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谷飛雲離開馮家莊,跨上紫駒,走了一段路,覺得腹中有些饑渴,身上也有些寒颼颼的感覺!
但此刻夜色已深,這一帶,又是荒山僻野,自然沒有吃的東西,只好找了一棵大樹底下作為休息之所,讓馬匹去附近吃草,自己就倚著樹身坐下。
天色剛剛黎明,谷飛雲就騎上馬匹上路,趕到信陽。
正好城門口有一個豆漿攤,這就跳下馬來,在攤邊長凳上坐下,要了一碗甜漿,兩個燒餅,正在吃喝這際。
只聽一陣馬蹄聲,奔近攤邊,一個身穿青衫腰佩長劍的少年,翻身下馬,朝自己含笑問道:「在下可以坐下來嗎?」
谷飛雲挪了—下身子,點頭道:「兄台請坐。」
那青衫少年說了聲:「謝謝。」
就在長凳左邊坐下,也要了一碗甜漿和兩個燒餅,一面轉臉朝谷飛雲道:「兄台十分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谷飛雲道:「在下谷飛雲。」
青衫少年喜道:「原來是谷兄,幸會得很,小弟逢自珍。」
谷飛雲只好和他點頭含笑道:「逢兄好。」
直到此時,才看清楚他不過十八九歲,生得修眉鳳目,十分清秀,有著一股斯文氣息,不覺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逢自珍只吃了一個燒餅,喝了半碗豆漿,就不吃了,取出碎銀,往攤上一放,說道:
「老闆,這是我和谷兄的,不用找了。」
豆漿攤老闆做十天半月,也賺不到這錠碎銀子,自然千恩萬謝的收了過去。
谷飛雲道:「我們萍水相逢,怎好叫逢兄破費?」
逢自珍回頭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谷兄何用掛齒?」站起身,問道:「谷兄要去哪裡?」
谷飛雲跟著站起,發現逢自珍竟然比自己矮了半個頭,一手牽著馬匹,邊走邊道:「在下剛從桐柏山來,經過這裡,還沒決定要去哪裡?」
逢自珍偏頭問道:「谷兄家在桐柏山嗎?」
「不是。」谷飛雲抬頭望著天空,茫然的道:「我沒有家。」
「對不起。」逢自珍歉然道:「小弟不該問的?觸起谷兄的心事來了。」
「沒關係。」谷飛雲淡淡一笑道:「我從小就沒有家,已經習慣了。」
逢自珍關切的道:「那麼谷兄在哪裡長大的呢?」
谷飛雲道:「是家師扶養我長大的,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父母尚在人世,只是不知道兩位老人家的下落,在下剛才說的還沒決定要去哪裡,就是要去找我父母,只不知從何找起……」
他從小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交談的人,這回遇上逢自珍,他關切的問起自己身世,就把自己遭遇說了出來。
逢自珍寬慰的道:「谷兄不用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慢慢的自會找到的。」
谷飛雲道:「謝謝逢兄,哦,逢兄要去哪裡呢?」
逢自珍輕哦一聲,說道:「小弟是出來遊學的,也沒有一定去處,今天遇上谷兄,一見如故,谷兄如果不嫌的話,我們不妨結伴同行,不知谷兄意下如何?」
谷飛雲含笑道:「能和逢兄同行,路上有伴,自是好事,只不知會不會耽誤逢兄……」
逢自珍不待他說下去,忙道:「不會,不會,小弟本來也沒有一定去所,能和谷兄結伴同行,那是最好不過了。」
兩人牽著馬匹走了一箭來路,忽見十幾名手持鋼刀的勁裝壯漢,迎著自己走來。
逢自珍看出情形有些不對,低聲的說道:「谷兄,他們這群人,好像是尋釁來的。」
谷飛雲道:「我們又沒有惹他們,不可能沖著我們來的。」
話聲甫落,雙方已不到一丈距離,只見對方領頭的一個,年約四十齣頭,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冷峻的道:「你們兩個誰叫谷飛雲?」
谷飛雲道:「在下就是,閣下找在下有事?」
為首那人哼了一聲道:「那好,你隨我們走。」
谷飛雲奇道:「閣下找在下有什麼事?」
為首那人道:「你做了什麼,心裡明白,何用多說?」
谷飛雲怔得一怔道:「在下做了什麼事?」
為首那人沉聲道:「你叫谷飛雲就好。」一面揮了下手道:「帶走。」
他喝聲出口,立即有兩名壯漢走了上來,喝道:「小子,乖乖的跟咱們走。」
逢自珍道:「你們是官府的人嗎?」
谷飛雲沒理那兩名壯漢,朝為首漢子問道:「閣下要我去哪裡?」
為首漢子冷笑道:「到了你自會知道。」
谷飛雲道:「你最好說清楚,否則在下不會跟你們去的。」
為首漢子沉聲道:「去不去由不得你……」
這時兩名壯漢不待吩咐,右手抬處,兩柄雪亮的鋼刀朝谷飛雲肩上擱來,喝道:「要命就乖乖的束手就縛……」
逢自珍一手握住劍柄,氣道:「你們講不講理?」
谷飛雲朝他笑了笑道:「逢兄,沒事的。」
他只輕輕側了下身,兩柄鋼刀就擱了個空。
那兩個壯漢怒吼一聲:「好小子,你倒滑溜得很!」
一個轉身,兩柄刀再次像交剪般朝谷飛雲項頸上擱來。這時另有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欺列了谷飛雲的身後。
逢自珍喝道:「你們想仗著人多?」
谷飛雲依然若無其事的道:「逢兄不用理他們,沒事的。」
口中說著,人已從兩柄鋼刀中間舉步走出,朝為首那個人面前走去。
為首那人大聲喝道:「你們還不把他拿下?」
他手下十幾個人恍如不聞,沒人理會。
谷飛雲走到他面前,微曬道:「在下不想傷人,但也不想被你們糾纏,現在,你可以說了,在下和你們無冤無仇,你率眾向在下尋釁,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首那人眼看自己帶來的十幾個人,像中了邪一般,一動不動,呆若木雞,心頭不由得發了慌,忙道:「谷少俠饒命,這不關小人的事,是莊主派小人來的。」
逢自珍聽他口氣,才知十幾個壯漢全被谷飛雲制住了,他驚奇的是根本沒看見谷飛雲動手,不知如何把這些人制住的?
谷飛雲冷冷的道:「你不用怕,在下只是把事情問問清楚罷了,你說,你們莊主到底是誰?」
為首那人道:「敝莊主叫全耕德,人稱開碑手。」
逢自珍道:「我知道,開碑手全耕德為人正派,怎麼會要你們來找谷大哥麻煩的?」
為首漢子看了谷飛雲一眼,遲疑的道:「那是因為……因為谷少俠……他……」
谷飛雲看他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出來,這就說道:「你但說無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首漢子道:「咱們莊主膝下無兒,只有一位小姐,昨晚……給少俠你……強姦了……」
「你說什麼?」
谷飛雲身軀猛地一震,急急問道:「這是什麼人說的?怎麼會誤會到在下身上的呢?在下根本不知道貴莊主在那裡?」
為首漢子看他一臉驚訝神色,不像有假,忍不住問道:「少俠叫谷飛雲沒錯吧?」
「不錯!」谷飛雲道:「在下就是谷飛雲。」
為首漢子道:「因為少俠在小姐閨房裡,留下名字,所以莊主派出幾批人,務必找到谷少俠。」
「這就奇了!」
谷飛雲道:「在下今天早晨剛經過這裡……」
逢自珍道:「谷大哥,會不會有人假冒你的名字,有意嫁禍給你的呢?」
谷飛雲道:「這也不可能,我剛到這裡,與人無冤無仇,怎麼會……」說到這裡,忽然朝為首漢子道:「好,在下跟你們去見你們莊主。」
「是啊!」逢自珍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谷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為首漢子聽說谷飛雲肯跟自己去見莊主,自是高興,忙道:「谷少俠光明磊落,小的十分欽佩,只是這十幾名弟兄,還請……」
谷飛雲瀟洒一笑,走過去在每人身上拍了一掌,替他們解開身上穴道。
為首漢子神色恭敬的朝谷飛雲抱抱拳道:「小的給谷少俠領路。」
說完,果然走在前面領路。
谷飛雲和逢自珍依然各自牽著牲口,跟著為首漢子身後,並肩而行,十幾名壯漢則跟在兩人馬後。
逢自珍悄聲道:「開碑手全耕德出身少林,在信陽一帶頗有名氣,你要小心些才好。」
谷飛雲淡淡一笑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們沿著城牆往南,約莫走了二三里光景,來至一處莊院前面。
為首漢子腳下一停,說道:「二位少俠請把牲口交給他們好了。」
在他說話之時,早有兩名壯漢走上來,接過兩人的韁繩。
為首漢子才彎著腰,抬拾手道:「谷少俠二位請!」
谷飛雲也不和他客氣,就和逢自珍大步跨進大門。
為首漢子領著二人來到二門,腳下再次一停,回身道:「二位少俠請稍待,容小的進去通報莊主之後,再來相請。」
谷飛雲道:「你只管請便。」
為首漢子說了聲:「怠慢。」急步朝二門進去。
逢自珍傍著谷飛雲,悄聲道:「谷大哥,兩邊好像有不少人監視著我們呢!」
谷飛雲用手拍怕他的肩膀,含笑道:「不用怕,他們不會無故出手的。」
逢自珍挺了下胸,說道:「我才不怕呢!」
不多一會,那為首漢子急步走出,拱拱手道:「莊主請谷少俠二位進去奉茶。」
谷飛雲、逢自珍進入二門,仍由為首漢子陪同進入大廳。
廳上,右上首一張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神情威嚴,五十開外的人,不用說就是開碑手全耕德了,他身後伺立著兩個三十左右的青年。
為首漢子領著兩人進入大廳,就朝上首躬躬身,然後指著谷飛雲道:「啟稟莊主,這位就是谷飛雲了。」
開碑手全耕德炯炯目光朝谷飛雲點頭道:「谷飛雲,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會跟著田管事前來,這份膽識,倒是值得嘉許!」
「全莊主大概已聽貴莊田管事說過了?」谷飛雲淡淡一笑道:「在下谷飛雲,但並不是昨晚在貴庄作案的賊人,在下跟田管事來,是希望了解事實真相,究竟是什麼人假名嫁禍?
並不是被貴庄捉拿來的犯人。」
全耕德一手拈鬚,冷聲的道:「年輕人,你既然敢做,怎麼不敢承認?」
谷飛雲道:「分明有人嫁禍,在下如何承認?」
逢自珍忍不住道:「全莊主,我大哥是為了澄清這件事而來,你們這樣子能談得出什麼名堂來嗎?」
全耕德道:「老夫也是想問問清楚。」
谷飛雲道:「逢兄,咱們走!」
全耕德霍地站起,洪聲的道:「你們想走,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全家莊可不是任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的地方嗎?」
他這麼一喝,站在他身後的兩個青年,似有立即出手之意。
谷飛雲微曬道:「全莊主,在下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在下只是想把真相弄個明白,查出作案賊子,究是何人?不料閣下口氣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區區全家莊,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谷某還未必放在眼裡,別用這些話唬人了。」
「反了,反了!」
全耕德大喝一聲:「來人啊!把這個淫賊給我拿下。」
大廳外早就埋伏了人手,經他一喝,立即有二十幾名壯漢手持鋼刀,涌了進來。
谷飛雲目光一瞥,背負雙手,冷然道:「全莊主,你只有這點陣仗嗎?」
這時湧進來的人,已把谷飛雲、逢自珍兩人團圍了起來。
逢自珍手握劍柄,冷笑道:「你們想動手?」
谷飛雲雙足微微一頓,回頭笑道:「沒事的。」
就在此時,只聽屏后響起一個婦人聲音喝道:「你們統統給我住手!」
隨著喝聲,急步走出一個五十來歲,身穿藍布衣裙的老婦人,和兩個青衣小丫環。
那老婦人一頭花白頭髮,皮膚白皙,看去有大家風範,但行動輕捷,分明也有一身武功!
她走出屏風,就朝全耕德埋怨道:「莊主也真是的,火爆脾氣總是改不了,人家谷少俠既然來了,總是咱們的客人,有話不會好好的說?」
一面朝谷飛雲、逢自珍二人含笑道:「谷少俠二位快請坐下來再說。」接著又回過頭去,朝田管事喝道:「還不叫他們退出去?」
田管事是知道厲害的,他站在一邊,看到圍成一圈的庄丁們,手持鋼刀,一動不動,心裡已經有數,聽到夫人的叱聲,急忙抬目望望谷飛雲,囁嚅的道:「谷少俠,請……你老……高抬貴手。」
聽了田管事的話,全耕德也發覺不對了!二十幾名庄丁怎會在頃刻之間,不言不動,莫非被人制住了穴道?
這姓谷的小子連手也沒動,居然一下就制住這許多人的穴道!
谷飛雲只是淡淡一笑道:「田管事,麻煩你在他們每人『肩井穴』拍上一掌,起下石子,就可無事。」
田管事依言走了上去,在每人「肩井穴」上拍了一掌,果然有一粒黃豆大的石子應手落下,心中更是暗暗驚凜不止,隨即喝道:「夫人要你們退下去,還不快走?」
二十幾名庄丁很快的退出廳去。
全夫人(老婦人)傍著全耕德坐下,朝谷飛雲抬抬手,藹然笑道:「拙夫生性耿直,方才語言容有冒犯,谷少俠幸勿介意,二位怎麼不坐下來呢?有話慢慢的說不好嗎?」
谷飛雲和逢自珍依言落坐。
全夫人朝田管事吩咐道:「田管事,快叫人給二位少俠端茶上來。」
田管事答應一聲,含笑退了出去。
全夫人看了丈夫身後的兩個青年道:「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也下去吧!」
那兩名青年也迅即退出廳去。
全夫人朝谷飛雲問道:「谷少俠,這位少俠是……」
逢自珍沒待她說完,就搶著道:「在下逢自珍,是谷大哥的結義兄弟。」
谷飛雲心中暗暗好笑,自己和他認識不到半天,居然變成為結義兄弟了!
全夫人頷首道:「原來是逢少俠。」
一名庄丁給兩人奉上了茶。
「二位少俠請用茶。」
全夫人接著問道:「不知谷少俠是何方人氏?」
谷飛雲道:「在下也不知道,因為在下是家師撫養長大的。」
全夫人又問道:「谷少俠一身武功,出類拔萃,尊師一定是武林高人了,不知道號如何稱呼?」
谷飛雲道:「家師自號孤峰上人!」
全夫人又道:「谷少俠今年貴庚多少了?」
谷飛雲道:「二十。」全夫人笑意盎然道:「真巧,谷少俠和小女竟是同庚。」
逢自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道:「這倒似在相親了!」
谷飛雲道:「全夫人,在下今晨路過信陽,才聽田管事說出貴府之事,本來天下之人,同名同姓的人何止千百?只因為貴庄找上了在下,在下能不前來貴庄,說明白了,僻免被人假冒姓名,嫁禍在下……」
全夫人含笑道:「谷少俠說的,老身方才在屏后都聽到了!」
谷飛雲道:「這樣就好,在下有一事之請,希望全夫人成全。」
全夫人目中閃過一絲喜色,含笑道:「谷少俠有什麼事,只管請說。」
谷飛雲抱抱拳道:「在下聽說那賊子,曾在小姐妝台留下紙,書寫下他的姓名,不知這張字條,可否讓在下瞧瞧?」
「當然可以。」
全夫人藹然一笑,站起身道:「這裡有許多不便之處,谷少俠請隨老身到後堂去坐。」
谷飛雲只好跟著站起,逢自珍也跟著站了起來。
全夫人含笑回頭道:「逢少俠且請在這裡稍候。」
這話自是表示不歡迎逢自珍到後堂去了。
全耕德一直沒有開門,這時忽然呵呵一笑道:「逢少俠請用茶,咱們就在這裡聊聊好了。」
逢自珍心中暗道:「這全夫人笑得有些暖昧,莫非有什麼詭計不成?」
後堂,陳設頗為精雅。
丫環送茶之後,又端上四式精美細點。
全夫人簡直把谷飛雲視同嬌客,只是笑意盎然的殷勤勸食。
谷飛雲喝了口茶,就望著全夫人道:「夫人……」
全夫人含笑道:「谷少俠別急,老身已經叫人去拿了。」
不多一會,只聽環佩丁冬,一個面垂輕紗的玫紅衣裙少女,一手扶在小丫環肩頭,低垂額頭,從堂後走了出來。
這少女雖然面上蒙著輕紗,但臉型隱約,眉目依稀,都可以顯示出美麗的輪廊來,尤其身材苗條,肥瘦適度,十足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胚子!
全夫人臉含慈笑,說道:「依雲,來,這位就是谷飛雲谷少俠。」接著又指了指玫紅衣裙少女,朗谷飛雲含笑道:「她就是小女依雲。」
谷飛云為了禮貌,只好站起身拱拱手道:「全小姐好。」
全依雲一雙盈盈眼光透過蒙面輕紗,盯著谷飛雲看了一眼,顫聲說道:「娘,他不是那個賊子……」
聲咽而怨,雙手掩面,轉身欲走。
全夫人慌忙一把挽住她手臂,一手拍著她肩膀,柔聲安慰著道:「乖女兒,你且坐下來,娘知道他不是那個惡賊,但他卻是真的谷飛雲……」
全依雲咽聲道:「他是真的谷飛雲與我何關?女兒要找的是那個賊子,女兒一定要手刃惡賊,把他碎屍萬段!」
全夫人拉著女兒在身旁坐下,一面含笑道:「依雲,你幹麼戴著面紗,快取下來!」
全依雲嬌急的道:「娘……」
全夫人笑了笑道:「谷少俠又不是外人,你……」
全依雲倏地站起,說道:「娘,女兒有些不舒服,要上樓去休息了。」
說完,扶著小丫環急步行去。
全夫人輕輕「唉」了一聲,歉然道:「小女任性慣了,谷少俠幸勿介意。」
谷飛雲道:「夫人好說,小姐心情不好,這也怪不得她。」
全夫人抬眼望著谷飛雲,徐徐說道:「谷少俠,老身有一件事奉懇,不知少俠能不能成全。」
谷飛雲道:「夫人言重,有什麼事只要在下可以辦得到的,自當儘力而為。」
全夫人喜道:「谷少俠這是答應了?」
谷飛雲問道:「在下先想知道全夫人說的究竟是何事?」
全夫人含笑道:「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谷少俠只要點個頭就成了。」
谷飛雲攢了下眉,正容道:「請全夫人還是明說的好。」
全夫人點點頭,雙目望著谷飛雲,流露出慈藹和誠懇的神色,說道:「小女依雲,今年二十歲了,尚未字人,多少富家子弟前來求親,都因她一向眼界高,她爹和老身拗不過她,也就只好隨她了……」
頓了一頓,接著道:「不料昨晚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對小女來說,真是莫大的打擊,昨晚到今晨,小女幾次求死求活,老身只此一女,真不知怎麼才好……」
說到傷心之處,忍不住流出兩行淚水!
谷飛雲從未遇上過這樣的事,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全夫人用手帕擦著淚水,一面續道:「總算老天見憐,谷少俠毅然肯來,在少俠來說,雖是為了澄清清白,但也可以說是上蒼的安排,如果小女昨晚沒有這場磨難,少俠也斷不會到寒舍來的了……」
谷飛雲依然沒有開口。
全夫人接下去道:「方才小女臉上雖然蒙著輕紗,但少俠總可以隱約看到一點輪廊,就算不能像古人說的沉魚落雁,但也足可當得如花似玉這四個字,少俠尚未成親,如果不嫌棄的話,小女得以奉侍君子,這場事情,也就能夠圓滿的得到解決了,不知少俠心意如何?」
谷飛雲聽得給怔住了。這是他從未想到突如其來的事,一時不覺囁嚅的道:「夫人……
這個……在下……」
全夫人不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道:「少俠這是同意了,本來嘛,少俠名叫飛雲,小女卻叫依雲,註定小女終身是要靠少俠的了。」
她越說越高興,接著喜孜孜的道:「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老身這就去告訴莊主,讓他高興高興,揀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給你們兩小口子完婚,也可以了卻愚夫婦一樁心愿。」
谷飛雲聽到這裡,忍不住拱拱手,正容道:「承蒙夫人厚愛,只是在下實在恕難從命……」
「少俠方才不是答應了?」
全夫人怔怔的道:「怎麼又翻悔了呢?」
谷飛雲道:「在下方才並沒答應夫人所提婚事。」
全夫人目光緊盯著他說道:「這是一件雙方都好的事,少俠年紀也不小了,成了親,咱們只有這個女兒,今後全家莊諾大的產業,等於就是你的了,少俠也就用不著終年流浪江湖……」
谷飛雲道:「夫人原諒,在下並不是貪圖富貴的人。」
全夫人臉上微有慍色,說道:「少俠是嫌小女昨晚遭人強暴……」
谷飛雲連連搖手道:「夫人不可誤會,在下決無此意。」
全夫人又道:「那麼少俠還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谷飛雲誠懇的道:「不瞞夫人說,在下自小由家師扶養長大,直到最近,才知雙親尚在人世,只是不知下落,在下身為人子,天涯海角,務必找到兩位老人家……」
全夫人笑了,接著道:「少俠一番孝心,甚為難得,這事容易,少俠成親之後,咱們莊裡多派些人手,南七北六,到處去查訪,老身保你很快就可以找到令尊令堂,那時把他們接到莊上來住,你們兩夫婦晨昏定省,不是可以盡你人子的孝心嗎?」
谷飛雲站起身,作了個長揖,說道:「夫人盛意,在下心領,在下真是抱歉,告辭……」
全夫人也站了起來,叫道:「谷少俠!」
這時,屏后響起了全依雲凄苦的聲音叫道:「娘,隨他去吧,不用說了!」——
綠晨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