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部 悄柔柔
第一章劍仙七重天
「七重天」自古為繁華勝地,鄰近「神國」,合七大天字為首的名鎮而統稱為「七重天」。
人們常言:「上有天,下有天,七重天,快樂勝神仙」。七大重鎮各有地理特色,也就孕育其獨特的七重天文化。
「天香鎮」盛產香花、香料、香米,此處鎮內少女都身高腿長,眼大皮膚雪白如凝脂,天香國色之名不腔而走。鎮內稻田最多,而「香泉」也就是分佈鎮外荒郊的大小琉磺溫泉客棧,吸引了無數遊人,從四方八面專程而來,享受泉水治病或浸浴之樂。
「天山鎮」共有七座名山,盛產木材,傳說一代宗師「劍仙」李太白便是在七山隱居,領悟「天仙缺三」劍法,終成大器,繼承武林大業,被推崇為絕世劍仙。
「天泉鎮」盛產茶葉,鎮中有著無數大小泉井,荼茗用水極為講究。天下五大名泉,天泉鎮便佔去其四。
「東零泉」水冷,味甘帶甜、「南冷泉」水冰,味苦奇滑、「西沙泉」性烈又熱,如酒燒腦、「北臭泉」水臭難聞,沖茶卻香得無比,奇水是也,適用於不同茶葉。
此鎮最多昔年隱居武林高人,也許晚年好茶,長居「天泉鎮」自得其味,在人生最後一段路上自得其樂。
「天餚鎮」位於七鎮中央,「七重天」以「飯稻羹魚」為模式的獨特食風由來已久。
在飲食習慣,主食、副食、食具、享飪技藝、土特產、禁忌、飲食方法各方面,「天餚鎮」皆有其獨特見解。
在鎮內七十二家食肆,魚文化、酒文化、肉文化、煮文化……,總之是有關於食的文化應有盡有。
吃的價貴,來吃的人就如專程來作吃的旅遊,靡集了天下間最有權勢及財勢者,也因而龍蛇混雜,時有不妙事發生。
「天家鎮」是「冷血方唐家」的四家集中重鎮,商貿活動最為盛行,整個鎮只要有外人來到,好快便傳遍鎮上每一戶。
每一戶在「七重天」的人家,想要下一代成為有用的英雄好漢,都要送孩子到「冷血方唐家」的「冷家」去受訓。只是未進入「冷家」之先,便得闔家都搬來「天家鎮」,一來便於照顧,二來這也是「冷家」收弟子的必須條件。
四家人聚集,磨擦最多,爭端總是鬧個沒完沒了。
「天鬼鎮」是空無一人的鬼地方,只是用來作「決戰」之用,死的人太多,遊魂處處,誰也沒興趣再住在該鎮。
鎮內河道縱橫交錯,最容易迷路,偏又是「七重天」往外的捷徑,經「天鬼鎮」可省回兩天腳程,但就必須留在鎮內住宿一宵,也不知多少人因貪節省時間而人間蒸發。
可怕的「天鬼鎮」,教人不寒而慄。
「天哭鎮」最貧瘠,「七重天」內那些在各鎮當粗工、苦力的,全是來自「天哭鎮」的可憐孩子們。
鎮內竟然有二十個瀑布,每一天都發出嗚嗚如流淚的哭聲,有人說是因為上天賜此地的地運是哭哭啼啼,住在此處的世世代代都難以有福樂大運,終生營營役役是天命註定。
「天香鎮」、「天泉鎮」、「天山鎮」、「天餚鎮」、「天家鎮」、「天鬼鎮」及「天哭鎮」,合稱為「香泉山餚家鬼哭」的「七重天」,只因出了一位「劍仙」李太白,便從此名動江湖。
江湖亂世,小白、伍窮一眾力戰入侵的「天皇帝國」,原來「天法國」、「皇國」、「武國」、「神國」等四國地域都受到不同程度破壞,致普羅百姓流離失所反之原來物產豐富,但交通卻極不便利的一些城鎮,在處處戰亂中卻能保住原來狀況。
各方勢力未有侵入「七重天」,各處達官真人紛紛舉家遷徙而至,令「七重天」比昔日更是繁華,也就造成原已壟斷四大行業押運、授徒、保護、收債的「冷血方唐家」更是一枝獨秀。
正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天香鎮」大街上傳出一片絲竹管弦之聲,中間又夾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
處處歌舞昇平,熱鬧不已。
忽地在大街東邊的一棵大榕樹之下,傳來五六人齊聲吆喝:「快,快啊,這個位置最好,嘻……,好動聽哩,綠頭哥哥又說又笑,每個故事都好神秘,連爹娘夜裡都向我追問呀!」
一處小小的地方,竟容下了二、三十個五歲到十歲的孩童們,個個席地而坐,人人喜孜孜的,一同懷著渴望的心情等待著他們口中的綠頭哥哥出現,彷彿他就是大家的首領。
人人引頸以待,先是一把摺扇出現,叮叮叮的口中扮作敲打曲調子,一個頭上扎了條綠色頭巾的傢伙出場來了。
看他身上服飾倒不是粗衣麻布,一雙布鞋用料名貴,身後還跟著個十歲的僮僕,倒也有點架子。
摺扇一下子收了起來,雙目一瞪,原來好注意綠頭哥哥的孩童們都大笑起來,抱腹倒在地上。
原來這十八歲的矮個子綠頭哥哥好無聊,竟在雙眉處貼上又長又粗的一撮雞毛,更用紅粉把鼻子塗得整個呈紅色,怪模怪樣,怎不令守候已久的孩子們笑爆肚子!
綠頭哥哥扮作訝然不解道:「大家有啥好笑?」
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孩童叫洪福,當下張聲道:「哥哥以雞毛作眉,不就是要惹我們笑么?」
綠頭哥哥又是愕然道:「天呀,你們這群『天香鎮』的孩子太聰明了,就跟當天我在『天山鎮』碰到『劍仙』時的反應一樣,證明咱們都是有著一樣的凡人心思眾孩童立時收斂了笑聲,洪福當下追問:「甚麼了已升天的『劍仙』竟用雞毛當眉?」
綠頭哥哥也一樣的愣呆,向著眾多孩童問道:「對啊,好生奇怪,為啥老前輩要扮雞呢?難道他剛巧割雞殺鴨,要請我吃頓飯乎?不對啊,『劍仙』傳聞中只吃素,哪裡會剖雞!」
當中有瘦小子招生笑道:「我知,常言道雞毛當令箭,這是『劍仙」前輩的另一全新武學,一定是了!」二、三十個孩童莫不拍起掌來,大家看來都認定聰明的招生猜中了,只是綠頭哥哥卻哭喪著臉,不住的搖首。長嘆了一聲:「唉!錯矣,錯矣,原來『劍仙』對我說,剛巧八仙到訪過他,說他稱為『劍仙』,卻竟連劍眉也沒有,故只好把他的眉變成雞毛劍眉,作弄他啊!」
「要知道『劍仙』前輩的絕學劍招『天仙缺三』,只有七式,就是欠缺了最殺力強橫的三招,他天天求神仙再教他悟出來,卻一直未成,就在『天山鎮』的群山間鬱鬱而終了!」
孩童們呀聲中也跟著嘆息起來,好生傷心。
綠頭哥哥嘆了氣又再嘆氣,嘆完氣又來多嘆氣一次,久久仍未有再接著說下去那個又瘦又小的招生當下躍起大叫了一聲,便轉頭直衝往背後的酒樓,不一會便端著一碗酒出來,恭恭敬敬的捧上前遞給綠頭哥哥,待他一口喝光,便摸摸招生的頭頂以示讚賞。
綠頭哥哥笑著道:「孺子可教也,口乾又如何能再細說下去呢!還是這小傢伙招生反應最快,好,這『劍仙』當日送給我的雞毛,就送給你作為禮物,千萬好好保存啊!」
後頭的僮僕從袋中果真取出一條雞毛來,遞予招生,教他當堂呆住,雙手捧住卻不斷抖震。
「劍仙」絕對是「七重天」內任何人的大偶像,只可惜他長久隱居,又據聞數年前已升仙,「七重天」內曾有幸目睹他尊貴廬山真面目者,委實少之又少。
只是區區黃毛小子,招生的一碗酒竟換來「劍仙」所饞贈羽毛,眼眶一紅,當下感動得淚流滿臉。
其他坐著的孩童們莫不流露出極是羨慕的眼光,只恨自己腦袋反應實在太慢,竟就這樣失去機會。
綠頭哥哥再道:「『劍仙』仙游,那麼他的神兵『仇生』及『天仙缺三』劍譜又如何處置呢?」
「啊,原來『劍仙』李太白早年已收了四位徒兒,均告長大成人並在武林獨當一面,『劍仙』仙游前召眾徒兒來到跟前,把『仇生』的劍、劍鞘、『天仙缺三』劍譜上、下兩冊,分別贈予各人。」
劍仙緩緩道:「如此一來,你們四師兄弟便必然難以合一,千萬緊記,七年後就由你們四人的下一代子女或徒兒中,挑選出最強的一人,由他來合併自四人手中取得的劍與劍譜,此後這人就可繼我『劍仙』后,當上大家的領袖。」
洪福愕然道:「但劍仙所交託的四個徒兒,在下一代的挑選決戰中,又是誰個取勝呢?」
綠頭哥哥笑道:「我哪裡會知?」
洪福好不滿意的道:「哥哥能知天下事,又怎會連這樣重大事項也遺漏呢?」
回答的話好簡單,雙手夾住洪福的一雙臉頰道:「洪福弟弟,但七年的時間今年方才到期,還未決戰挑選,未發生的事又哪裡能作先知啊,你真的對我太誇獎了!」
登時爆出一陣陣失笑嘻哈之聲,全體孩童個個望著洪福,恥笑這傢伙的自作聰明。
綠頭哥哥揚一揚手道:「算了吧,洪福只是一時太衝動而已。其實今年正是日期屆滿之時,『冷血方唐家』的新一代必須憑實力來決一生死,且看哪一方有資格奪來劍與劍諧,並統領四個家族。」
大家面面相覷,天啊,原來「劍仙」當年的四大弟子,便是今天在「七重天」叱吒風雲的冷家、血家、方家及唐家,難怪這「冷血方唐家」能在短短數年間建立四大營商勢力了。
為首的冷家,家主為冷殺殺,以刀、劍、槍為兵器,生平極度痛恨女人,行事冷血,偏偏家中有個任性刁蠻女兒冷柔柔,常常教他激心、痛心,難以管治。
兒子冷溫溫是個內向、缺乏自信、怕事又愛逃避的人,武功紙上談兵立於不敗之地,真正戰鬥卻怯懼怕死。
冷家的冷殺殺、冷溫溫、冷柔柔,合稱為「殺溫柔」,可見家主冷殺殺是如何的憎恨女人。
負責「授徒」的冷家,不單止為自己訓練了不少好徒兒,其餘三家亦有不少人刻意投其門下學藝。
冷殺殺共有四位較出色徒兒,分別為原大、毛二、雪三、臭四,每一人都身經百戰,武功更在冷溫溫及冷柔柔之上。
「授徒」的發展在亂世特別迅速,只是冷殺殺堅持寧缺毋濫的原則,根基太差又或不集中精神的徒兒好容易又被逐出「冷家」,故弟子的實力保持得甚是優秀,各方大戶人家也願意登門拜師。
血家的家主血風云為劍仙李太白第二徒兒,主理「收債」為生,養有一子名血天子,契有另一子名血武神,親生孩兒為血霸刀,三子均武功高不可攀,各擁實力血天子之下有二撇雞、楊佯須及大鬍子三徒兒;血武神有痴肥、人山及老胖三入室弟子;血霸刀則有血塊、血淚及血麻瘋三個收養回來的徒兒,三人各自有不同的收債客戶。
血家的手段最殘忍,也就一直備受「七重天」的人攻擊,認定血家是助紂為虐的敗壞分子。
聲名絕不算好的血家,只望一舉在決戰挑選中取勝,便能一洗頹風,成為新一代「劍仙」,受萬人頌讚。
方家排行第三,專賣於「保護」事項,家主方天下為人慌失失,處事毫無方寸,既怕事又怕失敗。
這禿頭家主最惹人話柄處,就是他極度怕妻子葉紅衣,每時每刻都被惡妻怒目相向、惡言教訓。
而葉紅衣當年願意下嫁,也就是貪方天下是個小男人,完全在她的掌握之內。
方家真正掌權者是「冷血方唐家」四個家族中,第二代被公認最出色的人物方失神。
玉樹臨風,高大俊朗又武功高強的他,就算連冷柔柔這冷若冰霜的高傲絕色女兒家也為他迷醉,可見方失神實在魅力驚人。
三護法之「天地人」,玄天護法、滅地護法、奪人護法,再加上四長老的老君、老佬、老兒及老豆,一同為方失神守衛護航,至使方家甚是興旺,大家都認定方失神絕對是挑選決戰的必勝者。
剩下的是唐家家主名唐拾義,小女兒唐芙就是跛了腳的可憐美人兒,長子唐三藏宅心仁厚,最愛忍讓,內功修練造諧極高,只可惜在殺人攻戰的招式上,毫無興趣,形成善守不攻,從未嘗敗過對敵者。
唐家有六位遠房親戚助陣,包括有唐伯父、唐奶媽、唐表姐、唐四嬸、唐阿姨與唐大佬。
六人各具所長,專職替唐家押揮,令事業在江湖上名頭日響。只可惜家主唐拾義五年前害了重病,從此倒卧床上不起,垂頭喪志,唐家上下都憂心忡忡。
「冷血方唐家」稱霸「七重天」,終於惹來挑戰——
第二章頭上死人頭
一樣是客似雲來的「八喜酒樓」,雖然已近深宵,但為了吃得有特色,大家都紛紛來到光顧。
「白露雞」、「燴鴨四寶」、「琥珀蓮子」,還加上「金錢肉」、「鮮蠶豆泥」及「釀子瓜」,共六大碟美食放在台上,但對著美食的客人卻只有兩位,難道兩人是餓慌了的傢伙?
然而整間「八喜酒樓」的客人足足注意了半個時辰,兩人只輕輕下筷,吃的甚少,每一碟剩下剩菜還足夠供六人食用。
老闆姚八喜最怕客人如此模樣,台上剩的太多,被人家看見了,定然會暗裡胡思亂想。
有的以為剩菜有異味又或煮得太差,有的更會想像酒樓用料劣等,難吸引客人,卻收一等菜價。
姚八喜終按捺不住,走上前問道:「兩位客官,請問敝店喂菜有何不足之處,懇請賜教。」
兩個客人面面相覷,其中的僮僕裝扮人客站了起來,把姚八喜拉過一旁,輕聲說道:
「老闆呀,你這『八喜酒樓』名馳『七重天』,每一味都是極出色喂菜,我一個人可不能吃得太多啊!」
姚八喜聽罷愕呆了起來,問道:「那……就太奇怪了,明知是吃不下六道佳肴,那又何苦要點這麼堆滿桌子的喂菜呢?」
僮僕低下頭來,垂頭喪氣,一副不知從何說起模樣,嘆了一聲:「唉,當真一言難盡,這些喂是用來『感受』的!」
雙目定住,發傻似的姚八喜,實在聽不明白這眼前僮僕的廢話,喝道:「甚麼?我當了大廚快要四十年,在『七重天』一帶正是薄有虛名,四十年來煮過的餡無千無萬,但恕我孤陋寡聞,倒真的從來未有聽過有不用來吃,而是用來『感受』的餚菜。」
怒視盯著僮僕,換來一臉尷尬,好生難受。
僮僕的頭兒左轉右轉,終也抵受不了老闆的質問,說道:「一天以前,是否剛有一大隊押運貨物的人馬,離開了『八喜酒樓』再上路,而裡面有兩個女子,對嗎?」
姚八喜當然記得,這就是「冷血方唐家」的冷柔柔與唐芙,當天被下毒及莫問出手相助,相當鬨動,他當然不會忘記。
點了點頭的姚八喜,剎那間突然好像醒悟了一些事情來,向著那六碟餚菜望了又望,竟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姚八喜驚愕道:「對了,一樣,那一雙女兒家與同台的三個押鏢的鏢師,每一晚都吃著同一樣六碟餚菜,也就是與你倆所叫的一樣。但……,這又有啥關係?」
僮僕沒有再理會姚老闆,他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跟那頭頂纏著綠巾的綠頭主人繼續好漫長的晚膳。
每一次只要他依樣葫蘆叫來她所喜愛的餚菜,必然慢慢地欣賞又想念她,憑餚菜「感受」她的感覺。
綠頭主人嘆道:「八戒,她會有一天喜歡我么!」
僮僕有個好大的豬膽鼻,他嘆氣道:「公子的夢想千萬不要達成,她不愛你倒好,她決絕的拒絕你更妙,我見你又跟綜又萬般思念,唉!已經難受死了。」
綠頭公子當然就是那位在大榕樹下,與小朋友們談天說地,述說劍仙與「冷血方唐家」
淵源的綠頭哥哥了。
他深深的愛上了一個好吸引自己的女人,這她,卻不斷的令自己感到有點點機會,實際上只是失望、無奈。
八戒道:「公子呀,死心吧!那個冷柔柔心中從來就只有一個方失神,公子的條件雖好,但方失神公子是太好、極好、最好,愛只能交付一人,你必須清醒過來,懂得放開。」
迷戀、單戀是極痛苦的事,曾嘗過的人都一定認同。
綠頭公子又再連連嘆氣,說道:「咱們三人自小青梅竹馬,柔柔對我一向很好,她那碧綠的眼珠,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眼陣烏靈如夢,眉宇間洋溢一股固執的神采:::。」
八戒道:「唉,三藏公子呀,你單是讚美柔柔小姐的一雙眼已可以花上三、五百個字來形容,真的執迷不悟,痴得要緊。看來要是有一天『冷血方唐家』的挑選決戰,最後若只剩下你跟方失神少爺二人,只要柔柔小姐的一句話,你便會輕易把一切雙手奉上了。」
姓唐名三藏的公子不住的點頭又點頭,他看來也同意僮僕八戒所言,愛情當真把他迷死了!
八戒道:「公子呀,你老是從後跟住她,又住她曾經留宿過的廂房,吃她所愛吃的餚菜,這樣痴迷,但柔柔小姐卻半點也不知呀!」
唐三藏笑得痴痴道:「對呀,說的很對,只是……我卻已非常滿足了,可能……單戀她已滿足我了!」
八戒不再說話,他其實已勸過不知多少遍了,但執迷不悟就是執迷不悟,你愈跟他說下去,唐三藏愈說愈興奮,愈覺這份不存在的愛漸漸「真實」起來,事情也就更加不可收拾。
「她小時候最愛爬到我身上,說甚麼小時先爬人山,大個再攀高山,嗯,柔柔她好有鬥志。」
「我倆一樣喜歡煮餚菜,她的最拿手小菜『蛋花茶香』還是我親自教授的哩!「呀,我的高度差了少許,她每一次跟我碰面,總笑說:『嗯,要是你頭上生點綠草出來,再高一點兒便相當理想了!』」「對啊,柔柔妹子,我頭上又豈只是綠草呢?整條綠布纏住,高了足足三寸多,你十分滿意吧!」
「嗯,只要你滿意,只要你笑,對啊,我甚麼都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甚至我的生命。」
自言自語的唐三藏好煩,總是說個不停的話,來來去去也是圍繞他痴迷單戀的冷柔柔,對方早把芳心交託予方失神,只是樣子平凡的唐三藏卻不甘失去玉人,一直苦苦在內心糾纏。
未曾戀過,未曾真正相愛過已如此沉溺,八戒好怕有一天唐三藏真的感動到冷柔柔回心轉意,跟住一段時間后才拋棄他,那便肯定教唐三藏死去活來,永遠生不如死!
情是永遠著迷,當你仍在迷夢中,如何也難以自拔。唐三藏凝視著面前六大碟餚菜,他好想念冷柔柔。
血水在冷柔柔的頭頂上化開,紅得驚心動魄,紅得令人心弦震蕩,那血紅色愈化開,心跳便愈是急疾。
偌大的溫泉水池好快便完全染成血紅一片,鋪得滿滿,當最後的一部分都染紅,池中人的感覺就如空氣再也不能透人,呼吸一下子變得難耐之極,好想立即冒出頭來,衝出水面。
性急的衝動才湧上心頭,突然撲通一聲,恰巧在唐芙、冷柔柔匿藏的水底,竟掉下來瞪著怒目的死人頭。
從上面墮下水中而來,急速快疾,因為水壓關係,人頭就在冷柔柔鼻尖之前頓了下來。
只是片刻的靜止,卻清楚的刻印腦海,死人頭原來是屬於那謝代鏢師的,他雙目怒瞪,似是恨極被殺。
原來蹲著的唐芙被嚇得竟跌坐在池底,慌亂中更吞下了兩口溫泉水,全身顫抖,甚至連下巴也不住震動。
那謝代的死人頭雙目、鼻孔、口、雙耳,七孔都仍在滲出血水來,不斷在池底化開,令人噁心之極。
唐芙怕得要死,冷柔柔也一樣,但不同的是冷柔柔好衝動,上面還有好多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鏢師,她要跟大家一起拼殺,正欲站起身來之際,一雙手指竟刺弄她的豐滿乳房。
那是「神封穴」,莫問及時封了她的穴道,令小妮子再也動彈不得,只剩下一臉氣憤。
危急關頭偏偏被這貪色鬼欺負,不氣死才怪。
只是一陣子的空間,撲通、嘆通、嘆通……,一陣陣重物掉下水池的聲音相繼而來。
上官木、周遊……,一個接著一個的頭顱,就如先前謝代的一樣,被丟進池裡,死狀恐怖駭人。
一下子同來的鏢師全數死光,他們的斷頭掉進水裡,好像向兩女說聲再見,跟住便緩緩向上升。
人頭一個貼住另一個,在池水面上糾結在一起,噁心的是每一個人頭的臉都倒了過來向著池底。抬頭向上,每一張臉都像是哀求冷柔柔為他們報仇雪恨。
隱約中莫問內力較強,仍能聽得水面之上有人正在談話,好明顯那些都是殺人兇手。
「早說過老婆娘的那方一定失手。」
「算了吧,咱們殺得痛快便是。」
「整個『冷血方唐家』最少要殺一千人,道長一定滿足之極。」
「哈……,只可惜都是無名小卒,那冷柔柔及唐芙偏偏不知所終,殺他倆才有意思啊!」
「是,真奇怪,竟找來找去不見,難道是回頭去跟唐三藏會面?嗯,有可能!
「哈……,那正好,橫豎下個目標就是他,不如先回去準備一下,再來個中途截殺,一舉拔掉三個首級好了。」
兩個殺人兇手說罷便揚長而去,只是池底的莫問卻示意唐芙不要冒險,還要繼續躲在池底避禍,以免被發現。
水池裡難以呼吸,莫問是唯一最遲入水者,加上內力跟兩女相比是高得好多,便由他負責「供氣」。
唐芙看著莫問上來,好生尷尬,但氣量愈來愈少,腦際一片混亂,莫問一手抱著纖腰便狠狠的吻上,一陣暖暖氣流自他的口腔中緩緩傳入,全身每一處都感到震撼。
這是唐芙的初吻,她曾相過這初吻只會獻給自己唯一的男人,莫問這小子……
竟衝上來乘人之危偷取了。
含苞待放的唐芙杏眼圓睜,雙頰潮紅,神態極是忸怩。莫問吻了便不肯放開似的,愈吻愈把身體貼緊。
摟在懷裡,溫泉親熱,完全的迷失心性,在腦際的幻想是輕飄飄沉醉迷茫。全身癱軟,軟綿綿的任由擺布,每一根骨骼都徹底被融化了,思想也好想被帶領、控制。
當唐芙從迷茫中再蘇醒過來,那陣暖氣猶在,但人已遠去,轉身壓過去冷柔柔的嬌軀。
在唐芙的生命中,總有個不變的定律,就是無論哪一個男人,就算對自己好有意思,只要碰上了冷柔柔,對方必定都會轉移目標,從不例外,因為冷柔柔甚麼都比自己好。
當然,最重要是冷柔柔完美,而唐芙她卻是殘廢的跛腳妹,比較之下更是相形見絀!
她帶著慣性的神傷定睛看著莫問一樣的摟擁冷柔柔,被封住了穴道的她當然難以反抗。
一顆心不斷地怦怦亂跳,乳酪一樣的胸脯在水中起伏,她的眼目中充滿怒火,好想莫問怕。
也許是冷柔柔太不認識莫問,這種有趣的敵意眼神,在他感覺里只是好美麗的趣味,絕對不是甚麼威脅、恐嚇。
吻,又來了!
四肢百骸是因為震懾還是甚麼,竟全不聽她使喚,莫問的氣強行潛進體內,像是一種惡魔法力,充滿了不羈的挑釁,燃點起從來未有過的慾火,教她玉頰如火般紅,春情催激。
吻,原來一次比一次更美妙、更難以忘懷、更令人死心塌地、更追求、更渴望來吧,請再給我溫暖的吻,冷柔柔險些好想把內心話說出來,還幸在水裡面,要說也不行。
又是一樣的沉醉茫然,當清醒過來的時候,莫問早已離開了自己,獃獃蹲在一角,抬頭向上留意一切變化。
有啥變化?唯一的變化是那些死人頭開始腫脹起來,愈來愈可怖,愈來愈噁心再過了一些時間,莫問才解開冷柔柔的穴道,三人同時躍出溫泉池,只見池畔血漬斑斑的屍首橫七豎八,看了令人好難受。
莫問並沒有即時躍出來跟殺人兇手對戰,因為他身上的內傷猶未痊癒,單憑第一個掉下池裡的人頭,那傷囗的平滑、殺人手法的俐落,莫問已可以肯定,兇手殺力極高,絕不在自己之下。
貿然拼殺,就算自己保住了性命,也必然害得冷柔柔與唐芙暴露了身份,禍及喪命。
故此莫問還是選擇先避其鋒,度過了險境再作打算。
「啪!」好響亮的一巴掌。
冷柔柔怒目狠狠盯住莫問,自傲的她又哪裡受過先前一樣的羞辱,她的憤怒全發泄在莫問身上,好想把他碎屍萬段。
初吻就這樣自白被這傢伙偷去,可恨啊!一巴掌摑完,冷柔柔的另一巴掌又來了。
只是中途卻給莫問一把擒住手腕,截停了。
莫問不怒反笑道:「你不妨再打,但打一下我就脫去你身上一件衣衫,不怕便來吧!」——
第三章情竇半初開
冷柔柔的第二巴掌依然摑出,她從來不會屈服於任何人,只要有人得罪她,只要有人傷害自己,她從不會畏縮,一定狠狠的作出報復,耳光來了,咱們拼吧!
這就是冷柔柔,衝動又刁蠻。
只是耳光摑出了大半,在莫問的面前三寸停下來了,但莫問卻沒有動手去截,冷柔柔也未有退讓。
截住冷柔柔衝動一巴掌的是唐芙,她雖然並不喜歡這位姊姊,但她畢竟是大師伯的獨女,也是「冷血方唐家」中,最受歡迎的第二代人物。爹唐拾義在動身前,早已千叮萬囑她要好好照顧冷柔柔,禁制她的衝動。
冷柔柔道:「關你事嗎?」
唐芙道:「我阻止不了他脫你衣衫!」
一陣陣臉紅耳熱出現在冷柔柔臉上,繼而是七竅生煙,心頭怦怦亂跳,她根本接受不了被人家欺負。
冷柔柔喝道:「誰個膽敢脫我衣服,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唐芙冷冷一笑道:「姊姊啊,你且想清楚吧,以我倆的武功,跟大哥相差好遠,你又哪裡能殺死他呢?要是受辱,那就必須白白忍受。」
冷柔柔不忿道:「呸!放屁,我召來爹、哥、臭四、雪三、毛二、原大,整個冷家一千人到來,難道還不能把這臭小子殺個碎屍萬段?哼,看你這小子還怕不怕?」
唐芙跟冷柔柔一樣,愈說愈是臉紅耳赤,喝道:「怕你個頭呀,人家當下便要脫你衣服,冷家救兵在遠,你受盡侮辱才興兵,在哪裡可以找到他……,噓,就算是姓名我們都不知哩!」
莫問見二人在爭坳,索性坐在池畔,笑道:「我姓笑,大家稱呼我做大懶蟲就好了。」
冷柔柔喝道:「聽見了嗎?是大懶蟲呀,有了名字還怕找不著嗎?哼,唐芙好妹子,你不斷的阻止我,看來只是另有目的罷了,嗯,我想你是看上了這個無賴大懶蟲了。」
當下臉頰更是一陣驚紅的唐芙,窒了一窒,才挺起胸膛道:「哼,姊姊你是惡人先告狀吧,對了,其實是你內心早對大懶蟲大哥芳心暗許,才不介意任由他脫光你衣服,以便投懷送抱,對啊,一定是了!」
氣得咬牙切齒的冷柔柔當然也不示弱,怒道:「你真不要臉,胡言亂語來掩飾醜行!」
唐芙也怒道:「你太丟臉,要赤裸裸的脫個清光送上門去,好羞家,醜死人啰!」
冷柔柔道:「廢話,我冷柔柔從來都是拜倒石榴裙下的男人跪上門來,我又何須作主動。」
唐芙道:「對啊,偏偏就是大懶蟲哥哥與眾不同,你要得到他便惟有不擇手段,主動出擊。」
冷柔柔道:「哼,怎麼會有人不主動對我動心、投情?你怎知那大懶蟲不是早已暗戀我呀!」
唐芙道:「別太自負呀,江湖上其他的人跟『冷血方唐家』的人又豈會相同,人家對你可是丁點兒興趣也沒有哩!」
冷柔柔道:「哈……,我才不信哩,妹子,你不妨問一下那大懶蟲吧,他對看我這般如花美眷,怎可能不動心!」
唐芙道:「別自欺欺人了,好,我就來問,大懶蟲大哥,你有愛上或喜歡咱們冷柔柔姊姊么?」
一番爭鬥轉來轉去,終轉到死位來了,唐芙、冷柔柔一同定睛望著悠然自得的大懶蟲莫問,他的一句話成了兩個女孩子爭執的成敗關鍵,足以決定二人生死似的在唐芙來說,這是少有的可能「戰勝」每每壓在自己頭頂上的冷柔柔大好機會在冷柔柔來說,她靜下來便覺得自已實在太衝動,要是這大懶蟲說不,她便丟盡臉子了。
兩少女瞪著杏目獃獃等候莫問的答案,究竟莫問有否愛上冷柔柔呢?答案是…
「啊,我……看見你倆的眼都有紅筋啊!」
他媽的,大懶蟲的答案竟然是看見唐芙、冷柔柔的眼睛都有紅筋,這……算是甚麼態度?!
莫問再細意的看個清楚,笑嘻嘻的愕然道:「怎麼了,連我的眼睛也有紅筋嗎?哎呦,恐怕半天才會褪呀!」
唐芙、冷柔柔的反應都一樣,齊步離去,這大懶蟲太可惡,竟一再玩弄,不說便算了。
頭也不回怒氣沖沖便大步走,只是突然身後的莫問又道:「有關我是否愛上冷柔柔的答案……。」
腳步即時停下來,一同轉身回頭,看著大懶主伸伸懶腰,盯著慢步而來的莫問,心跳加速再加速,莫問笑臉綻出詭異的神態來,說道:「我……的確難耐心中愛意,要愛當然愛活潑好玩的唐芙姑娘呀,冷柔柔姑娘如此霸道、刁蠻,我才不會自討苦吃啊,哈……!」
「哈……!」笑得合不攏嘴的當然是唐芙了,她終於徹徹底底的教刁蠻冷柔柔栽在自己手裡。
哼,只要不針對我的跛腳,才不會輸給你哩,大懶蟲不愛你,你別以為天下人都迷上你啊,蠢材!
在心裡說了這番話,唐芙頓感飄飄然輕鬆愉快,這姊姊實在太煩人,非挫一挫她的銳氣不可。
反觀那心靈受創的冷柔柔,一言不發的便往外直奔而去,不擇路的奪門狂奔,她未試過選擇逃避,但看來這是她此刻的最佳方法,逃呀逃,只希望可以儘快忘記羞辱。
笑個不停的唐芙哈哈不絕,莫問忽然道:「啊,忘了告訴你,你的胸脯好豐滿,看得我真的有點慾念燃起。」
甚麼笑聲都忽然失了蹤,尷尬的唐芙嘩然驚呼,立即以雙手來遮掩胸口,怒目狠狠瞪住色迷迷的莫問。
莫問笑道:「食色性也,可別怪我哩,你遮掩也太遲了,先前我早已看個飽,連甚麼形狀、顏色……,全部一目了然,相信默記腦海,今生今世也不會忘掉。」
怒不可遏的唐芙當下直奔回房中,鎖上門換過新衣,只是心中卻忽又浮起先前莫問的話來。
「要愛當然愛活潑好玩的唐芙姑娘呀!」要是那大懶蟲愛上了我,那不就表示我這句是懷春的唐芙已等了許久、許久的話。
唐芙陶醉於難得的甜話里,心中暗暗道:「,我唐芙溫柔又可愛,壓根兒從頭到腳比柔柔姊姊更吸引么?嘻……,這個當然了都比柔柔姊姊更迷人,從前只是那些門人不懂分辨,才不識寶沒向我追求吧!想到開心處,唐芙不禁暗自偷笑,禁不住滿心的喜悅,纖纖玉指把衣袖挑來撥去,愈想愈是興奮。往銅鏡子照一照,又撥弄一下髮絲,心中暗想道:「那大懶蟲會如何向我展開正式追求呢?甜言蜜語加上今天送這些禮物,明天又送我其他?還是……!」
「呀,但要是這大懶蟲原來先前只是為了激柔柔姊姊,我……豈不變成自作多情?豈不一切都是虛空?天呀!我受得住失戀的打擊嗎?天呀,失戀應該如何去面對呢?」
心念轉不過來,驀地里又變得愁腸百轉,惶急之中又是懊喪,向正面想一陣子,突然又會朝負面的方向反覆沉迷。
「呀,真笨,有甚麼好想呢?怎麼不回去直接問個清楚明白,嗯,對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心跳急劇,患得患失的唐芙再走回溫泉浴池去,只是已看不見莫問的蹤影,門上只釘住了一張紙。
唐芙上前看個究竟,紙上簡單的寫著:「急事先行,小心留守在此,等我回來,再見。」
簡單的交代,卻教唐芙甜在心頭,這大懶蟲已開始向她「交代」行蹤,也就表示兩人已建立了一定關係。
輕輕把紙張取下來,小心謹慎的收折妥當,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情愛紀念物,情竇初開的唐芙珍而重之收藏好,笑得心花怒放。過一陣子又忍不住再拿出來,看了看,又讀兩三遍,放在胸前竟默念出來,完全是個初入情場的情真少女。
回說跟唐芙剛好相反,烈性子帶來難以忍受的羞辱感覺,冷柔柔一口氣跑呀跑,在漆黑夜半中隨意狂奔。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路,只是碰上甚麼障礙便搗毀、推開、踢破,儘力發泄心中抑鬱,欲減輕心理苦痛。
從村莊中「逃」了出來,直奔向山上的密林,全身濕透的冷柔柔雖被山風迎面吹來,但半點也不覺冷。
心頭怒火焚燃,恨不得「冷家」的強援就在眼前,立即便反撲,殺死那賤人大懶蟲。
淚水從倔強的眼睛澗了出來,心房忍不住一陣陣絞痛,從小也未碰上如此孤立無援,真的有點茫然失落的感覺。
頭上的月亮圓得有點兒過分,滿月好應該感覺快快樂樂才是,只可惜現下的她心情卻沉至谷底。
「臭柔柔,賤柔柔,看我先奸后奸,早奸晚奸,奸個天天新款,晚晚新鮮,哈……!」
在寂靜的山林間,竟然傳來了好細微的聲音,一向怕鬼、驚妖魔的冷柔柔卻竟然不驚反怒,這個當然了,咒罵聲中不住的柔柔前、柔柔后,看來是與自己有關啊!
柔柔循聲音飄來的方向走去,那些反反覆覆的淫賤咒罵聲,她更覺必然跟自己有關。
因為她認得這把聲音,是來自熟悉的一個人,是她極之憎恨,巴不得一劍把他斬殺的人,這傢伙出賣她,還想加以淫辱,實在是非殺不可,他就是由「八喜飯店」逃去的司徒九。
沒有人比司徒九更該殺,衝動的柔柔此刻正怒火湧上心頭,小心翼翼向著叢林的東面走去,便發現了一些微弱火光。
慶幸今夜月正圓,在月光的照耀下較為容易前進,也認得方向。啊,原來有個火堆。
折樹枝作柴火,看來已燒了整整一晚上,火堆已開始熄滅了,難怪先前未有被火光吸引注意力。
待她穿過最後一重障礙灌木,探頭一看,一個人影正背著冷柔柔在揮劍,不住的斬向面前大樹,嘴裡罵個不停。
「臭婊子柔柔,我要奸你是你的榮耀呀,你奶奶的給我高呼狂嘶,哈……,我就是你主人。」
「痛,對了,要弄得你痛不欲生才泄我心頭之恨。你別以為可以逃脫呀,只要『老婆娘』到了,甚麼『冷血方唐家』都要來個斬盡殺絕,你到時便得向我下跪求饒,不得不給我奸上十天八日了,哈……!」
嘴巴愈是不幹凈,聽得冷柔柔愈是怒髮衝冠。
背著冷柔柔發狠勁地刺斬樹榦的司徒九,愈發泄嘴裡出來的話便愈是過分,邪淫賤極,不堪入耳。
好個司徒九也真無聊之極,髒話沒完沒了,更索性用劍刺向大樹榦,扮作正在姦淫冷柔柔,竟痛快的呻吟起來。
「呵……,奸你,臭婊子,你又奈我如何!」瘋態已陷入狂妄失神中,稍稍回頭,躲藏在十尺后的冷柔柔,正好見到淫賤奸狗的表情,盡人眼底,冷柔柔的反應竟然是一聲驚呼。
「哇」的驚栗叫聲,在夜靜荒郊就似是驚雷乍響,原來正沉醉於瘋狂發泄中的司徒九當下即轉過身,挺劍撲向來。
先是大喝一聲,在半空中暗暗手一揚,竟射出數點寒光,猶幸明月當空,總算是勉強察看得到。
一共三柄飛刀,在空中急飛而過之時,竟連細微的聲音也隱然未有,原來飛刀名為「半分刀」,只厚約半分,打造得極其精工扁薄,為的就是不讓敵人能聞聲截刀。
只是「半分刀」無聲卻有味,一陣刺鼻的腥臭教衝動怒極的冷柔柔怯懼起來,感覺暗中有詐。
手中無物,柔柔卻不示弱,急折斷一樹枝作劍,左撥右挑,封住上三路,輕易便打掉了三柄「半分刀」。
司徒九縱身已撲至,喝道:「哈……,原來是我的大美人冷柔柔小姐,竟送上門來,定然是耐不住要給我奸個飽了!」
長劍直送,好的地方不刺,偏只狠狠戳向柔柔一雙乳房位置,怒極的柔柔心中更是討厭,一個劍花弧圈,盪開了來劍,只是心中一急,「卸」字訣的內力用得未夠巧,勁力稍緊,啪的一聲,原來四尺長的樹枝折斷了一尺,只剩下三尺在手。
司徒九再見一直垂涎的美人兒,心頭大樂,只是他並未有搶著進攻,反而先退開兩步,小心察視形勢。
神態自若的問道:「我的好柔柔妹子,怎麼了,深宵入夜跟初相識的那位哥兒挽手同游么?好浪漫啊!」
只見冷柔柔打了一個寒顫,原來那張被自己一劍劃破的臉,從鼻子到額頭,竟攔成一道血疤,嫩肉向左右翻開。更因為極痛楚的掙扎引致血筋凸現兩眼與額頭位置,形成可怖不得了的丑貌。
在眾多鏢師中,原來以這司徒九的相貌最為俊朗,加上身形高大,說甚麼也較為討好。
怎知在「八喜酒樓」被柔柔的一劍破相,從此便變成比豬狗更丑的相貌,日間走出來被人恥笑,司徒九隻有入夜才敢現身,還要遠離其他人群,盡量一個人練劍發泄。
冷柔柔不虞對方的臉會一下子變得如此丑怪,心頭震驚下脫口驚呼了起來,這一下就被司徒九發現。
面對著多看兩眼也想嘔吐的醜人,缺乏江湖經驗的冷柔柔毫不掩飾內心感受,她的表情不住在刺激司徒九殺性。
柔柔叱喝道:「呸!我又豈會跟那大懶蟲搞上甚麼關係,你這賤人在胡說放屁!」
司徒九笑了,笑得邪淫有意,滿意的道:「很好,很好,那就表示那傢伙並不在你身邊,我司徒九大可為所欲為了!嘻……。」——
第四章子母敗家棍
朗月頭上,照耀每一個人,有人說月兒都好公平,不會虧待大地上的任何男女但上天的恩賜雖然不分彼此,各人的後天努力,卻大大地影響自己的能力、生命。
有人願意不停的努力、奮鬥,成或敗也不計較,因為同樣會為自己累積寶貴的「人生經驗」。而另一些人有貪圖安逸、有活在保護傘下,也有太快樂的,甚麼江湖閱歷也缺乏。
兩者分別極大,前者非但能避開陷阱,更懂得處處試探,先得來最有利的消息,掌握情況,以便作好打算。
後者一切不如不覺,容易墮人別人的圈套,枉自送命者大不乏人,行走江湖經驗極為重要。
冷柔柔自小有爹與兄長的保護,從未經過風浪,她並不知道照直的回答司徒九一句話,那就徹底暴露了自已的一切。
既然莫問並不在她身邊,司徒九還要怕誰?
本已勃然大怒的冷柔柔,聽罷司徒九的話后更加滿臉殺氣,惡狠狠的道:「賤人,我先宰了你免你再淫思亂想。」
怒火上沖,嗤的一聲樹枝在手上如劍刺出,只見原來又是「冷家」的家傳絕學「陰蛇破洞」,去勢似緩實急,靈活巧動,直攻向敵人脅下最薄弱之處。
司徒九卻比上一回鎮定得多,左手遮上前一抓,出手如電,竟抓住了樹枝,教「陰蛇」
難以破洞。
司徒九冷冷笑道:「哈……,敗兒師尊的教導果真非同凡響,要破這『陰蛇破洞』原來不難,別再獻醜了!」
啦的一聲樹枝又再折斷,原來四尺長已只剩下一半,冷柔柔當堂呆住,她委實不明只是短短時間,怎麼司徒九竟功力大增。
明白與否也許現下已不必深究,因為司徒九的「半分刀」又來了,這一回是飛刀先行,劍招在後。
明晃晃的飛刀,勢頭急勁,疾如電閃,倏忽便至,先作威脅恐嚇,再以劍招破冷柔柔也不甘示弱,雙手一折,兩尺樹枝一分為六,雙手齊施,颼颼連聲破空飛前截擋,一一把飛刀擊落。
刀在前,劍在後,挽了兩個小劍圈,色迷迷的司徒九竟又是針對著冷柔柔的一雙乳房刺去。
腳下急退,沒有兵刃在手,只好先避其鋒,急急左右移退,再射出一雙長袖子勉強抵擋。
司徒九心中暗笑,在「冷家」之內,誰也明白這位千金之軀的冷柔柔太愛惜玉軀,只練劍招而忽略內力修為,若手中沒有兵刃,便殺力只剩二、三成,再不足懼以水袖子拼擋長劍,內力必須深湛才有效果,冷柔柔胡亂中裝模作樣,加上司徒九早知她弱點,正好乘機搶殺。
袖子被長劍割破創開,長劍直送便刺向冷柔柔咽喉去,還幸散裂的袖子布條仍纏住劍身,柔柔勉力勒住,劍尖就在咽喉前三寸停了下來,雙方轉以內力拚斗。
司徒九的武功只是平平無奇,一來他有心要淫辱這女流之輩,二來剛有高人指點,加上只擅用劍的冷家大小姐沒有神兵在手,至心慌意亂下好容易便一敗塗地。
內力甚差勁的冷柔柔勉強支持下去,但只要時間一久,司徒九蠻性子狂發吐勁,長劍定然能穿破她咽喉奪命。
斗得一陣子,香汗已沿著粉頸慢慢爬下,山風突然大作,就好像死神要來,正向著俏麗動人的冷柔柔撲去。
司徒九已穩握勝券,陰陰笑道:「怎麼了大小姐,好怕死嗎?哈……,讓我教你一個法子解困吧!只要你全身內力推劍向上,我再發力狠刺,長劍便轉移方向挑前破去。」
「咽喉保得住,性命也留下來,更妙的是柔柔姑娘的臉,會被我長劍割破,從下唇到鼻子再上額頭,一道醜陋之極的血疤從此終生留下,跟我司徒九的一模一樣「來吧,要保住性命還是要保住美貌,告訴我吧,這是終極的選擇機會,快想清楚。」
早已心亂如麻的冷柔柔,又豈曾試過如此狼狙不堪。雖然仍是一臉倔強,但憂心如焚已弄得腦袋一片凌亂,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司徒九並不著急,他就是愛欣賞自己控制住美人兒的生命,瞧她萬分焦慮,又惶急又緊張,快感油然而生。
「求饒吧,只要大小姐開口求饒,我便不殺你,只挑斷你的四肢手筋腳筋,再奸個通宵達旦。否則,我來個先殺后奸,哈……,奸屍比奸個無力頑抗的女人更有味道,我經驗多著哩!」
天啊,原來數年來表現得彬彬有禮的司徒九,竟是一頭變態禽獸,「冷血方唐家」都走渭了眼!
冷柔柔已漸漸接受死亡臨頭的必然事實,只是色迷迷的加上奇醜噁心怪相在前,想到還要被奸屍,心底不禁一陣發毛。
劍尖一分一分的前進,咽喉已感到那陣冰寒逼近,死亡貼緊自己的恐怖感覺。
死後被奸,奸屍,任何姿態、任何姿勢,在腦海中盤旋著的難以接受苦慘,教她快崩潰。
山風又再吹來,好冷,冷得入心入骨。
突然司徒九感到有種不祥。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是鬼魅纏身,又似冤魂索命,好不自在。
難道山林真的有離魅魍魎?
注意稍稍分散,耳畔竟吹來了一陣暖風,只是右耳有這陣暖意感覺,天啊,是有鬼向著自己吹了一口鬼氣嗎?
司徒九驚懼在怕,但他面前的冷柔柔卻在笑,怎麼面臨死亡的她會笑?怎麼見到鬼還在笑?
「呼!」又來了,這一回更有聲音,「呼!呼!呼!」再來又是三陣暖風,三聲扮作風聲的話音直刺耳朵。
冷柔柔笑得花枝亂顫,把原來怕得要死的司徒九那怯懼的心驅去了一半,扭動脖子偷看,眼目才瞥見一團暗影,豈料當頭來了一個大巴掌,竟摑向他的臉龐,眼前登時一陣昏亂。
「哈……,你這九弟如此怕鬼,當然是幹了許多許多不見得光的壞事了,嗯,抵打!」
雙目還未能視物,但憑耳辨聲,司徒九認得好清楚,站在自己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八喜酒樓」破壞了自己苦心經營,毒害奸計因而未能得逞的大懶蟲莫問了。
當他定神望去,莫問已不知所終,一陣驚栗之餘,莫問叫聲又傳來,原來他已站在冷柔柔的右邊身旁了。
只見莫問獃獃的望著冷柔柔,那長劍已離咽喉不足一吋,內力一點一滴消失的她還在苦苦支撐。
莫問看了看冷柔柔的慘況,又回望正竭力殺人的司徒九,竟突然笑了起來,十二分愉快似的。
緊張得手也震顫的司徒九怒喝道:「大懶蟲,你……可別要來插手,我隨時可以殺死冷柔柔。」
莫問笑了笑,腳步疾走移前,身法急掠如電,竟吻了冷柔柔的香頰一下又即退回原來位置。
冷柔柔見他未有搶救,反利用機會偷香,怒斥道:「賤人,賤骨頭,我冷柔柔死了化作遊魂野鬼,可都不會放過你!」
莫問笑得詭秘,跟住扮作野鬼般,以腳尖觸地,雙手直伸,向前跳呀跳,跳向冷柔柔處,十指竟詐作扼住粉頸,要扼得她氣絕身亡似的,搞來搞去,繼而又哈哈大笑。
「呵……,我好怕呀,怕得要死哩,這也難怪,因為我好抵死,人家幫了我一把,當然要有點回報,身無長物,那隻好吻一下算數,但我還要咒罵救命恩人,抵死啊,你來扼死我吧!」
調皮的莫問肆意作弄,在冷柔柔身處危急關頭卻在嬉戲,氣得刁蠻的柔柔滿臉赤熱,幾頭上冒煙。
冷柔柔怒喝道:「哼,你哪裡有救我,明明只是吻了我……臉頰一下,好卑鄙的傢伙。」
莫問搖了搖頭,不住嘆息地又走回去司徒九的身前,笑道:「真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九弟,你來幫我說句公道話吧?」
一手膊壓在對方肩膊上,倚著司徒九,身體重量都聚向他,莫問跟司徒九彷彿十分老友似的,瞧得一旁的冷柔柔更是七竅生煙。
司徒九心理壓力驟增,他也不知這小子葫蘆裡賣甚麼藥,只好隨隨便便道:「對了,是冷柔柔不識好歹,就讓我一劍殺死她,免得她再煩你,再說三道四好了!話才說完,臉頰竟又多嘗一記耳光,摑得司徒九眼前金星直冒,但還未定神,莫問又接連多摑三巴掌。莫問喝道:「我不是已幫了你嗎?你看吧!」
司徒九隻覺眼前寒光一閃,莫問竟用雙指夾住了一塊鐵片,鐵片又尖又鋒利,但這又代表甚麼?
莫問嘆了一口大氣道:「唉,真笨,我為了幫你提升功力,逼你必須花更大力氣提升,才殺得了冷柔柔,也為了讓她死得遲一點點,便在先前用手指輕輕一捏,把你長劍劍尖那部分捏斷了!」
司徒九、冷柔柔二人同時一呆,望向那原已險些刺傷冷柔柔的劍,果然劍尖部分折斷了足有五寸,變成司徒九必須再花更大力氣,才能把冷柔柔刺殺。
頑皮的莫問又一蹦一跳的走至冷柔柔面前,笑道:「怎麼了,都明白吧,既然沒有分文可支付我暫且救你的酬金,故此剛才吻你面珠作為代價,公平得很哩。」
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熱,六神已無主的冷柔柔也不知如何是好,嘴巴再說不出或罵或泄憤的半句話來。
莫問笑道:「呵……,紅得發紫的臉,比花兒還更艷,真的好想再多吻一次。說罷,莫問竟走到五步以外的大樹,坐下乘涼,一派怡然自得,甚為輕鬆的模樣。突然嘲嘲連聲,原來糾纏著斷劍的布條,因為冷柔柔已過分透支,再也提不出勁兒來,一下子全震碎甩開。斷劍只差五寸便戳破咽喉殺人,寒光暴現,就在千鈞一髮間,好個冷柔柔險險雙手一夾,勉強仍夾住了斷劍。只是冷柔柔始終內力不繼,再支持多一回便難以夾得住劍,快要一命嗚呼了。莫問托著腮子,滿心不在乎的道:「唉,你這九弟真差勁,還是殺不了敵人。而你這柔柔妹子更笨,怎不高聲向我懇求呢?或許我會出手助你脫險哩!」
倔強得很的冷柔柔始終不發一言,她已決定,就算死也不求這無賴,這傢伙太可惡。
其實以內力相比,司徒九早可以提勁吐力,一舉殺掉冷柔柔,只是強敵在旁,為怕突然受襲無力還擊,司徒九隻得留下四成功力,聚勁手掌,單以右手持劍攻刺莫問見冷柔柔仍是低頭死命支撐,性子頑固執迷,心內也不禁失笑,暗暗道:「誰個他日娶了這刁蠻少女為妻,實在不敢恭喜,不被氣死,我想每天也要嘔一、二斤血!」
就是爹娘太過縱容,又是「冷血方唐家」的最受歡迎第二代女兒家,個個前後奉承,養成如此固執性格,在江湖中行走,難免要吃大虧,不禁一再為她搖頭嘆息已是強弩之末的冷柔柔,雙手開始顫抖起來,突然莫問如一陣烈風湧來,右手一抄便奪去了司徒九的劍,柔柔被他左手一彎一抱,摟在身後,跟住便一陣凜例勁風如排山倒海拂至。
猶未定神之際,已聞得叮叮噹噹的十數劍與鐵器的碰撞聲,星火四濺,燦爛異常。
柔柔定神一看,莫問身前竟多了三個人,一個她認得是「翻雲手」張五狼張伯,另一個手執「子母敗家棍」的二十餘歲少年,衣衫華麗,又是翡翠又是金鈕子,仰首而站,極是高傲。
一邊還有個衣衫襤褸的蓬頭垢臉老婆婆,雙手雙足屈曲瑟縮在二十尺外,似是發冷一樣在抖震。
莫問笑道:「正主兒終於出現了!」——
第五章臨陣學劍招
手裡拿著斷劍,稍一運氣,體內便雜息奔騰,難以調御,愈想控制,愈感氣悶難當,接連吐納數回,方始把滯氣吐出體外,莫問好肯定跟前的公子哥兒是個難纏的高手。
那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忽然從口袋襄取出三十兩銀來,放在地上,冷冷笑道:「一賠一,有本錢對賭一局么?」
莫問笑了笑拿起了那三十兩銀子,問道:「誰個手底更強,勝此一戰便奪得對方三十兩銀,對嗎?」
公子淺笑點頭,莫問摸了摸身上,卻不見拿錢出來,只把對方的銀兩收下,便笑道:
「多謝!」
更過分的是莫問一個轉身便走了開去,不再理會對方,公子兒喝道:「這算是甚麼意思?」
莫問頭也不回,只回話:「甚麼甚麼意思?」
在公子兒身後必恭必敬的張五狼,低聲道:「師伯請小心,這傢伙十分難纏。」
那傲氣不羈的公子兒囂張的道:「我只要你接得下我三劍,便算是你贏,勝算好大哩!」
似是為了求賭便苦苦哀求,這公子兒倒也十分古怪。
莫問突然回身奔至公子兒身前,食指指住他的鼻子,喝罵道:「你以為我會逃去么,我已收了銀兩,也就表示我一定勝利,只是還學藝未精,才拖著師父問清楚招式罷了!」
那公子兒跟其他人一樣的驚愕萬分,怎麼可能冷柔柔竟是這大懶蟲的師父?徒兒可比她厲害得多啊!
只是莫問卻真的恭恭敬敬走至柔柔面前,問道:「師父,那來挑戰的傢伙手持著一枝子母棍,該如何對付呀?」
一向高傲又刁蠻的冷柔柔,竟一下子變得冷靜、謹慎,沒有點兒震驚慌張,一個字又一個宇的慢慢吐出來,說道:「不是一般的子母棍,應該是『子母敗家棍』才是。」
莫問一臉愕然,正要追問下去,冷柔柔已嚴正的道:「天下間只有一對母子同樣都用一雙子母棍,稱為『子母敗家棍』,因為他們就是『劍狂五連環』的『慈母敗兒』。」
莫問從柔柔的表情當中,好肯定身前公子兒就是甚麼「慈母敗兒」中的敗兒,那在樹下瑟縮的,自然是慈母了。
冷柔柔一臉死灰,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大概已明白今夜實難逃被擒或被殺,必然惹來日後大禍。
莫問道:「怎麼了,師父,甚麼是『慈母敗兒』呀!我可從未聽過,來頭大極有限了!」
冷柔柔也不跟他爭論,只輕輕的道:「算了吧,大懶蟲,我的確好恨你,但畢竟敵人太強,他們只跟咱們『冷血方唐家』有深仇大恨,你先離去吧,替我傳個口信,告訴妹子唐芙,說『對頭人』終於出來了,叫她立即回『天家鎮』向四位家主報告就是。」
話語中充滿了失望、氣餒,可見得小妮子已認定此仗必敗無疑,完全放棄反抗,只管任由敵人處置。
莫問堅決道:「不……,廢話,廢話,師父說過『冷血方唐家』的劍法獨步天下,那懼甚麼『對頭人』,更遑論不知所為的『慈母敗兒』了,你傳授我的劍法,必定殺得他們一敗塗地,抱頭鼠竄。」
冷柔柔氣餒的再道:「別煩,請幫個忙,之前的算是我不是,這消息事關重大,必須有人通知四位家主啊!」
莫問笑道:「嗯,都明白了,那我這小徒兒先上前把甚麼『慈母敗兒』打得倒地求饒,師父再打道回『天家鎮』去通消息,如此一來,豈不一切解決,一切如意了么!」
說得輕鬆無比的莫問,看來一番話半點也未能打動冷柔柔,而仍在等候莫問的敗兒已一臉不耐煩了。
豈料莫問卻猶如腦後生眼,回頭指著他喝罵道:「敗家小子,你別煩我好嗎,不見我正在向師父懇求么,她還未答應教我一招半式,哪來好劍法破你三招呀!」
先聲奪人的莫問也不理會敗兒反應,轉過身來便扯住冷柔柔的衣袖,哀求道:「師父呀,要是你真的不肯再傳授新招,那就只要批准我出手就行了,徒兒必定儘力而為。」
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冷柔柔,已明白絕對不可能動搖莫問,心情甚是無奈,失聲怒道:
「好了,好了,我批准你去決戰便是,煩得要死,你要送死又有誰能阻啊!莫問當下露出快意笑容,轉身向著那敗兒道:「不知所為的小子,我師父已答應讓我教訓你了,但小的學藝未精,現下只懂得一式『陰蛇破洞』。哼,只是我師父的劍招天下無敵、天下無雙、天殺孤星……,厲害得不得了,你的甚麼『子母敗家棍』不論如何出招,都一定難逃一敗。」
「為怕你輸得太過分,我就用這斷劍來向你挑戰,來吧,來吧,快斗快輸,我還要趕回客棧睡覺啊!」
胡言亂語一番,只是敗兒卻一點也不動怒,他一生就是最愛敗家,嫖賭飲吹樣樣皆精,樣樣深受。
只要有人陪他一起玩個痛快便精神立現,哪會理會對方是甚麼來路,說甚麼廢話。
賭,永遠不如勝敗,賭注愈大刺激便愈大,敗兒有他一套賭的方式,有他的一套賭的哲學。這只是個簡單的開始,只要對賭的人願意入局,敗兒自有方法令整個事件來得精彩絕倫。
「多……謝你肯和我對賭!」恭敬的向莫問鞠躬,敗兒感動得險些要滴下熱淚,這又是因何原委呢?
「劍狂」原來是「劍仙」的死敵,兩人從來不和,「劍仙」李太白的劍學壓倒「劍狂」,但在徒兒方面,「劍狂」卻非常出色,其中的「劍狂五連環」便是教聞者喪膽的代表人物。
「五連環」中分別有「慈母敗兒」、「貧賤夫妻」、「龍兄虎弟」、「名師高徒」以及「左鄰右里」。
其中跟前的「慈母敗兒」擅用「子母敗家棍」,而當中的敗兒,每一種敗家行為均極是精通。
醉迷當中的「賭」,每每先引人入局,再在局中玩弄對方,教人沉迷而難以自拔。
不少人風聞其狼藉聲名,已怕到不得了,故此久久未有人願意再跟他作任何形式的對賭。對一個嗜賭如命的賭徒來說,五年來未賭過一回,當真比死更難受。
如今莫問願意對賭,怎不令他感動得幾想痛哭!
只是莫問一直在武林中忙於跟「天皇帝國」應戰,對江湖後起人物並不熟悉,自然不會明白箇中玄機。
惟是天資聰敏的他,當然明白眼前敗兒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傢伙,當下挺劍而立,固守陣式。
敗兒大喝一聲,勁力全聚雙臂,登時脹大了一半有多,雙臂竟比大臟還粗壯,嚇得冷柔柔目瞪口呆。
「第一招:『天降橫財』!」
「子母敗家棍」先是手執長母棍,重重把短子棍擊向地上,勁力直把地上裂開,割破成長方形一塊,急彈射直飛半空。
當莫問愕然之際,敗兒已飛躍半空,輕輕一踏巨大石塊的頂端,再躍上九天,跟著雙手執棍,狂轟向石塊。
身法矯健,兔起鵲落令人目眩神馳,銳烈一擊轟在石塊上,登時擊得石塊碎散,如飛煌般射向下面的莫問,颼颼聲響,簡直驚天動地,這一招「天降橫財」,卻是用財來奪人命。
亂石之後還有未發的一棍!
莫問怎可能只用一式「陰蛇出洞」來接漫天亂石?何況他身上還有重傷未愈!
猛招殺力千秋,冷柔柔呆在當場,她對莫問表面上是惱恨,但卻存有幾分愛意,感情甚是矛盾。只是看見他危在旦夕,且又是自己間接推他送死,心頭不禁飄來一陣悔疚之意。
只是莫問卻不悲不愁反喜,彈地直射上半空,身輕如燕又似一片羽毛飄飛,竟恍似毫不著力在半空中飄來盪去。
這片調皮的羽毛相當有趣,竟在一剎那間穿過碎石塊的僅有空間,有時左轉有時右飛,又或上升又或下降,亂石如何急勁也只是擦身而過,竟半分也傷不了他。
當完全避開了亂百擊碰,沉厚的「子母敗家棍」又來了,莫問翻身在半空迎上,毫不怯懼。
在地上出招,劍如陰蛇,在半空中出招,豈單隻是劍,人劍合一為靈蛇,蜿蜒急攻,宛轉如意,直噬而前。
「子母敗家棍」竟被莫問連人帶劍,如靈蛇嗖的一聲繞轉越過,斷劍與莫問上沖拼殺直上九天。
一個直上、一個直落,地上有血。
只是一點點血絲,來自一招「天降橫財」的敗兒。半分不痛,反更開懷大悅,敗了,敗兒又敗了!
有人失敗會痛哭,有人因失敗而毀減自己,敗兒不一樣,他一生求敗,每一次失敗都刺激他更狠更拚命。
這就是賭徒的劣根性,也就是賭徒最可怕之處。
當莫問落下來時,喜形於色的敗兒竟上前道賀,活像是他的一個好朋友大勝而回,為他人高興似的。
莫問冷笑道:「敗兒公子,看你這副德性,心中定有點話要說,來吧,不說出來定然第二招不夠過癮。」
敗兒如碰上知己一般,狂喜笑道:「咱們把賭注再提高一點,索性除卻三十兩銀外,再加三隻手指,你若接不了合共三招,便要多失去三根指頭,好玩得多哩!對了,這就是敗兒的如意算盤。賭坊有云:不怕你精明,也不怕你笨呆,只怕你不肯來,來了,入了局便愈踩愈深,教你不能自拔。為啥沒有人願意跟敗兒賭呢?他一步步的用更大注碼吸引你,這就是他的恐布手段。莫問一臉猶豫,登時令敗兒心跳加速,連忙道:「別怕啊,你剛才破我一招精妙無窮,毫無破綻,放心好了,只要你能集中精神,剩下兩招泰半可以接下的,哎呦,我的手指快要跟我告別了!」
為了引莫問入局,無所不用其極,雙目盯住他,只待一句肯定的答案衝口而出,等啊等,只是莫問卻還是未能回覆。
莫問嘆了一句道:「我……真的好想接剩下兩招,只是……師父卻只教過我一招劍式,又用同一樣的『陰蛇出洞』破招,唉!太悶死人吧,待我向師父再討教新招吧!」
滿臉躊躇的莫問又回到冷柔柔面前,他勉強的笑了笑道:「師父,你可以多教我一些劍招嗎?」
已目定口呆,腦子不知多混亂的冷柔柔,獃獃望著這好了不起的莫問,他竟能活學活用,在對戰之時提升了劍招的變化,霎時間令她對這原來已不平凡的劍招,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練劍練了十二年,怎麼從小便勤練這劍招,卻不懂更新變化?愈想愈覺莫問的武功,比想像中強得多,原來的愁思已一掃而空,臉上換來的儘是喜悅,開心不得了。
要知一招成名劍法,創招以後又經無數人熟練、領悟,個中任何可以想像出來的變化,必然都曾有人想過、試過。
能在千錘百鍊過的招式中再變化求新,又豈能說是容易,莫問非但做到,更利用來破敗兒的絕招「天降橫財」,瞧得冷柔柔不禁呆在當場,心中的驚懼、讚賞,盡浮臉上。
當茫然過後,回過神來時,竟已見莫問跪在跟前,一臉真摯的向自己懇求。
「師父呀,快教我多一、兩招劍招吧,否則我就連應該贏取的三十兩也泡湯了!」莫問竟又是來求情。
冷柔柔當然知道這傢伙是在故弄玄虛,但此刻的她心中卻有一個好大的好奇、好大的疑惑。
究竟是否任何一招「冷血方唐家」的劍招,這大懶蟲都能化之為更厲害、更出色殺著呢?
這些劍招都是當年師祖「劍仙」傳習下來的,大懶蟲豈不比「劍仙」更勝上一籌?——
第六章聰明第三劍
夜幕下的密林,忽地大雨傾盆,黃豆大的雨點灑將下來,只打得葉子刷刷作響莫問抬頭一看,只見一棵大樹打橫的樹軟有葉子密麻麻,截住從天而降的雨水,再一起傾倒下來,宛似一張水簾,看得人心花怒放,只可惜是黑夜,白晝一定更感蔚為奇觀。
只有莫問一人在欣賞雨景,因為其他人都欣賞莫問,他的一式變招「陰蛇出洞」盡顯實力。
為啥莫問要不住的請求冷柔柔傳授劍招出戰呢?表面上當然是簡單的求招作比試,但內里卻大有文章。
莫問在尋找神葯一事中一敗塗地,更身受重傷,心情實在煩透,更漸漸墮入難以自拔的愁緒中。
念及朱不三一家的不幸遭遇,心頭艱免一再自責。耶律夢香的九死一生,莫問更難逃內心責備。
不如意的煩事太多,自己又被拒於父親小白的最後殺戰外,加上重傷未愈,萬般滋味在心頭,天天苦果愁思,恍似沉淪於迷失中,極度失落。幸而他終於憑著樂天性子,決心儘快抽離、轉醒過來。
首先,盡量避開原來一切頂事,不去接觸有關的任何人或事,獨個兒跑到「七重天」除了散散心,也希望能有新的機遇。
只有遇上新的朋友、新的敵人,他的生命才會有新開始,莫問好清楚必須擺脫過往的陰影。
終於,他真的碰上了來自「冷血方唐家」的冷柔柔與唐芙,這一雙絕色少女為他帶來了新的故事。
莫問把他原來的不羈性子刻意任由放縱,隨意來又隨意去快快活活的干任何事,利用全新的快樂感覺洗去昔日無奈、苦悶、悲痛,他未知能否成功,但這是他必須努力面對的。
最重要當然是隱藏他的身份,不要讓任何人知悉自己就是小白的孩子,不讓人知道他就是笑莫問。
如此一來,莫問當然便不能揮出本身武學招式,而面對敗兒這高手,莫問便索性來個跟小白一樣的「盜武」,偷取別人招式中的精髓,再提升改良,創出適合自己本性的更新一式。
既可以隱藏身份,又可以讓其他人驚訝,令莫問更感痛快、好玩,這就是莫問要揮出「冷血方唐家」劍招的真正原因。
各人不知就裡,當然被莫問的奇異武學實力嚇得驚駭莫名,冷柔柔更把他與心目中最偉大的師祖「劍仙」相比。
莫問口中不住的仍在苦苦請求,柔柔定了定神道:「好,我……再教你一招『血蛇驚魂』!」
登時雀躍萬分的莫問,立即把斷劍遞前,說道:「好啊,好啊,請師父先來示範一次。」
冷柔柔笑了一笑道:「不必了!」
莫問道:「不必?」
冷柔柔道:「對,不必就是不必,我只教你口訣。」
莫問道:「我……依口訣揮招,憑想像自由發揮。」
昤柔柔道:「怕么?」
莫問道:「怕,當然怕,『冷血方唐家』的劍招都十分出色,我怕學得差,敗壞了師父的名聲啊!」
冷柔柔道:「放心吧,你學不了就擋不住敗兒的『子母敗家棍』,擋不住就必然中招慘死,死了便一了百了,敗壞不了甚麼。」
莫問道:「好,那就請師父指教。」
冷柔柔道:「教?不是教完了么?」
莫問道:「甚麼,剛才只是閑話家常,哪裡有甚麼口訣?」
冷柔柔道:「口訣就是招式名稱『血蛇驚魂』。」
莫問道:「這就算是傳授?」
冷柔柔道:「放心,足夠你擊退任何大敵了!」
這就是冷柔柔正式傳授的第一招,「血蛇驚魂」,只有四個字,這就足以在短短時間內破招殺退敗兒?
極度荒唐的事來了,但莫問卻必須接受,是他表現得太出色,才教冷柔柔要把難度提升。
他既然能察看絕學就脫胎創招,腦里沒有劍招的模式,只憑急才想像,可以突破「劍仙」原來一式么?
在冷柔柔心中,她實在好想莫問再來個更奇妙的突破創招,比原來一式更厲害、更完美。
來吧,大懶蟲,你要玩弄我,扮作是我的弟子,要我傳授你劍招嗎?好,那我便給你難度好高的一式,瞧你是否真的創意無限,神奇又教我再佩服得五體投地!
被莫問作弄了好多回,終於可以反過來對付他,只是四個字的劍招,莫問能揮出甚麼樣的劍招來呢?
莫問笑,向著也一樣失笑的冷柔柔一笑再笑,相視而笑。
呆在一旁的敗兒早已等得不耐煩,左右的在徘徊,生怕一下子莫問又再悔約似的,緊張不得了。
「小…心……!」忽然而來的話,發自一張抖顫的嘴巴,不單止嘴巴震動,就是全身也在打冷顫。
敗兒好晦氣的兇巴巴道:「娘啊,你別煩好嗎,難道你真的以為這小子臨陣所學一招半式,當下便能勝過我么?」
仍然瑟縮一角的慈母,頭臉都埋在胸前,沒有窺望過二人決戰,但慈母卻像是十分了解戰情,再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敗兒啊,咱們的來頭人家了如指掌,只是對頭人真的只是這女娃兒的小徒么?你甚麼都不清楚,吃大虧有何出奇。」
敗兒聽罷咆哮道:「別再教訓我好嗎!我自有主張呀,我長大了,有自已的思想、有自己的決定,你的話不一定是對的,哼!」
就跟所有自負的孩子都一樣,敗兒從來不把娘的提醒話句放在心上,自以為已獨當一面的他,堅持內心主張、決定,他要在人前顯露力量,人人都要佩服他的決定。
已隱伏了多年,一直無影無蹤的「劍狂五連環」,此番重出江湖,當然好想一鳴驚人。
尤以敗兒為甚,從前只是個小孩子,他從未真正的享受過個人殺敗高手而得到的欣賞、頌讚。他好想得到這份殊榮、好想擁抱虛榮,得到大眾的認同,得到衷心的掌聲。
曾經成功過,也試過失敗的上一代,跟初出茅蘆新一代的分別,就是前者盡量小心謹慎,後者憑著初生之犢不畏虎而一往無懼。
兩者各走極端,但劍狂卻把他們結成「連環」。原來不可能融合的,只要能互補不足,便能發揮出數以倍計的殺力。
「連環」就是相輔相成,極端配合極端,擦出耀目火花來。慈母敗兒表面上難以配合,但只因有愛,一份不可能分割的愛,維繫兩者心靈,也就能拋開一切,迸發出意料之外的「力量」來。
惟是敗兒太渴望有個人成就,他好想光芒四射,跟瑟縮的慈母截然不同,他勇於面對挑戰。
莫問想了一會兒,便充滿信心的走上前來,喝道:「我的手下敗將,大概可以了,師父又傳授了一式『血蛇驚魂』劍招,只是我也許太笨,家師只傳口訣不傳招式,這一招未必能揮出十成力量來,你好可能不再受傷了,恭喜,恭喜!」
面露笑容的敗兒也不理會莫問解釋,只要他願意接受挑戰就是了,他高舉左手三根指頭,右手掌在指頭上一拖,示意莫問敗了,便要付出多三根指頭來。
莫問伸出舌頭來,扮作驚慌的樣子,再回頭望一望那好生緊張的冷柔柔,發出自信的微笑,便紮好馬步,準備接招。
敗兒笑道:「我的第二招名為『窮途末路』,大懶蟲老弟,千萬要小心,我絕不留情的啊!」
雙手握實「子母敗家棍」,忽地一手拍向棍的尾端,棍便如箭直飛攻射向前。
莫問焉見射來的棍也未算急勁,腳步不動,一劍斬向正中處,要擋退來勢。
豈料敗兒亦同時攻到,右腳一踏,「子母敗家棍」便壓了向下,左腿一挑,那枝棍突然又向上射,直插向莫問下顎。
變招奇速,颼的一下,「子母敗家棍」便從莫問的兩手之間穿射而上,好自然頭向後仰避開,只是敗兒似早有所料,轉身疾如電閃,一腳蹴向棍的中端,「子母敗家棍」便啪的一聲壓撞向敵人,額頭、臉龐、全身,筆直的棍打得一宇垂直傷痛莫問急退,但「子母敗家棍」追得更急,任對方如何閃避,敗兒只用一隻腿便能控棍攻殺,令莫問只有險守的份兒。
攻呀攻,配合不斷轉動的步法,身體旋轉,順暢如流的雙腿如手一樣控棍主攻更奇妙的是這一招「窮途末路」,一直讓「子母敗家棍」貼著敵人的身體,緊纏攻擊。
雙腳或挑或撥來轉動那棍,但有時或踩或踢直接壓打莫問身體,長約五尺余的「子母敗家棍」,竟比一條毒蛇更敏捷靈活似的,從身前突然竄到身後,疾苦電閃,教人眼花撩亂。
「子母敗家棍」如惡浪不斷重擊莫問,敗兒在半空中雙腿如風火輪般飛動,完全難以捉摸來路。
唯一減少受創的方法就是退,不住的向後退,忽然背部頂住,原來已被一棵大樹,封了退路。
莫問努力欲提劍反攻,只是「窮途末路」的招式既攻又守,每每能以「子母敗家棍」壓下提劍之手,令斷劍不能反攻。
攻得性起的敗兒哈哈大笑了起來,竟不斷高聲狂叫道:「小心啊,我會打你的脖子。」
話猶未完,鐵棍已狠狠打中,跟住敗兒又道:「又來了,小心你的額頭啊!」
莫問右手向上一撥,但鐵棍卻未有打下,反而是轉變了位置,旋轉打向他的腰眼。
敗兒哈哈笑道:「哎呦,好笨的傢伙,敵人的話你怎能盡信呢?」啪的一聲再響,這一棍才狠狠打中額頭,敗兒又笑道:「笨蛋,如此蠢鈍,該來個當頭棒喝,服也不服?!」
這一招連綿不絕的「窮途末路」,重點在於把敵人逼至一個難以再閃開或逃脫的絕路範圍。
「子母敗家棍」貼身壓下,在有限的範圍內作出瘋狂攻擊,一般高手未試過如此戰鬥,那就好容易被困住遭亂棍打死。
莫問前後被打丁二、三百棍,護身罡氣已損,額頭滴血,手臂亦已撕裂,不住有血流下來。
心中擔憂不已的冷柔柔,看見莫問完全被壓住痛打,內心禁不住自責起來,若非她只告予招式名稱,也許大懶蟲還有頑抗能力吧,眼巴巴看著他被活活打死,又是一陣心痛隱隱傳來。
「好了,我終於摸透『窮途末路』總共二百四十八種變化,敗兒,你已在重複第三遍攻擊招式了!」
慢慢抬起頭來的莫問,雙目露出滿有信心的光芒來,左手一撥,竟第一次能觸及「子母敗家棍」,把鐵棍撥開移走。
當敗兒的快樂豪情在臉上消失時,一道極盡鮮艷的紅光閃現,凄厲而浪漫,教人目眩神昏,入迷沉醉。
紅光帶著殺性,殺性來自人身,人身澗血,血就是紅光,血紅的殺絲竟纏住斷劍,斬出一晃即逝的劍氣。
劍氣與血絲混合,纏住敗兒的身軀及四肢,化成撲噬的血蛇,撕裂敵人身體,帶來一場夢魘。
莫問冷冷的道:「這就是『血蛇驚魂』。」
用血來帶動劍,再揮斬出劍氣,殺傷敵人,莫問只憑四個字便創出殺力強橫的劍招「血蛇驚魂」。
冷柔柔的嘴巴張得老大,雙目呆住,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大懶蟲的聰明才智實在教人嘆為觀止。
頹然倒地的敗兒滿身是血,身體上布滿長長的血痕,傷痕纍纍,只是他卻在笑,且笑得比先前更燦爛。
從地上慢慢再爬起身來,執起神兵「子母敗家棍」,喃喃道:「好,好得很,痛,好痛快,還剩下一招,最後一招定勝負,賭注必須來個瘋狂加大押上。」
莫問卻沒有理會他,又轉過身來向「師父」冷柔柔走去,急忙道:「嘻……,天下間最美麗的師父,還差一招啊,我應該用本門的哪一劍招對付這無賴呢?」
冷柔柔拿他沒法,正在猶豫之際,那渾身是血的敗兒已慢步走來,一步步的逼近過來。
莫問急道:「師父呀,太急切了,你隨便的快快教我一招劍法,讓咱們可以儘快取勝,回客棧倒頭大睡吧!」
冷柔柔想了一會,靈光一閃便道:「好,為師便再傳你一式劍招,千萬要活學活用,殺敗這笨豬敗兒!」
輕輕在莫問耳邊說了一陣子,跟住柔柔便道:「都聽清楚了吧,相信憑你資質,一定了解其中劍招奧妙的。」
莫問想了又想,當真是有奧妙么?冷柔柔在自己耳邊,嘴巴不住的動,但卻沒有說出過一個字來啊!——
第七章盜式三絕劍
莫問一臉茫然之際,只見冷柔柔卻膩聲而笑,嬌俏無限,眼啤里暗藏一種神秘,教人為他瘋痴。
先前的劍招還有四個字,莫問尚且可加以發揮、想像,但如今連一個字的招式名稱也沒有,試問又如何出招?
冷柔柔扮作師父前輩一樣,故意老成持重地道:「怎麼了,消化不了為師的第三招劍法么?」
莫問擠出苦臉來,道:「的確是好難明白,大概一時三刻也想不通透,師父還有進一步的提示嗎?」
冷柔柔道:「有,你真的需要?」
莫問道:「這個當然。」
冷柔柔道:「很好,等你接了敗兒最後一招,我再把箇中奧妙給你說個明白,包保你拍案叫絕。」
莫問哈哈大笑起來:「大概我現在已不得不拍案叫絕了,師父所傳授的劍招來去無蹤,簡直是武學中最高境界的有招就是無招,無招便是絕招,徒兒當真要好好的琢磨細想。」
冷柔柔愈來愈對這大懶蟲有興趣,從小隻對住「冷血方唐家」上下的高傲小姐,一直以為他們已是冠絕武林的一流高手。豈料碰上這大懶蟲,才驚覺原來天上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四個字的招式名稱,試看莫問便能創出奇招來,她要再進一步來個大考驗,甚麼也沒有,試看莫問又如何創招。
要是他隨便的創一招「劍仙」的劍法,就算如何出色,畢竟這是他自己武功,失去了傳授的意義。
要是莫問創不出甚麼劍招來,他便必須露出自己原來武功,冷柔柔也就可以了解一下他的真正實力。
原來已是好勝爭強的大小姐,漸漸已相當佩服跟前的大懶蟲,跟住來的更大考驗,就是要進一步看清他的「深藏未露」。
女人,只有對自己有興趣的男人才會投情,愈是神秘莫測,愈是令她佩服,對這種男人愈有感覺。
大懶蟲只是個初相識,他愛捉弄人,又滿嘴胡言亂語、不三不四,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只是嘴甜舌滑的傢伙,沒啥值得注意。但大懶蟲不一樣,他好出色,天生個性配合一個了不起的人,便變成了極吸引異性的樣式,無可否認,冷柔柔對大懶蟲愈來愈有興趣。
莫問忽然轉過身來,問道:「師父,你認為我能擋得住最狠最絕的最後一式么?」
冷柔柔道:「這個當然,你是我最出色弟子嘛。」
莫問目光中忽然流露出淡淡的憂色來,說道:「要是我一敗塗地,葬身於此呢?師父又會如何?」
突如其來的問題,教冷柔柔愕然一陣。
原來已萬念俱灰,準備任由對方處置的她,豈料這大懶蟲殺力驚人,竟一夫當關。
甚麼失敗、被擄、被殺,旱已拋於腦後,不再去想了,突然莫問又提起,教她陷入迷惘中。
莫問幽幽道:「要是我抵擋不了最後一招,有辱師父,就算未有被殺,也一定來個自剔當場,斷送我師父威名,實在死有餘辜。」
「只是……,我還有個要求,師父會親自替我挖個墳么?」
冷柔柔呆住,吞了一大口氣才勉強道:「甚……么?不,你怎可能會輸,你這傢伙在裝傻吧?」
莫問無奈道:「你真的以為你口中的招式可破敗兒最後一式絕學么?既然抵擋不了,百分百會死掉!只是,死不算甚麼一回事,我……只怕再不能吻你香腮吧!冷柔柔驚呼道:
「甚麼?」
莫問依然一本正經道:「我快死了,在我決戰被殺,長埋你親手挖掘的墳墓里之前,你……會再給我輕輕親一下香腮么?」
移步再前,冷柔柔卻一手叉住莫問脖子,喝道:「我不會再上當了,你再來,小心我咬斷你的舌頭!」
莫問嘆了一口氣,垂首轉過身又面對敗兒,高聲呼叫:「哎呦,怎麼不給我一吻呢?
嗯,看來我的迷惑大法還是未修練到至高境界。師父,現在不給我吻不打緊,但要是我真的死了,埋葬我之前,一定要給我最深情的一吻,教我在閻王地府繼續陶醉。」
從來哪有過如此不羈的男人出現跟前?柔柔著實有點為他著迷,那張嘴巴好可惡,卻又說出如此動人心魄的話來。
柔柔心中在想:「怎麼這大懶蟲跟心中一直夢想的男人——方失神,有如此大分別呢?
失神大哥是絕對完美的,就跟她一模一樣,難道不是完美的配合才最恰當么?」
「這大懶蟲的性子缺陷極多,但偏偏又能夠發出教人好迷惑的魅力來,這……究竟是甚麼原因?」
情永遠令人著迷,吸引之處就是你始終捉摸不了他的幻變,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律。
莫問又轉過身來,向著敗兒喝道:「敗家的你,已輸掉三十兩銀及三根手指,還要輸甚麼,只管說吧!」
慢步而前的敗兒冷冷笑道:「徹徹底底的賭個痛快便是,就這樣吧,咱們都把自己的生命押上!」
莫問沒有再問甚麼,也沒有再說甚麼,只是好簡單的點頭,接受這提議便是。
兩點又突然停了,像是不敢打擾二人的決戰,讓大家可以靜心觀賞,究竟誰的生命會失去。
「子母敗家棍」劃出殺氣,殺氣奇亮。
又是一招「窮途末路」?對了,又是「窮途末路」!
莫問棄劍!
怎麼連斷劍也棄掉?豈不等同自殺?
不,莫問在攻,攻得殺力縱橫,殺勢驚天!
這是甚麼原因?這……算是甚麼?這是敗兒心中所想。
他驚疑、惶惑、懼怯……,繼而沮喪。因為他的最後一式棍法未能揮出,只是苦守捱打。
看見莫問竟然揮出「窮途末路」,這原本是自己的殺著,此刻竟由莫問耍出怎不令他恐懼得要死!
原來正要揮動「子母敗家棍」的他,竟被搶上來的大懶蟲先以腳踢棍,一樣的急挑旋踢,直壓著他來攻,打得他手忙腳亂,一下子便連中二、三十棍,驚疑絕對是有道理。
莫問的以腳控棍法度比自己更是出色得多,同一樣的招式,在他腳下急疾快逾一倍,勁力自然勝過有餘。
一剎間,驚惶的整張臉被打得扭曲,歪斜又變形,血漬斑斑,這處腫那處裂傷,愈來愈痛。
「窮途末路」最可怕之處就是不能用手擋格,子母棍壓貼身上旋走狠打,雙手根本無從去擋。
痛楚不斷加劇,當二、三百棍過後,敗兒感到內臟已開始撕裂,他好想張開嘴叫,但一次又一次,仍堅持頑抗、仍堅持下去,他……誓要破自己的絕招。
不能接受太過分的事實,不可能承認自己的最出色絕招「窮途末路」,別人竟舞得倍勝於己!
不二代價就是繼續挨打,鼻子、頭額、心胸、手臂、背後……,被打完又打,皮開肉綻,骨頭也裂。
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但敗兒仍苦苦堅持,那張開了的嘴巴又再閉上,意志力被動搖,但他仍固執得很,當下嘴巴又被一棍打中。
這一回有點不同,因為有三顆牙齒被打脫了,瘋了似的敗兒雙手亂舞,要抓住「子母敗家棍」。
好可惜,這又談何容易,當怒意、衝動一再提升的同時,他又多失去三顆牙齒了!
一而再的被痛打、一而再的挫敗感、一而再的失落,敗兒不得不張開嘴巴,高呼喝叫:
「娘啊,救我!」
只是好簡單的四個字,卻甚難吐出口,這就是「慈母敗兒」。也許每一位成長了的孩子,都不再希望向他的娘親祈求、求助,每一位孩子都渴望自己已成熟,能獨當一面。
但希望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原來瑟縮不動的慈母,猝然發難,就在地上滾呀滾,身法迅疾,一直的向莫問衝撞過去。
一陣熱辣辣的氣勁掃來,莫問一腳蹴去,豈料當下一道厲烈的旋扭力量直把他轉射開去,直拋出三丈以外。
敗兒頹然倒下,便落入慈母懷中。
凄然流下傷心淚的慈母,輕輕為敗兒抹丟臉上血絲,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傷心不已。
莫問卻不再理會兩人,跪在冷柔柔面前,說道:「師父,多謝你的提示,不動一句聲,原來就是『無招』的意思,這樣便散發了徒兒本身既無招,又哪裡能出招呢?」
「啊,原來是以別人的招作為自己招式,如此庸才劣等對手,根本不配接師父的第三劍,幸而徒兒有點小聰明,總算都想通了,請問師父我的成績如何呢?」
揚眉差愕,吃了一驚的冷柔柔,心中實在百般佩服,雙眼泛著淚光,說不出的欣賞、敬重,充滿了身體每一寸。
原來生性高傲的她,竟不能自控情緒,實在太美妙,實在太出色啊,只要是習武之人,看過大懶蟲的接連三回演招,把敗兒打得落花流水,怎可能不感動?!
要是任何一位高手,單以本身絕學壓倒敗兒,純粹強中自有強中手,未必值得佩服、感動。
惟是大懶蟲不一樣,他故意認冷柔柔為師,只用她的劍招破敵,先是把原來的一式「陰蛇出洞」改良變化,繼而再只憑四個字創招,最後更進一步從無招中創招一層又一層的遞升,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玩弄,卻一回又一回的輕易破解,心中不得不由衷佩服!
莫問抬頭笑道:「師父,你怎麼了?怎麼有淚水呀?嗯,對了,一定是那醜八怪慈母嚇怕了你吧?」
輕輕的拭去淚水,柔柔暗暗對自己說:「這大懶蟲太突出,我的心兒呀,別再跳好不好,你從前就只會在碰上失神大哥時才如此亂動,怎麼……現在又……唉,弄得我心亂如麻啊!」
忽地傳來一聲驚嘶,莫問的面前拋來了三根手指,這是願賭服輸的賭注,剛剛從敗兒手上割下來。
慈母割了兒子的手指,慢慢為他包紮,再道:「三十兩銀,三根手指,都交給你了。」
莫問笑道:「對呀,還欠一條命,敗兒的性命。」
慈母冷冷道:「好,你來取吧!」
莫問愕然道:「喔,怎麼了,不送貨么?」
慈母仍是卷著身子,但已不再抖顫,掩飾著一臉悍然淡淡的道:「你要送貨么?好,咱們就來個大減價,一送一,接住了!」
霍地「慈母敗兒」抱在一起,化作一個急疾旋轉的人肉球,猛然疾衝撞向莫問處。驚天駭地的無濤勁力,一下子竟比原來的一個敗兒強上八倍,沛莫能御,風馳電掣般殺來。
莫問當下向身旁的冷柔柔一掌推出,掌力如綿,輕輕的竟把她直送出二十丈以外。
當柔柔在半空中驚愕不已之際,已聞得一聲旱天雷般的巨響,原來在莫問身旁的幾棵大樹,竟都紛紛倒了下來。
一股強猛勁浪隨之湧來,人耳盪心搖魄,更可怕的,是一聲凄厲慘嘶,跟住是半空劃出了一道血痕。
血痕是由人的鮮血劃成,這人就是莫問,從他原先所站的地方拋飛過來,直落在冷柔柔身前。
當冷柔柔再見莫問,跟先前已好大分別,只見他臉如死灰,胸口凹了一大片,似被硬物撞擊一樣。
莫問帶著凄偶,滿身疲憊的道:「快逃,快!」——
第八章情話不能完
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莫問,不住的道:「快逃!快逃!」苦了束手無策的冷柔柔不知如何是好。
莫問好辛苦才能吐出一句話來,說道:「你……不想法子奔逃,咱們……都要死……
了!」
斬釘截鐵的話,把仍在迷惘中的冷柔柔喚醒過來,她意識到生死只差一線,若不把握機會,待敵人定下神追上來,那就不可能保得住性命,只得任由敵人魚肉。
大懶蟲把敗兒擊退,又為自己擋住了司徒九,一而再的救過她,冷柔柔只覺欠他實在太多。
決心要救回對方一次,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咬緊牙關,背著大懶蟲,便直奔下山。
原來莫問並不致抵擋不了「慈母敗兒」一招,只因他重傷未愈,內力難聚,死命一拼便登時虛脫。
冷柔柔狂奔下山,山路崎嶇,拚命的跑呀跑,只覺頭上滿天繁星,四下蟲聲哪腳,陪伴著孤寂的她。
星光之下,只見前面山路突然陡峭,兩旁山峰筆立,中間只留出一條窄窄的山路,若是兩人並肩已不能越過。
背著莫問躑燭而行,每邁出一步都極為艱難,只得有時伸手去扶正他的身體,有時提高他的腿,勉強緩步前進。
稍一不慎,路旁那些尖石便刮傷了冷柔柔的手腳,但她卻是毫不怯懼,竭力前進。
一生中從未試過挨苦的冷柔柔,背著莫問奔逃,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困難程度簡直極其難耐,她一次又一次的好想放棄,索性一同倒下來,任由敵人趕來殺掉算數。只是每當她低頭看到衣衫上那莫問滴下來的點點血,心頭便會一陣抽歔,感動不已,又再咬緊牙根支持下去。
一而再的救了自己,加上莫問的武功實在太出色,芳心忑忑,已微微投入了愛兩人身體緊貼,一陣暖意由心底升起,從來未曾跟別的男人如此親熱過,更從來未有為過一個陌生人動心,她只知道就算拼了命也必須保住大懶蟲的性命,她絕對應該這樣做。
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衫,一點又一點的血不住增多,已昏迷了的莫問還在不停吐血,看來受傷實在好深。
必須儘快把他放下來,先助他推宮過穴,只是山路狹窄,要走得急一點又談何容易!
冷柔柔咬緊牙關大步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但走得愈急,雙手雙腿好容易閃避不了那些凸出的山石部分,當下擦得兩腿破損,教柔柔痛得口中不停噓氣。
只是她感覺到背上的莫問呼吸愈來愈緩慢,似是快要斷氣一般,心頭焦急萬分山路仍長,如何能喚醒大懶蟲呢?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未越過狹窄山路莫問已變成死屍了。
柔柔突然大聲喝道:「大懶蟲,快醒來吧!」
背上的人似乎聽到這一聲叱喝,果然有點反應,立時再喝道:「我有心事想跟你說呀,你……有沒有喜歡我啊?」
「嗯,當然有了!其實我也好喜歡你,就這樣吧,只要你不再睡下去,我就再給你吻我臉頰,如何?」
「哎呦,真煩人呀,還是未滿足,不肯回話?」
「好了,好了,你能醒來跟我對答,我冷柔柔便給你再多摸一次屁股好了,你這貪色鬼一定滿足了吧?」
「從來也沒有男孩子敢如此大膽,亂摸我任何部位,哼,我這樣的付出已好過分的了,你回答啊,要不要摸呢?」
一直的高聲說個不停,背上的感覺便愈來愈大,原來的微弱呼吸變得已強了許多,雖仍未蘇醒,但已慢慢好轉。
柔柔心中不停地道:「對了,支持下去,我不會讓你死去的,來吧,你可以挺得住的啊!」
「呼……!」
終於有回應了,雖然只是好輕微發自咽喉的聲音,更且模糊不清,但畢竟已證明莫問漸漸蘇醒過來,不再沉睡下去。
眼眶忽地滾出了數顆淚珠來,一剎那難以抑制,從心底處升起的滿足感,實在難以形容。
她終於救回莫問那原已垂死的生命,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單憑個人的力量、沒有其他人在旁協助,從決定到實行到成功,每一環節都是單靠她的努力、不退縮。
出生太富足的冷柔柔,哪裡有過身處絕境的經驗,救人更是頭一趟。天下間又哪會有人要她來救了。
只是世事如棋,偏偏上天把她與大懶蟲莫問扣在一起,發生一幕又一幕糊裡糊塗的事。
能助莫問蘇醒過來,柔柔當下更是激動,口中說個不停,更且大膽的把內心說話都掏了出來。
「哈……,你這大懶蟲原來真的十分好色,為了要摸我豐滿大屁股才願意醒來,太過分了!」
「但不要緊,今天柔柔大小姐心情好得很,我就再給你一個更渴望的機會,嗯,只要你能大聲的說『好』,我便……便甚麼好呢?已給了你好多便宜了,好,就嫁給你吧!」
「哈……,怕么?我冷柔柔如此刁蠻性子,相信天下問難有男子能忍受得了,你娶了我便終生受罪了!」
「只不過我倔強、刁蠻,但你這大懶蟲也好不了多少而已,看啊,每一回碰上你,總少不免被你摸屁股或吻臉。」
「我啊,從來都未有被男孩子碰過這些地方的,你好大膽呀!最過分還是在溫泉浴池裡,竟強吻我,真的好想立即割下你的頭顱來,跟一眾『鏢屍』一樣,讓它在水面浮!」
「你給我的感覺實在太奇怪,就像你的吻一樣,好討厭的同時,卻又好新鮮。好想你不要吻下去,但卻又好想那種溫柔感覺延續,好想痛打你一頓,但又好想你帶給我這樣的刺激。」
「你知道嘛,我對著你已開始有那種心跳的感覺,好奇妙的,忽然一震又忽然跳個不停,每一回悸動,腦子總會同時胡思亂想。完全不能自控,來去無蹤,絕對捉摸不了。」
冷柔柔自言自語滔滔不絕,說完又說,盡把內心話都掏空,本來是好想用話語來驚醒背上的莫問。
但到了最後,已忍不住把心事一一盡情傾吐。柔柔是從來沒有對象傾訴心事的,第一回感受好深,原來感覺好舒服。
對了,原來從前自己刁蠻、任性,多少也跟沒有人傾訴有關啊。內心的話不斷積壓,壓力便愈來愈大,心情也愈來愈沉重。性子好可能因而壓得畸變,變得好想找人來發泄。
幾經艱辛,終於踏出最後一步,穿越了那條狹窄的山路,心情快樂得不得了。
回頭再望,好啊,好成功呀!
眼淚又再來了,但這是快樂的淚水,原來我冷柔柔也是個好了不起的人啊,我足以自豪!
到了平坦的草地,立即把莫問放下來,坐在地上為他推宮過穴,助血氣盡量暢順。
雙手不停壓住莫問以掌心輕輕按推,從「氣海穴」開始,推向「神闕穴」,再推上「建里穴」,一直至「擅中穴」,在胸口左右分開再推,以助血氣運走全身。
前胸按推完了,又到頭頂的「神庭穴」開始,跟住是右肢、左肢,全身都完了,又再從頭來一次。
如是者不斷按推,莫問體內的氣也就漸漸回復得較為正常,呼吸聲也比先前更深、更響。
回看細心的冷柔柔,卻是滿臉熱汗,豆大的汗珠不住滴下,但她卻不覺太累,只要莫問能康復,她已相當滿足。
過了近半個時辰,忽地頭頂一隻麻麻掠過,當下嚇得柔柔心膽俱裂,她以為追兵竟無聲無息地來了。
這地方離山上還不太遠,想了想好不放心,當下又背起已漸漸轉醒的莫問,再開步走。
從山上走下來,其實已花了冷柔柔不少力氣。只是她已不再計較,只要能救活莫問。一種難以解釋的堅定意志教她不會輕易放棄,這大懶蟲救了自己三次,現在只還他一次吧!
刻意不走大路,反而穿過亂石紛呈的羊腸小徑飛奔下山,轉了幾個彎又再轉彎,拚命疾走,為的是要擺脫追蹤。
天剛亮,晨光曦微,金光灑遍大地,美得令入迷醉。在如詩如畫的景象里,她身旁有他!
內心湧出一陣好溫馨的暖意,說不出多受用,心神一再激動,唉,淚水兩行又來了。
心裡是愈想愈亂,不去想,還是先逃得遠遠為妙!
矮身鑽人灌木叢中,再疾走一段時間,弓腰急步,走了近兩個時辰,實在太疲累了,但柔柔仍苦苦支持。
忽然聽得好響亮的聲音道:「停,快停下來!」
冷柔柔當下停住腳步,因為發出話聲的竟然是莫問,他可以說話了,太好了,他……不會死也不再暈眩了!
莫問氣力仍是十分虛弱,好慢的道:「是……蔓苦草!」
冷柔柔愕然道:「甚麼?甚麼蔓苦草呀?唉,我知了,你一醒過來便又想玩弄我,現下是逃命,別欣賞甚麼花花草草好么?再不逃遠一點,敵人追上來便不妙了莫問嘆了一口氣道:「你嗅個清楚,味有淡淡苦香,跟一般花草的味有別,嗅到了沒有?」
冷柔柔深深吸了一口氣,細意的去感覺,果然是在前面東南方的方向,有一絲絲淡淡苦香飄來。
要是沒有莫問刻意提醒,自己絕對難以分辨出那種只是稍稍有別的香氣來,只是這又有何啟示呢?
莫問道:「我內傷未愈,現下又再被轟傷,體內仍有你見不到的內臟在滴血。蔓苦草是用來治體內出血的靈藥,還可以治體外的一些損傷,你快去找一些回來。呆住了的冷柔柔頓覺六神無主,甚麼「蔓苦草」,她一竅不通,哪裡能尋覓取得呢?
在她眼中,所有的樹木,花呀、草呀,大概只有十種八種類別,要精細的去分,她又哪裡會懂!
莫問笑道:「放心好了,『蔓苦草』是在泥土地上生長的,一般只高約兩尺多,莖直立而不擴展,花輪生,二唇形,若還未清楚,只要輕輕搓其葉子,便會嗅到更濃的相同香味。」
柔柔聽罷,便立即放下莫問,獨個兒一直向東南方衝去,游目四顧,小心地搜索。
約莫走出三百多步,終於給她發現了一大堆「蔓苦草」,依著莫問所教導的法子,先搓弄一下葉子,果然香氣飄來。
雙手瘋狂採摘,抱在胸前,高高興興的便直奔回去。莫問看著她臉上難得的開朗悅容,竟目不轉睛地迷住了。
柔柔笑道:「來了,來了,你要多少『蔓苦草』,只管拿去吧,免收銀兩,隨便,隨便。」
莫問道:「要水!」
柔柔愕然道:「甚麼?又要水?」左扭右擰,看了又看,柔柔唉聲嘆道:「我的耳朵可不太差勁的呀,但哪裡有淙淙流水聲呢?大懶蟲哥哥,我一樣的想喝水喝個痛快,但哪裡有水呢?」
莫問道:「我要水來煎藥!」
原來如此,只是四野無人,又哪裡會有水,哪裡才覓得有鍋呢?柔柔想了想,當下又再背起莫問。
「信我,放心吧,一定給你找到!」
好個信心十足的冷柔柔,她對自己的要求愈來愈高了。只要有恆心,一定能成功的。
莫問是自己的大恩人,他要煎藥,自己便必須找來他要的水和鍋,放心吧,一切包在本姑娘身上——
第九章初情愛意濃
繼續向前奔去,不斷的左顧右盼,只希望儘快找到一所房子,快快煎藥為莫問療傷。
「多謝你啊!」
「你……說甚麼?」
「多謝你救我一命!」
「哼,別胡說,你救我三次,我才勉強救你一次,算是有個交代罷了,你……這大懶蟲不必多說了。」
「啊,那即是說別人如何對你,你也必然一樣回報。」
「嗯,基本上就是這麼簡單。」
「很好,那請問柔柔小姐吻了我沒有?」
「甚麼了你……好煩!」
莫問道:「你剛說的啊,人家如何對你,你便會同樣對人。」
柔柔道:「但這……,你這大懶蟲好壞!」
莫問道:「但你卻還願意背看我歷盡艱苦一同逃命,並沒舍我而去啊!」
柔柔道:「嗯,因為我不要你死在別人手上,你得罪了本小姐,要死便死在我手好了。」
莫問道:「是吻死么?」
柔柔道:「你再胡說,小心我拋你落山崖。」
莫問道:「你捨得么?」
柔柔道:「太豈有此理,好,本小姐就拋給你看!」
莫問道:「不……,我認輸了,不吻死但摸死也一樣行。」
柔柔道:「住口呀!住口呀!」
莫問道:「但先前我在模模糊糊中,確是感到有人在我身上亂摸,最過分的是一雙手在我下體那個位置……總是不肯遊走。」
柔柔道:「你說甚麼?我當然沒有,只是為你推宮過穴吧!」
莫問道:「哦,是么?那一定是我誤會了。」
柔柔道:「這個當然了,還不快向我道歉?」
莫問道:「不用了吧!」
柔柔道:「為甚麼啊?」
莫問道:「相公也不必向媳子道歉,就是這樣簡單。」
柔柔道:「甚麼?我……哪裡是你娘子?」
莫問道:「我又錯么?但我先前尚未完全清醒時,明明聽得好清楚,有人說要嫁給我,又說甚麼……。」
柔柔道:「不……,不要再提,不準再提。」
莫問道:「好,我不在你面前提便是。」
柔柔道:「這個當然。」
莫問道:「我在唐芙面前提,她又在其他人面前提,提來提去,提前提后,哈……,好快便傳得老遠。」
柔柔道:「不,你在任何人面前也不能提啊!」
「哎呦!」忽地莫問一陣抽慉,整個人竟全身震動,一會兒后便軟倒下來,再也不能動彈。
當下嚇得柔柔面青傻呆,立即又把他放了下來,小心察看。突然,緊閉的雙目張開,莫問笑道:「呀,心好痛啊,一定是受了傷,是誰傷了我的心呢?是誰呢?如何能醫呢?」
柔柔被氣得難熄怒火,但偏又不敢打莫問,只得十指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好一會才按下心頭怒氣。
再張開眼目時,莫問竟又吻了自己臉頰一下,她正要摑莫問,卻被一句說話截住。
「不是有過承諾嗎?在狹道叫出聲來便可以一吻,還欠摸一下屁股,可千萬不能抵賴!」莫問雙掌輕輕拍了數下,弄得柔柔啼笑皆非,臉紅耳赤,更顯嬌羞之美柔柔喝道:
「別再胡鬧了,再下去便不用找水來前葯,來吧,我再背你儘力多走一段路。」
柔柔伸出她的手來,莫問一手搭住,兩掌緊握,他忽然道:「柔柔,好感激你的付出,我一定會記住這一夜,今生今世也不會忘懷,以後每個下雨的晚上,我的腦海就只有你!」
轉過身來的柔柔,她好怕莫問見到自己臉上因感動而澗下的淚水,她在這一夜實在經歷好多、好深。
從討厭到愛,變幻莫測,卻又是那麼真實!
從未曾想過自己會如此的瘋狂,竟背著一個男人在山路上狂奔,曾仆倒過,又再爬起來。為他破損的地方多著,為了莫問,為了挽回他的性命,竟胡亂大聲說出自己的心事來。
說是美妙,卻好艱苦。說是艱苦,卻又好想這種感覺延續。
柔柔迷惘了,但她寧願繼續迷惘下去,只要莫問繼續跟自己走在一起便是,其他的暫且忘記也罷。
山路走盡,終於看見遠處有炊煙,有一間以木頭搭建的簡陋房子,柔柔不禁大喜過望。
踏破鐵鞋,終於覓得水源為莫間煎藥了!
她的喜悅打從心底里冒升,令全身都增添力量,原來為他人快樂,竟可以較為自己快樂更加痛快。
興奮莫名的冷柔柔喝道:「沖呀!」
背著沉重的莫問,原來已疲乏難支的雙腿,竟仍有力沖前,一下子便沖至房子前面,氣喘如牛,卻好快樂。
快樂是因為有水,一大桶水。
一個作村婦打扮的五、六十歲女人,正在以木桶的水來洗刷四周,而村婦的身旁,就是水源——一口井。
冷柔柔從莫問身上摸出銀兩來,當下走前,放下銀兩,急急道:「大嬸,這些都全給你,我要借你的一桶水和一個鍋來煎藥,哈……,你今天運氣真好,發大財了!」
隨手便取來木桶,再直衝入屋,好想立即放下莫問來,為他好好煎藥,讓他儘快復元調息。
撲的一聲響,大桶破穿一個大洞,裡面的水不住涌了出來。冷柔柔先是一陣愕然,自然而來的怒意立時衝上頭來。
原來在打掃的那個村婦仍手執另一塊石頭,她竟然用石頭來砸穿木桶,這算是甚麼意思。
七竅生煙的冷柔柔立即喝道:「大嬸,這算是甚麼意思?我給你一大錠銀子,才借用一點點水、一個鍋子來煎藥救人,你怎麼卻要搗亂?難道這些銀兩不足以買下這個木桶么?」
怒氣沖沖的冷柔柔本來就是急性子,憤怒之下罵得更是起勁,更且立即丟下手上木桶,再往村婦的身旁取另一木桶。
豈料村婦比她更手快,先奪過木桶在手,冷冷道:「滾吧,我沒有木桶要賣給你、借給你!」
原來的銀錠扔回給盛怒的冷柔柔,村婦繼續的在打掃,更不住把地上枯葉掃向冷柔柔的腳上,教她好生尷尬。
突然而來意料之外的變化,教冷柔柔頓時手足無措,手中的銀錠如在市集買這些盛水用的木桶,大慨也可以買下一大堆吧。眼前村婦卻拒絕了她的心意,從來習慣用銀兩解決問題的她,一下子也難以面對。
被拒的羞辱加上焦急心情,再也難以按捺心中怒火,勁力注滿雙手,怒火眼看就要爆發。
村婦好快的手一揚動,冷柔柔還未懂反應,已被對方手中的一大桶水淋得全身濕透,極為狼狽。
嘴角流露出滿意神色的村婦笑道:「不一定銀兩就可以買到一切的,人家拒你千里,便要發怒殺人嗎?媽的,你豈不比『天皇帝國』的狗兵更橫蠻么?老娘替你淋熄怒火,給你冷靜一下吧!」
無奈之極的冷柔柔全身濕透,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幸而身旁的莫問忙道:「對啊,對啊,大娘教訓得是,我妹子她江湖閱歷未深,惹怒了你,恕罪、恕罪!好言相對,村婦的臉當下寬容了許多,一雙眼從頭到腳掃視二人,冷冷含笑道:「甚麼兄妹,明明是一對孤男怨女出走,定然是得不到這刁蠻女的富戶人家贊成婚事,要棒打鴛鴦,於是把心一橫,學人來個遠走他鄉,雙宿雙棲,我猜的沒錯吧?」
村婦的一番話完全是自作聰明,只氣得柔柔半死,只是身旁的莫問卻不住地點頭認同。
冷柔柔訝然道:「你……為甚麼不住點頭呀!咱們……。」正要說下去之際,莫問立即截住道:「柔柔呀,算了吧,既然大娘如此目光銳利,咱們便承認好了,快快解決雙方摩擦,快一點煎藥,快一點回去客棧,豈不妙哉,對不對呀?」
迫於無奈的冷柔柔也只好勉強點頭,含糊地道:「大娘果真料事如神,眼光獨到,對了,對了,你猜的沒錯,那我們可以借來鍋子煎藥嗎?」鮮有向別人低聲下氣的柔柔,把目光偏側,只覺自己臉上無光,真的好想把頭顱鑽到泥土地上去。
村婦咧嘴而笑,立即露出截然不同的友善笑容來,更挽住了她的臂彎,笑道:「對了,別害羞嘛,我看得出你倆又豈止離家出去,你的肚裡,一定已懷有這小子的骨肉了!」
冷柔柔呆住之際,村婦已引二人進入屋裡,更立即端來兩杯熱茶,拉二人坐下暢談。
還未讓柔柔消化說話,村婦又接著道:「不瞞你倆,其實我也是與相公離家出走,在此建立新生活的。嘻……,只不過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所以我絕對支持你倆的!」
莫問跟冷柔柔面面相覷,一同失笑了起來,莫問連忙搶著道:「啊,原來如此,咱們真的要向前輩學習,學習啊!」
村婦掩嘴失笑道:「真的要學習么?這也應該,好,老娘就來教你們這對荒唐男女來一次實際學習,我來問你倆,一對遠走天涯的男女,安頓下來后,第一樣要學的是甚麼呢?」
冷柔柔搶著道:「造飯,一定錯不了,不懂造飯如何能活下去,吃是最重要的啊!」
莫問卻在搖頭道:「不。…:,孩子已在腹中,第一樣要學的當然是如何接生又或餵奶諸如此類。」
兩人同樣對自己的猜想都好有信心,只是面前的村婦卻不住的說:「不……!她站了起來,把二人拉到另一道門之前,笑道:「來吧,第一樣要面對,必須立即學習解決的問題,就在這房間裡面發生。」
打開門,推二人進去,只是好狹窄的空間,裡面有幾個盛滿水的木桶,又有布巾,看來是個用作澡房的地方。
兩人還在莫名其妙之際,嘲的一聲響起,只見頭上一條粗大麻繩被拉動扯開,纏著的一個大木桶便從上淋下一大桶水來,從頭到腳教二人濕透,莫問呆在當場。
房外傳來嘻嘻笑聲,那村婦笑道:「對了,咱們面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洗澡啊!以前總是一個人獨自潔身,但有了另一半,這些事情便應該一塊兒來了。」
「初初的尷尬又心跳,不敢亮起火光,摸黑各自替對方沖洗,那種初嘗親密的滋味,實在好得無比!對了,既是決定此生此世同生共死,二人就不能再有隔膜,你濃我濃,情濃一生!」
村婦在門外懷念她當年甜蜜往事,而澡房門內,衣衫因為一再濕透,冷柔柔玲瓏浮凸的優美身段又再顯現莫問跟前。
低下頭來的柔柔,臉上那兩朵鮮艷奪目的紅火,足教人目眩心動。稍一扭動身體,全身便化作一片波浪,心跳隨之起伏不定,足以把最有定力的男人都溺斃。
對著柔柔征征凝視,莫問一雙手輕輕抱著她的纖腰,慢慢把身體移前,讓大家摟在一起。
柔柔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全身癱軟,好想掙扎,但……卻竟又乏力,只知道一陣「壓力」已臨。
壓力是來自兩片唇,緩緩移前。更可怕的是……她的頭顱竟不由自主地向上抬,香唇向著對方的兩片唇貼近。
血氣方剛,情苗早種又如何能把持心性!
從未正式戀愛過,從未感受過那種美妙的暢快,原來只是親吻,便會帶來好震撼的溫暖。
身體在哪裡已不重要,因為靈魂已飄飛,浮沉於浪漫的百花叢中,耳鬢廝磨,柔情蜜意原來就是如此——
第十章驚現失神來
馬蹄聲急促傳來,兩匹快馬如疾電追風,你追我逐,在大道上爭鬥搶前,鞍上一老一少,仗著騎術精湛,突然轉走捷徑,從山腰斜斜直下,馬步卻不肯緩下來。
細看那神色清瘤、滿頭白髮的老者,馬背上還有一個大布袋在身後,馬匹負重,無形中也就是讓了比斗的少年三分。
反觀那黑髮少年,身穿全套白衣長衫,遠看儼然是個公子哥兒,但來到跟前,竟發現此人鼻大又扁,眉尖額窄,丑得可憐。
兩個人都有著同一樣令人難以理解的特徵,就是眼目都不見眼珠,只有一片白色,毫無眼神。
白髮老者喝道:「哈……,看來還是老爹我勝上半籌,孩兒你功力還差少許哩!」
好勝的孩子當下快馬加鞭,只是老父一直也未有全力驅策而已,終點在望,老父稍稍發力,跨下神駒便趕過了頭,險險比孩子快一個馬頭早一步衝進目的地去。
孩子一停下來便竟然一掌轟向馬頭,正在喘氣的馬兒立時爆頭倒下,四腳亂伸一陣便再也動彈不得。
這名叫苦海的孩子性子好剛烈,竟就此擊斃了畜牲,老父看見了不但沒有勸告,反而笑道:「沒用的便該殺,幹得好!」
原來自小便對孩子有著十分功利的教導,有用的好好利用,沒用的或殺或棄掉,免麻煩。
從小受到薰陶,苦海既愛爭鬥又殘忍又狠毒,說甚麼適者生存,弱肉強食,這概念自他三歲時已在他腦里植根。
一個婦人捧著兩碗水走到兩父子面前,笑道:「哈……,又是你這老爹稍勝半籌,苦海啊,娘常教你必須對坐騎更嚴厲一點,這樣才可以訓練出比老爹更強的坐騎呀!」
苦海深吸了一口氣,厲目射向老爹,道:「爹,孩子一定繼續努力,下一回便贏你!」
老爹點頭表示欣賞,但這又談何容易。實際上老爹每一回都刻意只壓倒苦海少許,讓他不致大敗。這樣便能誘發他繼續努力提升,心理上總覺得還差少許便踏上成功路。
父子二人喝下大碗水,那婦人便道:「喔,你們帶了客人回來么?剛才我也有一對男女來作客啊,現今還在澡房內。」
對了,原來那婦人便是先前招呼莫問、冷柔柔的村婦,這白髮老爹以及少年人,就是她當年與之私奔的男人,以及後來誕下的兒子。
三人多年來一直隱居在此,與世隔絕一樣,孩子苦海便變得性格愈更孤僻,難以跟人相處。
苦海突然怒道:「老娘呀,我早說過了,咱們又不是大富人家,有甚麼好招待人?哼,我最討厭人家來打擾,他媽的讓我一拳一個,把他倆立即轟出屋外。」
衝動的苦海直走至澡房前,高聲喝道:「裡面的狗男女聽見沒有,我老娘目不識丁,才讓你何進我家門,快快出來,快給我滾,否則一會見打得你倆屎滾尿流,要爬出屋去。」
跟在身後的老娘也不敢惹怒孩子,一旁的老爹只好說道:「出來吧,咱們今天有事要辦,別礙事!」
澡房內原來已潔凈完畢,又借了老娘的兩大塊布纏身,正待衣服在外烘乾的莫問與冷柔柔,本已準備出來,但莫問卻突然拉住柔柔,一臉神秘似的,眼睛眨了又眨,示意不要出去。
柔柔正要問個清楚,莫問以手指沾水,在牆上寫起字來,先是一個「溫」字,繼而再寫下了完整的一句:「溫泉浴池殺人者!」
心房立時急震劇跳,再聽個清楚,果然半分不假,外頭的一雙父子,就是在「黃泉客棧」殺了一眾鏢師的人。
怎麼如此湊巧,竟就在此碰上?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問內傷未愈,又豈能獨斗兩高手?但難道一直躲在澡房裡么?
碰碰碰的拍門聲不住在催趕二人,苦海的話聲也愈來愈響,甚至開始咒罵起來,顯得極度不耐煩。
莫問人急智生,把原來扎束成髻的冷柔柔秀髮解開松下來,凌亂長發把臉兒遮了大半邊,又用手在地上抹,再把黑色污物塗上柔柔俏臉,盡量遮掩原來面貌。
美麗的女孩子最討厭污穢,但為了求生,柔柔也只得再受點兒苦,任由擺布好了。
兩人勉為其難步出澡房,只見苦海已怒氣沖沖,一見莫問便喝道:「臭小子,快滾,再多留一會,小心我打跛你腳!」
莫問不住的鞠躬又再鞠躬,慢慢移步離去,但眼目一掃,竟見台上放有一個已解開的大布袋,布袋裡的人正瞪著大眼盯住他與身旁的冷柔柔,這人竟然是唐芙!
唐芙被擒,如何是好?
穴道被封,嘴巴說不出話來的唐芙,眼神先是一陣驚懼、失落,繼而又變得欲哭無淚。
她才芳心暗許,以為莫問戀上了自己,但赫見原來意中人跑了出客棧,是一直跟冷柔柔在一起。現下還一同在澡房裡走出來,身上沒有衣服,只有大塊布巾裹身,一切盡在不言中。
心裡不住在問,怎麼每個男人都只愛柔柔姊姊,冷落自己,一下子傷心欲絕,眼淚便流了出來。
只是看在莫問與冷柔柔眼中,面前的唐芙一定是極度驚懼,她一個人正面臨死亡,嚇得眼淚直流。
兩人腳步立時變得猶豫難動,苦海卻突然走上來喝道:「怎麼了,要我一拳一腳轟你倆出去嗎?」
莫問只好立即抱住柔柔的手走出屋外,只是在大門之前,那老爹卻突然喝道:「你兩位原來是這位唐芙的朋友么?」
冷柔柔臉色登時變得煞白,身後的苦海搶身而上,當下把大門緊閉,已封住二人去路。
形勢急轉直下,莫問笑道:「哈……,果然好眼利,我司徒九實在佩服前輩。待我來介紹,這是我妻子冰冰,咱們在『八喜酒樓』殺不了、擒不住的人,前輩手到拿來,佩服,佩服!」
冷柔柔跟不能動聲的唐芙一樣目定口呆,莫問當真膽識過人,竟自認為那禽獸司徒九,欲混淆身份以求脫身。
老爹當下哈哈笑了起來:「啊,原來是劍狂派到『冷血方唐家』的卧底走狗,你怎麼會在此出現呀?」
莫問笑道:「沒甚麼,都是無聊的女人事,老前輩倒該沒興趣了,還是先告辭!」
哪知原來一臉冷靜的老爹忽地色迷迷起來,凝視著莫問抱住的冷柔柔,笑道:
「呵……,對了,對了,素聞你這司徒九最愛欺騙無知良家婦女,對了,一定又不知花了甚麼手段,弄來了如此貌美姐兒,好啊,好啊,我白無邊來跟你作個交換。一聽到白無邊三個字,原來已驚懼萬分的冷柔柔更是心頭震撼,「冷血方唐家」有兩大已歸隱多年的大敵,一是「劍狂五連環」,另一就是「白家六絕人」,而白無邊就是六絕人其中之一了。
她常聽爹娘說,千萬不能纏上白家中人,否則必然惹來禍患無窮,師祖「劍仙」之死也就因為擺脫不了「白家」。
說時遲那時快,白無邊已抱起了唐芙,淫笑道:「來吧,我這跛腳的是次貨,但相信還是處子,前輩較喜歡沒瑕疵的妞兒,用她來換你身旁的貨色,就這樣決定吧!」
莫問轉過頭望向老娘,只見她竟然一樣的嘻笑不已,絕對沒有半分因為老伴好色貪愛他人而發怒。
而盛怒的孩子苦海卻是木無表情,看來他對色慾是半點興趣也沒有,唯一嗜好就是殺人、血腥。
白無邊走上前來,嚇得已冷汗直冒的冷柔柔當下拐了半個圈,躲到莫問身後,怕得要死。
白無邊笑道:「哈……,好有趣呀,看來你的娃兒相當恐懼,說不定一會後在床上還會奮力掙扎,嗯,很好,那就給我更大的刺激,樂啊樂啊,果然是難得貨色莫問忽然喝道:
「不,我怎知前輩手上的娃兒是甚麼質素呢!是個處子當然值得,但……看她默然不語,又傻又笨,甚至還有可能是個啞巴,玩起上來無聲沒息,悶死了!」
逼得莫問難以退避,只好胡亂找些借口來抵擋一陣便是,但莫問的話卻又一再傷害了啞口無言的唐芙。
白無邊笑道:「對……,該讓她說句話來驗明正身,這半點不難。」一指解開唐芙啞穴,但她卻依然沒有張口。
白無邊道:「我父子倆先殺盡你們殺不了的大班鏢師,但卻不見一雙妞兒,幸而我懂得一個時辰后再回去探視,果然尋得這唐家的第二代千金唐芙,用來換你的村姑,便宜你了。」
莫問敷衍地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
莫問假意走上前來,突然拉扯開唐芙的衣襟,好像要偷窺她胸脯似的,登時嚇得唐芙嘩然大叫。
唐芙怒道:「賤人,你幹甚麼!」
莫問笑道:「幹甚麼?呵……,就是以冰冰來交換你,誰跟了我,誰便能離開這屋子,隨我離去,明白了么?」
話中有意,正好表示誰人跟住莫問便不用留下來被白無邊凌辱,較為頭腦清醒的唐芙,當下撲向莫問懷中,說道:「哎呦!公子怎麼愈看愈有魅力,教我一見鍾情,快,帶我走吧!」
已是驚弓之鳥的的冷柔柔當下著急不已,憤然喝道:「不……,你……還是回白無邊大爺的身旁吧,我……好愛我的九哥哥,你別打擾。」
唐芙喝道:「別跟我爭好嗎?是白無邊喜歡你啊,因為你太完美了,這一回是我爭輸,才輪到我靠向九哥哥,你爭來也沒用!」
冷柔柔也毫不示弱,喝道:「放屁,要是咱們不出現,你不一樣要陪白無邊嗎?」
唐芙道:「你真的好煩,別浪費力氣好了,否則一會兒在床上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啊!」
冷柔柔道:「好啊,好啊,原來你如此對我,枉我還待你如妹妹一樣,好討厭!」
唐芙道:「甚麼妹妹不妹妹,姊姊會常常奚落我跛腳么?」
冷柔柔道:「那……只不過是說笑吧!」
唐笑道:「要是你也跛腳,你會喜歡這些笑話么?」
愈吵愈烈,憑著雙方的對話,不太聰明的白無邊與白苦海,竟也發現了內里好像有些文章。
怎麼一雙妞兒活像十分熟落,竟互相以姊妹相稱呢?
此時莫問好像怕得要死般,不住在退,退至一旁,突然白無邊醒悟道:「對了,是唐芙的姊姊,難道你就是那冷柔柔?」
不住在搖頭的冷柔柔好想說謊,但她的嘴巴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充滿貪婪的白無邊眼睛,已發出極欲吞掉她的欲焰來。
「對了,一個是唐芙,另一個是冷柔柔。」說這旬話的是莫問,他笑嘻嘻的告訴了白氏父子真情。
白無邊、白苦海頓時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問身上,因為他在說出謎底之時,兩位女孩子都高喊驚呼,雀躍萬分。
為甚麼呢?原來莫問看見形勢不利,絕不可能同時帶走唐芙、冷柔柔二人,便把心一橫來個圍魏救趙。
他不住後退,突然挨近老娘,右手一扣便扣住了她咽喉,左手亦同時封了她大穴,令對方動彈不得。
莫問笑道:「讓咱們離去,老娘就作為……。」
話未說完,但也不必再說下去了,因為老娘作為甚麼也不再重要,她已經是一個死老娘。
白無邊突然隔空一拳轟出,把老娘的臉打得變形凹人,五官全走了樣,臉上能看見的就只是血。
白無邊笑道:「女人如衣服,放心,換過新的有新鮮感,你不殺便由我來殺好了。」
莫問手上的人質頓然落空,失去生命的老娘緩緩滑下,跌倒地上,這意料之外的變化,令莫問茫然失措。
白無邊冷冷笑道:「孩子,我就把這傷重氣虛的廢物交給你,我則負責跟兩位『冷血方唐家』的第二代姐兒上床,指導她們如何暢樂痛玩,你殺了他之後便進房來欣賞一下爹的能耐吧!」
向前踏上一步,唐芙、冷柔柔怕得要死,只好跳開閃避,可是白無邊竟停住了腳步,沒有再追上來了。
為甚麼呢?難道又改變主意,要先殺莫問?
白無邊竟收斂起原先的淫笑,冷冷道:「苦海,有朋友到訪!」
苦海愕然道:「爹……,就在門外?」
白無邊點了點頭,苦海握緊拳頭,腳一踏地,內力便驟然提升,一張臉變得紫紅腫脹,打出拳勁直破大門。
鮮血迸噴,凄厲血光泰現……!
苦海如斷線風箏向後倒飛,更可怕的是他一條胳臂,在飛退的同時竟然裂碎。
一塊一塊的裂碎成千百段,骨肉都炸開,右臂自肩膊以下完全失去,極度可怕!
大門也同時粉碎,一個人影出現,教冷柔柔也呆住了,來人一派玉樹臨風,年輕又充滿朝氣,長發直落腳跟,英氣凜然,教任何異性都要為他傾倒。他便是大美人日思夜夢的『方家』方失神了——
第十一章不死老不死
烈火仍在熊熊燒得厲害,「皇宮」不住的倒塌,這一把火燒去了無數恨怨,也燒去了美夢。
「皇京城」的「皇宮」,從皇上皇到皇玉郎,又由皇玉郎落入名昌世手中,輾轉成為「天皇帝國」宮殿,今日終於灰飛煙減,在大地上化作一堆斷垣殘壁,毫無生氣。
多少不世梟雄為了成為「皇宮」主人,不惜要天下人為他流血,用屍骨作梯階,一步一步的登上寶座。
當大火燒得梁木一一倒塌,惹來轟然震動驚響,每一個圍觀的人心中都不免一陣惋惜。
單是那皇玉郎曾費盡心血建構而成的園林,每一個進去欣賞過的人,都不免為它的消失而悲泣。
權力、威名、風光,一切一切,也隨著「皇宮」的消失而不再存在,「天皇帝國」已徹底消滅了。
但那老不死依然未見蹤影,雖然小白認定他已重創難愈,但這武功登峰造極的神人,若不能見到他的屍首,飛鷹、小丙、小黑、笑天算、萬骨枯、血海……,沒有一個人能安心。
人馬重重在外圍把整個仍在焚燒的「皇宮」緊緊圍住,不容任何一人,甚至任何一物逃出去。
大家都定睛看著把「天皇帝國」最終判決的火燒個不亦樂乎,每一個人都在等,等老不死的出現。
只可惜燒了足足半天,一切仍是依舊。
究竟這老不凡是被困火海遭燒死了,還是仍然躲在內呢?只有在這場火燒完以後,待炙熱漸褪才有可能察看清楚。
等,暫且是唯一方法。整個「皇京城」的人都在等,只有一人例外,他就是伍窮在「皇宮」地底之下的偌大洞窟,伍窮已開始了他的窮圖大計,他終於碰上了千載難逢機會,成為天下第一人。
心中充滿朝烈狂志,非但是中土,凡有陸地的任何國土,他都要攻克,納入版圖之內。
上天對他非常眷顧,竟把老不死交給自己,只要吸掉這老鬼所有功力,天下間使無人能敵,再以三年時間訓練出一群最出色的弟子、精兵,他的侵略大計便可以正式展開。
此後,再沒有人能夠抵擋,包括那討厭的小白,他第一個便要先斬下小白的頭顱,那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老不死把一小部分內力輸入伍窮體內,伍窮當下感到心底一股濁氣急速上沖,彷彿要衝破五官再泄射出來。
只是那道濁氣到了咽喉的要道便難再寸進,反覆竟被壓回下去,留在肚腹位置竄來竄去,弄得伍窮劇痛難當。
一再運勁紓減痛楚,但那道濁氣還是未有消去,痛楚壓下又會再來,來來回回,反反覆覆。
伍窮試以丹田氣衝破,突然間那道丹田氣全被吸納,只覺胸腹劇烈刺痛似是萬箭穿心。
肚腹的這股濁氣愈脹愈大,愈來愈熱,猶如滿鏤蒸氣無從泄出,非要撕裂肚皮不可。
強橫自恃的伍窮再深吸一口氣,試圖以新氣引導濁氣,直插向「下腕穴」,慢慢推壓,只覺「建里穴」有絲絲熱氣浮升,直通至背後的「靈台穴」,緩緩向上。
內息一直再上,衝上「通天穴」,只覺頭頂一陣清涼,一股涼氣從額頭、鼻樑、口、耳,然後又沿腦後「后頂穴」直下,穿過「大椎穴」、「身柱穴」、「筋縮穴」、「命門穴」直至「會陽穴」。
如此一來便走了一大周天,濁氣化成涼氣,鬱悶之意及痛楚全消,說不出的暢快受用。
完全吸納了外來的內力,再飛快在體內急速遊走了二十周天,勁力一分一分加強,只覺四肢百骸,每一處都更加強勁有力,勃然而興,沛然而至,甚至是身上每一根毛髮也一樣勁力充盈。
老不死見伍窮大悅,也相當滿意道:「老夫果然沒有看錯,原來資質並非千年難得,跟那小白笑蒼天實在有天淵之別。只是你這人卻極度貪婪,有如餓狼一樣,性子是得的愈多,愈想再鯨吞更多。好啊,就只有你這般的人才配合得到我內力。伍窮道:「廢話少說,來,我再吸納你的內力,完成以後,便立即衝出去殺一些人,再抓來小白斬除,從此建立我伍窮的個人王國,一統天下,稱霸傲視武林,哈……!」
老不死繼續把內力源源輸入伍窮體內,這一回在肚腹結聚的濁氣更盛三倍,伍窮忍住劇痛,又深吸一口真氣作導引。
豈料真氣被濁氣一衝便散了,接連再試亦徒勞無功,只是一剎那間,那道洪流似的濁氣飛快流竄,幾近一把利刀在體內亂劈狂斬,痛得伍窮狂吼怒嘶,猶似猛獸之聲。
再也控制不住的內息奔騰疾走,全身穴道都漸次閉封起來。此時的伍窮忽然腦海浮現了一種可怖的思想,難道老不死要找人陪死?自己明明已走火入魔,一步一步踏進死門關。
伍窮並不懼死,只是終生仍是被小白壓住,不能勝過他,實在不甘心。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把握。
可惜原來這並不是機會,只是個陷阱,全身上下開始虛脫,漸漸亂舞亂動,不受控制了。
他好明白,死神已在自己面前,不成功便成仁,梟雄的命運活該如此,伍窮毫不後悔。
忽然背後「命門」穴被刺,一道氣就此向外泄,似是吹脹了的皮球泄氣一般,泄得無影無蹤。
耳鳴、心痛及體內的一切感覺,漸漸消失,回復原來模樣,當他的雙目再能視物,只見面前的老不死在笑。
當然,身旁的江川十兵尉也在笑。
伍窮道:「我剛才險死還生!」
老不死道:「我看得好清楚。」
伍窮道:「更清楚的,是你一早預料得到。」
老不死道:「這個當然,但你還是死不了。」
伍窮道:「在最後關頭,你刺我『命門穴』助我泄氣。」
老不死道:「明白當中原因么?」
伍窮道:「需要明白么了。」
老不死道:「不明白便要再走火入魔多一次,但這一回再也不能刺『命門穴』破氣了,必須挖掉一雙眼目破氣。」
伍窮道:「為啥我會走火入魔?」
老不死道:「因為你是伍窮。」
伍窮道:「那又如何?」
老不死道:「伍窮是天下間最貪婪的人。」
伍窮道:「嗯,你是說我一下子吸納的內力太多。」
老不死道:「你認為是少么?」
伍窮道:「我自身功力未足以吞下你輸入的內力,控制不了便自然走火入魔。老不死道:「明白便好了。」
伍窮道:「哈……,果然不愧為老不死,你就是還不想死。」
老不死道:「你要我死,我焉能不死。」
伍窮道:「但你死了,我便再也不可能吸納你的澎湃內力,也失去統一天下,殺掉小白的機會。」
老不死道:「伍窮失去了這些目標,不如一死。」
伍窮道:「因此你這老不死就先讓我明白,要一點一點的吸納內力,一天比一天更強,而你的老命也能延續下去。」
老不死道;「明白便好了。」
伍窮道:「這場火快燒完。」
老不死道:「十兵尉會抬我連棺木跟你走。」
伍窮道:「到哪裡去?」
老不死道:「哈……,我也好想知究竟到哪裡去。」
梟雄末路,老不死以自身無窮內力作餌,誘動伍窮保住自己性命,他好清楚「天皇帝國」已滅,自己也不可能再翻身,但那未完的「大東日帝國」美夢,必須有人繼承。
江川十兵尉引路,洞窟之側原來另有暗道,伍窮跟在後一路走,走了個多時辰還未見盡頭。
可見江川不死這些年來,為了預設這逃生之路,實在花了不少人力物力,也費盡心機。
暗道愈走愈窄,同時也隱約可聽得上頭的喧鬧人聲,伍窮一直在想,究竟小白是否就在自已頭上呢?
這傢伙一直的踩在他之上,如今更奪得大半壁江山,天下人就只拜他為王,我只剩下小小的「天法國」,實在惹人笑話。
他好明白,在以後的千百年,大街小巷那些說故事的,都會把他跟小白的成長故事天天述說出來。
在故事中,小白聰明睿智,自己則有勇無謀,小白有一段感人肺俯的動人愛情,與耶律夢香的愛似是天仙故事。而他,則在愛情路上失敗了又再失敗。
以「天法國」跟小白現在擁有的土地相比,簡直是一種可恥!伍窮一再向自己發誓,他必須吸盡那棺木內的老不死內力,成為無敵天下的第一人,斬小白,雄霸眼目能見的一切土地。
以後千百萬年,那些說故事的、那些撰記歷史的,都會給後世人知道,那最後的真正勝利者,是他——伍窮!
欠缺先天天賦,但比小白更勝一籌!
人生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目標,伍窮也不例外,他的目標好崇高、好遠大,甚至可以說是妄想。
但伍窮就是喜歡向著這遙不可及的目標進發,只要能挫敗小白,甚麼代價他都願意付上。
走了三個時辰才把暗道走完,當跟前重見天日時,已身在離「皇宮」好遠的荒郊墓地。
伍窮回頭看了「皇宮」一眼,只微微一笑便轉身而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他要追求的在前面。
三人加上一副棺木,刻意走那荒僻的山路,更且是夜行日伏,烈日當空時覓地小睡,免得被人容易發現。
伍窮預算在三天之內,大家便會發現老不死的地下洞窟以及地道,故此他必須儘快趕回「天法國」去。小白未必能猜到他帶走了老不凡,也算計不了他竟吸納老不凡的內力來提升自己。
從這刻開始,他必須學習低調一點,盡量保持一切平靜,待功力大大增強后才準備龐大的設計。
連夜趕路,過了整整三天三夜,伍窮才挑了一條小村莊稍事歇息,「天法國」已距離不遠,大概已算是安全。
但伍窮仍不去挑太多人或太冷清的村鎮來停留,比較中庸的較難被人注意。
夜幕低垂,伍窮安頓了老不死,讓江川十兵尉小心照顧,便獨個兒走在街上,舒解一下內心遏抑的悶氣。
這名為「呼天鎮」的地方,只得大約二千戶人家,來來去去也不過有萬餘鎮民。大街入夜後好安靜,只是在偏北的一角,那裡竟有燈火通明,人聲雜沓。
伍窮好奇心驅使下上前看個究竟,一到了門前,不禁暗暗笑了起來,只因為內里的聲音好熟悉,對了,門楣之上大字寫看「呼天賭坊」,這正是他最愛的地方。
賭坊內只有三、五桌有人圍住下注,伍窮是外來人,甫進入賭坊便大受歡迎,人人必恭必敬的殷勤招呼。
沒甚麼特色的賭坊,唯一吸引之處,是其中一賭桌圍著共有二十多人,但全都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從來就只有這些小鎮可以讓少年人肆無忌憚的公開賭個痛快。
「挑那奶媽的賤格吞別人卵蛋大王八十二代孫兒,別望這望那了,有膽下注跟我對賭么?」
說話的是一個大約十二歲臉如黑鐵的禿頭小子,手中拿著二十粒骨骰子,不停在轉,說話航髒得不得了,但伍窮好喜歡,因為這小子的說話語氣跟他從前一模一樣!——
第十二章天敵刀劍會
成長是好奇妙的感覺,未成長前,每一個人都好期望成名,但成長以後,偏偏又好懷念從前。
成長是一個過程,經年累月,每一個階段都有它的特色,都代表著自己的不同情況。
伍窮絕對記得,他生下來就是個窮光蛋,從小便好想發大財、好想出人頭地。
因而,只要有機會,他都必然拼盡,必然爭取銀兩,跟看便去賭坊跟大庄拼個你死我活。
只是個平凡的小人物,絕不可能一下子得到厚酬,故此伍窮要一飛衝天,冀望有一天腰纏萬貫,唯一的法子就是拚命去賭。
賭坊一直是他半個家,逢賭必來,只可惜也是每賭必輸,故此伍寫真的好窮,窮得要指天用髒話數臭他!
罵老天爺可不是容易事,跟罵人截然不同。
罵人你只要對著他指住來罵便可以,但向天指罵,你必須頭向後仰,眼望天又手指向天,辛苦好多。
伍窮日日賭夜夜賭,賭得愈多輸得更多。輸清光自然心火盛,他便又再指天喝罵。只是每天罵的語句都一樣,難免太悶,伍窮惟有自我創作一些好長的髒話,罵個天翻地覆,狗血淋頭。
試得多了,愈罵愈有技巧,再用於人的身上去,當下異常純熟,簡直出神入化,妙不可言。
他一出口咒罵,誰也認得是他伍窮罵人。只是當了「天法國」帝君之後,用如此又長又髒的話去罵人已少之又少。
罵人是一種發泄,只要你當上皇帝以後,發泄的方法有更直接的「賜死」,比罵簡單好多。
只要皇上不喜歡、生厭,一聲令下,子民便要人頭落地。久而久之,伍窮已好少用他的一套獨有髒話罵人了。
忽然在此小小賭坊之內,竟有看一個十二歲小孩,跟自己少年時一般模樣,伍窮當下浮現好感慨的思緒。
「天靈靈、地靈靈,你奶奶臭舌頭生大毒瘡無人性又畸形,買定離手又開……大,哎呦!」
只見這做大庄的禿頭小子,呆望著三顆骰子,分別是一粒三、一粒二、一粒一,合共六點當然開小。
惟是他的前面人客共有八個,個個都把銀兩堆向小,直輸得天搖地動,好生可憐。
禿頭小子原來面前的一大堆銀兩,立時被分去一半,當下哭喪著臉,卻是沒半個可憐他、同情他。
只是這禿頭小子頑強得很,咬一咬舌頭,利用痛楚驚醒自己,再喝道:「不怕,不怕,有賭未為輸,我還有銀兩,我就是不信連開七口小,來吧,你奶奶的別手軟怕死,我有殺沒賠。」
圍住賭桌的原來都是少年人,但也許他的聲音實在太雄壯,話聲把四周的其他賭客都吸引過來。
加上連開七口小,禿頭小子這口庄已是岌岌可危,好容易教他一敗塗地,輸得難以翻身。
在賭檯之上,通常的法則都好簡單,只要某人運氣差勁,便必然一直的輸,反之便是長勝將軍。禿頭小子連輸七口,第八口再輸的機會極大,便惹來四周的賭客搶過來下注。
五張賭桌的人客幾一窩蜂跑到他面前來,其餘的賭客也就只好追隨在後,別人買小便都買小。
骰子搖好,可以下注了,眾人爭先恐後都押向小。
禿頭小子又對著伍窮,高聲喝道:「你這縮頭王八笨七無聊狗種小骨頭龜孫兒,怎麼還不敢下注呢?」
伍窮的內功何等深厚,好輕易便能用耳聞得盎內三粒骰是兩粒三,一粒一,正好七點又是小。
偏偏大家都買小,今番豈不氣死禿頭小子?
取出共十兩銀,已是賭檯上最大的個人注碼,全押在「小」,跟大隊,立時惹來全場掌聲。
禿頭小子緊張得汗珠如黃豆不住滴下,雙手按著骰杯,深吸了一口氣,念念有詞道:
「大,大,大,一定要開大,買小開大,老天爺啊,你再不開大,我丟你娘的一千八百代祖宗啊!」
再不見之前的瀟洒,雙手不住抖顫,緩緩揭開杯蓋,立時響起一片青然大笑聲這個當然了,買大的一個也沒有,全都買小,而正好跟伍窮聽到的結果一樣,七點開小,大庄輸死了!
把台上莊家的本錢分呀分,只能夠滿足到四分三的賭徒,剩下四分一,再沒銀兩支付了。
賭贏了卻沒有銀兩賠出來,禿頭小子面前共有八個大漢,還未包括在旁一臉冷靜的伍窮。
「快賠啊!」
「難道要咱們拿你的生命作抵償么?」
「臭小子恐怕要賠命哩!」
七嘴八舌的吵個不停,人人都在咒罵又或恥笑禿頭小子,只見這霉運當頭的傢伙,抹一抹臉兒道:「你奶奶的臭王八們,只有七位未有賠吧,好,我立即便回家拿來銀兩。」
正要快步離去,一個已取足銀兩的壯漢卻擋住了他的去路,笑道:「江南,你就這樣走了,若就此一走了之,咱們又如何能再抓你回來呀?這個方法可不行哩。「何況現在未有賠上銀而的,全都是本鎮客旅,也許明天便都要離去再上路,要找你賠銀兩今夜以後便難比登天了。」
那七個賭客聽罷一番話后,都恍然大悟,好明白絕不能放走這稱為江南的禿頭小子。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想不出好法子來解決,只有冷眼旁觀的伍窮有點頭緒原來攔住江南去路的壯漢忽然道:「不如這樣吧,既然你府上有銀兩可賠,倒不如大家一塊兒陪你回去,在你家中取得銀兩,簡單又直接,不是就能解決問題么?」
眾人想了想,也覺好有道理,登時連拖帶推的把江南擁出賭坊,再向他的住宅走去。
夜靜的街道八人同行,頓然變得熱鬧非常,有人仍握著酒撙繼續暢飲,有人在哼歌,大家都好開心。
只是跟大隊員小就開小,當中不少已贏了三、五兩銀,足夠整個旅程的盤川,自然大喜過望。
垂下頭來的江南,沒精打采,帶著七人連伍窮穿過小巷、衚衕,轉了又轉,好快便抵達了一間大屋之前。
屋外有一對高近四尺的石獅,神情甚是威武,江南走到右面的石獅之前,高聲嘆道:
「獅王啊獅王,今天委實倒霉,一共有七位債主臨門,唉,算是破財擋災好了!」
回頭瞧瞧各人,無奈的道:「好了,大家要拿銀兩的,都一起跟我進來好了!江南一馬當先推開大門,在同一時間他作了個好奇怪的連環動作,首先是立即矮下身屈膝,繼而向前滾去。一陣嘎嗅之聲響起,並不大響亮,像是箭矢破空,跟住就響起陣陣慘叫驚呼,前來取銀兩的人,一個又一個例在地上。並沒有太過分的掙扎,因為猝上了毒的箭見血封喉,死亡來得極快,痛苦一剎那便成過去。屋內爆出陣陣笑聲及歡呼聲來,一共七個弓箭手帶著弓箭走出來,看個清楚,竟然全都是那「呼天賭坊」先前的賭客。
好明顯這些在「呼天賭坊」內的鎮民,一同布下設局,先利用小孩豪賭來引人注意,再讓上釣的各人贏得盤滿缽滿,當大家沉醉於喜樂當中時,再誘導各人步入此死局殺陣里。
只要跟著來,便可以奪命再奪財。
一個搜一個,把死去的外來旅客甚麼東西都摸了出來,明顯的是今夜收穫豐富,有一小包珍珠、有翡翠飾物、有合共二百多兩銀,還有可以剝下來賣錢的金牙。
「哈……,看來今夜運氣相當不俗,是大豐收哩!」
「最要緊還是江南的演技出色,騙得這批外來者渾渾噩噩,真的以為來收銀兩,哈……,來送命才真啊!」
合作無間的一夥,根本並不利用賭檯賺銀兩,他們的目標是外來的賭客,只要殺了,一切煙消雲散,要追查也無從入手。要知道遠赴他方購物回鄉作買賣的商旅,必然身懷巨款。
先殺后焚屍埋葬,手腳盡量乾淨一點,在此等同氣連枝的城鎮內,大家也當視而不見,無人會把事情公開。
大伙兒正興高采烈之際,擔任最吃重角色的江南忽然道:「怎麼會少了一人?這句足以教大家愕呆的話,立時惹來鬨動,一、二、……六,對了,明明是七位商旅跟在江南身後,屍首卻數了又數,依然總數是六,剩下,不見了的哪一個是誰?一陣寒意自各人心底透出來,於戰亂的這些日子裡,這群「呼天鎮」的黨眾,以「賭坊」作餌,年來殺害的商旅已不下一、二百人,殺得人多,心中自然有種罪惡感。
有時風吹草動也以為有鬼魅來索命,何況整具屍首不見了,當下已認定是有鬼怪來報復。
誰都怕得要死之際,那個小子江南卻高聲叫道:「呸,天下間哪有鬼鬼怪怪,我就是不怕。丟那臭賤主死鬼爛鬼,有種的便現身來會我,鬼怕人七分,我就把你斬成七塊!」
從腰間抽出軟劍,鎮定的注視四周,江南果真膽識過人,非同凡響。
這小子每一回都是由他詐作賭輸,引商旅來被眾人毒箭射殺,他每每只憑個人反應、身手避開毒箭,危險非常。但江南卻一直好稱職,由此可見他實在是勇者無懼。
一膽二力三功夫,如此膽正命平的傢伙,委實是甚為有價值,只要好好訓練,他日一定是個出色人物。
眾人張望了一陣,也不覺有異,突然其中的一個胖子驚呼起來,大家跟著他的視線望去,才發現原來在五丈高的屋瓦頂上,竟站著那失去蹤影的商旅,最遲在賭坊出現的——伍窮。
眼目射出陰鷙厲芒,臉上留有長長血疤,獨臂、高傲,氣勢威猛已極,江南心內暗自盤算,今夜看來碰上了極可怕的高手。
江南先揚聲喝叫,令手足們定下神來,說道:「原來有高手到訪咱們『呼天鎮』,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大爺不嫌棄的話,咱們一群小子可作個東,奉上老酒大醉一夜啊!」
伍窮沒有理會江南的廢話,只道:「我要你們性命!」
字字鏗鏘,以內力吐出,竟教每一個人耳膜都震得劇痛,除卻江南一人,其餘都嘩然驚呼,轉身飛奔欲逃。
只是走不出三步,腦後生風,跟著一陣刺痛在頭顱出現,不消一刻便失去知覺江南是唯一沒有逃去的人,因為他好相信逃走只代表失敗、恐懼,他從小便決定自己有一天要威震天下,失敗、恐懼是他的最大敵人,絕對不會也絕對不願。
伍窮說道:「你願意把生命交給我么!」
江南哪知這高手是誰,但他從來不愛受人威脅,當下破口大罵道:「丟你奶娘耗子拉王八的臭狗蚤直娘賊,我江南有興趣拜你為師,要我又跪又拜又何妨,你來要脅我,我就偏不依你!」
刀,輕輕抽出,帶著威悍殺意。
人,猛然衝下,人刀合一殺人。
只是手無寸鐵的十二歲少年,伍窮要如此大陣仗去斬殺他么?
江南雙目不肯閉下來,他不懼不怕,死亡要來便來吧!
伍窮化作一道驚栗的殺氣,掠過江南,撲向他身後,那已出現了但江南毫無所覺的人影。
那人影伍窮好熟悉,他叫小白。
小白追蹤來了,竟就在伍窮抵達「天法國」前截阻,殺不了小白,也就不可能帶老不死與他的棺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