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生死莫等閑
「蛇矛斷命」深知這位與自己掌門結拜的二哥習性,連忙躬身為禮,又另外殺向其他敵人去。
「金雷手」在剎那間展開了他五十年來所浸淫的一身超絕武功,毫不保留地攻向敵人,每一出手抬腳,掌指所至,聚滿了其威猛渾厚的「混元真氣」勁功之強,足以開山裂石,風云為之色變。
「二閻王」尹華換上這個新的對手,不但沒有絲毫輕鬆之感,攻拒之間,更較適才不易施展,他傾心傾力地發揮著「倒勾匕」上的奇絕招式,再在呼吸之間,身手迴旋如電,每在交互錯掠之中,匕影漫天而起,尹華已經使出了他自有生以來的最大力量。
這時,在另一方面——「魔刀鬼刃」楊陵擊飛了「邪劍」的藤杖,飛身來至近前道:「皇甫仁,你也是上一代的成名人物了,怎可如此行卑鄙之舉動,叫晚輩他們看來,實在令人齒冷!」
邪劍皇甫仁面目猙獰,怒聲道:「楊陵,自古『成則王,敗則寇』沒有什麼理論好談,能找一兩個墊背的,也可增加一點利息!」
楊陵道:「老邪,你本來可以從此找個地方療傷,仍可卧養天年,想不到你居心如此齪齪,我只好成全你了!」
狂吼一聲,皇甫仁簡直氣瘋了心,他尖叫著道:「楊陵……你你你……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如此侮辱我?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竟也這般狂言跋扈?」
楊陵陰森森地一笑,毫不留情地道:「我是誰?我是刀俎你是什麼?你是魚肉,如此而已!」
皇甫仁憤怒地全身簌簌而顫,深深地知道他自己的功力能達到什麼程度,同樣地,他也明白楊陵的功夫已經達到什麼程度,二者相較,他是無論如何也抵不住人家的,武功之道一絲一毫也取不得巧,斤兩如何,一秤便知,就算以計謀相輔吧,論起心眼來,楊陵也是老得成精,換句話說,眼前除了發生奇迹,否則他是萬難操勝卷了,可是,皇甫仁有生以來,幾曾受過這等侮辱?又幾曾受過這等怨氣?明知非敵,也只好挺了。
楊陵神色不動,慢吞吞地道:「我曉得你不高興,老邪,甚至你非常氣憤,但你奈何我不得,你吃不住我,相反地,我,可以打倒你,所以,看情形這口氣你咽得下也得咽,咽不下也得咽,你就非硬咽下去不行了!」
皇甫仁喉結顫抖著,渾身抖動著,道:「楊陵……你……你實在欺人太甚!」
嘆了口氣,楊陵道:「廢話,你我血債未清,互處敵對之勢,莫不成,我還要將你們一個個全抬到我頭頂上供奉著!」
說到這裡,他勃然生變,暴喝道:「老邪,怕面子不好看,是嗎?當然這件事不會令你臉上貼金的,可是,我認為這卻比死更難接受!」
倏然閃晃,「怒天劍」呼轟還攻,他一邊大叫:「楊陵,我和你拼了!」
楊陵身形翻飛激旋,雙刃刀飛舞著,有如狂風暴雨,一刀與一刀之間的速度是那般急促,那般綿密,看上去便彷彿有千萬柄雙刃刀自陰冥中倏然射撞刺一般,眩暈極了,詭邪極了,也狠辣極了!
皇甫仁的身手也是頂尖之選,雖然身受重傷,如今作困獸之鬥,攻拒依然凌厲,再加上內力悠長,施展開來自也非同小可——但是,這隻指一般武林人物感受來說,如今他的對手乃是「魔刀鬼刃」楊陵,場面便大大不一樣了,「邪劍」的武學造詣固然稱得上一代宗師;黑道稱最,但是,楊陵卻尤較他勝之一籌,何況又是負傷之身呢!
皇甫仁手中的「怒天劍」閃舞翻飛,來去如電,卻無法突破楊陵的刀,只見縱橫穿掠的銀色刀影緊罩著一層層,就宛如漫天的銀霞網著一輪乏力而掙扎不停的昏暗月亮似的,眨眼間,二十招過去,皇甫仁已迭迭遇險,逐步退入山岩邊緣了……
出手如電,楊陵道:「老邪,你要和我拼?用什麼拼?放你一條生命,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也不能怪我趕盡殺絕啦!」
皇甫仁悶聲不響,只管全神貫注地與他有生以來的所遇上的第一個強敵廝殺著,雖然,他早已感到左支右絀,壓力如山了!
突然,楊陵暴閃逼近,七十七刀一次抖手揮出,猝斜急旋,反手又是七十七刀,同時,左掌一式「鐵甲手」血刃似的飛出!
大吼急叱著,皇甫仁手上的「怒天劍」雷轟電馳也似的四周擋攔拒絕,金芒流瀉呼呼生風!
全身倏縮,楊陵的身形貼著地面平平射出,雙刃刀由下而上龍捲風似的團涌飛卷,氣勢磅礴!
邪劍尖叫著怒天劍往下快擊,身軀倏然地拔升,楊陵狂笑如嘯,雙刃刀如影隨形緊跟而上左手劃出一道碩大的圓弧,在這圈無形的圓弧中,千百掌影穿插飄射,有如星月交輝,浮沉不定,展現出一付罕異的景色,這幅罕異的景色,只是突然一閃而寂,而凌空的「邪劍」皇甫仁卻已悶哼連連,身子在急劇地翻滾中,斷線風箏般沉重地摔跌在山岩左側的一片鋸齒形石面上!
方才,楊陵一口氣連連串暴展「修羅刀法」中的精華招式,同時,左掌也以他那別出心裁創出的古怪邪異卓絕散手「摩雲追月」合併攻敵,如此雙管齊下,皇甫仁任是加上三分刁贊狡猾,何況是受了重傷,又如何能擋得住這連串的快攻猛擊!
仰卧在那起伏不平,粗厲堅硬的石岩上頭,皇甫仁口中黯紫色熱血不停地往外狂噴,他單眼怒睜,眼珠子似欲突出眼眶,面上瘰痙贅贅的傷痕也呈現一種可怕的烏青色彩,胸口在劇烈地起伏,四肢斷續地痙孿,而他那柄「怒天劍」
卻仍緊緊握在他有如滕籮般的五指纏繞的手中。
楊陵的雙刃刀並沒有傷到他,僅只逼著他往高處躍躲,真正使皇甫仁吃到苦頭的乃是同時推出的「摩雲月」,這一記古怪邪異的掌式,在剛才那一剎那間,便有十七掌重重擊中了皇甫仁的身體,而且,大都傷到要害。
現在,楊陵緩緩地走近了皇甫仁,皇甫仁仰躺在那裡,已經無法移動,無法掙扎,甚至他連那僅存的獨眼也難以轉側了!
有生以來,楊陵曾看見過很多的屍體,以及,很多垂死的人,如今,他知道皇甫仁已然快要接近成為一具屍體,現在,他正是一個典型的瀕死者了。
微微俯下面孔,楊陵有一種悲憫地注意著那奄奄一息的皇甫仁,口中「嘖」了兩聲,他嘆息道:「何苦來呢?老邪,雖說早晚你也難逃這一關,但多活些些日子總是好的哪,你卻非要爭一口氣,真叫我替你宛惜。」
「哇」的噴出一口紫血,皇甫仁張了張嘴想嘶叫,但是,發出的聲音卻低弱有如蚊蚋。
「你……你好恨……」
搖搖頭,楊陵平靜地道:「當然,你在臨去之前,必定不會感到心甘情願的,假如我是你,我也會和你一樣,老邪,覺得痛苦嗎?」
那血紅的單目,卻光芒散亂僵厲的眼珠子死盯著楊陵,在鮮血溢流中,皇甫仁氣若遊絲道:「六十年……江湖……
闖蕩……到頭來……卻竟栽……你的手中……我……我死也不能……暝……目……」
嘆了口氣,楊陵頷首道:「瓦罐難離井邊破,老邪,如今你也就應了這句話啦。」
喉頭髮出一陣咕嚕嚕的怪異聲響,在這片聲響中,皇甫仁口裡的鮮血又狂涌如泉,驀地,他單眼怒翻,摧肝澀膽似的嘶叫:「楊……你等著……我要找你索命……!」
楊陵尚未及回答,皇甫仁已全身一挺「咯」地一聲之後立即斷了氣,他就那麼形狀慘怖地仰卧在那裡!
這時,神龍教方面,已處於絕對不利之勢,四十幾名右角郎經過激戰之下,傷亡累累,剩不下足二十人,雖然,雷一金這方面的人亦損傷不輕,但卻士氣如虹,越戰越勇,銳不可當!
雷一金與「毒一笑」范禹之戰,已超過了五百招以上,看情形,二人在一時半刻之間,仍然無法分出勝負!
「毒一笑」范禹功力並不遜於「邪劍」皇甫仁,所學又極為淵博,他甚至已將正邪各種絕學融於一身,但是,他所遇的對手,又是這一代的武林奇材,儘管他將所習武功全部施出,也僅只能維持一個不敗的局面而已!
場外的戰況,他仍然看得不十分清楚,對方採取的各個擊破戰策,他亦已洞澈於心,但是,明知道卻無力加以阻止,不是等於不知道一樣嗎,以他的對手——雷一金一身超絕武功來說,他是決然無法再抽身去兼顧別人的,而且,范禹十分明白雷一金目前的身手雖然凌厲精絕,似乎還有絕招未曾發揮,未傾全力一般!
於是,他緊咬著牙關,那雙目透出火一般的炙烈憤怒,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手中的一支劍上下翻飛,時圈、時點、時挑、時劈、時刺,進如神龍舒捲,退似靈蛇閃掣,輕靈得像空中一絲雲彩,又沉重得有若厲鈞的山嶽,他已將手中的兵器與心相連,可以隨著意念縱馳左右。
但是他的對手雷一金,瘦削的身形,如一條有形無實的幽靈,在冥淼中任意來去,在不可覺察的凌厲的劍影中上下穿走,而每每於千鈞一髮之空隙里,做著最為狠毒威猛的攻擊,在不足方寸的空間,有著瞬息萬變的招式,每一點、每一絲,都足可制敵死命,每一條脈絡的移動都蘊含著無比的真力,任何一處關節的曲折都洋溢著浩瀚的罡氣勁,「龍圖刀」
的光華眩目奪神,嘯聲如浪,懾人魂魄,招式的詭異精卓,更是驚世駭俗,令人不寒而慄!
那邊——公孫無咎現在的對手,卻是紅袍七尊之首「海天遊魂」
紀斌亦已接近白熱化了,公孫無咎唇角抹起冷酷而古怪的笑意,只是其中孕育的殺機彷彿更深厚了,他淋漓盡致地施展著他的不世絕學「旋斬劍法」,一招一式,俱含有那無堅不摧的真氣,掌指腿出,銳風疾厲,劍氣所至,大有斷石裂碑之功,更狠的尚在他那連續不斷,游移難測地快速攻擊,往往在敵人出手拆解之前,便已變化改異,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及躲!
「海天游龍」紀斌雖是「紅袍七尊」之首,但他功力之間,尚難是公孫無咎之敵,此刻在敵人傾力硬攻之下,更是捉襟見肘,首尾難兼,「骷髏索」雖然仍舊神鬼不測的盤旋伸縮,但動作遲滯,已是強弩之末了!
最苦的,莫過於正在和「金雷手」熊光柄過招的「二閻羅」尹華,他那倒鉤匕比起熊光柄的金雷手,可就差了,比狠,他比不上,比精,他比不上,比奇,他比不上,比力,他比不—卜,更比不上的,還有一個「快」字!
再說,熊光柄因為一時的疏忽,使「追魂無影」殞命,內心不由歉疚,愧恨之心,激使他幾乎瘋狂。
「咔喳」一聲悶響,一名神龍教的右角郎手舞足蹈地斜斜翻跌出去,他的腦袋,天爺,竟然去掉了一半!
如此結果的發生竟是一連串的、緊跟的、一聲令人毛髮悚然的慘叫聲揚起,又一名右角郎頭下腳上的被硬生生地砸飛了八尺多遠,看他身體尚在空中滾動時的怪曲形狀,便可以斷知他的背脊椎已經折斷了!
熊光炳一口氣幹掉兩名右角郎,行動之間,更加凌猛隼利,銳不可當!
「二閻羅」尹華本來便不是對手,方才因為兩名右角郎兩側呼應,勉強支持了不敗之局,現在,就更不夠靈光了,眼看著兩名手下慘死,尹華更不由心膽俱裂,鬥志全喪,先前的那一股子豪氣,就這眨眼間已不知全跑到哪裡去了!
汗淋淋,氣喘喘地招架了七招,尹華忍著全身酸麻的痛苦,方才躲過熊光炳的一掌,還不待他看清什麼,一片沉渾得有如鐵槌似的掌風,已括著他的耳邊撞過去了——。
「哇……」
凄厲的號叫,就像在殺頭豬一樣,一名偷襲的右角郎弓腰被震出十步之外,連手上的鬼頭刀也拋出了老遠,滿口鮮血狂噴僵躺在那裡。
熊光炳的「金雷手」依舊猛罩尹華,在尹華再度慌張躲避中,熊光炳已飛騰而起,「呼」的一團罡烈之力直搗而出,當那團強猛的勁力甫始揮出的時候,尹華已閃躲出了五尺,不是逼退五尺!
面色泛青的尹華是越發不濟事了,他平素稱得上高明而又別出心栽的「倒鉤匕」,如今也一下子變得出奇的沉重遲滯起來,而全身骨骼,像是散了似的,若不是強烈求生欲在支持著他,只怕這位「二閻羅」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驀然,熊光炳的「金雷手」在掠舞起千百條金光的一剎那,又帶著雷霆萬鈞之力當頭劈落,在激蕩的空氣回展中,尹華連連揮十匕,倉惶後退。
大笑一聲,金雷手隔著頭頂三尺,那股強烈的罡氣已暴射而下。
精疲力竭的尹華是再也抵擋不住了,他心神恍忽震駭之下,後退的腳步沒有踏實眼看著熊光炳帶著獰笑的面孔銳利的勁力同時壓來,尹華大叫一聲,「倒鉤匕」脫手猛擲,在他身子後仰的瞬間,他左手已倏然由下往上猝揮!
閃電般側移三尺,熊光炳以「金雷手」橫拍射來的「倒鉤匕」,在一聲清脆的「鐺」聲震響揚起,映著雪光,一蓬密密集集的物體己迎面罩來!
時間的急迫已無法再做任何猶豫,熊光炳大吼一聲,驀地將全身大旋了一個半圓,在旋轉的同時,仍在虛空中悠蕩的這般真氣,硬生生被他收回,又快又狠地猝然回射!
於是「咔喳」一聲悶響傳來,這一股強烈的罡氣已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尹華,但是,尹華在著急發出的那一片細小金針,也有十幾根進了熊光炳的左膀!
猛一挫腕,順手自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連想也不想便快不可言地翻腕削向了自己的左膀,血光四射,一片巴掌大小的薄薄的皮肉已連著一片同樣面積的衣衫跌落地下,十幾根細若牛毛般的金針正顫巍巍地插在那片皮肉之上,而那塊皮肉,在逐漸由白變黑哩!
瞪了一眼橫在地上的尹華屍體,熊光炳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當金針沾肌,他已知道上面有毒——因為不痛,卻有微微涼麻的感覺,在熊光炳的經驗里,他知道治療毒傷的最好方法,那即是把受了傷的肌肉立即削掉,一勞永逸,永保無憂!
此時,生死一屠章琛側對「玉哪叱」岳羽展開殊死之戰,玉哪叱一身武學,得自「邪劍」皇甫仁及「毒一笑」范禹兩代高人的熏炙,雖已堂堂人室,但對付一個「蛇矛斷命」尚還可以支持,現在加入了「生死一屠」那就擔待不起來了!
他一刻使出「邪劍」所傳絕學,加雜著「一峰指」,一會又以「萬仞掌」融匯於「毒一笑」的「血齒劍法」中,交相施展,劍氣瀰漫中,掌影千百,身形閃掠間,但卻步步後退,受制於面前兩大高手的恢宏威力之下!
生死一屠章琛那兩道煞氣騰騰的濃眉,往上聳吊,一大一小的雙目滿布紅絲,鐵掌翻飛間,著著不離敵人的要害重穴。
蛇矛斷命田華仍是穩紮穩打、閃耀如風,一雙蛇矛配合著章琛的攻擊,步步緊逼,不容敵人有絲毫喘息之機!
雪地上灑滿了斑斑鮮血,猩紅得刺目,躺滿了慘怖的屍體,猙獰得嚇人,空氣中有著寒瑟,寒瑟里蘊含殺伐!
一聲清脆的錚錚之聲驀而傳來,只見「玉哪叱」岳羽手中兵刃脫手飛出,身形亦踉蹌歪出三步!
生死一屠狂聲笑道:「小輩,記住,一山更比一山高!」
岳羽絕望地驚號著,險些一頭栽個狗吃屎!
冷冷的、徐緩的,生死一屠垂著手,一步一步逼了上去,他滿頭亂髮被寒風吹得飛舞,臉上染滿了油汗、泥污、血跡,襯著他含煞的雙瞳,緊繃的兩頰,青森森的胡碴子,那模樣,天爺,就和個屠夫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岳羽才勉強站好,他恐怖又驚駭地瞪著逐漸逼近的章琛,哆嗦著、顫抖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從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畏縮與乞告,現在,他又好像連喘氣也都喘不上了。
生死一屠做出一抹毫不帶笑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嘿嘿地咧著一口黃板牙,故意溫柔地道:「你叫什麼——呢,岳羽?來,過來,岳羽,不要光是朝後退,也向前挺一步哪,我們很公平的,機會均等的,我保證我的朋友不會來幫我,我們一對一,真的一對一。」仍然倒退著,岳羽畏懼已極地哀叫:「章大俠……章大俠……你老饒了我……我給你老叩頭……」
像閃電般一掠而上,生死一屠叫道:「叩你媽的大頭——」
生死一屠狂笑著,猝然矮身,右手倏沉斜揚——快得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片斷,「碰」聲震響中,岳羽已猛地打了個旋轉,尖哞著摔了出去!
章琛嘿嘿笑道:「起來,小王八羔子,這一下還要不了你的命,老子喜歡這樣,這可以證明你多少也有點種!」
抽搐著,岳羽搖搖晃晃地從雪地上爬起來,他的左臉全是一片淋漓的鮮血,一大塊皮肉被硬硬搓擦掉了,紅糊糊的肌肉還在顫抖著……。
章琛往左一側,又驀然暴旋向右,岳羽飛起兩腳俱皆落空之下,生死一屠的左掌在微微偏斜中,「咻」地一下將他的左耳齊根刮落!
痛得岳羽尖叫如泣,他一眼看見飛跌在地上那隻還在微微顫動的左耳,不覺凶性突起,怪叫著,他瘋了一樣沖向生死一屠:「我和你這萬惡的屠夫拼了!」
單足為柱,生死一屠「呼」地轉到一側,他大笑道:「我的兒,這才他媽的像個人!」
而「人」還在章琛的舌尖上跳動,他已大仰身,右手乍探倏翻,「喳」「喳」連響中,岳羽的右耳及鼻子全被生死一屠不知用什麼手法活生生地擦掉,一塊一塊地跌落在雪地上!
岳羽痛若的哀號著,又悍不畏死地再度沖向了章琛,章琛有如一抹流煙般飄遊晃移,兩雙手臂堅硬如鐵的翻飛砸舞,出手又狠又毒又快又刁,在耍猴子一樣戲弄著東撲西闖的岳羽,於是,片刻之後,岳羽非但兩耳俱失,鼻頭擦落,連滿口牙齒也被一顆一顆地打掉,他滿身是血,嘴巴破爛,肋骨也有三根被砸了。
驀地,一個清雅的聲音遙遙傳來:「行了,章琛。」
生死一屠十分清楚,這語音來自「地絕劍」蕭坤口中,他知道這位莊主不喜歡他這一套。
於是,搶上一步,覷准了岳羽翻過身來的一剎那,揮手點出一手指,在岳羽又一次的尖哞里,章琛已重重地點碎了他的陰囊!
手臂一翻又轉,猛擊而下,「咔喳」一聲,又把尚未喘過氣來的岳羽一顆腦袋拍得稀爛,紅紅白白,噴濺出幾尺遠!
此刻,所有的拚鬥俱已停了下來,僅只雷一金與「毒一笑」范禹,「地絕劍」蕭坤與「梟霸」顧子英兩對,仍在做著殊死之戰!
這「梟霸」顧子英是「神龍教」的副幫主,武功僅次於「邪劍」與「毒一笑」二人!
火把的光芒閃耀著場中的四條人影,面色沉凝的「青松山庄」、「鐵旗門」、朋盛屬下,這幾方面的人圍立四周,每人手中的兵刃,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輝。
雷一金洒脫而飄逸的施展著手中的龍圖刀,忽而翔若真龍飛舞,忽而幻成霞光萬道,忽而聚集成如[厶的豪芒,忽而閃爍似神火,在雙臂永無停息的揮動中,刀影連衡而永無斷絕,在身形神妙的飄移下,彷彿是大海中一條游魚,令人驚駭的攻拒的翻騰著,而他手中的龍圖刀更宛如化為一條活生生的神龍!
灰色的「血齒劍」顯然漸趨強弩之末了,毒一笑范禹已經黔驢技窮,身手遲滯,他已將六十餘年來的修為整個投於這場拚鬥之中,但是,結果卻令他感到無比的悲哀與痛惜,己方的慘敗,他早已看在眼中,但是,時至如今,又有什麼法子呢?
忽然,雷一金彷彿手法一緩,毒一笑范禹連進二十九刀,身形暴閃中,又是十八掌十七劍。
劍影如山下壓,雷一金左攔右架,連消帶打的拆過,冷然道:「范禹,只要你能洗心革面做人,我可以廢掉你的武功,保全你的生命!」
「毒一笑」范禹瘋狂般一掄急攻,尖厲地叫道:「放你娘的臭屁,不錯,老子是要重新做人,但是,卻在割下你這兔崽子的狗頭后!」
雷一金長笑一聲,驀而使出半招「掌不刃血」,身軀暴旋中,又是一記「龍歸海」緊隨而出!
寒芒突漲下,范禹急退九尺,反攻十一劍,大叫道:「雷一金,你逃不了!」雷一金淡淡地飄遊三次,連環不停地施出二十三刀,悠悠地道:「范禹,『神龍教』已註定了將於今日冰消瓦解,我適才之意,乃是問你是否願意保留殘命?」
毒一笑迅速又攻出七招,厲聲吼道:「小狗,你做夢!」
雷一金冷冷一哂,沉聲道:「那麼,范禹,你將無法生離此地!」
「毒一笑」范禹半神經質地狂笑不歇,拚死攻出十掌二十四劍,聲如夜梟般道:「小輩,你有多少手法儘管使出來,試試老夫是否含糊於你?」
雷一金嘴唇緊閉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他似乎陷入思考之中,思考著是否要即刻出他直到片刻之前才領悟的那數招煞手奇技!
金雷手越看越有氣,在側旁大叫道:「老五,別他媽的婆婆媽媽了,宰了這小子算了!」
公孫無咎亦沙啞地叫道:「對,斬草除根,不要留下以後無窮的禍患!」
雷一金冷冷一笑,腳尖輕輕一點地面,瘦削的身體突然升起,在萬千劍影中略為穿掠,洒脫無比地如滾筒般翻出八尺,突然大喝道:「一尊蒼天!」
龍圖刀在倏然急震問,一片金蛇似的光影再度燦閃,盤繞環射,有如烈陽豪光,頂天立地!
毒一笑范禹倔強地釘立不退,「怒天十六劍」舞起如狂風暴雨,綿綿密密,勁力四溢中,竟然硬生生將敵人凌厲至極的攻勢化解!
他鬼號般厲笑一聲,雙目眨著生冷的寒光,枯乾的身體忽然平飛而起,以手中的「血齒劍」為支柱,呼轟轟如風車般的旋動中,已電光石火似的攻出二十四腿十九掌!
這是毒一笑范禹絕技之一:「乾坤一點!」
他曾以此一招會過無數高手,沒有一人能夠僥倖逃過。
雷一金嘿聲吐氣,飄然掠向一旁,范禹大叫道:「小輩,『龍圖修羅』傳人也不過耳耳,你想憑它困住老夫嗎?」
雷一金又大吼道:「二尊大地!」
二十四條真龍在金芒中驀然湧現,徐徐連衡相接,彷彿欲乘雲飛去,爪舞鱗耀,絢燦無匹!
毒——笑范禹神色一緊,雙目冷冷一眨,身形猝然電射而起,雙臂伸縮間,神速至極地上抬下架,連削帶打,又險險挺過此招!
雷一金未予他有喘息機會,悠悠喝道:「三尊怒海!」
龍圖刀嗡然一震,宛如脫手幻真,雷一金身軀迅速仰俯,雙臂幾乎不易察覺地在上下交移揮展,光芒暴漲中,祥雲如霧,瀰瀰漫漫,又像煞怒海翻盪,擴散旋迴,威勢驚人至極!
「毒一笑」范禹雙眸光影突變,他雖然竭力抵抗,卻似乎覺得整個天地已在剎那間縮小,向他急攏而到,力量之沉重,無可言喻!
一聲慘烈的大叫忽起,這位馳名武林六十年而未落敗的高手,不由自主地被逼退六七步之外,身形搖晃不止!
雷一金輕蔑地一笑,石破天驚地大吼道:「四尊穆山!」
他手中的這柄龍圖刀,幾乎已成精靈般急劇顫動,猛厲的罡風四處飄揚,幢幢光山,列現橫陳,在雷一金暴旋如輪中,一道美妙的長綿弧閃耀夜空,縱橫上下,蒼穹雖大,卻幾乎全罩於那令人目眩神搖的豪光之中。!
毒一笑范禹傾出全身之力拚命抵敵,枯瘦的身軀如縮緊的弓弦,微微的佝僂,細長的雙臂在神鬼莫察的以極小幅度揮展著血齒刃,他頭巾已失,長發飛揚,一身黑衫澎漲似鼓,以無比的內家真力,已在剎那間貫注四肢百骸,更聚集施出!
於是,雙方的招式接觸了,呼轟的勁氣撞擊了,銀芒飛閃的絢麗的刀影,如龍吟也似發出「錚錚連響,雷一金身形急速,最後,終於未移半步!
「毒一笑」范禹大叫一聲,鮮血瀝瀝,似一個斷線的風箏一樣,被那威猛的勁氣震出一丈之外,黑色衣衫破裂如粉,露出裡面的絲質中衣,那柄「血齒刃」更是缺痕斑斑,傷痍滿目!
他在快要沾地的剎那間,在空中迅速地轉折一次,又顫巍巍地挺立雪地之上!
但是,由他目光中的萎頓、散慢,及胸前急劇地起伏看來,這位黑道魁首,已經受到相當傷害了!
雷一金撫著手中的龍圖刀,緩緩向前踏進三步,目光凝注毒一笑范禹,冷冷地道:「閣下,『龍圖修羅』的蓋世絕學,你見識了吧?」
「毒一笑」范禹急劇的咳嗽了兩聲,雙目怨毒的瞪著雷一金,他竭力平靜著自己波動不已的真氣,使自己浮躁的心神安定下來,范禹十分清楚,若在這時魯莽從事,則極可能造成終生遣憾!
他悄然一瞥不遠處已力虛的步浮,危在旦夕的「梟霸」
顧子英,又焦急地搜索其他各人,不禁吸了口涼氣!
雷一金冷漠地道:「范禹,我已放了你一馬,故而給你喘息之機,我再提醒你一句,現在,若你願意自廢武功,在下可以代做主張,你的以往一切,包括今仇舊恨,永不再提……」
「毒一笑」范禹驀然慘厲地長笑起來,用手一指遍地屍體,大叫道:「神龍教的命脈已然斷送於此,屬下俱皆屍橫命殞,這些血淋淋的仇恨就這麼如此輕描淡寫的一筆勾消嗎?
雷一金,你想得太天真了。范禹縱使不敵,也決不會獨自偷生!」
雷一金冷然道:「范禹一個人活到你這把年紀更不容易,我看,你還留殘生,以待善終更佳,否則,以你的年紀不說,便是爭名奪利,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毒一笑」范禹全身一陣痙攣,他暴怒叫道:「住口,老夫還用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前來教訓不成?來吧,小輩,今夜你我必得有一人離開這個世界!」
他說到后句,語氣之中,透出無比的陰森與冷厲,顯然池是準備孤注一擲了!
雷一金豁然笑道:「范禹,我便要你看看在下可須借他人之力剋制於你?」
「毒一笑」范禹忽然仰首向天,大叫道:「落雪吧,人世之間的仇恨要在此彙集了啊!」
叫聲中,他形似瘋狂般猛衝上前,幾乎毫無停息地劈出三十三劍,二十八腿!
雷一金身形暴閃,暴喝道:「吾為至尊!」
彷彿沉沉的天空驀而映起一道強烈的閃電,厲嘯驚魂動魄的響起,耀目的寒芒,幾乎充斥天地宇宙,是那麼博大無際,龍圖刀的刀形做著極度的迴旋暴閃,至強至剛的壓力,猛然籠罩四周!
浩蕩的光輝綿延於永恆,千古天地連衡於忽起的虹彩中閃爍,繽粉,縱橫,終至一切都歸向於虛渺。
「毒一笑」范禹由心底驚懼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奇絕之技,乃是由一個「人」所創造!
在剎那間,斷腸般尖叫一聲,手中的血齒刃驀然挾著萬鈞之力飛射敵人,而在血齒刃出手的同時,一圈圈宛如皓月似的弧冉冉升起,彷彿天空中忽然又出現無數渾圓的月亮,悠悠的、沉重的,圈向雷一金!
任何一個人,自第一眼看到這成串成片的弧光,便會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這不似是一種暗器,這像一隻只,一雙雙幽靈的眼睛,充滿了煞氣,充滿了死亡氣息,生冷而迷幻。
魔刀鬼刃急惶的語聲忽而傳來:「小心,這是『幽靈環』!」
於是,金芒似怒嘯的海浪,波波湧起,勁風似九天之上降落的冰雹,橫掃萬物,嗡然顫抖中,灰色的血齒刃頓成朽爛的枯木,粉盡散碎,一大半的圓形弧光折落毀損,但是,仍有一個小部份皓月也似的圓弧,卻似惡魔的瞳仁般。意然穿透了這浩威無雙的罡氣,忽然神速至極地向雷一金飛射而去!
像燦閃絢麗,呼風喚雨的真龍矯健騰挪,在雷一金的身體四周盤繞遊動,圓形的弧光浮沉上下,若有靈性般去而復返,終於,冷電進濺中,一切歸向靜寂,半聲愕厲的尖叫繚繞夜空。
范禹雙手蕩然,在他傾力施展「幽靈環」之後,於銀芒狂飄之中,被震飛兩丈之外,那張臉露出疤痕斑斑,恐怖錚獰的面孔來,那疤痕是如此紅嫩,又是如此鮮艷,似蚯蚓般布滿臉上,殷赤的血縱流五官,一雙眸子泛著死魚也似的黯淡光彩,除此之外,毒一笑的全身上下,更有著一道道深刻的傷口,血肉模糊翻卷,腸流骨現!
此刻,數條人影飛向雷一金,而雷一金正默然卓立,左肩大肋,赫然切入兩枚鋒利無匹,泛著森冷光芒的圓形銅環。
當先奔到的是「青鳳」蕭玉,她手扶雷一金驚呼道:「金哥,你受傷了?」
公孫無咎亦駭然地道:「五弟,銅環切入太深……」
雷一金緩緩一笑,神色淡然,好似這鋒利的風磨銅環,並非切入他的體內一樣。
公孫無咎上前扶持,雷一金卻微一搖頭道:「大哥,謝謝你的關注,這兩枚銅環還要不了我的命,嗯,這『毒一笑』范禹武功確是精湛,小弟因為判斷錯誤,以為在那「至尊刀」法最後一招之浩瀚無匹的威力之下,足可破解對方之最後絕技——「幽靈環」,但是,嗯,就在這判斷有失誤之中,雖破去他所有的飛環,卻依舊吃其兩枚擊中,我想,假如有第二次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蕭玉見雷一金侃侃而談,眉頭都不皺一下,她卻有些擔憂地望了尚在激斗的「地絕刃」蕭坤一眼,低聲道:「金哥,依我看,你還是坐下來休息片刻為佳。」
雷一金笑道:「無妨,玉妹,這兩枚銅環,切入肩頭的深度約寸許,幸而我已避過主筋,僅是皮肉之傷而已,肋下這一枚,亦被我以肋骨間的肋膜夾住,未曾傷及內腑,玉妹,真的不要緊。」
「青鳳」蕭玉聽得咋舌之下,卻又哭笑不得,他想不到雷一金功力之深,竟達到能以骨骼關節卻敵的地步,更想不到這種情況之下,還有心情說笑,害她緊張得差點哭出來!
此刻,「魔刀鬼刃」楊陵已移步前來,「哼」了一聲:「命是你自己的,渾小子,別跟我老頭子逞能,你乖乖地到一邊去讓熊老侄給你治傷!」
雷一金恭謹地應了聲「是」!
那邊,神龍教碩果僅存的「梟霸」天子在作困獸之鬥。
驀地——「地絕劍」蕭坤大叫一聲,連環猛擊中,身形暴閃,轉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立時有如夜空的銀河突崩,群星繽紛殞落,無盡無絕,漫天縱橫的劍芒,腿影、肘山、指風,沒有任何一絲間隙的綿綿而到!
這正是他輕易不肯施展的絕招——「天地絕」!
「梟霸」顧子英聲嘶力地的狂吼連連,半步不退,「骷髏串」宛似一條瀕臨死境的毒蛇,瘋狂而兇猛地揮舞伸縮,鋼環與尖錐左右交織,上下翻飛,布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光網。
蕭坤豁然地長笑如雷,身形似鬼魅般在敵人身側快速閃掠,一個急旋中,厲聲叫道:「顧子英,閣下生死之時已到,助紂為虐的下場就在眼前了——」
「了」字未落,他那身飄忽的襦衫暴漲,身軀像是怒海中的漩渦,帶起一陣驚魂動魄的厲嘯,劍影掌勢,有如自長空、自虛無、自四面八方疾撲而至的魔手鬼刃,不容喘息,不容思量,不分先後地向顧子英流瀉而至!
招式之緊密,變化之複雜,勁之充斥,幾乎已不是在一個「人」的天賦下所能發出的!
「天地雙絕」的八個招式,這時已被蕭坤在剎那間一氣使出,亦即是說,這名震天下的絕技,已在同時出現,本就厲烈勁猛的威力在陡然間又增加數倍!
各人的動作之快,宛如電光石火,幾乎沒有任何間隙,一陣布帛的裂碎聲已加雜在沉悶的掌聲里,和痛苦的哼哞聲中響起,自然,尚有血光進濺!
蕭坤所著儒衫,自襟以下,破裂兩尺,血漬殷然,他冷冷卓立,嘴角那抹深刻冷酷的微笑,依舊浮現著,「梟霸」顧子英卻已橫卧地上,口中鮮血如泉水般向外狂噴不停,全身亦在抽搐不已,他在手中「骷髏串」以一招「碎玉殘金」的殺著出手后,連中了敵人三腿九掌,內腑已碎,看來回天乏術!
天快亮了,曙光前,寒意更濃,這群大豪卻舒出了一口瞥在心裡很久的、很久的一口氣,他們是舒暢了!
這真是武林前所未有的狠斗,兄弟相逢猶如隔世!
「魔刀鬼刃」楊陵與「紅面韋陀」蕭千羽並肩站著,他沉穩地道:「諸位,現強敵已殲,速派人整頓傷亡、清理戰場,對敵方之人,除首要者,一律釋放,傷者亦予儘力救治!」
這時,抱虎莊周圍的殺喊之聲已經停息,只有四處的血跡遺骸,仍偶而傳來的幾聲叱叫喝吼,還殘留著幾分惡夢似的殺伐氣氛!
庄內,「青松山庄」的弟子武師正在往來搶救傷者,庄外,在「生死—·屠」章琛率領下的「青松山庄」弟子,正分別清掃戰場!
「魔刀鬼刃」楊陵、公孫無咎、熊光炳、蕭千羽、蕭坤父女、雷一金、朋盛及飛龍十衛一干人先後進入了抱虎庄大廳,各人依次坐定,顯然,群豪或多或少都受了輕重傷!
空氣是哀傷與沉穆的,青松山庄大司律衛雲報告著激斗經過:「敵方首要均全部就殲,本庄方面:二當家賽尉遲聶棟,三當家飛雷花振及風雨雷電四位把頭均先後在武功山及抱虎庄斃命,武廳廳主半弧手提堯因與敵方赤發星君刁傑硬拼掌力,敵方雖已當場格斃,提廳主亦振傷內腑,正由本庄隨行大夫診治中,無生命之危,本庄弟子死者七十餘人,傷者亦有數十人,正裹傷治療中!」
這時,滿面憂戚的「慈面辣心」莫雲挾著一方以黑油紙包紮著的木盒到來,他已在這段時間裡,用鐵旗門特製的「蝕骨散」,合著霹靂柁荊鴻、追魂無影孫正熨的鮮血化為灰糜,置入盒中,挾著自己生死與共的夥伴遺骸來了。
南宮鐵孤沉默地以手撫盒,良久無語,神色悲悼至極!
「紅面韋陀」蕭千羽扶著孫女兒蕭玉的肩頭站起,語聲誠摯地道:「南宮門主,承蒙尊駕大力相助,更令尊駕所屬遭遇傷亡,老夫內心之感懷歉疚,實非唇舌所能表達於萬一……還有,公孫門主,熊當家,朋莊主等情深義厚,老夫在此一併謝過……。」
南宮鐵孤微微苦笑,道:「蕭老莊主忒謙了,沖著五弟之關係存在,鐵旗門不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原作為前驅,他們之死,死得其所,他如有靈,必會含笑九泉。」
蕭千羽已在進人大廳這一段時間,由蕭坤向他稟告過了,也了解孫女與雷一金這段情愫,因此,頷首無言,多少由衷感激,盡在唏噓之中。
「魔刀鬼刃」環顧各人,蒼勁地一笑道:「神龍小丑已經殲滅殆盡,吾人卻兀陷入憂戚之中,不太顯得煩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