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你動手小心點
1、惡女
陳劍誰要去對付的,是當地財雄勢大的惡勢力:
毛氏集團「第九流」。
但洙汀表示警方可提供一切對他辦案的協助,結果,他只要求買筆,買了八支筆,除了一支是塑料包裝之外,其他都屬於金屬製成的(可以換筆芯)那種。那姓雷的警官還笑他:
「你一出來就想當作家不成!?」
他當然需要幫手。
可是,除了「大紅花」之外,只能有一名囚在牢里的弟妹可以「開釋」出來。
那會是誰呢?
——應該是誰呢?
當然是牛麗生。
因為他孔武有力、驍勇善戰,有他在,任何格鬥,都必能幫得上陳劍誰的大忙。
但不是他。
陳劍誰沒有選他。
——此行不止是鬥力,還要鬥智,陳劍誰怕牛麗生去了,一旦鬧個不好,控制不住,打草驚蛇,反而誤事。
他不選牛麗生。
——牛麗生結實豪壯,關在拘留所里,就算撿上三五頓修理,也挺受得起,只是苦了他那條命了。不過,一個人既然已吃苦慣了,也不在乎再多吃一點苦頭。
當然該是史流芳。
史流芳眉精眼企,反應敏捷,對機械、科技等先進玩意,都有研究。要是他在陳劍推身邊,文的武的准能帶得上忙。
可惜不是他。
陳劍誰也沒選他。
——他自知自己也可以解決「第九流」毛氏集團那一幫人,萬一解決不了,他出了事甚至喪了命,牛麗生這些人仍身陷囹圄,冤案難雪,就必須有一個能擔當、有知識的人來應付面對這兒的訴訟。
史流芳顯然可以擔當這個角色。
——史流芳耽在牢里,既沒什麼不便,也沒什麼不安;他耽得起。
他選的是駱鈴。
就甭說別人了,連曾與陳劍誰並肩作戰多次的戴洪華也甚感錯愕:
——駱鈴是個女的,跟在身邊,有許多不便。
——駱鈴嬌生慣養,冒失衝動,這次行動必與毛氏「第九流」集團有著極為兇險的「接觸」,駱鈴同往冒險,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駱鈴對這裡也「人生路不熟」,兼如「語言不能」,她幫得上什麼忙?
要是決定這件事的是別人,「大紅花」一定大事抗議的了。
但下決定的是陳劍誰。
他一向佩服、警重的「大肥鴨」。
他只好問:
「為什麼?」
對於戴洪華的第一個「為什麼」,陳劍誰的答案是:
「駱鈴是個女的。她有著許多方便,甚至我們不便做的事,她也可以理所當然的去做好它。」
「譬如什麼?」
「照顧張小愁,她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人證。」
「我們誰都可以照顧這人呀!」
「如果她要上洗手間呢?」
「——這……」
「駱鈴可直接陪她進去,而我們就只能在門口等——誰知道洗手間里有沒有伏著一個殺手。」
「我明白了。」
「正是因為駱鈴嬌生慣養,任意妄為慣了,所以才讓她出來真正也認真的冒險、見見世面,這樣才能訓練她成熟。」
「——可是,這是生死關頭,可不是訓練新丁的時候啊!」
「其實。人生哪個時候不是生死攸關的?你駕車,一失神間便可能引致車禍;你說話一言不合可能便發生了誤會結下深仇;就算你吃東西,一不小心可能連舌頭都咬斷了——哪件事沒有危險?要訓練膽色應變,便應當在這種時際,摸著石頭過河,就算是面對生死大事,不妨認真,嚴肅不必,駱鈴在,她性情樂天、可愛、天真、會好玩多了。」
「可是,她的脾性,若跟毛氏『第九流』那一干人正面交鋒,只怕十分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她留在拘留所,一樣危險。」
「危險?你是指有人殺她?」
「這倒不是。我看得出來,有幾個警員、守衛,對她很有點色迷迷,萬一毛手毛腳,她是個惡女,豈忍得了辱、受得了氣?只怕那時大鬧警署,自討苦吃,我也怕她大小姐受不了拘留所里的寂悶,她一光火起來,打人、越獄,什麼都敢做,還不如跟在我身邊安全。」
「說的也是。只不過,她對這裡的人、語言、地理環境都不熟,如果獨立行動,只怕誤事、累事……」
陳劍誰笑了。
「她?這個惡女,她也有她的好處……」
說到這裡,他就笑而不言了。
——如果在這時送一朵花給他,這「大肥鴨」就完全「拈花微笑」,絕對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然後他話鋒一轉:「要做這件事,你們警方要給我提供幾件事物……」
3、白額彩頭
「惡女」出來了。
她一出現就罵。
「妖!這是什麼鬼地方!有法律沒有!他媽的!一把人抓起來就關!這地方以後送我都不要!他爸爸的!那算什麼房間!多臟!那是什麼食物!一味的辣!明知道我吃不得辣!
超!下次我才不來!」
如果她的話寫成文字,一定每一句後面都是驚嘆號。
「冤枉好人還算不了什麼,居然敢冤枉本姑娘!阿姐我橫行江湖三十年,不,總之橫行了很多年,從沒給人這樣子糟質過!我去他爸爸媽媽的!現在不是乖乖的放了人——」
然後她發現眼前只有一個陳老大,牛麗生和史流芳都沒有「混」出來,她瞪大美麗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指著戴洪華和那名雷柏明警官大罵:
「什麼意思嘛?你們!放兩個不放兩個,陰險!怎麼!留兩個當人質不成!?這裡的人不分是非,不分青紅皂白,你看,這兒要下雨了就下雨,要出太陽就出太陽,連晚上的有月亮也殘缺不全,恐怖過人!」
駱鈴這回簡直不止怨天尤人,連星星月亮太陽也列入他大小姐「罵程」之內了。
她罵著的時候,也真的下了一陣白撞雨,那名跟隨雷柏明的印度警曹三美跑去把車子開過來,他們幾人只好縮到騎樓下先行躲雨再說。
「金鈴子,不要再罵了,罵得雨也下了。」
陳劍誰開了腔,駱鈴就收斂了一些,只問:
「我們自由了,但阿牛和老史呢?」
陳劍誰搖頭:「他們不是放我們出來。」
「什麼!?」
駱鈴叫了一聲,連雨中的「虹橋」也給一陣風颳得搖搖欲墜。
「你先別發作:他們旨在交換。」
「交換?」
「他們先放我們出來,偵破這連串血案之後。他們便把老三老六也放出來。」
駱鈴一聽,火里二十五丈四尺三。
「簡直是黑社會!這不是等於交換人質嗎!不如把這兩個傢伙抓起來,一換一,二換二,馬上就得牛老六史老三了。」
「不。這種交換卻換不回我們的清白。」
「我們本來就是清白的。」」不過,顧伯、張伯他們的慘死,就換不回性命了。」
一聽張氏夫婦和顧步、巴閉的慘案,駱鈴就馬上來勁了:「好,我們這就破案去!」
說著就走,像去叫客快餐、外賣似的。
「怎麼破?」
「找兇手啊!」
「兇手是誰?」
「毛家的人啊!」
「你這樣去,他一槍把你轟掉,還當是幫警方將逃犯繩之於法呢!」
戴洪華忍不住警告她。
她登時注意上他,向他挑了一隻眉毛。溫柔可可的說:
「你,真俊!」
戴洪華暈了一下子的浪。笑說:「說笑了——」
駱鈴媚眼如絲,笑面如花的偎了過去:「你是這兒最英俊的一個,你看,你一笑的時候,牙齒也人白——」
戴洪華只騎口的傻笑。
「給我看看你的手——」
戴洪華訕訕然的伸出了他的手。
右手。
——駱鈴正散發著一種令人不能抗拒的溫柔。
駱鈴竟伸出玉手去握著玩賞對方的手,邊說:「我最欣賞是男人的手。你看,你的手,骨節突露,修長有力,多有性格啊——你一定是個有個性而且堅忍不拔的男子漢……」
話來說完,她旋風似的,拗住了對方的手臂,轉到了戴洪華的背後,同時撥出了他的手槍,疾的板開了保險掣,槍嘴抵住了戴洪華的後頭,冷冷的說:
「槍?有槍阿姐我就會怕了你嗎?看你拔你的槍快,還是我撥你的搶快!你再亂動,阿姐一槍把你幹個白額彩頭的!」
雷柏明嚇得連技槍,但反應已遲,駱鈴槍已在手。戴洪華的命已控在她手裡。
陳劍誰也沒喝止。
亦未出手相助。
更不相阻。
「佩服,佩服,好身手。」
戴洪華居然還笑得出來。
駱鈴忽然臉上一紅,心頭一沉。
因為她感覺到腹下給一物頂了一頂。
由於她將重洪華胳臂拗到身後,她用擒拿手抵制著他背部,不讓對方起虎尾腳,所以身子貼得很緊,加上兩人身上的衣服,所以旁人絕難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都以為是駱鈴持槍抵住戴洪華:戴警官完全受制於一女子!
連剛把車子開過來的三美警曹、也停下了車,在座駕上張大了口,不知該撥槍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只有駱鈴有苦自己知。
她知道抵住她小腹的事物很尖,也很利,它隨時(只要一發力)便可刺入自己的腹腔里去!
而且,它彷彿一早就在那裡,就等自己這一下轉到戴洪華背後,而且也算準了她會貼上去似的。
當然,她現在仍可一槍幹得對方彩前的,可是,對方也可以刺殺他;而且,假如對方不只等她逼近而是一早就反刺迎戳的話,只怕在自己才把警官的手臂拗向後頭還未奪得手槍,腹部早已鮮血長流了。
駱鈴這才。留意到:
一、她的對手右臂雖已給她制住,但左手一直就擺在身後的褲袋內:這才是對手的殺人鐧。
二、陳老大一直沒有出手,只冷眼(也冷笑)的旁觀。
三、戴洪華看來受制但連他頭上的帽子也沒歪那麼一歪。
她知道自己遇上高手。
「好啊,駱小姐,你出手好快。我認輸了。你武功那麼好,正好用來協助警方上大派用場,讓真兇法網難逃,我們這就大家都有好處,你救出你的朋友,我也可以交差了。」
駱鈴當然知道對方讓她;並且保住她的顏面。
——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這種人物!
她向陳劍誰看了一眼。
陳劍誰微笑、點頭。居然那一副「事不關己,已不關心」加三成「看你橫行到幾時」的死樣子!
她只冷哼一聲,將戴洪華往前一推,鬆了手。
戴洪華跌出幾步,把住樁子,這時,三美和雷柏明已拔槍指著駱鈴。
駱鈴把槍扔回給戴洪華。
雷柏明仍不放心的說:「華仔,我看他們靠不住,跟他們合作,如同與虎謀皮。」
戴洪華接過了槍,略為審視了一下,滿不在乎地說:
「那可不是正好,我們正好狐假虎威,可以讓群辟易。」
「你說什麼?什麼『屁易』?駱鈴不習慣說話那麼文質彬彬:「放屁容易?你放放看!
我看這世上除了牛老六。也沒見人可以說放就有屁可放!」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氣氛就好多了。
其實,世上任何事情,只要多笑一笑,那就沒什麼好放不下,看不開的了。
笑完了之後。他們就上了車。
並在車上開始了討論。
由始至終。陳劍誰並沒有向駱鈴介紹戴洪華就是「大紅花」——因為三美和雷柏明都在場。戴洪華是本地的高級警務人員。他做的任何事,都必須不能徇私,就算他開釋陳劍誰和駱鈴的提議,也只公事公辦。要是讓他的同僚和上司知道他也同屬「不平社」組織之內,這對他的計劃和處境都是百害無一利。他只表明跟陳劍誰是有交情的,但一字不提組織上的事。
陳劍誰當然明白這一點。
但他有一點也想不到。
只因為戴洪華不止升釋了駱鈴來幫他的忙。
另外一人也給「放」了出來。
這人是冒失的駱鈴之外的另一個「搗蛋大王」:
溫文。
3、惡月
他們在車上。
外面下著雨。
黃昏雨。
而刷子划著扇形的構圖。
他們在車內在腦裡布置著行動的構想:
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
如何著手?
陳劍誰看來很輕鬆的樣子,在輕輕地吹著口哨。
「總不能這樣衝進毛氏企業,把毛鋒抓出來打得他不能不認吧!」
雷柏明說。他是在譏諷。警方曾召開多次會議,設立多個小組,但對毛鋒家族都苦無對策,無法繩之於法,這兩三個外來人,又能在三十四小時內辦得了毛氏父子么!
「為什麼不?」
駱鈴又來她的「生不得,男兒烈;心卻比,男兒烈」了。
「根本不需要。」
戴洪華就等陳劍誰這句話。
「陳先生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他在外人面前(雷柏明、三美、還有另一名上共派下來的高級便衣特警哈森——警方同意先行釋放陳劍誰,借他之力來調查此案。但也說明必須要在警務人員在旁監視的情形下才可進行:陳劍誰、駱鈴、溫文有三人,所以他們派出華藉雷柏明、巫人哈森和印籍三美「跟進。」至於戴洪華,因為是「倡議者」反而成了「邊緣人物」,由他負責這次計劃的統籌。)不便稱陳劍誰為「老大」,只好很客氣的以「先生」相稱。
「我們現在仍是在押嫌犯,一旦露面,對方就可以指我們是企圖傷害人證的逃犯,大可名正言順的把我格殺毋論。」
哈森嘿笑說:「所以,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天知道上頭為什麼會同意由你們來參與這案件!」
陳劍誰不去理他,徑自說下去:「不過,我們這項行動既是警方的秘密,那麼我們也有一個好處;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出來了!」
「是的。」戴洪華深表贊同,「我們趁這空隙能做許多事。」
哈森從鼻子里哼道:「可惜,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天知道你們高在監牢里是不是還可以多活幾年!」
溫文忽然叫了起來:「啊!」
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溫文望向車外。
大家都望車外。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
只是雨已停了。
暮色已臨。
「你們看那月亮。」溫文發現新大陸似的,「多兇悍啊!」
蒼穹邊際確然掛上了一細細細彎彎兩端鋒銳的青色娥眉月。
眾人登時為之氣結。
獨是鉻鈴十分感興趣。由於她坐的車廂靠另一邊,看不到月亮,所以她要伸著脖子,過身子去看月亮,肘部碰在雷柏明的腰上,疼得他哇哇大叫;乳部卻觸在哈森胸際,他一下子心都酥了,全不介意這樣「接觸」下去。
「哪裡?在哪裡?」
駱鈴仍隔著頭探著,偏又看不見:「那輪惡月去了哪裡?」
雷柏明沒好氣的推開了駱鈴:「駱小姐,你自己尊重自己一些好吧!」
駱鈴伸了伸舌頭說:「小氣鬼。」
雷柏明繃緊了臉,問戴洪華:「怎麼誰都不放,放這樣一個女的出來?」
戴洪華忍笑:「是陳先生選的。」
雷柏明又指了指溫文那傻裡傻氣的後腦勺子:「他呢?他怎麼也給放出來了?」
戴洪華說:「他是本地人。我們已查備他的家人事業,反正他跑不了,拿督但洙汀的意思是:既然是這樣,多放一個人出來幫手也好。」
雷柏明哼了一聲,橫回掃了陳劍誰一眼:「難怪他只要個女的,這樣便可多換一名助手出來——只不過,這傢伙除了看風看雨看月亮,只怕還幫了貓捉老鼠狗咬賊的忙!」
溫文好像一直在留心那月亮,這才聽到有人在說似的,問:「你說什麼?」
雷柏明一怔,不屑跟他說話,只拍手一揮,「沒什麼!」
溫文湊上了臉:「怎麼?只敢在我背後說,我轉過來就沒話說啦?」
雷柏明登時大為光火:「我說你愣頭楞腦,比豬還蠢。能幫得上什麼忙?」
這時,恰有一部軍車經過,聲音很響,溫文「唔」了一聲,表示聽不到。
雷柏明自恃是警務人員。武功高,有槍在身,怕這小個子作甚?於是又說了一遍。
正好車駛過水窪,一顛一簸的,溫文又「嗯?」的一聲,沒聽清楚,居然又說:「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雷柏明火冒三大。又大聲說了一次。
駱鈴忽然像阿基米特又發現了什麼偉大定律的叫了起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眾人以為她看見了「黑火」,誰知她說:「我看見那輪惡月了!」
氣煞。
溫文倒起了興頭:「是不是?那輪月亮好凶噢!」
駱鈴深有同感:「青青藍藍的。像一撇鼻涕。」
溫文:「尖尖銳銳的,像武器。」
駱鈴:「閃閃爍爍的,太鬼祟。」
溫文:「對,背後罵人,更鬼祟——啊,對不,雷警官,剛才你說到哪裡去了?我沒聽見,可否再說一次……?」
雷柏明這才知道這兩人裝瘋賣傻的在「玩」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搔槍柄。
哈森看在同僚份上,為雷柏明我下台階:「你們是來看月亮的?做廣播劇的?還是來查案的?」
駱鈴對他柔媚的瞥了瞥眼睛,在車廂里吹氣如蘭的問:「你說呢?」
哈森忙斂定已飛走一魂三魄,強顏嚴肅的說:「要是查案,怎麼沒有方案?」
這話題既由陳劍誰接了過去:「方案?有方案首要有線索。只要找到線索,不愁不能把真兇扯出來。」
哈森笑了,哈哈哈地。像咳了三聲,又彷彿那不是笑,而是一種驕傲的表達方式:
「線索?」他說。「我們只找到你留下來的罪證。」
陳劍誰冷沉地道:「對了。」
哈森沒意會過來:「什麼對了?」
「那就是線索。」
「什麼?」
「指證我們是殺人兇手的,有幾個人?」陳劍誰沉聲問。
哈森一時還搞不懂,戴洪華已完全警覺過來了:
「張誕、胡成才,高就和高足。」
「高就和高足是指證我們殺巴閉、劉阿蟲和姦辱甘玲的人?」
「他們都是巴閉教出來的徒弟。」」張誕當然是指證我們幫顧影一道毀掉張家殺害張伯夫婦的兇手?」
「他是活證。張小愁則仍在失常狀態,神智未恢復過來。現暫住在她親戚家裡,那是個本地的暴發戶。」
「胡成纔則指證我們殺死顧步和放火燒掉顧家?」
「是他、他雖是啞巴,卻已寫了供詞。」
陳劍誰點點頭,開始拗他的指節,發出啪啪的聲音;「那就容易辦了。」
戴洪華眼睛一亮:「你是說,先找他們四人——?」
「不,一個一個的找。」陳劍誰說:「我們五人和他們四人之間,必有一方面是說謊的。假使我們是做了這種事,那麼,是我們不承認。如果沒有,則是他們在騙人,偽造罪證。他們分屬於三個不同的家庭,跟受害者都各自有不同親密的關係。他們為什麼要說謊?
為什麼能夠異口同聲的說謊?找出這隱瞞在背後的理由,便也應我得出隱藏在背後的主使人物。」
「對!」哈森說,「他們就是線索!」
不過他馬上又猶豫了起來:「可是,他們都是證人……」
「你放心。你怕這些證人,萬一沒有說謊,而說謊的卻是我們,那麼,我們來個殺人滅口,警方可就白白損失了人證了,是不是?」
哈森哼哼唧唧。
「所以,我們不會擅自行動的,我們的行動,都務必有你們警方人員的陪同,這樣好吧?」陳劍誰說,「瓜田李下,事避嫌疑,這點,我們也不想再蒙上不白之冤。」
哈森點了一支修長型的小雪茄:「哼哼。這樣最好……」
雷柏明有點急不及待的問:「那末,我們先我哪一個下手?」
陳劍誰沉吟:「……只要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給放出來了,找哪一個都好辦。」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彷彿還在思慮些甚麼,但說完了這句話,他好像想通了一切。忽然問了一句:
「胡成才在顧家做事有多久了?」
「我們查過,」戴洪華的記憶力顯然很好,「未到三年,但已十分得到顧家父子的情重。」
「之前他是做什麼的。」
「他曾是毛氏『地久』企業的主管之一。」
「那就對了。」
「——但那也不能證實他跟毛家的人仍勾結。」
「我們這就會證實。」
「我們先去找他?」哈森大不以為然,「去欺負一個啞巴?」
陳劍誰望定了他,嘴角帶著笑意,「我們都不能也沒有權用刑,對不對?我們也絕對不會用,只不過,要是我們能證實那個『啞巴』會說活的,你說——一切問題是不是比較不成問題了呢?」
駱鈴和溫文本來還在研究惡月下的荒郊:那些一座一座的鈣質土山丘,聽到這裡,早已不甘寂寞起來:
「我也要去。」
「如丹斯里哈森先生所說;這麼多人去對付一個啞巴,不光彩。」陳劍誰悠遊的說。
駱鈴叫了起來:「可是。我們要去對付的是一個窮凶極惡說謊殺親的兇手啊。」
陳劍誰兀然笑了起來,忽然跟駱鈴說了幾句話。
駱鈴似征了一怔,也跟陳劍誰說了幾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
雷柏明立即敏感了起來:「你們在說什麼?」
哈森精通十四種語言,但也聽不懂兩人說的是什麼,也當即不耐煩了起來,「你們說的話,最好要讓我們聽懂,否則,你們的一切要求,我們都不能答允;你們行動,我們也不能支持。」
陳劍誰卻笑了起來,輕鬆的說:「沒那麼嚴重。我只是說,一個說謊的人,不一定就是窮凶極惡的兇手,我們只要找出他說謊的理由,就對這件案子有幫助。」
駱鈴仍在哀求:「你們去查那啞巴,難道就留我在車上跟這悶死人的蚊子看月亮?」
她指的「悶死人的蚊子」,當然就是溫文。
溫文也不以為忤,只在搔頭皮嘻嘻傻笑。
「你到有一個地方要去。」
「別又叫我去見周公。」
「周公?」哈森立即機警起來:「周先生是誰!?」
駝鈴忍不住嚼的一聲笑了出來,居然伸手擰了擰哈森脹嘟嘟的臉頰:「你好可愛,笑起來牙好白,像『黑人牙膏』。」
陳劍誰知道駱鈴又在「調戲良家男人」,便說:「你應該在另一位警官監視下去找張小愁。」
「好啊!」駱鈴立刻奮亢起來,「讓我審一審張誕那臭西瓜,幹嗎要冤枉我們!?」
「對!」溫文也跟她起鬨,「他喪了父母,追瘋了妹妹,還誣告我門,真喪心病任,禽獸不如!」
「我叫你們去走一趟,倒不是要審查張誕,那得要到我們在啞仆那兒得證據后再釘死他的事;」陳劍誰正色說:「我擔心的是張小愁。她哥哥既然指誣我們,恐怕跟這案子很有點牽連,不管張小愁知不知道內情,她的處境都很有點危險。我要你們先去看一看,並問清楚她的情形,必要時,可把她接出來,交給警方保護。」
一聽是護花使者的任命。溫文立時蠻有軍氣的答應:
「是!」
哈森想了想,向雷警官點了點頭,說:「我去。」
雷柏明也意會的說:「我和華仔看著這邊。」
戴洪華也說:「好,那我們就分頭行事。」
陳劍誰卻仍是不放心,吩咐駱鈴和溫文道:「不過,請你們動手和行動都要小心點!」
「知道!」
溫文興高采烈的答。
「知道啦——」
駱鈴漫不經心的拖長了聲調。
陳劍誰嘆了口氣。他知道他的活,這兩個年輕人都做大事心切,沒聽得進去,答應也只是敷衍。
這時,他們已從扣押的大都會驅車至那小山城近郊的分區警署前下了車。換了轎車。分頭往目的地進發。
彎彎的月亮狠狠的發著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