不愧是神功也。」
光燦道:「好極好極,今日若遇上慕容恆他們,兩位便可顯顯身手,教訓教訓他們!」
三人說笑著出了店門,在大街上尋找乾淨的飯店,一點也不顧慮遇上對手。
謝飛燕有光燦在身邊,心裡像多了個秤陀,感到穩穩噹噹,無所畏懼。
她巴不得遇上慕容恆他們一夥,出出前兩日堵下的一口惡氣呢。
是以她東張西望,絲毫不避行人。
三人走了一會,到了十字路口。
街對面有家大飯館,三人便向里走去。
上了樓,挨邊找了個座,要了酒菜,痛痛快快吃喝起來。
不一會,找他們的人果然來了。
黑山二雄紅砂掌梁中和、黑砂掌高大梁大搖大擺上得樓來,一眼就看見謝飛燕、費禮書和一個不認識的後生在吃喝。
梁中和小聲道:
「好大的膽子,他二人居然不躲藏,還敢在這裡招搖!」
高大梁道:「這不是膽大,是蠢笨,他們以為我們不找他們了,哼,做夢!」
梁中和又道:
「那俏娘兒功夫不賴,如今又多了個後生,這裡人又多,怎麼辦?」
高大梁道:「沂山二怪和慕容公子片刻也會找到這裡來,我們先找張桌子坐下,看住他們再說。」
兩人便在梯口附近找個座兒,偏偏靠梯口只有一張桌子,那裡坐著矮胖老兒,正在獨斟獨飲。
胖老兒靠里一方,才有空桌兒。
兩人便在空桌坐下,吩咐小二端來酒菜,慢慢喝著酒,不時朝飛燕他們探視。
梁中和道:「看情形,他們已瞧見我們了,大概不敢走過來,須防他們跳樓逃走。」
高大梁道:「街上人多,他們不敢跳。看他們已快吃完,如果走過來又怎麼辦?」
梁中和道:「酒樓上不好動手,就跟著他們下樓,切莫放鬆。」
高大梁道:「沂山二怪怎地還不來?」
梁中和道:「這兩個老小子陰陽怪氣,在慕容公子那兒邀功,生怕咱弟兄把他兩人比下去。賢弟,你還盼他們作甚?」
高大梁道:「那俏娘手底下不軟,聽說是雪山聖母的徒弟,你我兄弟分一個戰她,那崆峒小子倒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多了個後生,那後生必是救他倆的人,來路不明,他和崆峒小子聯手,就要費一番功夫了。」
梁中和道:「說來也怪,刁德山就坐那輛車,人家把車廂後壁砍了那麼大的洞,他居然半點不知,他說這是怎麼回事?」
高大梁道:「那是他沂山二怪無能,這樣也好,讓慕容公子瞧瞧,是我黑山二雄靠得住,還是他沂山二怪高明!」
梁中和道:「如此說來,還是你我兄弟將三個小子拿下為好?」
高大梁道:「這個自然,捉住了三人,也好讓慕容公子另眼看待我兄弟兩人。」
梁中和道:「好,就這麼辦。你說,那廣元老道跑哪兒去了?」
高大梁道:「真是怪事,他們是在出開封的道上傷了廣元老道,沒想到老道還能一口氣跑到沈丘,試想,一個內傷很重的人,能逃過高手追捕,跑那麼遠的路嗎?」
梁中和道:「如此說來,他身上當真有那玩藝了?」
高大梁道:「不錯,若非那玩藝兒,他的內傷哪能好得這麼快?」
梁中和道:「對嘛,暖玉的妙用就在於此,不僅幫助練功,還能治傷呢!」
高大梁嘆道:「此物耳聞數十年,卻無緣一見,真乃憾事。」
梁中和道:「他們已停了吃喝,看樣子要走了呢。」
果然,光燦三人大不咧咧走了過來。
梁中和高大梁四隻眼盯住他們,謝飛燕、費禮書也毫不示弱,眼睛瞪得老大,只有光燦不理不睬。
下樓梯必得從他們面前走過,光燦只管在前走,看也不看他們。
飛燕、費禮書從他們面前走過時,頭轉了回來,昂首闊步,並未嚴加防範,似乎未將兩人放在眼裡。
梁中和大怒,道:
「這就想走了嗎?外邊說話去。」
遂將一錠銀子扔到桌上,兩人霍地站了起來,謝費二人一轉身,防他們出手。
可是,兩人卻見到了非常奇怪的情景。
梁中和、高大梁起身後,忽然僵立不動,滿臉憤怒之色,老臉漲得通紅,卻不知是何道理。
謝飛燕、費禮書走到樓梯口,兩個老兒仍是那副模樣,只把四隻眼睛盯著他們,身子卻捨不得動彈一下。
就在她和費禮書要下樓梯之時,坐在梯口旁吃喝的胖老兒,笑眯眯站了起來,往梯口挪步。
來到街上,飛燕、禮書將梁高二人的怪異情狀說了,光燦只笑不答。
回到旅舍,三人在光燦屋裡坐下喝茶。
光燦道:「黑山二雄遭了暗算,讓人家點了穴,你們未看出來?」
費禮書道:「是誰幹的?」
光燦道:「必是那個坐在梯口的胖老頭。」
飛燕道:「噫,胖老頭像個商賈,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光燦道:「這位老前輩在幫我們呢。」
飛燕問:「你認識?」
光燦搖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呀。」
費禮書道:「他們既已發現我們,該怎麼辦?」
光燦道:「在屋裡休息、練功,夜間再出外探查。」
兩人均贊同,閑聊一會,各自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