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部 神風笑
第一章虎落赤蟲村
月移中天,猶似明鏡在上,清輝如畫,灑在河上,宛如新沐,教人嘖嘖稱奇。
只可惜,如此美麗的景色,今夜稍有不同,只因,它多添了一份殺氣,一份無邊的殺氣。
「劍京城」之內,頹垣敗瓦滿布地上,隨處可見,沒有一人再有閒情逸緻去欣賞銀輪四射的明月,每個人的神經都綳得緊緊,呼吸沉重。
前所未有的大敵、前所未有的強招,今夜,竟就出現在眼前,高深莫測,內力無儔的他,名叫胡混。
雖不是真正的天夭,但武功之高,實不能小覷。
如此強橫的敵人,原來也只不過是天夭之徒,那麼,當真正的天夭出來,小白又有否信心應付得來呢?
小白大致已能推測,真正的天夭,或許仍在「天牢」之內。
一切一切,都只是心理上的騷擾,玄機關鍵原來都是在「天牢」之內。
已困了足足四十年,天夭一直也未能越獄,籌劃了如此龐大的劫獄大計,竟也只是把胡混放了出來,天夭,他到底在想甚麼?
奮鬥了二十多年,把中土統一,今天終於讓小白碰上在智慧及武學修為上凌駕自己的神人,但此刻的他信心已回復,一直以來無數的強者出現,就算對方的武功、才智在自己之上,小白也能憑著無比信心,猛然提升,最終一樣能壓倒對方。
已很久未有遇過教小白如此興奮的敵人,胡混如此,天夭必然更加高深莫測,小白的鬥志急促燃燒起來。
小白,就是一個遇強愈強,愈大危機也就愈興奮的強人。
性子堅強奮勇,小白就算當上了皇帝,依然懷著一顆赤子之心,保持著他最佳的狀態,笑看風雲色變。
是的,太緊張只會令思緒閉塞,當碰上不同的強者,在智慧上落後,那就只有敗的份兒。
故此,他懷著那輕鬆的狀態,共面對此刻的敵人——胡混。
小白化身成醜醜,跟隨胡混等人來到「赤蟲村」,目睹馬虎武學上的成長,更見胡混內力之澎湃,小白內心也不禁生起一股興奮之情。
驟見此刻馬虎的性命正危在旦夕,小白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出手替馬虎解圍。
胡混對著六千四百把劍堆成的劍山,奮力推出一掌,一道猛銳殺力疾搶向馬虎,眼看要掠奪他的性命。
醜醜毅然擋在馬虎身前,嚴陣以待,要接下胡掍這殺招。
劍光迸閃,刺眼耀目,六千四百把斷劍急疾地射向醜醜。
好一個醜醜,卻不慌不忙,手執鐵劍,平胸而置,一副滿懷自信的樣子。
醜醜,到底有何妙法破解此招?
劍光臨近,醜醜急把鐵劍旋動,形成劍盾,竟把攻來的斷劍逐一擊上半空。
一排又一排、一浪又一浪的斷劍,雖有數千之數,令觀者眼花繚亂,但醜醜也能準確地挑上半空,絲毫未受威脅。
六千四百把斷劍攻來,也就有六千四百把斷劍被挑上半空,斷劍在空中結合凝聚,結構出另一劍陣來。
只見各斷劍猶如有生命般歸返原處,絲毫沒有偏差,經也形成了一個有生命般的劍陣,不住的擴大、不住的膨脹,看來殺力絕不會遜於胡混,更且過之而無不及。
往每把斷劍中貫注生命,要不是人劍合一,試問又如何能做到?
小白的武功修為確已能達至如此登峰造極的境界。
盡把斷劍挑上半空,是時候到醜醜出招了。一聲暴喝,飛躍半空,醜醜對著由斷劍合成的劍球猛然一掌,置於前排的斷劍立飛射而前,直攻向胡混。
一掌一掌的打下,斷劍也就一排一排的射出,劍與劍間殺力相互配合補足,一層又一層,一浪接一浪的撲殺而去,逼得胡混節節後退。
如此強猛的殺力,胡混一時間也未能想出破解之法,旋步閃避,側身而退。
斷劍不住的攻來,胡混就只有不住的退、不住的擋格。劍勢太急、太猛,根本無從歇息。
退,迴旋而退,避過一排排的劍浪,惟是此刻所剩下的退路已無幾,因一個人已在背後等待著他,這個人,正是馬虎。
醜醜的劍勢已令自己應接不暇,若此刻再加上一個馬虎,恐怕胡混絕對勝不了。
可是,馬虎並沒有出手,因為他也同時感到一陣殺氣。
斷劍攻勢漸竭,遂排插於地上,合共六千四百把斷劍,是由原來五尺之長,折斷為眼下每一段已不足一尺。
斷劍盡皆插在地上,竟把胡混與馬虎二人團團圍住,困囿其中,結構成六千四百斷劍陣。
原來剛才醜醜所使的殺陣,只為了把胡混逼至馬虎身旁,不論他怎樣閃避,也都只留下一線退路,讓二者靠攏。
但醜醜為啥要把二人聯結起來呢?
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訝,可是困於劍陣之中的馬虎卻全沒理會,只發出一聲冷哼的笑。
笑,狂笑,但笑中帶苦,愈苦便愈笑。
馬虎的笑,象徵著他的欣賞,也同時輕嘆自己不中用。
「百萬浩瀚劍陣」,是名劍耗盡畢生功力而成的武學,當中奧妙博大精深,馬虎幾經努力,方能把它練成。
更從其中悟出「支離破碎」,創出新招。
此刻的馬虎,劍術已能躋身武林十強之列,只是內力仍是不足,致未能晉身絕世高手之列。
但劍陣中的變化、牽引,馬虎還有很多未明之處,功力實只得名劍的七成火候。
陣中每一招的轉變,配合劍與劍之間的相互聯繫,變化萬端,又豈是一般人能輕易了解。
醜醜的驀然出現,直教馬虎震驚。
他,耗盡無數精神、思緒,才勉強悟出劍陣的精要,但醜醜,只看一次,竟便能把劍陣破解,甚至改換陣式,結構出更精密、更完美的劍陣,全然將殺力提升。
欣賞,是因為他一直想不通的奧秘,醜醜終為他解開了。
輕嘆,是因為自己的天賦才能,確實難與醜醜相比,自愧不如,世間原來真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故此,他必然要笑,用笑來掩飾心中對自己的痛恨,用笑來發泄心中的不忿。
但這種笑,當然只會是苦笑。
而醜醜,也是希望能從此戰當中,讓馬虎得到更新的啟示、領悟,提升他的武學修為。
只因馬虎始終也是其師侄,更是他最親近的人。
苦笑聲中,卻加添了一種氣味,是血腥的氣味。
馬虎也好,胡混也好,在不知不覺中,手、腳、胸前、背後,都已被六千四百斷劍陣所傷,加添了無數血痕。
不住的笑,同時也不住的淌血,好厲害的醜醜,不單把劍陣的殺力提升,也即時顯示殺力,創招傷敵。
笑聲突然停住,馬虎從痴迷狂妄的笑態中靜止下來,凝神以待,因醜醜的攻勢再次展開,劍浪急涌掩至。
陣陣如狂風掃落葉之力,風馳電掣,由四方八面殺將過來,直撲馬虎面龐,教馬虎只能防守。
殺志瘋狂,必須力戰,馬虎緊握手中鐵劍,緊咬牙關,一飛沒入劍浪之中,欲硬闖破陣。
利劍於空中交織劍網,兔起鶻落,瞬息萬變,壓頂而來,直噬撕向馬虎,殺力極盛。
四周的一片地土,本已被馬虎所使的劍浪勁力壓得分崩離析,如今再被醜醜氣勁震翻,立刻化成粉末,揚上半天,一時間難以目視。
勁力驟然破裂,激灑而下,一片片猛銳劍光從天而降,凶勢難擋,奪魂懾魄,更勝馬虎不知多少倍。
劍與劍的撞擊牽引愈見強烈,相互撥動緊扣,引動半空飛旋斷劍作出不同形式的攻擊,變化之多,時如行雲流水、時如流星橫空、時如惡浪滔天,殺氣騰騰如雷霆震怒,殺力劃破長室,破空震出如鬼哭神號的咆哮悲泣聲。
斷劍劃破氣流,發出「嗖、嗖」巨響,合共六千四百之數,誓要合奏出一首悲烈殺力葬歌。
四野蒼茫,夜風輕拂,更顯一陣孤苦凄涼無助的感覺。
悲泣聲中殺力迎風嘶鳴,無儔殺氣撲面而來。
馬虎緊握鐵劍,俯身疾前,決志要把迎面的斷劍陣破解,斬敗,突破自己範疇,創出新領域,提升武學。
手中鐵劍不住發出震動鳴叫,一劍對決六千四百斷劍,猶如狂龍振翼,一飛衝天,雷霆怒動,一發不可收拾。
馬虎礙於內力所限,一直也未能取得優勢,目力不及變化之速,只得受制於醜丑的劍浪陣中。
星火迸濺,聲如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盡凄厲慘切。
殺力無儔的劍浪,都只朝著馬虎而來,半絲沒攻向胡混。
攻勢接踵而來,馬虎已擋至筋疲力竭,正想逃命之際,劍浪忽然止住,反疾射向胡混。
只攻胡混,不攻馬虎。
每一段攻勢都只攻其中一人,醜醜到底搞甚麼鬼?他應該先重創一人才再攻另一人,怎麼偏偏攻得對方雜亂無章時,卻轉而攻擊另一人,讓原來敗退的一方有喘息機會呢?
胡混以「氣傷劍」疾射扭曲斷劍攻來的方向,欲御殺力,惟是斷劍一浪接一浪的攻來,根本不能盡御。
斷劍如暴浪般湧向胡混,更漻透悲涼凄酸意境,場面煞是壯觀。
猶如龍吟獅吼的巨響,來自「氣傷劍」與斷劍的撞擊,交擊聲忽高忽低,相互轉換,萬化千變。
劍浪已在胡混身上留下了無數血痕,斷劍擦破軀體,劍刃舔血,更見兇猛狠絕。
劍浪滾滾,直衝九天,但這次,卻又再攻向馬虎。
對,又再一次只攻馬虎,放過了已陷入落敗之地的胡混,讓他得以苟延殘喘。
怎麼了?醜醜到底在盤算甚麼?為何竟要向二人分別作出不徹底的攻擊,就算是不欲重創馬虎,也不該放過胡混啊!?
醜醜的心思就是小白的心思,他的一舉一動總有后著存在,並不容易為旁人理解。
先後分別向二人進襲,六千四百劍陣明顯勝過敵人。
提升,於一個武者而言,是絕對重要的事情,要百戰不敗,就必須不停地突破提升,創出新領域,悟出更強殺招,只有這樣,才能把所有敵人斬敗,否則,不進則退也!
這個信念,小白一直緊緊恪守。
為此,他必須去提升,利用馬虎與胡混,去突破創新,悟出劍陣中更多奇招變化,以面對更強的敵人。
醜醜得悉要是馬虎與胡混聯手,抗戰劍陣殺力必然大增,也就更能面對真正考驗,他逐一逼戰目的就是要兩人聯手,從而提升劍陣再變化出來的殺力。
若不能悟出更強猛的殺招,小白也許沒有足夠的信心去應付已部署破牢而出的大敵天夭。
要突破,就要藉助馬虎與胡混聯合之力,明顯小白已積極面對快將出現的大敵,絲毫不敢鬆懈。
目標既定,是時候來一試自己的極限了吧!
劍氣驚濤駭浪疾卷而至,緊裹著二人,登時教胡混、馬虎都手忙腳亂,擋不住似蝗蟲飛射旋殺的劍陣,身體四肢多處留下傷口。
無數劍光掠過,那累累傷痕處,血,不住的流下。
劍浪不止不息,一浪緊接一浪,來勢愈見兇狠,二人同樣感到已漸漸貼近死亡。
六千四百斷劍迎頭攻來,已再無選擇餘地,二人不約而同出招,招式互相呼應、互補不足,抗戰劍陣。
合二人之力,明顯能減輕受傷的程度,彼此破綻相互補充,看來聯手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胡混主攻、馬虎主守,又或相互對調,交叉進退,一下子竟能把洶湧劍陣浪勢止住,雙方殺得難分難解。
醜醜內心在笑,這對歡喜冤家在武學上的配合,果如所料,真的天衣無縫,好有趣——
第二章六千四百劍
東方天邊露出一縷光芒,晨光曦微,空氣中帶著一絲清涼。
浮光靄靄,濃霧瀰漫「劍京城」四周。
巍峨挺拔的碧玉山峰之下,排列著一排又一排的墓碑,一貫的寂靜孤清,此刻卻不復見。
本是清涼的空氣,此刻變得異乎尋常。
寂靜中劍拔弩張,殺意昂揚。
極是乾燥的天氣,草木不生,在一片死寂中,只覺遠處湧來陣陣凌厲殺氣,更添三分詭異。
殺氣的來源,正是醜醜的劍陣,「百萬浩瀚劍陣」。
於「赤蟲村」內,醜醜仍不住地向胡混及馬虎進招,殺氣之凜冽,就連山上墓碑、屍骨彷彿也能感到。
要破解醜醜攻來的劍浪,唯一的方法就是合力聯手,由胡混、馬虎二人聯手,珠聯璧合,互補長短,修彌破綻,減輕受傷程度,繼而集中攻力一舉闖破劍陣。
的確,現下的情況,已教二人明白,只要聯合二人之力,便能無懼醜醜的劍陣。
既是這樣,合作看來就是好得無比的事。
只是,二人初次見面便已展開激烈殺戰,彼此已建立起一份敵對之意,配合上來始終有點兒生硬。
想要他們聯手對外,心無旁騖,談何容易。
若一再堅持己見,恐怕只會戰死於劍陣之下,但要放下成見,衷誠合作出擊又豈是易事!
內心矛盾,為了活命已暫且拋開一切,二者對敵愈見合拍,稍一猶豫,劍陣當下不住破傷殺來,危及性命,迫於無奈,自然又互相配合,同心出擊截住劍浪、劍勢。
一邊廂的醜醜不停地向兩人施壓,馬虎、胡混聯合出招殺力也就不住提升,令醜醜要無盡變招應付,愈來愈覺吃力,不一會兒已變得難以全佔上風,對敵間大致已是攻守各佔一半,情況未致一面倒偏好醜丑這邊。
遇強愈強,反抗力量愈大,醜醜就能變化出更強勁的劍陣攻勢,雙方爭持不下間,醜醜已利用機會一再提升。
一浪遏止,另一浪又已相繼補上,完全沒有讓人喘息的空間,看似嚴密緊扣,卻由此生出無數靈巧變化。六千四百劍的「百萬浩瀚劍陣」,在醜醜手中委實精彩絕倫,教馬虎訝然失色。
啊,原來我只是井底之蛙,今日才驚覺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白白的浪費了名劍創意劍陣之無窮殺力,真的大開眼界啊!
胡混、馬虎愈是截擋,劍與劍間的撞擊便愈強、愈多,愈強愈猛,愈猛殺力便愈強。
被擋格彈開的斷劍,就如有生命一般,集於地上,形成劍山。
一個一個的劍山逐漸構成,劍浪勢止,劍山又動,一山牽一山,一劍纏一劍,相互緊扣,同時也彼此牽動,大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勢,一時間根本不能看出破綻。如此劍山連陣,顯然又是從未見過的創新殺勢。
面對如此浩瀚無邊的殺力,兩人驚訝獃滯,臉如死灰,反應變得遲緩,馬虎戰得愈久,便愈發覺自己天資太差,所領略的實在太少。
身旁的胡混也好不了馬虎多少,衣衫盡破,退路被封,一直也沒法子破解劍陣,情況顯得十二分狼狽。
愈見澎湃的劍浪,二人被其凌厲劍勢逼得退開,可是,退,劍浪愈是凌厲舞動,相互交碰,合成更銳猛劍濤。
小白不愧是小白,果真不世天人,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至,比起馬虎,不,就是與名劍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絕不遜色於任何用劍高手。
若稱小白為劍中霸主,絕對實至名歸。
再不徹底相互配合,肯定無法破陣。
來吧!殺吧!就讓馬虎、胡混合力把劍陣破殺,戰個不死不休!
只見胡混從軀體抽出一條血柱,凝成冰塊,形成血箭,疾射向劍浪之中,殺勢瘋痴若狂。
對了,這正是小白在天牢內見過的「血凝未冷」。
「血凝未冷」本是用自身鮮血刺射入別人體內,繼而把對方沾血之處冷凍凝結成血塊,身體暢流的血受此一阻,便會癱軟無力,束手就擒,無法戰鬥下去。
再加上經「血凝未冷」凝結的血塊,受不起任何衝擊、震蕩,否則爆破濺血,劇痛難當。
但這只是攻擊的要點,一套上乘武學,當然能有不同的變化,把血柱抽出,化成血箭,就是「血凝未冷」武學的守勢。
以血箭激射,震開所有斷劍,逼開斷劍殺浪。
那合共六千四百把斷劍攻來,一浪接一浪的,胡混又怎能憑一己之力盡數震開?
不要緊,只因他身旁還有馬虎,能替他把漏網之劍擋格。
醜醜眼見此刻的劍浪攻勢已不能威脅聯手的胡混與馬虎,立時滿心歡喜,臉露微笑,因他終於等到能一試突破創招的機會。
醜醜心思到底在想些甚麼?怎樣才能藉著敵人的提升從而自我提升?
只見醜醜仰天一聲暴喝,眼前六千四百之數的斷劍立時又再折斷,劍浪登時再化大一倍,共有一萬二千八百之數。
一倍的斷劍,也就有一倍的殺力,「百萬浩瀚劍陣」之奇妙變化,果真幻化難測。
要顯示更強的殺力,就得要更強的殺招。
可惜醜醜經已沒有足夠能控制一萬二千八百把斷劍的能力,但若欠缺能力便停步不前,這一生也別奢望進步好了。
更進步、提升,就要去挑戰,衝破自己的範疇,創出一個新領域。
醜醜把斷劍全數凝聚於半空之上,一排一排的,井井有條地構成一個巨大劍球,蓄勢以待。
雙手來迴旋轉,劍球隨之自轉,愈旋愈急,愈急愈旋。
斷劍忽地從劍球中射出,一枝枝疾射向馬虎、胡混二人。
但這回所使的殺招,顯然跟之前大有分別。
只見從劍球中散射出來的斷劍,帶著劍球自轉之旋勁,竟似有生命般的轉動,形成劍錐。
從空中疾射而下,像是密麻麻細雨一般,好一個醜醜,又能從實戰中提升自己殺力,更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登峰造極,創出新變化,殺力絕對強於胡混、馬虎。
怪異的事情就在此刻猝然而生。
每一把斷劍射出,都逕自在旋移轉動,但不消片刻,往後射出來的劍竟漸漸緩下來,有的更是軟弱無力,遑論自轉之旋勁。
到底發生甚麼事?出現了甚麼問題?
豆大的汗珠緩緩積聚於醜丑的額上、臉龐,胡混搜索枯腸終想到一點當中的玄機。
其實胡混的內力,經已是百世難尋之高,但他卻明白自己只能控制得了三千四百把斷劍,要是超越了這個極限,劍陣殺浪便會潰不成軍,發揮不出原有的殺力。
此刻斷劍殺勢漸止,也許就是同樣原因了。
雖然醜醜很想去突破,但一下子要提升一倍殺力,又豈是一時片刻便能做到。
或許六千四百把斷劍的控制,就是小白現下的極限了。
劍浪攻來,殺力愈來愈弱,胡混、馬虎自然擋得輕鬆,看來殺力比六千四百之數還要差勁。
醜醜的呼吸變得沉重,雙掌協調的動作也漸漸顯得遲緩、凌亂,一萬二千八百斷劍,真的超越醜醜極限。
胡混與馬虎見狀,立即事不宜遲,把擋格開去的斷劍扯回,形成劍浪,合二人之力,反噬撲向醜醜,與其劍浪比拼、糾纏。
同是使出劍浪殺陣,兩方斷劍交迸,炸出萬丈烈芒,照得地土一片金碧輝煌。
斷劍碰撞,爆出火光,「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只見醜醜負荷驟減,氣息立轉順暢,動作配合也變得敏捷,劍浪殺力隨之增強。
另一方,胡混與馬虎的配合,相輔相成,互補不足之餘,也能把劍浪的威力遞增,斗得日月無光,難分難解。
六千四百劍決戰六千四百劍!
劍光四射,交迸持續,但相擊之聲已漸變得微弱,只因太多斷劍再經不起雙方內力的震蕩,化成粉末。
不足半尺的折劍,轉眼化成粉塵,足可見強者武功之高。
須臾,劍擊之聲已回復沉寂,只能聽到狂笑之聲。
笑聲來自醜醜,也來自胡混。
笑得狂妄、笑得瘋癲,但周遭的人卻總不明白,有何可笑?
醜醜的笑,是諷刺的笑。胡混的笑,卻只是胡胡混混的笑。
醜醜道:「哈哈!奇怪嗎?」
胡混道:「小子,有何奇怪?」
丑五道:「接我劍陣,也得二人合力,由此證明胡混只是名過其實的『老』前輩,哈……,時不與你了!」
胡混道:「哈……,你這傢伙真的好討厭!」
醜醜道:「但你卻要叫我替你打江山,若以武功高低而論,你倒應該俯伏在我醜醜之下,當個小腳色,反過來助我奪取小白江山啊!」
胡混道:「好狂妄的小子,大言不慚。」
狂妄,對,醜醜刻意於胡混面前顯得狂妄,因為他正進行部署,要在天夭逃出「天牢」
之前,盡把一切反對勢力的敵人都收歸旗下。
朝廷之首當然是小白大王,反對勢力之首是醜醜,二者原來是同一人,也就是小白主控一切,自然甚麼事都水到渠成。
事實上,小白就是要同時操縱官家以及黑白兩道,一身化二,以兩個身份來支配一切,正是神是他,鬼也是他,主宰一切,真正的雄霸天下。
醜醜的狂妄,不只胡混感到,就連他身旁的人也能感受到,特別是飛鷹,但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醜醜的功力,已顯露無遺,飛鷹的心在想,醜醜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但如何強橫也好,都是沒用的,只要天夭從「天牢」中出來,任何強者也別妄想能夠逃避,愈是強勁的武者,結局就會愈悲慘。
醜醜囂張跋扈地向胡混道:「既然你武功不及我,有些東西看來你也不再需要了吧!」
醜醜所說的,就是胡混從「萬卷經房」中取得的《春日誌》,那「心魔妖法」的武學心法。
此刻既已把胡混克制,只要能阻止他提升武功,往後便不成威脅,小白才可全心全意地應付天夭。
惟是胡混肯把這麼重要的秘笈,拱手讓給醜醜嗎?
胡混道:「想不到你對這本武學心法也感興趣。」
醜醜道:「當然了,身為武者,天下間絕學也該感興趣。」
胡混道:「但你認為我會給你嗎?」
醜醜道:「當然,因我武功勝你,反抗只會為你帶來不幸。」
胡混道:「彼此也傷疲不堪,你還認定必然壓倒我,豈不太可笑嗎?」
醜醜道:「算了吧,你這笨蛋,嘴裡說甚麼也毫無意義,要得到的早已在我手上!」
醜醜揮動手中拿著的經書,正是那一半的「心魔妖法」,教場中任何人也驚訝失色。
原來在剛才激烈打鬥中,醜醜已從胡混腰間盜來經書。笑三少是三大盜帥,小白偷東西的功力當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胡混道:「好可惡的小子,何時盜去經書?」
醜醜道:「媽的,這經書又不曾刻上你的名字,況且你本來就是偷盜得來,眼下落入我手就歸我所有,甚麼偷偷盜盜,你有個屁證據!」
醜醜不但武功高絕,更能在不知不覺間盜去胡混的經書,更且胡罵瞎說歪理,氣得胡混七竅生煙、心中不住咒罵。
要想得到「心魔妖法」的,卻不只醜醜一人。
只聽身後忽地響起爆喝聲,道:「嘿!放下『心魔妖法』,我給你一個痛快的死!」
醜醜回頭一視,心中愕然,說話的,竟是跟蹤自己而來的劍仙李太白與其子太子——
第三章神兵英雄冢
激戰停下,急風勁吹,襯托從東方升起的暗淡陽光,顯見蒼茫。
太子與劍仙的出現,震撼場中每一人的心坎。
還未說明來意,太子與劍仙已毅然攻向醜醜,同以劍仙「先天無形劍氣」封鎖胡混閃避方向,把醜醜緊困其中。
太子手執「斷天」,以「御劍」作攻,兩者配合,殺力連綿不絕,劍影橫飛。
攻勢相互緊扣,看來這些日子劍仙與太子已練得一套二人合力的攻勢,殺力登時提升。
劍勢恍如蛟龍蟠飛,撲噬敵人,醜醜面對如此突發事情,迫不得已急忙退避。
劍招與氣劍交加,一輪急舞,交織出一個如傘形的劍網,愈舞愈急,劍網也愈來愈大,幾而拔飛九天,再俯衝而下。
對了,這一招,正是「不見天日」。
一道紫色劍氣油然而生,疾射向醜醜臉龐,誓要刺破額首,教他從頂撕破裂開,慘然猝死。
醜醜雖然已疲累不堪,提不起半點力氣來,但卻仍能及時曲腰閃避,逃過致命一擊。
驀然回首,又見太子「御劍」劍勢撲面而來,醜醜旋身又避,完全沒有喘息機會。
接連閃避,但見醜醜腳步虛浮,重心全失,一拐一拐的閃避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毫不鬆懈,紅色「元氣劍」直刺眉頭、白色「煞氣劍」攻膝、黑色「邪氣劍」擊胸、黃色「陰氣劍」切臂。
四劍齊發,轟射向醜醜,避無可避,照單全收。
可是,要奪去醜醜的性命,又豈是件容易的事。
疲累又傷,醜醜的形勢絕對不樂觀。
浪接浪的攻勢壓迫,根本難以作出突圍。
太子近距離作攻,劍仙遠距離封殺,威力之大,絕不下於「百萬浩瀚劍陣」。
就算醜醜此刻決心反攻,手無寸鐵,兩掌絕對難敵四手。
醜醜,又如何能夠反敗為勝呢?在江湖中打滾了如此多年,難道就這樣戰死沙場嗎?
不,絕不會,醜醜絕對不是一個膿包。
雙目精光閃現,醜醜靈機一觸,終想到破解之法,逆轉形勢,反勝之妙計。
只見醜醜脫下上身衣裳,旋衫卷布,困縛雙腿。
甚麼?縛起自己雙腿,不就變得步履受阻,動作遲緩了嗎?醜醜究竟幹甚麼?
他到底想到甚麼破解之法呢?
醜醜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單腳屹立,衣衫登時扯緊,雙腿變成拉開如弓,相連的衣衫布帛繃緊便是弓弦難道醜醜想以弓箭對付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
對了,惟是有弓,卻沒有箭,那麼,又怎能作出反擊?
不,醜醜這殺招,根本不需利箭,箭在心中,就能發出強猛殺力,破殺解難。
箭在心,以心作勁,勁力化氣,也就成了無形的氣箭。
拉弓,放箭,把劍仙所有的劍氣盡數震阻截下,原理就如無形劍氣一般,功能無異,當下爆出連串炸響,轟聲震耳欲聾。
似曾相識的殺招,名叫「凄厲的箭衣」。
第一代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殺招,怎麼會在醜醜身上重現?
小白乃三大盜帥中笑三少的兒子,從其父口中,小白認識不少武林名宿的武學精粹。
要理解出當中奧義,融入自己武學之中,再配合個人特色殺性,便破舊創出新殺招來。
面臨危機險境,小白靈機一觸,回想起當天笑三少的說話,也就即時演繹出這招「凄厲的箭衣」。
以氣化箭,氣箭與劍氣炸出聲勢威猛的驚天巨響來,在四周互盪回擊,猶如裂濤驚雷,教人為之咋舌。
氣破氣,劍氣盡化,「先天無形劍氣」盡被破開,太子手中「斷天」亦被氣箭轟得脫手甩飛。
只是一招,醜醜已能把形勢徹底扭轉,足見小白臨陣對敵的經驗,「凄厲的箭衣」之殺力在醜醜妙用下,聲勢駭人,當真足以摧魂斷魄,教大家都愣住了。
危機化解,卻並不代表醜醜能鬆一口氣。
倏地一條黑影正壓頂而來,四周立時殺氣暴現,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噬向醜醜。
全身黑漆漆的服飾,黑衣、黑褲、黑靴、黑斗蓬的黑衣人站在眼前,但醜醜卻沒有半點驚訝,仍是一派泰然自若。
醜醜回身搶攻黑衣人,以「凄厲的箭衣」攻殺,氣勁急發,逼得黑衣人連退數步。
只見黑衣人幾個起落,已安然落到地上,說道:「小子,拿出經書來,免你一死。」
醜醜聽罷,心中忽發奇想,除了劍仙、太子以外,原來還有人對「心魔妖法」感到興趣,他,到底是誰?
醜醜道:「來者何人?」
黑衣人道:「我來,只為了『心魔妖法』,身份全不重要。」
醜醜道:「為何我要把經書給你。」
黑衣人道:「不容你選擇。」
醜醜道:「你會殺我么?」
黑衣人道:「完全說對。」
醜醜道:「哈……,很好,只有笨人才以為有可能殺我!」
沒有多餘的說話,黑衣人已搶步疾射攻向醜醜,手執一把被白布包裹著的長劍。
醜醜再以「凄厲的箭衣」直射向黑衣人,卻被對方巧妙地避過所有氣箭,靈活的身法竄開,不慌不忙,雙目注視著醜醜腰間的《春日誌》,黑衣人慾奪過來的經書。
氣箭沒有停止,但盡都被黑衣人閃避開去,足可見此人武學修為,絕非甚麼泛泛之輩。
揮劍如狂龍,旋身破斬,避過所有氣箭,穿過氣網,猛然刺向醜醜胸膛心臟。
劍,還未褪去白布,劍刀未露,也就不能刺破醜醜軀體,未能見血。
但怪異的事情驟然而生,一種流血的感覺忽地湧現,醜醜只感一陣錯愕驚栗,因此刻所流涌的,不是血,是內力。
內力蜂擁透射出體外,像被一股無形引力吸去一般。
正在迷茫中的醜醜,忽地悟出一點玄機來,他已掌握眼前武功的點點滴滴。
醜醜喝道:「『吸星神鑒』!」
甚麼?這個黑衣人竟懂得「東方世家」的武學,莫非……
黑衣人道:「小子,總算有點見識。」
醜醜道:「想不到連『東方世家』的人也會前來『劍京城』,希望成為『十大神兵皇榜』得勝者,哈……,大概當賊子太久,早厭倦了,也就想換換環境,轉當大官吧!」
說罷,醜醜鼓起無儔內勁,猛力把黑衣人震開。
黑衣人笑道:「好呀!好呀!有雲在家依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好多謝你給我這麼多好處,多謝!」
奇怪的說話,醜醜哪有給過黑衣人甚麼東西?
很明顯黑衣人所指的,並不是任何有形物品,亦不是經書,而是內力,一股從醜醜體內吸出來的內力。
醜醜道:「不用客氣,閣下身負奇功,定然是武林中不世人物。」
黑衣人道:「猜不到我的身份嗎?」
醜醜道:「『吸星神鑒』乃『東方世家』不外傳絕學,同樣亦已失傳,既然閣下懂得,想必是『罪十八島』的人吧!」
黑衣人道:「看不出你這小子倒有點見識。」
醜醜道:「難道閣下就是東方家主。」
黑衣人道:「哈哈!哈哈!世上終有人叫我作東方家主,哈哈!哈哈!好,好呀!好快,好快,我便把那賤種的頭顱斬掉,把『罪十八島』奪回過來,那時我便是真正的東方家主了!」
如此渴望當上東方家主,還會是何人,他,正是從「罪十八島」中趕來「劍京城」的東方邪白,也就是東方不平的同父異母長兄,一對鬥爭一世的死敵。
他此行目的,當然就是「十大神兵皇榜」。
一個又一個強者的出現,不只小白,就連周旁的人都已感到,氣氛的壓迫,象徵著「十大神兵皇榜」已逼近眉睫,十大將軍好快便會出現,當然,也有好多人會掉命。
邪白的笑聲久久未有停,令他笑得如痴如狂的,不只是醜醜稱呼他為東方家主,還有手中已抓著的那本經書——《春日誌》。
他透過跟醜醜的對招中,已暗暗把經書奪來。
在邪白的狂笑聲中,不知不覺間一股殺氣已掩至邪白身後,但卻並不來自醜醜,也不是太子、劍仙。
到底殺氣是從何而來?
青光閃動,一柄青銅劍倏地剌出,指向一中年漢子左肩,使劍少年未等劍招用老,腕抖劍斜,劍鋒已削向那漢子右頸,那中年漢子豎劍擋格,雙劍互擊,嗡嗡作響,震聲未絕,雙劍劍光霍霍,又已拆了三招。
中年漢子長劍猛地擊落,直砍少年頂門,那少年避向右側,左手捏起劍訣,青銅劍疾刺那漢子大腿。
兩人劍法迅捷,全力相搏,一時間寒光陡閃,劍光籠罩四方,銳烈殺氣駭然激起。
說時遲,那時快,那少年與中年漢子已拆到七十餘招,劍招愈來愈緊,兀自未分勝敗。
仔細端詳那中年漢子原來是個光頭僧,身穿僧袍,其貌醜陋,模樣跟一般祥和僧人大異其趣。
他,就是情僧。
而與他對打的,赫然是早前刺殺十兩的殺手——夜叉。
為何二人會在「劍京城」出現?又為何事動起干戈來?
揣測他們來此目的,不外乎二個原因。
除卻為了參加「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希望脫穎而出,成為十大將軍之一。
第二個目的,不啻是為奪取「心魔妖法」而來。
刀光劍影中,各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東方邪白手中的那本經書上,稍一不慎,經書已被情僧所奪。
驟見情僧手執經書,夜叉更瘋狂地作出攻殺,誓要把經書奪過來。
邪白見狀,豈肯甘心,奮身又加入混戰之中。
如此混亂的情況,醜醜全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想到「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即將展開,一場又一場的死戰,即將爆發。
目睹眾多強者競相爭奪「心魔妖法」的內功心法,足見此武學的威力有多強。
還有那尚在「天牢」中的天夭,又會是個何等樣的強者?一旦他越獄出來,將為小白帶來怎樣的危機?
「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到底敦勝敦負?而小白策劃這個皇榜,又暗藏著甚麼玄機呢?
一切的答案都盡在小白心裡,但卻絕對不能跟人傾訴,一切的事情都只能一人解決。
一種無助的感覺,登時充斥小白心間。
自己艱辛建立起來的江山,會承受得了這些衝擊嗎?
看來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只因小白已經清楚知悉,天下間有無數的新勢力興起,威脅著自己。
既是如此,倒不如反客為主,把所有的強者全都吸引出來,總比連他們是誰也不明不白為好!
劍仙、太子、東方邪白、情僧、夜叉,看來全都是為了奪取「心魔妖法」而來,提升功力,突破固有範疇,準備於「十大神兵皇榜」中拚殺,並奪得十大將軍之位。
混戰並沒有停息,只見經書先後交替出現在各人手中,相互爭奪,彼此攻殺,誰都不希望誰得到經書,破壞自己贏取皇榜的機會。
這一場混戰,醜醜並沒有如入動手,他被身旁的另一些人影響了,這些人竟全都是纖纖弱質女流。
一陣馥郁芬芳的花香撲鼻,攙雜著陣陣女兒幽香隨風飄來,兩種香味相互交纏,合二為一,再也分辨不了是何種香氣。
烏黑的頭髮,散披在肩,修長的身段,酥胸飽滿挺拔,僅堪一握的纖腰,再加上豐腴勻好的姿態,更添媚色,眼裡充滿著不可言喻的挑逗。
數位美女蓮步姍姍,把眾人團團圍了起來。
他們,究竟作啥?——
第四章官官相維護
美女,從來都是任何英雄人物所追求的目標。俗語有云「英雄難過美人關」,無論你是個怎樣頂天立地強絕的武者,也難逃美色當前,所謂異性相吸,更因為英雄都必然心靈空虛。
一連串的混亂殺戰,教場中所有強者都喘不過氣來。
充斥著四周的殺氣,隨著一眾美女的出現而逐漸消失。
早前被凜冽殺氣嚇得四處飛逸的鳥兒,也漸漸飛回,七彩的、雪白的,振翼撲飛,不知多悠閑、多輕鬆。
頹垣敗玩的環境,此刻竟出現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園林感覺,簡直就如墮進夢中仙境一樣,怪異莫測。
花香撲鼻,更夾雜著女兒的幽香,相互交纏,合二為一,置身其中再也難以分辨。
女兒香,還是花更香?
無論哪一種香氣,都教人感到痴醉、迷惘。
幽香撲鼻,薄薄的輕紗拂動,隨風飄送,輕撫面龐,教場中武者都脹紅了臉,血脈賁張。
如此活色生香,無限旖旎的風光,怎不教人遐想?
惟獨一人的反應,沒有像其他人般強烈、迷惘,心中只不住地想著美女們從何而來?受誰指使?又有何目的?
他,正是醜醜。
既是小白化身,亦是中土第一武者,已貴為帝皇的他,定力、才智當然都比別人強。
故此,他非但沒有被美女們弄得迷失,更且變得比平素還要專註,更細心地去分析事情的因由。
一眾弱質少女,怎會無緣無故地前來如此混亂的殺戮戰場中?小白好清楚,美女們的背後,必定存著某些玄機。
但是,玄機究竟又是啥?
這個疑惑,小白大概已猜得十之八九。
此刻眼前美女如雲,實在叫人難以冷靜下來。
女兒香濃烈撲鼻,好香,好香。更且,美女們都不拘禮節,處處主動,向眾人作出誘惑挑逗。
柔軟指掌在軀體間翩翩舞翻,愈覺細緻靈動,春色難耐如潮湧,實在令人難以理智。
猶以情僧為甚,成功奪得經書的他,反應來得比任何人也強烈?
只見其中一女挽著情僧的手,拉著他緩緩步向一輛馬車之上,像有甚麼目的似的。
情僧雖是情僧,閱女無數,對愛情色慾的感受也很獨特,惟是他卻從未感受到像此刻的一種溫暖感覺。也許來得實在太突然,也就特別教人驚訝,好想擁抱著這種「霎時衝動」。
美女的溫柔對待,周全服侍,教情僧初次感受到,女人真正的美,原是這樣溫馨甜蜜。
輕解羅裳,誘人香軀橫陳眼前,軀體壓下,捲起霞霧錦被,合歡之意,已如矢在弦。
被弄得全身火熱的情僧,仍竭力壓抑澎湃慾火,只因他已能感到事情的背後,正醞釀著一種強大動力的「陽謀」。
一眾弱質纖纖的女子,又怎會無故前來,想必是受人指使,才會在這時出現。
這個人或組織,看來快要清楚現身了!
只見馬車赫然被一股勁力震得爆碎,木屑飛散,馬車之內,站著兩位雄糾糾的男子漢。
其中一位,當然就是情僧。另一位,竟然是朱不三朱大頭!
朱不三,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他的甫來,有何目的?難道是小白的意旨?怎麼要帶來大批風塵絕色女子,誘惑一眾英雄、梟雄,當了大官的他,究竟腦袋裡想些甚麼鬼主意?
醜醜見狀,當下轉身離去,看來朱不三的前來,他並不知情,一切皆是朱不三自把自為、自作主張。
眼見情憎與朱不三的額上大汗淋漓,呼吸沉重,顯然剛才在馬車之內,曾有一番激斗。
朱不三道:「請離去吧!」
情僧道:「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你認為我會甘心從命嗎?閣下是大官,原來當官的都以為人家是大笨頭!」
朱不三道:「冥頑不靈!就是當大官的不笨,才苦勸笨人別走歪路,免得終生後悔莫及!」
情僧道:「從來沒人能改變本僧的決定,莫說是一些又肥又鈍、又兇巴巴卻愚蠢的低能者。」
朱不三道:「你別妄想以為留在京城能得到甚麼好處!」
情僧道:「難道朱兄勘破其中玄機?」
朱不三道:「哈哈!那還要看看我的兄弟們了!」
情僧道:「隻手遮天,就能嚇退我們了嗎?」
朱不三道:「情兄,別再天真了,還是回去吧,這是我最後的勸告。」
情僧道:「說一不二,難道朱兄忘了我的性子?」
朱不三道:「那也沒法子了,就看你能否勝過我的兄弟吧!」
說罷,四周忽地颳起凜冽陰風,殺氣瀰漫,朱不三的身後毅然出現數十人影,他們,赫然全都是小白身旁的重臣。
黃狗、連戰、將軍、文傑、萬力、火化、葯回春、刀中血、血霸王及萬骨枯。
清一色小白身旁出色的高手,但他們為何此刻前來?
這個疑問,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得知答案,當然,已離去的醜醜或許也經已洞悉一切。
惟是他們身後,儼然出現更強的人物,全是小白的重臣,更曾是小白往昔的敵人、朋友。
他們分別是——余律令、刀鋒冷、葯口褔。
加上眼前的朱不三,上代「神、魔、道、狂、邪」五大高手中,除了皇玉郎及苦來由未有到來,其餘的,都已盡數現身。
朱不三道:「『十大神兵皇榜』,的確是好吸引的獎賞,勝了,就能擁兵十萬,藉此良機平步青雲,天下間再沒有更吸引又成更好的成功捷徑了,也難怪一大堆人湧進京城來送死。」
情僧道:「朱兄,有話可直說,送死的可能是闖京城的我們,也有可能是原來京城中的笨人。」
朱不三道:「好!閣下真的信心十足,但請容我解說一下。」
「『十大神兵皇榜』的十大將軍位置,已被我們宮中重臣所瓜分,絕不容外人沾手。」
情僧道:「比決之道,勝負未分,還不能妄下定斷,未戰先言勝,是妄言,也就是笨人之言,何足道哉!」
朱不三道:「『劍京城』內,各派勢力滿怖,本已混亂非常,現再加上一個『神兵皇榜』……,哈!哈!這裡不適合你們來的,還是滾吧!」
想不到小白身旁各大重臣也對「十大神兵皇榜」心存冀望,更且欲壟斷十大將軍的席位。
很明顯,小白確實好想通過比武甄選真正賢能俠士,不論任何人參加「十大神兵皇榜」,只要提著神兵參賽,就連皇帝也不能在決戰未了之前殺掉任何一位參賽者,足見小白對這一次覓尋能人的決心。
沒想到原來朝廷上下,也一樣覬覦今趟的捷徑提升,經已當官的,自然更想當個擁兵自重的大官,官官相衛,也就索性聯合力量,先把其他對手攆出京城,以便圍內人輕易成為「十大神兵皇榜」利益掌握者。
從朱不三的說話之中,形勢經已很明確,他們誓要阻止任何人參加神兵之戰,朝廷眾官員已形成聚合力量,跟「外人」劃清界線,不可能容讓「外人」騎在他們頭上。
各懷鬼胎,小白這次舉行的「十大神兵皇榜」,究竟是錯還是對?小白又是否預先已猜出有此「效應」呢?
情僧聽罷朱不三之說,但卻全無離城之意。
朱不三道:「好愚蠢的傢伙,形勢如此不利於己,竟仍堅持自己的鹵莽愚笨,強要參賽,若有所折損,便只好慨嘆咎尤自取了。」
情僧道:「朱兄,我已說過本人決定了的事情,絕對沒有誰人能改變。我要參加,任誰也阻止不了。」
朱不三道:「這只是你個人主觀願望,跟實際情況各走極端,我已一再說明,但閣下看來還是不肯面對現實!」
情僧道:「那有甚麼法子能取得協調。」
朱不三道:「好簡單,協調的法子就是殺了你!」
情僧道:「哈……,好啊,我也一樣,只好儘力殺了閣下,才可安心參賽。」
言罷,情僧從背後抽出五劍合一的「同心劍」,嚴陣以待,欲斬殺阻礙他參戰的人。
朱不三雖是手無寸鐵,卻勝券在握般,只想快快打退任何威脅、影響他計劃的人。
二話不說,挺身上前,但卻被另一種東西阻止了他們的戰鬥。
一道殺氣轟然暴現。
殺氣來自身旁一間破屋,劍光綻射,疾攻而前,朝著朱不三與情僧的方向迅疾殺來。
劍氣迎面攻襲,逼得二人急步後退,惟是劍氣所攻的,並不是二人,一式朝地的劈斬,地上出現五尺深壑。
氣勁洶湧透發,震得地土迸裂爆射。
劍氣來自一把神兵,「它」,名日「赤龍」。
「赤龍」的主人,當然就是小白。
對了,是小白,不是醜醜。
小白驟見朱不三的出現,心中經已洞悉其中蹺蹊,故不動聲色,趁敵對二方混戰,避向一旁,褪去醜醜面具,呈現眼前的,又是好端端一個小白,只有他的出現,才可能平定兩方,收拾此殘局。
地上的深壑,剛好把兩幫「十大神兵皇榜」的參賽者分開,朱不三等人是一方,情僧與胡混等人是另一方,互相對峙。
這也是小白的謀略,把對立的兩幫人分隔,防止紛爭持續下去,再由他去指導一切,免得觸發危機,眾人作出無謂的自相殘殺。
朱不三一眾驟見小白的出現,連忙齊齊跪倒地上,恭恭敬敬三跪九叩首行君臣大禮,顯見他們對小白的萬二分尊崇。
可是小白卻沒有執意理會,腳步緩緩朝著胡混而去。
沒有任何責怪,甚至沒問因由,朱不三心中不禁在想,小白究竟正在盤算著甚麼呢?
小白步至胡混跟前停下,道:「你果然並非天夭大師伯,只是胡胡混混於世的胡混。」
胡混道:「是壓倒小白大王的胡混,雖然胡混,卻胡混得極之出色。」
小白道:「武尊天夭的徒弟,果真非同凡響。」
胡混道:「一代皇者,原來也不外如是。」
小白道:「你認為皇帝之位由你來坐,會比我更適當嗎?」
胡混道:「這個當然,原來小白真的並不太笨,哈……,好啊,好啊,難怪你可以坐上龍椅了,原來真的有點能耐,嘻……!」
小白道:「你對自己好有信心哩!」
胡混道:「當然,別忘記你還是我胡混手下敗將!」
小白道:「果真胡胡混混,以假亂真,魚目混珠,以『氣傷劍』傷我的,應該是還在『天牢』內的天夭啊!」
胡混道:「嘻……,好啊,好啊,不笨,不笨,佩服!佩服!」
小白道:「真的好想殺了你。」
胡混道:「來吧,且看結果死的是胡混還是小白大王?」
小白道:「可惜你已決定參加『十大神兵皇榜』,朕曾親口許下承諾,參賽者一概既往不究,責罰不得,更加殺不得,朕不能因為別人能力高強而任意賜死,人才豈不因而消失!」
胡混道:「言之有理。」
好可惡的胡混,小白幾被其玩弄於股掌之上,早前定下的皇榜規則,今天竟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小白雖然憤怒,但卻沒有後悔。
只因「十大神兵皇榜」之目的,就是因他已感到危機的潛伏,無數的幫派勢力建立,早晚會把自己的江山動搖,最後甚至吞噬,必然預先作出重重保護屏障。
將計就計,倒不如舉辦一個決戰,集合天下間有能之士,把眾強者都吸引來參戰,一次過逼他們現身,總比自己在明,別人在暗的要好些。對方若真要對付自己,早一點認識這敵人是最明智。
小白道:「你有信心必贏取這場神兵戰嗎?」
胡混道:「當然,因我有實力,有實力者必然能勝!」
小白道:「你在炫耀自己的實力嗎?」
胡混道:「那又如何?」
小白道:「若然你的實力真正強勁的話,我當然樂意加速你的成長,給你十萬兵權。」
「一個好的武者,並不表示一定是個好的領袖,你愈是強勁,恐怕就只有敗得愈快。」
「就算你真的強悍無匹,我也可以隨時把你剷除。」
正說著,小白感到背後一陣殺氣,一陣來自天心的殺氣。
提刀刺前,小白回身閃避,朱不三見狀,雙爪攻出,當下擒住刺客。
「狗皇帝,有膽便殺了我姊妹倆吧,你害苦我一家,害死我爹娘,此仇不共戴天,不殺你我倆誓不為人!」
斥罵者也就是刺客,小白看在眼裡,痛在心底,因為刺客就是天心及天意。
一雙深愛醜醜卻極恨小白的姊妹花。
天啊,偏偏醜醜就是小白,小白便是醜醜哩!——
第五章怒海大龍舟
大海是個最廣闊的大自然舞台,個中的千變萬化令人窮追不捨,如痴如醉,一生不悔。
靜的時候,平薄猶如一層透明池水,漁船和倒影合併出一幅奇特的圖案,金色陽光將海水映出另一種金黃色的波浪,其景美得令人陶醉若夢。
浪花,把大海的動態一面盡情演繹出來,當海水湧向沙灘上,捲起薄薄的一層白色泡沫,像透明白紗蓋在沿岸的黑礁上。
衝上來的浪花力竭退下,便會溢出如蠶食黑布的漿液,如綉在黑裙上的花邊,美得令人嘆為觀止。
莫問隨著白髮魔女的步伐,來到那一望無際的海邊,兩人赤足在沙灘上漫步,任由不知疲倦的海浪,去而復返在他們腳下不停地追逐。
潮聲,浪聲,詩情畫意,海天一色的景象,使人不自覺地忘記仇殺,爭鬥,只想把身心化作飛鳥翱翔天際。
由始至終,白髮魔女對莫問的要求仍是個謎,她像在逃避,又像在冀盼著莫問一句說話。每當大懶蟲問及白髮魔女想要他答應些甚麼時,白髮魔女總是顧左右而有他。
莫問陶醉放大自然景色,也懶得再去理會其他。
走過柔軟若綿的浪花,莫問忽然蹲下身子細意觀看,惹得白髮魔女亦停下腳步,走過來看個究竟。
在莫問眼中浪花的每一瓣都是那麼雪白,它的奔騰、翻動,每次都伴著歡樂的呼叫,它體現了活潑的性格,集合白色之大成,浪花潔白勝雪,令人想起全身肌膚雪白的絕色女子—
—白髮魔女。
一手往湧上來的浪花抓去,瞬間浪濤退去,莫問甚麼都抓不到,他向著白髮魔女笑道:
「你猜我捉到甚麼?」
眼看著莫問嘻皮笑臉,白髮魔女一時間也想不出說啥,手輕托香腮,情深脈脈地看著莫問道:「只不過是一灘水。」
莫問打開手掌,笑對白髮魔女道:「那是『浪花』。」
只見大懶蟲掌心中間,有一顆晶瑩剔透,奇形怪狀的東西,遠看似是海膽,近看似是墨魚,外形怪得可愛,隱約能見旋轉紋狀。
滔滔浪花去又復來,水本是無形無體,能見而不能捉,何以大懶蟲竟能把它握緊手中。
白髮魔女接過「浪花」,不住把玩、觀看,幽幽嘆道:「看來你已經能把雪老給你的功力運用得出神入化。」
原來莫問的「浪花」是由剛才他把寒勁運動掌心,待波浪洶湧而來便伸手往海水一探,將奔騰翻滾的「浪花」瞬間凝結成冰,捉個結實。
莫問的心思才智都比方失神要高,但是要挫敗方失神,白髮魔女心裡知悉還有大段距離。
大懶蟲忽然道:「知否我為何無故送『浪花』給你?」
白髮魔女把「浪花」正面迎著水平線盡虛的夕陽,滿是無奈道:「多謝你!」
掌心中的「浪花」受不住夕陽的熱力,漸漸溶化,白髮魔女正要毀掉莫問的一番心意,何以卻對大懶蟲說一句莫名其妙的「多謝你!」
莫問臉上充滿喜悅道:「哈!想不到『星願』解決不了的問題,我那個生神仙,竟能為你解答難題。」
拍手歡呼,打了三數個觔斗,莫問高興極了,他剛才還害怕白髮魔女誤會,如今真可鬆一口氣。
其實大懶蟲早知白髮魔女對他萌生愛意,那天在洞窟所發生的事,自己亦差點把持不住,幸好最終還是能匆匆離去。
白髮魔女內心不住掙扎,莫問很想為她覓得出路,解開心鎖,於是便送上「浪花」。
剛到「白浪島」的時候,小玲曾送花給莫問,後來從白髮魔女口中知悉,小玲正在大膽表露愛意。
入鄉隨俗,莫問亦都送一顆「浪花」給白髮魔女,其愛慕之情已顯然易見。
為何送「浪花」卻不送真花?
若果送花是代表愛意的話,莫問所送出的「浪花」則代表他的情是結果。
以花代表情,是因為希望情愛有開花結果的一天,如今莫問送出「浪花」,這不啻是清晰地告訴白髮魔女他們之間的情只是鏡中花、水中月。
白髮魔女完全明白莫問想說甚麼,一切盡在不言中,待到「浪花」溶於夕陽之中,她已經有了明確決定。
怪不得莫問見狀,會說自己比「星願」還要厲害,兩人相顧而笑,心中快樂寫意。
莫問忽然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要答應你的究竟是甚麼事嗎?」
白髮魔女拉著莫問,道:「跟我來,你便知道。」兩人往海灘的盡頭處奔去。
行不多時,漸漸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敲擊聲,莫問只見不遠處一道一道的黑煙隨風飄揚,看來前面有大夥人麇集。
繞過海邊的山岩,赫然入目的是一艘龐然大船。
白髮魔女領著莫問邊走邊道:「那裡是自家禁地,只有我一系的門人方可進入。說話間,只見門人不停為大船加工,船頭雕有巨大的龍頭,白色的帆布分別收卷於三枝船桅下。
為啥要建此大船?白髮魔女這一系門人究竟有啥企圖?她帶自己來此目的又是甚麼?滿腹疑惑,莫問想了又想總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惟有繼續參觀下去。引起莫問注意的不是眾人的辛勤工作,而是這些人身上竟都刺有各式各樣的紋身,走獸、鬼神、花草形式甚眾但又絕不重複。莫問有若走進新天地,對身邊事物充滿好奇,問道:「他們為何全都有圖案紋在身上?」
白髮魔女道:「那些紋身,是象徵龍之子,大海變幻莫測,他們都很想得到神靈庇護,於是把異物刺在身上。不過這已是古老相傳的無聊迷信,大海茫茫,真的被海水吞噬生命,屍體便會被海水浸得發脹而看不清面目,但身上有獨特紋身,家人便能憑此辨別身份,好歹也能為死者收屍安葬,這才是紋身的真正作用。」
繼續往船身走去,莫問見船上有座二丈高的高樓,四周插滿白家旌旗,威武雄壯,迎風飄動,氣勢無量。
白髮魔女率先走向船頭,只見已經有人站著等待,那人一頭短髮,全身肌肉糾結如鋼,背上更刺有龍頭圖案,張口怒噬,顯然是個性子剛烈的傢伙。
那人眼見白髮魔女走來,匆匆跪下,恭敬的道:「『大龍舟』已經製造完成,一切只待家主發令。」
白髮魔女道:「很好!」
聽罷,那人方把臉容放鬆,原來他名日龍首,是全船的監工和操船手,亦是整艘舶的靈魂所在。
經過龍首的介紹,莫問對「大龍舟」有更深入的了解。
船身由木料構造,船的骨架卻用精鋼鑄成,本來用精鋼造骨架,會令船身重量增加而沉沒,惟是船身卻選用浮力最強的樹木製造,因此能把超過了負荷的船架輕托於海面上。
同時,船體的骨架與板之間、船體與上層建築物之間的聯結技術十分平均,否則稍有差池,船身使會往其中一方傾側,以致沉落大海。
因為船身的聯結度十分之高,不高就不堅固,所以在大龍舟的結構強度中,聯結是極為重要的。
聯結的方法有很多種,而船身所採用的是「榫接」,配合鐵釘釘聯。
用鐵釘比用木釘、竹鐵結駁都要堅固牢靠得多,所以剛才莫問才會聽到一陣陣的敲擊聲。
夕陽已經癮沒在水平線之下,天上星星燦爛微亮,晶瑩可喜。
龍首在船上指揮各門人努力工作,彷彿他已掌握白家最高領導權,只是白髮魔女未加阻止,跟莫問並坐於船頭觀看。
或許,「大龍舟」跟龍首已是兩位一體,白髮魔女雖是家主,但真正了解此大船的卻是門人龍首。
莫問舉首仰望夜空,忽然問道:「你們造那艘船有何目的?」
白髮魔女靜思良久,方道:「你知道嗎?我爹從前的武功很是平庸,根本沒有當家主的資格,自從他來到此處造船出海回來,武功才漸漸有了點進展。」
莫問像想通了甚麼似的,驚訝道:「難道你想……!?」
白髮魔女問非所答的道:「你知為何有帆的出現,其實是受一種叫鱟魚的啟發。「鱟魚的形狀很奇特,身體扁寬,眼睛生在背上,嘴卻是在肚腹之下,而背上的鰭足足高有七八尺。」
「每當有風吹來的時候,鱟魚的鰭就會高高挺起,它能藉助風力前進,沒有風的時候,它的鰭就會收攏起來。」
莫問沒有答話,他對這些有關造船的知識,在小白的薰陶下,大概八歲時已閱遍所有的有關典籍,甚至有能力憑一己之力造船,只是白髮魔女顯然不是在賣弄她對造船的知識,而是背後有著未說明的內蘊。
葫蘆里究竟賣甚麼怪葯?
正思考之際,突然而來的震蕩打斷他的思路,探身向外望去,發現「大龍舟」已在海上航行。
正想問身旁的白髮魔女,回頭一看已不見了她的蹤影,只見龍首操控著船舵,把「大龍舟」駛離「白浪島」,破浪前進。
龍首不住把那圓形、外周有著無數手柄的舵左移右推,令船身乘風破浪前行,並沒有太大的搖晃。
幹嗎要出海?明天是決戰之日,跟方失神一決生死,白髮魔女要莫問出海,內里究竟隱藏甚麼玄機?
海浪也算是平靜,「大龍舟」一直往西面駛去,揚帆疾走,當遠離了「白浪島」範圍,風浪漸漸便愈來愈大。
船上各人都深諳水性,面對不斷湧來的惡浪毫不怯懼,很快莫問亦懂得避重就輕,穩住身子。
向著茫茫大海出發,莫問內心就只有一個念頭,白髮魔女一定是利用機會助他提升功力,只是方法又跟出海有啥關係?
忽然莫問嗅到一陣香氣飄來,方發現一眾白氏門人竟在「大龍舟」的甲板上生火煮食,大懶蟲當然不會吃虧。
走上前看見他們把海鮮掛在火堆上燒烤,當中有蝦、有蟹、鰹魚、鱈魚,全是海上鮮,美味得教人垂涎欲滴。
莫問食指大動,門人見他是白髮魔女的朋友,對他也熱情款待,魚蝦蟹不停送到大懶蟲面前。
把海鮮送入口中,莫問只覺滿嘴鮮味,絕非尋常海產,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肥腴嫩滑、或甘脆爽口,滋味有別,變化多端直如武學高手招式之層出不窮,人所莫測。
大懶蟲驚喜交集,細看之下,原來剛才吃下的是出兩種魚肉所組成的美食,怪不得味道能有多層變化。
忽然久未露面的白髮魔女在他身後道:「那是用鰹魚、鱈魚一層夾一層不停旋轉著燒烤,把鱈魚的鮮味封在鰹魚內,再把鯉魚包入竹筒中,防止鯉魚鮮味流失,製法簡單,卻又鮮味無窮。」
莫問道:「今天的白髮魔女給了我很多疑問,你有空嗎?可否為我逐一解答。」
白髮魔女坐在莫問身旁道:「明天便是決戰的日子,你可曾想到我把你帶離『白浪島』的目的?」
大懶蟲看著龍首在門人當中歡呼嬉戲,全不見剛才的凌厲氣勢,也許那才是他的真面目,把目光收回望向白髮魔女才淡淡道:「不會是要把我留在海上,使到明天無人出戰,令方失神輕易奪魁吧!」
白髮魔女道:「憑你的聰明才智,大概也應該猜得七、八成,說出來聽聽,且看是否猜對?」
莫問驚訝道:「你要為我提升武功?」
白髮魔女嫣然一笑,笑容里儘是衷心佩服之意,莫問就是莫問,他絕對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白髮魔女淡淡道:「你應該知道,明天的決戰你將會敗給方失神。」
莫問沒有回話,他不可能完全認同白髮魔女的話,決戰未來,又豈能斷定自己必然戰敗,只有欠缺信心者才會如是。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荒誕,只見白髮魔女忽揚起有若皚皚積雪的白髮,發間透出一絲寒光。
莫問急跳翻身才避過那突如其來的一劍,那一劍快若驚鴻,可怕的是白髮魔女身上全無殺氣,劍招輕若鴻毛,卻是殺勢驚人。
為啥白髮魔女無故對莫問痛下殺手?
是她刻意帶自己來作「示範」一戰,讓莫問能更深入了解方失神的實力嗎?
但……,這又跟出海來此巨浪洶湧虛有啥相關?——
第六章苦海戰連天
海浪翻湧,浩瀚無際,四周飛雲變幻,朗月隱然於瞬息萬變的厚雲中,似動非動。
那一頭瀑布似的白髮,披散雙肩,猶如雲霧輕罩,令她的絕色容貌更添三分神秘。
微微輕揚秀髮,閉著雙目,眼睫毛閃著夢幻的余顫,致使她的秀額和準頭、尖頷,形成一道優美曲線。
一陣馥郁體香,隨風飄動,嬌俏而活潑,那靈動的感覺,宛如一顆水珠滑過凝脂。
看得入迷,也看得出神,天下間竟有如此的純真,白雲、雪霜,原來都比不上眼前仙子更清、更純。
突然,仙子做了一個動作,一個很難和仙子聯想一起的動作,提劍、殺人,殺一個曾毫不計較盡心盡意助她的「朋友」。
「白髮青絲劍」握在手中,沒有殺氣,相反有一種教人似夢迷離的感覺。
有聲劍,愈是聲若龍吟,其威力愈是勢不可擋,聲勢駭人,奪魄懾魂。
無聲劍,無聲無息殺人無影無形,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從何而去,悄悄的來,靜靜帶走敵人生命光釆。
有聲劍難擋易防,有形有聲,卻又威力無儔。
無聲劍易擋難防,無形無相,蹤影渺茫,由於無聲劍為了避開破風之聲,所以出招極慢極緩,威力亦都減至務求能殺敵為目的。
白髮魔女拔劍、出劍手法十分快速,如行雲流水,有若天成,惟是劍招卻欠缺一種東西——破風聲。
幸好莫問發現劍刃映照月色,應變奇速的避過殺招,否則便死在那溫柔的一劍下。
翻身避過殺招落地,莫問方覺一道微風輕拂臉上,適才發現為何白髮魔女又快又疾的一劍,竟能打破大自然的定律。
不是沒有破風聲,只是白髮魔女出劍急疾如電,劍風未聞而劍先至,莫問當然難以察覺。
那一劍之迅捷,比昔日名劍的「一八八」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有多餘說話,白髮魔女手中的「白髮青絲劍」有若靈蛇兜轉追纏著莫問,索命而來。
大懶蟲施展靈動身法挪移如電,但「白髮青絲劍」隨人變化,你退後我攻前,你橫走我直攻,總之就是對敵人死纏不休。
提步往船帆走去,口中不停呵氣凝結成冰劍,面對白髮魔女莫問不敢託大,他好需要兵器來迎戰。
劍影如夢,迷迷幻幻又恍恍惚惚更痴痴醉醉。
劍勢時而傷懷、時而追憶,交織出痛心悲苦,一片惘然,像一個虛幻泡影,緣盡夢醒。
這樣的劍,已把人醉死其中,敵人不一定會死在劍招之下,但一定會因劍意而徒自傷悲,頓時失去殺意,任人魚肉。
「緣來緣去原是夢」,白髮魔女把被深愛的人所拋棄的苦痛融入劍招,心愈痛劍招愈是凌厲,有如劍招綿綿無絕期,一招接一招連貫攻出,逼得敵人步步後退,落入絕望境地。
莫問以冰劍對戰,被白髮魔女逼退十二步,同時亦攻出了十二招,白髮魔女忽覺大懶蟲冰劍倏忽,隱約難覓重心,劍路竟然大變。
每招揮出都有種獃獃滯滯的感覺,像劍招不願再抬起進攻,只是糾纏不清的羈絆,懶得十分要命似的。
劍懶莫問卻半分不懶,劍勢拒開敵劍,回劍反卷,疾刺白鬈魔女手腕,去勢緩慢,但殺性極強。
大懶蟲突施展「懶劍」,把白髮魔女的夢劍破解,懶得對方好夢難圓,白髮魔女掄劍擋住冰劍,竟覺自己的劍好重好重,猶如深陷醉鄉不願再醒。
沒精打彩的劍招,直至對方撤劍認輸方會停下,可是莫問等不到,當冰劍再次碰上「白髮青絲劍」,冰劍驟然破碎,節節寸斷。
殺招破散,要赤手空拳對付白髮魔女,委實太難,莫問只好左閃右避跳迎風招展的船桅上,以地形克制白髮魔女的進攻。
為何剛才已佔盡上風的大懶蟲竟會碎劍當場?原來白髮魔女知道莫問劍招獨特,長此下去只會無力再殺,於是把內勁潛運於劍內,兩劍相碰冰劍當然不堪一擊。
「白髮青絲劍」又化作柔軟的溫柔體軀卷纏莫問,像情不自禁般再次相隨,萬縷溫柔,繾綣不盡,纏綿情意,都化作劍意、劍招,教大懶蟲無從擺脫,只好深陷其中,任由摧殘……!
愛,變幻無定,難覓芳蹤,更不知如何掌握。
白髮魔女揮出的劍招比剛才更難以應付,招式間盡數透出對愛情的無奈、神傷,莫問只感到一種如痴如醉、欲仙欲死、如生如死、入心必肺的傷感劍意充斥瀰漫,陷入情網,困於劍網,難逃迷惘!
莫問貪玩而且懶,但他有情,還重情,墮入情網,大懶蟲會否一蹶不振?答案當然是不,劍招本意傷人,如何情意綿綿目的都在殺敵,白髮魔女一劍直刺向莫問,驚醒過來的大懶蟲嚇得登時冷汗直冒,在船桿上急震退三步。
瞬間把眼前空氣凝結成一塊冰盾止住劍勢,可是白髮魔女殺劍勁猛,一切已經太遲,「白髮青絲劍」直往眉心送去。
冰盾被劍擊破,莫問無險可守,生命面臨滅絕一刻,殺劍定住,距眉心咫尺間停下攻勢。
白髮魔女沒有搶攻,誰也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和莫問大戰一場,生死拚戰在閃電間發生,直至兩人在船桿上定住身影龍首方看清他們發生甚麼事。
白髮魔女輕撫著劍身,慢條斯理道:「你根本勝不了方失神,無論你用甚麼兵器,最終也只有慘敗。」
莫問笑道:「方失神有祖傳神兵『仇生』,殺力當然強橫,只是神兵可遇不可求,我亦只有徒呼奈何,要勝他只有憑本身實力。我絕對相信,我比任何神兵也更貴重。」
猝然出招攻得莫問措手不及,白髮魔女怎會對莫問痛下殺手,其目的只是想莫問知悉一切關鍵,就是他欠缺神兵。
由此推算下去,莫問開始明白白髮魔女心中所思所想,「白浪島」上只有白髮魔女最清楚大懶蟲與方失神的底蘊,她當然知悉誰個較優、誰個較弱,她是看穿了莫問的破綻故加以提醒。
經過莫問的開解,白髮魔女已經下定決心選擇方失神,問題是方失神野心極大,一朝得勢,他日定會棄自己於不理。
希望只好放在莫問身上,只要大懶蟲挫敗方失神,他便會因為落敗而重歸白髮魔女懷抱。
白髮魔女帶方失神到「白浪島」,本意是告訴大家她已找到寄託終身的男人,其次才是希望他奪得白家掌權地位。
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使莫問成了全島人民的注視焦點,「白浪島」已經容不下方失神,莫問成了眾望所歸。
「大龍舟」繼續前行,龍首等門人已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大海無邊,四周不見陸地,究竟他們要去哪裡?
忽地船身像受到極大的撞擊,不住搖撼,莫問走到船邊細看,赫然入目的竟是一個巨大漩渦。
漩渦恍似要吞噬天地萬物,把海水盡情往中心點吸去,「大龍舟」亦不期然被吸扯進去。
幸好船上的龍首操控技術十分熟練,令「大龍舟」於漩渦外游弋,與大自然力量不住拚搏,未見絲毫敗象。
此刻才明白,為何「大龍舟」的船架要用精鋼鑄造,面對漩渦的吸扯力,普通的漁船早已被扯拉粉碎,船上各人必然葬身大海。這「大龍舟」原來就是特意為來此險地而造成。
莫問對白髮魔女道:「帶我來此就是要讓我玩大風大浪的遊戲嗎?」
「你很快便會清楚!」毫無殺意的白髮魔女突然又再動手,但招式卻十分奇怪,「白髮青絲劍」往前一送,竟是劍柄向前,劍又向後,那算是甚麼殺招?
莫問一手抓向劍柄,正要運勁令白髮魔女脫手,誰知勁力未提,「白髮青絲劍」在主人手中陡自鬆開,直似是莫問握劍攻向白髮魔女。
身形那麼一頓,更被白髮魔女猝不及防之下一掌轟向胸口,雖不痛但其力量卻把他直送往漩渦中心。
茫茫大海,無處容身,訝異呆愕的莫問始終不能相信白髮魔女會為了方失神,把他棄之於大海漩渦內。
但鐵一般的事實已經發生,大懶蟲不得不信,身軀被擊得逾越數丈,莫問苦思覓路逃出生天,終被他發現漩渦中心的唯一礁石。
雖然奇怪,卻不由得莫問慢慢思量,縱是刀山火海,絕命陷阱,亦只有闖它一闖。
雙腳往「白髮青絲劍」借力,輕輕落在礁石之上,看看「大龍舟」在漩渦外圍隨波逐流,未有離去,看來白髮魔女又不像是要把莫問棄放大海。
大懶蟲本想高聲呼叫問個究竟,惟是海浪滔天,聲勢浩瀚,浪聲已把一切聲音掩蓋。
猝然,如噩夢般的無儔殺力,自莫問身後暴射壓來,轉身回擋,卻不見有人,來的竟是一個駭人巨浪。
莫問急把手中「白髮青絲劍」掄舞成一個劍盾,將攻來的殺力守得滴水不侵,可是腳步卻不住後退,直抵礁石邊緣方才停下。
悠然從容已離開莫問的臉,換來是堅決的厲色。
要離開洶湧漩渦,看來比登天更難!
巨浪翻來覆去的向莫問涌蓋,發起的衝力如脫韁野馬,教大懶蟲斗得左支右絀。
莫問內心雖驚震卻未亂,他好步遇上如此難以面對的絕境,天生最愛面對艱難的他,立時神威抖擻起來。要莫問面對挫折而屈服,未免太少覷他,莫問登時主動出擊。
手中「白髮青絲劍」忽現青光,恍如驚艷,像是感應到莫問的雄心壯志也興奮起來。
一重又一重利若刀鋒的海浪沖向莫問,全被綽約如一抹夕暉的劍光一分為二。
跟著劍光紛飛,似是銀雨千道,縱橫交錯織出一張天羅地網,狠狠的把從左邊攻上來的海浪,完完全全的擋回漩渦內。
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大龍舟」上的門人都驚呆一陣才回過神來,只見莫問在波濤洶湧中還能保住性命。
龍首在船上生活已逾三十年,侍奉過兩代家主,那個巨大的漩渦,從來只有白虛空與白髮魔女兩位武學奇才方能面對,想不到那個外來人亦能面對洶湧海浪凜然無懼。
十多年來,「大龍舟」早已經完成,每次出航后必須一段長時間維修,才能再次出海。
只因為白髮魔女要把它留給自己最愛的男人,面對巨大漩渦,此船實在太重要,沒有「大龍舟」,誰也不可能到此。就算是來到后,亦未必能抵擋得了浪濤如刀勢衝擊的鍛練。
她好希望莫問能勝出,把高高在上狂妄自大的方失神擊垮,讓他明白一生中最重要的是白髮魔女,並不是權力及地位。她需要男人,卻不是要世間最強的男人,她只想有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便已足夠。
回看大懶蟲,身上經已傷痕纍纍,傷口還在不住增加,有若刀鋒的巨浪雖不能奪去莫問性命,卻是每一下衝擊都叫莫問守得筋疲力竭,久守必失下,刀浪從劍網交織的縫隙中濺出水花弄傷莫問。
如何才能跟惡風刀浪一戰?
不住的苦守,已證明並非妙策,莫問忽地笑了起來,竟一躍而前,直闖向漩渦中心,任由刀浪吞噬。
腳底催動寒勁,把海水結成冰塊在漩渦中滑行,手中「白髮青絲劍」舞出一輪劍光與迎頭巨浪交擊。
先被巨浪攻得節節敗退,以「白髮青絲劍」強忍死守浪花的衝力,直至把長劍運用得純熟自然,痛快淋漓,方才平反敗局。
三步一小進,五步一大進,莫問把劍招舞得十分酣暢,情況演變成主動攻殺,反守為攻下,竟能把惡浪逼回。
莫問暗自高興,此際晨曦曙光,初露一線,巨浪殺力驀然攀升不止一倍,把大懶蟲手中寶劍擊飛脫手。
正要和身撲上拾回寶劍,一個大得嚇人的刀浪無情地往大懶蟲的額前直劈而下。
想要反抗,恐怕已來不及,刀浪劈下莫問定必頭爆骨散,腦漿四濺,慘死當場。
陽光灑於海上,刀浪突然消失,完全靜止下來,莫問僥倖逃過大劫,四周死寂一片,剛才的巨大漩渦都消散無形。
白髮魔女躍出船身把莫問扶起,並把快要掉下海中的寶劍再次取回。
原來漩渦的出現是有時間限制,每一刻的巨浪殺力都各自不同,白髮魔女乘夜帶莫問來,是怕莫問跟刀浪決戰太久,經不起過分疲乏而崩潰,故在時間上只安排莫間作短暫迎戰惡浪。
莫問從沒有一把稱心神兵,跟方失神決戰相對定會被比下一截,因此白髮魔女把他帶來此處,借出「白髮青絲劍」,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憑著跟刀浪一戰,達至人劍及劍招合一的高超境界。
白髮魔女絕對清楚方失神的實力,莫問要戰勝實在太難,惟有依靠特別鍛練,他才有機會短時間內提升。
莫問是白髮魔女的最後倚靠,他一定不能敗下陣來。
低頭細看,莫問五指都爆裂溢血,先前一戰,實在已拚盡了平生所學,只可惜……,他面前的白髮魔女好失望。
白髮魔女道:「你最後連『白髮青絲劍』也握不住,證明實力未有太大突破,這一回的鍛練看來是白費了!」——
第七章劍氣縱橫殺
十五日,晴,有風。
有血光,忌遠行。
宜誦經解災。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過了今天,「白浪島」的大權便握在我手中,有了那股力量,便能在伍窮與小白中佔一席位。
那個討厭的笑莫問,他好應該死,由「冷血方唐家」開始,一直擋在我面前,今天正好把他碎屍萬段。
如今我已練得「燃燒歲月」和祖師爺的「天仙缺三」,武功已可列入絕世高手內,一切都得多謝白髮魔女。
沒有了她,我已經敗在祖師爺手中,她是我夢寐已求的寶藏,身兼絕色美貌,曠世武學還有絕對權力,她的一切都令我著迷。
惟是她的美貌比不上她的武功,她的武功又及不上她的權力,一樣比一樣更教我愛不釋手,不要怪我太自私,要怪就只能怪它們實在太吸引。
殺了白千根后,已經不見白髮魔女的蹤影,沒有去尋找她回來,因為我很清楚她去了哪裡。
整個「白浪島」就只有笑莫問能夠跟我一戰,看來他們都不太希望我能成為家主。
有「仇生」在手,我就有信心能夠挫敗笑莫問,自從在唐抬義處取得「仇生」,我和它便有種不可分割的感覺。
我即是「仇生」,「仇生」也就是我。
笑莫問沒有神兵,殺力定然及不上我,這一點我知道、他知道,還有白髮魔女也知道。
她當然不想我成為家主,因為她清楚知悉,成為家主的我,會是個怎樣的人,她的下場定會比過去所受的還要凄慘百倍。
所以她一定會把「白髮青絲劍」贈予笑莫問,增強他的殺力。
或許戰敗的我,真的會如白髮魔女所料般回到她的身邊,只是她卻等不到那個時候,因為我方失神從來都沒有失敗過。
方失神邊漫步邊想,想到興奮處不禁仰天長笑,行不多時便來到最終決戰場地「白聖宮」。
雙手輕輕地把重逾千斤的鐵門推開,逕自走了進去,回身便把大門關上,神態似是回到家中一般寫意。
※※※
回到「白浪島」的白髮魔女,四處尋覓也不見方失神,知道他已經急不及待到了決戰場地,便帶著莫問往「白聖宮」走去。
「白聖宮」的巍峨高大建築物充分露其唯我專權的氣勢,它的輪廓與無垠的藍天相接,更令它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耐人尋味的是,「白聖宮」內的陰暗與宮外的明亮環境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以至構成一種玄幻莫測的神秘感覺。
白髮魔女的門人把沉重的鐵門推開,映入莫問眼帘的是人山人海,偌大的「白聖宮」大廳站滿了「白浪島」上有地位的人,其中包括了雪老和一心嫁給莫問的小玲。
他們都圍著那張以九龍奪珠為椅身的太師椅,不住呼喝、叫罵,直至發現白髮魔女出現方才止住。
人群左右相分,莫問當即明白髮生了甚麼事,只見象徵權力地位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人,一個大家都不希望他能成為家主的人——方失神。
莫問若無其事的搔搔頭說道:「失神兄,千萬要坐穩,小心一個失神便跌下來,弄個頭破血流!」
方失神半靠著椅背,一副倨傲不凡的模樣,神情淡然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一死,我方失神必然坐得穩穩妥妥!」
莫問伸了一個大懶腰,掩著鼻道:「好臭!好臭!好臭的屁,想不到方失神除了劍法出神,放屁亦惡臭過人。」
四周的人都以恥笑目光凝視方失神,惹得他惱羞成怒,誓要殺死眼前賤人。
如龍騰虎躍,蒼鷹掠飛,方失神霆不暇發間躍到莫問跟前,奇怪的是他竟棄用手中「仇生」,三腿連環踢出,齊向莫問面門攻去。
大懶蟲睡眼惺忪,佣傭懶懶的像要入睡,還伸伸懶腰打個呵欠,方失神腿風撲至,大懶蟲似毫不理會,任由三腿踢在胸膛。
腿勁爆出隆然巨響,莫問呼嚕一聲,身如柳絮隨風向後飛退,不遠處的小玲嚇得魂飛魄散,深恐心上人身受重傷。
被擊飛的莫問倒跌撞向排在紅地氈旁的金椅上,奇怪地勁道如此猛烈,莫問卻沒把金椅撞跌,只見他忽然地打了個重重的呵欠,身後那張金椅便轟然爆散。
莫問這又才伸了個大懶腰,一副傻兮兮的笑臉,雙目炯炯有神,精神甚是暢快,看來大漩渦已把他的功力提升至更高層次。
追殺莫問的方失神並未有停下,直衝上前,待得接近莫問身前數尺,手中「仇生」依然紋風不動,身影一晃,又是三腳蹴出。
莫問在方失神起腳同時,恢復了本來慵懶姿態,身體斜斜的好似欲向對方投懷送抱,狀甚古怪。
方失神沒料到莫問有此古怪招數,兩人距離因此縮短,無奈之下臨陣變招,以「仇生」
撐地,借力往半空彈起,一腳迎頭轟向莫問。
遽料莫問奇招又起,一個鷂子翻身頭下腳上在地上倒豎起來,如此這般,方失神定必和莫問兩敗俱傷。
急急旋身轉體,改變直線墜落的身軀為橫移,落地的同時,又一腳踢向大懶蟲倒轉了的頭顱。
豈料莫問竟突然以整個人飛撻向方失神,又再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方失神無法起腳,一時情急下飛退向後,免得被撞倒受傷。
眾人眼見莫問奇招百出,禁不住拍起掌來大聲喝冞,小玲見莫問招數靈活,如行雲流水般暢快淋漓,她笑起來向其他門人說道:「看啊!那是我愛的男人,他很厲害吧?」
白髮魔女呢?她站在人群當中神情冷若冰霜,內心卻暗暗偷笑,莫問努力吧!
我將來的希望全在你手中。
每個人都興奮莫名,看來方失神在島上的一段日子,已經在居民心中留下深刻不可磨滅印象,觀他舉止囂張,漠視生命,在在令眾門人失望。
立於大門之前,從室外透射進入宮內的日光,映得方夫神有若神人,只見他一派悠閑,慢慢把「仇生」從劍鞘內抽出,似是向著手中佩劍說道:「為何不用劍?」
莫問隨意坐在大廳中一把金椅上道:「我喜歡用拳腳,刀劍無情,對我來講不太適合。」
「仇生」一分一分被抽出,慢得有如蝸牛爬行一樣,方失神道:「棄用劍你只會死得更快。」
莫問嘻笑道:「好啊,方大俠為了探知我修鍊何種劍法,不惜誘我出劍,現在還出言恐嚇,怪不得方大俠難得人心啊!」
大懶蟲一語道破方失神詭計,卻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方失神依舊靜若止水,以十分緩慢的手勢漸漸抽出「仇生」,時間如天地悠長。
眾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方失神的「仇生」上,恍似它的出鞘,將會帶來驚天動地,鬼哭神號的劇變,場上的氣氛令人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當「仇生」即將出鞘的一刻,方失神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你要死!」
驀地,「仇生」亮起猶如旭日東升的萬丈光芒,「白聖宮」被光芒無情吞噬,一時間,各人眼目難睜。
莫問以手遮臉,望能在燦爛光芒中尋到方失神身影,驟覺一陣微風掠過身後,心知方失神已繞到自己背後。
正要轉身對戰,那烈日般的光芒,竟然瞬間「消失」,光芒不再燦爛,只剩下一線稍縱即逝的白光。
那白光,宛如流星劃過天際,自「仇生」劍尖射向莫問胸膛,大懶蟲感到炙熱難當,本想橫身閃避,「仇生」已經隨光直刺而來,快若疾電。
赤手空拳如何迎戰那怪異劍招?換上普通人早已嚇得屎滾尿流,暈倒當場,但他是莫問,是人人喜愛的大懶蟲笑莫問,面對方失神他好有辦法。當然,這也是方失神痛恨莫問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方失神閃電般攻至,莫問放棄了閃避,左手銀影一閃,射向胸膛的光芒竟反照向方失神,嚇得他連忙騰挪閃避,險險避過。
光線隨著方失神閃避消失,定睛看莫問,依舊那副傭懶樣,手中沒有兵器,剛才哪裡發出銀影,如何會把方失神的劍芒反射回去?
方失神全柙貫注注視著莫問,輕撥前額垂了下來的髮絲,動作瀟洒且帶一點飄逸出俗的氣質,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道:「笑莫問,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平生最欣賞的對手,剛才那招『劍氣縱橫』全為殺你而創,想不到被你眨眼間破解,不過如此也好,因為你愈厲害,我殺你的決心更堅定,而你亦會死得愈是悲慘。」
料不到方失神短短日子又突破本身武學,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劍氣縱橫」揉合「天仙缺三」與「燃燒歲月」的精華而成,剛才射向莫問胸膛的那一線光,全是「燃燒歲月」的內勁。
幸好莫問沒有閃避,因為化作光線的氣勁能令敵人動作緩慢,刻意閃避只會被方失神隨著而來疾苦驚電的「仇生」貫穿身軀。
看來莫問要挫敗方失神難比登天!
但愈難,莫問愈是興奮,他好想尋找一些連自己都應付不了的難題,只見他搖頭嘆息道:「方大俠,你令我很失望,本以為你能一招殺了我,讓我不必艱辛地跟你劇戰,想不到你會欣賞我,看來要你殺我倒是痴心妄想,唉,失敗!失敗!」
聽著莫問的反話,方失神顯然有點動怒,冷冷道:「痴心妄想倒不如乾脆去死。」
一言既罷,方失神以「仇生」劃出數個圓圈,從不同角度攻向莫問。
大懶蟲連聲叫好,右手伸往腰間,抽出一把軟劍,一把原屬於方失神愛侶的「白髮青絲劍」。
三分驚艷,七分瀟洒,「白髮青絲劍」銳烈劍虹凌飛掠起,所擊殺的並不是方失神,而是他所發出的那一圈圈劍氣。
一招未能得手,方失神又揮出另一招致命殺著,「仇生」斬出無數劍光劍影,結成劍樹疾攻向大懶蟲。
雙指夾著劍尖,「白髮青絲劍」以劍柄拒敵於千里之外,令方失神的劍樹難以搶攻。
莫問用劍全不依常規,以劍背拍打,劍柄攻敵,劍鍔擋劍,古怪招式教人無從捉摸來路,卻又能把方失神每一式殺招截擋下來。
隨心是劍,無招是絕,莫問似是已把「白髮青絲劍」化成自己一部分,人與劍配合天衣無縫。
方失神攻了一百二十八招,莫問亦擋下一百二十八招,沒有多餘的進攻,就似是陪伴方失神練劍一樣,全無半點決戰氣氛。
由始至終,方失神都想知道莫問在雪老和白髮魔女處究竟學了些甚麼武功,因此每一招都是試探多於攻殺。
但莫問卻比他想像中更出色,令方失神一時間亦摸不清莫問到底學了些啥,長此下去兩人似乎演招斗個沒完沒了,迷惘間他突然想到一個方法。
繞身走到莫問身後,方失神出招偷襲的竟不是決戰者莫問,而是站放大懶蟲身後的白雪風旗下門人。
瘋狂斬殺,頭顱、手臂,被拋上半空,濺飛出來的鮮血更形成漫天血霧,情景可怖,煞是驚人。
在人群中肆意濫殺,方失神痴瘋狂笑,彷彿虎入羊群,「白髮青絲劍」宛似奔雷疾電攻向方失神。
只要你出招,再強的招數總也有它的破綻,方失神就是等待這一刻,莫問甫出手,他即轉身往莫問攻去。
要成功便要有人死,雖然被殺的全都即將是我的門人,但死在我劍下倒也光榮,況且若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瘋了般的方失神不停為莫問製造破綻,只要他稍事歇息,方失神便斬殺站在莫問身後的一眾門人,直到他身旁的二十位門人都自殺倒地,方失神已無人可殺。
為了莫問,那些門人都盡皆自戕,不想成為他的負累,死亡是唯一解決辦法。
本來還是人山人海,隨著那二十人自盡,方失神四周三丈內除了屍骸,已沒有活口,只剩下莫問一人。
莫問怒極,他恨透了眼前殺神,可是他卻抱劍坐在地上,全身破綻外露,方失神當然不會錯過良機,明知是莫問設下陷阱,他也不會放過斬殺莫問的機會,一劍便往莫問脖子斬去。
莫問中劍,脖子劃出一道淺淺血痕,可是方失神亦並不好過,左臂被莫問后發先至的劍招斬出一條一寸長的傷口。
劍來劍往,招招奪命,你攻我的同時,我亦攻向你的破綻,這等不要命的打法,嚇得一旁的小玲頭昏眼花,頹然倒地。
兩人愈打愈是瘋狂,全不讓對方有喘息機會,鮮血迸射濺飛,染得本來褚紅色的地氈更加深紅。
身上深深淺淺縱橫交錯已有百多道傷痕,場上除了白髮魔女外沒人敢上前阻止他們,更沒人有能力阻止他們。
直至用盡全身氣力斬出最後一劍,兩人方才倒跌地上暈厥過去。
媽的,你要我死,我也好想你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早點死,死啊!死啊!
太瘋狂的沉醉殺戮比戰中,就算是氣力耗盡,腦海依然未有停下來,不住的反覆渴望殺敵人。
暈倒了,但那種撲殺意識半分不減。
就連莫問也一樣,不盡情投入殺戰,他已粉身碎骨,若全心投入殺戰中,又難以抽離,「被迫」融入猛烈殺戮。
殺,殺,殺!
殺,殺,殺!
倒下來了,但身體肌膚依然繃緊,半點沒有放鬆,唉,是應該讚頌還是慨嘆呢?——
第八章浴池淫獸來
莫問和方夫神第一場決戰完結后第三天,原來簡單的事實竟變得複雜起來。
「白浪島」籠罩在異乎尋常的氣氛下,四周充斥著恐布和緊張,就像一場極大的災禍正在醞釀,快要爆發一樣。
決戰後,白鬈魔女把重傷昏迷的方失神帶走,回到自己的寢宮后便足不出戶,自困宮內,對決戰之後的一切也不聞不問。
沒有人知道白家掌權地位究竟花落誰家,「白浪島」上能發號施令的只剩下白髮魔女,因此何時決戰?如何決戰?都由白髮魔女定奪。
每個人也希望知悉答案,包括小玲,當莫問醒來,小玲劈頭第一句便問大懶蟲如今應該怎樣?
莫問想了又想,露出一抹像已看透一切的微笑,隨即盤膝坐在地上,運功療起傷來。
女人的心意最難讓人揣測,更且還是個位高權重的女人,要猜測她的心意,比大海撈針更難。
方失神是白髮魔女的情郎,島上居民都知得一清二楚,她會否為了討方失神的喜愛,而棄全島居民的性命於不顧那就誰也不敢講。
所有謎團都未能揭開,目下能做的事情惟有等,待結果到來后安然接受,那也是島上居民無可奈何下唯一反應。
「白聖宮」外雖然人心惶惶,「白聖室」內卻是另一番風光旖旎的醉人景象。
四名身披薄紗,螓首高髻的美艷宮女,跟著白髮魔女來到一處香氣滿溢、煙霧瀰漫的池塘邊,為白髮魔女寬衣解帶,卸下頭飾珠釵。
池塘上白煙裊裊,池水清澈,幽香襲人,四周嶙峋怪石,突兀糾立點點綴綴隨意分佈。
白髮魔女全身袒裼,肌膚欺霜賽雪,加上一頭白髮,整個人彷彿由漢白玉雕琢而成,惹人愛憐萬分,不忍有絲毫褻瀆。
四名宮女是白髮魔女宮內的近身侍婢,自小便服侍她的一切,惟是每一次看見白髮魔女的胴體,四名宮女都不免自覺形穢。
面容醜陋,自卑當然是最自然的反應,那四名宮女的美貌卻也是閉花羞月,沉魚落雁,但與白髮魔女相比之下,亦盡皆被比了下來。
白髮魔女的美態就似是上天刻意塑造,根本就不屬人間凡品。
可惜太美的女人,真愛最是難尋,伴侶會陶醉在她的美色當中,忘卻所有一切,愛,也就難以燃點起來,得到的只是狂性欣賞。
正因為白髮魔女過分美麗,因此她所經歷的情愛都充滿坎坷波折。
全身浸在熱燙的池水中,身心的緊張狀況得到片刻鬆懈,白髮魔女放鬆四肢合著雙眼,斜卧池水之中,好明顯她很享受這短暫的恬靜安逸。
野泰感覺隨著神經傳送四肢百骸,白髮魔女禁不住發出一陣輕嘆,像已盡把世間煩惱拋諸腦後。
宮女們把身上的薄紗褪下,赤裸全身,小心翼翼地為白髮魔女潔凈肌膚,紓緩嬌軀的疲憊,無微不至,細心呵護,似是一個不小心便會把無價之寶損毀似的,刻意把動作放緩下來。
感覺真好,身體猶如在一大片雲海中飛翔,白雲不停輕撫身體,箇中滋味,教人留連忘返,好想繼續享受下去。
可是如此美好的感覺,卻有著令人惋惜之處,天大地大,任我逍遙,舒服感覺就只有一人獨享,一個人太寂寞了。
白髮魔女的陶醉表情漸漸消失,換來是一臉黯然神傷,女人再強,都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白髮魔女好需要一個風雨同舟的伴侶,長相廝守的異性,更好渴望兩性間的魚水之歡。
只有男人,男人方能給她所需要的感覺。可是男人卻又沒有女人的細心和關懷。
直至方失神的出現,白髮魔女方才覓得一個跟自己理想伴侶接近的人。
無奈舊愛李太白、張狂對地心靈的傷害,令白髮魔女好害怕,為免重蹈覆轍,雖然碰上方失神,惟恐他一朝得權后,把自己棄於一旁,白髮魔女努力提升莫問武學,指出對方的弱點,希望藉著他挫敗方失神。
方失神在她心中的地位比李太白和張狂都要高許多,她不敢想像如果被方失神拋棄,自己會變成何等模樣。
宮女為白髮魔女潔凈身體,白煙蒸騰的池塘邊除了淙淙水聲外,只偶聞白髮魔女令人心動的輕嘆聲。
本來波平如鏡的池水,猝然泛起片片漣漪,池水輕拂向四名宮女和白髮魔女身後。
隨著漣漪的出現,在水煙裊裊的池面上出現一個人,一個身系全島居民未來的人——方失神。
身上布滿傷痕,這些都是莫問留給他的小禮物,傷痕若是劃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已痛不欲生,難以抵受而自戕。
方失神就是方失神,連那樣的痛也忍受不了的話,白髮魔女必不會看上他,傷痕只會增強他的怒氣,絕不會讓他失去自信。當怒氣愈盛,再戰莫問,對方便死得愈慘!
一個赤裸裸的男人出現,宮女們既無從走避,粉面赧赧,嬌羞不堪,再加上方失神的體軀既強壯又完美,被他吸引是自然不過的事。
白髮魔女驟見方失神,並沒有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兩人凝笑晏晏,似是以眼神盡吐心中話。
淙淙水聲依然響個不停,方失神雙目瞬間變化,情深似海的眼神,猝然換上性慾十分貪婪的獸目。
宮女被盯得只感到膽戰心驚,冷汗直冒,心忖這位家主愛郎好想把他們都吞噬入肚子內似的。
心兀自如此在想,事情已發生在眼前,方失神兩手分轟向池水,擊出有若靈蛇的水柱,把面前的那位宮女纏個正著,再拉扯到自己身前。
白髮魔女未有理會,輕輕撫弄垂肩長發,十足沒事人一樣,身旁的宮女沒有家主命令,當然不敢有啥舉動。
被拉到方失神身前的宮女,瑟縮著身子,誰也感覺得到眼前的方失神對獸慾如何貪婪和渴求,就像一頭小白兔被棄置於飢餓的猛虎面前,噩夢已經無可避免地降臨在那名宮女身上。
方失神一手捉著宮女,可憐的宮女緊閉雙目不敢反抗,身份只是奴婢,主人沒有下令,她只好任由擺布,心中突突亂跳,終於被方失神一把按倒在池邊上。
一條大肉蟲要鑽入宮女身體之內,方失神雙手強扼著宮女手腕,身體一寸又一寸的往前挺進。
其餘那三位宮女好想上前阻止方失神,四人情同姊妹,如今一人受辱,他們都極為心痛,只是家主神情冷漠,無可奈何下,只好眼巴巴看著方失神飽嘗獸慾,肆意摧殘。
雙手舉起宮女的腿,把下半身抬高成斜位,又大力把雙腿掰開,瞧得人驚心動魄。
宮女被方失神獸目盯得心中發毛,四肢震顫,方失神乘此機會挺身搶進,臉上帶著淫邪瘋笑,極力的衝刺教柔弱的宮女一回又一回,忍不住發出凄厲慘嚎,不住痛哭哀叫。
下體被炙熱火棒侵襲,來回衝刺,激起心弦震蕩。
極度侮辱的難堪感受,強襲心頭,多年來居於深宮的安逸生活,又怎會料到有此突如其來的蹂躪。
如猛獸般狂亂的衝刺,本來緊閉的紅唇也不自覺張開,不住呼喊痛叫,十分凄悲。
正在肆意淫慾的方失神,見到宮女痛苦劇烈反應,更加刺激起變態快意,不停繼續催逼出呼叫喊聲,喝令宮女擺出不同姿態,以滿足他的淫慾要求,盡情享受。
無以復加的忍受感覺,為宮女帶來羞辱苦楚,只是當痛楚慢慢被接受,原來痛楚的背後都可以是一種享受。
全身骨骼都被無比刺激的痛快溶化,乳酪一般的胸脯,在嶙峋怪石上跌跌宕宕,任由起伏。
拚命掙扎,在瘋狂的翻雲覆雨之中被徹底衝擊得崩潰瓦解,化作如浪春潮,一波又一波盡情嘶啼呼叫。
來吧,投入我的擁抱,沖啊!殺啊!
別再裝作動人淑女,我不愛這一套,你是淫娃蕩婦,最愛我賜予痛快情慾。
不知人間何世,方失神不停地抽抽插插,直至恍若身遭電殛般劇烈震顫,宮女才無力地癱軟在池塘旁。
清澈的池水,染有一縷艷紅,處子之軀被方失神奪去,那宮女臉上卻並沒有剛才的痛苦表情,原來該有的羞怯不知幾時已換了一副欲拒還迎、滿心渴望的模樣。
兩情繾綣,握雲攜雨,方失神的行動掀起池水,化作片片漣漪,帶著方失神那旁若無人的男子陽剛,拂至各女身上,剩下的三位宮女都嚇得早已逃上池邊,害怕遭受蹂躪,大家都裸著身子,不住顫抖。
家主未曾離去,他們當然不敢稍移半分,盡量躲在家主背後,期望白髮魔女喝退這色中餓鬼。
方失神眼中對色慾的貪婪,並沒有因剛才的發泄而稍有消減,他轉身往白髮魔女等人走去。
雙掌再次往池水轟去,今次所擊出的水柱比之前還要厲烈,六條水柱分別卷纏剩下那三名宮女,把他們都捲來鎖住。
三名仍是處子的宮女,懾於方失神的淫威下花容失色,魂飛九天,偏又不敢掙扎,輕易地被他扯到身前。
又是另一番淫語浪聲,方失神狂蜂摧花,交替在三女身上衝刺,直至梅開數度,三女臉上盡皆溢出滿足神情,方告停下。
方失神連御四女,面不改容,狎玩的同時更不斷轉換姿勢,陷於瘋狂情慾中的他,不顧一切要從胯下處女身上得到最大滿足。
四女在方失神的征服下盡皆癱軟倒在一旁,偌大的池塘內只剩下白髮魔女,方失神一步一步向獵物走去。
白髮魔女把身體放軟躺在池塘邊,柔柔地道:「我選的男人全都是不平凡的人,我已經把決戰日期定在明天,你最好小心迎戰,莫問可不容易對付啊!」
方失神自信地道:「我可以好肯定,我是你伴侶中最出色一人,也是天下必然的最強一人!」
白髮魔女嬌笑道:「不見得你有何地方比李太白或張狂優勝。」
方失神十分認真地盯著白髮魔女道:「只有我能征服你!」
雙手往半空旋轉一圈,分別向池水擊出一掌,但見白髮魔女身旁咫尺間爆出形似惡龍的水柱蟠飛九天,夾著雷霆萬鈞之勢繞圈纏卷向白髮魔女,來勢洶洶似是要吞噬她。
白髮魔女的嬌笑聲未有停下,對攻上來的殺招視若無睹,纖纖玉手把池水灑於雪白肌膚之上,渾無半點緊張之態。
殺浪攻至,白髮魔女洒水動作剛好遇上迎面而來的殺招,玉手碰上水柱,鼓浪頓時瓦解,水花紛紛散落池塘。
白髮魔女笑聲更甚,似是對方失神盡情侮辱,語氣不屑地道:「你要征服我,憑甚麼呀?哈……!」
縱身躍入池中,白髮魔女在方失神四周暢泳,時而海鳥翱翔、時而深潛池底,宛如一條在大海中的美人魚般寫意自在。
暢遊間,方失神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只因白髮魔女看似是隨意的暢泳,其實卻是暗中發勁,擊出水柱攻向池中的方失神。
平靜的池水因兩人內力糾纏掀起無數高浪水柱,場面教人見了嘆為觀止。
白髮魔女擊出水柱似是無意,又似是有心,時遠時近,如龍如鷹,節奏雓亂無章,卻又順其自然,方失神的狂焰氣勢盡被壓下。
對於「燃燒歲月」的修鍊,白髮魔女當然比方失神高逾數倍,方失神難以戰勝是理所當然,但白髮魔女怎會企圖把愛郎壓倒,又或對他痛下殺手?這個中藏著甚麼玄機?
轉瞬間,滔滔池水又回復往昔水光粼粼的模樣,方失神失去蹤影,白髮魔女回身尋覓。
突然從身後水中冒出一人,雙手將白髮魔女緊緊擁抱,那並不是甚麼奪命殺招,而是愛的擁抱。
擁抱白髮魔女的人當然是方失神。
他的雙掌正好握著白髮魔女的一雙高聳乳房,帶出最輕柔又溫暖的感覺,指尖輕動,更挑起無盡興奮,教人難以抗拒。
那份愛的感覺,只有方失神能讓她擁有。
昔日白髮魔女曾與不同男人共墮愛河,但她卻感覺不到愛,一份真真正正無私的愛。
李太白不能,張狂亦不能,他們以為已經征服了白髮魔女的心,在情慾上、在武功上,甚至在地位上,但他們都錯了。
男人對愛的感覺在於肉體上,女人對愛的感覺卻在精神上,愛雖是虛無縹緲,但又確切存在。
男人往往要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切,女人卻追求細水長流,恆久不變。
白髮魔女希望方失神明白,她需要甚麼,討厭甚麼。她不想方失神重複李太白等人的行為,那一點方失神顯然已做到。
在潔白如雲的肌膚上細意觸摸,每一下的輕撫都教白髮魔女舒服得從心底叫了出來,她渴望的正是這種感覺,不是單純的愛撫,她要的是心靈接觸。
輕吻令人心動,撫摸惹人遐想,這一切只有在彼此相愛的情況下方會發生。
遭方失神淫辱蹂躪的宮女,都隱約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同是兩性媾合,白髮魔女顯然比他們更陶醉其中。
白髮魔女從小到大,都在嬌生慣養的尊貴環境下生活,可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做她的男人當然亦要懂得如何服侍她。
可惜,她過往所選擇的伴侶都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強人,尊嚴比其他人都更重,在此情況下,又怎會對白髮魔女刻意奉承。
方失神不同,他懂得不同的女人心態,對白髮魔女就容易掌握。
翻雲覆雨幾度巫山,白髮魔女臉上除了滿足,還有一絲笑意。
笑是因為高興,從方失神和她歡好的過程中,白髮魔女感到方失神的武功又再提升。
剛才一番水柱交戰,白髮魔女已把一套武功藏在其中,方失神果然能在短時間內領悟,此刻隨著身體衝刺的節奏演繹出來。
二人都在笑,都笑得極之滿足。
只要方失神好好服侍白髮魔女,讓她得到高高在上又情慾奔放的感覺,白髮魔女必然會為他帶來一點點武學上的好處。
白髮魔女能助莫問提升,她也一樣不會虧待方失神,兩情相悅,藉此機會讓方失神再提升殺力。
女人,原來就是最複雜又最難理解的動物!——
第九章賭局為君起
萬里晴空,遠遠只有一捲雲氣,尚未結集成形。
天在變,人間的情景也不住在變。
人的際遇最是奇妙,一次無心插柳,便可能改變終生,說是變幻莫測,倒不如說是命運安排。
漸漸變得狂妄的夢兒,此刻正面對著他人生中最大的轉捩點,可否創造燦爛人生,就得看他能否闖過此關。
人世間,生離死別的感受,夢兒已愈來愈能體會到其中真義。
一夜間發生的無盡變化,提攜自己的東方邪白,竟成了眼前大敵,兩位最愛的女子,都盡舍自己而去。
夢兒的眼神透露了他真正的感受,心在痛,淚往心裡流,彷彿一直以來的奮鬥、目標,全部化為烏有,隨江水滔滔東流。
內心的絞痛,一種絕對比任何皮肉痛楚來得更真切、撕心的感受。
人生路上曾深愛過的兩位女子,東方心雪和東方心沉先後離開塵世,與夢兒永遠訣別,不可能再跟他相戀依偎,共嘗戀愛滋味。
滿腹愁思和悲傷的笑夢兒,此刻只能靜靜地去思想、回憶兩位愛人。
四周無聲,夕陽西斜。
孤寂的環境,襯托著孤寂無助的夢兒。
傷感,是必然。但縱算無盡的傷感,卻也是徒然。人已死,哀傷流淚,又有何用?
往後的日子,道路仍然漫長,無數的風浪還等待著自己去硬闖。
要阻止傷感的事情再次發生,方法只有一個,就是遇強愈強,成為天下最強的人,才有足夠的資格去保護自己擁有的一切。
世間上根本沒有任何一人能完全信任,唯一可靠的,就只得自己,故此必須自強,才可保持不敗。
這個道理,夢兒已經徹底明白。
如今的夢兒,身邊只剩兩位堪以重視的朋友——可人和百搭,可惜都不在身旁。
這兩位朋友,夢兒必須全力去保護。
故此,他無論如何必須於「十大神兵皇榜」中戰勝!
惟有勝出神兵戰,東方不平才會讓自己重見二人。當然,夢兒也好想藉此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但現下夢兒的功力,只剩下一半,又如何可以勝出激戰連場的「十大神兵皇榜」?
要參戰,必須先提升,增強武學修為,才有勝望。
遇強愈強,豈是容易的事,如何才能提升?
夢兒腦際不停在想,忽地記起東方不平的一句話:「要變強、要提升,就到『賭坊』去吧!」
「賭坊」,「罪十八島」上的唯一賭博之地,向來從事賭業借貸,乃島上經濟命脈之一。
夢兒依照東方不平之說,前往「賭坊」,尋找提升武學修為之法。
但他的心中卻充滿著擔憂和疑惑。
擔憂的是,被東方邪白徹底的出賣了一趟,現下對東方不平應該再投下信任一票嗎?
疑惑的是,「罪十八島」的「賭坊」究竟是個何等樣的地方,它有甚麼異能助自己增強功力?
東方邪白的詭計,已令夢兒付出了好多好多,受到沉重的教訓,更領悟了一些人生道理。
既然世間上只有自己方可以信任,夢兒好怕再次墮進東方不平的計謀之中。
但此刻,他已無暇細想,只要是能提升武學的方法、方向,夢兒已不顧一切把性命豁了出去。更重要的,他對自己有著堅定信心,就算是掉進龍潭虎穴,並不代表一定會死!
攀山越嶺,夢兒終於來到「罪十八島」上正南方的一條大街,這裡,亦正是「賭坊」所管轄的範圍。
「罪十八島」,合共聚集十八罪惡勢力門派,各有其極之明顯的區分,蓋有「孌童天宮」、「渡神門」、「擄人世家」、「刺青堂」、「騙大寨」、「九出十三門」、「賊贓」、「色慾城」、「虛假樓」、「畸人店」、「暴虐門」及「賭坊」等等。
可是,除卻「賭坊」的方豪之外,其餘十一個門派,共十二位門主都盡皆死於夢兒手上。
夢兒此刻身處之地,正是島上有名的「大罪街」,大街兩側槐樹成行,綠樹如蔭,路旁設溝引水灌溉,槐樹之間夾雜大叢石榴鮮花。
十里長街,風景秀麗,微風和煦,惹人駐足欣賞。
銜尾跟一般城鎮無異,分南北坐向,左右對稱。
「大罪街」直路如筆,兩旁房屋鱗次櫛比,街道縱橫,十分壯觀,相比一些大城鎮也毫不遜色。
夢兒不斷前行,來到一座巨型牌坊之下,不由停下腳步。
牌坊足有數丈之高,莊嚴雄偉,兩旁柱礅上雕有精美游龍、雙獅耍繡球,精巧異常。正中央以隸書寫著兩個斗大的字,筆走龍蛇。夢兒凝神細看,牌中所寫的,正是「賭坊」二字。
原來這裡就是賭坊,夢兒終找到了目的地。
甫進內,登時吃了一驚,天下間能令夢兒有此震驚反應者,實在不多,「賭坊」卻教夢兒大感意外。
只見賭坊中十桌九空,惟有臨門那一桌圍聚著七個人。
賭桌之上,正進行著大小點數的賭局,那七人個個鐵臉勢猛、形態厲強,更且正賭得興高釆烈。
這些人,乃是島上顯赫有名的人物,也就是十八罪惡勢力門派的領導人中,剩下來的七位門主。
眼前的七位門主,身份地位比起夢兒所殺的那些門主來得更高更重要。
只因「罪十八島」大部分門主經已死去,島中正值危急空虛之際,惟有依靠剩下七位門主。
更且,已故門主的徒兒,皆變成苦無依靠,唯一能依賴,就只得未有被殺的幾個門主旗下之門派。
投靠了別的門派,並不表示忠心歸順,只是出於畏懼死亡而作出自保的行動罷了。
當然,「罪十八島」根本就是惡人、邪奸之徒聚居之地,忠心二字根本絕不存在,也實在沒有人會投以忠誠報效,大家都只向「自己」盡忠,絕對是自私自利的傢伙。
夢兒漸漸開始明白,整個「罪十八島」,真正能夠依附的惟有一個人,島主——東方不平。
島主的名號,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能安然統治一個萬惡不赦的罪惡島,又豈會是件容易的事?
為人老奸巨猾的東方不平,多年來聚存下來的財寶,富可敵國,勢力更是從未有過的龐大。
江湖上,每每有人在犯下彌天大罪之後便逃到十八島,在此安心花天酒地,成為犯罪者的世外桃源。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有銀兩,在此罪惡荒淫、龍蛇混雜的島上,甚麼事情也可迎刃而解。
對以奸淫擄掠維生之徒來說,「罪十八島」當然是夢寐以求的人間仙境,活在罪中,死在罪中,至死不悔。
「罪十八島」上住了不下十萬人口,人人醉生夢死,日夜歌舞昇平,沒有永遠的窮人,也沒有必然的富有者。
只要能在腦子裡想出來的惡行,也都能在「罪十八島」上找到。
奸淫擄掠,或搶、或劫,無數的惡行發生,有誰能阻止?
惟獨東方不平卻有此能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權力,負責把整個島治理得井井有條,只要閣下踏上島來,就保證財可露眼,所有事情也可由島主替你作主。
混雜了天下間最奸惡之徒的地方,東方不平一直也能管治得頭頭是道,足見其領導才能之出色。
能安然統治十八島,把各大罪惡勢力都控制恰當,各自區分,和睦共處,更重要的是全都歸順於島主之下。
如此「偉大」的成就,令夢兒不得不承認島主確是個出色人物。
把一大群不願被管治的人都盡數降服,這個成就,連自己的養父小白也未必能做到。
這樣的一個能人,確可稱得上是個真正的領導者呢!
在夢兒心中,似乎隱約感到,東方不平的能力,比小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上夢兒一直也拒絕接受小白的護蔭,他決心創立自己的「事業」,成為一個受盡天下人敬仰的英雄人物。
此刻,機會來了,得到東方不平的賞識,給予提升武學的機會,夢兒必須要好好把握。
幾番挫敗而不殺,留下夢兒的性命,也許在東方不平的心裡,夢兒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然的話,誰會給機會予一個無用的蠢才,倒不如一刀斬殺來得更痛快淋漓好了!
一個正踏上成功之路的夢兒,就如千里馬遇上「伯樂」一樣,準備在高手林立的混亂江湖中脫穎而出。
但能不能成功建立自己的「事業」,就得看夢兒是否可應付正等待著他的「難關」。
「賭坊」之內,正進行著買大小的賭局,圍聚的七人個個興奮欲狂,高聲呼喊,形似瘋漢,煞是可笑。
七位門主各擁有不同的外形,或太高或太矮、或過肥或過瘦,手腳奇長或奇短,粗幼相差比例十二分大,教人看得愕呆。
分別是——「賭坊」坊主方豪,身粗如牛,滿面虯髯,一派莽夫的模樣。
「通姦門」門主——常不通,身高八尺,長手長腳,就是象徵著他那不世的「陽具」神威。
「困囚城」城主——徐污明,滿面豆粒,貌丑如豬,一身惡臭今人好生討厭。
「殺戮寨」寨主——馮仁殺,一身猶如無骨,面相扭曲,口部痙攣,唾液從口角不停滲出,惡相難耐。
「販毒堂」堂主——羅四,風度翩翩,相貌堂堂,一介書生模樣,說不盡的優雅神釆,可算是七人中最為人討好的一人。
「烙印世家」家主——田中家,滿身烙印,仍淌鮮血,血肉模糊,見了噁心。
「雙面樓」樓主——柳天祥,人如樓名,面形腫脹,猶如象皮,隨意扭曲變形,故有雙面之稱。
七個截然不同的人物,但都同樣染上了唯一嗜好——賭博。
夢兒一百也不明白東方不平所指的「賭坊」,怎樣能把自己的功力提升,這趟會是白行嗎?
但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這裡有何玄機吧!
夢兒緩緩步近賭桌,設著賭具的桌面盡入眼帘,但卻被另一些東西吸引了其視線。
只見賭桌之上,沒有任何一人下注買大或小,甚至連圍骰的位置上也沒有任何注碼,倒是奇怪。
注碼全都只押在點數上,或二或四、或五或七。
夢兒的心在想,如此賭博,豈不輸多贏少嗎?怎會有人如此賭錢呢?
但夢兒來此目的,只是尋找提升之法,其餘的,他懶得去想。
提升之法,關鍵看來就在眾門主身上,既然他們好賭,夢兒不得已只能先作討好,以便儘早獲得提升之法。
夢兒見骰盅良久未開,便一手把注碼壓在九點之上,正欲一試參與這回賭局。
身為莊家的方豪驟見夢兒下注,立把骰盅搖個不停,像不容許夢兒參與賭局似的。
夢兒內心大感奇怪,問道:「不歡迎我么?」
方豪說道:「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為何要拒絕夢兒的下注?
夢兒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托著面腮道:「那麼,為何不容我下注?」
方豪嘿嘿笑道:「這賭局今天結束了,但另一賭局將接踵而來。」
夢兒道:「能容許我參與么?」
方豪道:「當然可以,因為賭局就是賭你。既然你已來到,賭局可正式開始兄弟們,來吧!」
夢兒聽罷,不明所以,但已無暇細想。
只因其中一位門主已作出了行動。
一掌壓下注碼,高聲吆喝,道:「好!我來,五點。」
說罷,骰盅如受勁力衝擊,爆碎飛散,三粒鐵骰橫飛,直奪夢兒雙目、咽喉位置。
夢兒一下反應,拗身閃避,但卻被另一股勁力反迫推前。
這股勁力,來自高呼「五點」的那位門主,他,正是「殺戮寨」寨主——馮仁殺。
鐵骰已攻至眼前,夢兒可會就此變成瞎子嗎?——
第十章肉在賭坊上
「殺戮寨」位於「罪十八島」最高峰之處,山勢突兀,兩旁群巒對峙,成一巢狀。
中央山石百孔千瘡,風勢猛烈時鑽過山洞,頓時響起幽冥鬼哭般的叫聲,回聲不絕。
加上金黃色風沙如霧般瀰漫,光照不定,益顯「殺戮寨」幽深詭秘,迷離莫測。
風蕭蕭,雲緲緲,莽莽蒼蒼的群山中吹起凜冽旱風,萬里黃土刮著沙浪,一重一重捲入寨中。
「殺戮寨」天氣不定,地勢險峻,不時颳起大風沙,還有山岩碎石經人以五行八卦方位布出陣形,若是胡亂闖進便牽動三十六個大小不同殺陣,不利於敵人進攻作戰。
「殺戮寨」寨主——馮仁殺,一向以殺力見稱,若單以殺力而論,整個「罪十八島」
中,他只僅次於島主東方不平。
一身柔軟如無骨,殺力究竟有多強呢?
「賭坊」之內,夢兒正面對著重大危機。
只因七大門主的賭局,原來獎品正是夢兒。誰個勝了,也就能得到這位人才,任由折磨、玩弄!
出其不意的突變,教夢兒來不及反應,已陷於苦戰之中。
三骰擊射而來,直奪夢兒雙目、咽喉。前方有敵,急急後退,哪知一股勁力又從後方迫壓,兩面受敵,根本避無可避。
三顆鐵骰已近在咫尺,夢兒會就此失去雙目嗎?
不,當然不會,夢兒絕不會這麼膿包,在困周中他想出破解之法,這正是夢兒多年來在小白身上學到的能耐。
夢兒吐力發勁,擺動頭顱,無數髮絲就有如具生命般疾前,撥擋攻來的三顆鐵骰。
鐵骰受到髮絲勁力阻擋,殺力減弱,登時改變方向。
注滿勁力的鐵骰,流星般朝地面轟去,擊得地土一片凹陷。
危機解脫,惟是夢兒驚魂未定,另一危機又掩至跟前,欲把夢兒的生命奪去。
只見寨主馮仁殺以其柔韌的四肢纏繞著夢兒,或是脖子、或是手腳,全都被緊緊纏住,教他如何也動彈不得。
猶如無骨的四肢,像繩又像鞭,能從多個不同方向變形扭曲,根本就完全不似人的四肢,宛似無骨鎖鏈,教人難以接受,天下間竟有此等軟骨奇功!
陷於糾纏中的夢兒,愈是掙扎,手腳便被縛得愈緊,漸漸就連呼吸也難以順暢。
如此痛苦難耐的感覺,使夢兒不禁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死亡。
一種無助、無奈的感覺油然而生,教夢兒的自信逐漸崩潰。
不,不可能就此崩潰的,要是喪失了信心,便甚麼事也不能達成。
苦連這麼簡單的危機也化解不了,往後又怎能當上天下無敵的王者,受萬人敬仰!
夢兒漸漸開始明白,一條通往成功武者的道路,果真不容易踏上。其中要經愛的挫折、風浪,都要依靠自己一一闖過,只要稍一不慎,恐怕賠上性命就是唯一的下場。
如此艱辛的道路,有誰可以征服?
當然,若論成功者,天下間大有人在,惟是每個人的際遇也不一樣,誰強誰弱,如何定奪?
小白正是一個成功強者的最佳寫照,昔日「神、武、法、皇、異、海、狂、農」四國四族,都已幾近統一,只剩下「天法國」屹立不倒,仍與小白對抗。
耗盡畢生心血,小白終能建立自己的王國,當上一國之君。這樣的成就,談何容易!
但今天,有誰仍會想起小白的努力、艱辛?他背後的辛酸,誰能明白、理解?
一個強者的誕生,豈會是兒戲的事?
要強,便要經得起風浪,克服無數辛酸,越過任何障礙,更且,還要拋棄身邊很多東西。
夢兒要強,就必須面對重重難關,突破再突破。
夢兒不住地掙扎,依然未能擺脫對方,那可惡的馮仁殺卻愈纏愈緊,教夢兒再也喘不過氣來。
如此難纏的怪招,夢兒怎去化解?
夢兒面臨快要氣絕的一刻,但卻仍想不到破解之法。
他竭盡全力吸入一小口又一小口氣,盡量頑抗,把死亡不住往後拖延。
馮仁殺雙手緊纏夢兒,腳一點地,便緊抱夢兒躍起。
空中急旋,幾下翻身,直把夢兒頭顱朝地轟去,他再也不願讓夢兒掙扎,死吧!
被緊緊抱著的夢兒,根本不能脫身,更不能動手反抗,一份恐怖的死亡感覺來得比之前還要劇烈。
沒法脫困,只有隨勢轟地。
「彭」的一聲巨響,沙石翻飛,震得「賭坊」搖搖欲墜。
這樣的撞擊,骰子豈不被轟個粉碎?那麼,七位門主的賭局,又如何能繼續下去?
惟是骰子乃由寒冰玄鐵所鑄,便如精鋼,堅固之極,就算撞破夢兒的頭顱,鐵骰也依然未損分毫。
這種特製的鐵骰,就是專為七位門主而制,作為他們打賭時的賭具,一種殺人的武器。
殺人武器?對,正是殺人武器。
眾門主的「遊戲」,就是以骰子來配合本身招式而發,增強殺力,同時也增加「賭局」
的趣味性。
除卻這項「遊戲規則」外,每位門主出手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以一炷香的時候為限,定要在「獵物」額上印上所說出的點數,不然的話,便算失敗,再出另一位門主補上,如此類推。
這麼一來,只要未有門主勝出,「賭局」依然持續,直至有人勝出了,又成獵物死掉為止。
可憐的夢兒,就因東方家主的一句話,便卷進了一個這樣的迷局當中,說來倒也可憐!
一個滅絕人性的「賭局」,原來都只是為了滿足眾門主的殺人意欲,果真是「罪十八島」。
這樣的一個罪惡島,龍蛇混雜,奇人歹徒眾多,各懷鬼胎,但都被島主管治得井井有條,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要是由人生練歷還未足夠的夢兒來當上島主,又會是何種光景?他會比東方不平更適合嗎?
答案此刻並不需要夢兒去想,一切的事情且看他能否活著離開「賭坊」,才再作定論。
但眼前的危機,夢兒又怎樣去化解呢?
被轟至頭顱劇痛難當的夢兒,還未能想出破解之法,另一種東西已為他解困了是香,因時限已到了。
只見「雙面樓」樓主柳天祥一拳轟在馮仁殺的背上,立把受纏中的夢兒轟個翻飛跌倒,卻趁機甩開糾纏。
只手搓弄著兩邊面腮,笑道:「嘻嘻!馮老兄,時限已到,你輸了啊!輸得心服口服吧?」
馮仁殺實在太享受折磨夢兒的過程,竟快樂不知時限過。
正當其滿心不服氣之際,柳天祥又道:「哈!一寸香枝一寸金,馮老兄,請快快付上賭注啊!別要撒賴呢!」
願賭服輸,在公平的規則下,馮仁殺也只好輕嘆失手,放棄無聊的不服反抗。
一邊廂的柳天祥雙手依然不住的搓弄著兩腮,猶如小孩子一般趣怪,怎看也看不出他竟是一派之主。
紅粉緋緋,面容腫脹,渾身猶如圓球一般,一副娃娃模樣,看外表,全無殺力可言。
緩緩地走至夢兒跟前,哈哈笑道:「小子,你想我跟你賭多少點數呢?是大是小、是雙是單,你來作主吧!」
好無聊的說話,夢兒聽在耳里,只覺此人更是討厭。
對智慧有著絕對信心的夢兒,當然懂得如何回應這無聊問題。
夢兒抹了抹額上的血漬,笑道:「不如就兩點吧!」
怎麼了?合共三顆鐵骰,又怎能得兩點呢?
這個疑問,教柳天祥搓破面腮也想不通。
夢兒看著其反應,發覺此人原來是個全沒智慧的笨傢伙。
夢兒笑道:「想不通嗎?」
柳天祥道:「三顆骰,怎能兩點呢?」
夢兒突然伸出右手雙指,二話不說,便一手朝向柳天祥雙目猛地插去,十足勁力狠狠直戳。
被插得雙目劇痛的柳天祥登時仰天呼叫,活像痛得死去活來一樣。
夢兒笑道:「那便是兩點了!」
插在對方雙目的兩指,猶如被一股吸力吸住了,夢兒竟未能將雙指拔出來。柳天祥這老鬼,一雙眼珠竟能受力凹入眼窩裡,雙指勁力如泥牛入海,竟傷毀不了眼目。
柳天祥說道:「好小子,竟敢作弄我。」
說罷,一股勁力登時傳至夢兒手上,一個大肉球般的頭顱連同被夾著的手指隨即狂撼向夢兒。
「哇!」的一聲,夢兒的頭顱又再被重創,一聲如厲鬼狂呼的叫喊,教任何人也聞之膽喪。
勁力隨著撞撼透發,轟得夢兒退飛開去。
柳天祥口中不停發出陣陣笑聲,像是恥笑,恥笑夢兒的無知、無能、無聊對抗。
笑?有啥好笑?
柳天祥每一回失笑,是因為眼前敵人快被他折磨得死去。
夢兒還以為一手往其雙目插去,使他眼目失明未能視物,早著先機,便可一舉殲殺。
但夢兒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敵人竟身懷奇異功能。
一身猶似牛皮所制,柔韌軟綿,能把所有攻來的殺力全都御去,倒也怪異得教人莫名其妙。
隨著柳天祥雙目「復元」,「賭坊」之內立時翻起大風,震得四周塵埃大作,陰風陣陣。
跌在地上的三顆鐵骰,隨著勁力再彈射而起,柳天祥大叫道:「我要,七點呀!」
說罷,配合鐵骰彈起之勢,一口張開,將鐵骰合於口中。他,究竟打算如何奪得七點?
驀然間,柳天祥腹部忽地鼓脹,猛然從口中吐出一骰,直朝夢兒射去。
一顆鐵骰,夢兒當然能夠應付得了。
仰天朝上,夢兒正準備以長發撥截阻擋。
可惜這個如意算盤,卻沒法打響。
猝然,柳天祥竟從背後取出一把足有三尺長的神兵鉸剪來,一個箭步,瘋狂剪向夢兒。
沖前、提氣,「彭」的一聲,另一顆鐵骰又從口中吐出,但其目標卻不是夢兒,而是第一顆鐵骰。
驟見夢兒有所戒備,柳天祥以後上骰子增加第一顆骰的速度,令夢見猝不及防,再也難以準確運用發力截擋。
防不勝防,夢兒無奈把所有勁力照單全收,額上赫然印上五點記號。
還差兩點,柳天梓便能得勝!
無論如何,夢兒必須阻止柳天祥口中的骰子再印在自己額上,還有那撞擊第一粒骰子,接著被柳天祥一手接回的餘下那粒骰子。
夢兒雙手受制於大鉸剪,他有啥辦法能阻止攻勢啊?
二人近在咫尺,柳天祥猛然吐出第三骰。
額上印記,就如禽畜一樣,被主人烙以記號,是絕對的奇恥大辱,這事竟發生在自尊心極重的夢兒身上。
「哈……!」
場中眾門主鄱在笑,笑得瘋狂,笑得教夢兒極之難堪。
很好,難堪的夢兒會因此而激發殺力提升的!——
第十一章瘋狂殺力強
戰爭本來是一件殘酷的事。
為了保命,人往往露出野獸狂性,為了勝利,會毫不猶豫奪去他人生命。
戰爭就是你死我亡,以強凌弱、以眾敵寡、以大欺小,沒有公平可言,只有一個目的—
—戰勝。
勝利除了能保住性命,還能得到地位、權力、名利。
因此人自出娘胎,體內便存在著一種征服別人的慾望。不要以為人不犯己,己必不犯人。
那只是一些弱者的處世之道,生於那個弱肉強食的世代里,強者才能主宰一切。
你是弱者,就好應該任由我的無情吞噬。
於是戰爭便成為好合理的借口,恩仇、愛恨都由戰爭決鬥去解決,其實一切只不過是發泄心中的罪性。
要天下太平,滅絕戰爭殺戮,絕不容易。
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乃是非地,亦都是殺戮之地。人有妒忌、貪婪、痴想、歪念,一切一切,也就好容易教人陷入罪惡深淵,以不法手段來巧取豪奪,滿足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能真的兩袖清風,一派瀟洒?
今天,在「天法國」的「天風校場」,亦有著身不由己的兩人在爭鬥,他們不認識對方,只知道眼前人非殺不可。
為何會如此?因為他們背負著家國重任,成敗得失關係著國家威望,還要替已死去的同胞報仇。
賤人,斬你千刀萬刀亦難泄我心頭之恨。
一個手持圓形盾牌,舉止輕盈靈活,盾牌上鑄有太極圖案,還有「天法」二字,左手握著明晃晃的大刀,看得人膽顫心驚。只見他一臉精悍神態,給人一種百分百自信感覺。
不用多說,他正是伍窮刻意訓練的「惡煞戰兵」,在軍中位居鋒將,最愛搶先撲入敵陣。
另一個手持長方形盾牌,盾身大得能把用者半身避擋,本應是難以舞動的盾牌,但在那人手上卻又揮灑自如,將長方形盾牌的功用發揮得淋漓盡致,再加上手中刀柄特長的大刀,頓時殺力無窮。
兩人在偌大的「天風校場」上來回交戰已有數百回合,不要命的廝殺已令他們氣喘咻咻,額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淌下。
但他們依舊不停在殺,一刀一刀向敵人劈斬過去,除非其中一方倒下,否則他們的決鬥將會無止境的繼續下去。
可怖狠辣的殺戰只得兩位座上客,無聲無息站於依山而築的一幢石砌高樓內,憑欄眺望細意觀看。
兩人比斗,乍看全無半點高手風範,只是不住的簡單互砍,究竟他們有啥吸引高樓內的貴人留神注視呢?
從二人的攻殺招式可以看得出,他們雖沒有高手風範,但卻殺意凌厲非凡,目光如血,兇巴巴的殺性痴狂。
風範是後天培養,殺意卻是從心而起。
「惡煞戰兵」劈出十刀,全都被敵人那佔盡優勢的長方形盾牌盡數擋下,「惡煞戰兵」
怒不可遏,當下一腳蹴出往敵人胸口轟去。
敵人不再抵擋,便吃「惡煞戰兵」盛怒下蹴出的一腳,胸口被轟得癟了下去,痛楚感覺蔓延全身。
自己最痛時,也就是敵人攻勢盡頭,難以回防的一刻,敵人明白道理,在中腳的同時猛然旋身向「惡煞戰兵」奮力砍出一刀。
把痛楚融入殺力,殺意再次提升,力量隨著「惡煞戰兵」的攻擊而增加,兩手緊握特長刀柄,將那股蘊藏的可怕力量無情地狂揮而出。
攻擊的同時,防守最是薄弱,「惡煞戰兵」未有料到,對方會在猝然間襲擊,始料不及下忙把盾牌迎上。
一陣轟然巨響過後,天地霎時萬籟俱寂,「惡煞戰兵」瞠目結舌的看看手中那化成片片粉碎的盾牌,不能置信的呆在當場。
戰果已經出現,也代表死神已降臨「惡煞戰兵」身上,可是敵人未有進一步的攻殺,往後退開三步,再沒有任何舉動。
臉上充滿著笑容,笑並不是因為勝利,而是來自恥辱,對失敗者的恥辱。主人沒有下令把對方殺掉,只是要對方感到恥辱帶來的痛苦。
「惡煞戰兵」經已戰敗,並受到敵人的無情恥笑,但他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靜靜的站著,沒有大王的命令,即使被千刀萬剮,他都決不會反抗。
突然,一陣有若雷鳴似的笑聲自高樓內發出,顯出高樓內的兩人皆功力非凡,驚世駭俗。
當中一人腳旁放置著一雙用鐵鏈鎖住的刀劍,那人身穿金黃色的長袍,袍上綉有金龍吐珠,尊貴氣派無與倫比,他正是「五國」的大統領,「馬亞」的大王子呼延龍二。
與他並肩而立的人,手中「敗刀」殺氣森寒,臉上刀疤更顯他梟雄本色,對,他就是「天法國」的大王伍窮。
伍窮探知「天鷹城」的實力深淺后,沒有再派兵進攻,回到宮中只是命人請來「五國」
的大統領呼延龍二,到皇宮一聚。那呼延龍二也毫不示弱,只帶十個近衛鋒將,便昂然進城入宮。
難道伍窮想藉助「五國」之力,剿滅「天鷹城」?
各人都是那樣想,但伍窮的答案卻教他們出乎意料之外,呼延龍二到來,伍窮竟把他帶到「天風校場」,更安排一場「五國」士兵和「天法國」戰兵比斗的節目。
呼延龍二也想看看「天法國」戰兵殺力究竟到了何等程度,於是便派出鋒將中最強的一名上前迎戰。
兩人奉主人命令決殺,為國家、為曾被對方殺死的同胞,殺性狂蠻、如瘋似癲的,誓殺眼前賤人。
料不到「天法國」會落敗,亦想不到「天法國」落敗后伍窮居然會笑,這算是甚麼意思?
笑甚麼?好笑嗎?你笑得十分難看,是我戰勝你戰敗,笑的好應該是我,你沒有資格笑。
伍窮的心思愈來愈是縝密,比從前更難以捉摸,呼延龍二不明白伍窮為何笑,他只能以笑來掩飾自己的滿肚疑惑。
沒有問,呼延龍二隻說了一句好合理的說話:「『天法國』的兵器不如我國,我們勝出乃是理所當然。」
合情合理的說話,戰場上,兵器是殺人和自保的必需品,它的強弱關係著戰士性命,兵器強當然佔優,故此每一國都極是注重兵器鑄造,以便在戰場上輕易壓倒敵人。
呼延龍二說話語氣響亮,只因道理握在手中,便振振有詞,目的不過是要挫折伍窮的狂焰氣勢。
惟是伍窮沒有因呼延龍二的說話而收斂笑聲,相反笑得更狂更傲,令呼延龍二甚是疑惑,這傢伙瘋了么?為啥故弄玄虛,原來傳說中的梟雄伍窮,好生胡混!
伍窮像聽見世上最好笑的謬論,笑聲良久方止,第一句說話已教心高氣傲的呼延龍二聽了心中生氣:「你以為兵器勝過了我國便必然戰勝,哈!笑話,天大的笑話!告訴你,你的戰兵已死。」
甚麼?站在「惡煞戰兵」三步之遙的「五國」士兵居然死了,他何時被殺?如何被殺?
為何連呼延龍二也看不出他被殺?
凝目細看,那位「五國」鋒將依然不動如山,站於「天風校場」上,雙目有神,表情傲慢得很,非但沒有死去,更且發出一陣陣恥笑聲,顯然在心中正笑罵這笨伍窮。
伍窮為啥會說他已經死了?
呼延龍二不屑地道:「聽聞伍窮愛說廢話,本統領還以為是坊間流言,不可盡信,想不到原來在龍座上的皇帝,竟真的會如此語無倫次,哈……,對了,對了,『天法國』也就好應該由咱們『五國』吞併、主宰啊!」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呼延龍二身為「五國」大統領率兵攻打「天法國」,他當然要好清楚對手實力,如今一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伍窮早已見怪不怪,呼延龍二的說話根本聽不進伍窮耳內,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眼神堅定地向自己的「惡煞戰兵」道:「看來你不太明白我說話的意思,以你如此幼稚無知卻為『五國』領兵,看來最終必然一敗塗地,客死異鄉!」
如此侮辱,呼延龍二不禁怒火中燒,伍窮既然說他背後有一番大道理,他也樂意聽聽,再來個徹底恥笑,呼延龍二淡淡道:「閣下既然有過人見解,本座願聞其詳。」
伍窮當仁不讓,乾笑了一聲,道:「你要請教我么,我便給你一條人生大道理,驕兵必敗,我想你熟讀兵書已經早有所聞,不用我再多作解釋,看你手下勝出之後,竟然囂張跋扈,自以為是,殺劫已來還懵然不知,你說可不可笑。」
那一番道理,呼延龍二又怎會接納,要是自己接納,才智豈不是在伍窮之下,呼延龍二不甘示弱道:「如你所說,戰勝者應該是閣下的『惡煞戰兵』,但事實放在眼前,又教人如何信服,看來伍窮只是用一大堆至理來為自己建設國家,滅國也是必然的事。」
言畢,伍窮又是一陣狂笑,接著嚷道:「『惡煞戰兵』你的對手是否已經死了?」簡單的一句問話,卻換來好不簡單答案。
「惡煞戰兵」道:「對,死了!大王。」把手中大刀棄於地上,雙目發出深山大澤里野獸般的寒芒,一步一步直迫「五國」士兵,有若飢餓下發狂的凶獸,要把獵物連骨吞入肚裡。
「五國」士兵被盯得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如墜冰窖之中,大聲呼喝,把心底的無形恐懼驅出體外。兩手緊握特長刀柄的大刀,如狂沖前,一刀往形如凶獸的「惡煞戰兵」劈斬。
簡單的揮殺,「惡煞戰兵」竟不退不避,任由大刀插入軀體,痛楚令他狂叫,恍似夜梟哀號,厲鬼長嗥。
痛楚可以令人清醒,方可令人瘋狂,看來「惡煞戰兵」屬於後者,一刀入身,便轟出十多拳,每拳均以對方頭顱為目標。
那是代價,殺我便要付出沉重代價。
瘋狂的攻擊,令「五國」士兵拚命掙扎,手中大刀胡亂向敵人狂刺,可是刺得愈多,身上及頭顱所中的拳頭亦暴增。
理論上,一個赤手空拳的人跟一個拿刀的人比拚,輸的好應該是赤手空拳者,可是伍窮刻意訓練出來的「惡煞戰兵」絕對有異於一切常規。
伍窮要瘋,要全國人民瘋狂,而最瘋狂者便納入為「惡煞戰兵」內再加以苦練,為「天法國」帶來最大的「本錢」。
瘋狂,把潛藏在人體內的獸性表露無遺,原來「惡煞戰兵」被大刀多番刺傷,應早已失血過多暈倒地上,但實際結果卻不是那樣。
身體不住被重擊,變得十分疲乏無力,手中刀一再亂刺也停不下敵人拳頭狂攻,難以接受下,心中驚怯驟臨,膽破心寒,登時殺力崩潰,「五國」士兵被狂拳轟碎頭顱,弄得腦漿四濫,活生生被打死,死狀可怖!
臉上五官經已不復見,身軀更是慘不忍睹,肉和骨亦不能清楚相分,就像一團爛泥牛糞,可見伍窮所訓練出來的瘋狂意志如何恐怖。
「惡煞戰兵」撕下已變成一團血肉的「五國」士兵衣衫,為自己包裹傷口,傷痕多得一時難以全都包紮,只好把數處嚴重的傷口處理,其餘的暫不再理會,靜靜站在一旁。
「五國」士兵先勝一場,再加上有大刀在手,怎想過自己會被一個赤手空拳的狂人打死。
情況儼如一個在平地上不斷奔跑的人,他看見前面是陸地,也就信心十足的繼續前行,怎料忽地腳下踩空,身體失去重心掉了下去,墮落無底深谷,那種急襲心頭的恐怖感覺,一瞬間充斥腦海,驚惶失措也就成了致死原因。
伍窮向身受重傷,但依然挺立身子站於一旁的「惡煞戰兵」點了點頭,戰兵方才領命離去,十二分遵從皇命。
這一仗伍窮反敗為勝,呼延龍二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這「天法國」的梟雄,果然有值得佩服的地方。
首先伍窮竟然不計前嫌,「五國」多年來不停對「天法國」滋擾,甚至發兵討伐,戰禍不斷,手下大將李厲琤還險死在皇上皇為「五國」所布下的殺陣當中。
伍窮隻字不提,還恭請他到皇宮一聚,可見伍窮胸襟廣闊,氣量汪涵,伍窮就是伍窮,確教人刮目相看。
命令「惡煞戰兵」在呼延龍二面前盡情演繹他的狂態,把自己的后著任意讓敵人知悉,全不懼敵人對他有所防範,信心大得比整個「天法國」加起來還要大,伍窮所干這一切,在在顯露其大梟雄的風範。
其實,伍窮讓呼延龍二觀看他的「惡煞戰兵」,是要令對方感到他所訓練的士兵如何瘋狂,恐懼會令人退縮,懼怕之下便不敢再派兵攻打「天法國」,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全都是神相風不惑向伍窮獻上之計策,一切盡在他計算之內。
看罷戰兵之拚斗,兩位絕世高手暫且放下激烈殺意,一同享受佳肴美酒,就似是相逢恨晚的好兄弟一樣。
美貌宮女侍奉在旁,呼延龍二笑道:「看來在戰場上我的戰兵未必能勝得了『天法國』的瘋狂殺力。」
伍窮哈哈大笑起來,仰首喝下一大杯酒,笑道:「不是未必,而是一定,『五國』必定一敗塗地!」
說完,一口氣就把壇里的酒都喝光。
呼延龍二微微一笑,似是想到極有趣的事情,道:「戰爭除了運用戰兵能取勝外,還有另一個方法。」
伍窮彷彿明白對方心意,雙目閃出精光,笑道:「天下間最愚蠢的人都以為,對付『天法國』便是擒賊先殺王,先來把我殺掉!」
呼延龍二道:「本座的一刀一劍,從來要殺誰也一定成功,這個你應該先了解。」
伍窮道:「我更了解的,是呼延龍二從前所殺者,都只是庸才,你的刀劍能殺豬殺狗,卻不一定能殺人,當然,要用來殺朕,結果就只是自殺,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的是你們兩個賤人!」
好斗膽的說話,竟有人擅自闖進來喝罵,這個人,更且是個女人,弱質纖纖的女流之輩竟不畏死嗎?
她,真的從不畏死,她名叫——十兩!——
第十二章無敵愛玉郎
國與國之間的爭鬥,高手跟高手間的決殺,鄱在乎著生命的問題。
誰個在戰役中敗下陣來,都要付出寶貴性命。
就像一場賭局,把你的性命押上,你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但未必一定有百分百的勝算。
即使勝券已緊握你手,意外之事往往也難以估計。
因此要面對每一場關乎著自己性命的戰爭時,必須先要對自己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否則便不戰而敗。
但人總是自私,不用出生入死當然樂意接受,於是運用超凡智慧令一大群人為他而戰,自己則以逸代勞,毋須流汗流血。
利用別人,為自己達成更遠大的目標。成功便要犧牲,他們可能會為死了的人風光大葬,可惜人死了就甚麼都感受不到。
呼延龍二要以個人實力把伍窮斬殺,再奪得「天法國」,故此他放棄了一貫的沙場征戰方法。
問題是伍窮已非昔日的黃毛小子,每一個殺他的人都必須付上沉重代價,呼延龍二勝算又有多少?從來要殺伍窮的人都失敗,刀鋒冷也好、皇玉郎也好、小白也好,誰也不能斬殺每一天都在作自我提升的伍窮。
不要問自己可否殺得死眼前大敵,只可以告訴自己一定能把敵人碎屍萬段,這是呼延龍二殺人的宗旨,亦是他一生人的原則。
本來想利用兩個士兵的拚殺來打擊伍窮,始料不及,伍窮竟已把士兵訓練成瘋狂殺神,事由呼延龍二意料之外。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伍窮竟讓呼延龍二看清楚自己的底蘊,他的自信比精鋼還要堅固,那是意料之外意外。
事情發展至此,呼延龍二不得不以武功挫敗伍窮,再予以擊殺,否則他會在伍窮的無形陰影下,以至不戰而敗。
又是一場精彩的決戰,兩人正在凝神待戰,冷不防,卻出現了一個不應該此時出現的人,她是——十兩。
十兩的出現,令場上的兩位高手,表情都有所變化,呼延龍二本來殺氣騰騰,因為「天法國」的皇后出現而淺現笑容,一種渴望已久的笑容。
自從當日夜叉帶走十兩,他就渴望兩人能有再會之期,料不到卻在此情此景下碰上,儘管如此,再見十兩仍教呼延龍二喜悅不禁。
伍窮見到十兩臉上也露出笑容,但笑容很快就斂去,因為十兩臉上掛著伍窮好討厭的—
—鄙視又滿足笑態。每一次伍窮看見十兩有著這種笑容,他便知悉十兩必不懷好意,要破壞他的國事。
笑得如沐春風,十兩走到呼延龍二身前,鑯手輕撫這位「馬亞」大王子柔情萬種的臉,摸得對方全身發軟,接下來便是一陣冷意。
冷意來自酒,本來在桌上未喝的酒,已經潑到呼延龍二臉上,潑酒的人便是眼前人十兩,她杏目圓瞪,一臉惡形惡相。
驚震呆愕的呼延龍二,沒有避過潑來的酒,不是避不過,而是沒料到十兩會如此橫蠻對待他。
十兩怒道:「你們喜歡打打殺殺,早應該站出來一決雌雄,為何要躲在萬人之後當一對縮頭烏龜,要死你們自己去死好了,為何推百姓、部下去死?你們算甚麼英雄、梟雄,根本就是貪生怕死的混蛋而已!」
一輪痛罵,教呼延龍二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尋常百姓,早已拉出去來個凌遲或腰斬處死,但痛罵他的卻是「天法國」的皇后,自己鍾情的十兩,那一口氣只好強忍吞下。
十兩討厭戰爭,更討厭百姓的無辜犧牲,留在「天法國」是為了要安慰一群受苦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除了萬骨棄於戰場上,十兩更看到士兵的親人如何痛心疾首,悲哀落淚。
萬骨枯,只是形容死者已矣,至於死訊帶給其親人的傷害,又怎會是隻字片語所能形容。
為君為王者,不理百姓痛楚,任意妄為,在十兩安慰那些已死去的戰兵家屬日子裡,深深感受,今日乍見兩大王者任意讓部下戰兵為自己賣命,當下怒火中燒,也就更加認定「暴君」的概念,恨不得兩人都快點到陰曹地府去,免再遺禍人間。
只是當頭棒喝不一定人人都願意接受,伍窮就不吃這一套,十兩惹得伍窮怒目瞪視,閃電般的步法移至十兩身旁,一手便緊扣著她的咽喉。
伍窮真的瘋了,那是他最愛的十兩啊,亦毫不考慮痛下殺手,權力慾望已使他迷失方向。
伍窮握著十兩柔軟的咽喉,喝道:「你最好給我收口,離開這裡,不要逼我干出一些教我痛心的事情。」
能夠不殺十兩,伍窮亦願意放過她,只希望用一些威迫恐嚇,能把十兩暫時趕離。
本來已消失的笑容,又再在十兩臉上湧現,是甚麼事情讓十兩充滿自信,伍窮還未想得通透,答案就來了。
凜冽陰風逼近,伍窮卻看到身前深深淺淺、虛虛幻幻的竟有數十條人影射來,分別重掌轟向自己。
敵人殺力轟得四周罡風大作,狂飆亂舞,首當其衝的伍窮,被陰風吹得徹骨生痛,忙撤去緊扼十兩咽喉的手,往敵人虛實難辨的重掌回擊。
殘影漸漸消失,十多掌變回鬼神辟易的一掌,攻得伍窮防不勝防,逕自亂了心神。
兩掌相擊,爆出如雷鳴聲響,伍窮竟被突如其來的殺力迫退三步之外,來者就像亘古不變的巨石,挺立站在十兩身旁。
三步過後,伍窮方把攻來的勁力盡卸地上,定住身形,十兩身旁的偷襲者驀地不見了。
一聲尖嘯,偷襲者如大鵬展翅從半空中飛撲伍窮,手中一枝晶瑩通透的玉蕭如長劍戟刺殺向敵人鼻樑。
身法挪移,伍窮正想施展出詭異飄忽、無定無影的游移身法避開敵人攻殺。
誰知玉簫竟射出兩道氣勁分攻向伍窮雙目,雙腳連環蹴出,踢向伍窮胸膛。
「敗刀」把快腿擋下,一掌推出擊散攻來的氣勁,伍窮仰身往後,避過攻來的玉簫。
玉簫夾著一股勁風疾沖向敵人,伍窮退避不及,鼻樑被擊至重傷,鮮血飛濺。
被擊傷的不只是伍窮的鼻樑,還有他的心,只有二十年前,在長街上面對刀鋒冷,伍窮才有如此懼怕過。
二十年後的今日,伍窮連道醫苦來由也不怕,怎會對眼前的偷襲者產生莫名恐懼,那種感覺就像不再懼怕猛獸的人,再次遇上一頭令他不期然移步、退後的凶獸一樣,教他難以接受。
天下間沒甚麼事,會比自以為不再懼怕任何事時,卻又發生令自己從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更可怕,怕,是人的大敵,驚惶懼怕,也就一生一世不敢再面對了。
伍窮摸一摸已破損的鼻樑,沾上手的鮮血是如此驚心動魄,難以置信,本想再次反攻,偷襲者已不知去向!
呼延龍二早想出手,在十兩被伍窮緊扣咽喉的一刻,他本想為十兩解圍,但他遲了一步,是遲了一大步,因為當他在想的時候,伍窮已被擊退,正待看清楚發生何事情,伍窮已被人轟破鼻樑。
拔出刀劍,偷襲者已臨及身前,晶瑩玉簫宛似靈蛇出洞,不住向呼延龍二身上大穴打來。
「志室穴」、「環跳穴」、「神封穴」、「關元穴」、「青靈穴」、「雲門穴」,每一擊都攻得呼延龍二不得不先作固守。
左擋右截,呼延龍二顯得手忙腳亂,玉簫的攻敵招數倏來忽往,呼延龍二慌忙拆解,不得不刀劍並施,竭力截阻瘋殺。
刀柄劍柄插入鞘內,呼延龍二手中兵器頓時變成一把長約十尺的兩刃兵器,旋飛疾舞正要揮出絕學,殺退偷襲者,豈料長劍被人緊緊扣住,定睛一看,方發覺長劍已被玉簫套個正著。
「當」的一聲,長劍竟被狠狠折斷,呼延龍二急身退避,身上雖沒半點傷痕,自尊心卻是徹底被侮辱,難堪到不得了!
手中刀劍伴他征戰多年,從沒有試過被人折毀,如今和此偷襲者交手不到數個回合,長劍竟已被對方輕易折斷,那種難堪與被侮辱的感覺,教呼延龍二羞愧難當,臉龐都頓時漲紅了起來。
折劍之後,偷襲者再次回到十兩身旁,此時伍窮和呼延龍二方才看清楚來者是誰。
此人年約四十餘歲,臉如冠玉,一頭及眉長發,身穿整齊長袍,舉止飄逸,單從外表判斷,實在找不到半分可以挑剔之處。
惹人注目的是兩道赤紅如血的眉毛,分別纏捆於發后,使本來溫文儒雅的樣貌,添上三分邪異色彩。
他正是「神、魔、道、狂、邪」上代五大高手的表表者,曲邪——皇玉郎,也就是當年殺力最強的高手。
玉樹臨風,神俊非凡的皇玉郎,以情深似海的雙目凝視十兩,毫不把伍窮及呼延龍二放在眼內,看來皇玉郎已將保護十兩的安危視作己任,問題是他為何會突然在這裡出現,武功又怎可能急劇提升,以一敵二,盡顯絕世高手風範呢?
場中的三個男人都深愛著十兩,一切的問題來源都是為了她,此刻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法國」皇后十兩的身上。
十兩沒有理會伍窮的目光,輕撫皇玉郎的紅色眉毛,婉惜地道:「玉郎,你消瘦了。」
皇玉郎情深款款地道:「我已把你的承諾實現,你應該滿意吧?」
為何皇玉郎會突然現身呢?這便要從數年前說起,當日皇玉郎欲見十兩卻被伍窮多番阻撓,最終得悉十兩已決心和伍窮破鏡重圓,黯然神傷下惟有獨自離去。
放棄對十兩的追求,捨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鐘愛,皇玉郎終日以酒作伴,留連「窮鄉乞巷」內。
昔日的五大高手之一,瀟洒情態再也難以在皇玉郎身上尋覓到半點蛛絲馬跡,能見的就只有一臉于思,眼神落寞,十足十一名潦倒漢。
十兩為了安撫百姓,四處慰問,「窮鄉乞巷」中恰巧碰上皇玉郎,兩人在橋畔敘舊促膝長談,皇玉郎方才明白十兩心意。
十兩厭惡戰爭,皇玉郎早已心中知悉,想不到的是十兩會向他提出大膽要求:「只要你把武功再提升,成為天下第一,阻止伍窮對別人的侵略,甚麼君太狂,便挾子以刺殺,以利天下百姓,我便委身下嫁於你。」
就是這一句話,教跌落深淵的皇玉郎再次重見人生曙光。皇玉郎暫別十兩,獨自苦思提升武功之法。他已有了目標,也就瘋狂的向目標進發,盡量於最短時間內再成為天下第一武者。
數年以後的今日,皇玉郎已達成他對十兩的承諾,欠的就是把伍窮擊倒,證明他殺力驚人,天下高手都被他騎在頭上。
伍窮與呼延龍二非常合拍的踏前一步,手中緊握兵器,他們從沒想過會有聯手一天,但皇玉郎武功如此高絕,讓他活著離開,終是個大患,兩人無形間站在同一陣線,誓要將皇玉郎送上黃泉路。
皇玉郎一反常態沒有多餘說話,眼見敵人聯手進攻,左手從懷中探出一枝銀笛,在五指間不停打轉,銀光乍閃,恍如手握一輪明月。
左笛右簫,先是兩步一停,繼而五步再停,像在跳一些蠻荒夷族的舞步,伍窮二人一時也未懂如何進攻。
皇玉郎的步法,是否藏著一種極厲害的武功?貿然進招會否著了他的道兒?伍窮在剛才恐懼急襲下,已不敢小覷皇玉郎。
兩人隨著皇玉郎的動作移步,不自覺間已墮入曲邪的陷阱之中。皇玉郎掌握著殺戰節奏,主動帶領二人,不知不覺間已主宰了大戰的勝負。
電光火石間,皇玉郎捨棄詭異身法,驚鴻急掠沖至伍窮面前,轉眼玉簫與「敗刀」交擊一百回合,攻殺伍窮的同時,呼延龍二也不閑著,銀笛無聲無息從皇玉郎手中游到他雙腳,好個皇玉郎竟以腳御笛跟大王子斗個旗鼓相當。
本來兩人聯手,如今被皇玉郎分隔開來,再也組成不了合擊之勢,銀笛玉簫招式截然不同,斗得伍窮、呼延龍二兩人冷汗涔涔。
捉摸得到玉簫的招式,伍窮正要反攻出招,豈料玉簫忽然失蹤,一點銀光刺來,玉簫經已換上銀笛,皇玉郎目的就是要你亂,亂便會萌生恐歡。
銀笛玉簫不停交替與伍窮、呼延龍二兩人對戰,以伍窮能耐,絕對不可能跟呼延龍二聯手下,仍敗退受挫。
伍窮不願再想下去,殺,殺,殺!殺死皇玉郎,手刃此麻煩殺神,盡量簡單的去殺便是。
不斷苦鬥,皇玉郎卻佔盡上風,忽地他又再變招,玉簫、銀笛猝然射入衣衫之內,頓時變得兩手空空。
三人動作突然靜止下來,皇玉郎究竟搞甚麼鬼?好快,伍窮便知悉原來皇玉郎已施展殺著。
不必多加猜度,伍窮要一舉消滅心中不明恐懼,怒吼聲中,「敗刀」劈斬皇玉郎,呼延龍二亦提刀殺上,兩人聯手同時夾擊,誓要把皇玉郎一分為三!
玉簫銀笛再次出現,挾著雷霆震怒之威,分別射向二人咽喉。
原來皇玉郎藏笛、簫於衣袖內,運勁蓄力,左手笛震射穿過右袖擊出,右手簫同樣自左袖疾射刺出,分別攻向兩大敵人,這正是皇玉郎的創新殺招「勞燕分飛」!
簫、笛同時狠狠刺中伍窮、呼延龍二咽喉,兩大高手竟也擋截不了急疾之勢。
護身罡氣護住了咽喉受創處,頓覺喉頭一甜,看來並不能完全消解攻來之殺力!
二人咽喉同時慢慢滴下嫣紅鮮血,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看來血管被震撕裂了!
皇玉郎收回玉簫、銀笛,卻不再進攻擊殺。
十兩上前輕吻皇玉郎,令他高興得如痴如狂,執著十兩的手轉身離去,再沒有留下甚麼說話。
簡簡單單的明示,已足教伍窮、呼延龍二心死,更且絕對理解,這皇玉郎要殺自己,實在太輕易。
從此,兩人腦海中必然留下陰影,甚麼呼風喚雨、睥視天下、狂妄自大……
一一都必須自我收斂。原來,天下之大,能人實在太多,皇玉郎已成殺神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