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部 飛天殺
第一章決殺神樂殿
雪那麼白,陽光那麼艷麗,如此良辰美景,碰上的卻不是好兆頭、好人物……
小白倒吸一口冷空氣,涼意直透心肺,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優勢猝然遽止。天皇的這一方彷佛從天空高處驟然下墜,大災劫已迫近眉睫,「天皇帝國」將面臨四分五裂。
天皇、小白、朱不三、朱小小、一百個「平安貴族」,二百多隻眼睛都凝視著地上那堆血水。
混和頭骨皮肉的一大灘血水,本來是天皇身旁最重要的平安大人的頭市,被神山八代一招「神雷破」破爆,生命頓然消失了,當場中都發出不能置信的驚訝聲之時,不笑的人笑了。
從來皮肉不會組成笑意的臉,破天荒地現出笑容。可以很肯定,他等這「笑」已太久,故此一發不可收拾,笑容生硬而且好難看,最要命的還是竟沒半絲笑聲。
瘋狂的笑,卻沒半點笑聲,神山八代的笑實在太特別。一向沉默的他,特別陰森、特別可怕。
天皇這一方,原來最重要的兩大高手平安大人、神山八代,都遽然消失了。
「恭喜,恭喜!」極簡單的祝賀,來自厚厚斗篷內的江川十兵尉,甚為滿意的表情,表示出他早已知悉神山八代轟殺平安大人這一著,計劃是一早擬定。
神山八代在失去頭顱的衣衫里,抽出一個用精鋼打制而成、異常鋒銳的陀螺。
被稱為「貴族」的陀螺,是「一休七絕」之一,也是平安大人最具殺力的神兵,主人死,它的新主就是神山八代。
小白笑道:「看來神山藩王為了達成獨霸一方、登基為天皇的宏願,真的好有耐性等待。」
「爹……要當天皇?」場中太多人困大變遽生而驚惶失措,但最訝異者,當然是一臉惶惑的怨天世子了。
小白笑道:「為了要當天皇,連世子也一直被瞞騙,看來甚麼『天野神鶴島』救怨天世子,都是誘騙天皇,以為兩大藩國一直對立的安排而已,難怪宮本劍藏沒有殺掉世子。」
神山八代的笑容已斂,他走到怨天世子身前,拉著他走至一旁,坐了下來,悠閑的斟茶慢飲,就像即將發生的事與他一概無關,他答應的事已完成,其餘便全交給了江川十兵尉。
一直沉默不語的天皇,竟並未因為平安大人被殺、神山八代叛變而露出恐懼、驚慌的神色。
他必須保持鎮定,能否保住江山,從這一刻開始,便最好半分都不要再出錯。
天皇冷冷道:「兩大藩國先聯手滅我天皇朝廷,再來個兩分天下,再看誰能夠滅絕對方,成為霸主。哈……也算是不錯的設想,要是只與朝廷聯手,『神山藩國』永遠就只是附庸。」
沉默的神山八代沒說甚麼,他在等著瞧瞧「江川藩國」如何能以十人力戰一千多個天皇武士、「平安貴族」。
他只答應擊殺最難解決的平安大人,其他一切由江川十兵尉去料理,他靜觀其變,坐享漁人之利。
「小白,你有何抉擇?」天皇要清楚己方的勢力,小白是他要拉攏的重要助力。
小白拍了拍呆住的朱不三,笑道:「我來此目的只為不願看到『天皇帝國』攻打中土,『江川藩國』只會是我的敵人。」
天皇當機立斷道:「好,本皇對天立誓,只要你協助我殺退大敵,我『天皇帝國』永不入侵中土!」
「一言為定!」小白與朱不三、朱小小等三人同時擋在天皇身前,局面已相當清楚。
大戰一觸即發!
江川十兵尉從斗篷里取出一枝一尺鐵筒,火勁一吐燃著鐵筒,內里的粗管子向上爆射出一串火花。
衝天而射的火力撞穿「神樂殿」殿頂瓦面,於半空高處爆出火舌光芒,縱是白天火光也耀目生輝。
過不了多久,天空竟飛來一大堆鐵翼,鐵翼下都是穿上玄衣勁裝的「東忍」,剎那間遮擋住整個天空,數以千計以鐵翼飛翔的「東忍」,紛紛越過了「天皇神宮」重重障礙,從天而降。
一千個武士人人手持大刀,衝出去截擋欲藉鐵翼降落的「東忍」,展開血肉淋漓的殺戰。
一百個苦死護衛天皇的「平安貴族」,每人都握著他的「平安福針」,要拒擋江川藩國的殺勢。
踏步上前殺向天皇、小白等四人的,有江川十兵尉、平安小丑、歌舞伎將軍、德川神風及小池忍忍。
由四個白袍和尚抬扛著「神棺」內的二百歲殺神「江川不死」,依然不動,只靜觀其變。
「挑他媽的我朱不三先來打頭陣,哪個想先去找閻王,來吧,我先把他打扁!」
朱不三搶先站在前頭,一夫當關的手執大刀,甚是氣宇軒昂,先向敵人挑戰。
「呵……好神氣,老子先送你一份厚禮!」迎向朱不三的是橫放頭顱在肩,像是頸項折斷了似的暗器之王小池忍忍。從身上摸出一物便向朱不三射去,是暗器?
援援的飄,慢慢跌落在朱不三手上,竟見原來冷靜的神色驟然失去,心頭不斷地急劇跳動。
朱不三再踏前一步怒道:「你,竟擄去了我妻桃子!」
手中的一片衣角,正是當夜在「歌舞伎叮」桃子所穿的衣衫,朱不三還嗅到那獨有的香氣。
小池忍忍冷冷道:「呵……大肥豬,只要你棄下兵刃,給我乖乖的站在一旁,桃子自當無恙回歸你懷抱。」
朱不三道:「你從桃子身上撕下一片衣衫?」
小池忍忍囂張的眼目向天,怒道:「跪下來吧,我們饒那婊子一命,哈……給我跪下來求饒!」
朱不三又再走上兩步,喝道:「你竟敢騷擾我桃子?你撕下她一片衣衫,我便撕下你一雙耳!」
如瘋似癲的朱不三疾沖而上,如一頭大蠻牛般不顧一切殺去,小池忍忍一下子截殺射向朱不三的暗器,當真嘆為觀止。
有的先是朝天沖射,在半空爆散飄落;有的疾撞向四周牆壁,再來回反彈攻敵;有的弧飛彎轉,旋來轉去。
有手指一樣粗的釘、有三尖八角的顆粒、有圓圓的球狀、有圓環中空的像個所有暗器目的都一樣,不是阻截朱不三,而是殺死這朱大頭,因為暗器都沾上了劇毒。
小池忍忍是「天皇帝國」的第一暗器高手,發動暗器的古怪手法不一,以配合不同暗器的飛行軌跡,以求一擊即中。
朱不三隻要保持著一樣的速度,合共二百三十六件暗器,每一件都會射中他。
果然,朱不三在小池忍忍身前一步停了下來,他算計得沒錯,二百三十六件暗器,全嵌進朱大頭的厚肉里,當然令他不能再動,甚至從此都不能動半分了。
笑了,殺掉敵人後,小池忍忍總喜歡笑一陣子,但笑的同時,他竟然見到中了二百三十六件有毒暗器的朱不三也在笑。
「挑他媽叉雞雞,斬叉死你!」竟全不受毒力影響,提刀疾斬,小池忍忍驚覺已遲,立即射出七十二把飛刀擋住大刀,盡量卸去刀力,但大刀依然斬下。
先削去左耳,再順勢斬向左邊后臀,痛得小池忍忍呱呱大叫急退,更是急忙射出各樣暗器拒擋憤怒的朱不三。
再射出來的暗器都一樣,方方的形狀,不停打在朱不三身上,炸了又炸,極力要把敵人炸開退走。
拉開了二人距離,小池忍忍才有機會截血療傷,失去一隻耳朵,損了原來已丑的容顏,小池忍忍好傷心。
朱不三再衝上來,狂性不止,喝道:「還有甚麼藏身暗器,來吧,都一併射來吧,我說過要斬下一雙耳,還剩下右邊的,快給我斬,他奶奶的臭化竟敢擄去我妻子!」
小池忍忍的如意算盤一下子散亂了,朱不三最討厭被人要脅,內心只想到對方定然虐待桃子,心頭氣忿難平,大刀狂揮斬,每一刀都攻敵要害,毫不留情。
突然朱不三呆了一呆,定睛看著手中的大刀,真奇怪,怎麼突然長出了許多小瘡來。
他媽的原來不是小瘡,是暗器。
是會炸爆的暗器,每一粒都小如指頭般,同一時間炸開,原來的大刀便頓然變了碎成千百塊的爛刀。
朱不三驚愕之際,張大了嘴巴,同一霎時,數點閃光便打進他的口腔之內。
還在驚疑之際,口腔內已發生爆炸,上唇、下唇同時被爆破穿透,原來已在口腔內的暗器,竟射出如細絲般的線,從內至外破唇而出,再被小池忍忍一手接住。
十根指頭各自纏住一根細線,奮力一扯,竟從朱不三口腔中扯出了十塊皮肉來,再穿過嘴唇而出。
十塊皮肉,十個小血洞,朱不三的大嘴變得血淋淋,煞是可怕。
朱不三再要踏步上前報復,但半步尚未踏出,口腔內卻又起了突變,十個血洞竟然有撕裂的痛。
小池忍忍笑道:「朱大頭啊,你當真好了不起,竟不怕毒,又不怕痛,呵……這回有點不同了,我這『十肉針』留在你口腔里,會隨血流動而游往你頭上,刺痛大腦,看你還能否挺得住!」
朱不三口腔之內,「十肉針」直竄上頭頂,被它刺破,焉能活命?小池忍忍不第一章放鬆,疾射如雨的各式各樣暗器,一下子全射向朱大頭,釘在身體、四肢、頭上,嵌骨入肉。
朱小小的對敵者是平安小丑,提著小扇子的他婀娜多姿的滑動飄向他,任朱小小如何擒打,也觸摸不到衣角。
身法如游魚般靈動,依偎在朱小小身旁,貼著身的又磨又擦,只氣得朱小小七孔生煙。
「好哥哥啊,我的屁股兒好癢呢,癢死人了!」平安小丑一直沒有進攻,只糾纏不休,有時用屁股在朱小小身上不斷擦磨,有時還輕輕拍一拍朱小小下體,甚是過分。
「唉喲,有點兒反應了,嘻……真的好想拿出來玩玩。」突然蹲下,面龐對著朱小小的下體,身法迅捷無倫。
朱小小大驚失色,連忙退後三步,拉開了距離,真的好怕這變態老妖怪突然張口咬來。
平安小丑用扇子輕輕撥動,鼻子大力吸氣,痴笑道:「天啊,好濃烈的男人氣味,比老酒更醇更香呢!」
朱小小又何曾碰上過如此古怪武功的高手,一時間手足無措,連如何應戰都不知,方寸大亂。
小白一手搭在朱小小肩膀上,細細聲道:「武學主分力與速,陽性則方剛,陰柔則快速,平安小丑走的是陰柔一路,剛好與你剛烈路數相反,要破殺敵人,便必須掌握以剛制柔之道。」
朱小小心跳急疾,嘆道:「他身法太快又古怪,我捉摸不到來路,又感覺不到他的攻擊。」
小白笑道:「郡就設法令自己能『感應』到敵人的貼身攻擊,以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來斬殺敵人。」
甚麼是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
朱小小還未理解其中意思,那扭扭擰擰的平安小丑又來了,雙手豎起長長的指甲,輕撫雙腮,就如女兒家般把情意遞上,向朱小小索吻道:「小哥哥,來呵,來吻我吧!」
朱小小怒目一瞪,抽刀狂斬,快刀斬亂麻,刀快急如流星飛逝,只是左一扭臀、右一別腰,平安小丑總是輕易閃過。
不停在朱小小身前滑來滑去,稍有機會便搶步上前,挨近貼住朱小小身體擦磨。
用刀的範圍更小,要斬劈平安小丑,猶如要斬殺一條已纏在身上的靈蛇一樣。
突然竟從后穿過胯下滑走,摸呵摸,摸遍朱小小的全身。這傢伙有好多攻擊的機會,但都只摸而不動手殺傷。
急疾掄舞大刀,可是平安小丑的招式、身法愈變愈古怪,抱腿滑走,纏腰轉身,一時臉貼臉,一時吹一口氣過來。
朱小小的刀一直追著敵人斬,愈追愈急,但就是一直追,卻又偏偏追不上。
背後脖子突然一痛,當他反身斬去,平安小丑已抓下一大塊血肉,再躍開一丈遠了。
平安小丑用小扇子托住肉塊笑道:「先抓下三兩肉塊,下一回便要抓一塊十兩重的,嘻……也許下體那塊剛好十兩啊!」
朱小小怎也追不上敵人的身法,內心不斷盤算小白的提示「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如何才能有這樣的感應力呢?
平安小丑又來了,帶著奸詐笑態,哈哈道:「這回要更加小心了,先摸你的強壯胸膛,再摘下大蟲蟲,呵……變太監了!」
攻沒有用、退不能避,朱小小對不男不女的平安小丑一籌莫展,又要再被非禮了。
剩下的一百個「平安貴族」圍住「神棺」內的江川不死及江川十兵尉,卻一直不敢妄動。
一百人要殺的只是二人與及四個抬棺的和尚,但卻比敵人更怯懼,一直不敢先動手。
小白、天皇面對的是提著六尺大弓的歌舞伎將軍及德川神風,大家都瞪目對峙,靜觀場中變化才作出攻擊決定。
「十兵尉,是時候……大開殺……戒了!」說話斷斷續續,怪模怪樣的話語來自「神棺」之內,既非中氣不足,而是刻意的吐出三個字,又再三個字,聽得人特別礙耳。
不論如何,站著的他的孫兒江川十兵尉,眼目立時射出厲芒,銳如冷電,連小白也都覺一寒。
斗篷突然不停抖動著,散吐出一陣陣炙熱之氣,映入眾人眼帘的,是火光,斗篷之內竟然有火光。
江川十兵尉猶如化作一個烈火洪爐,只是散發出來的熱氣,已教一百個「平安貴族」汗流浹背。
由此可見,單是一個十兵尉,內力已是登烽造極,武功博大宏富,慓悍威猛的懾人氣勢,一百個「平安貴族」彷如燈蛾撲火,生命早已操縱在十兵尉手裡。
何況,還有一副「神棺」,棺內有天下無敵的二百歲奇人江川不死,此戰看來大局已定。
「來!」大喝一聲,聲音元氣充沛,高亢渾厚,斗篷彷如一對火紅翅膀般,捲動搖晃,一道勁氣便捲來一個倒楣的「平安貴族」,五指力握脖子,瞬間火勁注入,整個人竟燒成通紅鐵棒般,晶瑩爆出星火來——
第二章張開僮僕嘴
「神樂殿」外,二千人在瘋狂廝殺,從天而降的東忍,用的都是暗器,清一色全是小池忍忍的部下。
就算被一刀貫體,垂死前仍會把暗器打入武士雙耳之內,來個同歸於盡,看來都是久經嚴格訓練的死士。
保衛天皇的武士當然也不示弱,同樣毫不怕死,擋住敵人入殿,不準踰越雷池半步。
只是,殿外還算是平分春色,殿內形勢天皇方面卻已是岌岌可危。
江川十兵尉的「火雲神鑒」得自老不死於「神棺」之內口諭真傳,在「天皇帝國」未逢敵手,也許就只有神山八代能擋得住,區區一百個甚麼「平安貴族」又如何能戰?
「平安貴族」當然也明白,所以當其中一人燒成火棒,九十九人都同時射出「平安福針」。
刺向九十九個不同部位,至少要重創大敵,免得天皇要面對太強的敵人,「嗖、嗖」發射之聲不絕於耳。
十兵尉發出極為不屑的笑聲,暴喝一聲吐勁,手中那具人屍火棒,竟立時震碎成百塊,分別四射散刺,先截擋住「平安福針」,再打入每一個「平安貴族」體內。
炙烈的火勁霎時燃燒身軀,九十九個人竟在一剎那間便焚成火人,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呻吟。
十兵尉踏步而前,四個和尚也抬著「神棺」向天皇走去,一步又一步向天皇進逼。
「看見了沒有,昏庸的傢伙,你怎有資格當甚麼天皇,多年來處心積慮培養的「平安貴族」,全都是不堪一擊的廢物。」十兵尉傲慢的態度顯示對天皇之位覬覦已久。
擋在身前的小白突然失笑起來,竟坐在地上指著十兵尉笑個不停,嘴裡還不停的說道:
「大笨蛋!」
最討厭、最憎恨其他人對他不敬的十兵尉,火勁驟然暴增,功力一再提升,憤怒殺意直逼向不羈的小白。
小白笑道:「我以為只有你麾下那賤種傢伙不凡聖子笨,呵……原來你這主子比他更笨,難怪有意攻打中土了,如此愚笨的決定,當然就是最笨的笨頭決定的了。」
十兵尉正要上前狙殺小白,「神棺」卻又說話:「你說我,孫兒笨,試問何,笨之有?」
小白一腳放在另一腳之上,半倚半坐,一臉嘻笑道:「十兵尉自以為是,不明白為何『平安貴族』不堪一擊,卻在胡猜瞎算,笨得可以。試想想,花了數十寒暑才訓練好的一百個『平安貴族』,又怎麼可能如此無能,只一交手便全都死光。」
小白的一番解說又是頗有道理,十兵尉當然能壓倒「平安貴族」,但他們的確是太無能,一下子便死個清光。
十兵尉憤然道:「媽的狗天皇,竟逼令『平安貴族』都把內力注入自己體內,原來如此!」
終於恍然大悟,小白笑道:「哈……孺子可教也。你們的天皇早有預謀要殺江川不死,當然會有所準備,把一百人的內力全吸納為己用,殺敵大計便容易得多。」
原來一百個「平安貴族」都早已喪失大半內力,預先把內力都注入天皇體內,盡量保住天皇有最強實力。
在兇險的殺戰中,竟盡數棄掉內力,由此可見每一個從小自僮僕開始服侍天皇的「平安貴族」,都願意為天皇付出生命。
場中一百位「平安貴族」死個清光,小白與天皇之前,敵人多了江川不死與江川十兵尉,形勢便大大不妙。
天皇一直沉默不語,要戰,就只有小白一人。以一人之力對戰江川不死父子,還加上歌舞伎將軍及德川神風,小白落在絕對的下風。同一時間,朱不三、朱小小亦節節敗退。
「神棺」霍然彈射而起,小白欲擋,炙烈的火勁卻偏偏截住了小白,「神棺」依然轟射向天皇。
如噩夢的無儔殺力,自「神棺」暴射壓來,五十年來第一次的攻擊,天皇必須迎向噩夢。
集一百個「平安貴族」的內力,鼓起掌風,幻化出彩色的霧,迎向噩夢,來吧,老不死。
竟然是寂然無聲的拼碰,「神棺」一擊即退,天皇的胸襟有一點鮮紅,紅點極小,只有似紅豆般大。
但紅點迅速擴染開來,皇袍染得嫣紅一大片,連袖子也滴出了血,灑落地上。
天皇的內傷好重、好重,現下就算能逃出去,也走不了多遠。
面對如此可怕甚至接近恐怖的強敵,應該如何去戰?小白一人,怎可能力敵四大高手?
悠然從容漸漸離開小白的臉,換來是堅決的厲色。
要護佐天皇,看來比登天更難!
十兵尉內力澎湃欲泄,斗篷之內竟射出熊熊火舌來,雙目精光暴現,冷哼道:「你倆去了結天皇,這來自中土自以為是的傢伙,由我來收拾,瞧他是否有三頭六臂!」
歌舞伎、德川神風分左右閃出,撲向一直坐在皇座的天皇處,只見天皇竟笑道:「是時候了!」
甚麼是時候?是時候幹甚麼?
當德川神風明白這一句話的意思,他的整條左臂已跌在地上,眼巴巴看著歌舞伎護佐天皇轉身向後,破牆逃去。
「他媽的你原來是天皇的卧底!」極為震怒的十兵尉好想追殺叛徒歌舞伎,可是他前面卻有個小白。
絕不能讓天皇逃走!
「火海無邊」一式,赤紅斗篷湧出炙烈狂飆,火勢猛烈,如大海狂濤卷湧向小白。
烈焰急風陡至,凶里有險,險中求殺。
只要墜入火海之中,一切必焚成灰燼,灰飛煙滅,驀地無盡震怖,殺力如脫韁於市的瘋馬,難以收拾。
小白心內既驚且喜,他極少遇上如此轟動的絕學,天生戰才的他,立時神威抖擻起來。
一個決定,一閃而逝。
劍光自袖中乍現,恍如驚艷,令人失聲搶呼。
火海被破開,被綽約如一抹驚艷夕暉的劍光一分為二。跟著劍光紛飛,似銀雨千道,又似一張天羅地網,萬滅漩渦,狠狠的把火海網了起來,火勁完全被劍光封鎖、切斷。
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十兵尉,猶豫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只見瀟洒的身影隨劍光一閃已逝。
那麼從容自若、那麼悠閑自得。
一劍、一網、一滅、一退,小白隨天皇之後退走了。
要不是「神棺」突然彈跳起來,擺脫了纏綁在上的粗繩,發出隆然巨響的筆直豎立在前,江川十兵尉也未能醒轉過來。
「神棺」喀啦作響,把十兵尉嚇得呆了,五十年來,他從未見過的事竟發生「神棺」的棺蓋竟輕微移開了少許,像是也被先前小白的劍光「感動」了,好想也來偷窺一下它的風采。
「快追!」棺中的江川不死竟下起命令來,霎時令十兵尉也驚惶失措起來。這五十年來,從未有過啊!
他自出娘胎以來,爺爺江川不死一直在「神棺」之內,大家只作武學上的傳功、溝通,一切處理藩國事務決定,向來都只是他自己一人作主,「神棺」內的爺爺從未有過意見或左右。
怎麼江川不死突然下起命令來,突然改變了五十年來的習慣,十兵尉暗暗震驚起來。
一個二百歲的不死老人,能生存下去已是萬幸,怎還有其他渴求。但老不死不一樣,他有著二百年不死的奇迹,當然也大有可能創造其他的奇迹,十兵尉呆住了。
他原來的計劃,帶著爺爺一同前來,為的是想震懾天皇及所有人,以起「穩定」人心的作用。
在必要時,也會多一份了不起的力量。
心底內,十兵尉絕對有十足信心能殺死天皇,「神棺」只是個保障,並沒有想過「他」
會有啥作為。
突然而來的命令,代表著江川不死已在某程度上對爭霸一事充滿興趣,這樣對他大有威脅。
十兵尉不怕神山八代,也自信能殺掉天皇,登上權力最高位置。只是若江川不死有興趣執掌「天皇帝國」,他一切目標、理想也就徹底幻滅,這就是事情最關鍵處。
沒有停下來想穿腦袋,江川十兵尉夥同四個和尚抬著「神棺」,還有德川神風一同追上去。
先殺了天皇再說,這是十兵尉的決定。
經過「御苑」,再穿過「仙洞御所」、「大宮御所」、「紫辰殿」,再追入「客殿」旁的一大排木屋之前。
十兵尉看得好清楚,小白、天皇等三人沖入這列木屋之內的「僮僕所」后,便失去蹤影。
當然,以天皇的重傷,要是再不顧一切奔逃,牽動傷勢,三天之內便定然駕崩。
故此小白、天皇、叛徒歌舞伎,肯定要停在這「僮僕所」,盡量利用時間療傷。
只要傷勢好轉過來,不停輸入內力療傷,天皇便能再逃去,大概是想逃去「南禪寺」
吧,那裡有一休大師及大群僧兵,再召來入宮救駕的武士,殺天皇之計便功虧一簣了。
就算翻轉「僮僕所」,也必須找出重傷的天皇來殺。
然而,要翻轉「僮僕所」卻不是容易的事。
偌大的「僮僕所」,是宮中用來作「平安貴族」的初階集中地。少年的「平安貴族」在這裡先學習如何盡心服侍天皇,禮儀的細節,一切宮中規矩、守則都必須牢牢記住。
一般而言,在「僮僕所」訓練了五年以上,學會百分之百的服從、侍奉、尊敬,練成最大的忍耐力,能受盡任何折磨、羞辱而不怯不懼者,方才有資格開始服侍天皇。
「僮僕所」是天皇最寵信者的訓練之所,每一個人都忠心耿耿,也就是天皇最信賴的地方。
由此,天皇躲入「僮僕所」之內,只要能支持一炷香時間,他便可以回復一定內力,奔逃去「南禪寺」,避過禍劫。
江川十兵尉擋住「僮僕所」的唯一出路,一眼望去,好清楚、筆直的一條大道,兩旁就是讓僮僕居住的木屋,合共一千一百一十間屋,住了四千多個僮僕。
都是十三、四歲的小白臉僮僕,四千多人全都站了出來,擋在各木屋之前,擠滿了大道。
很好,原來有四千多對眼睛目睹天皇躲在哪裡,只要其中一人能說出來,天皇便死定了。
十兵尉慢步而前,厲目環顧,注視著每一張臉上的變化,他要儘快挑選出出賣天皇的人來。
德川神風與「神棺」也隨之而來,攔住唯一去路。
十兵尉楸出一個頭上沒長出一絲頭髮的禿頭胖小子來,問道:「天皇躲在哪裡?」
輕輕的搖頭,但竟然一搖便把頭顱都搖甩飛脫,直跌在地上,在人叢的腳下滾動。
十兵尉冷冷道:「我的耐性有限,只要有人敢搖頭或說不,我的雙手會同時扭斷他脖子,那以後他一生也不用再搖頭了。」
數千個少年僮僕沒有一個有任何反應,看來都是好堅強、好口硬的傢伙,十兵尉最討厭就是這樣的人。
突然止步,再退後半步,十兵尉終於發現目標了。
一個全身不停顫抖的瘦個子,冷汗由他額上涔涔而下,像怕得要死似的,這小傢伙好怕死啊!
十兵尉低下頭來,雙目凝視著瘦小子,咧嘴笑道:「你不會搖頭說不吧?」
瘦小子果然沒有搖頭,兩眼混濁無神,看來已是心神散亂,快支持不了要精神崩潰似的。
「快說,天皇躲在哪間屋內?」厲聲喝問,瘦小子更是驚惶慌亂,但竟然仍不答話,沒有說出甚麼來。
十兵尉大怒之際,瘦小子終於張開了口,忽地一物自他口腔里跌了出來,是他的舌頭。
為了不讓自己說出天皇躲藏之處,怯懼的瘦小子用最簡單的方法去解決疑難。
沒有了舌頭,要說也說不出來了!
十兵尉大怒下一掌拍轟下去,整個瘦小子硬生生被打入了泥土之內。
「我的耐性已到了極限,再不說出來,四千人一律殺個清光!」——
第三章大東日帝國
四千多個僮僕,一定不可能都不怕死,這裡定然有怕痛、怕死之輩,不能再等了!
十兵尉一手抓住一個矮子,捉著他的手舉起,兩指一夾,竟就夾斷了一節指頭。
接連再來,五根指頭都夾斷,痛得矮子嘶叫凄厲,呼天搶地。十兵尉滿意的道:「怕痛的便說出應該說的話吧!」
矮子突然跪下,竟拾起掉在地上的五根指頭,一根一根的放進嘴裡,幔慢咀嚼起來。
奮力咬碎,再一口一口的吞下肚裡,矮子忍住痛道:「怎麼了,還不滿意么?不妨斬掉我的子孫根,讓我也吞下肚去,放心好了,身為僮僕,只要對天皇好的,我們都甘心去做,絕對沒半分怨言,請盡情虐殺好了,咱們自當欣然接受。」
五指深深嵌入矮子的頭骨,十兵尉對僮僕的愚忠已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他決定暫時放棄追殺,先來一次血腥大屠殺。
「四千僮僕,每一個都要為保護天皇付出生命作代價!」斗篷鼓起,火舌又從內里飛射了出來。
一聲喀啦聲響,左邊第一百零二間屋子的大門打開了,一個人冷然地走了出來,手執「赤龍」。
小白叱喝道:「你這自大自負、無法無天、心狠手辣的狗種,殘殺這些無辜的少年僮僕,不覺可恥嗎?」
不能忍受他人為自己而亡,小白自動現身走出來,也同時暴露了天皇的位置。
江川十兵尉不停的哈哈大笑道:「最後還是我技勝一籌,終於還是現身了,哈……」
神袍飛揚,烈焰疾卷為首的十七名僮僕,直射向小白,猶如火箭般飛攻旋刺疾竄而來。
小白瞧得痛心,雙腳震飛沙土,雙掌一推,沙土如急浪捲去,盡把射來的十七個僮僕身上的火焰撲滅。
可是十兵尉的火勁實在太猛烈,烈火早已把僮僕們的五臟六腑都燒乾毀盡,十七僮僕就算身上烈火熄滅,但依然活不成了。
被焚得焦黑的身體,當從半空掉下來時,因為身體太乾太脆,一觸碰到地便裂斷為十數截。
十七人,一共便是二百多截碎掉的肢體,慘不忍睹,一個人在狂笑,四千多人傷心。
十兵尉冷冷道:「天皇,別害苦孩子們吧,你給我爬出來,面對本世子,當個大丈夫英雄好漢,不要當縮頭烏龜,明白了么?」
小白背後的大門,果然又再打開,天皇現身了,身旁的歌舞伎將軍已是大汗淋漓,看來為了替天皇療傷,已耗用了不少內力。
殺天皇,正是大好時機。
十兵尉揮袍升火,烈火衝天疾射,沖!殺!
但沖卻沖不過去,殺也未能撲殺天皇!
「請天皇快退走!」
「殺叛徒江川十兵尉。」
「天皇,小的願意為你戰死!」
「『天皇帝國』萬歲!天皇萬歲!」
「一起來為天皇犧牲,殺啊!」
四千僮僕竟不顧一切,前仆後繼的擋住十兵尉的搶殺,人疊人、屍疊屍的堆積成山。
每一人都竭盡一切,拚死護守天皇,就算是擋住一陣子也好,天皇能及時逃去便成!
四千人的瘋狂撲殺,激起痴狂殺意,十兵尉火舌如刀似劍揮舞,殺個不停,殺個血肉模糊。
骨屑、皮肉、人頭、四肢,四處散飛,愈堆屍山人牆愈厚,殺完又來,死志的可怖,比十兵尉的殺志顯然更強。
殺紅了眼,又殺得四肢發軟,殺完又殺,也不知殺了多少人,終於再沒有半點氣息了。
烈火衝天而射,十兵尉的狂態又提升至極點。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很好,你們都死個清光,叛逆我的必須要死,更要死得極慘。
忠心,對四千多個投入「僮僕所」的少年來說,絕對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能為主人而歿,能為主人付出,是僮僕最終的目標。
他們的生存,本來就是為了主人。
血淋淋的屍山,見證了「天皇帝國」主僕間牢不可破的微妙關係。當十兵尉殺完了,僮僕的任務也完成。
天皇、歌舞伎將軍已逃逸遠去,只有小白留下來。
聽著凄厲的死亡哀嚎在耳畔響起,那些堅定不移的眼神一一虛脫卻仍怒瞪,小白好想搶前去救。
只可惜他身前有一口「神棺」,擋住了去路,也截阻了一切。十兵尉、德川神風搶出去再追殺天皇,偌大的死海屍山裡,就只剩下小白、「神棺」內江川不死,與及抬棺的四個白袍和尚。
老不死看來對小白特別有興趣。
讓人心血賁動的紅光,自「神棺」飛射出來,突然又化作五彩光華,教人目為之眩。
要是十兵尉看到此情此景,一定大為震怖,他陪伴了五十年的「神棺」,終於挪開了棺蓋。
一道人影,尖嘯掠起,自他身上射出一種奇彩,亮烈照射四周,站在屋瓦之上,就似艷陽。
烈陽照射下,萬物生機蓬勃,有他,才有生氣,有他,才有生命、才有未來。
神容矍鑠的老不死,一臉暴戾之色,但看上去卻又有強大的耐力,把戾氣隱而不發。
也不能輕易便察見老不死的臉容,因為他一直的都別著腰,背後有一個駝峰,是駝背的老者。
白眉長得既長且密,一如大樹的氣根般向下垂,竟把五官都遮擋了不少,顯得老態龍鍾。
老不死冷哼一聲,白眉聳動,雙目凶光暴現,直射向小白,突然口唇顫震,全身哆嗦了起來。
「老天爺,對他總,是多照,顧的啊!」
「你就是,來自中,土的叫,小白吧?」
永遠的三個字、三個字斷開說話的老不死,話中看來有種連小白也摸不透的意思。
小白冷冷道:「你就是那無聊得睡在『神棺』之內,五十年來從未露過面的老不死江川不死吧?」
輕輕的點頭,老不死道:「怪不得,怪不得,竟連說,話的傲,氣也十,足相像。」
老不死好像不停的在說另一個人,小白是來自中土的,他又「睡」在「神棺」之內五十年,雙方豈會有共同認識的人?
突然靈光一閃,四個字驟然在腦海中浮現,小白好像捉摸到疑惑的重心,老不死竟與「他」有關係。
當小白舉起手中的「赤龍」,老不死那低垂的頭也不禁同時仰高,小白就可以肯定,他的猜測沒錯半分。
「你竟然認識萬壽聖君!」小白肯定地道。
萬壽聖君四個字,似是白日驚雷,老不死陰森森笑了起來,忽地如急電射去小白處,一手便扣扼住小白手腕。
老不死道:「來,我帶你去『風雲塔』。」
兔起鵲落,迅捷無比,一霎時間兩人已急掠遠去,白光急閃,在「天皇神宮」之內轉了又轉,很快便停在一座七層高的塔前。老不死看著牌匾上寫著「風雲塔」三個字的大門,欷歔不已。
眼前的「風雲塔」全由大木建構而成,每層突出一小檐,平面為方形,向上逐層收縮,整體是方錐狀。
輕輕一掌推開厚木大門,燃起火把,小白便在老不死的帶領下慢步參觀「風雲塔」。
原來,小白好應該為天皇擔心,也好應該回去「神樂殿」幫助朱不三及朱小小。
但不知怎的,自老不死提起了萬壽聖君,他便被深深吸引,只覺得當中定然有重大的秘密、關係在其中。
甚至是老不死何故要睡在「神棺」之內五十年,也必然事出有因。這段離奇怪事,教小白好著迷。
江川不死,萬壽聖君,同是二百多歲的未死奇人,究竟有啥關係?
二人踏步而上,在第一層的大殿內,中央之處擺放了一件「龍袍」,是中土的龍袍。
老不死露出興奮的笑容,竟走上前一手把龍袍拿下,小心的穿在身上,暢快極樂的感覺,在眼眸中油然而生。
「一百三十年前,這寶貝是我從中土帶回來的,那瘋狂的一戰,殺了七天六夜,他媽的萬壽聖君,把本藩王帶去的十萬精銳大軍都殺個清光,哈……但我也斬殺了繼承他皇位的孩子,連龍袍也奪了過來,『萬朝』也就從此一蹶不振了!」
小白驚駭不已,原來一百三十年前,「天皇帝國」的「江川藩國」已曾入侵中土,而且殺了當時「萬朝」的皇帝,更奪去龍袍。
老不死輕撫著龍袍笑道:「我早對那迷信的萬壽聖君說過,中土失去了他,必然大亂,如此昏庸無能的孩子,又如何可以把『萬朝』延繽下去,簡直是作夢!」
「來,第二層有好多古怪的兵刃!」
二人又再上一層,只見四處擺放齊整,全是一些小白未曾見過的古怪刀劍或盾,每一樣的打造技術都截然不同。
老不死先取出一柄約四尺長劍,自劍鞘抽出,劍身竟是彎彎曲曲,猶如蛇爬動態,雙刃開鋒,甚是特別。
柄為牙質,鑲嵌寶石、珍珠數顆,護手木質,刻花鳥紋飾,鞘為金制,相當名貴。
老不死提劍在手,笑道:「這是一百五十年前,我在『馬亞』斬殺『馬亞大王』馬哈卡多而奪得的戰利品。」
小白不禁心頭一震,這老不死在許久許久以前,原來已具統一天下稱霸的雄心。東征西討,難道這「風雲塔」內,全都是他從別國奪來的兵刃?野心當真可怕!
老不死仔細的撫弄劍身,笑道:「『馬亞』的兵器是獨樹一幟的,全以天然隕鐵製造,精美絕倫。王室都請有鑄刃師,尊為國師,終生俸養,並准世襲受祿,故此兵刃利器甚是出色。」
「此劍名為『克力士劍』,刃之近背處隆起,柄部作半勾形,揮斬使用便易於握緊。」
老不死再拿起一個大皮盾,上面竟有圓狀花紋,雀躍地笑道:「這是西域用的『銅犀皮盾』,呈半透明,在戰鬥時能穿過盾看到敵人如何來攻,比其他諸國的盾都較為有利於殺戰。」
「看呵,還有『曲刃長刀』、『戰斧』、銀金木鞘套用的『雙標槍』,有的來自『日耳曼諸王國』、有的來自『西方列國』或不遠的『高麗天國』,哈……全是本藩王一百多年的殺戮成就啊!」
充滿極為自豪的興奮,老不死未躲入「神棺」之前,征伐的戰績可見是震天撼地,難怪連天皇都怕他七分。這二百歲的老不死,根本早已超脫平凡,絕不甘心只為一國之君。
如果他只要殺天皇奪帝位,恐怕許多年前便已成功,但他所圖的,看來絕不是區區一個「天皇帝國」。
再上第三層去,內里又是陳設另一些物品,都是來自不同民族、國家的手工藝、錢幣等。
老不死笑道:「我南征北討的同時,也盡量從各地搜羅、蒐集了形形式式的各種突出的手工藝品。這些東西經再三改良,配合原來妙處,我們把應用性提升,便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果然,在一些用品的旁邊,也放有類似的仿製品,但新的都比舊的更具實用。
以一些竹籮為例,把它改良后,三個合在一起,上下重些,改以木製,上面加一個木挽,便輕巧美觀得多。
小白不停的在欣賞,他對這些有創意性的「發明」都特別有興趣,看了又看,依然趣味盎然。
老不死道:「由此可見,每一個國家、每一個民族,都有他獨特的長處,當然也有缺點。只要來個混合大同,彼此互補不足,天下便必然更美好、更趨完美。」
「一百多年前,恰巧天下有兩個同樣思想的王者,他們都不甘心只在各自的國土之內稱皇,大家的心愿、志向都一樣,要建立龐大的--大東日帝國。」
小白冷冷道:「這兩人就是你這老不死,與原來『赤龍』的主人萬壽聖君!」
老不死嘆了一口氣道:「好可惜,咱們各自努力,他為了建成『蓬萊仙島』,荒廢了光陰。而我,連他也未能殺敗,又怎能統一各國!『大東日帝國』以中土所佔地域最廣,百姓最多,物資最豐富,本藩王先要殺敗了他,才再統一各國各族。」
小白笑道:「原來睡在『神棺』五十年,為的就是要殺敗萬壽聖君,繼而再統一建成『大東日帝國』。」——
第四章死敵同飛天
大約十一年前的「劍京城」一個夜晚,一聲驚雷,震破了大地,鶩醒了群山。
小黑帶著一群部下,狙殺朝中對他不滿的「玄武戰將」白少痴。這「劍芒城」城主和他早有嫌隙,雙方已勢成水火。
雨聲淅瀝的伴著小黑與十個部下,身為「威武鐵將」的他,位屬三品,比位居二品的「玄武戟將」勢力當然較差,能調動敢跟他同往殺人者,亦只有十人。
殺入白少痴家中,小黑與大敵對戰正是旗鼓相當,每一人都拚死去殺,只有一個例外。
他,帶刀走進內堂去,用盡最殘忍、最可怖的手段,令白少痴的爹、娘、妻、兒,發出慘嚎痛嘶。
終於,白少痴抵受不了騷擾,亂了心神,被小黑一刀斬得重傷倒地。那時,那跟隨小黑而來、一個新加入的部下,才從內堂拉出了四具被削得四肢都已失去、血肉模糊還未斷氣的「人晟」來。
那人在垂死的白少痴眼前,竟把那已失去四肢的妻子和女兒,都先奸后殺,還拿來鹽水混在兩老的傷口,直至白少痴氣死為止。
「你,好賤、好出色,他日定然大有前途!」
「多謝大人賞識。」
「是新加入的,叫甚麼名字?」
「小丙!」
「嗯,好奸好賤的小丙,我一定會好好重用你!」
由那天開始,小黑便開始組織他的「七小福」,小丙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分子。
「七小福」中的小鳳、小鬼、小狗、小丙、小春、小李、小丑,就只有小丙一個能獨當一面。
在「死蔭幽谷」一役,更差點兒把病魔的功力都奪了過來,以弱勝強,盡顯歹毒可怖。
十一年後,小丙已貴為獨霸一方的梟雄,坐擁以「蒼龍城」為首的五座城池,兵力合共九十五萬,已取代了昔日如日中天的小白,成為三國四族以外最強的一支。
而當日曾提攜他的小黑,經歷過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一番波折后,小黑非但沒死,還練成了「鞭腿」及「鐵發功」。
今日,在「白虎城」的一座大穀倉之內,小黑、小丙,竟然拋開從前一切深仇恨怨,聯手決戰「海霸族」族主余律令。
一個小黑,殺他絕對不難。
一個小丙,「夢香神劍」必可斬掉他的頭顱。
惟是小黑加上小丙,兩個最陰險歹毒、卻又互相最清楚的人聯手,余律令感到莫名的壓力驟增,竟欠缺必殺信心。
兩個歹人,都好愛小血海的賤人聯手,境況將會如何?
「啪」的一聲巨醬,小黑以袖子轟擊小丙,重重教訓道:「怎麼你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對殺,真笨!」
小丙也還以顏色,又一拳痛摑小黑,喝道:「你還能教訓我么?你連妻子、地位、孩兒都給我小丙奪去了!」
小黑又是勁力注滿虛袖,一拂攻向胸口,怒道:「你得到一切又如何,今日一敗就全都煙消雲散,哼!」
小丙同樣拳轟再喝道:「作你的春秋大夢,余律令又如何,怎可能勝得過我倆聯手!」
小黑接連怒轟小丙,哈哈大笑道:「余律令,那廝只是個會變妖怪的畸型怪物,有個屁好怕!」
二人同時互相痛擊,憤怒之情愈摑愈盛,彼此把內力注入對方體內,突然同時轉身,挾著狂怒殺意搶向余律令。
眼前的已不再是兩個人,絕對是兩頭瘋了的凶獸,以憤怒來提升內力,刺激起張狂殺力。
「皇天不負有心人」!
余律令也不敢怠慢,祭起情意一劍,劍勁如情長,樅身沖飛,百丈從天而降,斬破長空,擋者披靡。
劍勁破向小黑、小丙兩條人影。
如神威雷劈的狂猛一劍「皇天不負有心人」,無儔殺力斬下,挾著震撼天地的愛,破碎虛空的劍。
小黑、小丙竟同時一個用手、一個用腳去接,分左右揮出,直接其鋒,竟把「夢香神劍」夾住。
怒意竟然破了情意,怒意是真,情意是假。余律令一招失利,「鞭腿」再急旋壓向余律令,要碎裂他的五臟六腑。
退,余律令慌亂下只有退了又退。
小丙拾回掉了的「飛天」,雙目神光大盛,狂喜大笑道:「飛天,有小黑之助,我定然能一飛衝天!」
一甩出「飛天」劍,劍在地上旋斬余律令下盤,余律命只好剩飛閃開,另以「夢香神劍」擋退小黑。
小丙一鏟而下,竟倒在地上,臉仰向天,以雙腳猛踢「飛天」,腳控劍斬殺余律要拒擋從下而上的劍,難道要頭下腳上倒吊?
余律令雙膝曲屈,以雙手持劍,腳踏在劍上衝天飛彈,竭力射遠,先避其鋒才算。
好個小丙竟自轉成龍捲風般,人劍急射追逐余律令,半空中「夢香神劍」勉力回身再戰,星火四散,斗得難分難解。
有了小黑助陣,小丙的殺力明顯急速提升,余律令的無儔劍勁,竟然被滯阻,如泥牛入海。
無論余律令如何轉換身法,或斜飛或直掠或橫射或偏躍,小丙的龍捲風飛天劍勢依然追殺而來,如何也擺脫不了。
小黑把小丙的戰意都帶動起來,發出超逾個人修為的瘋狂攻擊,殺力已不在余律令之下。
由此可見,原來小丙心中一直擔憂小黑的報復,致心念始終未純。他一直怕小黑回來,非但會殺自己,更會奪回小血海,無形煩憂擺脫不了,雜念纏身,武功又如何能盡情釋放。
小黑來了,解開一切愁煩,小丙再也無後顧之憂,便盡情的搶殺,功力就如脫胎換骨。
雙腿掄舞「飛天」,又是余律令想像以外,以手持「夢香神劍」迎戰,勉強下變化又不及以腿御劍。
余律令敗象已呈,更不妙的,是一旁小黑已準備加入戰團。
劍花舞起,再來先前挫敗小丙的「凄涼昨夜夢魂中」,織起了夢香的美妙姿態,緩住劍勢,以柔制剛。
旗鼓相當之際,小黑來了,他鑽入小丙的龍捲風內,合二人之力,同時卷踢「飛天」,霎時劍勢狂然提升三倍,余律令強行斬殺,竟被捲入了龍捲風之內。
蹲在閣樓上的夕姬看得訝然失色,在她眼中,這「夢香神劍」已比師父一痴的三大神兵,其中的「無量」、「無情」兩刀更勝一籌,但小丙與小黑聯合以腿控「飛天」劍,卻明顯把余律令壓倒了。
一聲斯喝,余律令破飛出龍捲風,胸口竟凹陷一個大洞,猶似被一條大木棒轟進心窩,把一切痛楚都引發出來。
還有,是「夢香神劍」,彈向左邊的牆,射入右邊的米袋,跌在前方地上,亦破開瓦頂飛出……
余律令手中的最愛神兵「夢香神劍」,竟一分為四,碎斷為廢物,這可比剖開余律令的心更痛。
「殺了余律令,再奪餘下兩城。」
「再結成七城聯防,加上咱們的『神風笑』,城池便牢不可破。」
「余律令連神兵也折斷,他完了!」
「不,還沒!」
「甚麼?難道……不,他最討厭破毀自己的俊逸外貌,露出那原來的猙獰邪惡醜態。」
「他已再沒選擇餘地!」
「不,他還可以選擇——死。」
「我還是愛看他變成血筋滿臉、醜醜怪怪的噁心邪貌,這樣的余律令才算回複本來面目。」
「嗯,殺敗『陰妖邪典』,那就更是圓滿。」
小黑、小丙一步步向余律令進逼,只要連「陰妖邪典」的邪功也壓下來,余律令便一敗塗地了。
一陣陰風吹起,余律令的雙眼位置,慢慢淌下兩行血水,直下面頰。頭顱、五官不停抽搐,扯動著凸顯的血筋,一下又一下的跳抖彈動,妖氣邪氛瀰漫開來。
迫不得已,余律令又要施展最惡毒的「陰妖邪典」,以走火入魔邪力來決殺眼前大敵。
先發制人,小黑、小丙盤踢「飛天」劍,急旋斬向已入魔的余律令,甚麼鬼臉邪貌,我才不怕!
龍捲風捲成尖錐形,銳見「飛天」劍尖,直鑽射余律命咽喉,強力刺破,要裂斷脖子。
劍力如悶雷驚炸,余律令的臉容不斷扭曲,臉皮更爆裂撕開,整塊面龐如蜘蛛網般裂分,喉頭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噁心嘶鳴怪聲,整個頭顱也顫抖擺動。
陰森詭譎充斥鬼氣,似是神符一般護佐了余律令的咽喉,更突然陰惻惻道:「為啥一定要我損毀容貌?真的好想把你倆碎屍萬段,殺呀!殺呀!」充滿悲憤的凄聲,如鐵釘打入人心,刺得小丙、小黑好痛。
「嗖」的一聲,終於成功了,余律令的咽喉被「飛天」劍穿破,同時小黑、小丙二人也逼近了余律令。
余律令的臉上竟然露出滿意笑容,兩掌重重轟在二人心臟上,一舉破了二人無瑕可擊的攻招。
掌力竟比原來更強三倍,倒在地上的小黑、小丙都難以再戰,而那入了魔的余律令又如何?
鮮血自穿破了的頸項涔涔而下,他可以拔出「飛天」,斬殺地上二人,但同時就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鮮血浸濕了余律令的衣衫,他最討厭受傷,更討厭痛,誰帶給他討厭的事,就該去死。
一手握住「飛天」劍柄,暴喝吐力。
「崩」的一聲,他送給小丙的神兵「飛天」盡毀,化為碎片跌下。
余律令回身飛躍而去,他還是理智的,絕不願意以其性命交換小黑、小丙兩條賤命。
重創下的他,必須趕回去治療。
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非但殺不了小丙,亦未能奪取五座城池,而且連心血神兵「夢香」也毀了!
更因為強行再運起「陰妖邪典」,極可能會破相,在臉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
小黑與小丙盤膝對坐,好一陣子才吐出一大口黑血,終於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再回來。
兩人相視而笑,連余律令也敗北,此後,還有誰敢來挑戰?
笑的還有閣樓上的夕姬,當然也少不了那小血海。
「哈……」——
第五章火種來點燈
滂沱大雨,車馬喧囂,「蒼龍城」氣氛都好熱烈。
小丙出關,又擊退了余律令,一眾城主都為他大事慶侃,其中當然包括了史認屁、劉一線、關二哥、諸葛神弩及胡說八等五人。每一人都盡情暢飲,醉得放浪形骸。
五個離棄了小白,投向小丙的城主,一年多下來,看來已跟小丙、笑天算甚為投契。
原因很簡單,笑天算任由每一位城主決定城內大小事項,她只抓緊兵權,只一心對外,從不過問其他。
因此,對每一個城主而言,根本就是一個小皇帝,加上小丙一直閉關,頭上沒有了要服從的人,城主們儼如城民的父母,滿足感極大,相比從前大家只尊敬一個小白,實在差天共地。
每位城主都有他自己的一套管治理念,每個人都希望出人頭地,受他人崇敬,非常時期要有非常手段。
小丙出關以後,才驚覺每個城主在城民心中,絕對比自己更有地位,難免有些怯意。
笑天算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明白了其中道理,便應該不再疑惑。」
小丙點頭道:「夫人是說,在掙扎求存的時候,應該盡量下放權力,直至一天雄霸天下,才一下子收回一切。」
笑天算向小丙舉杯道:「你的敵人在外,三國四族的勢力好強,現下必須盡量強大起來,下放權力是必然、必須的。放心好了,成大事不必吝嗇一點兒虛榮,當你成功以後,一切握在手中,那時要如何威風也都可以,現下就讓五位城主先風光一點吧!」
看清形勢,三國四族的大王都是一代梟雄,名昌世、伍窮、神長大老、燕萬歲、葯萬福、刀鋒冷及余律令,每一人都能獨當一面,小丙相比下仍是最弱的一位。
要補其不足,各城主的同心、團結、拼殺便十分重要,笑天算看準此點,放手任由城主們發展,集中力量於加強兵力,也就令形勢慢慢好轉過來,威脅著三國四族。
大殿上大事慶祝,大殿之外,卻有被冷落的英雄。
殺敗余律令,小黑的聯合最為重要,但他卻避而不現身,獨個兒在享受今夜的美妙風雨。
長長發鞭纏著橫向的粗樹枝,身子倒吊隨風搖擺,小黑有如鬼魅般蕩來蕩去,甚為寫意。
他已失去再爭權奪利的興趣,唯一目標,是輔助小血海成長,繼任小丙、笑天算的一切。
這夜,暴雨狂風,但他的心情卻比陽光普照更為雀躍開朗,他決意追求心儀已久的夕姬。縱使她已有心上人也不必理會,先讓這份愛萌芽再說吧。
每想起她,竟有從未嘗過的觸電感覺,比昔日迷上十兩更是強烈十倍,這就是愛吧。夕姬,是上天安排給他的好伴侶。
風雨交加,小黑從樹上躍下,向夕姬的廂房走去,他已準備了一隻「竹戒」,代表著祝福的定情信物,今夜就要送贈佳人。
愉快的穿過迴廊,走到房門前輕輕推開,小黑那原來愉快的笑容僵住了,腦海突然一片空白。
在他眼前的夕姬,那燈火下的嬌軀何等媚人,艷紅的小嘴帶著一種典雅而誘惑的感覺,好想為她溶化。
閉上雙目,教人心旌蕩漾的吻,吻個長流不息,如痴似醉,那感性的慾火已提升起來。
「他……是誰?」
小黑驚呆而立,絕未想過自己鍾情的夕姬,竟然正與另一人在親熱抱擁,而且陶醉萬分。
甚麼單思渴求,一下子都似鏡中花水中月,心情一直向下沉,沒有底,沉得無影無蹤。
夕姬卻是禁不住噗哧一笑,拉著原來熱吻的那人臂彎,走至小黑身前,嘻笑道:「發甚麼呆,他就是我師兄不凡聖子啊!」
雪白的一張瓜子臉,柳眉彎彎,星目含愁,一身雪白長袍,瀟洒得無話可說。
那懾人心魄的神目,只要女兒家看上一眼,便必然迷死,再也不能自拔,夕姬也就是其中之一。
不凡聖子強姦了水晶晶,令她含恨自盡,逃回「天皇帝國」去,又在最後一刻失去了大頭,也就背負了失職之罪,不敢回去見江川十兵尉,只得又再折返中土。
碰巧遇上師父一痴,便來找夕姬,以他最擅長的手段去誘惑師妹,要她雙手奉上「無敵」刀。
一痴只要奪回「無敵」刀,就能藉助不凡聖子,在「富士神兵祭」中,向「一休七絕」
挑戰。
只要「無敵」刀能壓倒「一休七絕」,一痴便能一雷天下響,取代他最痛恨的師兄,成為神兵鑄造最強者。
一痴東來的最大目的就是奪回「無敵」刀,既然強行搶奪太難,只好跟徒兒不凡聖子來個交易。
他從夕姬手上取回神兵,自己就在江川十兵尉面前為他化解失職的處罰,又再傳授「無敵」刀相應配合的殺力無窮刀法。如此好交易,不凡聖子只好勉為其難施展溫柔手段,要夕姬貼貼服服。
「師兄快要趕回『天皇帝國』了,我先去拿來『無敵』。」說罷,興奮的夕姬蹦蹦跳跳的便走遠。
「閣下便是小黑?」不凡聖子一手搭在小黑肩膀上,不知怎地竟吐力壓下,顯得甚是沉重。
如此毫不禮貌的舉動,小黑已心感不妙。
「哈……如此的一個醜八怪,又跛又盲,竟也來討我師妹開心,你啊,好不知所為!」
不凡聖子對中土的人最為討厭,當然也瞧不起小黑,開口便是一番揶揄,毫不留情。
不凡聖子笑道:「你真的很愛我師妹么?」
小黑怒目而視,卻沒有答上半句話,只是覺得這外表翩翩公子的俊逸男子,內心極為歹毒。
不凡聖子把臉貼向小黑,輕輕笑道:「我來告訴你吧,我不凡聖子最愛玩弄愛情,所有為我傾倒的女人,每一個都必然被我玩弄得死去活來,你心儀的夕姬,也不例外。」
小黑正要攻向不凡聖子,但是那嬌小的夕姬已在不遠處出現,手裡正捧著「無敵」刀。
不凡聖子在小黑耳邊笑道:「從今夜開始,你將會難以入睡,你所鍾情的夕姬,很快便會在我回來后給徹底蹂躪,失去貞操,自尊泯滅,生不如死,對愛情的好夢變成噩夢。」
「小黑,你不是從前『武國』最著名的陰險賤人么?來吧,我不凡聖子向你挑戰,要把你最愛的摧毀,還有啊,咱們『江川藩國』的大軍將會來攻中土,把你們的勢力連根拔起。」
「怎麼了,初相識便好投契啊!」夕姬把「無敵」交給不凡聖子,笑道:「你答應過的啊,『富士神兵祭』后便回來看我,千萬別食言呢,我在等你啊!」
輕輕在夕姬額上一吻,不凡聖子笑道:「放心好了,有小黑在你身邊,他會代我好好照顧你,小黑,我沒說錯吧?」
依然沉默不語,小黑盡量把激動的心情壓抑下來,因為這不凡聖子並非輕易能對付的人。
不遠處還有好強的殺氣,也許那一痴和尚就在附近,要是輕舉妄動,恐怕並不見得對自己有利。
依依不捨的夕姬送走了不凡聖子,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無可否認,夕姬是絕對迷上了這美目俊逸師兄。
不凡聖子說得對,從今夜開始,噩夢將不斷纏擾他,令他每晚難以入睡,擔憂夕姬終受玩弄、蹂躪。
這天殺的賤人好工於心計!
非但擊倒別人取得勝利,還要先來個漫長的折磨,挫損對方的鬥志,才一舉擊眼前這敵人,極為可怕!
小黑沒有跟仍在回味夢幻香吻的夕姬道別,只低下頭在風雨中慢步,走向夜裡的市集。
在煩亂的思緒中糾纏,小黑好需要黃湯,他走進最大的酒館,一口氣喝了十碗高梁,臉不紅,氣不喘。
這夜的酒,怎麼像茶一樣如此輕易入喉,眼睛不發直,舌頭也不脹大,喝得好輕鬆。
外面風雨凄迷,暮初濃,夜正長。
一聲雷鳴,天搖地動,油燈呼的一聲,其中兩盞,滅了,一縷辛辣的黑煙裊裊升起。
老闆、店小二連忙七手八腳的上再點燈。風雨狂盛,但他們仍好像在執意鬥爭,不肯關上門打烊。
失去了雙臂的小黑,再也不能高舉酒罈豪飲,只可以低下頭咬著碗邊,再向上仰倒酒入喉。
不痛快啊!
小黑突然走出店外,雷電交加之中,向天仰起臉,讓雨水打在臉上,張大口把雨水當作醇酒鯨吞。
電光劃破傾盆大雨的夜空,大地閃亮,在電光乍現的一剎那間,小黑又看到那熟悉的臉迎了上來。
走起路來一搖三擺,任由風吹雨打,全身濕透他也毫不在乎,當然,因為他今夜好快樂。
喝得半醉的小丙,竟還沒喝夠,要來找小黑再喝個半死。
拉著小黑回到酒館內,老闆與店小二仍在忙亂的為熄滅了油燈不停點火。
風雨凄迷,館子顯得特別寧靜。
「來,大人,咱們許多年沒比過酒了!」小丙捧來了四大壇烈酒,看來是不醉無歸。
兩個曾為主僕,也經歷過生死拚鬥、血仇怨怒的死敵,此時此刻,因為共同利益--小血海,竟拋開一切,坐下來再次對飲,委實是不可能的奇聞怪事,偏偏無論多深的仇恨,原來也可以化解。
小黑心中,已多了一個大敵不凡聖子,經歷過多次失敗的他,好明白勢力的重要。
若他欠缺勢力,他日那不凡聖子的「江川藩國」大軍壓境,對方便能為所欲為。
故此,在他再出現之前,必須建立牢不可破的勢力,一方面讓小血海安靜成長,另一方面也準備與大敵一戰。
小黑喝得很多,依然是臉不紅、氣不喘、酒嗝也不打一個,頭腦依然很清醒。
反觀倒了一壇烈酒入肚的小丙,撐住身子走了幾步,欲上前去點燈,只覺頭髮昏、臉發熱、頭重腳輕,虛虛浮浮的馬步不穩,舉手斜歪偏移,怎樣也燃點不了那盞頭上的油燈。
小黑一抬腿,定住了偏移打轉的燈,冷冷道:「我是燈,你是點火的,看來我倆總是要聯合在一起,才能光亮起來。」
外面轟隆一聲,原來又是一個驚雷。
小丙乾笑了數聲,看著外面稠密的雨點,千點萬聲,笑道:「外面風大雨大,要亮起火光來果然不容易。」
小黑道:「有你,有我,還有笑天算,五大城主,加上小春、小丑、小李,勢力堪與四族相比,但要稱雄稱帝,那就未免自欺欺人,咱們的勢力只在中等。」
「有燈,有點燈的,原來還欠『火種』,有焚天滅地的火種,方才能燃亮燈光,在昏黑的世代中光芒萬丈。」
聲音自遠處傳入酒館,隱約聽得一、二聲馬嘶,茫茫雨夜中只見兩匹高頭神駿的良駒在酒館前停了下來。
意料不到的「火種」,竟突然出現。
小丙是五城共九十五萬大軍之首,小黑願意加入,既不爭功奪權,也不欲為王,恰好與小丙配合,原因是為了孩子小血海,當然,這也跟他廢掉了一雙手,難以獨自稱霸,必須聯合有關。
但還有誰既有能耐成為「火種」,偏又願意成為聯合的一分子?馬上的勇者是誰?
意外的驚雷,帶來了他,當轟隆一聲過後,店裡的燭火一齊急晃了一下,都驟然熄滅了。
那人提起了火種,小丙接過,點燃了小黑用腳穩托住的油燈,光亮再來,大家只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悚然壓下來。
來人用手中的玉簫挑起一碗酒,笑問道:「已無立錐之地,但求能成火種,燃燒殺意,先斬余弄仁、滅『海霸族』,再殺伍窮,迎擊名昌世,占我『皇國』者,都要死!」
昔日的風雅閑逸已全然不見,在小丙、小黑眼前的天下第一高手皇玉郎,挫敗后的他一臉殺性冷酷,似是一堆烈火烙岩,要把一切都焚成灰燼,誰碰上這火種,都要毀滅。
雷鳴驚震,大雨滂沱灑落不停,有了火種,點燈的輕易便把油燈燃亮,站在皇玉郎身後的太子在笑。
從今以後,武林將有比今夜更喧鬧的風暴雨——
第六章名天命愛你
已逾二百多歲高齡的「萬朝」一代神皇萬壽聖君,當年因觀天象得悉「萬朝」氣數將盡,天劫難挽。毅然大興土木,改地運移龍脈,構成一甲子開啟一回的「死蔭幽谷」,以迎接二百年後新帝皇天人聖駕,助他完成鴻圖霸業,也同時把「福蔭」留給「萬朝」子孫。
萬壽聖君是中土歷朝中最輝煌、神化的不世人物,他在位之時,定立了的官制、禮儀、婚制、產權制、曆法、節日、文字統一、稅制等等,影響了住后的二百年及未來。
有了完整的制度基礎,各階層仕、農、工、商均能依照固定軌跡努力,對一切變動都能確切的掌握。
再加上萬壽聖君大力推動各項發明、醫術、數算、農務、水利甚至是書法、繪畫、音樂、建築、雕塑、陶瓷等,都有長足發展,一時間,中土文化欣欣向榮。
歲月河山,大地變遷,萬壽聖君燃亮了辛勤的中土民族刻苦耐勞鬥志,千萬人民同心開創,數十年間已在大地拔升而起,相對仍是游牧為生的其他弱小民族,儼如太陽高升,光照天下。
不斯的歸降、臣服,中土版圖日益擴展,奠定了千秋萬世的基業。萬壽聖君高高在上,卻仍未滿足。
他一心要完成天下大同的大統一皇國,對東面的「天皇帝國」、西面的「西域諸國」,還有「日耳曼諸王國」、「西方列國」、「暹海」、「馬亞」、「高麗天國」,都想統一歸納版圖之內。
雄霸中土,未免還是不足,最終日的是要東、南、西、北千日路,腳下還是我黃土!
雄心勃勃的一代神人,只可惜觀天象知未來,「萬朝」多年來東征西討,殺人無數,留下來的禍孽太深,已是氣數將盡。
迫不得已,只好把大任留給下一代中土出現的天人,先退隱於「蓬萊仙島」,靜待良機。
「萬朝」其後被「皇朝」所滅,「皇朝」在「異族」入侵時煙消雲散,繼而便進入群雄割據的局面。
經多年爭戰,中土版圖也不斷拓展,形成了後期的四國四族。然而始終每一朝代、每一國的君主,仍受到萬壽聖君的深遠影響,一切制度、建設、曆法、刑制均仿效沿用。
如何爭勝斗戰也好,已逾二百多歲高齡的萬壽聖君,絕對是每一國、每一族大王的偶像英雄。
如何叱吒風雲,如何呼風喚雨,欠缺當年萬壽聖君建立的基礎,中土可能還留在耕作、游牧年代,只是文化低劣的無知民族,絕不可能成為大地上的威武龍族!
當不知死活的毛產揮出「孕火破體刀」殺向轎去,憤怒的伍窮一掌轟出,把如此無知的少年重傷,並跪下來向轎內萬壽聖君磕首,以示歉意,才傲然轉身而去。
沒有人能與萬壽聖君一戰,上天既安排了他在名天命身旁,也就應驗了神相風不惑的批言。
名天命一生大福大運,要殺他自然難比登天。
伍窮既找來玄門師聖風不惑當國師,也就接受了玄學命理之說,天命既定,絕不能違。
芳心苦心經營的刺殺名天命大計,好可惜未能成功,也就表示了名天命、名昌世氣數正冒升,福運正濃。
「皇京城」被圍困之險,伍窮也難免在內心籌劃敗局之後的安排,人畢竟要面對現實。
如今唯一所恃,看來就只是神相替名昌世批命的一句:「一字記之日:『問』,前功盡廢,功虧一簣,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
只要大懶蟲笑莫問留守在「皇京城」,同樣深信玄學不移的名昌世,必定不敢攻城,那還有一線希望。
伍窮領著萬人精銳部下,走出了「劍京城」,徒勞無功下重返「皇京城」,一切只得重新再來。
「怡紅春閣」之內,伍窮一眾撤走,險死還生的名天命四肢發軟,頭昏腦脹,若非身旁的萬骨枯扶持,定然已倒在地上。
模糊中知悉昔年神人萬壽聖君竟然沒死,而且出現眼前,當下怕得要命,連忙向他磕拜請安。
「臭皇帝不夠誠意!」轎中急勁神鞭打來,萬骨枯也不敢去擋,狠狠打在名天命左腿之上,皮開肉綻,險些便把那話兒鞭成兩段,只痛得名天命呱呱大叫。
「哈……笨龜蛋,天下稱王稱霸者,只有你一個又蠢又笨,甚麼大福大運,簡直笑死人!」
接連又是長鞭揮打,苦來由突然一手抓住,笑道:「算了吧,已嚇得他半死了,乖乖答應過我不再胡鬧的啊!」
說話竟變得溫柔輕細,這苦來由究竟搞甚麼鬼,竟把萬壽聖君當做是要呵護的女兒家么?
誰都驚駭之際,轎旁的二十四氣節臣與及太初都督也笑彎了腰,名天命及萬骨枯卻瞧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苦來由輕輕的拉動長鞭,把轎中的「萬壽聖君」拉了出來,天啊,怎麼萬壽聖君會是個亭亭王立、四肢修長,純真、驕蠻意態集於一身的十餘歲靈巧姑娘?
苦來由一手攬著她絨腰,吃吃笑道:「真了不起啊,若非你及時扮作萬壽聖君,恐怕我還要大打一場,搞個天翻地覆才能逼退那伍窮呢,還是寒大小姐的腦袋勝過一切。」
寒大小姐?啊,原來在轎中扮作萬壽聖君,把伍窮一干人等嚇得抱頭鼠竄的,便是苦來由痴愛的寒煙翠。
十一年前小白被萬壽聖君所騙,把「死葯」當作「神葯」,令寒煙翠險些兒送命。
小白其後再上「天島」,得萬壽聖君把「神葯」置於封了百穴血脈的寒煙翠口中,再度燃起真元之火,生命才得以延繽,可惜也只能回復一個時辰的生命,最終還是倒了下來。
幸而萬壽聖君看見苦來由的專一情真,猶如自己一般情痴,便讓他把寒煙翠置於「乾坤九天玄冰龍床」之上,讓她身體慢慢以神寒之氣吸去已慘入肺腑劇毒,才得以重活過來。
如此這般,要經過漫長十年才能救活寒煙翠,日子飛快,轉眼一別,原來已是十年過去,苦來由已再能擁抱可愛的寒煙翠。
更令人驚訝的,是寒煙翠在「乾坤九天玄冰龍床」上吸入神寒之氣,一切體內體外生氣冰封,美貌不致因年月過去而衰老,青春如昔,仍保持十七歲的外貌半分也沒變。
十年前刁蠻大小姐本性難移,一出來便揚鞭教訓笨皇帝名天命,愈打愈是興奮。
若非苦來由及時拆穿,愛玩打人的寒大小姐,定然把這好色昏君打個半死方才罷休。
可憐伍窮,太過相信玄學命運之說,寒煙翠在轎中以沙啞聲音扮作萬壽聖君,當年伍窮他並沒有上去「天島」,也從沒見過聖君,只見既然苦來由來了,萬壽聖君當然也會現身。
信心動搖下便撤走,原來只是被寒大小姐欺騙而已。
「劍京城」外的「謙虛崖」上,那寂寞的「醉紅塵」今日全然不一樣,因為來了好多客人。
「真的不要繼承掌管『天兵神將』么?萬骨枯啊你好笨呢!」
「哈……人各有志,不必強求吧,老夫跟先祖相比,差距太遠,我又豈是帝皇之才呢!」
一再拒絕了苦來由的萬骨枯,應了天命福運之推論,就算萬壽聖君如何變動地運,始終昔年「萬朝」殺禍太深,後世的子孫能修成武功超凡已是難得之極。
若想要繼承「天兵神將」,登基為皇,只是徒然妄想而已。
因果循環,天理不滅,「萬朝」如何也不可能再崛起於天下,至此已是極限。
苦來由迫不得已,只好讓太初與二十四氣節臣先返回「蓬萊仙島」,向萬壽聖君回報。
「為什麼萬壽聖君突然要我肩負起承擔『天兵神將』的重責,難道……他有大事要辦?」萬骨枯道。
苦來由道:「聖君已是二百多歲,他觀星推命,已知壽緣將盡,更重要的,是他的死敵已完成五十年修練了!」
萬骨枯道:「甚麼?先祖聖君還……有死敵?」
苦來由道:「在『天皇帝國』的『江川藩國』,有個二百歲的江川不死,昔年便是他斬殺了聖君的皇兒,把『萬朝』推向滅亡。聖君曾說過,他倆的約戰不久便來。」
萬骨枯道:「原來如此。那……?」
坐在一旁的寒煙翠突然一手扭住苦來由的左耳,大聲喝道:「悶死人了,再說下去,你會把咱們如何能避過毒風沙,走出『死蔭幽谷』的秘密也全說了出來,咱們快趕路去!」
寒煙翠拉著苦來由,一同上馬,跟萬骨枯道別後,便疾馳趕路。他倆不回去「蓬萊仙島」,又趕到哪裡去呢?
寒煙翠擁著苦來由的腰,不斷左捏右捏,玩個不亦樂乎,苦來由當然不敢運氣去擋,只得任由愛玩的寒大小姐滿足滿足。
「咱們先到『皇京城』去,對么?」苦來由問道。
寒煙翠笑道:「當然啊,萬壽聖君說過,要是萬骨枯無福緣當『天兵神將』的天人,那便只好讓原來天人之子--笑莫問,來接任當上『文帝』,成為『真天人』。」
苦來由道:「聞說這小子天資更勝小白,看來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寒煙翠道:「當然啦,萬壽聖君觀星測命,定然洞悉天機了,我們還是把一切告訴這小子,看他造化如何了。」
苦來由道:「跟著,我倆便回去『神國』,我答應過,要親手為你宰掉那賤種神長大老文房四夫婦,還有那跛了一雙腳的賤孩子文不,全都不能放過。」
埋藏已很久的殺仇,終於要爆發出來了。
把寒煙翠娘親千般凌辱致死,又刻意要寒煙翠成為刁蠻任性、卻無所依靠的文房四夫婦,終於要面對「道醫」苦來由了。
有一些事情會隨歲月流逝、淡忘,但血海深仇,卻原來會愈堆積愈痛心,永遠不會磨滅。
別了「劍京城」,苦來由、寒煙翠去找真天人大懶蟲莫問,他,會答應繼承「天兵神將」當文帝么?
「劍皇宮」內的「靜芳湖」,湖上有艷若天仙的寵妃在裸舞,僥倖撿回狗命的名天命又在欣賞淫慾表演。
他不斷的撫摸大腿上的那一道傷痕,每一次觸摸,都痛得難以忍受,但卻是好有快感。
閉上雙眼,那陣陣刺痛把嬌恃純真的面容又再召來腦海,陶醉在那幻夢中,好生滿足。
「老天爺啊,你這嫩滑刁蠻的寒煙翠,真教我神迷魂盪,愈痛愈想,哈……原來痛快、痛快,一痛快感便來,真正的意思是這樣,朕今天才清楚明白啊!」
手執皮鞭亂揮,一大群妃嬪、宮娥,全給他打得皮開肉綻,但都不敢叫痛,一律仍笑撿迎人。
因為名天命的金口說過,誰敢叫痛,便把誰的嘴巴切了下來,皮鞭打下一定要笑。
呵……笑聲充滿了整個「靜芳湖」,名天命打得眉飛色舞,又跳又彈,快樂到不得了。
看這昏庸帝君,只因為天命大福大運,名昌世一力保住,便能任意妄為,不理政事。天天只顧玩樂淫慾,享受瘋狂性事,不知比其他各國各族的大王快樂多少倍。
一個太監捧來了一頭信鴿,名天命從衣衫里掏出一小紙張,置於小管子內。
太監將管子小心翼翼綁在信鴿腳上,便放掉它,任由高飛遠去。
名天命開心笑道:「好啊,好啊,飛呀飛,早點飛到『神國』去,通知那神長大老,衰鬼,你一定要替我殺掉那苦來由,再廢掉……嘻……寒煙翠啊,你終有一天,會成為我的小乖乖,鞭鞭、痛痛,哈……好美妙的痛快,朕一定要先把你的乳房鞭開裂半,呵……」——
第七章九樓殺手兵
「皇國」的「皇京城」「皇宮」後山,芳心、風不惑、春冰薄居高臨下,俯覽著洶湧的「神皇怒潮」,河水從上游急瀉而下,逆流攻上來甚是艱困,大言不慚的名昌世會有啥妙法?
多年來,「神皇怒潮」已吞噬過無數敵兵生命,芳心為了更加鞏固防守,多建「戰台」。
「神皇怒潮」兩旁合共有近十個「戰台」,每一「戰台」均有五十個精兵在上,依照水流方向、速度,以彈石器射出石頭向下攻擊,石頭或直接擊毀船隻或順水流撞船,均造成極大傷害。
名昌世,一直以來攻擊「皇國」其他城池,均由「天武上將」蕭殺領兵,今日卻是由他親率大軍而來。
多年來名昌世秘密訓練的殺手兵團「九樓殺兵」,如何精銳神勇?畢竟未曾有過戰績啊?
名昌世當年把「殺手樓」交給刀鋒冷,但卻一直保留住殺力最強的九萬「九樓殺兵」,這批從「殺手樓」挑選出來的近衛兵團,從未在戰場上出現過,自是更加神秘。
「神皇怒潮」隆隆的水聲如天雷震撼,滾滾東流,波濤拍岸,混濁的河水,如沸似羹,翻滾洶湧。
一張令人噁心的丑怪笑臉逆流而現,並抬頭向遠處的芳心笑了笑,形神俱丑的沒耳、失去眉毛、不見下巴的三品「威武猛將」薛無訣,領著一艘小戰船先作攻擊。
這張奇醜無比的臉,原來已對芳心燃起愛的戀火,在戰爭的世代中,要擁抱美人,唯一方法就是要顯示實力。
故此薛無訣向名昌世自動請纓,打頭陣先搶上「神皇怒潮」,挑戰十座「戰台」。
水流湍急,不停的拍岸發出巨響,但見沿岸山石,也不知是否如傳說中的故事一樣,太多的戰兵葬身於此,他們的血把兩岸山石染紅,因而石色殷紅如鮮血,情景變得更是可怖。
忽然一聲長嘯,呼哨大作,早已嚴陣以待的「戰台」,忽地射出一塊大石,先作試探。
因為距離較遠,難有準頭,站在船桅頂上「九樓殺兵」中的七樓媚目,提高嗓子,長聲呼嘯,指導著戰船向左偏移,輕易便避開了石頭攻擊,也就安然無恙。
攻來的戟船隻載有三十人,其中以薛無訣為首,七樓媚目為副,另外二十多人,全是八尺高的肩闊膀粗高頭大馬壯漢,都是四樓中的出色漢子,每人上身都沒穿甚麼,臉色鐵青,肌肉糾結,一身上佳橫練功夫,精幹勇悍,看來對破「戰台」大有信心。
「放箭!」
「戰台」上的第二輪攻擊來了,數十枝箭如蝗射去,船頭上的二十多個四樓殺兵,竟挺胸不動,任由射殺。
箭枝飛射刺中胸膛或臉,但竟然都射不進去,如刺在鐵皮之上,一下子便被反彈開來。
相隔數十丈的距離,箭力雖未完全發揮十足,但四樓殺手竟毫不傷痛,皮堅肉厚,內力雄渾,倒已把「戰台」上的「窮兵」嚇得臉如土色,睜大了眼發愣。
陣陣冷笑聲自那張永遠僵硬的嘴臉發出,薛無訣在日光之下丑貌更形恐怖。一手抓起一塊小石頭,縱身拔起,便甩射向數百尺外的「戰台」,「窮兵」立時暗叫不妙。
石頭如電光射至,一個弓箭手只覺急風掩來,驚覺有異之際,已被石頭打得腦漿迸裂,一頭栽倒掉下江河去。
戰船已逼近而來,「窮兵」號角響起,全面性的總攻擊來了,「戰台」上都紛紛彈射出大石頭攻擊。
一時間十個「戰台」均同時彈石來襲,或先或后,十塊巨石從天而降要把戰船擊沉粉碎。
臂力驚人的四樓殺兵,人人提弓拉射,嗖嗖之聲破空,比一般粗五倍的長箭,全都在半空中把石頭射穿。
粗箭尾端原來全綮有長鐵索,只見四樓殺兵當箭枝透穿石頭,便立時握著鐵索,再奮力旋轉,就把石頭當作流星錘般,操控在手中,再反過來向「戰台」攻去。
流星錘向「戰台」下一甩,石頭擊向支撐「戰台」的木基柱礅,立時折斷毀去。
更要命的,是在轟碎了一、兩條柱礅以後那石頭還再轉動,令鐵索又纏住了其他柱礅。
四樓殺兵提氣扯拉,硬生生把柱礅折斷,數十丈高的「戰台」立時倒塌而下,崩潰當場。
原來攻擊敵人的部署,一下子竟變得弱點暴露,在「戰台」上的「窮兵」都不禁手足無措,慌亂一片。
慌張下再射出石頭,可惜不是半空被射穿化作敵人攻擊的流星錘,便是不知射到哪一方去,完全失去攻擊能力。
剩下九個「戰台」再也不理甚麼作戰配合,一下子把石頭都彈射出去,只是希望在混亂中把戰船擊沉便是。
如蝗巨石紛紛射下,薛無訣突然縱身剩空,一腳先踏碎飛來大石,空中手腳並施,掌腿齊揮,竟把半空大石都轟彈回去,撞向「戰台」下的柱礅,又倒塌了三個。
薛無訣再直射向一個「戰台」下的柱礅,因為地形關係,凹陷的位置內其中一條柱礅竟未被破毀。
只見冷酷如冰的臉兒發出一聲怒吼,薛無訣雙手抱住柱礅,竟大喝一聲把它拔了起來。
深入河床一丈的柱礅,被狂力一分又一分的拔出,瞧得遠遠凝望的芳心也驚心動魄,冷汗直冒。
拔了一柱又再拔另一柱,整個「戰台」最終也就倒塌了下來,三十多個戰兵從高處掉下,粉身碎骨。
剩下五個「戰台」上的「窮兵」再戰下去也是徒然,只好撤離退去,讓敵人把「神皇怒潮」的江面完全佔領。
不消半天,名昌世二十萬大軍便安然逆流而上,向著「皇京城」逼近,展開最後的總攻擊。
在相距不遠的山頭紮營,名昌世要破芳心已不斷加厚城牆的「皇京城」,究竟又有何妙法?
朝陽初升,一人迎向日光,按轡徐行,從戰營緩緩而出,一直策騎到「皇京城」正門之前。
城樓上的芳心、風不惑、春冰薄都定睛凝視,只見一匹腿長瞟肥,形貌神駿,全身雪白毛色,卻又長有胭脂斑點,毛色油光亮滑的戰馬,一聲長嘶,清越入雲。
馬上竟然就是帶領二十萬大軍來襲的「武國」太上皇名昌世,一臉凜然狂傲,不可一世。
在武林中,名昌世是比誰都詭秘的梟雄人物,從前主掌的「殺手樓」已是莫測高深,殺人如麻。及后奪得「武國」權力,又輕而易舉,如此神人,在一般人心中早已存有怯懼之心。
原來箭拔弩張的城樓上,每個人的心忽然都劇烈跳動起來,為的就是名昌世的霸殺氣概。
只見名昌世在神駿良駒之上,突然收韁止步,對著城樓上密麻麻的「窮兵」,厲目一掃,皇者霸氣如烈風拂來。
衣袂飄飛,負手昂然,精光閃爍的眸子,教每一個城樓上的戰兵都如著魔似的,名昌世戰場上的氣質,絕對比任何大將軍、大殺神都更凶更猜。戰場,彷佛就是他的家。
誰要膽敢踏進來,命運必然的任由他玩弄、操控。
名昌世就是戰場之神,要活命,便必須向他乞憐,這看來就是唯一跟名昌世對戰的結局。
「本皇原意三天便能攻破『皇京城』,然而芳心皇后也費了不少心思,把防守做得很好,要攻陷看來必須再多花一點時間!」名昌世單人匹馬,竟就在城樓下挑戰。
「丟他媽的你說甚麼鬼話?其他人怕你名昌世,我春冰薄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你攻不破城池,戰兵很快便餓壞,難以支撐下去,哈……乖乖的名昌世第一回領兵攻城便大敗而回!」春冰薄哈哈大笑道。
名昌世自恃身分不同,也不去理會春冰薄,再道:「我來是要告訴大家,若不歸降,兵臨城下,苦難將難以收拾!芳心,那伍窮應該已到了我『武國』『劍京城』吧?」
芳心冷冷一笑,果然騙不了太久,名昌世還是洞悉詭計,只好輕輕點頭,乾笑了兩聲。
名昌世冷冷道:「芳心妙計,果然是伍窮的好幫手,本皇還是棋差一著,當攻上來『神皇怒潮』,還不見那伍窮出現,才猛然省悟。可惜得很,依『星命術』推算,伍窮星運黯然,如何也難有突破,這次偷襲,必然徒勞無功,大勢已去啊!」
城樓上的風不惑對這番話最為感慨,當日芳心提出此計,他已小心算看過伍窮的氣色,著實不妙。
只是自伍窮「破相」以後,玄學指點已不合相格,神相也不敢妄下斷語。加上此計甚是絕妙,簡單容易,又有伍窮親自押陣,神相礙於形勢,也就沒有極力推翻。
名昌世道:「如今也未傳來皇上駕崩消息,看來芳心皇后的妙計,在天運巧妙安排下,已一敗塗地了!」
春冰薄又忍不住,怒吼道:「挑那星,你有膽來攻便出兵吧,別再在這裡嘮嘮叨叨的,我春冰薄帶兵迎戰,先把你擒下,讓你這狗種替本大爺舔卵蛋,哈……妙極!」
在城中困了許久,人人都在宣揚名昌世霸殺天下,春冰薄早已心中有氣,加上先前竟然不受尊重,說話連回答也沒有,嘴巴立時變得更是骯髒,要盡情羞辱人人崇敬的名昌世。
名昌世也不答話,右手一揚,出兵了!
一眼望出去,只見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人馬衝來,馬匹賓士,在烈日高照下竟是銀光閃現,反照得一片銀芒如海。
好個春冰薄就算是不自量力也好,斗膽也好,竟然真的帶領一批「窮兵」出城迎敵。
城樓上人人為春冰薄振臂高呼,揚聲助威。明白了,這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的傢伙,自伍窮納下四「窮將」以後,自覺地位被貶,備受冷落,故此刻意欲搶奪戰功。
他對芳心的美貌亦動了色心,好想在她面前表現,於是便執大刀領兵,欲先挫名昌世大軍銳氣。
合共二千「窮兵」,人人箭在弦、提大刀,策馬揚鞭,向遠方衝來的「九樓殺兵」衝去。
蹄聲雜沓,人喧馬嘶,春冰薄一馬當先在前大聲吆喝,只見遠處銀光閃耀刺目難睜,心內正在孤疑敵陣暗藏甚麼詭異之物,當雙方距離再拉近,一眾「窮兵」竟都訝然驚呼。
衝殺而來的「九樓殺兵」,竟都穿上銀戰盔甲,跟一般中土「鎧甲」截然不同。
一般戰甲是由一塊又一塊的鐵甲或皮革互串連綴而成,護佐全身。分有胸甲、背甲、頭盔、披膊等等。
層層甲片搭生而成的「鎧甲」,既有防護性,也能令戰兵靈活揮動兵刃,搭箭近可是迎上來的「九樓殺兵」,身上所穿的竟然是毫無縫駁介面的「盔甲」,一塊大鐵甲焊接另一塊,形成水火不侵的「硬盔甲」。
春冰薄發射勁箭,四周「窮兵」立時不約而同都射出千枝勁箭,不絕於耳的噹噹聲響過後,只見箭枝都被反彈或折斷墜地,無功而回,再發箭距離已拉近,射力更強,可惜效果依然一樣。
初遇「硬盔甲」,箭矢完全失去功用,「窮兵」立即呆在當場,竟都不知如何是好。
迎面殺湧上來的「九樓殺兵」,忽地紛紛提起一枝十餘尺長的矛槍,疾沖而來。
一眾「窮兵」愕然之際,在相距十餘尺的時候,被長矛槍貫穿戰甲,又或插破頭顱,一下子便死掉一半。
「九樓殺兵」胯下戰馬一個轉身,再來回衝刺,剩下來的「窮兵」都被刺倒掉下馬去,又或被一槍刺斃戰馬,迫不得已躍下地上奔逃。
未死的二百餘「窮兵」與春冰薄,手提七尺大刀,相對敵人十餘尺的矛槍不停插刺,簡直是慘遭魚肉。
「九樓殺兵」也不在意立即刺殺,只先把二百個「窮兵」圍住,繼而突然遠處一人策馬急馳衝來,疾刺人堆,哪個倒楣便刺殺哪個,再把矛槍高舉,策馬奔回後方大陣。
恍如戰利品般的「窮兵」,慘被高高舉起,矛槍貫胸穿過,血水不停滴下,染紅了「硬盔甲」,令殺戮更見殘酷。
被舉起插在長矛槍尖上的戰利品,當到了敵軍大陣,「九樓戰兵」把「窮兵」連矛槍一拋,便丟到萬軍人堆里去,不消一刻,「窮兵」便被斬成一、二百塊,哪裡是頭、哪裡是身,再也難以區別。
二百個「窮兵」,一個接著一個被「刺」走,每一人的命運都不變,最後就只剩下那個口不擇言的春冰薄。
二千個「九樓殺兵」,在馬上把他重重困死,他的命運已完全操縱在敵人手上。
春冰薄會乞憐求饒么?還早呢,只見這少年倒也強悍,紅髮迎風飛揚,在沒有眉的額頭以刀一劃,割破淌血,鮮血從額頭滴下,濕滿臉容,雙手緊握大刀拼殺。
絕非一般貪生怕死之輩,春冰薄雖懂得看風轉舵、膽大妄為,但同樣也勇猛非凡。
春冰薄冷冷道:「來吧,且看我是否也會成為戰利品?」
圍住的騎兵緩緩移出一個缺口,遠處已有一個戰兵,手持那十多尺的長矛槍,靜待命令沖前。
一聲喝叫,鐵蹄飛動,來人挺直伸出矛槍,向前沖馳,只見塵土飛揚,殺勢瘋狂。
春冰薄也毫不示弱,挺刀橫放,坐馬弓腰,當騎兵沖至三十尺前,竟突然反衝向前殺去。
長矛槍狠狠乘著強猛衝勢刺去,春冰薄揮刀一斬,擋截住刺來的一槍,但對方勁力太強,大刀竟然斷了。
圍著的「九樓殺兵」失笑之時,春冰藩竟突然撲上馬去,擁住馬上的敵兵,互相拼殺。
較為靈活的春冰薄以斷刀疾斬,可惜「硬盔甲」比一般「鎧甲」堅硬得多,斷刀如何也斬不進去。
然而近距離貼身對戰,長矛槍也成了負累,兩人在馬上掙扎比斗,一時間難分勝負。
原來圍住春冰薄的大群殺兵哈哈大笑,也散亂追逐著二人一騎,不斷喧嘩大笑,為殺兵打氣。
春冰薄與殺兵纏鬥一陣,突然向頭盔內的殺兵報以陰沉一笑,一手拉高了頭盔上的鐵眼罩,狠狠便一刀插下,從鼻樑中央刺破大腦,殺掉了敵兵。
雙腳一夾,又奪過了鞭,策馬揚長而去,春冰薄原來正好利用一些已散亂出來的缺口,疾奔回「皇京城」去。
等一眾「九樓殺兵」醒悟過來,立時把手中長矛槍飛射出去,欲截殺春冰薄。
只見春冰薄一點也不笨,騎在馬上,把屍首堆在身後,利用死人身上的「硬盔甲」擋住矛槍。
佔了先機,春冰薄總算能逃出大難,返回「皇京城」去,一眾「九樓殺兵」欲追無從,也只好眼睜睜望著他逃去。
進了城,春冰薄拋下死屍,芳心竟然已下來迎接。
春冰薄笑道:「別忘記你的承諾!」
芳心上前去,蹲下來小心檢視密封的「硬盔甲」,口中喃喃道;「依師父所說,如此的戰甲,鑄造技術已超脫一般中土工匠能耐,那名昌世……難道……在隱伏期間,已貫通『西方諸國』,引入了全新的冶金技術?否則又如何能有此『硬盔甲』?」
春冰薄一手搭在芳心肩上,笑道:「怎麼了,我依承諾帶回來的東西,真的好吸引皇后啊!」
芳心冷冷一笑,再命人把屍首從「硬盔甲」中移走,讓她能夠儘快檢視此盔甲之秘。
芳心冷笑道:「咱們過得了今夜,不被攻破城池,才能完成你心愿,別阻止我先檢查『硬盔甲』。」
春冰薄揚開雙手,不再去阻擋,只色謎眯的看著比自己大十歲以上的艷麗芳心皇后,帶著動人婀娜之姿離去。
原來在城樓之上,芳心在烈陽照耀下已覺「九樓殺兵」的盔甲大異奇趣,為了奪回其一研究了解其中優劣,以助對戰之時,改變戰法克制,便答應跟春冰薄來個交易。
只要這膽大妄為的小子能帶兵奪來一件敵人盔甲,芳心便任由他處置一夜。
好色又狂妄的春冰薄也就刻意向名昌世挑戰,假意帶兵出戰,在戰鬥中險險殺敵奪來「硬盔甲」。
春冰薄得意洋洋的淫色表露無遺,喃喃笑道:「哈……他奶奶的莫問,你是我春冰薄的乾兒子吧!」——
第八章三樓飛天殺
寒風愈來愈烈,天上鉛雲密密層層,似欲直壓上頭來。夜裡風雪呼嘯,如萬馬奔騰,聲勢更是嚇人。
「皇京城」各處皆燃亮了火把,守兵緊緊固守其崗位,只因芳心肯定名昌世會於夜裡再度來襲。
火光通明映照下,「皇京城」內猶如白晝,但從城樓望向外,卻只見一片沉寂,萬籟無聲。
芳心已調派了「窮兵」應變作戰,惟是內心一直忐忑不安,愁眉不展,望著漆黑的夜空輕嘆。
一個人影突地貼在她身後,向芳心的耳窩吹了口熱氣,原來就是已嬴得一夕暢歡膽大妄為小子春冰薄。
春冰薄笑道:「怎麼了,已在期待我蹂躪皇后的痛快么?別太心急,先趕退名昌世的『九樓殺兵』吧!」
芳心並沒有回話,因為此刻她心中所想的全是孩兒莫問,春冰薄看來對莫問不懷好意,所以一切也就不必多言了。
芳心笑道:「因緣際遇,你遇上了伍窮大王,從此扶搖直上,但有些事我總是不大明白。」
春冰薄倚著女牆,對芳心道:「咱們關係已愈來愈密切,有甚麼事不妨說出來,彼此研究研究。」
芳心道:「你認為自己算是幸運么?」
「哈……那還用說么,以我一個平庸的漁村小子來說,能平步青雲跟在伍窮大王身旁,當他的入室大徒兒,當然是福運雙修,鴻福齊天了。」春冰薄侃侃而談。
芳心道:「可是,自從我兒莫問來后,加上四『窮將』、『窮凶極惡十兄弟』,你的地位可明顯被比了下來。」
春冰薄不停點頭道:「嗯,無可否認,在師父心中春冰薄的地位已沒從前般重要,就是連遠去『劍京城』刺殺名天命,也沒我的份兒,由此便可見我的地位已低降了。」
芳心笑道:「你認為自己欠缺的是甚麼呢?」
春冰薄道:「實力,伍窮大王是只相信實力的人,絕不取巧。相比其他人,我這小子的武功實力太差勁了。」
芳心道:「但你卻是好聰明的小子,絕非泛泛之輩。明明看見自己被後來者趕過了頭,但卻仍不肯努力去提升,在武學修為上邁開大步,我實在想不明白箇中原因。」
春冰薄乾笑了數聲,把戰衣掀起,但見今早一戰,十數處傷痕依然未退,部分更是深可見骨。
春冰薄笑道:「今朝一戰,皇后見我智勇雙全,在敵陣里殺人奪屍,又贏得皇后一夜歡娛,我又想問,皇後知道我成功的關鍵么?」
芳心冷冷道:「當然是你個人機智,與及那份驚人的勇氣、膽識,配合狂妄的心。」
春冰薄笑了笑,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竟完全不認同,道:「我可以肯定,要是敵人前仆後繼,瘋狂追上來截殺,我一定不可能逃出生天,他們放過我,只是因為心中認定春冰薄只是一頭無能無勇無謀的狗,伴在伍窮身旁的一頭狗,不堪勞煩去殺吧!」
芳心也笑,這春冰薄也真坦白得可以,他絕對沒錯,要是這傢伙是個了不起或武功精熟的人物,大家又如何會放過他。
春冰薄笑道:「許多人都以為不斷提升實力,才是生存之道,但我卻相信,擁有你最合適的能力,『安份守己』,才是最美人生,死亡也不會太容易找上門來。」
如此歪理,芳心倒是第一次聽聞,立時被挑起興趣來,好想了解箇中玄妙。
春冰薄笑道:「在亂世之中,有兩種人最容易死,一是太笨太沒本領的;二是太聰明本領太高強的。前者是蟻民、弱兵,生命永遠不能控制在自己手上。」
芳心冷冷道:「本領太高強的,惹人羨慕、妒忌,也就很容易會被針對殺害,正是除之而後快,免得後患無窮。」
春冰薄道:「對啊!對啊!若然我是一代梟雄,努力死拼當然有其道理。只是若我天資所限,難以成大器,把時間都集中於提升自我實力,最終,只會招來殺禍。」
「師父會派我去肩負最艱困的任務,我會面對最頑強的敵人,而最難纏的人物,都會多加註視我,把我視為眼中釘,非要誅殺不可,皇后啊,你來說吧,這樣是否比現下我的處境更兇險呢?」
芳心不期然失笑道:「因此,你寧願暫時當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不去突破,免適得其反,惹來殺禍。」
春冰薄笑道:「天下之大,每個人皆會有適合自己的位置,這位置必須配合本質與能力,誰想貪圖應該得到以外的,都一定會受到重重教訓。此時此刻,我春冰薄還是保持現狀較為明智。」
芳心道:「我想,你應該好難一飛衝天。」
春冰薄笑道:「同樣,我也好難會死!」
芳心禁不住噗哧一笑,當下再把眼前這小子打量一下,內心竟湧起一股欣賞的感覺。
這行事低劣、表面看來並不出色的紅髮少年,看來並不如外表一樣窩囊。他看來只有在適當時機才會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潛力,其他一切,盡都努力收斂。
當有需要時,這小子會猝然變得兇猛、適應所求。
芳心終於明白,為啥當日春冰薄帶兵來攻「皇京城」,伍窮要自己保證這小子不會死去。
伍窮,他又怎可能挑選無能者成為他的入室大弟子,他提拔的人必定都極了不起,能獨當一面者。
伍窮根本就是一個極注重實力、利益的人,他又怎可能隨隨便便挑出一個春冰薄來。
誰也不能小覷,當日,要是她沒有小覷小丙,就不會弄得大權旁落了,從今以後,一定不能再犯類似的錯誤。
芳心笑道:「看來,我倆都是好難死去的人!」
春冰薄突然眉頭深鎖,臉上微有惴惴不安之色,望向城外漆黑之處,沉吟道:「敵人開始進攻了。」
芳心側耳傾聽,果然有機械扭動的磨擦聲響,從前方遠處傳來,當下傳令吹起號角,全軍備戰。
春冰薄也拿來弓箭,箭頭燃上火,奮力射向半空,同時間,數百箭亦隨之射出,把原來漆黑的夜空照得一片光明。
火光映照下,看見了,是近百架的彈石機車,嗤嗤的接連數十聲此起彼落,他媽的,射出的竟是那些身穿「硬盔甲」的「九樓殺兵」。
這是名昌世的「飛降攻殺法」,以「九樓殺兵」中的五千個「三樓飛天殺」強行以彈石機輔助,從天而降,越過百尺城牆,直殺入「皇京城」,展開搗亂、殺戮。
名昌世的「九樓殺兵」,把每一樓都分成不同需要,配合不同能力集中出擊。
故此每一樓的殺兵都具有各自特色,而正在半空橫越而進入「皇京城」的「三樓飛天殺」,正好是破城的關鍵。
如蝗羽箭紛紛向天射去,只是就如大白天一個模樣,羽箭完全射不進那些穿上「硬盔甲」的「三樓飛天殺」的身體。噹噹當的聲響不絕於耳,敵人已輕易越牆從天而降。
仍是大雪紛飛的晚上,地上依然積雪,加上有「硬盔甲」保護,與及「三樓飛天殺」訓練有素。只見每一個人都在墜下時,不斷扭動身體,緩住沖勢,盡量減輕衝力。
有些更刻意在半空移扭,俯衝撞向守兵,把一個個呆住的「窮兵」撞得口腫鼻破,甚至頭爆而歿。
先是數以百計「三樓飛天殺」入城試探,行動極為迅速,疾沖向暗處的民居,繼而縱火燒個痛快。
飛進來的敵人只會是少數,雖難以從內破開城門,但潛伏的破壞力卻極強,擔當了有如「殺手」的突襲角色。
「窮兵」擁上前去殺,只見「三樓飛天殺」所提的刀都特別厚、特別重,每每一揮便能破碎敵人刀槍。
只是揮動時也極費氣力,有利一鼓作氣衝出去。
城內「窮兵」都蜂擁而上,撲向「三樓飛天殺」去,雖然盔甲又光滑又難斬人,但一擁而上也很容易把敵人推倒。
斬不進「硬盔甲」,便揭開那遮眼的眼罩,一刀刺進去,依春冰薄的方法殺人。
只是對付部分能擒住的「三樓飛天殺」當然容易,其餘的那又如何?豈能讓他們隨意破壞。
一群竄進黑暗中的「飛天殺」,正欲放火燒屋,打擊守城信心之際,突然迎頭罩下了一張太網。
網住了穿上「硬盔甲」的敵人,倒上桐油再點火去燒,這正是芳心研究出來最簡單的破解之法。
「硬盔甲」的好處是刀槍難入,惟是也有它的弱點,極難在短時間內脫去盔甲,身體也不可能太靈活。
只要網住敵人,用火去燒,熱力把盔甲內的人燒痛,皮肉炙爛傷破,五官被熱力灼痛,也就不可能再有反抗能力。
數十個「飛天殺」跑不多遠,都已被網住燒死,完全在芳心計劃的掌握之內。
春冰薄看到芳心的「戰績」,不禁連忙稱讚,笑嘻嘻的道:「皇后當真神機妙算,早算到名昌世有此一著,難怪一定要我先出去奪來敵人屍首,取得『硬盔甲』作研究。」
芳心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名昌世的進攻方法,看來還多著呢,豈會如此簡單。」
春冰薄陰惻惻的道:「看來以皇后的能耐,就算名昌世真的攻破而進,擒住了閣下,以你的超凡兵法,也許誰也不願處死,反過來會招攬投於旗下,為他效忠啊!」
芳心冷笑了數聲,冷冷的道:「名昌世的為人你太不認識了,隱伏了十年的他,志向極大,也對自己充滿極大的自信。跟伍窮相反,愈是自負、自大的人,愈瞧不起他人,敵人對他來說,唯一的終局就是死,名昌世喜歡殺戮,以證明他的盛狂霸氣。」
春冰薄似是有所省悟道:「對了,要是可以並存,收為己用,昔年皇后便不用懇求師父收留,大可留在『武國』便是了。」
喜歡挖人瘡疤的春冰薄,但見芳心雙眉一蹙,臉上露出慍色,春冰薄心知自己失言,連忙住嘴,不再揶揄下去。
芳心揚眉錯愕,吃了一驚的道:「把所有的敵人都抬了過來么?清楚點算過沒有?」
「窮兵」回報,共計四百七十二人,都有一樣的「硬盔甲」,一個不少。
芳心頓時臉上煞白,惶急地道:「飛進城來的共計是四百八十二人,有十個殺兵仍然潛伏起來,隨時會作破壞、突襲。」
春冰薄不禁一再嘖嘖稱奇,佩服不已,這弱不禁風的芳心皇后,好了不起啊!
當大家都在忙於截殺飛進來的「飛天殺」時,芳心竟然極為鎮定,一一把攻進來的敵人數算得一清二楚,一個不漏。
大家在亂,她卻是唯一鎮定的。
對了,太多男人因她而心亂,被她利用,她已習慣了當別人亂時,而她自己則半點不亂。
不亂的心,當然壓倒凌亂思緒者。用兵之道,保持恆常鎮定是第一法門,芳心當然不差。
春冰薄道:「讓我去擒殺那些餘孽!」
芳心笑道:「很好,殺不了,今早的承諾便一筆勾消。」
春冰薄道:「呵……也可以,但要是我又拿回十個人頭來,原來的承諾便要加上十倍了。」
芳心沒有點頭,只意態慵閑的以眉目傳情,她會滿足這色眯眯的小子便是。
一對原來互不欣賞的狗男女,因為大禍當前,兩人必須聯手對敵,竟因而又產生了一種微妙關係。
芳心,這一直利用色慾以獲得更大利益的女人,依然樂此不疲,在她心中,還有一個名昌世的三品威武猛將薛無訣要好好對付,這醜八怪也許亦會為她帶來一點好處——
第九章大懶蟲挑戰
「天京酒樓」是大懶蟲最喜愛留連醉酒的地方,這裡的糖醋魚甜而不膩,五加皮又香又不苦澀,是「皇京城」內的出色酒樓。
當然,也因為店小二大嘴兒的殷勤服侍,才會令客人川流不息。雖然因為芳心把「神皇怒潮」里的魚都毒死,招牌菜糖醋魚塊沒有了,但客人依然會點小吃,五加皮進肚,一樣快意。
大嘴兒每每要苦幹到深夜,故此必定在店內留守,以便於通宵工作,這夜當然也不例外。
不同的,只是今夜大嘴兒的嘴巴此平時更大,大得可以吞下一瓶酒,而實際上他也確是吞下了一瓶酒。
吞下整整一瓶酒的人,當然是個不再會動的死人,眼睛瞪大,就好像死得不明不白似的。
他明明是聽得好清楚,要是看到穿上古怪盔甲的人走動,便立即打銅鑼呼救。
殺他的人哪裡有盔甲在身,他明明就是只穿上一般粗衣麻服,走進酒樓來買酒,自己又哪會料到這傢伙會是敵人殺手!
殺掉了好大嘴的大嘴兒,頭七便召來了陸魂及吳煞,這三名「三樓飛天殺」的殺手,依照名昌世的指示,當飛進了城裡后,便在暗處先脫掉那「硬盔甲」,那就沒有人會再注意自己。
三名喬裝成普通城民的殺手,佔據了已打烊的「天京酒樓」,從袋子里取出好大包藥粉。
揭開每一壇酒的酒蓋,把藥粉倒了下去,混和那些香醇的五加皮,好得很,就這樣輕易便完成任務。
名昌世要令城內大亂,動搖軍心,一些進了城的「飛天殺」,會到處在不同的酒樓、市集等地方下毒,明天以後,全城各家各戶有人離奇猝死,芳心的壓力自然大增。
吃的、喝的都可能被下了毒,跟著才放火燒屋,在各家各戶擄走小孩,弔死在樹上,讓全城民眾活在恐怖氣氛中。
這些手段會令「皇京城」的人惶恐不安,繼而再來強攻,內憂外患之下,芳心便很容易崩潰。
最後,潛了進來的「飛天殺」會暗殺兵丁,穿上「窮兵」一樣的戰服,扮作守城,再伺機殺人,令軍心亂作一團。
亂,絕對是這批潛進來當殺手的人最大之目標,只要「皇京城」亂,攻來的戰力自然事半功倍。
頭七、陸魂、吳煞這三個二十歲的青年,已先後潛進了七間酒樓下毒,就只有在這一間「天京酒樓」碰上了人,逼得一刀殺掉大嘴兒,還要把屍首藏在後院。
幸而天寒地凍,冰雪會封住屍首,不致太早腐化,否則讓其他人得悉事情有異,便不一定會喝下毒酒了。
三人越過圍牆,在漆黑的小衚衕里小心翼翼前行,正要趕去市集,把所有菜蔬、水果、肉乾都滲入毒粉。
眼前一亮,銀光乍閃,竟有「三樓飛天殺」正氣喘如牛的走了過來,更提著大刀要斬殺。
頭七等三人立時散開,連忙道:「他奶奶的死不了,還不脫下『硬盔甲』,大笨蛋。」
來人得知原來遇上自己人,吁了一口氣,頭七上前替他脫去頭盔,呼的一聲,頭盔未脫去,頭七的頭卻飛甩掉在遠處。
頭盔緩緩甩開,「硬盔甲」內的竟然是春冰薄,帶著鄙視、恥笑之色,春冰薄得意洋洋道:「我已先後斬殺了八個笨『飛天殺』,看來就只剩你們兩位,哈……你們脫下的,由我穿上,一樣能引君入瓮,把你倆解決了,芳心皇后便要伴在床上任我玩弄十天八夜,哈……
好啊!」
好個春冰薄,得到芳心妙計之助,穿上了「硬盔甲」,把真正的「飛天殺」引出,果然有膽識。
剩下的陸魂、吳煞嚇得一臉煞白,臉上皮肉抖顫,冷汗涔涔而下,都怕得要命。
春冰薄來了,疾沖而前揮刀,突然一聲巨響,春冰薄的「硬盔甲」竟凹了一大片,腹痛難止,內息凌亂,禁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染得地上積雪一片嫣紅,像是雪地上長出了花朵似的。
「他奶奶的,原來這小子如此有本領,今早圍殺之時,早不該放過他啊!」
「全是你不好,說甚麼無能狗種鼠輩,不必認真追殺,害了大哥頭七的命。」
「你看啊,他的外表又哪裡像個出色的人物。」
「這就證明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三樓殺手,在「九樓殺兵」中已是高手一系,春冰薄在武功修為上一直沒有苦練,相比下只到八、九樓的階段,遇上了三樓高手,未免相形見絀,別人要殺,也就難以抵擋。
掉在地上的大刀,被陸魂一手抄起,他先前的一掌已重創了春冰薄,要割下對方的頭顱,看來一點不難。
吳煞也捫在春冰薄背後,擋住去路,前後夾擊,就算如何聰明絕頂,這小子看來也難以逃生了。
「殺!為大哥報仇!」陸魂揮舞大刀,迎頭劈下,春冰薄全身血脈賁張,心跳加劇,已決定也同時轟出一拳拼殺,好歹也打傷敵人,撿回一點點小便宜。
刀光森森,割入肌膚,但痛楚忽然消失,殺來的陸魂一雙眼珠竟突然失去,大刀也被奪走。
吳煞搶上前殺去,急光一閃,哇的一聲慘叫,他同樣也被挖去了一雙眼目,倒在地上慘嚎。
「師父,你回來了!」驚喜萬分的春冰薄,發現以「奪目龍爪」挖去四眼目、為他解困的,赫然就是伍窮。
伍窮冷冷道:「快把他倆先收監再嚴加拷問敵陣情況,再命芳心到『皇宮』來共商大事。」
這春冰薄真的好走運,伍窮與一眾人從「劍京城」趕回來,碰上春冰薄陷於絕境,千鈞一髮,正好替他解了圍。
伍窮、名昌世,終於迫不得已面對面衝突了!
旭日再升,殺聲震天的兵馬,似大海中驚濤駭浪,浪頭一個接一個的向堅固礁石撲去。
不斷衝擊,要把礁石推倒,但礁石始終屹立不動,浪頭過去,礁石又穩穩的露出海面。
二十萬的大軍,其中九萬是「九樓殺兵」,只花了一天半的時間,便攻破了「皇京城」
東門、西門,還撞破了城牆三個缺口,若非「窮兵」及時以滿是刺刀向外的「塞門刀車」及「木牆」擋住缺口,名昌世的大軍早已攻進城裡,大事殺戮。
「窮兵」在伍窮的親自帶領下,又再重拾信心,伍窮多年來戰無不勝,是「窮兵」心中的神。
以原來貧乏幾被瓜分的小國勢力,逐漸強大,更攻下「異族」一半疆土在前,再佔盡「皇國」三十城在後。
只要伍窮大王領導,「天法國」的每一人都信心十足,任何殺戰必然能取得勝利。
名昌世曾誇下海口三日便能攻破「皇京城」,因為時間一久,軍中糧草用盡,他便危矣。
只花了一天半時間全力出擊,果然大有成績,只是要攻克「皇京城」,看來還須十天八日。
軍中糧草只能足夠兩天之用而已,要是再攻下去,便要耗盡剩下來的所有食糧。那即是說,到時攻不破「皇京城」,所有士兵都要餓死在「皇京城」前。
那些留作撤退時食用的糧草,都吃完了便必須要死拼,再無選擇或轉圜餘地。
芳心的堅壁清野,絕盡糧水,果然令名昌世進退失據,難以一鼓作氣,毫無後顧之憂的攻破「皇京城」。
伍窮、芳心、四「窮將」、十兄弟、春冰薄、風不惑,「天法國」的精英都在城樓上督師、觀戰。
殺退名昌世,是大家的轉捩點,若失去「皇國」的一切,只剩下「天法國」原有的貧困,一切打回原形,「天法國」就難以在三國四族中冒出頭來,極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名昌世、伍窮,只有一人可能是真正的大梟雄!
擂鼓聲突然遏止,敵陣中一匹戰馬飛馳,越過了剛退下的「九樓殺兵」,是誰上來?
戰馬停在城樓之下,懶洋洋卧在戰馬上的,竟然就是莫問大懶蟲,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的向城樓上各人掃了一眼,打了個呵欠,才勉勉強強的倚在馬上。
芳心再見孩子,內心當然喜悅萬分,但莫問從敵陣而來,且安然無恙,那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一字記之曰:『問』,前功盡廢,功虧一簣,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難道莫問已與名昌世聯成一線?
伍窮、芳心、風不惑同樣驚訝猜疑。
莫問仰頭向上喊道:「小鐵頭,你的肩膀在滴血啊,一定好痛了,還要作戰,好苦呢!」
小鐵頭是誰?
伍窮、芳心愕然之際,不遠處手持二十餘尺長「拐突槍」的十八、九歲禿頭小子,好生尷尬模樣,肩膊上中箭受了傷,這寂寂無名的小子,原來就是甚麼小鐵頭。
「哈……以為你有鐵頭不易受傷,卻原來保得住頭頂,肩頭可就不甚堅硬了。」
莫問無聊閑話,倒把伍窮等弄得一頭霧水。
大懶蟲再伸了個懶腰,又向上喊道:「陳九尾,看你滿眼通紅,當然是兩天兩夜沒睡過覺了!」
小鐵頭的身旁,一個二十歲的「窮兵」,雙目通紅,眼圈比墨還要黑,當然是很久未曾好好安睡之故。
莫問不待眾人回話,便搖首嘆息道:「唉,『九樓殺兵』也好不了多少啊!」
回頭向沙場一指,滿地都是戰斃被射殺或從城樓墜下死去的敵人,屍橫遍野,滿目皆是。
「為啥大家都要捨身棄命,痛的痛、苦的苦、死的死呢?」莫問低頭慨嘆,甚是欷歔道。
伍窮突然朗聲說道:「兩國相爭,弱肉強食,不是我死便是你亡,強者敗更強者勝,千古不變,又有何值得感慨!」
簡單不過的道理,莫問早應該明白,但他卻失笑了起來,看來卻是不盡同意。
莫問抬頭道:「伍窮大王,我想再問,要是小鐵頭、陳九尾,還有你身後的張鬼仔、任賢風、朱一飛……他們哪一個因戰爭而犧牲了性命,你還會爭戰下去么?」
伍窮冷冷道:「這個當然,朕要爭霸,當然有『窮兵』會犧牲,誰死去也不礙朕大計。」
莫問點頭道:「應該,應該。只是……若死的是伍窮大王,這場戰還會繼續下去么?」
如此一問,當下一片鴉雀無聲,良久伍窮才哈哈大笑道:「當然,當然,要是名昌世戰死沙場,此殺戰便分出勝負,殺下去也毫無意義,當然不必戰鬥了。」
莫問竟然拍起掌來,笑道:「好有道理,明白了,明白了,這痛苦的攻守大戰,其實只要名昌世或伍窮大王隨便一人戰死,便算是分出勝負,大家一眾戰兵也毋須受傷受苦,甚至犧牲性命。」
「好奇怪啊,怎麼兩位不乾脆來個公平決戰,決個生死,既然目的只是分出誰來當真正梟雄霸者,簡簡單單的對泱不是更直接么?又何苦你攻我守,殘害無數無辜的戰兵和百姓啊?」
腦海彷佛突然炸響,周圍立時變得一片死寂,莫問的「道理」似是而非,卻又似非而是,究竟是「真理」還是「歪理」?
究竟應該如何了結雙方殺戰?
莫問笑著問道:「伍窮大王,名昌世已接受了我的建議,願意跟你單打獨鬥決戰,以作一切了結方法,大王會下來,在一眾『窮兵』見證之下,把他殺敗么?」
城樓上,「窮兵」的每一雙眼睛,都不期然凝視著他們一直奉為天神般的大王伍窮。
這位曾挽救了「天法國」,又一直提升「天法國」勢力的非凡大王,他會勇於接受挑戰么?
沒半分躊躇,不作一點猶豫,伍窮站在女牆之上,神采奕奕,迎著暴烈的日光,笑道:
「好,朕便當眾殺敗名昌世,免我『窮兵』為此戰而多受苦難,顯我伍窮神威!」
說罷,立時歡呼聲震山撼地的似驚雷湧來,每一個「窮兵」,都為他們敬愛的大王喝采。
伍窮要證實,他絕對是能肩負重任的大人物。
城下的莫問也為伍窮鼓掌,不退縮、不怯懼,勇於挑起大任,這才是一代梟雄。
伍窮、名昌世,決戰吧,你們都是值得尊敬的大王——
第十章一拳天下響
天雷忽起,大地搖撼似浮若沉。
天上雷電閃,一道道強光,裂蒼穹而出,震蒼生而鳴。
地上狂飆忽起,猶如怒龍從地底之下裂土而起,直上九天雲霄,再飛越萬里,無所匹敵。
「皇京城」外霹靂夾著百萬金鼓之聲,震得人耳鳴心悸,目眩神昏,天地是否也為兩大高手之戰而雀躍?
數百步之外,排有二十萬一層又一層的「九樓殺兵」、「神武大軍」,城樓之上,有「窮兵」、「天法國」戰兵,擠得滿滿,盡都為自己崇拜的大王歡呼鼓掌。
這一戰,必然有一人成為新霸主,也就有一人黯然失落,甚至敗亡當場,就如流星般隕落消失。
伍窮站於城樓最高處,迎風而立,電閃不斷在他身後飛越,更顯他如天神般高傲、自負。
名昌世又搭建了一個比城樓更高數倍的「觀星台」,說高高在上,名昌世當然更勝一籌。
伍窮、名昌世之戰,將在武林上留下永不磨滅的紀錄,絕對成為後世人所稱頌的大事。
伍窮一聲尖嘯,身形一晃,如大鵬展翅般彈了下去,這一彈向上剩空而起,破空劃出,要先把「觀星台」上的名昌世打下來,讓他明白,他絕非高高在上。
飛縱撲上,右手五指急張,運爪使出「奪目龍爪」,比當日對戰小白,伍窮的功力又增進不少。
龍爪五指,分別射出刀風、刀氣、刀光、刀芒、刀勁,一樣的凶戾詭邪,疾劈斬名昌世。
伍窮這一招已隱藏五種攻力,預先封死了名昌世的前、后、左、右、上各方退路,逼他硬拼。
名昌世竟然合上了眼,不徐不疾、不急不亂,也一樣的彈上前迎招,全身扭轉急動,化作了一個漩渦。
甚麼刀風、刀氣、刀光、刀芒、刀勁,一下子全都盡捲入了腿勁漩渦之內,宛似泥牛人海,半點效用也沒有,像是突然間消失殆盡,世間上就只剩下名昌世的腿。
漩渦打進了伍窮的胸膛,擊得胸膛癟了下去,伍窮當然痛,但在最痛時卻竟然出招。
自己最痛時,也就是敵人攻得最「盡」、最難回防的一刻,故此「奪目龍爪」轟出「爪風」。
五指屈爪,破空四射,奪目來了。
長空活像被抓開五道裂痕,只要奪去敵人雙目,那便有本有利,胸膛上的痛也就值得了。
名昌世依然沒有睜開雙目,以腳挑起一條「沙鞭」,衝散了一陣陣爪風,再又卷抽起「沙鞭」,直纏上伍窮手臂。
如具有生命力一般,「沙鞭」捲住了伍窮手臂,把肌肉勒得凹陷束緊,截阻勁力傳吐。
伍窮勉力抽出胳臂,皮肉一片血肉模糊。雖然伍窮只得一臂,惟是名昌世只用雙腿,又毋須張目,已逼得伍窮處處受制,明顯的佔盡上風,把伍窮壓住。
盛怒下伍窮騰身飛升,半空中暴喝一聲:「敗刀!」
城樓上的春冰薄立時疾射出「敗刀」,脫鞘而出,驚虹乍現,破空而至,伍窮接刀立時斬出一連幾個變化。
變化中包含著矛盾、衝擊、驚惶、突破,刀法快得迅捷無倫,容不得思索,亦都無從喘息。
名昌世陷於如狂濤暴涌的刀網中,霎時間全身都被割傷了入肉二分共二百處,刀法只傷皮毛,最難擋閃。
這就是伍窮的「後患無窮」刀招。
先在敵人身上盡量割傷,再以一招逼出最暴烈的勁力,引爆所有傷勢,敵人自然重創。
刀法如一道歲月的夢痕,因為用刀的伍窮,又提升了刀招,令招式在揮灑之中添上靈氣。
靈氣是來自伍窮從卑微的身分到今時今日大王尊貴地位,從中經歷的無奈、感受,全溶於刀意中,緊握要訣,都是快若迅雷,急疾如電,從平凡到尊貴,一雷天下響,快得令人難以想像。
刀法一樣的快,刀傷增加也同樣的急疾。
一眨眼間,驚震、豪邁、霸狂,貫連串起,人影晃閃,恍若衝天而飛直上天庭,掛於半空成為光亮的星。
星閃閃,刀光閃閃,從第一刀到第一千刀,都是那麼暢順無阻,就似是如入無人之境,擋者披靡。
伍窮把自身的一飛衝天感覺盡溶於刀法中,一直以來,都是萬事順利,遇強挫強,遇阻破阻。
從無到有,從黯然到光芒萬丈,原來只要自己不小覷自己,敢於承擔,上天對他好公平,自己本來就是不平凡。
刀光、殺氣變得愈更兇悍,一陣陣狂喜來到了,連天下第一高手皇玉郎也是手下敗將,名昌世,你又算得是甚麼!
已揮出二千刀,削割傷名昌世二千道血痕,「後患無窮」掀動所有刀傷的最後一刀來了。
二千刀傷同時爆裂破開,名昌世就再也不能稱霸。殺力無窮,得意非凡的一刀,十八成功力斬下。
大地忽然閃出一道強光,穹蒼咆哮怒吼,伍窮的「最後一刀」正猛然斬下之際,一直閉目的名昌世突然抬頭怒瞪,目光接觸,就在閃電的同時,他的拒殺反誅,也在雷轟破響的同一時間。
一股無形而又無匹的罡氣,自名昌世的「霸拳」迸射而來,五指緊握,心神合一,要天地為他的絕學而驚震,要穹蒼為他的殺力而歡呼。一拳,卻有六層勁氣,不同的勁氣。
先是勇猛的煞氣,破碎「後患無窮」的張狂。
再是精進的罡氣,粉碎「敗刀」連綿殺力。
又見銳烈的元氣,吞噬伍窮瘋狂鬥志。
更有剛正的真氣,直搗敵人霸傲心找。
繼而狂熾的正氣,滅絕一切無聊幻想。
最終充沛的殺氣,結束一飛衝天的夢!
「霸拳」,集六層勁氣,合煞氣、罡氣、元氣、真氣、正氣、殺氣渾成無可匹敵的「霸氣」。
「後患無窮」力量完全遭吞噬反震,「敗刀」飛脫射上半天,由高處墜下,每一人都看得好清楚,它,已扭曲彎敗。
就像從前伍窮被刀鋒冷所敗一樣,「敗刀」又回復昔日那般模樣,彎折重創,不成刀形。
拳勁震入伍窮體內,若非有「敗刀」擋去大半殺力,恐怕已受傷極重,難有力再戰。
「霸拳」,這就是名昌世最自恃的無敵神功。
伍窮退了三步,又再退三步,終於也吐出一口血來,才勉強穩住陣腳。
名昌世彷佛全身都在燃燒,身上閃閃發光,哈哈大笑的再逼向伍窮,帶著無盡霸盛狂態殺上。
伍窮要擋,名昌世卻已拔升而起,雙腿踏踢伍窮身體彈上,竟像攀山越嶺一樣,雙腿踩在伍窮肩膊之上。
「哈……你是大王,我名昌世便是太上皇,伍窮啊,你又豈有蓋世霸氣提升為號令天下的霸王?你,只是微不足道、因時而起的小人物,從前一飛衝天只因時勢,我來了,你只好下去!」
千斤壓力自名昌世的雙腿踩肩透體傳來,伍窮驟感狂猛力量涌壓,雙腿被迫直插深入沙土,竟已及膝。
提爪上攻,名昌世一腳擋卸,另一腿再踢下,不斷把伍窮壓得更深入沙土,霸氣狂盛。
每踩一腳,天雷竟同時炸響一次,伍窮一時之間擺脫不了,不消片刻,身體不斷向下沉去,沙土已近胸膛。
十四道殺氣從城樓倏然搶向名昌世,四「窮將」、十兄弟都忍不住殺上去救。
沒有爆發殺戰,名昌世飄然而退,只讓伍窮乘時拔身而出,不致受「活活埋葬」之辱。
伍窮臉色陡地全然煞白,幾近透明。
這是他這十年間所受的最嚴重挫折,好明顯,名昌世更勝他,優勝劣敗,伍窮敗得無話可說。
城樓上的眾多「窮兵」、戰兵,都垂下頭來默默無語,失望得不得了,內心充滿無盡痛苦。
原來,事實告訴大家,伍窮並非不敗神話,「天法國」還沒有不敗之神,仍只是勉勉強強的維持勢力而已。
從前的傲氣、鬥志,一下子都化為烏有。
垂頭喪氣、鬥志全失,此時此刻就算名昌世一個人來攻「皇京城」,也極可能破城攻陷,沒有鬥志又如何能再戰下去。
「隆」的一聲天雷再響,天地全為驚雷照亮,蒼白透明,所有的光都似是照向名昌世身上。
只有凄厲的黝黑,留在伍窮四周。
名昌世狂然喝道:「伍窮,你還沒敗!」
忽然而來的一句話,又似是有三分玄機、三分良機、三分轉機,究竟話語中含有甚麼意思?
名昌世傲然道:「伍窮,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與四『窮將』、十兄弟聯手,十五人決戰我一人,能把我挫敗,我也甘心退兵,把二十九座城池雙手奉還,你敢再向我挑戟么?」
狂傲瘋痴的提議,簡直如癲痴狂,一個名昌世對戰伍窮、四「窮將」、十兄弟,就算是天下第一的皇玉郎,也無絕對的勝算。
名昌世瘋了!
但,這的確是一個「契機」,只要聯手殺了這瘋狂霸者,又豈止能奪回二十九座城池。
當名昌世被殺,「武國」已無人能稱霸,只要伍窮一舉攻克「武國」,天下豈不就已到手?
原來四國之中,已有其三在手,兵力一時無雙,雄霸天下自然唾手可得,好吸引人。
十五高手決戰一個名昌世,只要抵擋得住他的「霸拳」便可以了,戰勝機會極高。
就像一個太吸引賭徒的賭局,一賠一百,不禁命人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
一直沒有注視殺戰發展的大懶蟲,閑閑的走至娘親芳心身旁,遞上了一杯水。
芳心悶悶道:「伍窮一敗容易東山再起,但一敗再敗,那就必然一蹶不振,永難翻身。」
大懶蟲不停的點頭,卻是無動於衷,活像早對一切戰局已料,只輕輕淺笑。
芳心道:「你認為伍窮大王會答應再戰么?」
孩子莫問偷笑道:「娘啊,這個當然了。」
芳心道:「當然?為甚麼會當然呢?」
大懶蟲又再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道:「若伍窮不會應戰,我又怎會預先向名昌世作此提議呢?」
驚雷乍響,芳心的手也同時抖顫起來,一切一切,原來是孩子莫問在背後擺布。
「一字記之曰:『問』,前功盡廢,功虧一簣,江山從此毀,聯為上策」,身旁的風不惑、芳心,都不約而同在腦海中閃過了一樣的句子,難道,名昌世已與莫問聯成一線?
突然,不揖的莫問站在女牆之上,向數百尺之外的敵兵陣營揮手,一個俏麗大眼可人兒,也回應揮手。
她,便是莫問的好知己,名昌世的女兒--彤夢。
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的同時,伍窮的話聲來了。
「好,朕接受閣下美意,咱們師徒十五人,向你挑戰!」伍窮終於答應了,押上最後注碼。
笑,名昌世鮮有的在笑——
第十一章斗轉星移格
天昏黯灰沉,大地吹起逆風。
風捲雲動,飛沙走石,吹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來。
當然,大風卻未令人卻步,原來觀戰者,沒有一個願意離開、沒有一個被烈風吹走。
心頭都似是壓下了一塊沉重的鉛,沉得不想動彈。
伍窮、四「窮將」、十兄弟,獃獃凝望著淺笑的名昌世,忍不住有點過了份的崇他的目光那麼厲烈、那麼可怕、那麼凌厲,厲光一閃,像是已跟天地化為一。
此間的名昌世,不單止霸,而且……有點似神,不可思議的昂傲,透散出他一直在武林的神秘莫測、名懾天下、絕世武功。
從小便接任「殺手樓」成了秘密樓主,高高壓在超一樓殺手刀鋒冷之上,名昌世一直就是一個謎。
天下五大高手,以「曲邪」皇玉郎為首,只是,又有誰曾見識過名昌世的武學?
神、魔、道、狂、邪,從沒有一人跟名昌世一戰,謎一樣的殺神,究竟是否真的排在五大高手之下?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絕對是極重要的,但碰上了名昌世,這樣的設想必然成空。
他歸隱了十多年,莫測高深,耐心守候,為的就是今天。
別人都不斷拓展勢力,招攬智者、才人,為自己效勞,奠定江山,每位大王都智勇雙全,各顯奇謀。
伍窮,有芳心、神相為他籌謀。
小丙,有笑天算在背後策劃、用計。神長大老,本身就是詭智千秋。
刀鋒冷、葯口福、余律令,每一人都有智者在旁獻計,就只有一個名昌世,他從不用計。
他只相信實力,就算中計又如何?實力,能助他破開一切詭計,甚至,他願意自投羅網。
大敵當前,十五人都屏息靜氣,要是名昌世有冒瀆之心,必然要付出好重代價。
狂傲的名昌世,接受了應該「聯為上策」的大懶蟲意見,狂霸梟雄,只是殺敗伍窮並不足夠,要是能一舉徹底壓倒伍窮,天下人從此便有了確認,中土霸者第一人,當然是名昌世。
最狂暴、最猛烈、最兇狠、最歹毒的攻勢來了,伍窮從上而下,四「窮將」直搗前、后、左、右,十兄弟主攻二十大穴,十五人加起來,似是五個伍窮,處處搶進,招招拚死。
五倍於伍窮的殺力,怎可能有人取勝?
捲起了拼殺漩渦,殺名昌世!
名昌世忽地拔升衝天,卻任由伍窮一掌轟向天靈,剩下四「窮將」、十兄弟也換氣星招,各自打中了目標。
換來是狂吼怒嚎,依然繼續拔飛直射上天,一個天雷電閃,電殛破空劈下,名昌世被重重轟中。
半空中的霸王卻猙獰狂笑,身體吸納了電殛能量,雙臂俯衝向下,揮出電擊,破殺向十五人。
極快、極速、極限,教大家震怖、懼駭,伍窮也悚然,十五人只好聯成一線,一同截擊雷電一擊。
只聽得「噗、噗」連聲,每人身上的衣衫,如同碎花蝴蝶一般,四散飄飛,上身衣服全給粉碎。
十五人合力,竟也擋截了不了名昌世一擊。
正在猶豫之際,名昌世雙臂急卷旋風,一吸一吐,把原來已碎成片片的衣衫捲來,再打在眾人身上。
伍窮連退三步,其他十四人,卻退了十步方能定住身形。
滿意的笑容自名昌世臉容上流露出來,因為伍窮胸腹上的「俞府穴」、「中府穴」、「靈墟穴」……合共二十八個穴道,皆滲出了一點紅,似是點點紅雲,羞的艷、怯的美。
一擊四百二十點血,十五人,每人的不同二十八穴道,皆有二十八點血,碎布刺傷而滲出的血,有點刺痛。
伍窮暗運勁走了三大周天,血氣暢走無阻,倒也不大明白名昌世為啥有好詭異滿足的笑態。
名昌世一吐一吸,四周氣流急竄扯動,雙掌一推,氣勁拂向伍窮軀體,暴喝了一聲「斗轉星移格」!
伍窮有感覺了,體內原滲出血的二十八個穴道,竟隨氣勁拂來轉動,扯拉氣血翻騰,劇痛爆出,五臟六腑都似被突然扭曲,絞痛不斷,名昌世竟能撥亂他體內穴道?
只見原來的二十八點血光翻亂轉移,在原來並非穴位的位置定了下來,體軀內腸臟血肉,像是一塊被扭緊的布巾一樣,繃緊扭直,痛得伍窮也抵受不了。
名昌世冷冷道:「七殺星向著對宮的天府星,七殺星守命宮,沒有煞星衝破,是為『七殺朝斗格』!」
伍窮聞言大駭,他從來對星宿、天象皆無甚認識,惟是經「萬壽無疆」一役,小白解開了「斗室」之謎,也就對此有了一點概念,名昌世所述的,明明就是星宿、命運的相關形容。
名昌世嚴正道:「人生命不同,斗數定吉凶。本皇苦修『星命術』三十載,以上天百餘星曜來推斷人生吉凶。以紫微星為首,創此能在人體內移二十八大穴排成不同格局之『斗數殺局』,且看我斗轉星移,掌握你陣前命運,要你們一敗塗地。」
斗數是中土最古老的古星術之一,跟紫平八字四柱推命術一樣高深莫測。名昌世借用其中變化,竟化成武學,以天方化人力,當然殺力無窮,也是初現江湖。
斗數的基本原理是將人生所發生的事項歸併為十二宮--命宮、父母宮、福德宮、田宅宮、事業宮、交友宮、遷移宮、病厄宮、財帛宮、子女宮、夫妻宮、兄弟宮。
賦予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官位,再以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將諸星曜納入十二宮內,藉星曜本身的特性,以及星芒強弱來判定諸事吉凶。
以二十八主星先排,當星曜排於不同「宮」上的位置,便會形成不同格局,也就斷定出命運吉凶來。
名昌世先在敵人體內刺傷二十八個穴道,以「斗轉星移格」來轉動移穴,敵人身體穴道依據他的喜好而調動重新排列,形成吉凶不一的格局,也就同時帶來體內的極痛極苦。
穴道飛馳,會扭曲體內氣血,摧毀提氣勁力,對敵者完全任由擺布,喪失頑抗可能。
只見名昌世狂舞氣勁,扯動氣流扭轉四「窮將」、十兄弟體內穴道,排成不同斗數格局。
「馬頭帶箭格」,七殺、破軍、貪狼在午宮守命,再遇擎羊星同宮。毛產胸腹上格局形成,頭痛欲裂,倒在地上不嘶呻吟。
「日月夾命格」、「貪武同行格」、「巨日同宮格」、「月生滄海格」、「命無正曜格」……
二十八穴,代表著紫微、天機、太陽、武曲、天同、廉貞、天府、太陰、貪狼、巨門、天楣、天梁、七殺、破軍、文昌、文曲、左輔、右弼、天魁、天鉞、天馬、椽存、擎羊、陀羅、火星、鈴星、天空、地劫,合共二十八主星。
有形無形、有影無跡,已全拘束、約制不住的「斗數殺局」,氣動穴走,在伍窮等十五人體內鎖成不同格局,帶來摧毀性的痛,每個人胸腹之上都凸出血痕軌跡。
裂膚破肉的可怖「斗數殺局」深深烙在眾人身上,截斷反擊提勁之力,名昌世一舉便殺敗十五人。
單以個人驚世修為,以一敗十五,名昌世,終於顯露出他的霸王本色,教伍窮、「窮兵」盡低頭。
芳心突從城樓下來,走至名昌世前道:「甘拜下風,『皇京城』雙手奉上。」
名昌世沒有回話,他已握住先機,只要立即殺掉伍窮等人,甚至是「天法國」也必然唾手可得。
芳心沒有說甚麼,走到伍窮身旁,在耳畔說了一些話,奇怪的事便來了。只見伍窮吸一口氣,以新氣轉走二十八大穴的「殺局」位置,竟一下子破開鎖困,化解了「斗數殺局」。
胸腹上的裂紋血痕也同時消失,伍窮如是,其餘的四「窮將」、十兄弟也一樣消解了「斗數殺局」。
不同的「格局」,以不同的先後走穴法破開,芳心一一在各人耳邊說明,依著運氣,果然能相剋化解。
名昌世要再進一步殲滅敵人,已失先機了。
抬頭向城樓上一望,依然在遙對著彤夢揮手的莫問,眼神一轉,向城下的名昌世扮了個鬼臉。
這小子,竟能一一破解「斗數殺局」,告予芳心,由芳心來為各人化解過劫。
名昌世凝視著可恨的莫問,正怒火中燒之際,心中卻又升起了一句話:「聯為上策。」
笑莫問,好難應付的傢伙!
一場殺戰,「皇京城」終於陷落,伍窮辛苦得來的「皇國」三十城,與及一切利益,都一併被名昌世奪去了。
從此三國四族,「武國」的名昌世與「神國」的神長大老平分春色,稱霸領導,伍窮的「天法國」又被打回原形,只跟四族不相伯仲。
而小丙、小黑、皇玉郎聯成一線的新勢力,已不斷擴展,足以成為第八大勢力。
中土形勢看來只是經過重新調配,但名昌世這不世梟雄的崛起,將不斷逼人歸附,最終必然挑戰「神國」。
伍窮回歸「天法國」,依然是欠缺資源,民不聊生,要再度奮發如何能運轉乾坤?
當然,中土大地還要面對小白再戰江湖的「鐵甲兵」,與及「天皇帝國」的報復侵略!——
第十二章慈悲一刀了
「天皇神宮」內的「神樂殿」,就只剩下朱不三、朱小小父子,對戰暗器之王小池忍忍,與及那不男不女的平安小丑。
左擰右扭的嬌俏平安小丑,又移步攻來了,朱小小極力收斂心神,小白的提示一直在腦海中盤旋,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如何才能會有?
平安小丑滿有信心的嘻笑道:「小心了,小心唷,我要摘下那話兒,咬碎吞進肚裡,以形補形,呵……說不定我的也會長大一點呢!」
那眼前飄忽疾動的詭異身法,比朱小小快得多,每每在對方攻擊得手之後,自己才有「感覺」,跟著才反擊,就是那麼一點點的遲延,敵人得了先機,朱小小便任由擺布。
又來了,平安小丑的手又非禮朱小小了。
並不急於去殺,平安小丑快樂嘻笑的在敵人身上摸個夠。有時摸摸屁股、有時吻一下大腿、有時彈一下耳珠。
儘管都不會傷痛,但只要他突然狠下殺手,朱小小能擋得了么?摸呀摸,似是急電運轉,朱小小一直追著那種討厭的賤格感覺,但依然慢了少許,人影晃閃,刀光追不了,總是沒奈何。
「哇!」,突然平安小丑叫痛躍開,他的額頭,竟有鮮血淌下,血痕是朱小小一刀割下的。
驚駭莫名的平安小丑,一雙眼瞪大,凝視著同樣傻愕的朱小小,搞甚麼鬼,怎麼突然而來的一刀,竟能斬傷平安小丑。
終於刀法追上來了,為甚麼?
平安小丑大惑不解,但朱小小卻在笑,有點眉目了。
「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對了,明白了。先前傷敵的一刀,是因為那平安小丑一時不慎,太樂極忘形而摸到原已受傷脖子的傷口,那種痛楚感覺教朱小小的反應飛快而來。
感覺、反應?
對了,原來每一個人對不同的感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反應,你愈討厭某些感覺,愈是抗拒,便會逃避,反應也遲鈍起來。
反之,某些你熟悉的感覺,就是因為太熟悉了,故此反應會好快。朱小小對被撫摸的感覺抗拒,自然難以提升自己的反應速度。反之「痛」的感覺熟悉了解,反應便火速而來。
平安小丑觸碰到他的傷處,好自然他便揮出比原來更快捷的刀,傷了敵人。
「哈……自身快速反射感應力,我明白了!」捉刀舞斬,瞧得平安小丑也呆住,瞪大眼目不敢相信。
這小子在斬甚麼?他距離自己三丈之遠啊!
朱小小的刀,沒有傷平安小丑,他先割得自己全身是刀傷,繼而才殺向平安小丑。
刀光籠罩下,平安小丑又急轉疾走,圍住朱小小先摸後攻,但可怕的刀法來了,每一刀都不比平安小丑的身法慢,只要朱小小感到痛,他的刀便同時斬到。
當平安小丑終於明白了朱小小令自己全身滿布刀傷的原因,他的身法已慢了四倍,這個當然,他已被斬了三十八刀。
最後的一刀,貫穿了他的胸膛,痛楚維持了不太久,平安小丑便已氣絕身亡。
另一旁的朱不三,口腔之內「十肉針」直竄上腦門,伸手入口去扯、去拔,卻都徒勞無功。
朱不三也不再煩,暴喝一聲,只好把自己弄得比原來更丑。二話不說,大肉掌拍轟臉龐,打得自己血肉模糊。
掌力雄渾,已游上咽喉的「十肉針」,一下子被震射飛出,穿破脖子皮肉,掉了出來。
化解了危劫,惟是小池忍忍並不緩住攻勢,身上有甚麼樣的暗器,都一一疾射釘在朱不三身上。
當朱不三震飛出「十肉針」時,身上已釘上不同形狀、大小不一,甚麼類型最古怪的暗器都有。
身體每一部分都被暗器刺釘住,朱不三猶如一頭長滿怪瘡的極丑肥豬,難看死了。
小池忍忍身上還有三千件更微小的暗器,他深信只要朱大頭的戰鬥力減弱,再射出剩下暗器,定然可以把原來朱不三身上的暗器,撞擊入對方體內。一下子身體內堆滿暗器,這醜八怪死定了。
暗器,無敵的暗器,一直是小池忍忍所恃絕藝,朱不三如何能戰,答案是「明器」。
當小池忍忍揮射出剩下一千件暗器同時,竟碰上了明器,朱不三以明器來挫暗器,小池忍忍訝然呆住,一時間無法應變。
這明器,明顯得很,一大團急射而來,圓滾滾的,表面都是刺尖。朱不三竟把自己扭曲成球體,彈射攻向小池忍忍。
所有一千件暗器都釘在朱不三身上,這「明器」又多了一千刺尖,如流星飛射疾衝撞中訝然失色的小池忍忍。
全身骨頭少說也碎掉了三分一,小池忍忍的忍痛能耐極強,但所遭受的裂痛比撕心裂肺、腸穿肚燜更慘烈百倍,焉能不叫痛!
明器把暗器之王撞上半空,轟破開屋瓦頂,朱不三怎會放過擄去桃子的賤種,腳下一點,又躍上殿頂追殺。
甫穿越出來,只見那小池忍忍原來已取來了先前東忍飛降下來用的「鐵翼」,努力拍動,直奔急走,要騰飛逃去。
發狂的搖動雙臂,迎風急奔升高,成功了,小池忍忍剩空飛呀飛,及時拔升遠去。
「挑你奶奶的,我朱不三會讓你逃走么!」火速向前追去,提手五指急勁一抓,朱不三要抓下那小池忍忍。
抓到了,下來!
五指擒住猛力一扯,好可惜,甩斷掉了,真討厭!
只見小池忍忍在半空中飛翔而去,卻是大呼叫痛,血水從下體不斷涔涔滴下。
朱不三張開五指一看,他媽的,好抓不抓,竟抓扯下那賤種的那話兒來。吐了一口唾液,再扔在地上一踩,立即變成了爛肉一團。
朱不三不屑的罵道:「只得二、三寸,失去和留下也差不了多少吧!」
「神樂殿」外的廝殺也隨小池忍忍的逃去而開始平靜下來,不斷增援來到的武士把東忍一個一個斬殺,很快便殺個清光。
朱不三獃獃望著飛翔逃去的小池忍忍,他好擔心桃子的安危,她,會受到傷害么?
神山八代父子也在無聲無息中消失了,究竟,這「天皇帝國」的大權之戰,最後鹿死誰手?
離「天皇神宮」「神樂殿」半天腳程的「南禪寺」,是天皇必須及時趕去的安全地方。
一休大師、不動明王與及一百餘僧兵,足可以抵擋江川十兵尉及那德川神風。
只要擋得住兩人一陣,大批護駕的「平安貴族」及武士趕來,死的絕對就是對方。
故此,天皇與護駕的歌舞伎將軍,必須在十兵尉追殺到來之前趕至「南禪寺」。
天上細雪飄飛,被追殺的天皇卻不感孤單寡寂,反而有一陣暖意,像一陣咫尺天涯的風,原來飄走,此刻確又暖在心頭。
天皇淡淡道:「還是你最值得本皇信任。」
從側面看去,歌舞伎將軍的臉頰上,流著花了玉頰的淚,那種原來熟悉、卻又陌生的美,教天皇的心亂得七零八落。
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顏容,在少女的眼眶內侵佔,緊緊咬著下唇,那種純真的美依然仍在。
突然背叛江川十兵尉的歌舞伎將軍,本來是冷冰冰的,跟嚴冬的冰雪一樣,只是,在天皇身旁,卻是嬌媚得像艷紅的花,身子軟若柳絮,教任何人都怦然心動。
歌舞伎忍住淚水淡淡的道:「能有一天為天皇獻上奴家一分力,是我的榮幸。」
天皇笑道:「你這小可愛,彷佛就還是昔日在『皮肉學殿』一樣,還是那麼嬌弱可憐。
歌舞伎啊,你已貴為將軍,又是天下歌舞姬敬仰的了不起人物,可不能太心軟呢!」
歌舞伎笑了笑,抹去了淚痕,輕輕道:「從奴隸轉為官武,又再提升成為威震一方的無敵戰神,賤妾若非得天皇暗中相助,永遠只是一個任由客人摧殘的歌舞姬,又豈會有今日的出人頭地?」
天皇竟吻了吻歌舞伎的臉頰,笑道:「你的心裡還惦記著本皇那已很好,我苦心經營,安排你成大器,在那江川十兵尉身旁當上大紅人,今日終於得到回報了。」
歌舞伎道:「只要能為天皇效犬馬之勞,賤妾必定儘力而為,一切是賤妾必須回報天皇大恩的。」
就似相依為命,又像同病相憐,天皇與歌舞伎原來早已關係密切,是天皇刻意布下的重要棋子。
這回江川十兵尉等入京動殺機,當然也是歌舞伎及時通風報信,天皇才得悉毒計。
只可惜千算萬算,就是算漏了一直表現得忠心耿耿的神山八代,竟然早已秘密跟江川十兵尉達成協議,導致險些兒功虧一簣。
失敗並不可怕,只要能再提刀拼殺,把一切叛徒殲滅便是。天皇幸而早有安排,「南褲寺」有心腹百歲一休人師坐鎮,他在秘密的安排下,已握有無人得悉的二十萬「僧兵」。
由他出兵先把「神山藩國」打下,再聯合天皇武士,一定可以把叛亂的「神山藩國」剷平。
行行復行行,快到了,「南禪寺」就在前面。
「天皇,你身上有雪,不冷吧?」極為關心天皇的歌舞伎,知道天皇受了重創,關切問道。
「哈……這又算甚麼,就算變成了前面兩個雪人,本皇也不會凍傷呢!」天皇突然驚覺,怎麼在空蕩蕩的寺門前,會堆起了數十個雪人來,而且都有七尺高,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雪人會動,還會射出軟劍殺人。
歌舞伎中指彈射刺勁,盪開了劍,先護佐天皇,但同一時候,四方八面的雪人都同時滾了過來。
被雪霜封密的雪人,滾聚在一起,竟又溶成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雪球,歌舞伎點頭道:
「百人一誅!」
果然,「南禪寺」門前,閃出了最討厭的兩個人,笑容好狡滑,陰陰森森,令人反感。
十兵尉、德川神風因為沒傷在身,還是比天皇二人早來一步,在「南禪寺」前截住了他們。
十兵尉冷冷道:「好可惜,那些慘死的僮僕,都變得枉死了!」為免節外生枝,一聲令下,「百人一誅」裂開,德川神風跳入了這個大雪球之內,疾滾衝殺向天皇。
歌舞伎也不答話,從身後抽出那巨弓神兵「風流」,狂吼拉弓,全身肌肉突然隆起,變成糾結奇厚的肌肉人。
拉弓射空,一道火光勁氣射向「百人一誅」的大雪球去,竟把大雪球射個稀巴爛爆散,血肉骨屑全飛甩震碎,只剩下德川神風一人,仍安然無恙,獃獃站住。
「風流」這「一休七絕」神兵之一,把德川神風嚇傻了,他內力很好,是一百人中唯一未死的。
但在千鈞一髮戰鬥之中,又豈能呆住?「風流」氣箭又來了,完全穿透德川神風身體,裂破碎身。
「百人一誅」的情況也同樣發生在德川神風一個人身上,身體分裂碎成剛好一百份,死得不能再死。
「風流」下一個的敵人是江川十兵尉,但歌舞伎並不怕,因為「南禪寺」走出了及時而來的救兵。
手執用錦繡布帛包裹著的竇貝,一休大師與身後不動明王,已越過了十兵尉,擋在天皇身前。
十兵尉冷冷道:「大師要阻我殺天皇,執掌『天皇帝國』?」
一休輕輕點頭,十兵尉的火袍飄揚,笑道:「大師正好一百大壽,聞說已鑄造了百歲神兵,當然就是手中的寶貝吧,今天我且有幸見識,總算是大開眼界。」
此時,小白亦追趕而至,江川不死沒有同來,小白見形勢大好,也就吁了一口江川十兵尉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一敗塗地啊!
錦繡布帛緩緩釋出厲烈的艷紅,小白也曾見過神兵皇者之劍刃,只是今日再見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感受。
絕情的光,無情璀璨,森寒的厲烈,銳猛的劍氣,教任何人為它的現身而心動。
皇者之劍刃,只配皇帝執在手中殺人,他要殺,誰又能擋!
三分震怒、三分驚艷、三分狂傲,不可一世的霸氣凜然。
該死的人立即死掉,該殺的人立即殺死。
從額頭到胯下,一分為二,一陣清脆的碎裂聲菩,皇耆的劍刃毀滅了它的第一個生命。
天皇的屍首裂開倒在地上,除了一休大師、不動明王,誰都訝然驚呼,不能置信。
一休笑道:「很好,天皇死了,我手握皇者之劍,自然就是「天皇帝國」的新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