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天指法傷群雄

第四章 玄天指法傷群雄

這天,時已薄暮,西方天際尚有一抹晚霞。

嘉陵江中,已燃起了點點漁火,火光映在水裡,閃出無數金粼。

江畔一座酒樓上,正坐著一個髯眉俱白的老者,手擎著酒杯,倚窗向江中眺望。

這老者一襲青衫,虯髯如雪,虎頭環目,視著兩道眉,生得頗為威武。

他正在淺酌慢飲的欣賞著暮色晚景,忽聽樓梯一陣劇響,上來四個四跟班似的人物,後面跟著兩個六旬左右的老者,酒保一見他們上樓,立即笑臉迎上,說道:「一切俱齊備,就等客官們駑臨了。」

說著走到一間雅座前和將白布門帘一揭,說道:「客官請啦!」

雅座內放著一個大圓桌面,鋪著雪白桌布,上面杯筷齊全,非常乾淨雅緻。

來人中一個老者說道:「你把這些杯筷收去,我們主人用具,我們自己帶著有。」

酒保喏喏連聲,立將杯筷取走,另一個老者將筐中一個小包打開,裡面放著一把玉壺,一雙瑪瑙酒杯,一把銀匙,一雙象牙箸,他走進雅座內將這幾件餐具在桌上放好,偌大的圓桌面,竟僅放了一付杯筷。

先前在窗旁飲酒的那個老者,見他們這等的排場,不由向那兩個老者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心中一驚,想道:「這兩個人那裡像是奴隸班之流,分明是兩個內外功達上乘的武林高手。」

樓梯又是一陣輕響,先上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童,一色打扮,全是穿著紫色的襖褲,生得俊俏伶俐,一個手中抱著一支帶鞘長劍,一個手中抱著一隻古琴,這兩個人一上來。樓上先來的那六人,立是鴉雀無聲,垂手躬立。

緊隨小童之後,上一個公子模樣的人,這人一上來,先閃飲酒的那個老者只覺眼前一亮,心中又是一驚。

他見這公子年約二十五六歲,相貌清奇,齒白唇紅,甚是英俊,雙目神光隱現,似有一甲子以上的內功火候,他暗暗奇道:「這位公子內功與他年齡怎的如此不相配合,尤其是這公子的面貌似曾相識,但又想不出他是何人。」

公子上樓后,目光向樓上一掃,也發現了那個老者,向老者微凝視,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笑意乍現即隱,長袖一揮,已飄然進入雅座內。

他落坐后,兩個童子並肩站在他身後,兩個老者垂手站在雅座門內,那四個跟班分成兩列站在門外,全是肅然恭立,不言不動。

公子舉手向那兩個老者一揮,一個老者立時高喝道:「上茶!」

門外酒保一聲轟喏,酒菜川流不息的傳上來,八冷盤、八熱炒、八大件,另外還有乾鮮水果,把個圓桌面放得滿滿的,酒保一面端菜,也在一面納悶:這麼多的菜,一個人怎麼吃的了。

那知不久,便聽到一個老者喝道:「堂倌,算賬。」

酒保手持賬單,說道:「兩桌上等宴席並成一桌,另加棗泥餒糖包十盤,一共六兩七錢五分銀子。」

老者答道:「不多,外賞小賬十兩,再多的就賞給我個人。」

說著由門內擲出一支約二十兩重的官寶,酒保急忙接住,被這伙客人的出手之在驚得呆了。

公子盥洗已畢,率眾魚貫下樓,公子在下樓前向先前那個老者敝了一眼,臉上掠過一絲笑容。

他們才走到樓下,樓上酒保急由那間雅座內奔出「咕咚」一聲,跪在樓板上,不住的叩頭,口中喃喃說道:「不得了,這夥人非仙即怪,一個人竟將這麼多飯菜吃得點滴不剩。」

樓上那老者正仲頭窗外向樓下望去,見酒樓門前停著一座車輿台,旁邊站著四個大漢,那公子走出酒樓,登上輿台,立被抬起,由眾人擁簇同鎮西行去。

老者見酒保跪在地上那幅怪像,微微一笑,向酒保招了一下手,在桌上放了錠小銀子一言未發,也匆匆下樓而去。

這時天已全黑,老者走鎮西,展開身法,人如脫弦的之箭,向前疾追,趕了一程。仍不見那簇人的行蹤,他「咦」了一聲,將身形放慢下來,心想峨嵋下院已近,既然追趕不上,何不順便先去看看師弟青陽真人。

原不這老者正是武林七絕中的攀雲叟朱漱泉,他是峨嵋派俗家弟子,論武功在目下峨嵋派中可算首屈一指,因峨嵋派掌門人非道家弟子不能接任,他是這一代掌門人師兄,平素游散成性,經年浪跡江湖,甚少住在山中,這次他是遠行歸來,恰巧為上這批怪人。

他由貧道向南行去,走了約十里八里,前面樹木松杉,峨嵋下院已經在望,行經一株樹前,驀聞樹后一聲喝「打!」

一縷銀光已電射而至,朱漱泉長袖一揮,一支月牙鏢卷上半空。

緊接著樹後轉出一人,長劍疾揮,一蓬劍光,當胸罩下。

朱漱泉不躲,不閃,伸右手,出二指,不疾不徐,恰將長劍夾住,同時喝道:「玄真,你瘋了!」

對方這時也已認出來人是誰,心中大喜,急忙答道:「這可好了,原來是師伯駕到,請恕弟子魯莽之罪。」

這人正是青陽真人二弟了玄真道人,將長劍撤回,又躬身說道:「今夜下院有警,弟子仍須警戒,師伯請。」

朱漱泉未再詢問,經自向前行去,又遇上了兩道暗棒,他知道事態嚴重,否則青陽師弟不會布置得如此嚴密。

剎時,到達峨嵋下院門前,只見院門大關,裡面黑漆的靜悄無聲,朱漱泉「咦」了一聲,面色陡變,身形疾閃,已向門內撲進,來到院內,見青陽真人盤膝坐在三清殿上,左右各坐著七八個人,俗道俱有,皆是峨嵋下一代弟子,一個個全是頭項低垂,早已氣絕多時,最警人的是這些人面上黃水直流,屍體已開始腐化。

朱漱泉心中一陣激動。仰天一聲長嘯,凄涼悲壯,震得院中樹葉紛紛下落。

他髯眉俱張,雙目盡赤,切齒說道:「何人大膽,竟將峨嵋下院一網打盡。」

語罷,身形急展,把下院前後搜巡一遍,除在後院又發現兩具弟子屍體外,再也尋不到一個活人。

他走回青陽真人前,細一檢視,見他們全是傷在指功之下,這指功的傷痕十分特別,憑他武林七絕的身份,竟無法辨出傷在何種指功之下。

猛一抬頭,見三清殿後匾額之下,有一個字束,正在隨風幌動,他身形微動,將字束取下,只見上面寫著:「諸人盡傷玄天指下,來人速去勿留。」

字體潦草,系倉促中寫成的,下面並未具名,不知何人所留。

朱漱泉看罷,心頭猛的一驚。

啊!玄天指,這武林失傳已久的陰毒絕學,今晚竟在此地出現。

他正自心頭躊躇,突然院外一聲長嘯,好快的身法,嘯聲起時尚在半里路外,音地已由院外先後躍進五個蒙面人,一律黑布長衫,頭上罩著一個大黑口袋,每隻口袋上掏了兩個小洞,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這五個人在朱漱泉面前一個字排關,當中那人似是他們的首腦,他向朱泉微一注視,怪聲怪氣說道:「老匹夫,方才院中那聲長嘯是你所發出的?」

朱漱泉答道:「不錯,在本院中用玄天指傷人的想必就是你們幾個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為首蒙面人嘿嘿冷笑道:「老匹夫不愧名列武林七絕,竟能識得玄天指,本山主欲離去你的那聲長嘯就是你的勾魂之音,你就認命了罷。」

朱漱泉環目圓瞪,喝道:「休得口出狂言,我且問你,峨嵋下院與你何仇恨,竟然下此毒手?」

蒙面人冷笑道:「青陽賊道與本山主門下仇深似海,今晚特來了此舊債。」

朱漱泉喝道:「鼠輩可敢報出姓名,老夫掌下死無名之輩!」

蒙面人嘿嘿一陣冷笑說道:「憑你也配問我姓名?」

朱漱泉氣提髯微顫,大聲喝道:「不得人的東西,今晚休想生出此門。」

蒙面人一聲冷哼,說道:「此處就是你老匹夫葬身之地。」

朱漱泉心知對方身負絕技,不敢輕敵,立將罡氣布滿全身,功凝雙臂準備出手一拼。

蒙面人也已暗凝陰功,右臂平抬及胸,玄天指已蓄勢待發,打算一指奏巧。

正當這時,兩人同時一怔,各將勁力收回,一齊向後退出一步,雙雙轉頭向門外望去。

門外有人大聲喝道:「且慢動手!」

隨聲人影幾閃,躍進兩個老者,落地無聲,正好站在兩人之間。

兩人落在後,一齊向門外抱拳躬身說道:「山主請進。」

先由門外走進四個跟著捧劍捧琴的兩個童子。

朱漱泉認得這些人正是酒樓相遇之人,心中奇道:方才那蒙面人自稱山主,現在這兩個老者把那公子稱做山主,這真是無獨有偶了。

這班人走進院中,一齊停步,那公子並未下車,仍由四個大漢抬在肩頭,他手指蒙面人說道:「老夫一步來遲,竟使峨嵋門下遭此浩動,八十年前,武林中因『玄天指』過份陰毒,自冷麵秀士被老神仙散去功力后,已由武林公議,禁止再練此功。想不到今晚在此地又發現這種功夫,你是何人所授,快說!」

蒙面人聞言一怔,心想你年齡不過才二十五六歲,如何自稱「老夫」?

驀的他想起一人,不由全身一震,隨又想道:「這人已絕跡江湖四十年,論年齡現已超過百歲,絕不會是他。」

他急問道:「來者何人,速通姓名?」

公子仰天一陣大笑,說道:「告訴你也無妨,老夫劉靈虛。」

他話一出口,朱漱泉及五個蒙面人一齊驚呼一聲,各自向後躍出三步。

這正是怕蛇的人偏遇到蛇,方才蒙面人想到的就是他,現在果然一點不錯,他就是四十年前名滿江湖的不老神君劉靈虛,據說他曾無意間吞服異草,故能青春永駐,當年在江湖上,他就是出名的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為當時黑白兩道認為最扎的最難纏的人物。

蒙面人這時心中忖道:這老魔頭再入江湖,確是一個勁敵,自己自從練成奇功后,迄未遇到敵手,豈可被他的名頭嚇倒。莫如與他一拼,或能一戰成功。

想到此處,膽氣立壯,向前走到了兩步,嘿嘿冷笑道:「老魔頭,你的名字還嚇不倒我,本山主現一言奉勸,你我素無糾紛。請勿淌此渾水。」

劉靈虛劍眉一剔,喝道:「這件事老夫是非管不可,你這玄天指功是何人所授?快說!」

蒙面人道:「本待你一條生路,你既自求速死,就莫怪本山主心狠手辣了。」

劉靈虛身旁有人高聲說道:「啟稟山主,和這小子發話什麼,待小的們把他拿下。」

話聲中,兩個六旬的老者雙雙躍出,蓄勢待發。

蒙面人那邊也人影邊連閃,躍出四個蒙面人,並列擋在那為道的蒙面的人前面。

劉靈虛和那為首的蒙面人一齊大喝一聲:「退下!」

風聲颯颯,雙方躍出之人立即紛紛退回。

劉靈虛氣極反笑,說道:「好!」

蒙面人大喝一聲「好!」

右臂平舉齊胸,右掌猛翻,食指疾彈,已將「玄天指」功施出,一縷無形勁氣,其細如髮,疾向劉靈虛射去。

這「玄天指」端的厲害,這邊手指才動。對立有感應,快得使人無法抵擋及閃避,尤其是其毒無比,只要稍沾皮肉,便得立時氣絕,不出一個時辰,屍身自行化成一灘膿水。

劉靈虛功力雖高,也知「玄天指」厲害,對方手指才動,他已由台上平飛而起,身形之快,下面眾人就沒有一個看清他是怎樣飛起的他在空中,長袖一揮,一股勁氣排山倒海般的向蒙面人涌去。

「嗤」「嘭」兩聲,劉靈虛又落回輿抬之上,空中只剩下一尺多長一道黑影,疾向牆外飄原來他身法雖快,玄天指更快,他雖將玄天指躲過,衣服下襟卻指風帶走了一大塊。

那邊蒙面人見一股勁氣湧來。雙掌猛推,想將這股勁氣阻住,掌力才與勁氣相遇,立時全身一震,人已如斷線風箏直向空中跌出,他在空中連翻了七八個斗,才把這股勁氣卸去,一個折腰挺身,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就這樣,已離他停身之處約有七八步遠。

劉靈虛面色凝重,冷冷地說道:「玄天指確是名不虛傳!」

蒙面人已走向原地,說道:「老魔頭果然功力深厚。」

這時,蒙面人心中閃電似的幾個盤算,他想道:「這魔頭功力深厚,如將『玄天指』連續使用,不見得就傷不了他,何況自己還練成幾種其他失傳絕學,即使勝不了他,至少也可立於不敗之地。」

旋又想道:只是現在尚未到自己抖露箱底的時候,其他幾種絕學不可外露,以免打草驚蛇,將教主全盤計劃打破。

正當這時,院外又是一聲厲嘯,「噗」「噗」幾聲,由院外扔進四個道人,緊接著躍進四個人來,這四人落地后,一人向為首蒙面人垂手躬身說道:「弟子及手下一步來遲,願受山主懲罰。現已將峨嵋下院四個暗棒擒來,聽候山主處置。」

為首蒙面人把手一擺,說道:「與青陽賊道舊帳已了,爾等暫且退後。」

在他們說話時,院中諸人一齊掃目向他們望去,見新來四人中,有三個人穿著打扮完全與前那五個蒙面人一,樣,均用一個黑口袋把頭罩著;另一人,卻是一個朗眉星目,英氣勃勃少年。

這少年俊目電閃,已將院中敵我情勢看清,抱拳向那為首的蒙面人說道:「蒙前輩相助,晚輩五內皆感,請容晚輩先向峨嵋派討個公道。」

那蒙面人先見這少年隨他們下一同躍進,光是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種極為狠毒的光芒,現見少年發言,故意問道:「爾是何人?」

少年躬身說道:「孫伯陽之子,孫蘭亭。」

蒙面人又是一怔,點頭說道:「爾如有事,就向峨媚派交待好了。」

孫蘭亭抱拳稱謝后,轉身喝道:「請峨嵋掌門人或朱漱泉老匹夫答話。」

朱漱泉早就想出手,只因劉靈虛與那個蒙面人三言兩語就動上手,始終沒有動手的機會。第二批蒙面人擲進四個人,他一眼就看出全是峨嵋門下,青陽真人的二弟子玄真道人也出在內,都是被人點了穴,正想上前察看,現聽孫蘭亭叫陣,立時向前走出五步,轉身向劉靈虛抱拳說道:「今夜之事,關係敝派榮辱存亡,待朱某親自在作個子斷,特此先向神君告罪」

劉靈虛俊目一翻,冷哼一聲,說道:「你了斷你的,與老夫何干,我又不是幫助你們來的,可不要你們領情。」

朱漱泉看了他一眼並未答言,知他喜怒無常,一語不慎,便會成為終身大敵。

他霍的轉身,向孫蘭亭喝道:「小子退開,老夫掌下不傷爾等後生小輩!」

孫蘭亭屹立如山,並未移動,俊面含威,喝道:「閣下可是朱漱泉老匹夫?」

朱漱泉虯髯微動,答道:「不錯。」

孫蘭亭雙目盡赤,全身皆顫,說道:「老匹夫,我父孫伯陽與爾仇何恨,你將天南釣客擊斃,又將我父母擄走,今夜如不將我父母交出,你休想活命!」

朱漱泉聞言一怔,說道:「孫伯陽之事,早巳傳聞江湖,量與老夫無關,爾不可聽人『移禍東吳』之言。」

孫蘭亭喝道:「胡說,老匹夫休要巧言掩飾,據說我父母就囚在你們峨嵋下院之中。」

朱漱泉江湖經驗何等豐富,一聞之下,立知對面這個年輕人是受愚弄,他用手向前面蒙面人一指,問孫蘭亭道:「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與你是否一夥,爾須據實回答,以免自誤。」

孫蘭亭答道:「是否一夥,老匹夫你管不著,反正全是沖著你們峨嵋派來的。」

語罷,踏洪門,走中宮,硬打硬上,一招「神龍探爪」,直向對方前胸抓去。

朱漱泉長袖一揮,將孫蘭亭彈回,喝道:「住神龍尊者谷桑田是你何人?」

孫蘭亭目皆盡裂,喝道:「老匹夫休要多問,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又猱身而進,左手「神龍擺尾」右手「噓氣成雲」向對方左右擊到。

朱漱泉見他全是只攻不守的招數,這分明是拚命。他心中想道:此子出手全是神龍掌法中的散手招數,一定是谷桑田的門下,不可因此誤會了;但他為父母大仇而來,如不給他點厲害,必會纏鬥不休。

他思忖未完,孫蘭亭雙掌擊到,掌才沾身,被他身上罡氣一震,一個筋斗,倒翻而出,跌在地上。

朱漱泉並未追擊,轉頭向那為首的蒙面人說道:「見不得人的東西,何必騙人家小輩來此送命。老夫倒要領教領教你的『玄天指』的絕學。」

那蒙面人嘿嘿冷笑道:「老匹夫,先把你們梁子了結了。停一會,本山主不叫人失望就是。」

孫蘭亭這時已由地上一躍而起,一語不發,邁步進身,雙掌猛翻,「雙龍戲水」又向朱漱泉擊到。

朱漱泉右袖一揮,大喝一聲:「去!」

孫蘭亭又倒翻而出,連在地上翻了三個筋斗,但又騰身而起,奮力衝上。

正當這時,院外有一聲大喝:「蘭兒住手!」

由門外走進一個面容清癯,五綹長髯的老者,他進門后,看到不老神君,心中不由一震,又喝道:「蘭兒過來!」

孫蘭亭不敢違抗,急一躍上前,又目含淚,說道:「師父,弟子父母現正囚在峨嵋下院之中,請師父替我作主……」

老者喝道:「住口!」

他走到劉靈虛輿抬前拱手說道:「台端是否四十年前名滿江湖不老神君劉靈虛山主?」

劉靈虛答道:「正是,谷桑田你尚能認識老夫,將來翻臉成仇時,饒爾一命。」

谷桑田冷哼一聲,問道:「神君此次重蹈江湖,所為何來?」

劉靈虛冷冷答道:「老夫靜極思動,想會會現在武林中的成名高手。」

谷桑田又冷哼一聲,轉身向朱漱泉說道:「朱兄身為長輩,為何與頑徒一般見識?」

朱漱泉怒道:「令徒年幼無知,難道你也和他同等無識。」

谷桑田道:「頑徒所言,諒非空谷來風。」

朱漱泉鬚髮微顫,說道:「如此說來。孫伯陽之事,你也認定是老夫所為了。」

谷桑田道:「孫伯陽囚在峨嵋下院;或非朱兄所為,但必與貴派有關。」

朱漱泉喝道:「胡說!」

谷桑田道:「朱兄休要發威,今夜如不將孫伯陽夫婦交出,決不與你善罷干休。

朱漱泉見今夜強敵太多,不可心浮氣燥,急將怒氣壓平,冷冷說道:『孫伯陽之事與本派毫無糾葛,爾等今晚到此無理取鬧,先前老夫尚疑令徒受人愚弄,現在方知爾等與那群見不得人的東西是一丘之貉,峨嵋派與你乾元峰向無仇恨,今夜爾等血洗峨嵋下院,如不還給老夫一個公道,老夫即使濺血當場,亦不能放爾等輕易逃走。』谷桑田聞言一怔,問道:『青陽道長現在何處?』朱漱泉用手向蒙面人一指,說道:『青陽師弟及其他峨嵋門下,盡傷在他的「玄天指」下呀!』谷桑田一聽到『玄天指』三個字,暗吃一驚,知道今夜這件事情鬧得不小,立刻轉頭向孫蘭亭喝道:『這群蒙面人可是你邀請的助拳之人?』孫蘭亭答道:『弟子與他們素不相識,只知道他們乃為拯救家父而來。』谷桑田又問道:『此事你如何知曉?』

孫蘭亭答道:『弟子途遇金頂三鼠,由三鼠告知今晚峨嵋下院之事,乃一路急趕而來,入夜後,在璧山城外與三蒙面人相遇,一是誤會,幾乎動手,嗣後聽一蒙面人提到他們「山主」,方知他們就地三鼠所言拯救家父之人,乃化敵為友,一同趕來,到此後,他們山主已先到達,並且已經動手。』谷桑田喝道:『三鼠無信之輩,他們言語豈可聽信,這就是你缺少江湖經驗的地方了。』正當這時,忽聽劉靈虛在旁說道:『好一筆爛帳!誰耐煩聽它,咱們走。』他部下諸人轟諾一聲,立即轉身擁簇著向門外行去了。

朱漱泉見他要走,高聲說道:『神君慢行,朱某尚有一言相詢。』劉靈虛問道:『何事?』

朱漱泉問道:『方才在三清殿匾下發現一張字柬,是否神君所留?』劉靈虛答道:『老夫比你先到一步,故留此柬示警。』泉漱泉道:『今夜關照之情,容當后報。』

劉靈虛冷冷說道:『再行見面之日,如老夫興緻欠佳,休怪老夫手下無情。』語罷,又轉頭向那為首的蒙面人喝道:『使玄天指的小子,今夜老夫暫饒爾一命,一個月後重陽節午夜咱們在巫山神女峰準時見面,過時不候。』那蒙面人冷笑道:『好,本山主一定前往,老魔頭,你可要珍惜你的性命,別活不到九九重陽。』劉靈虛未再答言,喝了一聲:『走!』

一簇人出了院門,向暗影中揚長而去。

朱漱泉轉身向神龍尊者谷桑田喝道:『爾徒受人愚弄,勾結強人,傷我峨嵋門下,老夫尚有何說,接掌!』他右掌疾揮,一聲尖嘯,激出一陣狂風,直向谷桑涌去。

谷桑田知道今晚之事,不能善了,喝了一聲:『好!』右掌猛翻,硬接一掌。

這兩人全是武林七絕中的人物,功力深厚,兩股掌風相遇,激起無數羊角旋風,滴溜溜的在院中亂轉;同時一聲大震,震得房屋簌簌直顫,一道土龍衝天而起。

土龍消失后,地下已留下一個直經尺余的深坑,兩人因功力相等,便站在原地不動。

谷桑田接了一掌,並未擊,暗忖道:此老急怒之下,難以解釋,不可因此誤會與他結下還更深的仇恨。

那邊,朱漱泉虯髯戟張,猱身又進,出手就是峨嵋鎮山掌法『白猿掌一百零八式』,內夾『三十六手大擒拿』,這兩種武功揉合使用,端的歷害,尤其在他們七絕人物手中施出,更是威力非凡。」

谷桑田喝道:「朱兄如此進迫,莫怪在下無禮了。」

立也神龍掌法施出,見招折招,見式化式。

二人這一動上手,真是非同小可,兩人功力都已登峰造極,內勁由掌招中透出,震得院中枝飛葉落,塵土飛陽。

谷桑田自知理虧,不願誤會加深,招勢中守勢多,攻勢少,朱漱泉卻報仇心切,全力搶攻,時間一長,谷桑田立被逼處下風。

谷桑田打得火起,一聲清嘯,招式頓變,由守勢改為攻勢,他這套神龍掌法,在武大中罕遇敵手,這一變招,立見威勢,人如神龍戲水,掌如惡蛟出洞,兩人著著搶攻,打得驚險激烈無比。

孫蘭亭這是第一次看到師父正式與人用神龍掌動手,一招一式,奧妙無窮,他暗由揣摸獲益不少。

不知不覺朱谷二人對了將近千招,仍是半斤八兩,不分勝負。

旁邊那為首蒙面人嘿嘿笑道:「武林兩絕在此動手,這可是武林罕見的事。」

他心中也暗驚這兩人功力深厚,心想自己如不是由教主處學得幾種絕學,還真不是這二人的對手。

突然他看到凶性大發,把他教主囑咐的話忘得乾乾淨淨,決心要和這兩個武林奇人決一勝負分個高下。

原來他來峨嵋下院前,他的教主曾再三囑咐「血洗峨嵋下院時,只准用玄天指,峨嵋派掌門及武林七絕,關係本教將來立威及擴張至大,相遇時不得任意動手。」

這蒙面兇殘成性,想到就做,右手一揮,已先將躺在地上的四個道士了結。

朱漱泉雖在動手,卻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一見這四個峨嵋弟子又死於非命,一聲長嘯,悲憤凄涼,徹聲長空。

蒙面人竭了一聲:「圍!」

人影閃動,另七個蒙面人已布成一個圓形,將場中動手二人圍在當中。

為首蒙面人亦未閑著,右手一抬,一縷勁氣已向孫蘭亭射到。

孫蘭亭正在全神觀戰,驀聞身上了出「啵」的一聲脆響,接著全身一震,人已倒翻而出,「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直震得血氣翻湧,目竄金星。

急凝神調息,氣轉十二層樓,覺出氣血通暢,並未受傷,伸手向身上方才了生脆響處一摸,卻是凝情居士夫人送給他的那支鳳簪,這鳳簪也是武林一件奇物,竟能擋得住「玄天指」一擊。

孫蘭亭驚出一身冷汗,怒起心頭,一個「潛龍出洞」,直向那個蒙面人撲去。

那蒙面人見「玄天指」竟未傷得孫蘭亭分毫,心中大奇,他練成這歹毒指功后,除方才與不老神君動手他閃過個,可稱得上所向無敵,只要指風彈出,敵人莫不應聲倒斃。他見孫蘭亭撲到,嘿嘿一陣陰笑,右臂平抬齊胸,聚足功呼,右指微彈又是一記「玄天指」直向孫蘭亭射到。

在他彈指前的剎那,兩聲暴喝,一聲慘呼,一股勁風帶著一個巨大黑影,直向他身前撞到。他彈出指風,黑影正好撞到他面前,他百忙中左一揮,「砰」的一聲,將那黑影擊得斜翻而出。「叭噠」一聲,跌在地上動也不動。

那股掌風並未因此停滯,仍奇勁無比地向他身上撞到。

蒙面人暗道一聲:「不好!」

急將擊出的左掌,往回一收一翻,氣沉丹田,腳踏騎馬式,一個「千斤墜」想把身子定住!

「砰」的一聲大震,蒙面人被震得登登向退出五步,才拿樁站穩。

他右手發出的「玄天指」,方向一偏,將孫蘭亭衣袖穿了一個洞孔,直向孫蘭亭身旁一原直徑半尺的小樹射去,「啵」的一聲,樹榦射了一個對穿,露出一指頭大的圓洞,黃水直流,不久全樹枯萎而死;孫蘭亭的撐勢被兩股掌風出的氣流阻住,他見這蒙面人指功如此歷害,不禁驚得呆了。

原來在場中動手的二個,見七個蒙面人圍了上來,知道不好,各自一個虛招向後躍出三步。

谷桑田收上招后,舉目四顧,這時那蒙面人第一次「玄天指」已經施出,緊接著孫蘭亭進身猛撲,谷桑田不及喝止,見蒙面人準備第二次施出「玄天指」,心急愛徒安危,一聲大喝,一掌凝足功力,遙空向蒙面人擊去。

在谷桑和那個蒙面人之間,正站著另一個蒙面人,這人見谷桑田掌風擊到,急雙掌前推,想將對方掌力阻住,憑他的功力,焉是谷桑田的敵手,立被震得倒翻著筋斗,直向那為首蒙面人撞去。

谷桑田尤恐掌力不足,又是一聲大喝,又一掌凝足功力隨後推出,總算救下了孫蘭亭一命。

那蒙面人站穩后,身形一飄,躍進場內,嘿嘿一陣怪笑,說道:「兩個老匹夫,這叫『閻王註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你們二個既然找死,本山主就成全你們,你們言有何遺,不妨說出,本山主一定替你們做到。」

谷桑田右手撫髯,仰天一陣大笑,說道:「谷某一生,尚無人敢如此當面輕視,閣下既目中無人,諒非無名之,輩,可敢先把姓名留下,以便代爾超生。」

蒙面人又是嘿嘿—陣怪笑,說道:「本山主在江湖中向不留名,爾等到陰曹地府知曉。」

朱漱泉在旁,一聲大喝:「見不得人的東西,誰奈煩和你廢話,接掌!」

他這一掌已把畢生功力使上,聲如裂帛,勢如排山倒海,勁風颯颯,向蒙面人涌去。

蒙面人為了爭強,不願使用「玄天指」,也提足真力,右掌疾翻,一股勁風,向前迎出,來了一個硬接。

「砰」的一聲大震,朱漱泉原地未動,蒙面人身體幌了一幌,終於向後退了半步。

谷桑田哈哈一陣大笑,說道:「功力不過如此,就敢妄誇海口。」

話雖如此,他可不敢大意,早將太乙神功在身前布成一道氣牆,準備隨時應變。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再看這個!」

他右臂平抬齊胸,「玄天指」已蓄待發。

場中二絕,全是凝神靜氣,準備接他這招失傳絕學。

正當這時,一聲驚叫,起自身旁,場中諸人一齊轉頭望去,同是心中一驚,全都忘記出手。

那邊,一個蒙面人一步一步的向場中倒退而來,在那蒙面人前面,一個人正緩緩地向那蒙面人迫近。

這人非他,正是那業已死去的青陽真人。

他頭已爛掉,頸腔上黃水直流全身僵直,形狀凄怖人。

眾人正在驚奇,唿唿兩聲,死去的峨嵋門下又有兩人站起。

一個屍體已爛過胸部,肝臟掛在腹間,一個頭爛掉半邊,腿爛去一隻,同時緩緩向場內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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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雷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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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天指法傷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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