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飛機里的危機
1、機密
「不平社」的「內部資料」里,分兩種「資料」,一種是「一般簡介」,一種是「機密細節」。
在「不平社」的核心「華人小組」里,有「六人幫」的代號,這是其中國人的「一般簡介」。姓名:陳劍誰。性別:男。年歲:三十三。高度:五尺三寸半。學歷:念過四間不同大學不同的學系,全未畢業即休學、遲學。家世:見「機密」七號。武功:流派複雜,至少精通六十七種中國武術,連針灸、點穴、氣功、輕功也有極高的造詣。愛好:古怪興趣極多,對一切興趣均有專業認識,詳見「機密」個性:外表堅強,內心脆弱,一旦動情,不可自拔。詳見機密特性:一、能在危險來臨前一刻預感防範,二,對任何武功和敵手,都能在對敵之際即時而又及時地想出一套破解之法;三、心腸大軟,有時婦人之仁,為敵所趁;四。可以同時看三部電視、同時閱讀兩本書、或一面看書一面與人交談、甚至一面看戲一面與人對打,而對情節內容依然可觀察得巨細無遺,過目不忘。五、對手越強,處境愈是惡劣,愈能發揮他堅毅性情身份:不平社,之「六人幫」龍頭。加入性質:創辦人之一。註:特殊人物,必須參考「密件十八,五十七,八十一、一零三、一一五等」。姓名:牛麗生。
=「」弓性別:男。年齡:十九。
「l」D高度:六尺四寸半。學歷:小學未畢業。家世:中國大陸移民,農民之子。
武功:一切硬門武功,包括罕見甚或己失傳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鐵頭功」、「童子功」、「鐵布衫」、「九牛二虎神功」、「金剛不壞之身」等。愛好:見機密四十八。註:此人特別貪睡!個性:
善惡無定,嗜戰若狂。特性:天生神力,驍勇善戰,但智慧低,且死心眼,天性十分孝順,見女性易害燥,怕孤獨,易闖禍。身份:「不平社」之「六人幫」老幺。加入性質:緣。陳劍誰引薦。姓名:駱鈴。性別:女。年齡:二十四。高度:五尺五寸。學歷:香港某大學肆業,英國一大學碩士。念書時曾有奇逢。學科方面詳見機密二三三。家世:富家女,詳見機密二三三。武功:柔道、合氣道、西洋劍、中國劍,除善於用藥之外,余皆不甚高明。註:駱鈴本人為了要刪除上句未之評語,曾七度揚言要退出「不平社」,得陳劍誰大力勸解才打消此念。愛好:玩,浪漫,做大事。個性:小姐脾氣。*刪中間二字亦可*特性,自尊心強、自信心強,可惜自立自濟能力不高,註:後面評語在駱鈴同志要求下刪去。身份:「不平社」之「六人幫」的「小四妹妹」。加入性質:四十五次申請始經批准。姓名:史流芳。學歷:台灣大學碩士,美國某大學博士。家世:書香世代,公務員之子。武功:幾乎一切分段級考帶的武功他都有頭銜,合稱三十七段,且有特殊「超能力」,詳見「機密」三十七。愛好:喜歡當學者,希望成俠者。
個性:矛盾。特性:愛吹牛、充專家,好色而不承認,自命風流卻不風流愛大談學問,是個理想主義者。身份:「不平社」之「六人幫」的三當家。加入性質:
獻身理想。
溜「
這只是「不平社」的內部一般資料。據說,在「機密文件里,一切有關這幾人的重要資料,都收入檔案里,其細微的程度,甚至還包括了:陳劍誰跟女人造愛的時候,喜用舌尖輕舔她們的乳尖:史流芳愛上洗手間,一邊出恭一邊看書;駱鈴喜歡飯後吃甜品,連唇膏都選擇有甜味的;牛麗生最喜歡放屁,不管是誰也不可以有一語辱及他的母親等等,連這些生活的細節與習性都紀錄得如此巨細無遺,以致誰看到這些資料,誰就大可以把他們「控制」在手裡。
「六人幫」當然有六個人。
上面只有五個人的資料。
當然缺了一個。
——老二。
不過,這一次,「老二」並沒有南行,所以並不急著介紹他的資料。
因為這些資料太重要了,所以交給一個絕對可以信賴的人收藏。
他最重大的任務便是收藏這些資料。
他寧可把這些資料點燃或吞到肚子里去,也不會讓它落在別人的手上。
朋友信任他,他就讓朋友信任。
在整個「不平社」里,就只有他自己沒有資料檔案。
至於他是誰,就只有「不平社」的三個「頭頭兒」知道,其中當然包括了陳劍誰。
2、劫機者的動機
陳劍誰、駱鈴、史流芳、牛麗生在豪華客機上,再過一小時二十五分,就要到達他們的目的地。
史流芳忘了把書帶進手提行李里,所以人在座位上,渾身的不自在,把飛機上的旅遊指南,目的地介紹、救生指示甚至連衛生袋用法,全部一一讀遍了。
幸好,他正百般無聊的時候,找到了一樣十分可讀的「東西」。
空中小姐送餐后酒來。
他隨手接過,突然發現,那馬來空中小姐眼睛深深、笑意甜甜,是個標緻的美麗女子!
空中小姐把飲品遞了給他,就轉身扭妞著腰肢,到前面的走道上去了。
留給他滿眼的曲線。
史流芳手裡拿著甜酒,還未喝,心已甜得滿滿的。
也許是史流芳看得大專註,太用神之故吧,那空中小姐彷彿背上感覺到那灼熱的電波,忽回過頭來,眼神搜索一下,就發現那個拿台灣護照的英俊男子,正透過左右加起來至少一千四百度的黑框眼鏡片怔乎乎的望著她。
她不覺一笑。
比糖衣還甜。
然後就走了。
她忙著呢……
「天,」史流芳喃喃地道。他已放下他手上的航線圖了:「畢競,就算書中有黃金屋,也絕沒有顏如玉,「天!」
然後他興緻勃勃的回過頭來,向除劍誰道:「天!你知道我看見什麼了?」
陳劍誰正想著事情,史流芳的興頭一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想不下去了,只好說:
「天正在窗外。」
「啊,上帝!」史流芳說: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甜的笑容,上帝!甜得就像一粒椰子糖。」
陳劍誰嘆了一聲,十指合在腹上,安詳他說:「上帝他老人家真忙!」。、/』/、史流芳仍喃喃自語,「還有那臀部……我從來就沒看過么好看的臀部……」
睡眼朦朧的牛麗生模糊間聽到了一點什麼,勉強睜開一線縫的眼睛:「什麼電……飛機上哪有店館!」
史流芳登時沒好氣:「臀部,我說的是人的背後那……那一處的臀部,什麼店鋪!」
「哦,」牛麗生爽快的說:「你說的是屁股!」側一個身,又呼呼地睡著了。
「你!」史流芳用手託了托眼鏡,只好無奈地道:「你…你這個粗人!」
牛麗生沒聽見。
他早已神遊到九霄雲外驚他的魂去了。
他體積龐大,在這靠右邊的雙人座位上,他往窗邊那麼一坐,肌肉部超過中間的扶手,擠到除劍誰那兒去了。
陳劍誰只好道:「我到那兒坐坐。」右手邊還有幾個空位,有一個菲津賓婦人坐在那兒,珠光寶氣,一副貴夫人的氣派。
史流芳幸災樂禍:「你不但要爭取空間,還要爭取時間哩,咱們不久就要到了!」
「不是,」陳劍誰澄清,「我是要吸收新鮮空氣,阿牛連睡著了也不忘污染空氣。」
一聽「污染空氣」,史流芳也馬上聞到異味了:「空氣污染」是他們的用詞,意指「放屁」,而牛麗生就是最愛放屁的。
史流芳走避不迭,趁機去跟那空中小姐搭汕。他坐在窗邊位子,要走出去,只好擠過坐在靠走道位置駱鈴的身前。
駱鈴白了他一眼:「討厭,老是坐立不安的,難壓聚不了財!」卻還是坐直了身子,讓史流芳行出來。
史流芳託了托眼鏡框,低聲用華語跟她笑說:「我只是坐立不安,你是不安於室了。」
原來駱鈴正跟隔著走道左邊一名洋人談天。那洋人長得高大魁梧,英偉非凡,上機后一見駱鈴,便失了魂似的,三番四次、五回六遭的跟駱鈴搭汕,他正說到華人很勤勞,不過卻老是仿製他們的產物,「例如手錶。」他說,用英語。「實在大沒創意了。」
駱鈴一向來者不拒,覺得這洋人也不討人厭,也答理了他幾句,才知道他是瑞士人。
這瑞士人正千方百計的想約駱鈴今晚赴他之約。
史流芳「擠」出去后,跟那瑞士人點了點頭,又向駱鈴擠眉弄眼的說:「師妹,趕快別坐那麼直。」
駱鈴奇道:「嗯?」
史流芳忍笑說:「你胸前並不偉大,坐太直由側面看,暴露弱點啦。』一說完,邊笑邊走了開去。
駱鈴頓時氣紅了臉,待意會到他話里意思時史流芳早就走遠了。
那瑞士人很有禮貌的問:「什麼事?」
駱鈴忙轉過身來,腰部滑下椅靠足有四寸余、才展顏笑答:「沒什麼。」
瑞士人狐疑地道:「他是……」
駱鈴答:「我的僕人。」
「僕人……」瑞士人真無法置信,不過他總算聽說過不少的中國人傳奇,也不敢多問。
突然,機上發生了極大的變動。
機上有兩個皮膚黑黃的青年,疾站了起來,一個人手上有一柄小手槍,另一人手上競還有顆手榴彈。
他們迅速地各占走道一邊,用英語大聲喝令:「不許動,動我就引爆手榴彈。」機艙里的人驚呼、惶亂,另一人則拘出一個小型的喇叭,揚聲控制場面,「你們遇上劫機了。最好就是乖乘的聽話,我們既敢劫機,便已準備好一切行動,包括殺了不聽話的人,必要時連自己也殺了。」
然後他砰一聲,踢開洗手間的門,把一名正在裡面解手的瘦子,拖出來扯到座位上。那男子嚇得褲襠全濕了。
這時,史流芳和那馬來空姐正好在走道上,那馬來空姐嚇得低呼了一聲,這人一巴掌把那空姐摑倒在地,史流芳叱道:「你怎麼對女士那麼粗暴!」那菲籍男子迎面就給他一腳,喘在他肚子上,史流芳頓時彎了腰,那漢子的槍嘴正向著他。史流芳不敢妄動,只過去扶起那空中小姐,空姐的嘴角淌血,驚恐萬分。
在陳劍誰身旁的那名貴夫人,也忽爾站了起來。
陳劍誰坐在她身旁,所以能夠清楚地看見:那菲律賓女人挽在手上的手提袋,只在幾下拆散扮湊間,竟合成了一挺小型的機槍。:「」~、陳劍誰似乎有所動作,但那菲律賓打人十分警覺,已迅即跟他保持距離,同時,一把手槍已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陳劍誰作了一個表示要對方安心的手勢、坐回原位。
原來還有一個滿臉鬍子的菲律賓中年男子,手上有一柄長不逾一指的迷你油珍型手槍,大概只有一發於彈的那種類型。
那大鬍子似是領袖,鎮定地吩咐:「羅連娜,你守在這裡,誰動就害了大家。威爾森,你負責前面,記住你的手榴彈,非到必要時不可用但必要時勿忘了用。傅萊茲,你去對付駕駛室。」
那二男一女應道:「是,將軍。」
持槍的漢子傅萊茲即返身往駕駛艙掩去。
拿手榴彈的漢予威爾森一腳踹在史流芳的屁股上,斥喝:「回你的座位上去。」
陳劍誰用眼角一瞥,卻見牛麗生仍在呼呼大睡。
史流芳踉踉嗆蹌的跌憧回來,經過駱鈴處,頓了一頓,卻在陳劍誰身邊坐了下來。
那些人也記不清楚這華人原來的位置,便不去管他了。
未幾,只聽廣播中傳來:「這是機長華特向大家說話:由於機上發生了一些事故,須要改變航道,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以保安全,請各位旅客不必恐慌。」
那「將軍」點點頭揚聲說:「各位,我們現在顯然已控制了一切,你們要是都想活下去,不妨就送我們一程,到我們要去的地方。」
那瑞士人禁不住問:「你想幹什麼?」
那名持手榴彈的菲籍漢子,揚手就給他一記耳光:「你競敢這樣跟將軍說話!」
那菲籍「將軍」頓了一頓,輕描淡寫的說:「我們剛經過一次流產政變,可是我們為了國家的希望並沒有放棄。我們要借這架飛機去指定的地方。如果沒有你們,我很可能會被軍方打下來,所以,你們得要為我析禱。」
那持手榴彈的漢子,因正走到瑞士人身邊,而發現駱鈴出眾的艷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下巴,又在她的胸部碰了碰。
那瑞士人怒叱:「雜種,你想幹什麼!」
這一句話又使他自討苦吃。那漢子又迎面給他一拳。
那「將軍」說話了:「威爾森,住手!」
那菲籍漢子這才不敢有違,但一雙色迷迷的眼仍不時溜到駱鈴的身上,誰都知道他要什麼和想幹什麼。
史流芳低聲道:「啊哈,駱鈴這回可要吃苦頭了。」
那持機槍的貴婦正指令空姐把機上的空中小姐全反綁在座椅上。
陳劍誰也小聲道:「你的意中人也吃苦了。」
「為什麼不把我和她捆在一起!」史流芳說,忽然看見那馬來女子,腮邊還隱然紅腫了一大塊,心中就難受,「王八蛋!你看他們是什麼來路?」
陳劍誰沒有說話。
史流芳大奇,用時都碰碰他:「喂,我在問你呀?」
「你在罵工八蛋,誰去答你,就成了王八蛋。」陳劍誰悠閑的說,又嘆了一口氣,「你看,老么還在睡。」
史流芳這才省悟:「別管那隻豬了、我是問你呀,他們為何要動機?」
「近日有一個亞洲國家發生了兵變,但旋即受控制,這些叛軍是受一個流亡在外的獨裁領袖所驅使,試圖以武力推翻政府奪權的,叛軍領袖在事敗后各自逃亡,還揚言要捲土重來,這幾人……可能就是……」
「閉起你的嘴!」那菲籍婦人把機槍一挺,過來就在陳劍誰頸肩重重一擊:「再說話我就在你額頭開一個洞!」
陳劍誰雙厲一沉,再展,一連揚了三次眉毛。
史流芳低聲說:「我真想看看她。」
陳劍誰疾道:「看吧。」
那名持手榴彈的威爾森,氣沖沖的大步走了過來,滿臉煞氣:「你們兩個,還在說話,不要活了!」
將軍」道:「看來要殺掉一兩個,才能收效。」
威爾森大聲應:「是!」
他的意思是要殺史流芳。
他一早就看這人不順眼。
可是他只有一枚手榴彈,並沒有槍。
於是以他拔出了刀。
軍刀。
3、時機,生機,契機,先機
他要割這瞧著不順眼的小子的脖子。
——由於看這廝不順眼,所以更特別要看看他死前恐懼的樣子。
他一看,就看到對方的眼睛。
那一雙在厚玻璃片底下燒熱的眼睛。
他只望一眼,就要下手。
可是,他的視線卻收不回來了。
——這是怎麼搞的?
他想一刀刺去。
可是,那隻手競也不聽使喚了。
他竭力想轉移視線,可是辦不到。
那雙眼睛似是無底深潭,他仿似掉進了沼澤,愈掙扎就沉得愈快。
「將軍」見他還沒有下手,叫了一聲:「干吧。」
可威爾森仍呆站在那裡。
「將軍」喝了一聲:「威爾森!」
史流芳卻迅速伸手,已扣住了威爾森手上的手榴彈,但眼神仍緊盯進威爾森的眼睛里。
「將軍」反應極快,槍口已疾對向史流芳,就要摳動扳機。
陳劍誰正等他有所行動。
他一動,陳劍誰也動了。
他的手腕才一振,槍口一移,陳劍誰的手指已似鐵箍一般扣在他的脈門上。
也不知怎的,「將軍」只覺手腕一麻,槍就再也握不住。
先機原本掌握在劫機者手裡。
可是在一剎那間,局勢變了。
陳劍誰、史流勞已掌握住反擊的契機。
可是有了作戰的機會,並不代表就是勝利。
陳劍誰右手扣住「將軍」的脈門,龍爭奪槍,槍才到手,貴夫人的機槍已頂住了他的後腦。
但他並沒有停止他的動作。
甚至沒有因而減緩。
他一肘就把「將軍」撞飛出去。
然後猛然返身。
貴婦人已不能選擇。
她只有開槍。
向他臉上開槍。
機槍是扳動了,但沒有槍聲。
也沒有子彈。
陳劍誰的小手槍卻已嵌在她雙乳之間。
「雖然,我只有一粒子彈,,除劍誰從容不迫的說「對只射一次的東西我一向珍惜,除非你逼我,否則我還真不想射在你身上。」
貴夫人瞠目、棄槍。
陳劍誰的手自西裝口袋裡伸出來。
掌心有六七發子彈。
貴婦人這才知道,在剛才陳劍誰坐近她的時候,就已看出她手提包的玄虛,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取出了她的子彈。
局面似乎已受到初步的控制。
時機似已掌握在陳劍誰那一邊。
掌握時機就是取得了生機。
史流芳正擬揮拳。
向威爾森的鼻子。
他對這種鷹鉤鼻一向沒有好感。
更何況這樣一隻不令人好感的鼻子是長在那麼一個令人厭惡的臉上。
但他的拳還沒有揮出,一人已跳了起來。
這人手上也有槍。
這人正是剛才在洗手間里被扯出來的那瘦子。
他拔槍,人在陳劍誰和史流芳的後面。
他甫動,背後就給一物頂住。
「放下槍,」一個帶了點興奮清脆的女音道:「否則我就先在你背上開個窟窿。」
人
「你不敢開槍的,」這瘦子強作鎮定,我們是在飛機上。」
忽聽機上一個小孩子問:「媽咪,那位姐姐為何用一支湯匙指著叔叔的背?」
瘦子一聽,心知有異一霍然轉身……
「你們邦柵開槍,」車把劍誰一轉身,瘦子手上的槍,不知怎的已落在他手裡了,「所以槍是我的。」
瘦子驚駭不已。對方轉身,他是看見的,可是怎麼出手,他站在對方面前竟也沒看清楚,只覺手腕一麻,五指一松,槍便易了主人了。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這究竟是什麼魔法!
——今日他們來劫這架飛機,但上這些煞星,實在是倒盡了霉。
「通常,高明的動機者,都會留下一兩個人手,充作普通播客,以防局面有變時,可以有人及時出手扳回。」陳劍誰解釋道:「我們這位女士便是留著來負責對付這種最後關頭才出現的人。」
「我才不會開槍、」駱鈴愉快地說,她把手上一支銀匙送到瘦子面前,「我也沒有槍可開。」她用手擰了身邊一個滿臉雀斑的小孩臉上一把,說,「你差點兒就害苦了姐姐。」
那瑞士人對駱鈴傻了眼:「小姐原來你是個……女超人!」
駱鈴嫣然一笑,說,「我們華人豈止於創意,還常令世人驚奇呢!」
「好,對不起,將軍,你們的劫機行動完結了。」陳劍誰把槍交給史流芳和駱鈴,手裡只留下一顆手榴彈,牛麗生猶在呼呼大睡,壓根兒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該我去機長室把剩下的一位也請過來吧。」
他知道駱鈴和史流芳會「料理」現場的。
——要對付剩下那名劫機者,憑他的身手,可以說根本就不當成一回事。
不過不知怎的,當他站起來走向駕駛室之時,忽然覺得有一點不妥。
——有什麼不妥呢?
他卻又說不上來。
4、「春天裡」
他解決剩下那名劫機者傅萊茲,方法非常簡單,也十分熟練。
他敲門。
裡面的人果然非常緊張:「誰!」
陳劍誰學著「將軍」菲律賓腔的英語匆促的說:「是我,快開門!」
裡面卻遲疑了一陣,喊道:「你的敲門暗號不對!」
「該死!,陳劍誰仍學著「將軍」的語音怒罵道:「我受傷了!局面快控制不住了,再不讓我進來我就快死了。
這一下果然奏效。
開門了。
不過問題並沒有解決。
傅萊茲很聰明。
他早有提防。
他的手槍指著機師華特的右太陽穴。
「你是誰!」傅萊茲大吼,「不管你是誰,你一進來我就轟掉他的頭!」
「你轟吧,」陳劍陳臉露悲哀的說,「你不轟,我替你轟,我們大家一齊轟吧。」
說罷他就拋出了一件「東西」。
待傅萊茲看清楚那摔在地上的「東西」的時候,才知道那是一枚手榴彈!
他大叫。
他不想死。
他可要活命。
他既想拾起那枚手榴彈,把它扔出去,但最後還是選擇衝出機艙。
結果他給除劍誰絆倒在地,槍也莫名其妙的落入了對方的手上。
那些機師也都大叫著,有的站到了椅子上。
「別怕!」陳劍誰連忙過去拾起了手榴彈,解釋道:「保險掣和撞針都沒拔開,你們請繼續駕飛機吧,只要這架寶貝不撞山,我看我們是可以不必改道就可以安全抵達目的地的。」
釋疑過後,他就押著傅萊茲出去。
一回到客艙,不知怎的,他就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很不對勁。
駱鈴在這裡,史流芳也在這裡,「將軍」在、威爾森在、貴夫人在、瘦個子在,甚至連瑞士佬、馬來空姐都好好的在這裡,可是不知怎的,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史流芳坐在那兒,揚揚眉毛。
駱鈴坐在那兒似笑非笑,左臉酒渦,深得像一個甜夢。
陳劍誰笑了。
他忽然似「輕鬆」了起來。
他吹著口哨。
那是一首歌。
古老的歌。
——春天裡,百花香,琅哩格琅哩格琅哩格琅,溫暖的和風迎面吹,吹動了我的破衣裳,琅哩格琅,為了吃也為了穿,晝夜都要忙……
他吹了幾下口哨,停了停,又唱了起來……
這是首貧窮而不忘其樂的歌,樂觀豁達,歌是老的,但從曲到詞唱去都是年輕的,六七十歲以上的華人大部在國家離亂的時候哼過這首歌,四五十歲的華人大概都聽過這首一聽難忘百聽不厭的歌曲,二三十歲只要對中華文化不大脫節華人,也有不少人會唱或聽過這首樂以忘憂的歌曲。
他一面唱,一面揚著眉毛。
一揚,即沉,再揚,一連展動了三次。
右眉。
然後他笑著說:「現在,人不是都到齊了嗎?」
這時候,他押著傅萊茲,已走過幾行頭等艙的座位,突然間,陳劍誰的背後靠近走廊的一張座位上,一人驀地反過身來。
由於這人身裁矮小,所以就算是雙膝跪在椅墊上借力,但也不過只有頭部露出椅靠之上。
這人雖然矮小,但頭特別大。
他竟是一名小孩!
——那名曾出語「道破」駱鈴只用一支羹勺指著「瘦子」背部的小孩。
他一「冒出頭來」,手上使有一支槍。
槍口自然是對準陳劍誰的背上。
陳劍誰是背向著他的。
按照道理,陳劍誰是絕不知道後頭有這樣的一個人,正在向他狙擊的。
可是,就在那「小孩子」冒起來的一剎那,陳劍誰忽然、突然、兀然、徒然而倏然地,猛然返身,右手一落,一支機上印的鐵叉已插入「小孩子」的手腕里。
「小孩子」慘呼一聲,想要摳動板機,但槍已給除劍誰劈手奪了過去。
同時,在陳劍誰還未返身向「小孩子」出手之前,他已飛起一腳,把傅萊茲踢得直跌出去。
這時,機上的人知道又動手了,膽小的女士發出尖呼。
傅萊茲給這狠狠的一腳,踢得直跌出去。
這一剎那間,有三個人同時想動手。
一個是「貴婦人」。
她手上也有槍。
她坐在駱鈴的身側,槍口正對準駱鈴的左肋。
所以駱鈴不能動。
她也不敢亂動。
一動,「貴夫人」就會不顧一切的開槍。
她自己能不能躲開這一槍還在其次,但在一萬一千英尺高空上的飛機是不是可以禁受得起開一個洞,則是個誰都冒不起的險。
另外一個想動手的人是「將軍」。
他手上也有一把刀。
剛才威爾森想用未殺史流勞的小型鋸齒軍刀。
他就坐在史流芳的身側。看來,是史流芳脅持著他,實際上,卻是他用刀頂著史流芳。
另外一個人也想動手。
這是那名「瘦子」。
瘦子手上有槍。
他原先是準備待那「小孩子」動手,他就立即撲過去搶救傅萊茲,刺死那個幾乎破壞了他一切的人。
可是局面變生驟然。
局面變得完全非他想像。
甚至非他所能應付。
也決非他所能控制。
小孩子,一動手,立即被陳劍誰重創而且制住了瘦子,仍然撲了出去,槍口向陳劍誰瞄準之際——傅萊茲已「突然」撲了過來。
他閃開。
再瞄準。
忽見眼前銀光一閃。
他的食指已被切斷。
食指一斷,血流如注,他也摳不了槍機、
「叮」的一聲,那事物斷指之後還憧在槍把上,原來是一把刀。
一把機上餐用的銀刀。
——這種刀是鈍口的,殺傷力不大,可是在陳劍誰手上使來,竟發出了極可怕的殺力。
「瘦子」痛極,還想掙扎,可是陳劍誰已到了他的身前,——他只來得及看見那不算高大的華人已返近他面前,突然,腹部已遭重擊,使他整個人彎了下去,接著,頸部的大動脈已不知給什麼劈中,他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已栽倒下去了……
以致他對后采發生的事,全不知曉,醒來的時候已扣押在戒備森嚴的機場羈留室里。
另外兩個想「動手」偽人也動不了手。
原因是他們握有利器的手已不聽他們的使喚。
固為一隻大手已箍住了他們拿武器的手臂,就這麼一扭,他們的肩臂間關節便給擰斷了。
——這樣可怕的一般大力,使他們感到不止是臂磅卸了下來,而是整隻手臂離開了他們的軀體,致使他們完全沒有辦法開槍、出刀。
更可怕的是、這一伸手間便卸下兩人的胯子的只是一個人做的事。
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史流芳和駱鈴已跳出去,制伏正要還擊的傅萊茲和剛要清醒過來的威爾森。
「將軍」和「貴婦人」都是坐在機艙中排位子四椅連位的中間兩張。
原本史流窮和駱鈴已制住了他們,可是,一待陳劍誰沖入駕駛室,那個外孩子突然用槍指著他們,形勢急轉直下。史流芳和駱鈴再藝高膽大,也不敢去試掇這些亡命之徒是不是真的敢在飛機上開槍,只好投降。在「小孩子,和「將軍」的迅速指揮下,一切都恢復原狀:
「貴夫人」和「將軍」仍然坐在座位中間的兩張,保持原狀,不讓陳劍誰生疑,只不過,原由史流芳和駱鈴以刀槍制住二人,現已變成受制者。
然後,那「小孩子」就埋伏在頭等艙前的座椅上。只待陳劍誰出來,就和「瘦子」對他來個背腹夾攻。
他們已失去了一個人手,那就是威爾森。
威爾森仍目光痴滯,神智似一時間還未因復過來。
「將軍」、「小孩子」、「貴婦人」和「瘦子」已來不及設法使威爾森恢復清醒。
他們的「目標」是陳劍誰。
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只不過是陳劍誰沖入駕驗室制服傅萊茲的短短頃刻里),已布好了局,機艙里的人都不敢聲張,史流芳和駱鈴已被挾制,「將軍」已下令,機上的人要是妄動,他立即亂槍掃射,不可惜機墜人亡,同歸於盡。
可是,沒料到陳劍誰卻似洞悉了一切。
他在「小孩子」要下手的前一剎那擊毀了他,而又先一步擊倒了「瘦子」。
俟「將軍」和「貴婦人」要發動的時候,卻給人自后制住了。
後面的人,竟然就是那個一直以來都呼呼大睡、從未清醒過的彪型大漢。
牛麗生。
他是在什麼時候醒來的呢?
他是在什麼時候閃到了劫機者的背後呢?
他是用什麼手法,能夠在剎那間使兩人的手臂,都不屬於他們自己的了?而又一滴血都不必流?
因為陳劍誰的適時反擊,還有牛麗生的及時出手,使這干劫機者「六人組」:將軍、小孩子、貴婦人、瘦子、傅萊茲、威爾森完全被擊潰了。
——可是陳劍誰怎麼知道機艙內的局面已受劫機者控制?
——他背後又沒長眼睛,如何知道狙擊者怎樣下手?萬一判斷錯誤,只要給對方開出一槍,情況豈不是惡劣得不可收拾?
——他又從何得知那「小孩子」也是一名劫機者?
——為何史流芳、駱玲、牛麗生和陳劍誰四人,行動能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要是其中有一個人、一個行動不合拍,局面可不堪想像!
這都是為什麼?
這正是那名叫歐蘭諾的瑞士人,終於忍不住,向那位本來使他仰慕現在令他敬仰的「神奇女俠」——駱鈴一精教的問題。…
「我們是一群好朋友,默契已到了不言而喻,意通神會的地步了。」
「我們有很多特殊的暗號:譬如揚眉、揚左眉或右眉,一共多少下,都是暗號。我們一看肥鴨的表情,以及他說那句看來沒有內容的話,使知道他要發動了,我們自當出手配合行動。
「肥鴨」有一種特殊的本領,他能預感到禍患的發生,所以能比人早一步醒覺,早一些防範……他大概直覺知道局面有變,也感覺到那個其實已經二十九歲了的侏儒絕對不是個天真的小孩。「我們中國人有一種武功,叫做『聽聲辨位』,僅憑移動的聲響,光線的轉換甚至呼吸和心跳的頻率和緩速,能不看你便可判別出你的位置、出手和在做什麼,我們的老大『肥鴨』正是精通這種武功的奇人……如果要從背後暗算陳劍誰,不如當面與之對決。」
「另外,中國還有一種很普遍的武功,叫做『擒拿手』,分筋錯穴,厲害非凡,只要給他雙手十指沾上了,便能讓敵手沒有一根骨肉是可以運作的,直至戰志完全喪失為止。我們又有另一門硬功,叫做「十三太保橫練』,能練就一身銅皮鐵骨,平時刀劍還不一定能刺得進去……要是這兩種武功合在一起運用,這便很可能是你剛才看到的發生的又不敢置信的效果了。」
這是駱鈴的回答。
她把這六名劫機者全制伏了后,自然有些得意洋洋,回答得也比較詳細一些。
可是歐蘭諾仍然要問:「我不相信陳先生單憑直覺就可以把行動計算得如此精密——簡直要比我們出產的手錶還精確無誤。還有,那位牛先生是怎麼醒來的呢?我看他睡得就象……」
「豬一樣。」駱鈴爽快的替他說了下去,然後又爽落地道,你還要知道什麼,何不直接去問我們的老大?」
歐蘭諾本來想先去問問那個大塊頭,不料轉頭一看,那大個子在出手之後,旋即又倒頭呼呼大睡,對機上的事早已撒手不理了。
歐蘭諾只好去問陳劍誰。
陳劍誰正囑史流芳把那六名動機者捆綁起來,當然還有其他機上人員的幫忙。
他趁機長向他道謝的時候一再表明,他只是適逢其會的做了點自救、救人的事,希望在抵達機場接受警方調查劫機事件經過的時候,不必太強調和誇張他和史流芳、牛麗生等人的「功能」。
「我們這趟純粹是來見朋友和遊玩,我們只想悠閑自在的來,開開心心的離開,不想被人當成怪物來辦。」陳劍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們所作的事,都是該作的,如果你們真的要謝我們,那麼,不張揚是使我們此行得到最大愉快的最好方式。」
機上一眾機員和乘客,對陳劍誰等人自然又是感激又是敬羨。
所以歐蘭諾好不容易才從眾人的「包圍」中爭取到向陳劍誰發問的機會。
「答案其實很簡單,都是因為一首歌,」陳劍誰樂於答覆他問題,我那位大塊頭的朋友,無論睡得多沉,只要一聽到這歌,就會醒來。只要他醒了過來,能制伏他的人就不會太多了。」
他笑著補充說:「這是一首達觀開朗的好歌曲,充分的表現卜華人安貧樂道的精神、如果駱鈴肯教你,你也不妨好好學一學。這首歌就叫做「春天裡」。
如果駱小姐肯教,他要學的還多著呢。
至少,他要學如何才可不開一槍就把幾個手持槍械,兇殘的劫機者治得象小綿羊一樣。
不過,這瑞士人的要求似並不討好。
駱鈴在武功上能保護一個男人;這點她心裡有數,自不出奇。可是一個大男人搞到要拜她為師,別的不說,這至少使她對這男人已失去了女人對男人的興趣。,y\「可以,不過等有緣的時候再說吧。」
歐蘭諾聽不懂什麼叫做「有緣」。
「有緣就是你恰好、我剛好,」駱玲聽到事事都要解釋,慶幸自己沒一時心軟答應教導這個好學不倦的弟子。但她可倦了,「就是你OK,我OK的時候。」
「現在呢?」歐蘭諾不死心,「你OK嗎?」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