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報仇雪恨
走在最前面的兔子王愉快地笑道:「不虛此行啊!」
竹竿李道:「什麼不虛此行?」
兔子王道:「大場面呀,乖乖隆地咚!」
竹竿李道:「你有毛病呀,兔子王。」
兔子王笑笑道:「流寇山賊勾結在一起,可把信陽城整慘了,場面大呀,此生難忘!」
竹竿李道:「我有什麼辦法?除了看之外,我能出手去救誰?」
兩個人邊走邊哈哈笑,不覺間走了三十多里路。
兩人抬頭看,一條淮河分支的小河橫在不遠處,快到渡口了。
如今渡口沒有船,船老大早就跑回家去了。
兔子王與竹竿李脫了褲子舉在頭上,兩人趟水過了河。
河水有些冷,兔子王還咧著嘴吸冷氣。
這兩人愉快地過了河,又匆匆把褲子穿起來。前面一道山崗橫在大片的老林間。
那片林有50里那麼長,山坡上長的儘是老松柏。
竹竿李個子高,人尚未走到山坡上,他忽然趴在地上了。
兔子王吃驚道:「怎麼啦?」
竹竿李道:「別出聲。」
兔子王踮起腳也沒發現什麼,不由打了一掌在竹竿李的大腿上,道:「你發現什麼了?」
竹竿李道:「奶奶的,差一點完蛋,操!」
兔子王道:「快說呀。」
竹竿李低聲道:「林子里睡了那麼多的流寇山賊們,一個個挺屍似的睡著了!」
兔子王一聽吃一驚:「乖乖,這要不是山坡擋住,咱們過河的時候就被他們發現了。」
竹竿李指著另一方向道:「快,繞過那老林子邊,咱們快溜!」
兔子王也沒主張了,他急急忙忙地往旁邊斜著滑下去。竹竿李不停低聲叫:「別出聲。」
兩個人可嚇壞了,一旦碰上面,山賊中就有人認得他二人。
在劉家寨他們同叫天張、石太沖早碰過多次面了,當然有人認得他二人。
這時候成千賊子在林中養精神,可也令竹竿李想到一件事,那便是等這些賊子們睡足了精神,必然會大舉去攻取劉家寨。
他二人一旦想到這件事,怎不急急地往回跑?
兩個人跑出一里多,忽見前面坡頂上站著兩個人。
這二人不是別人,毛白天與佟大頭二人是也。
他二人乃是叫天張的手下,毛白天還是由劉家寨放生的人物,如今正在山上往劉家寨的方向指指點點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二人也是放哨的人,大家在林中躲,當然會有放哨的人。那毛白天如今腿傷仍然未痊癒,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
也許真的要倒霉,山上二人忽然看到奔跑的兩個人。
毛白天對這二人的印象也最深,他立刻對佟大頭道:「奶奶的,是這兩個花子呀,今天咱們宰活人。」
佟大頭也冷笑了:「快!攔住他二人。」
只不過毛白天跑得慢,佟大頭跑得快,而佟大頭也有主意,他往劉家寨的方向阻攔,如果兔子王二人往回跑,佟大頭只要呼叫,林子里就會有人殺出來。
兔子王竹竿李二人當然不會往回頭路上跑。
他二人也發現山上奔下的兩個人正是對頭冤家,他二人拚命地逃,二人跑得就如同小兔般快。
可再快,還是沒有佟大頭抄近路快,小道轉彎處,佟大頭那一副金剛鐵塔似的砍刀擱在肩頭上,哈哈地笑起來了。
佟大頭邊笑邊罵:「奶奶的,你們還跑得了?」
兔子王回頭看,只見跑得慢的毛白天還有半里遠,他老小子對身邊跑的竹竿李道:「快,咱們兩個打一個,那老小子來了就麻煩。」
竹竿李道:「也正是我心中想的。」
這二人果然有默契,衝上前兩支青竹杖已打過去。
佟大頭也是個小頭目,他與那褚彪二人都是毛白天的近身死士。
佟大頭只打算先把兔子王二人攔住,再等毛白天追上來,二人合力宰人。
不料兔子王二人最精怪,不吭聲地就出手,而且出手就是往他的頭上敲,腿上掄。
佟大頭出刀狂殺玩命了,口中罵道:「操你奶奶的,不先禮後兵呀,抽冷子不是?哎唷!」
他頭上挨了一棒,下盤腿上急急閃過。
兔子王盡往他的下盤打,竹竿李卻直在他的頭上掄,不幾招間,佟大頭已真的頭大了。
就在這時候,毛白天來了。
毛白天一看火大了,他剛剛叫了一聲殺,忽聽得佟大頭又是一聲哎呀,叫道:「鼻……子呀……」
竹竿李一急之下狠著打,竹竿李打中佟大頭的鼻子上,打得佟大頭抱住頭也不是,捂住鼻子也不對,鮮血流出來,他還在大叫。
這時毛白天的一刀直著砍來:「吃我一刀!」
「咔」——
「啊」——
兔子王就地閃了一半,還是被毛白天一刀連肩帶背地砍了一刀。
兔子王的凄叫聲,令竹竿李也吃一驚。
竹竿李回頭看,老天爺,兔子王已變成血人了。
「打!」
嗖,就在毛白天收刀子再揚的剎那間,竹竿李竹杖一口氣掄上毛白天,其中一杖狠狠地敲在毛白天的舊傷上,立刻就聽毛白天大叫:「奶奶的,打在老子傷處了。」
他單腿跳起,一跳也有五尺高,急忙往外閃。
竹竿李不會去追趕,竹竿李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他扛起兔子王就往劉家寨的方向狂奔。
毛白天大聲叫:「追呀!」
佟大頭是要追,他的鼻子太痛了,痛得他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巴掌拍著石頭大喊叫:「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那還真的痛入心中了。
竹竿李扛著兔子王,鮮血已往他的身上流,那當然是兔子王身上流出來的。
竹竿李一口氣跑了十多里。
「兔子王。」
「唔……哼……」
「兔子王,你可要振作呀!」
「哼……唔……噢……」
「兔子王,咱們是一對寶是不是?」
「哼……晤……」
「兔子王,咱二人你吃稠的我一樣,你喝稀的我喝湯,是不是?」
「啊……唷……」
竹竿李真的怕兔子王完蛋,不住地對兔子王叫喊。
「兔子王,咱二人你是焦我是孟,忠心不二地為花子幫爭光榮,是不是?」
「啊……」
「喂,兔子王,你出聲呀?娘的,你可不能丟下我竹竿李一人呀!」
「啊……唔……」
「兔子王,你如果不講交情,就那麼一個人棄我而去,我會罵人的。」
「啊……」
竹竿李真的急了,他還真罵:「兔子王,你如果不振作,我操你娘親老表舅,我是你奶奶的老皮,你給我振作,你……叫一聲呀,兔子王。」
兔子王仍然有反應,他口中發出「嗚嗚」聲。
只要有聲音,竹竿李就不會放棄兔子王而自己往劉家寨逃。
竹竿李早看到有十幾個人追來,但他就是扛著兔子王不稍停。
「兔子王,你奶奶的,下次我挨刀你背我。操,這一回老子吃虧可大了。」
「唔!」
竹竿李只要聽到兔子王的聲音,就彷彿無形之中加了一股魔力,令他力氣倍增。
看他的奔跑勁道,就知道他豁出去了。
「兔子王呀,你振作,咱們快到劉家寨了。到了劉家寨,自有刀傷葯為你醫治,可是,你千萬提足一口氣。」
兔子王又「啊」了一聲。
兔子王的雙臂早已無力地垂下去了,那鮮血滴了一路,自他的兩臂流到手指,再由手指流下地。
血滴已滴了30里了。
現在,竹竿李扛著兔子王奔過了山坡過小河,他已開始大聲喊救命了。
他的叫聲是尖的,很快傳人劉家寨。那十幾個狂追的賊子們奔上山坡就不追了,因為他們發覺竹竿李已過了那條小河。
過了小河就快到劉家寨,這十幾個賊子早就知道劉家寨中住有能人,如果追到寨牆下,說不定那個花子頭躍下來反而殺了他們。
十幾個山寇站在山坡看了一陣子,便急急地往回走去,怕的是有人追出來。
寨牆上垂下繩子來。
竹竿李抱緊了兔子王被上面的人拖拉上去。
這二人一旦到了寨牆上,兔子王仍然口中「唔」一聲,但竹竿李可慘了,他立刻虛脫了。
只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寨牆上,口吐白沫直瞪眼,好像他比兔子王還傷得慘。
「快樂幫主」與石不悔二人匆匆地奔到寨牆上,不旋踵間,劉世芳與趙打雷也奔來了。
石不悔看看竹竿李,再翻翻竹竿李的眼,道:「虛脫了,快找人推拿加力氣。」
「快樂幫主」席地而坐,少林玄功使出來了。
只見他單掌貼在竹竿李的命門上,立刻發出玄功給竹竿李輸過去。
石不悔又驚呼:「老天爺,兔子王還有一口氣呀!」
劉世芳急忙自懷中取出他珍藏的靈藥,整包地撒在兔子王的傷口上。
石不悔大聲道:「來兩個人,把兔子王抬到屋子裡,暫時不能喂吃喝。」
沒多久,竹竿李醒了過來,他可真的力氣出盡了。
竹竿李一醒過來,立刻大叫:「兔子王,我操你娘的,你到底棄我而去了……嗚……」他哭起來了。
石不悔叱道:「竹竿李,你吼個鳥,誰說兔子王已死了?兔子王死不了啦!」
竹竿李道:「真的?」
石不悔道:「不是蒸的是煮的,娘的。」
「快樂幫主」抹抹額上汗水,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兔子王是何人傷的?」
竹竿李不哭了,他向大夥看看,便把信陽失城之事對大家述說了一遍。
「快樂幫主」急問:「我那兩家岳父怎麼了?」
竹竿李道:「方堂主十分賣力氣,大家通力合作,席、李二家的人都平安。」
他又把方大鵬的計謀說出。石不悔點點頭笑道:「這小方,真替咱們花子幫露臉了,哈!」
「快樂幫主」自言自語道:「小小,大紅呀,你們都平安就好了,謝天謝地。」
竹竿李站起來了,他仍然站得不自在,有個兄弟過來扶住他。
趙打雷忽然扶住竹竿李,低吼道:「你再說清楚,是什麼人率領著那批賊寇的?」
「什麼名字?」
「好像一個姓吳,另一個姓鐵。」
他此言一出,趙打雷忽地仰天哈哈狂笑起來,仔細看他那模樣,噫,眼淚也不斷地流出來了。
趙打雷那種聲色俱厲淚眼婆娑的表情,看得大夥吃了一驚。
他為什麼如此激動?
趙打雷一直不肯說出來,當然,他不說別人是不好加以追問的。
他此刻的表情,立刻又令人想知道他為什麼聽到鐵佔山的名字會如此忘了一切而悲憤長嘯?
石不悔看那趙打雷快要瘋了,忍不住伸手扣住趙打雷的手道:「趙兄,走,喝酒去。」
趙打雷變了,他變得隨和多了。
「好呀,走,是應該喝上幾杯慶祝了。」
劉世芳一笑道:「這裡已用不到咱們了,后寨廳上我擺酒。」
這三人下了牆往後山走,很快到了后正廳。劉世芳吩咐下人送酒菜,老哥兒仨便在桌邊吃起來。
趙打雷滿臉的怪容。他本來長得似黑炭,誰看了也以為是鍾馗再世。
三杯酒下了肚,平日不常開口的趙打雷嘿嘿笑了。
他這樣突然嘿嘿幾聲,已經是第七次了,這正表示他的心中想到什麼怪事了。
石不悔終於忍不住了,他舉杯對趙打雷道:「趙兄,我石某人是個肚子里憋不住東西的人,趙兄如此痛苦、難受,我便也痛苦難過。趙兄,如果你信得過石某這個老花子,說出來咱也聽聽,如用得著花子幫兄弟的時候,咱們不會袖手,你上刀山下火海,咱們跟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只要說出來,至少也可以打個商量吧?」
趙打雷道:「我趙打雷如果說出來,你得答應,花子幫的人不許插手管我的事。」
石不悔愣然不解,道:「怎麼說?」
趙打雷道:「我要親手宰了他這個畜牲啊!」
石不悔道:「可以說出來聽聽吧?」
一邊的劉世芳舉杯道:「潤潤喉干一杯,喝完咱們聽你說。」
三個人立刻舉杯。
趙打雷喝得猛,喝完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桌子上。
趙打雷眨動虎目似乎在整理著他的思維。
他那久已塵封在腦海中的一段恨事,果然又使他青筋根根露出來。
想來這事一定令他錐心刺骨。
趙打雷這時把事由根處說起了。
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了,有幾個娃兒常常跑上卧龍崗去玩耍。
娃兒中感情最好的兩個便是一黑一白兩個人,那白的美極了,美得比天上仙女還好看。
但那黑的就不敢叫人恭維,長得一副兇悍樣子,令人看了十分不喜歡他。
只不過女娃太喜歡他了。直到長大,她仍然愛這黑炭頭,而且還嫁了他。
卧龍崗前的三顧村上,多的是自凈漂亮小夥子,但這女的就是愛這黑炭小子。
這事可也感動了這黑小子,他對女的許下諾言,給他三年五載的時間,他到外面學本事,如果五年到期不回來,女的就別等他了。
女的答應了,為的是黑郎要爭口氣。於是,黑漢離家去外鄉,不料黑漢沒有學到什麼,可也遇上一個江湖藝人,向他傳授了一套刀法與內功。
黑漢憑恃武功打算謀一官差,但只要看到他的模樣便被人家轟出來了。
於是,黑漢回南陽了,那女的卻堅持仍要嫁他。於是他們結婚了。
結婚生子本是平常事,可是他們遺憾的是只生一女,二人對出世的女兒十分珍愛。
時光匆匆過,一家三口就住在三顧村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那黑漢把武功也傳給了女兒。
有一天,黑漢在南陽為人傳授功夫沒回家,然而這天夜裡出事了。
半夜裡來了賊寇,把南陽府城團團圍住。南陽城四鄉可遭了殃,死了好幾千,都是鄉下人。
這黑漢的妻子女兒沒有逃得過,三顧村住著的人一大半活生生被砍死。
黑漢的妻子已被拖出去要砍頭了,正遇上一個大漢提著大刀走過來,這大漢抓起黑漢妻子頭髮瞧了一眼,立刻哈哈笑了。
緊拉著黑漢妻子的女兒,這一年才12歲,見大漢欺侮她娘,立刻同這大漢打起來,卻被這大漢一腳把她踢到另一個賊寇的懷中。
那大漢抱起黑漢妻子的女兒便闖進了屋子裡。聽著那嘶啞的呼叫聲,黑漢妻子昏過去了。一個12歲的女孩,生生被輪暴而死。
過了兩天,黑漢的妻子也死在大漢的刀口之下了。
等到黑漢回家一看,他幾乎瘋了。
村子里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告訴他,他的妻子是死在姓鐵的人之手,他女兒就不知道了。
黑漢問老奶奶,怎知是姓鐵的人乾的?
老婆婆是聽那抓他的大漢吼叫的。大漢把那12歲的女兒踢入另一大漢懷中的時候,他愉快地吼笑:「鐵大爺賞你們玩玩了,哈……」
就根據這一說,黑漢磨刀奔天涯了。
那個黑漢便是趙打雷。
趙打雷述說了他的不幸遭遇,便又對劉世芳道:「那年我在你這裡住了半年多,為的是把我的刀法傳給太平與翠花兄妹。」
石不悔已咬牙道:「趙兄,賊寇們的燒殺不知毀了多少家庭,我花子幫不少人是被毀了家園才投奔到花子幫來的。」
趙打雷深深舒了一口氣,道:「萬里追兇又回到了劉家寨,皇天不負趙打雷了。」
他有了這一段傷心事,當然是笑不出來了。
劉世芳道:「趙兄,你終於要報大仇了,我預祝你能手到除惡。」
「干!」
三個人又喝了幾杯酒,忽見「快樂幫主」奔進來。趙打雷道:「來,忙了半天喝幾杯。」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我是來取些吃的。」
劉世芳道:「你要乾糧?」
「不錯。」
「多少?」
「快樂幫主」道:「我派西門風去信陽城。」
趙打雷道:「這個西門風他的傷才好兩天就不安分了,他想幹什麼?」
「快樂幫主」道:「原是想派別人去的,可是西門風請命,他非去不可。」
劉世芳道:「派那青年人去信陽幹什麼?」
「快樂幫主」道:「咱們已經知道那些賊寇要來攻打劉家寨,這一回他們上千人,人疊人也疊到寨牆上了,我擔心兄弟們抗小住,叫人快去告訴方大鵬,派上幾百好手趕快來支援。」
劉世芳一聽,忙點頭道:「我去取乾糧。」
趙打雷此時開口道:「幫主!」
「快樂幫主」道:「趙大俠,你吩咐。」
「吩咐不敢,多叫兄弟們去作滾竹刀,那玩意兒必然管用。」
「快樂幫主」笑,道:「我把希望的一半寄托在那玩意上,兄弟們上上下下地又拉又砸,早已熟了。」
石不悔道:「叫那西門風多加小心,要繞道轉往信陽城,若遇上那些流寇就別想回來了。」
「快樂幫主」道:「我也這麼說。」
石不悔道:「我知道阿風的為人,他平日里最精明不過,但如果惹火了他,他是沒完沒了的。」
「快樂幫主」道:「上一回我派他去信陽城買牛羊,我把銀子送了我師悟明,又叫他回來取銀子,可他半路上遇到賊寇褚彪七個人,把他攔在林子里,打得他幾乎死掉!我猜他是想再碰上那姓褚的。」
趙打雷道:「混帳!這是什麼時候,報的什麼私仇?告訴他,一定要先把話帶到,叫方大鵬趕快把兄弟們拉到這裡來。」
「快樂幫主」便對趙打雷道:「我在思忖,弟兄們是否跟得上。我以為流寇們如果攻來,就是這一半天了。」
趙打雷道:「那就叫西門風趕快去。」
劉世芳提了一袋乾糧進來了。
「拿去,足夠吃上三五天了。」
「謝謝!」「快樂幫主」提了一些乾糧就往外走去。
這酒也喝夠了,趙打雷與石不悔雙雙站了起來。
劉世芳開始擔心了,因為這一回來的賊寇太多了,便是信陽城都不保,他的劉家寨更休想太平了。
憂愁啊,劉世芳獃獃地坐在大廳上木然了。
石不悔對趙打雷道:「趙兄,別忘了我石花子。」
趙打雷道:「石兄,你想插手?」
石不悔道:「不是插手,我為趙兄掠陣。」
趙打雷道:「謝謝!」他回身便轉入他的小房中去了,那門「嘭」的一聲關上,顯然不願花子石不悔走進他的小房才會那麼大聲。
石不悔搖了搖頭,也回到了大廂房。
從信陽城到大別山是不須經過劉家寨的,如果轉到劉家寨,那得朝北方多走30里。
鐵佔山與吳亮二人率領上千人轉到了劉家寨,無疑,是受了石太沖與叫天張二人的慫恿。
叫天張忘不了劉家寨,他甚至想把劉家寨據為己有。
石太沖也一樣想進劉家寨看看,到底這劉家寨裡面是什麼光景。
對於攻打一個小小的劉家寨,對鐵佔山與吳亮而言,那是小意思。
小意思當然不需要花太多的腦筋,率領人馬來就是了,只要人馬一到,還不是輕而易舉地手到拿來。
這二人還不知道,劉家寨中正有個厲害的人物正等著他們吶。
天又亮了。
天當然會再亮,天永遠不會變,更不會永遠夜晚。當然這不是廢話,因為時辰對於要掌握住某些事情的人而言,這就不是廢話了。
此刻,從小山坡那面走過來五批人馬,每一撥人馬二百多,排成排也並成行,砍刀舉在頭頂上,還出聲大吼著:「殺!殺!」
不但吼著殺,而且還唱上了。
這批賊寇唱的是什麼呀?
他們攻信陽城就沒有唱,一個個宛似老鼠剛出洞,豎著耳朵踮著腳,就怕有聲音。
如今可不同了。
對付一個小小劉家寨,撥了人馬開到寨前面.嚇也嚇開寨門了。
如此輕鬆之事,大夥怎能不提前高歌一番呀。
一邊唱一邊趟著小河過來了。
聽聽歌聲多雄壯,看看氣勢也嚇人。每一把刀舉在頭頂上晃呀閃的,過了河又成了行,並排往劉家寨開來了。
站在寨上的人數全部也不過七十多,后寨里則全部是女人了。
后寨上由翠花、翠玉姐妹兩人擔綱,因為後寨是不容易上去的。
花子幫的人分散開了。
「快樂幫主」守正面,他左右一共40人。
劉世芳與劉太平父子守左邊,由申屠雨司馬雪兩人帶領了十名兄弟準備應戰。
右邊寨牆上,石不悔與趙打雷加上十名花子兄弟守在牆垛邊。
全寨也只有這些人馬好用了。
現在,劉家寨外面有人在吼叫:「喂,狗東西花子頭,伸個鳥龜頭出來吧,爺有話要說!」
「快樂幫主」把頭伸向兩個垛子之處,冷冷道:「嗨,叫天張呀,你的命真長呀!」
叫天張回罵:「操你娘,老子命長,你的命就短了!」
又一人也罵:「花子頭,娘的,你敢下來同石大爺大戰三百回合?」
「快樂幫主」轉身看過去,只見是石太沖在嚷嚷,,不由冷冷一笑道:「小寇也來了!」
石太沖吼叫:「來宰你這小狗操的!」
就在這時候,突然「嗖」的一聲響,一支利箭勁射而來,幾乎已射中「快樂幫主」了。
「咔嚓!」
只見「快樂幫主」頭一偏,忽然張口把箭咬住了。
「好!」
寨上的花子幫叫起好來了。
寨下的那個射箭的一瞪眼:「娘的,果然有一手!」
忽然,「快樂幫主」反手握住咬中的利箭,倏然勁疾地往成排的賊寇中間擲去,口中厲吼:「還你!」
真有人被他一箭擲中,「轟」的一聲倒在地上了。
要知由下往上射費力量,由上往下射就輕多了。
「啊!」賊寇們分散開來了。
便在這時候,忽聽得遠處一聲厲吼:「少廢話,攻擊啦!」
不知何時,一批賊寇們扛著竹梯在一邊準備,就見四十多個大漢一口氣衝到寨牆下,一根根練子爪往寨牆上拋,只一抓牢,便見他們抓了索子背著刀,猴爬樹似往寨牆之上攀起來了。
「快樂幫主」一看這批賊寇乃攻城專家呀,只要一上來交上手,那些長竹梯再靠上來,劉家寨就完了。
「快樂幫主」大吼一聲:「滾竹刀!」
嗖,只見兩個花子抬一個,「嘩」的一聲拋向寨牆外,就聽十多聲大叫與慘嚎,十多名爬城的賊寇已被竹子戳死在寨牆下。
那活動的滾竹刀立刻又自外面拉了上來。
有十多個賊寇見那滾竹刀下來,鬆了手便往下跳,所幸滾竹刀只滾到三丈處便被拉上來了。
這光景只看得流寇山賊大涼失色。
那遠處站著的兩個怒漢大步地過來了。
這兩人並肩抬頭看,其中一個怒漢吼罵:「娘的,是什麼人想出這種絕子絕孫的歪點子!」
另一人指著寨牆上吼道:「你們說的花子頭吶,叫他露露臉。吳大爺瞧瞧。」
寨牆上的「快樂幫主」冷冷一笑道:「你叫我?」
姓吳的正是吳亮,他看看「快樂幫主」,冷冷道:「娘的,你很天才呀!」
「好說好說!」
「敢下來咱兩個比劃嗎?」
「沒空!」
「你剛才露了一手金剛齒功夫,很不錯嘛!」
「快樂幫主」也一怔,這傢伙還是行家。
他呵呵一笑道:「小意思啦!」
吳亮雙手端大刀抬頭道:「以你這身手,你還怕了吳大爺不成?」
「快樂幫主」道:「你激我?」
「我候教!」
「快樂幫主」突然厲吼道:「你他娘的滾遠點,如果真想較量,你上來!」
吳亮氣得哇哇叫道:「奶奶的雜種,吳大將軍決心要砍了你!」
「快樂幫主」道:「不能只靠嘴巴。」
吳亮突然回身,他高聲吼叫:「罵!」
這也是一種戰術,說是手段也可以。
寨子外面罵得凶,聲音也傳得遠。
「烏龜洞藏著王八精,不敢出來擺威風喲!」
立刻有許多人照著罵,而且十分齊整。
「裡面的人出來吧,爺們面前快求饒!」
又是一陣罵聲傳來,聽得人全身不自在。
另一大漢對吳亮道:「吳將軍,何必急在一時,咱們圍緊了再商議,只不過這麼個小小寨子罷了。」
吳亮咬牙道:「操,咱們還未攻上去,就死傷三十多人,繼續攻下去還得了?」
那大漢抬頭冷笑道:「圍上兩天也無妨,對面小山上有酒喝。」
劉家寨的右面,石不悔拉緊了趙打雷不鬆手。
他拉緊趙打雷很久了,因為趙打雷要撲到城下去找那另一大漢,因為……
因為另一大漢叫鐵佔山。
趙打雷低吼道:「老花子,你怎麼老扯住我?」
石不悔道:「這種場面不適合,趙大俠,咱們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須一擊而中!」
趙打雷道:「我有信心宰了那畜牲!」
石不悔道:「就在那些賊寇面前?」
趙打雷道:「趙某人沒有把那些賊子擱在心上!」
石不悔一笑,道:「不錯,但人多了就不一樣,須知能狼敵不過眾犬,你老兄尚未挨近鐵佔山,便陷入苦戰之中了。」
趙打雷怒氣未消,一腳踢在牆垛上道:「趙大爺追殺姓鐵的,先是奔走魯豫,又走川康與湖湘,幾年了,才在此處堵住他,我會輕易放過他?」
石不悔道:「趙大俠,就憑你述說的一切,便是你不出手,石花子也饒不了他,只不過咱們要妥善處理,今天這場面不適合。」
他指指劉家寨,又道:「瞧瞧,咱們這兒的力量多單薄,一個要當十個用,而你趙大俠,一個要當百個用,絕不能打無把握的仗!」
他拖著趙打雷走下去了。
賊寇頭子吳亮是個智謀極多之人,他能與鐵佔山兩人在官軍數次的追殺之下率人脫逃,便知此人不簡單。
就以這次圍上劉家寨而言,原是很輕鬆的一件事,想也想不到寨牆上會放有奇怪的滾竹刀,只一上來便被戳死戳傷幾十個,這要是硬著攻,便是攻進寨子里,兄弟們也會死傷一半多,如此下來損失太大了。
吳亮與鐵佔山兩人都知道,不能再有死傷了,萬一官軍追上來,便吃大虧了。
這種事吳亮是不會做的,他只叫緊緊地圍住劉家寨,再另生破寨之法。
吳亮是一向善於用兵之人,他把自己的人馬分佈於小山四周,看起來是等候攻寨的先鋒隊,而把石太沖的山寇分佈在小山北邊七八里處。
為什麼布那麼遠?
吳亮以為信陽城吃了大虧,官軍必會得到消息追過來,那麼,就由那批山賊們為矛頭,抵擋頭一陣。
當然,官軍不來最好不過。
吳亮又把叫天張這百來人分佈在另一面,叫天張可是他的老朋友,如果退走,叫天張這些人就會為他們斷後。
這樣的安排是萬無一失的做法。
鐵佔山也點頭。
於是,這倆人在一座帳篷里吃酒論軍情了。
這時,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遠處發生了。
西門風繞道信陽的另一方向走著。他琢磨:這麼一繞,少說也要多走30里。
30里對於有急事的人是急上加急,西門風幾乎是用跑的速度往前行。
西門風避免與流寇山賊們相遇,為的就是儘快地奔到信陽城,傳達幫主要方大鵬率弟兄們為劉家寨解危。
他走的是小路過一道斜坡,天已差不多黑了。西門風剛要過一條小河,忽然附近傳來一聲大吼:「什麼人?」
西門風一驚,只聽聲音不見人,人呢?
他正四下瞧,忽地自草叢中跳出七個大漢來。
西門風暗中戒備,如果是盜賊,他是不會任人宰割的。
等到雙方照上面,噫,雙方都瞪眼了。
來的人還對西門風仔細瞧,瞧著瞧著罵開了。
「操,你沒死呀!」
西門風嘿嘿冷笑了,他笑得比哭還難聽。
「老子沒死,是因為沒有殺了你們!娘的,是誰冒出的那句『鬼使神差』來著?把你們七個又原封不動地送到西門風大爺面前來了……嘿……」
真是巧,那不是別人,毛白天手下兩員大將之一的褚彪是也。
不久前,西門風從信陽城趕回劉家寨取買牛羊的銀子,在林中遇見上吊的人,他使好心去救人,卻被人打了悶棍倒吊起來,弄得他死去活來。若非「快樂幫主」趕到,西門風早就被西風吹到西方極樂世界了。
西門風自傷好以後,一直覺得這件事是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早也罵,晚也罵,他罵好人難做呀。
可好,雙方就在這兒又遇上了。
為什麼褚彪七人又會在這兒出現?
原來叫天張也不簡單,他如同吳亮一樣在駐營附近派出巡邏放哨的,為的當然是怕官軍圍上來。他更明白:如果再有三天不破劉家寨,萬一退入山區的道路被切斷,他們真的要完蛋。
叫天張一共放出兩批巡邏哨,這一邊正是褚彪七人,偏偏遇上抄遠路過來的西門風。
西門風抄遠路已走了30里,卻想不到會與仇人見了面。
西門風比發現寶物還高興。
他為何還高興?
要知一個習武者,一旦吃了悶虧,如果不設法找回來,這人的日子就不好過。西門風是個樂觀者,他們四位師兄弟他最小,但他也最精明。
西門風本人也自認為精明,以他這樣自以為精明的人物被人敲悶棍,那是笑話。
西門風自受傷以後就沒有笑過,然而……
然而他現在笑了。
褚彪七人也笑了,而且已把西門風圍在正中央。
西門風一點也不懼,右手的青竹杖擱在肩頭上,左手卻按在腰眼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娘的蛋,你們七人還認得西門少爺呀!」
「哦呸!」
褚彪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冷冷地道:「你他娘的是少爺?花子也敢稱少爺,少爺是你這德性?」
另一人吼道:「前來救他的那個傢伙有一套,將死的人也救得活!」
褚彪叱道:「那個花子頭,的確有一套,咱們讓他一頓修理口服心服!可是這小子算他娘的什麼玩意兒,他是少爺,老子又往那兒擱呀,操!」
西門風淡淡道:「老小子你呀,你只配擱在石頭上,知道嗎?」
褚彪眉頭一緊道:「什麼?石頭上,什麼意思?」
西門風道:「趴在石頭上你是王八背呀!」
褚彪大怒,掄刀虛空,道:「你小子敢罵你爺是大王八呀!」
西門風道:「不只是你,而是你們!娘的,我是好意地要救人,我還打算送吃的給你們,你們卻暗中抽冷子打悶棍,這往後誰還敢做好人?」
褚彪道:「什麼好人,什麼壞人,人就是人,只不過人有幸與不幸而已,爺們就是不幸的人,爺們不向命運低頭,提刀江湖找公平。你說說,爺們哪一點不對了?」
西門風道:「你他娘的,什麼東西,亂七八遭找歪理不是?」
另一人吼道:「褚爺,同他少嚕嗦,上!」
褚彪搔搔鬍子道:「我在瞧,要出刀先切下這小子的哪個地方才過癮。」
西門風毫無懼色。他的武功比不上「快樂幫主」,但在石不悔眼裡,也算是差強人意了。
他此時很沉著,褚彪就不敢貿然出刀。
褚彪心中早就在盤算了,他怕的是招呼不了西門風就慘了。
如果似上一回「快樂幫主」那樣子,他們還是溜開為妙。要殺,那得有把握。
惡人如果盤算一個人,那就是必有幾分把握,否則就別動。
褚彪就在等機會,先是一陣恐嚇,這是慣常作法。
西門風原是要搶先機出手的,但他衡情量勢,立刻知道以靜制動比之佔先機要好得多,因為他眼前是以寡敵眾,如果他搶先出手,他可以打倒一兩個,但另外五個便從五個角度殺來,他反而窮於應付了。
西門風是不會上當的,因為他更明白,一旦被這幾個流寇制住,他只有死路一條。
西門風是不想死的,他是身負重任的人。他還未把幫主的交代傳到方大鵬的耳朵。這可是任務,也是大事,劉家寨的安危就在他西門風的肩頭上了。
西門風雙目睛芒畢露,他冷冷地道:「你們只會仗著人多,你們除了群毆如狗以外,可敢同西門少爺單挑?」
褚彪再也忍不住了。
他大吼一聲:「兄弟們,給我圍殺!」
另外六人一聽,側面的兩個人先動刀,掄刀便往西門風當頭砍下去。
西門風只甩一半肩,青竹杖便指向一個敵人的眼睛,迫得那人把頭偏,他卻泥鰍似的自這兩個人之間閃過去,隨之聽得好濃重的一聲凄厲嚎叫。
鮮血噴出來了,一個莽漢拋刀捂住肚皮,也難把鮮血堵住,只打了個旋便倒在地上了。
褚彪一看忙大吼:「穩住,穩住,認準了出刀。」
他這話似已晚了些,因為西門風一閃出包圍圈,他的青竹杖便立刻舞起漫天杖影直往幾個追上的流寇暴打過去。
就聽得幾聲「劈啪」響,三個大漢立刻狂叫著往外閃。
別以為花子使的只是青竹仗,在他們手上一樣會把人活活打死。
褚彪幾次未出手,只往西門風的身後移動著。
西門風裝做未看見。
此刻,褚彪忽然揮刀斜砍而上,因為這時候正是大好機會,兩人的距離不足四五尺。
褚彪出刀不出聲,他一心要活劈了西門風。
刀聲「咻」的傳來,好個西門風,及時地來了一個半旋身,這下兩個人幾乎撞了個滿懷。
看吧!西門風與褚彪幾乎臉碰臉,而褚彪的砍刀仍然停在半空中不下來。
那刀永遠也不下來了,只有隨著褚彪的身子一齊才能下來了。
褚彪的身子仍未倒,原因是西門風的左手仍然頂緊了褚彪的肚子,西門風就如同支柱,他左手的尖刀除了握的刀把子之外,刀身全都進入褚彪的肚子里了。
褚彪的眼睛大了。
西門風卻沖著他咧嘴笑了。
「殺!」另外三個拚命殺過來,就見西門風的身子忽然矮兩尺,他打了個地旋,一股子帶血的銳鋒已過兩個流寇的肚皮,另一人閃得快,卻被西門風對準後腦勺敲了一記,「叭」聲剛起,那人已趴在地上了。
另外二人原已帶傷,此刻一見苗頭不對,拔腿便往林中逃。
西門風一聲冷笑:「逃得了嗎?」
他抓起地上的刀,奮力擲出兩把,兩個流寇各自抱住一棵樹,不約而同地回頭還罵:「你……媽……的……」
西門風連看也沒看,沖著迎面吹來的西北涼風猛吸一口氣:「哈!」
他笑了。
一個人一口氣幹掉六、七個仇家,他當然會笑。他可不是殺人多了發了瘋,那年頭天下大亂尚未平靜下來,殺人,尤其是仇人,那是極平常的事。
西門風乾掉了他的仇人褚彪,悶在心中的怨氣一旦宣洩出來,他當然會大笑。他的精神也大了,跑起來了。
且不提西門風這檔子事,劉家寨中可忙了。
當然最忙的還是「快樂幫主」,因為他如今不但要在寨牆上督戰還要往後寨中跑。
除了后寨,「快樂幫主」還得到小院會他的漂亮未婚妻劉翠花。
劉翠花經過那一次「溫柔」以後,她變得更清新可愛了,就如同灑了水的一朵玫瑰花,既艷麗又嬌美。
誰看了都會以為她是快樂的女子。
如今流寇們圍在寨子外,她仍然笑得出來。
她在「快樂幫主」的懷裡笑,發出格格聲。
只是「快樂幫主」卻不會在此刻重溫風流夢,他緊緊地摟住劉翠花,心中卻想的是另兩個人。
那二人便是李小小與席大紅,不知她二人如今怎麼樣了?
劉翠花很想再如那一回般與「快樂幫主」溫存一番,她在二更過後前來會見未婚夫,當然是很想「快樂幫主」,只不過寨外面不時傳來吼罵聲,也傳來此起彼落的奔跑聲,誰還有那種心情去兩廂繾綣呀。
「快樂幫主」只在劉翠花的唇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幾下,便對劉翠花道:「你兄妹倆也修習過趙打雷的刀法,我見過趙大俠出刀,既快又狠,實在少見。你們平日如果多練勤練,劉家寨准敢小覷呀!」
劉翠花把嫩面貼在「快樂幫主」的下巴上,踮起腳來道:「誰說不是?只是他教我兄妹三人之時,那是太平時光,雖有流寇,可還未到這裡來過。我哥還認真苦練過,我和妹子翠玉就只是覺得好玩,所以也是半學半玩。哎,如今我們封了寨門出不去,這些天我就同妹子在後寨勤練刀法,希望不太遲就好了。」
「快樂幫主」笑道:「所以我勸你這幾天多練習,將來有一天,咱們仗劍行走江湖行大俠仗大義呀!」
劉翠花道:「行俠仗義就是了,還什麼大俠大義的,什麼意思?」
「快樂幫主」哈哈一笑道:「揮刀為百姓,伏劍為眾人,我們兩個人將引花子幫走向遠大,就是大俠大義,你懂嗎?」
劉翠花道:「倒是要問你一件事。」
「你問吧!」
劉翠花道:「光景好過了,你就打算走了?」
「當然。」
劉翠花道:「你們花子幫吃天吃地大幫派,總堂口又設在什麼地方?」
「快樂幫主」想了一下,道:「我才當上幫主沒多久,只知道許昌與汴梁城中有據點。」
劉翠花道:「你們花子幫住什麼地方呀?」
「快樂幫主」道:「還不知道,只不過花子嘛,還能有什麼好的地方住?不是古宅就是破廟。我知道,汴梁城中還有個大相國寺,我幫的兄弟有許多在那兒。」
劉翠花半響不開口。
劉翠花默然地靠依著「快樂幫主」。
「快樂幫主」低頭小聲問:「翠花,我的小綿羊,你怎麼不說話了?」
劉翠花忽然抬頭道:「我的快樂呀,等年景好了,你辭了這花子頭別幹了!」
「快樂幫主」全身一緊,道:「叫我不幹花子頭?」
劉翠花道:「是的,別當花子頭了,你留下來住在我們這裡吧!」
「快樂幫主」道:「住在劉家寨?」
「是呀,永遠住在劉家寨!」
「快樂幫主」道:「那麼多花子兄弟們呢?他們怎麼辦?」
劉翠花道:「他們可以再找一位新的當家呀。」
「快樂幫主」道:「你為什麼不叫我擔當他們的頭兒?」
劉翠花道:「我的好快樂呀,你總得為我想想吧,我嫁了你以後,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了,你到哪裡我就會跟你去哪裡,我是你妻子呀!」
「快樂幫主」一笑道:「而且也是我的好妻子!」
劉翠花道:「可是,你如果連房子也沒有,每天住在廟門口、古宅中、荒山野林屋檐下,我也只有跟你一起去住了,可是我又……」
「快樂幫主」道:「你是千金小姐,不能吃那樣的苦,對不對?」
劉翠花道:「就是嘛。」
「快樂幫主」的臉色變了。
劉翠花尚未發覺,她仍然在說:「你不必再去當花子頭,劉家寨我爹會聘你當總教頭,吃花用全是最好的,而我……我會為你生下幾個小子,那時候咱們過著幸福的日子,多好呀!」
「快樂幫主」忽然對劉翠花道:「翠花,我會想一想的,這時辰三更了,我上寨牆去查看一下,這一回來的流寇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咱們就完了。」
他半推半送地把劉翠花送到后大院才回到大廂門口,只是他並沒進去。
「快樂幫主」的心中不是滋味,因為李小小與席大紅,再加上一個劉翠花,她們原本都是愛他的。但因為他的「職業」關係,似乎都將棄他而去了。
「快樂幫主」幾乎把持不住自己,要對天喊不公平了。
他忽地坐在台階上,雙拳緊緊地貼在兩耳邊,雙目似乎獃滯了。
他不時地猛吸氣,可以看得出他的內心中是多麼的矛盾啊!
「快樂幫主」真的不快樂了,如果連劉翠花也嫌他赤貧,那麼他是拋棄花子幫呢?還是不顧劉翠花?
這光景還真難取捨呀。
「快樂幫主」想著劉翠花的柔情纏綿意,想到她的婉轉鸚啼,便忍不住地以拳捶他自己的頭。
他的這個動作並非是難以取捨,而是他後悔為什麼會有那次風流。
是的,如果他沒與劉翠花有肌膚之親,他可以在選擇上有其一定的自主,而不必在內心中產生良心不安之感……如果他決心當花子頭,那麼他就會坦然拒絕劉翠花的提議了。
「快樂幫主」幾乎是想一次便擂一次頭,但他還是有了決定。他的決定便是絕不放棄花子幫。
是的,花子幫有這麼多可愛的兄弟,他們可以為花子幫效命,而自己就不能放棄那些世俗的男女婚姻關係?
他一旦有了決定,精神又振作起來了。
「快樂幫主」此刻方才領略到什麼叫煩惱,而許多的煩惱是十分傷神的。
他也想到了少林寺的生活,那種恬淡的與世無爭的日子,怎麼也不會有這樣的苦惱。
「快樂幫主」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世人又有幾人能體會四大皆空的真諦呀!太少了,只有受了打擊的人,方才想到出家一途,但仍忘不了往日的痛苦。」
就在「快樂幫主」剛剛把心事擺平之後,忽聽得寨牆上傳來幾聲大吼。
「快樂幫主」抬頭看,見寨上有人吼叫:「響警哨啦,快呀!」
立刻,寨門上傳來清脆的梆子與呼哨聲,聽得人們吃一驚,紛紛自睡夢中醒過來。隨即便聽得有人大叫:「火,火!」
「快樂幫主」急奔上寨牆,他也吃一驚,只見自三個方向奔來三批手持火炬的賊寇,這些人口中還吼罵:「燒死你個王八蛋!」
哎,三批火隊就宛如三條火龍般奔到寨牆前面,他們一個個只把手中的松枝把用力地拋上寨牆來。
但有一半未能擲進來,而快樂幫主已把他手中的九節竹杖揮打起來,立刻把拋進來的火把打落在城外。
於是,花子幫的兄弟們都把青竹杖使出來,對準拋上來的火把就攔打,反而燒得寨外的賊寇們抱頭鼠竄。
只不過寨中的屋頂上也有不少的火把落在上而,所幸劉家寨的房子全是灰瓦面,寨中的幾處堆放的乾草早就被上一次賊寇攻寨時燒了大半,另一些已移到后寨了。
其實這只是一種騷擾,一陣拋擲火把后,寨外又處於沉寂了。
只不過當劉家寨的人剛剛歇下來時,哎,又一撥賊寇們衝過來了。
這一批不下60人,人人手上有石頭,石頭上拴了火種,就在相距寨牆不到六七丈遠處,便猛然旋動手上帶著火焰的石頭砸入寨中來。
頃刻間,就聽得劉家寨內「劈叭」響個不停.有幾處原已被砸破的屋頂再被砸中,那小屋已燃燒起來,不旋踵聞,火光衝天而起。
就聽得寨中有人大叫:「救火呀!」
劉家寨外的賊寇們一見這光景,一個個大聲笑開了,於是更多的拖著火焰的石頭拋進來。
劉家寨裡面,劉世芳奔到寨牆上大聲叫:「兄弟們,別管火燒屋,守緊寨子啊!」
要知這劉家寨的房屋建造都是院子獨立,后寨與兩邊的小院只有一條小道相通,而與前大院直通,每一院子都有很大空間,而緊靠寨牆的矮房原是牛馬棚,牛馬早被叫天張進寨時宰光了。
此刻,劉世芳叫大夥守緊寨子別去後面救火,他這是棄卒保帥,划得來的。
右邊小院的火真大,四更天可以看出十裡外。
石頭都是拳頭大小,砸在頭上還得了?別救火了,等著拚命吧。
石不悔也奔到寨牆上來了。
「快樂幫主」拉過石不悔,倆人並肩貼牆坐下來。
「操他奶奶的,誰他娘的想出這種鬼點子,用石頭拴火種,連燒帶砸,這是逼咱們出去拚命了。」
「快樂幫主」道:「忍耐,石長老,你看咱們兄弟……」
石不悔定睛左右看,見許多兄弟們在牆垛子邊上抱頭睡起來了。
這時候他們怎麼睡得著呀!
奇怪,這時不少人在打鼾,太累了,更何況還要等著拚命吶。
石不悔笑笑道:「這些小王八蛋們,真忍得住氣呀,也不怕石頭火種砸身上。」
「快樂幫主」道:「不會,守值的貼牆站,青竹杖早護住上面了。」
果然,拋上來的火種如果青竹杖夠得上,反而被撥弄得又拋出寨外面。
就這樣又折騰了半個時辰之久,才見寨外有人打呼哨,隨後這些人匆匆地又撤退了。
好一陣沉靜之後,突然間尖銳刺耳的聲音再次傳來,只見大批流寇山賊合在一起,抬著長梯帶竹竿,還有一根根的鏈子爪,兇悍地撲過來了。
劉家寨寨牆上立刻有反應,梆子敲得「梆梆」響,全寨的男女老少又動員起來了。
就聽得寨外殺聲不斷,鏈子爪與長竹梯已靠上寨牆,有幾支鏈子爪已牢牢地抓在牆垛上。
天爺,上千流寇與山賊,就要把劉家寨生吃活吞似地掩沒。
突聽得「快樂幫主」道:「放!」
放什麼?當然是準備好了的滾竹刀,剎時間垛子上由兩個花子抬起竹滾刀便往下面拋。
這一回,賊寇們似有防備,頭上頂著編好了的木排遮蓋,仍然往長梯上爬,那鏈子爪忽地往竹滾刀上抓去,牢牢地抓住不鬆手。
雙方一個上面拉,一個下面撐,滾竹刀無法再拉上拉下地砸了。
就在雙方爭拉中,忽見十幾支利箭射過來,花子幫的兄弟們急忙配合作掩護,拉滾竹刀的又加入四人往回拉,附近已有人中了箭。
花子兄弟不叫喊,挨箭也咬牙撐。叫有什麼用,依然是痛得慌,不撐能行嗎?一旦流寇們殺進來,任誰也休想活命。
「快樂幫主」眼觀四方耳聽八面,揮動九節青竹杖,閃躍在正面寨牆上,只要有賊寇攀著牆垛露個頭,他的青竹杖便狠狠地敲在那人的頭上,立刻便被打落下去。
於是,滾竹刀又被拉了上來。
「快樂幫主」立刻靈感來了,他大聲吼叫:「不用往下砸,收在垛子下邊抓牢了,看這些賊子們怎麼爬得上來。」
於是花子兄弟們急忙把滾竹刀牢牢地拴在牆垛子上,一個也不往下砸了。
再看寨外面,賊寇山賊齊聲吼:「殺呀!」
他們不要命般往上攀,當他們快要攀住滾竹刀的時候,幾支青竹杖便立刻戳過去。
就聽得「哎唷」之聲不斷,不少賊寇被戳得大叫一聲又跌落下去。
滾竹刀阻住了賊寇的攻勢,這一回的拂曉進攻,流寇山賊又死傷三十多人。
劉家寨中的大火燒到午時才滅,因為小院的房子共三邊,三邊一共才六間,六間房子燒光,自然是熄滅了。
劉世芳匆匆奔到寨牆上,見又傷了六個花子兄弟,都是中了箭,立刻大加安慰,拿來刀傷葯為傷者治療。
四個女人抬著吃的過來了。
劉世芳宰了一頭羊,又把窖藏高粱酒取出來。吃吧,喝吧,只要保住劉家寨,劉世芳不會計較這些吃喝?
現在,小山坡上又站滿了流寇們,他們好像在商量著什麼。商議了一個多時辰,他們也吃起來了。
賊寇們從信陽城搶來不少好吃的,這時候自然是免不了一頓好吃喝。
雙方正自歇兵休戰,忽見叫天張率領著他的十幾個人過來了。
叫天張站在寨牆外,他身邊站著古懷今、李道元、錢大孔與毛白天,佟大頭也跟來了。
叫天張指著寨上大聲吼:「花子頭,花子頭,出來!奶奶的,站出來!」
「快樂幫主」已笑呵呵地把頭伸在垛子中間,道:「叫天張,你們依然打不進劉家寨。」
叫天張吼道:「那是早晚的事。」
「快樂幫主」道:「你此刻不是來攻寨的?」
叫天張吼罵了:「操你媽的,你好陰毒呀!」
「快樂幫主」道:「再是毒也比不上你百分之一呀!」
叫天張戟指「快樂幫主」吼叱道:「你他奶奶的暗中使壞呀,憑著你的一身少林功夫,暗中對我放出去巡哨的人下毒手,殺得七個人一個也不留。操,你個小王八蛋,千萬別叫老子逮住,你一旦落入我張某人的手,剝皮抽筋帶熬油,叫你七死七活不得好死。」
「快樂幫主」大笑,道:「怎麼了?打不進來開罵又恐嚇呀?娘的,你死了七個人又怎樣,不過我坦白的對你說,你的人不是我殺的。」
叫天張叱道:「除了你這狗操的,何人跑得那麼快?你殺人不敢承認呀?」
突聽得毛白天大吼:「你媽的,褚彪他們七個人一去不回頭,還以為他們在林中睡過了頭,哼,死了!身上的傷咱們也驗過了,青竹杖帶尖刀刺入肚皮里,奶奶的,不是你小子會是誰?」
他此言一出,「快樂幫主」在寨牆上哈哈大笑起來了。
不只是他一人笑,花子幫的人全笑了。
「哈哈」之聲傳下寨牆外,毛白天叱罵:「奶奶的老皮,你承認了?」
「快樂幫主」收住笑,道:「我承認什麼?」
毛白天道:「承認你殺了人呀!」
「快樂幫主」道:「非也!」
毛白天大罵:「你他娘的又不承認了?」
「快樂幫主」道:「我高興呀,哈哈……」
這時候,東方雷在附近大笑道:「幫主呀,西門風這小子算是報了仇露了臉了,哈哈……」
「哈……」
忽然,劉世芳過來了,他指著下面的毛白天叱道:「你這可惡的賊子,真的是一身賊骨頭不是?上一回捉了你們11人,老子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但不殺你們,還給你們銀子乾糧,叫你們遠去南方做好人,真想不到你,你……你們騙了老夫的一番好意呀!」
寨牆下面的毛白天一聲重重的一聲「哦呸」,他戟指寨牆上的劉世芳道:「你娘的,老子們是幹什麼的?十多年的南北奔殺.就你那點小錢就想讓咱們去南方呀,老實說,還不夠爺們擲把骰子呢。」
劉世芳道:「哀莫大於心死,真是無可救藥了。」
毛白天道:「你他娘的才知道呀。」
劉世芳氣得大罵:「畜牲,你會不得好死!」
毛白天回吼:「操,什麼好死壞死?死就是死,兩眼一閉去個球,爛屍一堆隨你丟,只不過老子活著,你個老小子就得小心,我忘不了你的兩個美姑娘。」
他還得意吶。
忽然,「快樂幫主」吼一聲:「吃老子一石!」
「咚!」
「哎呀!」
毛白天愣是沒躲過「快樂幫主」的石頭,他雖然間一偏躲過頭上一記,但那石頭卻「咚」的一聲砸在他的右肩頭。
「快樂幫主」原是未動怒,但毛白天提出劉世芳的兩個姑娘,他可就忍不住了。
劉世芳的大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呀,花子頭的未婚妻豈是被人侮辱的。
「快樂幫主」打出石頭才吼叱,毛白天被打得斜身又彎腰,罵起來了:「操你先人祖奶奶,殺了我們的褚彪還對毛大爺抽冷子呀,毛大爺忘不了這腿傷。花子頭,你下來,咱們拼個你死我活!」
「快樂幫主」冷冷一笑,道:「你說錯了,應該是我活你死!」
毛白天道:「別管誰死誰活,下來呀,不下來你是王八蛋生的!」
叫天張也吼道:「花子頭,你沒有忘了對面那小山坡的事件吧?」
「快樂幫主」道:「印象很深!」
叫天張叱道:「是張大爺小視你了,沒得手反中你一刀,只不過你還有興趣嗎?」
「當然有興趣,殺人與被人殺那是兩種極端不同的感覺,如果有時間,我仍然會接受你的挑戰,而且我在想著一件事。」
叫天張道:「什麼事?」
「快樂幫主」道:「我在想著人們講的那句話:除惡務盡,拔毒拔根。再出手,我不會再手軟!」
叫天張道:「你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聽聽,你他娘的幾乎就是吃定你家大爺了。」
「快樂幫主」道:「而且也百分之百地吃定你了。」
叫天張一聽,跳起腳來吼:「聽聽,聽聽吶,這叫花子頭兒,他!什麼東西?咱們兄弟們南征北戰,殺人無數,幾曾遇上過這種潑皮呀,他把爺們當泥巴人捏起來了,他叫咱們怎麼樣咱們就怎麼樣,操他娘,王八好當氣難咽呀!我非活捉這臭小子不可!」
錢大孔也叫囂道:「頭兒,咱們終會捉住這臭小子的,早晚啦!」
古懷今道:「回去吧,吳將軍與錢將軍的主意甚好,咱們鼎力配合,必能在這一兩天內殺進劉家寨!」
毛白天把肩頭揉搓半天,這才又開罵:「臭花子頭,你要為褚彪七人的死付上一定的代價,你他娘的等著挨刀子吧,我的兒!」
這幾個人罵了個夠才轉身直往對面小山坡走去。
再看小河對岸小山坡,那些賊寇們或坐或躺的一大片,吃飽了等著再行動了。
東方雷命人把地上的石頭一塊塊地撿拾在寨牆上,這時候什麼力量也要集中。
幾個花子受了傷,沒有一個要下去躺一躺,他們靠坐在寨牆邊,等著再一次的搏殺到來。
誰知道下一回又是怎樣的拼搏?
沒人會想得到賊寇要如何動手,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賊寇們正在尋求速戰速決的手段。
石不悔與趙打雷兩人過來了。
石不悔看看受了傷的弟兄,忍不住沉聲道:「這批賊寇真的太囂張了,真以為咱們在等著挨打呀!」
「快樂幫主」笑笑道:「咱們當然不會等挨打,石長老,有個好消息。」
石不悔道:「此時此地還有什麼好消息,難道官軍會來?」
「快樂幫主」道:「當然不是官軍會來,而是……」
「兄弟們來了?」
石不悔以為是信陽城花子幫兄弟們趕到了。
但「快樂幫主」笑了,道:「還不會那麼快!」
趙打雷道:「打算咱們三人合作,夜裡出去偷襲?」
原來趙打雷與石不悔兩人正在商量著,暗中出寨去偷襲,以擒賊擒王,打蛇打在七寸上的手段,先幹掉吳亮與鐵佔山兩人。
他兩人幾乎有著相同的想法。
趙打雷當然希望與「快樂幫主」同出,是以他才有此一說。
「快樂幫主」道:「暫時無此打算。」
趙打雷有幾分失望地道:「那又是何好消息?」
「快樂幫主」道:「西門風已報了仇,他們的褚彪與另外六個人都被西門風宰了,哈!痛快!」
石不悔苦笑道:「西門風殺人了,他大開殺戒了。他報了仇痛快,但久之仍然痛苦,殺人並不是件好事!」
趙打雷道:「你不殺人人殺你,老兄,你不明白了?」
石不悔道:「當然,當然,江湖就是個無奈的殺人場,只不過我的意思是一時的快意恩仇換來的乃是良心上的痛苦。」
「快樂幫主」笑道:「石長老,你已悟透了人生,可以入山修行了,哈……你不叫我當和尚,你卻說些頗含禪機的話來,妙!」
石不悔道:「妙個鳥!面對這上千流寇山賊,我這是出自人性有感而發,要我出家當和尚呀,去你的。」
三個人哈哈大笑。
趙打雷很少笑,只是這兩天他才會偶爾一笑,他真怕石不悔會變得心軟手慈悲了,但聽他這麼一說,他就哈哈笑起來了。
劉世芳又命人在宰羊了。
他走到前面來,對石不悔三人道:「我命人鹵上一大鍋羊肉,咱們每人塞一塊在身上,隨時餓了隨時啃吃。我也琢磨了,早晚說不定這批賊寇殺進來,留著他們吃,何不咱們先吃!」
真的是看開了,也令人帶著幾分傷感。
「快樂幫主」道:「岳父大人,只等一半天,信陽城上千花子弟兄就會趕過來,到時候雙方誰吃誰還不一定吶!」
劉世芳道:「信陽城距我劉家寨70里,只怕是來不及了吧?」
「快樂幫主」道:「咱們最少可以頂他到明天。」
石不悔道:「放心吧劉寨主,咱們這裡都是抱定主意拚命的人,不敢說以一當百,當十總可以。」
趙打雷道:「我這時再對你們說一遍,鐵佔山那小子可不許你們動手,姓鐵的是我的人了。」
「快樂幫主」道:「各位,快快找地方坐下來,咱們有時間就閉上眼,也免得到拼的時候沒力氣!」
就在這時候,只見竹竿李扶著兔子王從寨牆下面上來了。
「快樂幫主」吃驚道:「兔子王,你上來幹什麼?」
兔子王道:「聽竹竿李說,咱們又傷了人。」
「也是平常之事呀,快下去躺著!」
兔子王道:「我這傷口癒合得很快,也是劉老爺子的刀傷葯靈光。咱們的人手不夠,我還可以出刀呀,竹竿李與我在一起,娘的,絕不會吃悶虧。」
竹竿李吃吃笑了:「娘的,吃個王八兔子!」
嚇死人了。
為什麼這麼說?瞧瞧就知道了。
山坡上的賊寇們不見了,一個也不見了。然而就在天色剛剛黑下來,小河對岸又出現了他們的影子。天爺呀,他們可真會動腦筋,大樹從根處砍了五六棵,拖拖拉拉的每棵大樹也有近百人動手拖拉,一步步地過了小河往寨門前過來了。
但見這些大樹每棵都有五六丈那麼高,這種樹榦並不太粗,可十分直,這是大別山區的特產樹木,想不到被這批賊寇用上了。
這場面看得「快樂幫主」也一瞪眼。
花子幫的人都看直了眼,張口結舌了。
「快樂幫主」大聲叫:「快,快把長老清上來。」
有個花子往寨牆下跑,正巧劉太平送來吃的了。
劉太平一看這光景,急得大叫道:「不好了!」
石不悔匆匆上來了,他老人家只一瞧,便冷然道:「娘的,逼咱們放手一搏了。」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呀,至少在搏殺之前要先弄死一些賊子吧?」
石不悔道:「你是說咱們先下去衝殺一陣?」
「快樂幫主」道:「除此之外,還能怎樣?」
石不悔對劉太平道:「少寨主,后寨還有桐油什麼的,全部抬上來,滾燙開水多來幾桶,咱們等著用。」
劉太平道:「我馬上去張羅。」
他拔腿就往後寨跑。
要知流寇山賊上千人,他們仗的是人多勢眾,如果接了竹梯上寨牆,很容易被寨上的人當頭棒打,如今弄來幾棵大樹,只要往寨牆上靠過去,大夥由樹枝作掩護,一棵樹一次至少上十多個人,這樣寨上的花子們就手忙腳亂了。
寨牆外面,賊寇們不再吼叫了,他們合力移動著大樹往寨外靠過來,有十幾隻竹梯跟在大樹后。
賊寇們已經無所不用了。
就快到寨牆下面了,忽見抬梯的人把竹梯又往樹上拴起來,梯子拴在樹枝上。
「快樂幫主」也吃驚。他們用大樹捆竹梯,然後由梯上爬過來,比之靠在牆上爬方便多了,當然,最重要的乃是不再怕寨上面拴的那些滾竹刀了。
原來賊寇中也有有主意的人,為了破解滾竹刀,大樹壓上去,滾竹刀便也無用武之地了。
現在,趙打雷過來了。
趙打雷只往寨上面看,又見寨外那光景,他哈哈狂笑道:「到了搏殺的時辰了,哈哈……」
就在這時候,幾個女人抬了桐油、開水送來了。
劉太平道:「水正繼續燒,開了就送來。」
石不悔道:「叫女的能躲的快躲起來,能拼的都帶上刀,找來幾個銅臉盆,咱們燃了火油澆他的樹,燒他們個鬼哭狼嚎再動刀。」
劉太平立刻命幾個女人去找銅臉盆,順便把火種也帶來。
石不悔把點燃的火種交在幾個花子手上,吩咐道:「只等賊子們爬到近處,就給我澆下去。」
幾個花子哥們還笑呢,真難為他們了。
寨門外拖樹的聲音「沙沙」響,忽聽得有人大吼:「再近些,再近些!」
那寨上的「快樂幫主」冷笑了。
「石頭拿過來,看我的一手『飛石流矢』呀!」
幾個花子一聽,立刻把撿來的石頭放在「快樂幫主」身前。
「快樂幫主」道:「砸死一個少一個,砸死兩個就有得賺,看我的。」
他抓了石頭疾出手,「呼」的一聲砸下去。
真准,當場就見一個賊寇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於是,第二顆石頭,第三顆石頭相繼砸下去,拖樹的賊寇們立刻四散逃開了。
「快樂幫主」立刻又移到另一棵樹上了,又是一陣石頭砸,賊寇們在寨牆下邊大罵,卻在這時候,一簇箭雨射過來,「快樂幫主」橫手撈,一下便是三支箭被他抓在手中。
一邊的石不悔直叫好,卻也拖住「快樂幫主」別「出頭」。
石不悔真怕「快樂幫主」中箭,因為天黑了。
大夥都明白,今夜日子難過了。
緊張充滿了劉家寨每一個人的心頭,人們似乎已經忘了「我」的存在。人啊,一旦到了這時候,便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豁上了。
如果有誰在此刻大呼小叫,那已引不起人們的注意了。
劉夫人就快要瘋了:「叫他們來吧,叫他們來把咱們都殺了算啦。幾個月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來呀……」
她叫的聲音真大,可把她的媳婦嚇壞了。
媳婦一直陪著老夫人,小孫子還抱在懷中,偏偏劉夫人在這時候大吼小叫起來。
准來管呀,劉世芳與兒子女兒上了寨牆上,提著刀準備同賊寇們幹了。
趙打雷也一樣的在冷冷低呼:「王八蛋呀!你們來吧!趙打雷早等得不耐煩了,趙大爺要一個一個地送你們歸西去,嘿……哈……」
石不悔就平靜多了。
石不悔未出聲,他只把身上的傢伙準備好,他的傢伙與花子幫兄弟們差不多,竹杖之外還有一把鋒利的尖刀。
石不悔很少使用尖刀,因為用上刀那就是玩命,花子如果兩手血膽,那是說不過去的。
但花子也得有備,而石不悔的尖刀倒是殺過不少狗,尤其是黑狗,因為黑狗的肉似吃黑毛豬一樣,香味也最純正。
現在石不悔不會殺狗了,他準備尖刀乃是要殺人,而且還不知要殺多少人。
現在石不悔不但更加喜歡西門風而且也有些佩服他這個小徒弟了,因為西門風能一舉:殺了七個人,這件事要是由他操刀,便是刀不軟手也早軟了。
石不悔乃花子幫退休幫主,可是他不能不相信人在仇恨時候那股子狠勁多麼可怕。
石不悔也明白「人急瘋狂,狗急跳牆」這句話,劉家寨中此刻每一個人都快要發瘋了。
快瘋了的人還會畏懼什麼呢?
「轟!」
這聲音就如大樹倒下來的聲音,而實際上也就是這樣,緊接著又是一棵樹倒壓在寨牆上。
只見大批賊寇們嗷嗷叫著奔過來了。
隨之又是十幾聲「叭」,又見竹梯隨樹搭在牆垛子上面,十幾個流寇身手不錯,彈著腿便往寨牆上躍過來。
便在這時候,忽見火光照來,寨牆上的花子們大叫著:「吃火吧……」
「嘩!」一片火海罩下來,立刻就見前面幾個大漢抱頭往下摔去,那叫聲比挨刀子還凄慘。
「啊……啊……」
誰會想到會有這些桐油升起的火呀。
另一棵壓上來寨牆的大樹,也被灑上一盆燃燒的桐油,澆得十幾個大漢躲閃不迭,前面的大漢已是滿身火油了。
桐油澆在樹上,使樹枝也燃燒起來,上面的竹梯更是燒的辟啪作響。
賊寇們似也玩上命了。
當上賊寇早就不要命了。
忽然,聽得雷吼一聲,就見兩個大漢奔到了劉家寨的正門前面七八丈遠處,其中一個吼聲似雷:「敢死隊!」
「將軍,我們準備好了!」
只見50名大漢又是刀、又是斧地擁到這大漢的身前。
那位被稱做將軍的可不是別人,鐵佔山是也。
隨之奔到的是吳亮。
鐵佔山對吳亮道:「不犧牲難以進寨.天上豈有白吃的大米飯!」
吳亮道:「想不到這小寨子果然難以攻破,難怪叫天張與石.太沖他們一些便宜未佔到,反而死了不少人。」
他頓了一下,又道:「就由你作主吧!」
那鐵佔山指著劉家寨門,對幾十名賊寇敢死隊員道:「過去,把寨門劈開來!」
有人對鐵佔山道:「將軍,木門雖然厚實還是可以劈開的,但不知堆在木門後面的又是什麼了?」
鐵佔山怒吼一聲,道:「去,少嚕嗦,咱們怕他什麼呀,馬上過去,半個時辰我們進寨門!」
50個敢死隊員發出一聲喊,立刻衝到寨門邊。
劉家寨的花子們立刻間發覺了,便也拋下石頭猛力地砸。
然而木門並非與寨外牆齊,門洞前還是可以站十幾人,上面的石頭就是砸不到。
於是,大門下傳來劈門聲,十把板斧發瘋似地對準寨門劈起來。
十個大漢個個劈得頭上滴出汗珠了,於是提了板斧跳向外面去,立刻就見另十人奔上去接著劈起來。
這是輪班干,劉家寨的寨門再厚也比不過信陽城的城門厚,沒多久便被劈了個大窟窿,只見裡面堆著大沙包,少說也有上百個之多。
這些人才不管是石頭或沙包,照樣用板斧劈起來,這些人劈得發狂了。
如果這些人劈人,天爺,什麼人擋得了?
劉家寨正面牆上已經幹上了,二三十個大漢冒著火苗子撲到寨牆上,花子幫的弟兄們迎上去,雙方照上面,便不要命地狂殺起來。
「快樂幫主」的刀也出鞘了,這時候九節竹杖已拋在一邊不用了。
他揮刀便是達摩七刀十三斬,碰上他的賊寇們,幾曾見過這刀法,照上面便瞪眼躺下去了。
於是,寨牆上凄厲慘叫聲此起彼落。
這時,劉家寨已被賊寇們把堆的沙包一個一個地拖拉出去,立刻露出個洞來了。
門戶已開,鐵佔山厲吼:「殺!」
「殺!」
這光景看在「快樂幫主」眼裡,立刻大聲吼叫:「撤,兄弟們,撤到后寨大院去!」
花子幫弟兄們正拚命,見幫主下達撤退命令,立刻就往寨牆下跑。
剛要追殺的幾個賊寇,被「快樂幫主」揮起寶刀當場殺死三個,另幾個嚇一跳,以為面前是天神來了。
「快樂幫主」見弟兄們奔向後寨大院,立刻倒翻身落在寨牆下面,已有不少賊寇沿著樹榦竹梯攀上了寨牆。
便在這時,「嘭」的一聲大震,劉家寨的寨門被推開了,許多賊寇便一擁而入,進了寨。
寨門外,吳亮大聲叫:「叫天張,石太沖,你們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天亮以後就撤走,咱們不能在這兒等太久呀!」
遠處還真有聲傳來:「兩位將軍放心吧,金銀馬上運出來!哈……」
這是叫天張的聲音,因為他的聲音最尖亢。
當然,剛揮刀殺進去的石太沖也回話過來:「二位將軍吶,還是你們有手段,哈哈……」
其實50名敢死隊開個寨門便死了十幾個。
就在吳亮與鐵佔山兩人哈哈大笑中,20個他們的衛士仍然緊守在他兩人身邊。
這可不是他兩人怕誰,只為的是派頭,也是虎威的一種表現。
有個衛士還把酒袋遞過去,鐵佔山接過來便是三大口喝下肚。
鐵佔山再把酒袋遞向吳亮,笑道:「等裡面安靜了,有得咱們耍的,哈……」
原來他兩人等著裡面殺到沒有敵人,他們才會在眾人的拍手歡呼聲中大搖大擺地走進劉家寨。
就在這時,兩個黑影從劉家寨外的右邊閃出來。
天黑,誰也看不清這兩人是什麼人。
只見兩個人宛如幽靈般閃躍過來。
「什麼人?」
一個近衛迎過去,他還未拔出刀來,就見電閃之下,已倒在地上了。
於是,另外七八人衝上來了。
「你是誰?快……」
「咔!咔」之聲連起,這些武功不俗的賊寇宛如風捲殘雲般立刻消失不見了。
只這麼一出現,20名近身衛士便死了一半,鈥佔山與吳亮兩人也不由吃驚。
另外十個衛士就要圍上這兩個煞星了,吳亮厲聲道:「閃開!」
十個衛士立刻往外閃。
「你兩人是什麼人?」
來的兩人可不是別人,乃是九節公石不悔與趙打雷兩人來了。
這兩人在賊寇們撲上寨牆的時候,已叫身邊的十名花子弟兄快與「快樂幫主」會合一起了。
就如同另一面,東方雷、司馬雪、申屠雨以及另十名花子弟兄一同投入「快樂幫主」這面。
如今這些人往後寨集中,趙打雷與石不悔忽地伸手握在一起。
石不悔道:「趙兄!」
趙打雷道:「石兄!」
也只是這麼兩句話,便閃身躍出寨外去了。
此刻,鐵佔山在雙眉挑動中,沉聲道:「娘的,咱們不認識吧?」
趙打雷嘿然一聲,道:「你這魔頭,殺了不少你不認識的人!」
「哈……」鐵佔山端著大刀大笑道:「不錯,只可惜鐵大爺殺的都是無名之輩,而你是……」
趙打雷道:「趙某也無名,只不過送你上路,還是綽綽有餘。」
鐵佔山嘿嘿冷笑,道:「奶奶的,鐵大爺從沒栽過一次筋斗……他奶奶的,想不到在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竟還有人敢來捋虎鬚呀!操!」
鐵佔山可真的未把眼前兩人放在心上,看在眼裡。
趙打雷突然怒氣衝天地戟指鐵佔山道:「你媽的,吹你娘的什麼牛,趙大爺找你幾年了,你知道嗎?」
「找我?」
「不錯!」
「幹什麼?」
「宰你!」
「哈……」鐵佔山道:「我問你,咱們有仇?」
「你這才問到正題上了。」
鐵佔山一雙濃眉一挑,道:「什麼仇?」
趙打雷沉吼道:「說了也叫你死得明白。」
他順順聲音冷冷道:「有你這王八蛋的自得自滿,到今天你還是這樣。我問你,有一年你率人走過南陽府的卧龍崗前三顧村,是不是?」
鐵佔山想了一陣,便側頭問吳亮:「有嗎?」
吳亮道:「那是咱們到河南的下半年,是曾在那個地方住了三天,至於什麼村,那是記不起了。」
鐵佔山對趙打雷道:「老子記不起了。」
趙打雷道:「你當然不記得,你兩小子血膽殺人無數,如果件件記心中,你早他娘的瘋掉了。」
鐵佔山吼道:「那你就快說吧,為什麼找老子?」
趙打雷牙齒咬得咯咯響,他那黑臉更黑了。
「聽著,你個王八蛋,豬狗生的。那一年我不在家,我的妻子女兒在三顧村,那天晚上你們進了村,殺了人。我妻子同12歲的女兒也遭你的毒手,12歲女兒被輪暴而死,你把我妻子折騰完還是出刀把她殺死。等我回到家,是一位倖存的老人家告訴我是你這王八蛋干下的。操你娘,難道你真的忘了?」
鐵佔山似是毫不在乎的「啊」了一聲,冷笑道:「我他娘的記起來了,那個女人真是嫩,越抱越高興,過了三天我勸她跟我走吧。娘的,她張口咬我身上的肉,啊,咬下一大塊胸肉,也流了血,我怎不殺她呀!」
趙雷道:「太好了,咬死最好。」
鐵佔山抖然揮刀直劈過來,那種氣勢真嚇人,面前就算是山也難擋他的一刀劈。
「殺!」
「殺!」
立刻,「殺」聲暴起,就見趙打雷已自鐵佔山的右邊閃出兩尺外,只聽鐵佔山「唔啊……」
這聲拖得很長,只是未見鮮血流出來。
黑暗中一時還看不清,而那把大刀仍然舉在半空中未落下來。
暴旋身,看吧,趙打雷出刀如長空流星穿梭般疾閃不已,他2l刀全都落在鐵佔山的刀頭上身上,等到鐵佔山的刀「噹啷」一聲落在地面上,天爺啊,鐵佔山的身子才大塊地分了家,一團肉塊就掉在血泊里。
說得慢,但動作快極了,當吳亮發覺不對要出手時,已經晚了。
吳亮揮刀疾上,卻被石不悔攔住。
石不悔冷冷一笑,道:「怎麼,你急著要上路?」
吳亮大怒,拍腰一刀殺來,只聽得「咔」的一聲,刀走中途已被趙打雷拍過去。
趙打雷道:「他是我的。」
一邊的十個衛士既驚又火,大吼一聲圍上來了。
「九節公」石不悔一聲冷笑,道:「老花子叫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功夫。」
立刻間,這兒已成兩撥搏鬥了。
那吳亮出刀十分霸道,完全是大開大蓋殺法,只要看他那腳丫大開架式,便知道死在他這把寬刃大刀之下的人絕對的少不了。
只是他今天遇上了「閃電刀」趙打雷就不靈光了。
吳亮七刀一口氣剛掄殺完,一個錯步尚在轉動中,猛然間脖子一涼,他還未叫出聲來,一顆腦袋已滾在地上,而吳亮的錯步就在此刻才站穩。
吳亮的雙手握著大刀,身子未倒,但他的肩上缺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頭。
「叭!」
「轟!」
聲音聽起來怪怪的,但卻是正常的,因為吳亮被趙打雷暴出一腿踢倒的時候,脖子上才見鮮血像水堤缺口似的往外流出來。
趙打雷的刀法真的似閃電,頭已切下才見冒血。
趙打雷一聲狂笑,高聲道:「痛快,痛快!哈……」
石不悔不痛快,他被這十個侍衛圍緊了好一陣狂殺。
石不悔竹杖疾打,左手尖刀變成防衛了,但當他發現趙打雷已在狂笑,知他已得手了。
石不悔乃花子幫老幫主,他可不能丟面子。只聽暴喊如虎:「打!」
於是,三十六路打狗杖法抖然出手,就見一團杖影分不清打向何方,只聽得劈啪聲響,已有幾個大漢被打得麵皮變了形。
便在這時候趙打雷揮刀殺過來了。
他連一聲招呼也不打,揮刀便殺,幾個侍衛發覺兩位將軍倒在地上,一個變成肉塊,另一個掉了頭,忍不住迎著趙打雷砍過去。
「殺!」
趙打雷一聲冷哼:「生受了,我的兒!」
於是,咔咔之聲驟起,這幾個賊寇果然被他砍死在當場,竟然把石不悔也愣住了。
石不悔吃驚地道:「趙大俠,殺人如宰雞呀?」
趙打雷道:「此間這話多餘,石老兄,你為何不看看劉家寨呀!」
石不悔發覺劉家寨中又有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