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獄
聶鳳確是一個「有心人」。
一個有心救人的人。
直至如今,在聶風手下得救的人著實不少,譬如小時候的斷浪、鬼虎叔叔、無雙城內的那個虛無飄渺的夢,甚至多年前樂山水災中的災民。
唯一聶風想救即始終未能救得的,只有一個人!
他的雲師兄。
不哭死神──
步驚雲!
只因步驚雲根本不用任何人相救,他身負的潛力,深如無底深淵,令人無法看透。
他的力量,更足以讓他營救任何一個人!
他唯一需要救助的,只是他那顆深不可測的──心!
不哭、不動、不變、卻又不被人理解的心!
故在聶風過去的歲月中,可說救人無數,而今日,他更偏不信自己救不了眼前這兩個人!
秦霜與孔慈!
十萬火急!
眼見秦霜與孔慈雙雙朝崖下的萬丈深淵直墮,正聯同步驚雲與那個無道狂天凝重對峙著的聶風,亦不顧一切縱身而起,向二人所墮的崖邊急掠!
「霜師兄一一一!」
「孔慈一一一!」
然而二人墮之勢奇急,聶風縱有絕世輕功,又能否救得了?
不!聶風終於還是救不了!
只因為就在他的手快可攫著秦霜及孔慈剎那,二人已完全脫出崖邊,下墮之勢隨即更急,聶風僅欠毫釐,便可碰著秦霜的手,但就只是此毫釐之差,秦霜與孔慈已飛墮萬丈深淵!
「不一一一!」
聶風低呼!他不信在這世上,有無法可救的人,問題只是救人的人,有否一顆非救人不可的心!
就在聶風低呼之間,他這地人急智生,實時引頭一轉!
只見在其頭臉轉動下,他那頭烏黑長發亦隨勢飛卷而出,「霍」的一聲!竟在千鈞一髮間卷著秦霜的手!
同一時間,聶風復再仰首一帶,但聽「蓬」然一道破風之聲,秦霜與孔慈已被其長髮帶回崖上!
一旁的佑心眼見自己親弟及孔慈被救回崖上,當場喜形於色,可是,她這絲喜悅只是稍瞬即逝,很快已換上無限震驚!
緣於就在此時此刻,一直首勢待發的無道狂天已然出手,整個人更如一根紅箭般急射至聶風身後,暴掌一揮,便已朝聶鳳背門疾拍!
「彭」的一聲碎心巨響!聶風之前因與步驚雲合使」摩河無量」早已虛耗甚巨,如今又急於要救秦霜孔慈,更是未暇回氣,更逢論要閃通這雷霆一擊,當場中個正著!
好雄渾無倫的一擊!僅管無道狂天適才與風雲的「摩河無量」硬拼后,自身亦似有內傷,這唯一擊已足可將聶鳳轟個鮮血狂噴,五臟俱裂,他的人更被轟出崖外!
「風……少爺……」
孔慈適才雖中紅眉五指厲爪,氣若遊絲,此刻見狀亦為之花容失色!而秦霜更實時丟下孔慈,飛身欲救聶鳳!
蓋因聶鳳如今身陷險境,全因不顧一切救他及孔慈,他決不能幹睜著眼,看著救自己的風師弟白白送死!
只是,秦霜也是一個有心人,有一顆救風之心,眼前聶風的絕境,卻未必是他可以救得了!
這個斷岸之上,如今只有一個人可以得救得聶風。
一個可能已不是人的人!
死神!
說步驚雲可能已不是人,其實不足為過,緣於適才在秦霜孔慈脫出崖邊那刻,他竟仍可不動如山,沉冷如故!
他不動,全因為他已預知,聶風力救秦霜孔慈,一定會比他動得更快!
然而不顧一切的聶風,亦必不會顧及伺機出手的無道狂天,步驚雲先是不動,便是要準備為聶風不顧一切出手帶來的惡果作出補救!
果然不出步驚雲所料!無道狂天真的在聶風飛身救人時伺機暗算,眼見此情此景,步驚雲亦同時出手!
總算步驚雲出手及時!只見其斗蓬一場,電光火石間,已轟出崖外的聶風立被其疾掃回來,安然回抵崖上!
只是,聶風縱被卷回崖上,被無道狂天一擊轟個五臟俱裂的他已無法站起,只能軟坐地上虛弱調息。
而步驚雲眼見聶風重創至此,亦無暇為其貫氣療傷,只因就在他將聶風卷回崖上當兒,無道狂天的殺掌又至!
勢難科到,無道狂無雖在硬拼「摩何無量」后似有內傷。
竟仍能對「風雲」迭施重擊!
可是,步驚雲既撲前迎救聶風,便早料他有此一著!
他全身亦早已貫滿雄渾動力,回掌就擋!
二人這回霹靂硬拼,直教石破天驚,當場迸發一道奪目紅光!
瞧真一點,這道奪目紅光原來並非紅光,而是──血!
「無道狂天」鮮紅的血!
天!怎麼會這樣的?
若不計「摩河無量」,以步驚雲目前修為,即使他潛力如何深不可測,亦決沒可能在一擊間便能將無道狂天轟個鮮血狂迸,除非……
他適才所回一掌,當中亦貫滿深藏其體內的那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無敵力量!
摩河元量!
是的!步驚雲適才與無道狂天火併的一掌,確實蘊含「摩河無量」!
原來,就在步驚雲用聶鳳在無意中合使「摩河無量」更碰無道狂天後,出乎意外,步驚雲發現這股無意中被引動的「摩河無量」不知何故,仍在其體內急速流傳,未有實時消失!
步驚雲心知機不可失,故當聶風飛身營救秦霜孔慈剎那,他已在極力猛聚這股摩河無量,他要在這股無敵力量完全消失前,再給無道狂天一記重擊!
總算沒白費步驚雲一番部署!果然!無道狂天在步驚雲救回聶風同時,又再向他施突襲,幸而步驚雲早有準備,一直蓄待發的「摩河無量」此時終排山倒海而出!
這個世上,直至目前為止,仍未有人能匹敵「神」的「摩河無量」!即使連那個長生不死、創出摩河無量的「神」亦不能!
任「無道狂天」如何強可比天,在連受面擊」摩河無量」后,終於亦再無法支持,傷上加傷,重創噴血!
可惜在這一擊之後,步驚雲已感到自己體內的「摩河無量」復再驟然消失,否則著乘無道狂無傷上加傷之際,他再以摩河無量給其第三擊,今日使勢必可為人間除掉這魔頭!
然而,即使步驚雲暫已無法再用摩河無量,他還未就此放棄追擊無道狂天!
只見其鼓勁一送,其斗蓬已離身送上半空,他的人亦隨斗蓬一躍屹上,再以排雲掌勁向斗蓬一拍!
赫聽「彭」然一聲巨響,斗蓬立彼貫滿他的排雲掌勁,化為一隻五指巨掌,向無道狂無迎頭罩下,正是步驚雲「排雲掌」其中一招殺著……
殃雲天降!
但好一個無道狂天!雖迭受摩河無量重擊而傷上加傷,連腳仍未有半絲紊亂,眼見「殃雲天降」向自己強壓而下,只是冷哼一聲,隨即旋身一轉!
僅此一轉,不但驟生屆一強大氣旋,更巧妙地將壓下來的「殃雲夭降」反轉而上,回襲步驚雲!
而步驚雲眼見「殃雲無降」竟回擊自己,亦隨即運掌一帶,將斗蓬貫滿的排雲掌勁急卸!
可是同一時間,無道狂天已乘步驚雲忙於卸勁之間,展身一縱!
只見他縱身之處,赫然是……
一直呆站在旁的「佑心」!
「你……」佑心驚呼一聲,還未及反抗,無靈已被無道狂天一點,實時昏厥過去!
「噗」的一聲,無道狂天已將佑心挾在其護體紅氣之內,接著仰天狂笑:
「哈哈……」
「真想不到,雄霸兩名得意弟子『風雲』,體內竟有一股連本座亦無法捉摸的強橫力量!今日一試,真是大開眼界!」
是的!無道狂天當然無法捉摸摩河無量,因為就連身懷摩河無量的風雲,亦無法捉摸自己體內這股驚世力量!
「可惜,你倆似未能完全掌握這股深藏自己體內的力量。
所以即使這服力量如何無敵,你倆亦仍未蓋世無敵,更逞論可能之殺我!」
不錯!著步驚雲及聶鳳能靈活運用摩河無量,恐怕,如今無道狂天已沒命再笑得如此狂妄了!
「步驚雲聶風!告辭了!」
「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無道狂天已夾著毫無反抗之力的佑心,飛身而去!
就連適才偷襲孔慈背門的「紅眉」,眼見其主挾人逸走,亦隨即緊隨其後而去!
變生時腋!想不到無道狂天「來如狂雷」,去亦「迅如疾電」!
秦霜眼見佑心被無道狂天抓走,實時情不自禁低呼;「姊……姊!」
低呼聲中,秦霜已窮追而上!
而此時從半空落下的步驚雲亦刻不容緩,身形一掠,欲與秦霜一起窮追!
沒料就在此時,適才中了紅眉五指烈爪的孔慈,此時卻突然「啊」的叫了一聲,臉色隨即變為一片火紅,昏倒地上!
與此同時,被無道狂天轟至五臟俱裂的聶風,亦陡地「嘩啦」一聲……
狂噴出大蓬鮮血!
驚見二人同時不對,本欲窮追的步驚雲及秦霜實時止步,分頭察看二人情況!
秦霜一看昏倒地上的孔慈,赫見她不但滿臉火紅,遍體冒汗,且呼吸異常急促,似要實時氣絕,不由無限焦急的地道:
「啊……?孔慈定是因中了紅眉的勁爪,令體內的同心蠶提前發作……」
孔慈的境況雖令人憂心,但聶風的境況更令人憂心!步驚雲只見狂噴鮮血的聶鳳,此刻已氣若遊絲,可見他適才被無道狂天暗蒜的那一掌,真的受創非輕!
但好一個堅毅不屈的聶風,仍勉力再一坐而起,更不忘從懷內取出一個小瓶,若斷若續的道:
「雲……師兄,孔慈……危在……旦夕,當務……之急,還……是……先救……孔慈……要緊……」
「這……瓶內的……是……一位……神秘前輩……給我的……『火猴血』,可逼出……
孔慈……體內的……同心蠶,你們……快以之……救她吧……」
勢難料到,聶風在自身這個氣若遊絲的一刻,仍惦俗不忘要先救孔慈,可見真的已視孔慈為妹子,步驚雲看在眼裡。
冷冷的目光閃過一絲異樣神色,彷彿無論他如何冷冰無情,也在為聶鳳此舉而……
可惜,從來也沒人能看透死神深藏在其眼睛里的一顆「心」,更何況如今已氣若遊絲的聶風?
死神的眼神幾來皆深這如無邊黑海,很快很快,他這絲異樣神色已沉進茫茫黑海之中,再也無跡可尋……
但見他暮然將聶鳳手中的小瓶一把取過,再將之丟給秦霜道:
「你,用此救孔慈。」
「我,為他以氣療傷!」
死神口中的「他」,當然便是聶風了。
秦霜隨即會意,立時將那瓶「火猴血」餵給孔慈服下,而步驚雲亦不由分說,雙掌一抵聶風前門,源源不絕的真氣便已頂聶鳳體內貫去!
然而貫不多久,忽地又起奇變了!
赫聽「嘩啦」一聲!聶風霍地又再狂噴鮮血!
只是,他這次噴出的血竟非尋常鮮血,而是──一團火血!
一團甫落到地上,立即迸出很以烈火的血!
天……!
這一變當真非同小可!聶風的血竟……赤熱如火?
步驚雲及秦霜見狀,當場微微動容,步驚雲更驀然一看孔慈臉上還未褪去的火紅,似已明白一件事!
他淬地一把扯下聶風背上衣衫,只見他適才中無道狂天的重掌之位,竟有一個小如蟲咬的傷口,不由眉頭一皺,沉沉吐出三字:
「同?」
「心?」
「蠶?」
就連已將「火猴血」餵給孔慈股下的秦霜,同言亦不禁大吃一驚,道:
「什……么?又是……同心蠶?」
「風師弟……到底如何……中了同心蠶?」
秦霜的疑惑很快已有答案,因為就在他無限震驚之時,一陣猙獰無比的笑聲,忽然已隨風飄來:
「哈哈……」
「對了!聶風所中的……」
「正是本座重掌正中他的時候,掌中暗藏的……」
「同!心!蠶!毒」啊?又是那無道狂天的聲音?
只是,聲音似近還遠,似實還虛,敢情是那個無道狂天已掠至遠處一個安全地方,才再以功力傳音而至!
無道狂天此言一出,秦霜不由面色一變,對步驚雲道:
「不……妙!若真如那個無道狂天所言,風師弟雖非像孔慈般服下同心蠶,卻中了同心蠶的毒液,但……如今那瓶『火猴血』已餵給孔慈服下,那……,風師弟……豈非沒救?」
秦霜的擔優不無道理,步驚雲聞言仍是默不作聲,似是若有所思,氣若遊絲的聶風卻只是苦苦一笑,虛弱地道:
「霜……師兄,我一死……又有……何干?你們……不用……理我……」
「只是……,適才那個:……被……無道狂天……挾去的……姑娘,我們……一定要將……她……安然……救回……」
「她……原與……此事……無關,只是……跟上來……
助我們一把……吧了,卻……惹來……殺身……之禍,她……是……無辜……的!?」
聶風所言非虛!佑心只是記掛自己弟弟,才會尾隨而至,碰巧遇上他們有難,才以繩將孔慈秦霜拉回崖上,義助他們一把!
她今次這逢不幸,只是因一顆不舍弟弟之心,即使她的弟弟並不認她……
然而,聶鳳此言一出,遠處又隱約傳來無道狂天的笑聲:
「呵呵……」
「聶風啊聶鳳!即使你不俱生死又如何?但你那個外表冷如萬載寒霜的雲師兄,亦決不會讓你就這樣死的!」
「步驚雲!你給本座聽著!若你想救回這個無辜的佑心,與及你的好師弟聶風,便須在明日日盡之前,僅快趕赴破日峰上的『萬載淚泉』!本座會在哪裡恭迎大駕!」
萬載淚泉?
好一個地老天荒似的名字!
然而,不哭又何未有淚?
只不知這個萬載淚泉,所盛的又是誰的眼淚?
會否是蒼無狂哭萬載后的眼淚?
天哭之淚?
但聽那個無道狂天又道:
「記著!聶鳳如今身中的同心蠶毒,只有本座手上這條僅余的同心蠶才可得解:若夜色一臨還未見你現身破日峰『萬載淚泉』,本座便會將手上這條同心蠶殺掉,聶風便再──」「無藥可救!」
「無藥可救」四字一出,一直將無道狂天笑聲送來的風聲亦突然而止,顯而易見,他這次已真的遠去了。
聶鳳聽罷無道狂天這番說話,已無比虛弱的他更呈現無優心,不禁道:
「雲……師兄,將『火猴血』給我的……那位神秘前輩……曾對我明言,無道狂天一直逼你……上破日峰,其實是……要利用你……得到……無哭,而……無哭……卻是一件……緊繫世間的重要之物,絕不能……落在……無道狂天……手上,所以……」
「他如今……逼你上破日峰……那個什麼……萬載淚泉,無非……也為……同樣目的,你……切不可因急於救我……而讓其得逞,必須……沉著應付,好讓……的救回……
佑心姑娘……同時,亦能阻止其……野心……」
說來說去,聶鳳也知步驚雲今日已非上破日峰會無道狂天不可,他只是唯恐步驚雲會急於救他,以致陣腳大亂,他實在不想成為步僅雲的負累!
只因為他本應承雪緣及神母,終其一生,皆會好好照顧步驚雲,如今卻反要步驚雲救他,實在有愧於心……
一旁的秦霜見聶風如此放心不下,此時亦不由道:
「風師弟,雲師弟向來辦事皆有分寸,你實在毋庸為他操心,你還是好好靜心,讓雲師弟為你僅快療傷吧。」
聶風虛弱一笑,緩緩道:
「很……好……」
「那……,我……可以……安心……了……」
說著說著,聶鳳竟徐徐合上上眼睛。
眼見聶風閉目,秦霜不以為意,滿以為他終可安心讓步驚雲療傷,但一直以雙掌抵著聶風背門、為其以氣療傷的步驚雲,此時卻面色一變,摹然又吐出兩個字道:
「不好。」
秦霜為之一愣,問:
「雲師弟,到底發生什麼事?」
步驚雲眉頭輕皺,沉沉道:
「他──」「體內血水快被蒸干。」
秦霜一驚,連忙察視早已閉上眼睛的聶風,發覺他原來並非在靜心養神,而是昏了過去!
再瞧真一點,只見聶風渾身已如火的般熱,臉色卻非火的般紅,反而面均勻血色,顯然正如步驚雲所言,他渾身血水正被體內的「同心蠶毒」燃燒!
如此下去,恐怕步驚雲未將無道狂天手上的同心蠶取回來,聶風的血早被燒乾!
本來,即使像孔慈般吞下那條同心蠶,亦只會每隔一段時間毒發,飽受火熱煎熬。
但聶風適才卻在身中無道汪天重掌同時,同時中同心蠶毒,在傷上加傷下復再毒發,後果實難以想象……
好一個老謀深算的無道狂天!他不但要步驚雲在日落前抵達破日峰,更以「同心蠶毒」將聶鳳變為步驚雲的負累!
如今孔慈服下那瓶「火猴血」后,臉上的火紅已漸褪,想必毒已漸解,只是眼前的聶風,非便極需步驚雲以氣為其療傷,更需他設法為其暫卸體內火熱!
可是這樣一來,步驚雲在未上破日峰前,但已因救聶風而心力交瘁,即使他仍能使出「摩河無量」,對無道狂天亦已不足為患!
無道狂天這番機心,步驚雲又怎會不清楚明白?
只是,看著眼前的聶風快將熱血燒乾而死,看來對一切無動於衷的死神,難道真的仍能無動於衷,見死不救?
不!就在秦霜彷徨之際,死神霍地斗蓬上抖,整個人已縱身而起,冷冷地道:
「要制止熱血燒乾,」「須以水降熱鎮血!?
「一裡外有條小河,」「我一一一」「很快便取水回來!」
渾無生氣的冷聲中,死神已如一頭巨大的黑色蝙蝠,飛掠而去!
只是他語詞雖冷,縱是秦霜,亦感到他的心……
無比火熱!
他只是一塊包藏著烈火的冰!
是的!如今連秦霜亦記起來了!他們如今身處的這個斷崖雖一片荒蕪,渾無半絲水源,但在他們適才前來的途中,一里之外確有一條小河。
想到這裡,秦霜亦不禁心中驚嘆,想不到步驚雲在聶風這個性命垂危的時刻,仍能如此冷靜自若!
如此細心!
風,就像一張撲面的刀,不斷切割著步驚雲的頭臉!
他身形愈快,迎面鳳勢愈狂,割面更急!
但任從狂風割面,步驚雲仍未因而此緩半絲半分,只因聶風已危在旦夕,若他未能於他血水燒乾前取水回去,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然而,即使聶風要死,與步驚雲又有何干?
他當年不惜「身入虎穴」階身「天下」,一切一切,原只為守在仇人「雄霸」身邊伺機復仇,他根本但非為與任何人結緣而來,當然更非為與聶風結下這份同門之緣!
不哭死神,向來皆是六親緣絕,與世上所有人無緣!
只是到了後來,無論死伸如何對其他人不聞不問,不顧不理,命運卻始終安排他與聶風及孔慈等人遇上,在他本來如無波死水般的生涯中,牽起陣陣漣漪……
到頭來,他也不知自己今日為何會向身此地,更在為聶風的生死賓士!
他本應仍默默守在雄霸身邊,靜侯最佳時機,向其背上插下他最傷心的一刀!
雪清所有的仇恨的一刀!
這樣想著想著,不消剎那,步驚雲已掠至一里之外,只見前方不遠,已出現他要找的那條小河!
不由分說,步驚雲已向河邊直掠,可是就在此時,他驀然里足止步!
啊?死神不是要儘快取水回去救聶鳳的?為何卻在找著小河之際,止步不前?
卻原來,死神陡地感到,周圍瀰漫著一股奇異感覺!
這股感覺所以奇異,全因為死神心頭驟然冒起一股暖意!
他無法想象,何以自己甫換這個地方,竟會心泛一絲暖意,便早前他與秦霜及孔慈路過這條小河時,卻仍未有這種感覺……
是否因為,如今在這條小河附近,有一些足令死神亦要情不自禁心生暖意的「人」
或「物」?
可惜,聶風體內的火熱已無法延誤,死神心頭縱然驟生一股奇異感覺,足下也只是略為一頓,便已刻不容緩,掠向河邊取水!
惟是,也許死神亦萬料不到,當他掠至河邊之際,眼前竟出現一件物事,今他再次停下!
那件物事赫然是……
一件高逾人腰的巨鼎!
「鼎」是三足兩耳之容器,本供人焚香、煉丹、煮葯、烹茶之用,故一般冒會置於廟字或葯盧之內。
勢難料到,在這條尋常不過的小河之畔,竟會出現一個高逾人腰的巨鼎,這巨鼎為何會被置放於此?
是否因為,有人早知步驚雲會前來取水?故早為其準備盛水之器?
步驚雲驟見此鼎,冰冷的臉上亦有少許動容,蓋因要稍遏聶鳳如今體內火熱,絕非一個隨身水囊的水便已足夠,非要數缸清水不可!
故適才在趕途中,他也曾顧慮該如何盛水回去,最後決定以自己那密不透風的斗蓬盛水,相信亦足以應付!
拒實,竟有一個高逾人腰的巨鼎,早已在河邊「守身以待「,到底是有人無心將鼎棄於河邊?
抑或,有人暗中相助?
這個有心相助的人,又會否與步驚雲適才心中那股暖意有關?
不知道!
緣於聶風正命懸毫髮,縱然事情極不尋常,步驚雲亦已無暇再想!
只見他揮掌一拔,便已將巨鼎往河裡一送,「嘩啦」一陣水聲,鼎內已盛滿河水!
他再回掌一帶,已然連鼎帶水緊執手中,接著展身一縱,便已向來路急掠回去!
只是,若步驚雲願多留一會的話,他也許便能發覺,適才那股暖意,原來是來自一個人。
一個浸身在河下的人!
但見步驚雲走後不久,平靜的河面遂地驟起波濤,「洪」的一聲,河水竟硬生生向左右排開,河水排開,全因為一服力量!
一股足可移天倒海的力量!
而這服力量,卻是屬於一條正從河水排開之處徐徐冒起的……
倩影!
只見這條倩影,雖從河下冒起,遍體竟然涓滴不沾!
唯一能在其身上發現的水點,赫然只是其眸於下的……
兩行淚痕!
啊?就是這條倩影,適才竟令步驚雲莫名其妙地心生暖意?
就是這條倩影,將一個巨鼎置於河邊「守身以待」步驚雲?
這條情形到底是誰?
她,又為何會哀傷流淚?
夭有不測風雲。
有時候,世事之逆轉、突變,縱是」神通廣大」如同神佛,亦難以預見先機。
正如步驚雲,他雖是人神共畏的死神,亦造夢也沒想過,當他將水帶回聶鳳、秦霜及孔慈身處的斷崖后,斷崖之上,赫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只見孔慈服下火猴血后,雖仍是昏沉未醒,面上血色已完全回復正常,顯見體內的同心蠶毒已被火猴血所滅,對她已不足為協助,只待她蘇醒過來便能痊癒。
奇怪的是,本應好好看護孔慈及聶鳳的秦霜此刻卻如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更令步驚雲眉頭一皺的是,剛才傷毒交煎、昏倒地上的聶風,此時竟已──不知去向!
變生時膽,步驚雲隨即放下手中巨鼎,上前察看秦霜。
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發現秦霜呆立不動,原來全因為其它身大穴被封、不由分說,步驚雲立在拍秦霜身上大穴,但聽「噗勒」連聲,奏霜被制大穴頂被解開,整個人立如釋重負!
步驚雲問:
「到底──」「發生何事?」
秦霜如夢初醒,愣愣地道:
「雲……師弟,我也……不大清楚……」
「只知道,剛才我在看著風師弟及……孔慈之時,身後突然捲來……一陣怪鳳,我還未及回頭……看發生何事,全身大穴……已被人所點,風師弟……亦被人一挾而去……」
什麼?竟然有人在聶風沏死危宰,還來此將他抉走?
這個人到底有何目的?又是何方神聖?
事情似乎愈來重複雜了,但無論如何複雜,步驚雲仍臨變不亂,但見他沉思半晌,淬然道:
「來人,根本無須對風不利。」
秦霜一愣,未及追問,步驚雲又沉沉道:
「來人,亦絕非無道狂天!」
是的!聶風已顰死垂危,故來人根本不須多此一舉,將其帶走,他亦已距死不遠!
再者,若來人真的無道狂無,便只會帶走孔慈秦霜,以去除步驚雲的一切助力,而不會帶走聶風,這樣只會去除步驚雲的負擔……
想到這裡,秦霜亦認同步驚雲的想法,道:
「雲師弟……你的意思,是否說來人帶走風師弟,並非要加害於他,而是要……救他?」
步諒雲不語。
許多時候,死神不語,全因為事情已有了結論,他感到已毋須說話。
正如這次的結論但是,他已斷定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聶鳳彼人帶走,極可能是被人所救,而不是被人所害……
既然聶風被人所救,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秦霜見步驚雲不語,卻驀然臉露憂色!
不但如此,他更突然干出一件任何人亦難以相信的事!
他突然雙膝一曲……
便向步驚雲重重一跪!
啊?啊?啊?
勢難料到,身為大師兄的秦霜竟突然向自己的二師弟步驚雲下跪,軌令至此?
被秦霜如此一跪,步驚雲冷臉之上仍未有半分動容,只是徐徐吐出一句話:
「你,為何跪我?」
秦霜定定看著他,道:
「因為,無道狂天本以孔慈體內之『同心蠶』便逼你上破日峰,及后又以鳳師弟所中之『同心蠶毒』為脅,但如今孔慈體內的同心蠶已被風師弟帶口來之火猴血所滅,而風師弟亦准必已被高人所救,至此,僅得一個『佑心』仍在無道狂天手上……」
「而你與佑心卻非親非顧,根本已再設任何理由耍上破日峰會無道狂天,所以……,我才會跪下求你,希望你仍能與我……聯袂上破日峰的……萬載淚泉……」
步驚雲依舊定定的著看秦霜,彷彿要看清這個從不向人屈膝下跪,卻突然向其下跪的一顆漢子心;
「你,要我與你聯袂上破日峰」「只因你有──」「不能不上的理由?」
秦霜點頭:
「嘆……!事到如今……,我亦知不能再隱瞞下去……」
「不錯!我求雲師弟你與我上……破日峰,真的有一個不能不上的……理由。」
「因為,無論我早前如何否認自己是佑心之弟,但有一個事實……卻無從否認……」
「佑心,確是我的親生姐姐!」
「而我的前身,亦真的是其親弟……」
「佑喜!」
終於認了!
不認不認還須信!秦霜在自己至親的姐姐身陷危難之間,終於也不惜一切向步驚雲坦承真相!只是在道出真相之餘,仍不忘千嚀萬矚:
「雲師弟……,我……一直不敢……認回姐姐,甚至……
泄露自己身世,全因……唯恐師父……會對姐姐不利,故希望你能……為我守這個秘密,否則……,師父絕不會……放過她……」
步驚雲聞言,面上雖仍無所動,私下卻不由失笑。
算了!不想在雄霸面前泄露身世的,又豈止秦霜一人?還有一個霍驚覺,亦即步驚雲……
試問一個不想泄露自己身世的人,又怎會不明個中之苦,又怎會無緣無故泄露別人的身世,損人而不利己?
而就在步驚雲還未響應秦霜之際,復地,秦霜身後又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
「是……的!」
「雲……少爺,佑心姑娘……苦候多年,如今總算侯至……親弟回來,但還未與……
親弟相認,便已被無道狂天……拘去……」
「希望雲少爺能……高抬貴手,助霜少爺將……佑心姑娘救回來吧。」
此言一出,步驚雲及秦霜不禁斜目一望,只見說話的人,竟是──孔慈!
不但如此,孔慈更早已跪在秦霜身後的地上,與他一起向步驚雲乞求。
卻原來,在步驚雲取水回來后,孔慈其實已逐漸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只是因見秦霜與步驚雲正在說話,不欲打攏二人。
及后又見秦霜求步驚雲出手助其救姐,孔慈終亦出口相求,希望步驚雲的夠首肯。
然而,這只是秦霜及孔慈的一廂情願吧了!步驚雲,又會否如二人所願?
步驚雲只是冷冷地看著秦霜及孔慈,未有開口說一句話。
良久良久,他方才驀然轉身,斗蓬一揚,一邊向前舉步,一邊緩緩的道:
「由始至今……」
「所有人的生死皆與我無關,包括聶風!」
「我,絕不會為任何人上破日峰!」
「但這個無道狂天,既敢多番向我挑舋……」
「我步驚雲亦絕不會讓其好過!」
說話聲中,步驚雲已朝破日峰的方向前進!
是嗎?絕不會給無道狂天好過,真的是步驚雲此刻朝破日峰前進的真正目的?
他真的由始至今,皆認為所有人的生死與其無關?
那為何聶風在天下會被無道狂天生擒,孔慈亦飽受同心蠶之苦,他卻仍與秦霜聯袂前來?
及后聶風中了「同心蠶毒」,他更飛赴裡外河邊為其取水?
是否因為,他太回硬心軟?
是否因為,他太外冷內熱?
或者,他適才看著雙雙求他的秦霜及孔慈,沉默良久良久,並非在想著應否相助?
即合秦霜不出口求他,他其實亦早已決定上破日峰救佑心這可憐弱女?
他只是在想著一個可讓他名正言順出手的理由?
一個看來不是為了秦霜孔慈向他乞求的理由?
然而,無論步驚雲如何理由上破日峰,秦霜及孔慈看見他舉步向破日峰進發,亦不由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因為,這才是他們真正認識的……
步!
驚!
雲!
這裡,會否仍是人間?
這是聶鳳降開眼睛后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便是如今在其身後、以雙掌抵著他背門、以氣為其療傷的人……
到底是誰?
只見取觀如今身處之地,意是一片煙霧瀰漫,濃可蔽目,就連五尺之內亦難以清晰視物。
故一時之間,聶風亦未能瞧清自己到底在何處何方,僅依稀可辨,這裡應是一個巨大無倫的山洞!
再者,聶風亦感到「同心蠶毒」帶給了的撕心痛苦,已不知先前般強烈,是因為身後的人以氣為其療傷?
還是因為其它緣故?
聶風終於張口問: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在身後為聶風貫氣療傷的人,乍聞聶鳳此問亦不由一愣,徐徐嘆道:
「人生在世,宛如天地孤鴻,但求覓得片瓦容身,便該已心滿意足。」
「聶風啊聶風!老夫雖高興你這樣快便能醒轉,但為何你甫醒過來,便已忙著要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有時候,夢裡不知身是客,人生渾噩一點,豈不更為快活?」
是的!人生渾噩一點,知少一點,有時侯反而更為快樂!
這一點,身後的人實在感同身受,緣於在他過去的生涯中,使是固知得太多而被天地咒沮,從此身在人世……
心在地獄!
然而,怎聞身後的人如此一嘆,聶鳳當場喜形於色:
「前輩……?是……你?」
聶鳳認得這個聲音!身後的人,正是曾在無道狂天洞穴救他,與及給他火猴血救孔慈的那個──
泥!造!菩!薩!
但,這泥造菩薩在聶風上次遠離無道狂天的巢穴后,不是早已被無道狂天封了全身大穴動彈不得的嗎?何以目下卻仍能前來教聶風?
卻原來,這名泥造菩薩還有一個秘密。就連無道狂天亦不知道。
他雖屢遭天譴,渾身渾臉瞞布膿血毒瘡,然而,多年來被毒瘡折磨,亦令其體內的經脈大亂,導致其全身穴位,早已有異常人。
故而,任無道狂天的封穴后不能動彈,只是故作受制,以免除無道狂天的戒心而已。
及后眼見聶風為救秦霜孔慈,不顧自身安危而中了無道狂天的重擊及同心蠶毒,泥造菩薩復再按捺不住,終再違逆天意而將聶風救來這裡!
然而,斯時的聶風早已氣若遊絲,即使他能窮究天機,但……連步驚雲亦設把握可將其救活,他又有何本事,將聶鳳救活過來?
聶鳳心中對此亦有存疑,不由又問:
「前輩……,我自知道剛才已……傷毒攻心,距死不遠,但如今……竟覺渾身舒泰,神元漸復,且體內的同心蠶毒,似已蕩然無存,不知前輩以何方何法,為晚輩解毒療傷?」
乍聞聶風這一問,泥造菩薩只是苦苦發出一陣笑聲,又是一陣嗟嘆:
「哎……,世上那有不勞而獲之事?」
「要救氣若遊絲之人,反須源源貫予真氣。要解同心蠶之劇毒,便須以更劇烈之葯,以毒攻毒,……」
「而老夫適才為你所貫的真氣,便是我畢生一半修為!」
「老夫喂你服下的葯,但是還未在老夫血中融會的……」
「火猴血!」
無!聽泥造菩薩這番說話,聶風為之深深動容,愣愣道:
「前輩……、你怎可……犧牲自己五成功力……救我?」
「還有……,你給我救孔慈的……血猴血,不是你僅余的……一瓶了嗎了何以你血中……尚有仍未完全融會的……火猴血?」
泥造菩薩復再苦苦一笑,道:
「聶風,那隻因為,要殺滅孔慈體內的同心蠶,只需一瓶火猴血但可成事,但著要解老夫身上濃司毒瘡,便需三瓶火猴血才可辦到。」
「而老夫為解此毒瘡之苦,過去五年走遍神州大地,方才在一個至熱之地找著一頭稀世『火猴』,這頭火猴也不知火了多少寒暑,只知道,它的血不但可制世上萬毒,更可卻病延年。」
「老夫活捉這頭火猴后,本已立即為其放血,惟當放至第三瓶血時,但聽火猴哀嚎悲嗚,老夫心中不忍」心想三瓶血既足以解老夫身毒,何苦還要火猴血盡而亡,以其一命換取老夫一命?故最後還是將其放掉……」
「因此,老夫手上的火猴血其實本有三瓶,一月之前,老夫已喝下第一瓶,在未將你救離無道狂天穴巢之前、再喝下第二瓶,至於給你救孔慈的,則是我本來應在一月後再喝的第三瓶!」
聶風問:
「那,第二瓶火猴血既已被前輩喝下,為何又能以之救我?」
泥造菩薩道:
「全因為我的毒瘡,甚至比孔慈所中的同心蠶更毒,即使火猴血入體,也要三日方能完全徹底融會,我適才便是將自己體內仍未融會的火猴血,化為一股血色真氣與我自身的五成功力一併打進你體內,才得以為你保命……」
聶鳳造夢也沒想過,這個泥造菩薩為救他與孔慈,竟兩次放棄自救的火猴血,不由無比感激地道:
「前輩……,你與晚輩……萍水相逢,卻不惜兩番舍己相救,不但犧牲了……自己五成功力及火猴血,自身更是繼續被血毒煎熬,這樣做……又是何苦?」
泥造菩薩道:
「聶風,你不用有愧於心!坦白說,我不惜豁盡一切救你,除了因你宅心仁厚,將是世人之福外,亦因為不想你在此時此刻,會成為步驚雲的負累!」
「不但如此,我更希望你能成為步驚雲的──」「最強助力!」
此言一出,聶鳳隨即低「哦」一聲,似待泥造菩薩繼續解釋。
泥造菩薩道:
「無道狂天千方百計逼步驚雲上破日峰,目的元非是要得到天哭,相信如今,步驚雲與秦霜孔慈正趕赴破日峰的萬載淚泉,故適才我將你救來這裡,更竭盡自己所能令你復元,但是不欲步驚云為救你而浪費任何真氣,他還要集中力量應付無道狂天。」
「再者,如你亦能及時復元,成為步驚雲的最強助力,風雲合壁聯手,無道狂天便更難以得到無哭!」
說來說去,泥造菩薩不惜犧牲一切幫助風雲,歸根究底,主要還是要阻止無道狂天得到「無哭」聶風聽至這裡,終也忍不住再問道:
「前輩……,請恕晚輩一問再問,只因你一直誠惶誠恐無道狂天會得到天哭,到底天哭因何如此重要?無道狂天為何非要得到天哭不可?」
被聶風如此一問,泥造菩薩頓呈一片沉默,不知在考慮些什麼,良久,方才長長嘆了口氣,道:
「唉……,事已至此,看來無哭的秘密已不應再隱瞞下去……」
「好……吧。聶風,就讓老夫告訴你,正如我上次對你所說,天哭,本是天之經地之義,天經地義……」
「而所謂無經地義,便是……」
「天地間的……」
「最。」
「后。」
「秘。」
「密!」
說了!終於說了!
想不到在這非常時刻,那泥造菩薩終於願將天哭之秘坦白吐出!
然而乍聞此語,聶風仍是一臉惘然,只因他不明白,天地之間,為何會有一個「最後秘密」?
到底,無哭為何會是天地間的……
「最?后?秘?密?」——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