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

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

第一章殺戮心中記

八月十四。

今天,對我呼延龍二來講是個好重要的日子。

今天,我要作一個好重大的決定!

還有十天,也許就會定奪我的命運是生是死,哈……,有趣得很。

自我率領「王國」戰兵來到中土以後,一直未有甚麼大作為,形勢更是落於下風,處處被動。

「五國」王朝,已不住的在催迫本將及早完成命令,班師回朝。

惟是他們卻不知悉,中土之爭實在兇險無比!

莫說是小白,單是伍窮統領的「天法國」,五國窮盡兵力,也不可能輕易手到拿來。

得到神相風不惑匡扶,瘋狂的「天法戰兵」變得殺力無儔,再配合神相獨創的「相學兵法」,強加「小白皇國」也不敢輕言來犯。

要完成任務,看來需要好大的付出。

「五國」王朝已不再相信我,他們已不再派大軍來支援,剩下的「難關」,都要靠我雙手去闖過。

並不是對自己失去信心,但要成功,卻必須配合天時、地利,才有絕對的勝望!

然而現下的情況,已不容再拖延,「五國」帝王們已急不及待,再沒啥成績出來,恐怕他日回國必遭斷頭重罰。

原來計劃跟「天法國」結盟,以便結合力量對付盛強的「小白皇國」。

媽的伍窮竟一口拒絕,他的心究竟在想甚麼笨計謀!?

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竟又多了一個甚麼皇玉郎出來,此人功力之高,就連我也有點害怕。

他殺力之強,為我平生未見。能一舉挫敗我跟伍窮聯手,這傢伙……,甚麼昔年「神魔道狂邪」之首,武功怎可能高得如此可怕!?

如今只好共行險著,憑我過人智策,轉危為機,反敗為勝!

老天爺總算待我不薄,一直所等待的機會,終於出現了。

「劍京城」之內,正準備舉行那甚麼「十大神兵皇榜」決戰。這回皇榜之戰必然把「劍京城」弄得好混亂。

只要我在混亂之時趁機殺入城內,攻其無備,相信定能得到一點可觀的回報。

殺了小白當然好,殺不了他,也可殺掉數位得勝將軍,如此一來,小白的臉上也要添上幾分羞恥,哈!哈!哈!哈……

※※※

八月十七。陰,微風。

大軍整裝起行,來到了一處山谷。

山谷地勢險峻,在兵法上來說,是個好理想的布陣地方。看見此地,令我有點啟發,信心更強。

自小白大致一統天下后,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征戰,沙場決殺等事情的應變也許已變得遲緩,絕對可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我嘛,正好如箭在弦,每一個來自遠方的「五國」戰兵都一樣,殺性狂狠、殺力不住提升。

「呀!……」,「呀!」「呀!」「呀!」「呀!」……

是迴音,是從山谷傳出來的迴音,這個山谷就有看如此特色。

我命令眾戰兵高呼大叫,在黑夜中傳來迴音,「我要攻破『劍京城』!」,「我要攻破『劍京城』!」「我要攻破『劍京城』!」……

戰兵愈叫愈狂,很好!很好!我能感受得到,在眾戰兵的心裡都已燃起一道破殺敵人的信心。

※※※

八月二十一。晴,烈陽炎熱。

已來到『劍京城』的外圍。

為了避免讓他人知悉我們真正身份,打草驚蛇,大家分別化身成平凡村民模樣,分成眾多小隊前後推進。

眾戰兵已有點疲態,我們必須有個歇息的地方,上大正好為大家安排妥當,一條位處偏靜的小村鎮,鳥語花香,平淡得令我們思念家鄉黃土。

花了兩個時辰,將兵同心合力下,好得很,殺得一乾二淨!

合共千計男女老幼,都是一刀割喉,從百歲老翁到牙牙嬰兒,依我命令,不留活口。殺得狠,殺得絕,死得清光,血腥味一下子充斥四周,嚇得群島也振翼遠飛,哈……!

花了更多的時間才一一埋葬好屍首,這「風光鎮」也就變成咱們所有。

我留下了唯一的活口,是從一所較像樣木屋裡的床下揪出來,一位二十來歲少年人。嗯,他為了保持鎮定,牙齒把上下唇都咬破了。

風度翩翩,相貌堂堂,一介書生模樣。好奇怪,我對這位少年竟不自覺的有了一種好感、一種欣賞。

全村盡殺,獨剩他一人,使他好生疑惑,不住的向我追問,看來他害怕隨時被殺。

我並沒有給他滿意答案,原因太簡單了,好一個傻瓜!

饒一條狗命,除了為知悉村中的事情外,還有更重要原因。他實在太年輕,正處如日方中之期,還有很美好的將來,如此的少年人,是未來的主人翁,只要能保住性命,大概可以付出的他都願意奉獻。

觀他家中布置得井井有條,倒算是這條小村鎮中的富戶人家,那少年多少有點嬌生慣養,必然害怕吃苦頭。

他的富貴並不是繼承上一代而來,也就是他必然經過一番勤奪努力,才有今天的成果,得到已掌握的一切。

這樣的人,自然最不希望面對死亡。生命對他來說特別可愛,不惜一切甚至不擇手段,這傢伙必然會拚命掙扎活下去。

他姓錢名草根!

錢草根,不錯的名字。有了忠心的他,我對這裡一切及「劍京城」,甚至「小白皇國」的一切都更加清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中土的至理名言我一直銘記於心,哈……,小白,我呼延龍二來了!

※※※

八月二十三。陰,微雨。

今天是第一回踏足「劍京城」,原已對這地方無甚好感,如今置身其中,也就更添厭惡。

「五國」大軍紮營於城外,獨個兒來到這「劍京城」,觀看「十大神兵皇榜」的初回甄選,且看中土高手能耐如何。

「長街」之上,齊集了數以百計的高手,街上人頭涌涌,亞肩迭背,擠得水泄不通,看來這盛會著實迷住了不少武者、百姓。

眾多高手都目露凶光,殺氣騰騰,像要斬殺任何阻礙奪標者似的,神阻殺神,佛阻殺佛。殺!殺!殺!

高手如雲,場面當然沒令我失望,殺得好瘋、殺得好狂,如我所料,殺戰帶來極可怕的混亂。

一切也在我意料之中,惟獨一人,他令我感到好驚訝。

他並非是我熟悉的高手,就連他的名字也從未聽聞。很奇怪,天下間竟有如此的一位高手……!?

他的名字是「醜醜」,擁有與眾不同的魅力,就是連笑容也充滿輕鬆自傲之態,飄逸如流雲。

我幾番按捺不住,欲抽出手中的神兵去挑戰他,只是……,我必須壓抑這強猛的衝動。奇怪的是,我竟感到這醜醜也許在未來的日子裡,可能會跟我成為朋友,這種感覺怎麼愈見強烈……。

好奇怪!好奇怪!哈!哈!哈!哈!

※※※

八月二十四日心晴,濃霧。

神兵決戰展開了,出乎意料之外,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之外。

小白竟藉今回「十大神兵皇榜」的決戰,布下天羅地網殺局,要把中土高手一網成擒,殺個清光。這傢伙……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兇殘、愚笨?豈不大大有利我「五國」么?

「十大神兵皇榜」原來是小白的陰謀,他,………已化身成狂魔,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廣闊胸襟。

更令人意料之外的,那些高手竟然逃入「武英林」……。

※※※

八月二十五。陰,雨。

哈!哈!哈!哈!我真蠢、我真笨,怎麼竟連這個也察覺不了。

原來醜醜就是小白。

原來追殺那些「十大神兵皇榜」高手的將軍,真正身份是天夭。

原來我已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一個危機四伏的殺局之中。

大軍被阻,天夭及其弟子胡混正於「武英林」內商討謀策,更計劃突襲殺我,再以「盜臉術」偽裝,化作我的樣貌以統領「五國」戰兵。

天啊,原來我帶兵來襲已早被發現,一切皆在敵人掌握之內,可笑我還一直自以為是,沾沾自喜!

幸而他倆當時還未知本將就在距離三丈範圍以內!

啊!不!應該是我以為當時他並不知悉本將就在不遠處。

終於在我毫無防範之下,天夭突然攻殺,殺個措手不及,如瘋虎撲兔。

我終於清楚知道甚麼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天夭這傢伙能殺敗小白,果真的太可怕!

我的五臟六俯就像全破裂了似的,不住的揮動手中神兵,拚死退逃,但身上的痛楚感覺卻愈來愈強烈。

一種好深刻的感覺……,我的血不住從體內溢濺出來,身體似是漸漸的被掏空,空得彷彿再無一物於其內。

痛,好痛。我看看我的血染得全身嫣紅,血流成河。觸目所見,到處鮮紅,血紅如火,生命似乎快要離我而去。

硬著頭皮,懷著染紅了的雙目慌不擇路的奔逃,回頭一望,追趕而來的「壓力」輕省了不少,可以再提起神兵拼殺了。

只因追上來殺我的,已不再是天夭,而是他的弟子胡混。

我心亂如麻,只覺天地欲裂,自嘆必死。耳朵卻又不住的傳入嘲笑聲,是天夭的笑聲,顯然他瞧不起我。

提劍、執刀,內力如狂濤暴涌,殺!奮力拚殺,不作他想,但笑聲不住,好生討厭。我儘力跟笑聲的距離拉遠,逃避!只要先把胡混殺了,便可藉著已拉遠的距離乘機逃去。

這是我的部署,大概天夭亦早已洞悉。可是他的笑聲卻真的愈來愈遠,並沒異樣。

我雙目已難以視物,只能在蒙隴的感覺中努力奔逃。

天夭相信,受了重創的我,絕對敵不過胡混。

但本座不可以就此敗下,客死異鄉。苦撐傷痛之軀,「咚」地一聲,我竟滑落到澗水裡去,弄得一身是濕。媽的,胡混你哪有能耐殺我!

奮戰了近三個時辰,斬傷了胡混二十八劍,可是我卻傷了八十八處,已漸漸感到虛脫,快到不能支持下去的瀕死一刻了。

笑聲依然好遠好遠,但死亡,卻愈來愈近,彷彿就在咫尺。

胡混的最後一掌擊殺,掌力無儔,急快掌勁直朝我而來,已筋疲力竭,抵擋不了!

忽地一聲隆然巨響,來自胡混,是他的慘叫。他的手觸及我的身體,勁力全失,好奇怪,中了掌的我竟毫不感到痛楚。更奇怪的是,他的手更傳來點點冷意……

,是死亡前的冰寒感覺。

胡混的手臂已脫離了他軀體,掉落在我身上,這未免太過突兀,一霎時便峰迥路轉,教我好生迷茫。

雙目受創,一時間未能看清究竟怎麼會有如此劇變……?

正愕然之際,一道勁力緊扣著我急退,往北疾走,逃命遠逸。

救我的是誰?

笑聲慚近,愈來愈近,危機亦隨之而來,難道……

「隆!」「隆!」的一連串巨響爆發,片刻過後,又回復平靜,再也聽不到任何笑聲,亦感覺不到甚麼危機。

我聽得出這些巨響聲,是來自「神風笑」!

來救我的人,已及早盜得「神風笑」,用來對付天夭,先前的爆炸,一定教他好受!

惟是,這救我的恩人到底是誰?他沒留下任何一句話,我……怎可能有朋友?

為啥要冒險救我呢?內里又有甚麼文章?

※※※

八月二十六。

雙目未復元,瞧不見天色。體內的重創已恢復了三成,只是渾身關節猶如不屬於自己似的,疼痛非常。

我不斷在想,天夭將會偽裝成我,統領「五國」戰兵,攻殺小白。

小白身旁全是一等一的絕世高手,戰兵攻去,只會遭肆意宰殺,沒有半點勝望。媽的,我的同胞族人將一一客死異鄉呀!

心在痛,好痛、好痛,痛得我不知怎去形容。

自以為是,還道自己甚麼黃雀在後,突擊「劍京城」,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豈料遭受天夭伏擊也懵然未知,落得一敗塗地……!

難怪當天我率兵前來之時,師父曾作出語重心長勸說。記得我曾向他問道:「我有否機會成為大英雄?」

就在我臨起行之前,他終結了我答案:「只要我這回出征保住性命回來,便大有機會成為大英雄!」

每一個人也必須經過磨練,才會成長。

今趟帶兵出征,像是敗得一無所有,是的,表面上確是一無所有,但事實我卻得到不少難得的經驗……。

此中獲益良多,將大大有助我他日成長,建立不朽地位。

※※※

八月二十七日。晴,清風送爽。

我雙目終於復元過來,很好,人間還是美不勝收!

來救我的人從沒發出半點聲響,他就站在我身前。

終於可以看看他的廬山真面。

不,不可能,怎會是他,怎可能是他!?

第二章浪漫小島情

陽光毫不炎熱,還帶著一種暖透心的感覺照到莫問身上。

擺脫天夭大軍的追殺,讓大家都花了不少力氣。總算來到一條寧靜小村莊,放緩下來養傷調息,顛簸的感覺才漸次消減。

莫問爬到屋頂上小睡,天未亮前已醒過來,可是他依然閉著雙眼,用心去感受大自然的和諧聲調。

翠巒的黛色、澗水的清澈,相映成了淺綠,配上瀑瀑流澗的清脆聲音,天地間大自然最難得的悠閑,令人感動。

微風裡輕輕顫動的青蔥,飄起了樹葉,揚飛空中,隨風而去,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上,風吹、葉動、水流,彷彿節奏是一致,相互配合靈動,譜成一首動人樂章。

鳥語花香,流水淙淙,渾忘爭鬥,好一處人間樂土。

鶯歌鳥語在莫問頭上響起,聽得他心也醉了,究竟是啥彩鳥發出如斯動人的啼聲?

映入眼帘,有藍的、綠的、紅的、黃的……還有一頭大的。

彩鳥對著大懶蟲甜甜一笑,怎麼?鳥兒竟懂得向人微笑?

當然不是,在繽紛彩鳥中向大懶蟲笑的是彤夢,大彩鳥便是她的「飛雲翼風行一條麻繩從「飛雲翼風行」垂下落在莫問跟前,大懶蟲想也不想,便扯著麻繩借力躍飛至彤夢處。

莫問道:「好妹子,帶我到哪裡去啊?」

彤夢笑道:「這個地方,大懶蟲可滿意嗎?」

莫問道:「跟『劍京城』的生活實在相差太遠,這裡比『劍京城』好上不知千倍萬倍,要是能在此長住終生,也就如同活在神仙境地,如何也不願離去啊!」

彤夢笑道:「這裡不算最好,妹子已找到另一處比這裡更優勝十倍的世外桃源,虛幻若夢,包保大哥你更滿意啊!」

莫問興高采烈道:「哈……,妹子一定在欺哄大哥了,天下間哪有如此如詩如畫之地,難道是蓬萊仙島么!」

你的左手,我的右手,同時緩緩張開,冷風在耳邊盤旋,撲面襲來。就在言笑晏晏的同時,二人已乘「飛雲翼風行」翱翔而去。雲霧在身旁繚繞,形成雲海,流動翻滾,如入仙境。

大懶蟲舉目四望,只見下面眾多房舍,似薄霧籠罩下的大海,萬頃碧波在腳下蕩漾。

青天在握,高可留雲,隨風而下,原來又跟躺在屋頂上完完全全是兩碼子的事下面的景物漸漸愈來愈小,左翼微震兩人立轉而旋向右,彤夢究竟想帶莫問往何處。

你擁著我,我抱緊你,遺忘已久的感覺再次湧現,兩人的心竟然同步跳躍,分不出是你或我。

彤夢的少女體香滲進了莫問每寸肌膚,兩個人同心在飛,兩人也同樣沐浴於芬芳馥郁中,心意不如怎的都互通明白。

相視而笑,只是眉目傳情已透徹理解彼此所想。

滑翔飛越一峰又一峰,高入雲表,如踏仙梯。

嘻笑的莫問來個信口胡扯亂說,明明只是普通岩洞,他卻說成「天師洞」,甚麼張天師在洞內練成仙法,得道飛升。

左是降魔石,右是試劍台,再來又有洗心瀑、飴翠仙案,甚麼鴛鴦井、聖女池,一一都有著好動人的故事。

莫問問一句,彤夢答不出,他當下即「創作」出完整答案來,一時間下面的所有風景,或山或石,或洞或池,全成了他最熟悉的有趣典故,逐一為彤夢解說明白景物是死,莫問的甜話是生,一切在他口中全成了最動聽事物,教玉人不由得深深陶醉。

莫問道:「啊,對了,這是『單思峰』。」

彤夢道:「真的嗎?」

莫問道:「看啊,孤寂面對寒風,苦苦守候愛人……。」

彤夢道:「你在說謊。」

莫問道:「不,我的故事真實無謬。」

彤夢道:「哼,這山峰明明左右插雲,成雙成對,豈能說成甚麼『單思峰』!?」

莫問道:「哎呦,妹子你原來有點笨。」

彤夢道:「你啊,明明胡說仍不肯承認。」

莫問道:「這……怎可能是男女一雙啊!」

彤夢道:「那一雙山峰又如何解釋?」

莫問道:「你原來從不認識這段動人故事,山峰原來是一位女仙子,女仙子胸前當然是一對……豪乳,結果就在女仙子死後化成山峰一雙,這隻表明一切屬實,怎麼卻誤會了呢?」

彤夢道:「你……,好煩啊,滿嘴胡言竟也辯得成功。」

莫問道:「不……,大哥我說的仙人故事句句認真,今天你有幸得悉一切,好應該牢牢記住每段故事哩。」

莫問的砌詞解說偏偏有疑幻似真的道理,一時間教彤夢哭笑不得,內心卻甚是喜悅。

有如此的愛人願意胡扯亂話,倒也不失為快樂事,這一天,定然會在彤夢日後的追憶中成為永恆。

穿過雲層,讓清風吹去一切愁煩,此刻就只有寧靜的香、溫柔的笑、無憂無慮的愛。

莫問偷看彤夢,她卻已合上了眼,似半睡甜夢中,這又是另一種的純、另一種的俏。

彤夢陶醉在夢裡無雲、自由自在的翱翔中,莫問心中內疚亦放下不少。

再遇這位鍾情自己的小妹子,大懶蟲真的歉疚萬分,幸好蒼天庇祐,她仍尚在人間。

「心衰竭」對彤夢的折磨,大懶蟲當然非常了解,往「罪林」尋葯失敗,成了莫問人生的一個極大遺憾。

匿居山野的名彤夢過著一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生活,不知是否天可憐見,說來奇怪,她的「心衰竭」症不藥而癒,沒再複發。

冥冥中自有天意,看來上天還未願意取去她純真無瑕的生命。

彤夢控制著「飛雲翼風行」在天空任意飛翔,越過清澈見底、波平如鏡的大湖與捲起千朵銀花的大瀑布。

兩人更在一道七色彩虹上繞旋飛舞,飛啊飛、舞啊舞、笑啊笑,原來在空中起舞是如此樂暢。

飛越滿山都是艷如血色的野杜鵑,一望無際的大海瞬即展現眼前,旭日映照海面泛起一片黃金色波浪。

「咱們要去哪裡?」彤夢興高采烈的指著海上的一個孤島,莫問放眼望去,只見小島上藍一簇、綠一簇……滿是馥郁芬芳的鮮花。

「大懶蟲!給你一條難題,你猜咱們可否成親,生兒育女,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呢?」

一直害怕面對的難題,終於從彤夢口中說出來,應該怎樣回答才能給彤夢一個滿意的答案呢?

莫問想了一陣,凝神看著名彤夢,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個重大決定,堅定的道:「小妹子啊!大懶蟲在外已有三位嬌妻,難道你想做我第四位妾侍嗎?」

彤夢顯然不願置信,眼神迷茫,聲音顫震地道:「是真的嗎?」

莫問垂下頭,像害怕碰上彤夢的迫人目光,低聲道:「笨蛋,這當然是假,唉,天下第一大傻蛋!」

「你好壞!」

彤夢眼萍盡見愁憂,莫問當然看到,惟是他只能佯作不見,因為他要逃避彤夢的大難題,實在不懂得面對。

大懶蟲始終也是個人,面對彤夢的大膽示愛,怎可能不為所動,惟是此刻的莫問絕不能跟彤夢長相廝守。

小白需要他,天夭纂權奪位,小白好需要有能者助他重奪江山,身為兒子的莫問怎能不顧一切離去,只陶醉在自我的快活中呢?對不起,彤夢,咱們還是不能走在一起!

轉眼間「飛雲翼風行」已向小島盤飛而下,降落在這與世隔絕的仙境小島上。

彤夢把「飛雲翼風行」棄於一旁,拉著大懶蟲跑到一個沙幼如塵的海灘上,蹦蹦跳跳的走動著,顯得十二分雀躍興奮。

彤夢高呼拍掌,像極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笑道:「來呀!快來呀大懶蟲,這裡是完全屬於我的小天地。」

莫問細意觀看,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風物佳勝,果真是個罕見的美景之地。

嫣紅蛇紫,滿山錦繡,彩蝶飛舞,白兔松鼠見人不驚,整個小島除了一間粗糙木屋外,再不見有他人居住。

莫問笑道:「你一個人來到這裡,不怕悶出病來么?」

彤夢倚著莫問肩頭,笑道:「悶死啦!所以找你來做我相公,只要你在我身旁,悶氣便能驅去。」

莫問像是並未聽聞彤夢的說話,抬頭凝視滿天白雲道:「小島真的太過寧靜了!」

彤夢笑道:「不靜!不靜,這裡可熱鬧得很哩!」

捲起褲腳,一口氣走到海水之中,轉頭向大懶蟲笑道:「爹曾說過,大海吞噬生命,有很多人葬身大海之中,只要有人向大海說出願望,亡魂便可帶著願望投胎,讓夢想成真。」

莫問亦拉起褲腳走到彤夢身旁,道:「你有試過么?」

彤夢道:「我怕不靈驗。」

突然莫問向著大海高聲叫道:「大海啊!我希望你風平浪靜呀!」

太陽照在頭上,海雕在飛,無風無浪,莫問神情認真的道:「看來好靈驗,你看呀,連微風也突然止息,嗯,那名昌世果真未有騙你!」

彤夢不禁撲嗤一笑,笑得像雪裡初綻的紅梅,接著便向大海叫道:「大海呀!我想煮飯給我最愛的人吃,不知他最愛吃甚麼呢?」

彤夢把手放在耳旁,留心傾聽大海的回應。豈料大海真的傳來一陣陣「魚啊!」、「新鮮的香魚!」的回話來。

這當然是大懶蟲的傑作。只見他一躍便飛入三丈以外的水中心,不住在叫又不住哈哈大笑,教彤夢也忍不住眉開眼笑,快樂不得了。

莫問轉身潛入海底,彤夢見狀亦同遊戲水,盡把一切煩憂暫且忘卻。

兩人在海中暢遊,細意欣賞一番海底的與別不同美景,才往色彩繽紛的魚群游去。

你捉一尾,我捉一尾,捉了又再放掉,我的定要比你多、比你大。

海中競賽,莫問與彤夢努力尋找最肥美的魚,直至夕陽西沉,群雁迴翔,兩人才滿載而歸。

莫問捉到三尾小魚、一尾大魚,彤夢的成績卻比他更好。只聽她雀躍地道:「哇,我勝了,我勝了,大懶蟲可比不上我名彤夢,在我裙下稱臣,哼!」

「錯矣!錯矣!」

「甚麼,你還有啥廢話可強辯?」

「我捉到一尾魚比你的加起來都要重。」

「哪裡?哪裡?你在胡扯瞎說哩!」

「就在這裡。」莫問一手抱起彤夢,笑道:「我捉到的一尾『水魚』,她重逾千斤,比甚麼魚都要重,服輸了沒有,快去煮飯做菜呀!」

雖然強詞奪理,彤夢卻是笑得花亂墜。或許,不管勝好敗好,彤夢也很樂意為大懶蟲煮飯,這畢竟就是她一生中最大願望,有著如此可愛的男人,實在此生無憾!

漫天星斗,月華斜照,彤夢為大懶蟲準備了好豐富的一頓飯。

彤夢端著一碟芳香撲鼻的餅菜送到莫問面前,笑道:「那叫『乳酪棉花魚』,首先將魚肉烤熟,再切碎,上面加一些壓碎了的薄荷葉汁,魚肉滲入了薄荷葉的清香,便是整碟菜的精華。」

「這是『醬爆魚片』,混合青椒絲,甘筍絲,炸粉底,還有每一片約五至六兩重的魚片煮成,入口特爽,甘香嫩滑,正好用它來開胃。」

「『醉花魚』,先把一尾魚起骨,魚身挖出二十四個圓孔,將預先放在酒中的豆腐,削成小球分別放入魚孔內,扎住剖開了的魚,放入爐內蒸熟,魚的鮮味已全到豆腐之中,酒、魚、豆腐混成一體,真是人間極品,難得嘗到。」

「『叫花子魚』,又是先把魚起骨,將內臟洗剝乾淨,在魚身塗上一層香料,再用黃泥裹在魚外,生火炙烤,一會兒后,泥中透出香味,待得濕泥干透,敲去干泥,魚肉白嫩,食后齒頰留香,教人回味無窮。」

彤夢細心一一介紹菜色,莫問已經急不及待吃個痛快,果真如彤夢所言,每道菜都叫莫問回味無窮,難以忘懷。

一陣子便杯盤狼藉,殘肴剩酒,大懶蟲飲飽喝醉,一臉暢樂,彤夢看見亦心感滿足,拉著莫問又再回到剛才的淺灘上。

月影銀濤,光搖噴雪,雲移玉岸,浪卷滔滔,潮來潮去,交織出一首極動聽的大自然樂章。

彤夢雖陶醉在此情此景當中,卻忽發奇想的道:「大懶蟲,咱們來玩個遊戲。莫問飽食昏昏欲睡,雙眼快要合上,有氣無力的道:「玩啥遊戲?」

彤夢倚著莫問道:「咱們玩一個問答遊戲,每人互問問題,一先一后,答的一方必須真誠,明白了沒有?」

未待大懶蟲答應,彤夢便已搶著問道:「第一題由我先間,大懶蟲啊,你猜現在有沒有人喜歡我。」

莫問道:「有,當然有。」

彤夢道:「是誰?」

莫問道:「我。」

彤夢不依道:「哼,或許還有別個鐘愛我,你不認識的哩!」

莫問道:「真的嗎?」

彤夢低下頭沒有回話,只是莫問卻心亂如麻,急著等待這教他心傷的答案!

第三章情真愛相分

一個有趣的答問遊戲,一下子變成了不大有趣的僵局,莫問依然笑容滿臉,只是心頭卻鬱悶難當。

彤夢忽爾綻笑出無比輕快的美態來,纖纖玉指夾著莫問的鼻子,笑道:「哈……,我這刁蠻任性女兒家,除了你這愛麻煩鬼頭外,倒不可能還有其他人感興趣哩!」

滿意的答案令莫問鬆了一大口氣,愈看愈看,眼前的彤夢實在千嬌百媚,含苞待放,那緋紅的雙頰,教人目迷心醉。

莫問笑道:「這回到我問問題了,要是你喜愛的男人要干大事,不能和你朝夕相對在一起,你可會接受這段情嗎?」

彤夢慘然道:「女人生命中最渴望的便是跟所愛的人長相廝守,相愛卻相分,這可比死更難受,倒不如結束生命好了!」

對彤夢這般單純的女兒家來說,情愛實在簡單不過。愛便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為了愛,絕對應該放棄其他可能的執著,衝破一切障礙。

男人好容易接受女人如此單純的思想,只是換轉過來,女人卻好難接受男人總是在「情愛」之上加添甚麼可是、可惜、或許……。

愛就是完全的豁出去,對嗎?

是女人太過執著,還是男人不明白呢!

發問的遊戲還未完結,彤夢忽地輕輕低聲問道:「除了我以外,你有否對其他別的女人動過情啊?」

莫間輕輕點頭道:「有,可否別再追問下去!」

「哼,我就偏要追問下去!」彤夢的嘴兒、香腮都一下子拉長,不滿的道:「她,……究竟叫甚麼名字?」

莫問不住的搔頭皮,裝出一副惑然甚是狐疑之色,笑道:「妹子的問題問得不對,我……答不下去哩!」

彤夢臉蛋愈來愈是脹紅,顯得有點兒惱怒,說道:「甚麼對與不對,你直話直說便是。」

莫問嘻皮笑臉的把身子湊近彤夢,聲調再放輕,細細的道:「你在問我她究竟姓甚名誰,只是……卻不止一個『她』啊,教我應該說哪一個『她』才對呢?唉,好煩!好煩!」

彤夢登時被弄得更加氣炸了肺,這似是而非,半真半假的答案,實在太教她感到迷糊、茫然。

只是莫問並沒有說謊,在他的生命中,先後與冷柔柔、唐芙結下情緣,往後又有白髮魔女跟自己情愫互通。

這些短暫的情,雖然都不及跟彤夢的深入、刻骨銘心,惟是每一段情都曾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感覺。

「你跟那些女子有沒有發生……甚麼深入關係?他們美還是我美?他們好還是我好,你還有挂念他們么?可不可以忘記他們,就算不可以,我也不准你騙我?」

一連串的問題,教莫問難以招架,豈料莫問卻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嗯,你煮的魚香得很哩!」

彤夢忽地張口噬向莫問的右臂,狠狠痛咬,留下了好深的血痕牙齒印,莫問還在叫痛時,彤夢已飛奔至灘前,向著大海高聲嘶叫。

「大海呀!我真的渴望跟大懶蟲成親,一生一世長相廝守呀!」

莫問沒有追上去,因為只覺拂面的海風有點濕,濕是因為有淚,淚從彤夢眼角流出。

海風把可人兒的香淚吹送到莫問臉上,無聲的淚,看來比大哭大嚷所流出來的淚更容易震動人心。淚,跟從前的一樣——惹人憐惜T。

※※※

夜已深,午夜夢迥可有人在追尋失落的情?

朦朧的月色,映得整個大地似乎已沉浸在一種神秘而凄涼霧色中。

我哭了!哭得教大懶蟲心痛!

「飛雲翼風行」被我偷偷燒毀,島上再沒有任何工具可供莫問離去,他暫且只能流落於小島上。

聲嘶力竭地喊出最後願望,再沒有跟莫問說上一句話,算是要說也實在找不出話題來!

各自回到木屋的床上去睡,四周很是恬靜,靜得有點兒可怕,可怕得教人窒息莫問整晚側身而睡,我只能看到他的背項。也許他害怕面對哭成淚人的我,內疚著對我所造成的傷害。

悄悄下床,躡手躡足,輕輕的走到莫問床前,此刻的我只想緊緊抱擁著他。

想了又想,終於不顧一切的去愛,對啊,愛原來就應該不顧一切!

用盡全身氣力去擁抱莫問,恐怕稍一放手感覺便會失去,愈抱愈緊,只求在抱擁中尋得一點溫暖。

我愛你,我愛你,為何你總愛理不理。

我恨我,我恨你,為何你堅持分離。

天若有情,為何不讓我此生共你一起。

天若無情,為何不狠心點,教我今生不再遇上你。

愛一個人,即使付出了很多很多,得到的原來未必會有萬分之一。

我很知足,只要今夜抱擁著你已很足夠,從前對你的愛,就讓我在這一夜間盡情宣洩好了。

要愛便要痛苦,痛苦過後又未必有愛,所謂的愛原來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眼淚又再禁不住從我眼中湧出來,請你不要憐憫我,任我哭個痛快,或許,淚流幹了便能忘記你。

我知你想說話,但請你不要,我不想聽,更害怕聽,因為我怕聽完了心只會更碎。

可否請你抱緊我,讓我酣睡入夢鄉,我只想要這晚,一晚已非常足夠。

伏在大懶蟲胸膛上,感受著他起伏有致的生命節奏,感覺很是溫暖,真想時間不再溜走。

大懶蟲,我真的很喜歡你。

※※※

莫問雖然整晚都合上眼,可是他並未有片刻睡著過,是失眠還是不敢睡,連莫問自己也不大清楚。

彤夢抱擁得好緊、好緊,就似是快要跌出生命的邊緣,用力捉緊可靠的物件一樣,死不放開。

原來彤夢對自己的愛,比她所說出口的來得還要深。

彤夢哭了,在那一霎間,大懶蟲已不知有多少次想伸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

晶瑩的淚珠,不知有多少個晚上為大懶蟲流下來,刻骨銘心的愛總是在回憶中偷偷而來,如何也揮不去。

莫問對自己坦白的承認,初次邂逅,心裡已經有了動情的感覺,更且是好深好深的感覺。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心去愛,卻未必能盡情去愛。

看見彤夢哭成淚人,很想找些說話來逗這小妹子開心,豈料彤夢在床上突然伸手掩著莫問的嘴巴。

莫問知道再說甚麼也無補於事,大概彤夢要的並不是解釋或安慰言詞,她要的只是真切的感覺吧!

整個晚上,彤夢都伏在莫問的胸膛上睡,睡得很香很甜,看來已進入夢鄉,進入一個只有大懶蟲跟彤夢的甜美夢鄉。

風聲、浪聲、蟲聲,還有彤夢遺留在大懶蟲腦海里的哭聲,交織出溫馨的感覺留在莫問心底。

真想這一刻的光景能夠永遠延續下去,看看跟前的彤夢,她長大了不少,容貌變得成熟艷麗,已是個動人少女。

如果能夠生生世世跟彤夢相依假,生命定必十分美滿,望著睡得香甜的彤夢,莫問亦漸漸進人夢鄉。

陽光從窗外照進屋內,為小屋平添不少生氣,莫問依然躺在床上,凝視著簡陋的屋頂。

彤夢已醒來,她靜悄悄地離開溫暖被窩,像是害怕驚醒沉睡中的大懶蟲,不欲破壞大懶蟲的寧靜、甜夢。

莫問坐起身來細意端詳屋內每樣事物,這裡的一切看來都是彤夢為了跟莫問長相廝守而經營的,如今已失去了意義。

這個家太溫馨,可惜卻不適合眼前的莫問,雖然有千般不舍,但始終要離開,不能留戀。

推開大門,映入莫問眼帘的,除了藍天、白雲、碧海、沙灘,還有紅。

甚麼紅了是人的衣衫,一身大紅錦緞的裙掛,一件只有新嫁娘才會穿著的衣裳彤夢頭帶珠鑲鳳冠,身穿金綉霞披,還有珠釵、玉鈍、寶石耳環,全身打扮隆重真氣,閃閃生光。

莫問見過不少珠寶,當然知悉這些飾物到底如何貴重,但見鑲嵌精細,式樣文秀,顯然每一件都付出過一番極大心血。

彤夢正與白兔和松鼠嬉戲,玩得開心又雀躍,渾無半點昨夜傷心欲絕的哭泣模樣。

甫見莫問出來,彤夢即放下白兔松鼠,跑到大懶蟲跟前,笑道:「我今天的美貌可討大懶蟲歡心么?」

大懶主伸了伸懶腰道:「哈……,想不到小妹子會是我一生人見過最美的女子。」

彤夢極是喜悅的笑道:「真的嗎?」

大懶蟲道:「今回真的沒有騙你。」

彤夢高興得不得了,一手推大懶蟲出木屋外,逕自閂上木門,把自己關在木屋之中。

莫問呆了,不知彤夢又有甚麼鬼主意,正想拍門,彤夢卻開門而出,身上的鳳冠霞披經已褪去,穿回樸素衣衫。

大懶蟲心想,為何彤夢要穿鳳冠霞披?難道是另有目的么?這新娘的貴重衣飾,看來是早有安排,這豈不是說明小妮子一直的在等自己啊!

彤夢突然問莫問道:「要離開這裡嗎?」

莫問看著萬里晴空道:「就是要走,唯一的『飛雲翼風行』也被小妹子燒了,又如何能離開這小島呢?」

彤夢道:「要是有船,你會馬上離開嗎?」

莫問不懂回答,害怕答案會再次令彤夢心痛流淚,一時間獃獃的看著彤夢,竟只知傻傻笨笨的笑。

彤夢一手指著大海中的一個小黑點,道:「大懶蟲,你看,帶你走的船快到了!」

循彤夢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見有一艘小船在大海中顛簸飄浮,莫問不覺奇怪萬分,怎會有船隻向這小島駛來呢?

船上的又是誰?

小黑點漸漸變大,船兒駛近小島,只見船上有一名少年向他倆高呼揚手,神情極是興奮。

未待小船泊岸,少年已縱身躍入水中,拚命向彤夢遊去,像極一個分離已久的情郎重見愛侶一般。

少年幾經努力,終來到莫問跟彤夢面前,一手握著大懶蟲興高采烈的道:「嘩!好啊!歡迎你,真的十分歡迎你到來我們的二人小島啊!」

少年轉身再走回小船上,左翻右尋一陣,竟拿著三尾大魚來到大懶蟲身前,笑道:「送給你,送給你,小小心意,請笑納。」

莫問看著跟前的少年漁夫,見他膚色黝黑,濃眉大眼,樣貌平凡之極,絕對是個隨處可見靠捕魚為生的小子。

他怎麼會在此出現?

少年看一看彤夢,笑道:「哈……,痛快,實在痛快,大海終於實現我的願望,我終於等到這一天的來臨了!」

彤夢沒有回話,只向少年輕輕一笑,就是如此簡單的眉目傳情,已教莫問心頭猛震,獃獃發愣。他……似乎已明白個中意思,這少年跟彤夢原來是一對,某些已發展的感情,摧毀了他未完的夢。

「嘩!彤夢!你終於肯穿上了它,合身嗎?舒適么?衣飾定然很美,算了吧,即使甚麼粗衣布服,彤夢穿上也定然千嬌百媚,迷死天下任何人。」

大懶蟲漸漸猜透彤夢的心意,鳳冠霞披是少年所贈,穿給莫問看,是因為她已決定「出嫁」了!

少年走出屋外握著彤夢雙手,快樂得又跳又叫道:「等到了,我終於等到了,你和我今夜便成親,結為夫妻,永結同心,哈……,太美滿啊,人生真的太美滿。」

彤夢摸一摸少年的頭,雙雙牽著手來到莫問面前,笑道:「哈,大懶蟲也會目定口呆,真是可笑,他呀,叫小蟲,木屋是他為我搭建的,因為知我喜歡寧靜,不惜花上許多工夫來建造此人間仙境,小蟲為了我真的已付出許多許多,他,看來最明白我的需要。」

彤夢看著一旁不斷傻兮兮笑的小蟲,柔聲道:「女兒家最終想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平靜的生活,甚麼殺戰,爭名奪利,對咱們毫無意義可言。」

「所以我曾許下諾言,要是有一天我帶來第三者到小島上,也就是答應跟他成親的日子了。」

愛情原來好簡單,但不如怎的卻往往被弄得繁複不得了!

彤夢對莫問實在太熟悉,她好想下嫁的人是莫問,但卻又清楚明白,莫問必然有更重要的一切去追求,自己……看來偏偏重要性卻在他追求的一切之後。

故此彤夢早有並不深愛、卻可以接受的小蟲。

失去最愛的,惟有留住深愛自己的……。

帶大懶蟲回來,目的不過是再一次證明他並不會為自己而作出絕對的犧牲,答案雖然預先知悉,惟是仍然要「多此一舉」。

哈……,女人就是女人,多此一舉才心安理得!

這一夜,將永恆的留在腦海中追憶,愉快、浪漫、暢樂、直摯,全是最渴望得到的,偏偏不能長久擁有。

愛,原來就是如此!

我愛你,這三個字好容易。你愛我,其實也不太難,只是你我永遠相愛卻又談何容易!?

莫問本想說一些恭喜的說話,掩飾心中悲痛,豈料彤夢又搶先一步封著他的嘴,淡然道:「真的不想你見我哭泣,現下便可以乘小船離去,成全我跟小蟲的美滿姻緣,再見吧!」

轉身離去,莫問不再回頭,彤夢的臉大概已滿是淚痕,但自己不也一樣嗎?淚總是難以自控的不斷掉下。

情若棄,愛難留,情愛一再痛心頭。

船開了,揮手道別,此生或許再也不見。

再見了,讓我哭千遍,再痛心你我堅持,此生不可再試。

「大花臉,你好么?」

「你……好甜、好美,又純似……唉,我也拙詞形容,總之就是今天有仙子下凡,我莫問有緣得見便是。」

「嘻……,大花臉,我才不是甚麼仙子,我叫彤夢,你來得正好,這裡總沒有人和我玩呢!」

往昔的溫馨片段,這刻一一的在腦海浮現……。

※※※

「嘻……,還是未到時辰,死不了,還可以多玩一陣子呢!」

「不……,還可以有好多年月去玩,小妹子啊,你只十一歲而已。」

「本小姐就只得最多三年命,那『心衰竭』不斷摧毀我,要玩的時間當真不多啊!」

「也許……會有名醫聖手施以良方妙策,可以徹庇根治沉荷頑疾吧,一……定會有的。」

「大花臉,連『道醫』苦來由也治不好的絕症,天下又哪會有甚麼醫者可信呢,相信奇積,倒不如盡情玩葯,不枉此生吧!」

※※※

「一定是三年不見,人也長高了,害得小仙子把大花臉的丑貌也忘記,可惜沒有彩盤畫筆給小仙子塗臉抹色,只好把自己的醜臉打成爛臉,讓小仙子回復記憶。「壞蛋,壞蛋!壞蛋!壞蛋!」

「小仙子要是再多罵一句,大花臉的面孔真的會被打爛啊!」

「你啊!你沒有第一時間來看我。」

「哈哈,但還是來了。」

※※※

「壞蛋大花臉!你給我停下來!否則我就這樣死給你看!」

「我才不會這麼輕易死,死了的話便真的便宜了你!你不理我,我走,我還會好好活下去,但要你一世再也看不到我!」

「嘿!你現在求我我也不會留下來!」

彤夢,原來我真的很喜歡你!

第四章天意愛弄人

船兒隨風飄呀飄,浮浮沉沉,弄得莫問險些迷失方向。

情愛帶來的痛,教莫問傷痛欲絕,傷痛令莫問刻骨銘心。矛盾的心情化成苦澀,這就是失戀的滋味。

淚,在面龐上悄悄滑落,滲入嘴角,味道很苦,苦得叫人悲愴凄怨,苦得難以忍受,直透心窩。

苦臉苦淚苦愁思,苦笑今生為情痴。

看看小島從水平線漸漸消失,莫問才頹然跌坐放聲痛哭。

一幕又一幕的回憶充斥著腦海,想忘記所以回味,回味之後儘快忘記,惟是愈要忘掉愈是忘不了。

莫問終於明白原來真正的痛,不是痛在皮肉或內臟,如今那種心坎抽慉刺痛,今生今世決計擺脫不了,永遠永恆,更且會一天比一天更痛。

愛,可以為你帶來無儘快樂,但愛也可以對你造成最深刻、最長久的傷害,難怪有人好怕去愛。

人活著絕對需要愛,但愛也足以令人毀滅、沉淪!

我愛你,並不是輕鬆、容易的三個字。

這種承諾的背後,會意味著好重大的壓力、責任,未必每個人也能承擔,這點莫問終於清楚明白了。

所以他放棄,把感情埋藏心底,屬於彤夢的「我愛你」,莫問已珍而重之保存埋藏內心深處。

只是想了又想,莫問又覺心有不甘,為何曾經愛過,卻連一句「我愛你」也不敢說。

愛,究竟是要付出,還是用來收藏?

莫問想通了,再碰上彤夢,他定然會義無反顧的向她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還要大大聲說出來。

是自私也好、是深情也好,這三個字必須要講個明白。

雲水蒼茫,不見有岸,彷彿天地間只剩莫問一人。

隨手一撥,船舵逕自轉動,船帆飽食海風,迎風而去,一時間亦不知應往哪裡去?

死結解開,莫問來個緣份由天定,煩惱看大意,抹乾淚痕,懶洋洋的笑意又在面上浮現。

藍天白雲,原來躺在船上隨意飄流,倒十二分寫意。耳畔傳來的不是浪聲,便是海鳥啼鳴或魚兒躍撲水聲。

大懶蟲索性閉目享受寧靜,忘掉一切煩惱,醉入大自然中……。

天啊,你要如何引領便來導航吧,人力,難敵大意;緣份,由蒼天來決定,你來作個啟示吧!

天色漸變,艷陽西沉,夜空呈現蒙隴星光。

風高浪急,雨打小船,在茫茫漆黑中,莫問感到有他最熟悉的月色、風聲、星星相伴,也就好足夠了。

彤夢與小蟲如今正在幹甚麼呢?她會否為小蟲煮一頓豐富的鮮魚大餐呢?彤夢心中還有否自己的影子呢?

親情與愛情,父親與愛侶,原來會帶來絕對的矛盾!情,總令天下人都迷惑心亂,多聰明絕頂也一樣無異。

嘆了又嘆,搖首又搖首,無奈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膨!膨!」的兩聲,驚醒了陷入胡思亂想中的大懶蟲,他終於睜開了眼,原來天意已給了啟示,小船在一個荒島的沙灘上擱淺了,大懶蟲張目四望,笑了,從心裡笑了出來。

「天啊,你為啥要作弄我呢?」

沙細如塵的長灘,干雲蔽日的樹林,蛇紫嫣紅的花海,還有那所粗糙簡陋的木屋,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這孤島、這海灘,大懶蟲怎會陌生?此處就是他跟彤夢度過了一生中,二人最溫馨浪漫日子的孤島。

上天帶領下,有意無意間莫問又再回到小島上,有緣再遇,莫問好應該找來痴心的彤夢,面對面跟她說一句「我愛你」么?

木屋冷清清的寂然而立,訪客展現苦笑。

靜悄悄的走近,屋內傳出小蟲的天真笑聲:「哈……,我真的做夢也未有想過,未及半年已願望成真,能娶你這下凡天仙,真的三生有幸。蒼天啊蒼天,我……太幸福了!」

不一會,又傳來彤夢聲音:「哈……傻小蟲,小心你笑得過分,嘴兒也爆裂開來啊!」

先前的衝動登時消逝,甚麼「我愛你」的說話已顯得毫無意義。看來失去自己的彤夢活得非常快樂。

甚麼是情?甚麼是愛?最終原來又是一片無奈。

莫問由窗岸偷看二人,只見彤夢跟小蟲正把臂共飲,更有紅絲繩結結成同心結繫於杯足。

傾合沓,醉淋漓,同心結了倍相宜。

從今把做嫦娥看,好伴仙郎結桂枝。

莫問在旁看得清楚,心酸悲絕,愛人今天嫁杏已去,新郎不是我,感覺又怎會叫人好受。

喝過合沓酒後,彤夢雪白的俏臉隱現嫣紅,更為嬌艷,柔聲對小蟲道:「今夜以後,我便是你小蟲的妻子,好想說個故事給你聽聽。」

蟲聲、浪聲、風聲……一切都從莫問耳內消失,只剩一句話縈繞著莫問的腦海:「今夜以後,我便是你小蟲的妻子……」

面對天下任何絕學招式,莫問都能自信十足的截擋破解,惟是這一句足教大懶蟲防線盡失的說話,莫問真的難以抵受。

小蟲道:「好呀!小蟲最愛聽故事,更愛聽仙子講述故事。」

「從前有個國家,皇帝是個野心極大的梟雄,他好愛他的娘子,可惜娘子卻死於『假死心疾』下,即使用上『掌力震心療法』最終還是一命嗚呼,返魂乏術。」

「娘子死了之後,剩下女兒跟那梟雄相依為命,不幸又再降臨,女兒原來亦遺傳了娘親的心病,三年以後『心衰竭』便要奪去女兒的生命。」

小蟲插口道:「梟雄真的好可憐,死了一個又多來一個。」

彤夢笑了笑,續道:「梟雄不久還當上了皇帝,上天亦覺這皇帝可憐,所以安排了一條大懶蟲來拯救那位可憐、瀕死的公主。」

小由搶著道:「明白,明白,上天一定是要公主把那條大懶蟲先蒸后炸,分三次食用,便能藥到病除,身壯力健。」

彤夢聽罷禁不住撲嗤一笑,看得小蟲也痴了,笑道:「大懶蟲是個人,不是蟲,因為他人太懶,故此才被稱為大懶蟲吧!」

小主笑道:「他是人,卻又叫大懶蟲,我小蟲跟他趕不有點血緣關係?哈……,大懶蟲這名號好有趣哩!」

彤夢道:「你猜公主跟大懶蟲初次見面,在玩甚麼遊戲?」

小蟲道:「捉蟲!」

彤夢道:「別胡猜瞎說,他倆在玩畫大花臉。」

小蟲道:「大花臉?」

彤夢道:「對啊!你畫我,我畫你,顏料更要一天後才能以水溶解抹去,真的好可笑,之後他倆便雙雙邀游天際。」

小蟲丈八金剛摸不看頭腦,浦心疑惑的問道:「人怎能在天空飛翔?你大概是說笑吧!」

彤夢回味著過去的一切,甜甜一笑道:「那個你不用理會,他們自有妙法。」

莫問在屋外聽著,想到跟彤夢以往的開心經歷,不禁會心微笑,只是傷痛之情卻依然盤旋心頭,兩種感覺交織混和,有甜有苦,有甘有澀,教他實在矛盾難耐。

彤夢續道:「飛呀飛呀飛,在天際翎翔的滋味原來有人相伴才是最痛快,公主終於領略到人間中的真正快樂。她擁抱著這初遇上的男人,快樂得不得了,對了,原來這就是大家都追尋的『愛』。」

「從未嘗過愛戀滋味的公主,竟發現那大懶蟲也一樣,二人展開了最純真的情愛,託付終生,也默默的把生命連結起來。」

小蟲道:「可是……,公主卻有頑疾啊!」

彤夢道:「對,大懶蟲終於知悉了,只是從來不肯向現實低頭的他,知道天下間原來有神葯可醫治公主的絕症,抱著一線希望,他不顧一切立即起程,誓要為公主尋來神葯。」

「在得到神葯之先,為了續命,大懶蟲為公主準備了『心衰竭』的妙藥良方。「以白苟、地黃、蘇木、肉桂、玉竹、白及、麻黃,相煎七夜再以針炙輔助,那便可以再續命三年。」

彤夢愈說愈是激動,小蟲愈聽愈是感動,雙目通紅,竟好想為這動人故事而大哭一場。

莫問又如何?

他獃獃的用背項倚在外牆下,一幅又一幅的前塵往事疾涌腦海,全不因歲月流逝而有所忘懷,清晰如在眼前。

彤夢在這些日子裡,一定不住在回憶過去跟自己的浪漫日子,怎麼大懶蟲莫問卻偏偏不在她身旁?

小蟲滿是緊張的道:「那個大懶蟲可有正式表示愛意嗎?」

彤夢無奈的不住搖首,輕嘆道:「最後神葯尋找不到,大懶蟲更且一去不返,二人從此失去聯繫。」

小蟲道:「也許大懶蟲以為公主已死!」

彤夢道:「時間一天一天的過,沉睡了的『心衰竭』蘇醒,可是公主未有死去,因為公主心有不甘,她要等大懶蟲回來,拚死跟惡疾戰鬥,要保住生命,再見一見那大懶蟲,再聽一聽他的聲音,再擁抱一下他的身體,倒在他懷裡,享受那陶醉的溫馨。」

小蟲道:「呵……,公主好傻啊,就算是再能遇上大懶蟲又如何,那傢伙還有何臉目再見她?這故事真有趣,只是如此貴族故事跟咱們平凡的生活相差太遠,還是簡簡單單的過一生最好。啊,你還沒有說出公主最後的結局啊!」

彤夢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窗前,看看一浪又一浪起伏不停的海水衝擊看長灘,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公主終於想通了,不再無止境的等待,她解開死結,跟一個平凡人成婚,從此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小蟲開心笑道:「對啊,對啊,平凡就是最幸福。我看公主從此抓緊了快樂,再也不必傷心流淚,哈……,好啊,好啊!」

彤夢背著小蟲道:「你錯了,也許公主便是公主,上天並不要她平凡。公主身上的病在失去盼望支持下,好快便會重來,奪去公主生命。」

「『心衰竭』所以能受到抑制,為的就是她要守候最愛,當失去了這份期盼,頑疾便能反噬奪命!」

彤夢的「心衰竭」隨時複發,莫問聞言心痛如刀割,若然彤夢真的死了,莫問定要負上責任。

原來自己才是救活彤夢的「神葯」,可惜莫問卻因為小白的霸業而不得不拋下可憐的彤夢。

想愛而不能愛、想留而不能留,徒添心頭憂!莫問心情矛盾,又再墮入親情與愛情的混亂死局中。

「可否抱著我?」彤夢梨花帶雨傷心的道。

小蟲雙手緊緊的擁著可人兒,只可惜品性純樸的他卻不懂溫柔,抱得彤夢毫無感覺。

看著心愛的人被他人抱擁,對方又不懂半點溫柔,莫問的心如被萬箭刺穿的痛,痛得六神無主。

屋內燈火突然熄滅,一切盡被黑暗吞噬。

莫問強忍著淚水,再一次步向小船,默默無聲。無奈又如何?心又如何?

命運啊命運,原來你真的好可怕!

生命啊生命,我還要碰上甚麼樣的悲傷呢?

真的好想不顧一切,真的好想奪回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勇氣啊,你怎麼消失得無影無綜。

莫問低垂看頭顱,沮喪得沒半點生氣,他,徹底的敗在命運安排之下,好苦!

好苦!

第五章殺敵回頭路

莫問仍在荒島之時,一眾「十大神兵皇榜」的參戰者於村鎮內已掀起幻變風雲一對父子正在其中一間屋子內閑談著,兩人正是這次戰亂中的重心人物——小白與他的養子笑夢兒。

小白問道:「離開父王這段時間內,你體會最深刻的是甚麼?」

夢兒道:「最大的體會就是要建立屬於自己的一切,確實很不容易,當中必須付出代價。」

小白再問道:「那你會選擇放棄么?」

夢兒並沒有即時回答,想了一陣子反問道:「爹,若你是我,你會否就此放棄呢?」

小白默然,凝望著夢兒,笑了一笑,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孩子跟自己一樣的倔強、固執,跟少年時的小白並無兩樣。

夢兒又道:「爹不會放棄,夢兒也絕不放棄!」

小白道:「很好,但……」

話語帶點猶豫,夢兒搶道:「爹,有話詩直說。」

小白道:「夢兒,你如今的目標仍是莫問嗎?」

夢兒聽罷,微微笑道:「不,我的目標已不再是莫問,而我同樣相信莫問的目標也不是我!」

小白道:「何出此言?」

夢兒道:「因我與他已同時找到更新、更遠大的目標!」

小白道:「那是甚麼?」

夢兒道:「是爹!」

小白道:「是少年時的小白笑蒼天吧!」

夢兒道:「對,孩兒不要被別人嘲笑,甚麼虎父無犬子,終有一天,我要超越少年小白——笑蒼天。」

小白道:「好孩子,少年輕狂容易,但狂傲自信中必須倍加小心。」

夢兒道:「爹,你不相信孩兒的實力嗎?」

小白道:「你真的很想超越爹?」

夢兒自信地道:「當然!」

小白道:「自信是好事,但孩子你有否想過可憑甚麼超越爹!」

夢兒不懂回答,腦子飛快轉動,卻始終找不到答案。畢竟小白在夢兒心中確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時間他也沒法想到有啥可比得上這個武功、智慧皆冠絕天下的父親。

正茫然之際,小白卻搶著道:「你的武功已提升至相當出色境界,但要在武林中競戰,除卻武功以外,智慧也一樣重要啊!」

夢兒道:「爹,看來你好有興趣考驗一下孩子吧!」

小白道:「好,很好,有膽接受挑戰嗎!」

夢兒道:「請爹指教!」

小白道:「在眾多一同逃抵此村的『十大神兵皇榜』高手中,你能看出誰是內奸么?」

夢兒竟不作他想,隨即道:「劍仙李太白!」

小白笑道:「還有呢?」

夢兒道:「太子!」

小白道:「還有嗎?」

夢兒道:「再沒有我能肯定的了?」

小白笑了,但卻笑得並不絕對的燦爛、放縱,也就是說夢兒答得雖然出色,但卻智慧不足,未能理出其中的「關鍵」來。

夢兒道:「爹,還有誰?」

小白道:「若爹說再沒有其他人,你會否相信?」

夢兒道:「大概……應該還有其他同黨吧!」

小白道:「孩子,來,伸出雙手來吧!」

夢兒道:「甚麼?」

小白沒有回答,堅定的眼神精光閃現,帶著認真神態,教夢兒感到小白正要用智慧的方式來啟動他的腦袋。

兩手張開,小白在其兩掌分別放上一個及兩個銅錢。

小白問道:「一般而言,你會選擇哪邊掌上的銅錢呢?」

夢兒道:「當然是兩個銅錢的右掌吧!」

小白聽罷一言不發,只在夢兒左掌上再放下兩個銅錢,變成了三個銅錢,再道「現下又如何選擇呢?」

夢兒不作他想,即道:「當然是三個銅錢的左掌了。」

小白再往已有兩個銅錢的右掌上多放兩個銅錢,接著問道:「這一回又如何?夢兒再答道:「爹,三歲孩童也懂啊,當然是選擇四個銅錢吧!」

忽地腦際靈光閃現,凝望著小白,夢兒像體會到一點點甚麼道理似的。對了,這就是「智慧」的開端,看似抓住了,卻又未捉得穩。

「體會到甚麼?」小白笑著問道。

夢兒不住的在想,只感到當中必定有所道理,惟是腦子飛快的轉,模糊中難以理出頭緒來。好努力的再靜心去想,嗯,大概已有所悟,道理已在腦海中成形浮現再過了一會見,夢兒嚴肅的道:「答案應是形勢會隨時轉變!」

何謂內奸?

你出賣我,我出賣你,為著自私利益而投向原來敵對者的懷抱,在利慾薰心的情況下已十二分普遍。

出賣朋友或並肩作戰者,目的當然是要得到「更大」的利益。因此內奸的目標、方向都十二分清楚明白。

每個把目標放在利益之上的人,都可能會出賣他人。同樣,這些人也極可能因為有更大利益而反過來再出賣依靠的一方。故此內奸並不一定不能利用。

內奸會隨著形勢改變而轉移押下注碼的目標,他們不一定是敵人,只要能夠好好掌握,甚麼內奸也可能化敵為友。

小白好清楚來爭奪「十大神兵皇榜」的參賽者,每個人都好想在地位、身份上得到突破。

只要夢兒明白這一切,大概便能掌握得到小白要他理解的智慧關鍵。非黑即白已不合時宜,如何利誘內奸投向己方,化危為機,這才是最重要的轉捩點。

小白再道:「天下間沒有任何人是天生不變的內奸,一切源頭也是來自一種貪婪的慾望,你明白了么?」

夢兒道:「大概已理解個中關鍵。」

小白道:「世事常變,一切事情也會不斷轉變。內奸的原則是利益,只有原則是『正義』的人才不可能動搖其執著,兩方面有著好大分別。」

小白緩緩步向門前,夢兒終於按捺不住,問道:「爹,剛才的問題、道理,你認為莫問會懂得作答么?」

小白沉默,顯然並不願意表示意見。

夢見道:「爹……?」

小白道:「孩子,你剛才不是說過么,如今的目標已不再是莫問,這問題又何須得到答案?莫問懂不懂答得出色,也沒啥關係啊!只是少年時的笑蒼天,就必然懂得回答,而且必然比現下的你出色,哈……,努力啊!」

小白從夢兒的話中,深深明白他仍然未能完全放下莫問這目標,更甚者,夢兒現下還未能當上一個出色的領導者。小白的解說能令夢兒得到更深的體會,大智慧是需要慢慢提升的,並非每個人都是小白或莫問。

原來沉重的心境,已被小白的話開解,放下心頭重擔,豁然開朗。只因夢兒一直執著的性子,變成了他的障礙。從來以莫問為目標,執著令他放不開心中伽鎖。

此刻夢兒終於明白,他的真正目標應該是自己,阻礙他上進的是自己的固執、偏見……,當能夠拋開這一切,自然可以不住提升。

有了目標,便有了奮鬥的推動力。

小白就是小白,在不同的環境、情況下,仍然能發揮所長,助他人正確的理解疑難,從而脫胎換骨,向著目標邁進。

小白將大門推開,耀目陽光直人眼帘,一時間難以視物。很好,陽光燦爛,正好是少年人面對挑戰,助以提升的好時機,哈……!

一眾強者高手已列於門外,除了莫問跟彤夢離去外,其他人全都在等待著小白的安排、命令。

今天是眾人來到此村鎮的第一個清晨,每個人的心情依然沉重,只因前路方向未明。

究竟何去何從?

並非每人都好快能夠在劫后振作起來,面對更大挑戰,小白必須以作戰經驗來為各人作出輔導。

小白高聲向眾人說道:「各位,咱們都墮進天夭的計謀中,完全處於被動,情況已刻不容緩,絕不能生以待斃。朕好希望有人能提出解決這死結的最好方法。」

小白的發問並未有人回答,雖然全是武林中最強的武者,只是如何化險為夷,面對天夭此大敵,怎可能有人自以為比小白更出色,能帶領眾人脫離險境。

小白道:「我已想到一個最好的方法,就是『回頭路』。」

小白帶著傲昴之勢,凜然道:「這次戰亂全因朕的錯失而起,只有天夭或朕一方命絕方能休止,就讓朕親去把他殺個措手不及,這突然而來的『回頭路』,大概那天夭也不可能測知,待朕事成之後再回來論功行賞好了。」

站在身旁的夢見聽罷,忙道:「但這裡豈不群龍無首?」

話未說畢,小白已搶著道:「這裡的一切,便交給我的兒子——笑夢兒好了。由他來帶領各位,朕相信必然能教大家一樣心悅誠服。」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愕然,但反應卻都比不上夢兒強烈,小白把重任交託,讓夢兒背負重責,眼前面對的都是一方梟雄,以夢兒能耐,真的可以教大家都貼貼服服么?

小白道:「孩子,爹少年時絕對有信心擔起一樣重責。」

夢兒道:「我當然一樣出色,爹放心好了。」

小白道:「還有啥要問么?」

夢兒道:「爹,多謝!」

小白道:「哈……,還要看你的表現。」

夢兒道:「從父王身上,孩兒學到許多極寶貴的學問,都是一生受用無窮的珍寶。」

小白道:「還有呢?」

夢兒道:「孩兒更加明白『愛』。」

小白道:「很好!」

夢兒道:「父王殺了天夭回來后,孩兒想跟父王痛飲。」

小白道:「哈……,好得很,只可惜那莫問又忙亂於情愛煩事,否則咱們三父子來一次同醉暢飲,瘋狂高歌倒也不錯啊!」

小白再沒留下多餘的話,手握莫問的「神工」,轉身便踏步離去。

夢兒望著小白的背影漸漸消失,心中不禁升起無比的自信來。

場中高手如雲,要數武功高於己者,大有人在,其中更有與夢兒結下仇怨的如東方邪白。但小白仍把重任交託,足見父王對自己的信任及器重,父親當然好渴望孩子成長,這就是小白的意圖。

小白只身前赴刺殺天夭,令場中一些暗地裡欲投靠天夭的高手、內奸,因為情況的不明朗而略為拖延作出決定。天夭跟小白未分出勝負前,大概都沒有甚麼內奸會輕舉妄動,這就是小白當眾公告一切的原因,也就同時減省了不少夢兒的壓力。

小白,確實為兒子安排得妥妥噹噹。

可是由夢兒來當上領導,多少也會令場中強者不服。跟夢兒早有私仇的東方邪白,已按捺不住要先下手為強!

東方邪白步出眾強者之前,不滿地揚聲道:「你這小子不過是我手下敗將,有個屁本事當大家頭領,這樣吧,立即改由我東方邪白來領導各位,一切都聽我的,哈……,眾望所歸吧!」

東方邪白又道:「啊!對了,本座知悉場中還有許多不服我的人,就這樣好了,誰不服氣便直接上來挑戰我吧!」

好囂張的說話,矛頭直指「罪十八島」剩下的三位門主,為了擁護東方不平家主之位,三門主早已跟東方邪白結下仇怨。

乘小白不在陣中之時,趁機搗亂。只因為東方邪白原來就不是為了甚麼大將軍之位而來,更不稀罕甚麼分封。他最終只渴望重奪東方家主之位,統領「罪十八島」,領導萬千大奸大惡之徒。

東方邪白說罷,便一個箭步沖前破殺,手提「返魂」,直刺向「雙面樓」樓主柳天祥。

劍招攻來,「秤!」的一聲,「返魂」已被「大餃剪」所制,緊緊鉗著,動彈不得。

羅四「鐵筆」攻頭,常不通「刀中劍」斬腳,攻勢相互配合,剩下兩位門主互補長短,一浪接一浪的反撲殺向大言不慚的東方邪白。

東方邪白急忙旋身自轉,把「返魂」耍成鑽狀,不住轉動破開「大餃剪」,同時雙腳伸開,踢打退開二位門主。

殺戰展開,場中其他強者站在一旁靜觀其變,並未有上前勸阻又或加入殺戰。

說實在的,既沒交情,又事不關己,便由他們殺個你死我活好了。

三位門主早前因同伴傷亡,已是怒氣難消,如今既有機會殺東方邪白來消消怨氣,當然瘋狂拼殺。

可惜三位門主看來卻占不到半分便宜,只見東方邪白眉心盡赤,雙頰火紅,目中殺意大盛,掌、劍接連揮出。

柳天祥昨天一戰已傷了左臂,無法聚力,東方邪白一掌轟來,感覺猶如刀子一直錐割人心肺里,痛得死去活來。

東方邪白殺得性起,不住笑著,雙眼滿布血絲,哈哈哈的又笑又罵,瘋態盡現無遺。

小白一去,當下混亂便來,單憑夢兒力量又如何能教眾人懾服了這考驗未免太過分吧!?

第六章返魂覆雨殺

「罪十八島」剩下三位門主發招聯合攻殺東方邪白,只是片刻間已被轟個重創潰敗,雙方實力差距顯而易見。

東方邪白從夢兒身上汲取得來的一半「吸星神鑒」神功,加上五位門主合起來的威力,現下只得三位門主聯手破殺,無疑蛙臂擋車,難以匹敵。

東方邪白刻意出言挑釁,至使三門主沉不住氣的攻殺過來,為的就是要從各人身上汲取更多功力,把「吸星神鑒」推向更高峰。

「吸星神鑒」使在東方邪白身上,已突破了原來的規範,現下已能把天下間所有武學汲取為己用,不再局限於「罪十八島」的門主。

一招得勝,東方邪白縱身躍前,幾個翻身,猶如天神一般降落在柳天祥面前,神威凜凜。

二話不說,一手猛然抓下,緊緊的捏住了柳天祥頭顱,手下發勁,澎湃內力運起漩渦,形成強大引力,把柳天祥的內力緩緩吸出。

體內功力不住涌瀉而出,柳天祥奮力以穴道相扣,但卻無功而還。東方邪白那道龐大的引力把他體內真氣不住吸掉,柳天祥頓成了泄氣皮球一樣,內力一瀉如注東方邪白笑道:「笨頭,憑你們這丁點兒的武功豈能把本座除掉?老夫叫你們攻來,就正好為我『送』來功力,助我提升呢?」

此話一出,眾門主方才醒悟,原來只是個陷阱,一個要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陷阱。

羅四與常不通欲上前施以援手,惟是柳天祥已處於體內氣勁急竄的關鍵時刻,耳能聽聞一切,目能看見所有,但四肢就完全動彈不得,也不可能遭受外來攻力影響,否則必然走火人魔,一切功力也就全然失去。更甚者是真氣於體內逆轉,只怕會爆體而亡。

如此局面,直教兩位門主不知如何是好?

正六神無主之際,一條人影忽地從人群中拔射躍出,身影急快迅疾,「隆」的一聲,已把東方邪白一腳踢飛。

那人道:「老傢伙,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只見柳天祥遭受勁力撞擊,肚腹蕎地豉脹,猶如酒罈一般,形態好生有趣。

來人的腿勁把東方邪白踢得飛退,同時教他體內真氣散亂飛竄,若不運氣調息,必然走火入魔。

撤手抱腹,只見柳天祥肚子愈來愈脹,臉容益見扭曲,狀甚痛苦。真氣凌亂至此,其餘二位門主也不敢妄動,無從施以援手。

「秤!」的一聲,血肉橫飛,迸濺地上,四周染得通紅一片,骨屑、皮筋、血肉全是來自柳天祥。

真氣逆轉,柳天祥就算以內功奮力鎮壓,最終仍是沒法按捺得住,體軀硬生生的裂爆破散,被撕開千百塊!

東方邪白笑道:「嘿!笨蛋,大笨蛋,妄想壞我好事,卻反過來教柳天祥慘死,好愚蠢,確是好愚蠢!」

那人道:「若論愚蠢,我倒也及不上你這老傢伙。我出手阻你再吸功力當然另有文章,你懂個屁!」

東方邪白道:「哈……,少年人都學胡吹牛皮,難道你也懂得『吸星神鑒』,欲汲取所需功力跟本座一比高下么?」

那人道:「放你的大臭屁,憑我太子的卓越武學,足以稱霸武林,何須練甚麼下九流的『吸星神鑒』,別自以為是!」

啊,原來出手相助門主的人,竟是太子。

雖把柳天祥弄至爆體而亡,但他原意是相助三門主,為何太子偏要破壞東方邪白增進功力之計呢?

這些問題,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悉答案。

太子不住的在笑,笑得詭秘、笑得淋漓,令人好生疑惑。

太子乃李太白之子,其父早與「天宮」兩位宮主結有前緣,也就是說跟「天家」有著莫大關係,而天山、天詩二人聘用「罪十八島」把天夭從獄中救出,雙方本就是一夥。

要是能保得住數位門主,等如加強了己方實力,絕對有利於往後跟小白周旋,助天夭擊殺他。

正因如此,太子才出手相助。而為了掩飾關係,劍仙李太白一直站於旁邊,不加以援手,任由太子一人攻殺東方邪白,為的當然是免得泄露不為人知的內奸身份以東方邪白這老傢伙的智慧,當然瞧不出其中玄機來,他一心只想從殺戰中去汲取別人功力而已,其他一切全不放在心頭。

太子在他面前顯露了驚人的內功修為,束方邪白心中不禁狂喜,只要把太子功力全吸過來,必然殺力大增,再多吸一、兩個高手功力,那怕甚麼天夭,就算那惡魔跟小白聯手也不足為患了!

衝動意決,東方邪白當下搶先進攻,緊執「返魂」,奮力破殺。

殺,毋須多說,東方邪白首先拔出「返魂」衝殺太子。

來吧!殺吧!就在你死前的一刻把你功力吸盡,教你變成癱軟無力的廢物!

亮麗金光激射耀目,「返魂」如與旭日爭輝,怒吼狂鳴。

凜例殺氣暴漲四溢,東方邪白一出手已是自創的最強殺招——「返魂覆雨」。

吸掉柳天祥功力,融會體內原有五種內勁,全身髮膚幻化紅光,體內血氣瞬間奔流疾竄,充盈得肌肉彈跳作響,殺力強橫。

東方邪白一躍而起,身形懸空,頭下腳上,儘是無華一劍直揮而落,勁風逼得太子須髻飄飛急動。

劍招起手緩慢,渾沒半點狂霸殺意,又不見驚濤駭浪般的劍花作配合,東方邪白雙目更徐徐閉合。

只見太子目光如炬,出手如電,利劍直刺向「返魂」劍柄對上三寸最弱的劍脊處去。

利劍,正是「斷天」,飛鷹所鑄的神兵「斷天」。

本被封在「萬玄神冰」之內,必須以高強內力才能溶解。若是隔空推掌,冰石感應不了,必須改作貼實冰石,但那藏在內里的神兵,就會給你一個割手成殘的下場。

「斷天」能夠得以解封,是因為太子的父親李太白指導他以血化冰,神兵本有靈性,要是與鮮血有所感應,「萬玄神冰」便自然解封。

不然的話,如何也不能化冰取劍。

太子之血,當然跟「斷天」有所感應,以血解封,再以鮮血為「斷天」開鋒。

血劍相連,人劍早已合一。

如今一戰,正好給太子一個顯示「斷天」殺力的機會!

但「返魂覆雨」的變化也於此時遽生,只見東方邪白雙手一動,「返魂」劍刃竟陡地向不可能的角度刺去,擋開「斷天」,太子劍招落空,但手已伸直,不可能再突然暴長。

彎曲了的「返魂」,藉助一拘之勢,劍力再增,情況就如借撕曲的鐵片彈珠一樣,劍勁從劍刃中川流淮集,聚合在劍尖之上,凝聚成一顆精瑩剔透、如碧玉般的「劍罡」。

「返魂」一拘一彈,「劍罡」脫劍射出,直奪太子眉心。

太子側頭閃避,「劍罡」在面門前一寸掠過,雙手立時揚起,以劍作刀,揮出「聖上刀法」第一刀——「一遇風雲便化龍」。

劍鋒直刺「返魂」,當的一聲如龍吟虎嘯,鏗鏘刺耳,這一擋令「返魂覆雨」劍勢衰老,東方邪白只得收招退步。

「返魂」卻未肯罷休,強行掙脫邪白,與「斷天」火併。

漫天鏗鏘的刀劍交鳴聲來回激蕩,兩大神兵于晴空交擊過百招,依然未分高下,但飛翔中的群島卻不斷被絞碎。

血花紛飛中,東方邪白搶身奪回「返魂」,定神一瞧,太子的神兵竟是全然漆黑、尖削而長的黑劍。

東方邪白突覺一股熱浪撲襲,全身似被火灼燙,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滑落,又驚懼、又興奮,面前以木屑捲成的龍忽然著火燃焚,火龍隨太子劍光斬劈而下。

還未來得及躲閃,火龍已張開巨口將其吞噬,直穿其體,火龍先噬咬開東方邪白胸膛上的皮肉,火舌捲入內臟,如手掌般大小,撲通撲通地跳動的心臟,一剎那間著火焚燃,煞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東方邪白的表情還未有痛楚反應。

太子見狀,急忙變招,只聽到一種猶似曲調子的聲音,此曲節奏抑揚頓挫,雄健瀟洒,極像一首抒發個人豪情壯志的戰曲,激昂豪放,如同萬馬奔騰一般,蕩氣迴腸。

忽然曲音再上揚,感覺就如一個巨型戰豉在腦袋中擊打,東方邪白很自然地以雙手抱著頭顱怪叫,竟然摸到頭頂上添了一道裂縫,更不住在伸延,裂隙愈來愈大這一招便是「聖上刀法」的第二刀——「絕曲龍吟碎江山」。

東方邪白不住揉搓腦袋,企圖把裂縫搓合起來,惟是每一下子揉搓,均有血水連腦漿如泉湧出,嚇得場中所有強者目瞪口呆。

死亡將臨,刻不容緩,東方邪白運超強猛內勁,把頭頂上的裂縫猛地逼合起來,瞪目怒視太子,決定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滿腔怒火激發十足殺性,緊執「返魂」,奮力劈斬,手腕一扭,「返魂」旋斬疾劈,太子卻是從容不迫輕鬆擋下,叮叮噹噹又叮叮噹噹,如此亂七八糟只憑一股怒火催動的急迫割斬,談不上是甚麼劍法。

東方邪白連斬數十劍,逼得太子全無退路,必須舉劍迎擋。

可是太子絲毫未傷,更遑論要將其殺掉,再擋多數劍,甚至連太子也感到有點煩躁。

乘劍勢起落間的空隙,太子鼓足內勁反過來疾劈一劍,並且力壓而下,爭持不下間,短距離角力,飛快瘋狂劈殺。

東方邪白叱喝一聲,以強猛內勁反過來壓制著太子,取得優勢。內力明顯是稍勝一籌,他要在這方面來壓倒敵人。

可是如此的你擋我斬,繼續相持不下,非要再戰七、八個時辰也不可能分出高下來,兩人漸漸也感到不耐煩。

太子喝道:「老傢伙,怎麼了?只懂得像小孩子一般的胡亂揮招嗎?還有啥絕學快給我使出來吧!」

諷刺的說話讓東方邪白聽在耳襄,怒在心頭,高聲暴喝道:「小子,老夫好快便斬下你四肢,再來個吸掉你所有功力,哈……,你愈高強愈於我有利哩!」

太子道:「你敗在太過愚鈍,此等無聊的話,竟也說得出來,老傢伙,單憑你一輩子也殺不了我啊!」

「啊!」的一聲暴喝,東方邪白仰天長嘯,勁力加強,把太子一直往後壓去。

一道劍光忽地從太子眼前閃出,不,不是一道,是數十道。

劍光從何而來?當然來自東方邪白手中的「返魂」。

可是一柄「返魂」劍,何來數十道劍光?

原來那一柄神兵,已被東方邪白內勁震碎,化成無數的劍片飛射向太子,要他跟神兵一樣裂開成千百塊。

這一式,就是真真正正的「返魂覆雨」。

一直未有使出真正殺力,原來東方邪自由始至終也有所保留。

劍光灼目耀眼,太子猝不及防,來不及閃避,只好挺手左右撥開擋格,以保面龐。

惟是手勁一輕,東方邪白竟已緊緊夾住了「斷天」。

暴喝聲中,手下發勁,已從太子手上奪來「斷天」。

東方邪白奪去神兵,太子一時不知所措,那東方邪白一個翻身蹬撐神腿,重擊敵人胸膛,爆出轟然巨響。

太子應聲飛出數丈開外,用力的喘著氣,咳了又咳,喘息急促得彷彿隨時要噎氣。

東方邪白以為戰勝了,冷不防一條人影從身旁竄出,身法之快疾,就連東方邪白也閃避不了,狠狠的被腿招轟得仆飛。

東方邪白竭力翻身躍起,瞧著來人,猛然喝道:「呵呵!兒子不敵我老父,賤老爹便動手救助,好一個父子情深啊!不要臉、不要臉,就以你手中神兵『天仙』送我作賠償好了。」

來者正是劍仙李太白,手襄拿著神兵「天仙」。

第七章邪白真本領

「返魂覆雨」是東方邪白於「罪十八島」中,把夢兒那一半「吸星神鑒」功力汲取后的自創招式。

表面上平凡無奇的一招,內里卻是暗藏乾坤。

與敵角力,乘雙方爭持不下之際,迫運內力,把「返魂」破碎,以劍片攻敵無備。

好一招「返魂覆雨」,算是太子急忙舉手撥阻擋格,但碎片殺力之迅疾,亦使其胸口、手臂布滿血痕,有些更是深插入肉。

可憐的太子,一直自以為佔盡上風,冷不及防遭東方邪白出其不意的一招,更被一腳撐飛,仆倒潰敗。

李太白當然不可能眼巴巴讓東方邪白斬殺愛兒太子,急不及待衝殺保護,顯見愛子之情深切。

東方邪白全沒提防下,應聲倒退。

囗沒遮攔的性子,說出了好諷刺的話來,但他又怎料到如此的廢話,惹得劍仙李太白怒上加怒。

二話不說,「先天無形劍氣」已疾殺而上,劍氣幻出光華繽紛,雅麗無方,如霞電飛舞,以猝厲無匹的狠意擊殺。

劍氣縱橫交錯,把四周塵土擊起,沙石乘劍氣牽引飛射東方邪白,切割斬斷。

東方邪白手中緊執「斷天」,揮劍擋格,但攻勢來自四方八面,根本應接無暇。

須曳,東方邪白身上也已添了無數血痕,劍氣直割裂入體,身上竟冒起梟梟白煙,原來強勢登時受挫。

李太白甫一出手,已取得了上風。

勁力撲面,腰間乍痛,東方邪白馬步一松,整個人又再往後退飛,奮力發勁,勉強穩住身子,但已被迫退了八步遠。

一招得逞,劍仙李太白的臉上卻完全找不到半絲喜悅、快意,雖勝而不驕,更且一臉低首沉思模樣。

臉如死灰,神色凝重,牙關緊咬,雙目更流露仇恨及怒火,左手緊握著「天仙」,握得汗珠微滲,顯見怒火衝天。

李太白呆站片刻才再疾攻而上,「先天無形劍氣」竟又突破,揮出狂飆烈簇來。劍氣炸出烈焰,功力再度提升。手中「天仙」揮出殺浪滔天的一連串殺招。

「天仙」晃動,挽起劍花像滿天星雨繽紛,照得東方邪白連眼睛也睜不開。右手劍氣火談彩芒騰輝,光霞厲烈,聲勢實在駭人。

李太白嘻笑地道:「太耀目,甚麼也看不見么?讓我來助你一把吧!」

「天仙」與劍氣火談交織成重重火劍網,一劍千鋒,封住敵人退路,只剩下硬拼一途。

劍影橫飛,恍如流星般疾衝壓向東方邪白,上下、左右、前後籠罩得密不透風,不見天日。

此招正是經李太白提升后的「天仙缺三」「不見天日」。

配合「先天無形劍氣」,織成的火劍網殺力無禱,東方邪白身處火劍網內,眼中非但未見惶恐,竟臉露笑態。

龍吟聲不絕,一道劍光斜斜飛來,如紫電清霜,驚芒掣電。

殺!殺!殺!

「不見天日」破殺而前,突然停住,李太白滿腹狐疑之際,竟見手中「天仙」已被定住,與「斷天」緊貼,殺力更隨劍緩緩透出。

李太白驚叫道:「『吸星神鑒』!」

對,是東方邪白的「吸星神鑒」,這老傢伙已把神功再度蛻變突破,就是透過手中之劍也能把敵人的內力汲取,原準備用來對付小白的隱秘一招,如今先挫殺李太白。

李太白拼盡全力吐勁震脫飛退,迥旋飛射「天仙」於半空,再施展另一式殺招破斬而上,劍與劍氣並施,快捷無倫,奇幻詭異,一經推衍,更有著變化繁複之妙,教場中旁觀的強者莫不眼花撩亂,如同觀看萬花筒一般,五色劍氣、劍光盡人眼帘,被弄得神迷目眩。

眾強者正感怪異之際,好快便不由得從心底佩服起來,箇中玄機就在東方邪白身後出現,劍氣正朝其後腦攻去。

「後會有期」!

面前是劍,後頭是劍氣,前後夾攻,教敵人難以踏位偏移閃避,也就必然被殺如意算盤打得好響,只可惜今天他卻碰上了一個極為可怕、難纏的對手,「後會有期」還是落空了!

只見東方邪白先來個后倒翻,頭下腳上,李太白愕然之際,手中「天仙」已被東方邪白一雙腳夾住,跟著再來一個大翻身,順勢把李太白投向後來的「先天無形劍氣」漩渦里去。

好一個東方邪白,果然不能小覷,參照早前醜醜於教場上與李太白一戰的破招之法,加以變化,巧妙地破解了「後會有期」劍氣疾撲面前,東方邪白心中大喜,滿以為可讓李太白一嘗自己的「先天無形劍氣」。

李太白右手一揚再一拉,原來劍氣所攻擊的方向登時扭曲射歪,只在身旁劃過力量如波分濤裂,擋者披靡,劍氣捲成劍流,再向外旋舞,帶動著勁力朝地撲下。

「隆!」的一聲,原來的「先天無形劍氣」轟在地上,勁力飄散,塵土飛揚,消失得無影無綜。

李太白身形飄然後退,雙目緊盯著東方邪白,兩大高手暫且罷戰下來。

劍仙李太白當然好想替兒子出一口鳥氣,以手中「天仙」挫殺這胡言亂語、又狂又瘋的賤傢伙。

豈料碰上的東方邪白,實在難纏,混合兩大殺招,依然未能取得上風,只斗個旗豉相當,證明東方邪白功力果真深不可測。

李太白臉上陡地煞白,心中更充斥著怒氣。他不相信天下間竟有一人能連環破其兩種絕世神功。

要知劍仙李太白出道以來,一直強調劍法無師自通,創下「天仙缺三」,已是畢生最大成就。其後再突破創出「先天無形劍氣」,用以克制「百萬浩瀚劍陣」,邁向劍術中最高領域。

可是今天卻被東方邪白連環破敗,氣憤難平下,教劇仙好難面對,臉色變得鐵青。

思潮翻湧,李太白無論如何也要想出殺敵之法,否則顏面何存?

鎮定如恆的李太白,不動聲色,大家都覺得他必有更強的殺著在後頭,內心只是不住在掙扎,應否當下便施展出來。

反觀東方邪白卻是一面狂妄痴笑,一派洋洋得意的模樣,笑得令人好生討厭。

惟是他的痴笑、狂妄,卻很快便要收斂,因為一陣凜冽的殺氣,已從他身後猛然掩至。

東方邪白輕輕回頭一望,已被嚇得呆了一呆,殺氣的來源,原來是敗得昏死的他——太子。

太子被一招「返魂覆雨」轟得昏死過去,如今蘇醒過來,更加殺氣騰騰,憤恨怒意激起殺性千丈。

甫一運勁,插於太子身上的「返魂」碎片頓被逼出,激射四飛,一雙血目緊盯著東方邪白,顯見怒氣衝天,雙眉直豎,髮指肌裂,恨不得把敵人吞掉。

太子怒道:「你的劍很好!」

東方邪白道:「你喜歡嗎?那便拿去吧,不必多謝!」

太子道:「『它』向我說,你不懂得好好利用『它』,並不適合當『它』的主人!」

東方邪白道:「哈……是么?你的廢話實在好有趣。」

太子道:「我會把『它』重鑄,用來斬下你的手,奪回我的『斷天』,再慢慢把你折磨至死。」

東方邪白笑道:「哈!哈!哈!哈!臭小子,就憑你?要有斬殺我的能耐,恐怕閣下要多練一百年武功,呵……,那時再算吧!」

抱腹大笑,笑得不亦樂乎,續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等待你的,現下老夫便把你的功力全然吸掉,要你成為廢人!」

東方邪白疾沖而前,撲殺太子。

正當其沖前之際,數道人影同時攔在東方邪白跟前。

來者正是餘下的那兩位「罪十八島」門主及飛鷹,隨後的更有「天宮」中「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七洞主及十二谷主代表——斬首。

合共十一人聯手替太子解圍,足可見他們暗裡自有關係、牽引。

東方邪白停住了腳步,環顧形勢,立時高聲說道:「呵!來了,終於出來了!這群內奸終於也露出狐狸尾巴來哩!嗯,來人啊,快合力攻殺我吧!免得我嘴巴疏漏,把一切都告訴小白大王啊!」

不住的狂語連珠炮發,卻偏偏皆刺中要害,李太白等恨不得把這賤種來個千刀萬剮。

一言不發,十位強者連同太子已飛撲向東方邪白,把他團團的圍了起來聯合攻殺。

東方邪白揮舞「斷天」擋格,惟是攻來之勢著實太強,更從多個方位斬劈刺襲,瘋狂砍落。人影東條西忽,形成陣陣隱約的急風,教東方邪白只好不住的往後退,靜待良機反撲。

處於如斯劣勢,賤種卻依舊的口沒遮攔,輕佻胡鬧地道:「哎呦,壞了!夢兒也不出手對付這些內奸之徒,難道他真的沒有小白一般出色。呵,虎父竟有太子,好丟臉哩!」

不住的左閃右避退走,不一會便漸漸貼近夢兒處。

與此同時,場中的另一人同樣也在等待機會。他,正是劍仙李太白,只見他神色凝重,正等待著一個必殺的良機。

如禿鷹捕捉獵物一般,覷準時機,一擊必殺,可是此刻的東方邪白仍然懵然未知,愈是接近夢兒,意態便愈變得得意洋洋,好生惹人討厭。

東方邪白向夢兒嘻笑道:「嘻,夢兒啊!你還惱我把你的功力吸掉一大半么?別再孩子氣了,快出手助我解圍吧,現下你是小白大王的替身,可不是甚麼木頭人啊,快想想法子吧!」

一直未有動手的夢兒已再按捺不住,緊執「傳奇」,猛地往地上揮出一擊,形成強勁刀氣,把東方邪白與太子等人震開,以刀勁裂痕來分隔兩方人馬。

夢兒氣定神閑的高聲說道:「我才是領導人,誰敢再搗亂,殺無赦!」

雖然夢兒的武功並非場中最強者,但說話語氣神威凜凜,就連太子也不由心中一陣惶惶。

呼地一下所有忠心小白的強者全都站至夢兒身後,以表支持。皇玉郎、皇上皇、情憎、馬虎、夜叉、唐三藏、方失神、小血海、江南等等,場面登時令夢兒佔盡優勢。

一陣靜默,東方邪白忽地又再大叫道:「好啊!這才像樣,我的手下敗將原來也並不太過膿包!」

夢兒聽罷,心中憤怒,二話不說,疾步沖前,一刀便往東方邪白的左肩劈去。

東方邪白冷不提防,急步退開已太遲,鮮血濺飛,留下了一道極凄厲的傷痕。

夢兒道:「我再說一遍,搗亂者,殺無赦!」

一眾高手、梟雄等,已分成兩派,誰是內奸一目了然,只是現下該如何妥善料理呢?

忽地空中傳來一陣巨響,眾人舉首仰望,不禁呆住。

空中一大片五光十色的煙花,光霞璀璨,彩芒騰輝,炫麗無儔,久久仍未有消失。

「是天夭的訊號!」說出答案來的是眾人首領笑夢兒。

「這原來是御林兵隊中的特別通訊『七色仙飛』」,合共有七種消息可以依當中顏色的分佈而區別出差異來。」

「依發射方向算計,發出訊號者已走出『武英林』。能穿越毒陣,追兵中大概就只有天夭及徒兒胡混。顯而易見,他們如爹所料,不惜一切追綜上來,展開殺戮夢兒昔年也是小白旗下主將,對訊號傳遞的獨特性當然饒有心得,絕對可以分析得頭頭是道。忽地頭頂又再爆出另一「七色仙飛」,夢兒登時臉色煞白,志忑不安,一陣陣愁思蕎地湧上心頭,心神大有變化。

這「七色仙飛」又代表著甚麼呢?

第八章馬虎殺驚天

山風徐來,群青鬱郁。

天邊忽地有厚雲擋住太陽而轉暗,天空中的火花色彩也就更加清晰,教人心頭愈是惶惑。

一陣山風再來,片片梅花籟歉而落,花瓣落在草上、屋頂,還有夢兒及眾高手的肩膊上。

李太白一直的合起了雙眼,許久才道:「孩子,你知道第二回的淺綠色訊號代表著甚麼嗎?」

太子緩緩地道:「我想應該是數目。」

李太白也笑了:「好孩子,果真有頭腦,不愧為我劍仙下一代。哈哈……,大概夢兒們都不明白,淺綠色是代表有二萬精兵正趕來,大開殺戒,危機已近在眉睫。」

李太白與太子的對話,究竟是否屬實,應否相信?

夢兒內心不住掙扎,要是李太白所說屬實,自己又該如何去應付?該怎樣去作出決定免得再陷入危難呢?

形勢已很是清晰,李太白與「罪十八島」及「天宮」的頭目,原來早已聯成一夥,來個裡應外合,欲一舉盡殲所有高手。表現得勝券在握的敵人,是假意或是甚麼呢神騙鬼的布局呢?正疑惑著的夢兒,感到劍仙李太白處處刻意摧毀自己信心,教他陷入更混亂的榜徨中。

小白離去,把領導重責交託夢兒,他便必須全力以赴!

欲成大事便要承擔一切壓力,這些壓力是考驗,勝過了考驗者才可能呼風喚雨,成為出色的領袖。

場中所有強者不約而同的發出無數疑問,內心不住地問,究竟夢兒是否出色的領袖?李太白的話可不可信?有的人在有意無意地說著一些諷刺的廢話,林林種種的批評帶來無盡壓力。

小白交下權力,也就是確信自己有足夠領導才能,莫問可以做到的,他一定也可以做得同樣出色。

李太白見夢兒信心動搖,一再火上加油,諷刺地道:「怎麼了?害怕得不懂如何去決定嗎?就讓老夫來提點一下好了。舉劍自剔,免受痛苦,就是你最好的選擇,哈……。」

小白也許錯誤地在不恰當的時候把領導權力交給夢兒,畢竟他的武林經驗尚淺,不可能在大危難中肩負重任。眾武林高手都有著一樣的思想,也就更加令夢兒壓力加重。

「來,快帶領所有村民撤退吧!」夢兒終吐出他的決定來,更且神情變得極是堅定。

「刀中血、萬力、文傑,你們三人作先鋒,前往『武英林』看個究竟,有情況便立即趕返回報!」

「火化、葯回春,你們趕快通知村中所有村民,打點一切,帶領他們撤離,一個都不能留下。」

「三藏兄、情僧兄,你倆聯同白毛人趕快砍樹作筏,準備隨時起行撤走。」

「玉郎前輩、夜叉兄、江南、馬虎,你們與我鎮守在此,以防他人從中作亂!」

好明智的決定、好細意的安排,盡顯夢兒出色的領導才能,眾強者接到命令,隨即依計行事,先前的所有疑慮,盡都一掃而空。

李太白見到夢兒如此鎮定,忙諷刺的道:「哈!哈!好啊!安排得好精彩,果真是個出色的領導人!」

夢兒沒有理會李太白的廢話,目露精光,殺氣騰騰的緊盯著對方,他竭力壓抑怒火,衝動就只會中了對方狡計。

若李太白所言屬實,真的有二萬戰兵攻來,必然殃及村民,先讓他們撤走,免生靈遭無辜塗炭是首要事。

一切安排妥當后,夢兒正擔心著李太白等人,會否聯合同一陣線者突然作亂,李太白卻只是不住的對著他展示微笑。

劍仙百無聊賴的走到一旁,二話不說便一屁股坐下,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樣,十二分悠閑。

李太白雖然相助天夭對付小白,卻絕對不是天夭摩下之將。天夭殺敗小白當然好,小白反勝也不錯,只要誰得到最後勝利,李太白等人便會投向最後勝利的一方,立場隨時可變,由得小白與天夭拼個你死我活吧!

冷眼旁觀,要是斗個兩敗俱傷便絕對妙極,鵝蚌相爭,漁人得利,哈!李太白原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好衝動的江南卻已按捺不住,一聲暴喝便疾步上前,提著「敗刀」,揮出「六絕刀法」第一刀——「一絕」,疾斬向「罪十八島」的門主及「天宮」的七位洞主、谷主。

江南跟住伍窮習武多時,自以為盡得真傳,「六絕刀法」練得滾瓜爛熟,每一式的起手,出刀皆絕無錯漏,甚具大將風範。

雙手提著「敗刀」,流麗舞動,錯步疾走,刀勢連綿,舞動起來卻像不帶一絲微風。

「一絕」直割砍殺,割斬敵人胸膛,簡單而直接,更重要的是江南出招之前毫無先兆,攻其無備,更且針對功力最弱的一人,敵人胸囗登時被刀鋒割開,內臟烯哩嘩啦地散滿一地。

還在嘆通撲通跳的心臟、黏著糊狀糞便的大腸,被剖開了幾大瓣的肺,和那已分不清是肝還是胃的內臟,血紅紅的,染得地上一片通紅,當然還有一具屍骸。

屍骸,是「罪十八島」的門主——常不通。

一刀殺敵,江南面上卻並沒有流露興奮的表情,反而更憤怒,他俯身拾起還有微弱跳動的心臟,一手將之捏碎,怒罵道:「連我一刀也擋不住,死有餘辜,死得好呀!」

目露凶光,憤怒到極點,但這些都是裝扮出來而已。

城府極深又愛表現的江南,一直未有表現機會,也就扮作衝動少年,突然向著李太白一方最弱的一員攻殺,為的是一方面要表現自我殺力,另一方面便是希望討好夢兒。

夢兒明顯受小白重用,只要巴結得了他,背後又有伍窮,正是左右逢源,所以江南一步搶前為夢兒斬殺李太白一系姦細。

如此決定當然也有危險,單以江南一人之力實不可能跟李太白等對抗,故此江南裝作少年盛怒衝動,讓夢兒加增同仇敵愾感覺,逼得兩方人馬因此而展開殺戮。

江南殺人權且當作序幕,大家一起並殺好了。

各懷鬼胎,這就是真正的武林。

江南正眼不瞧那屍首一眼,大腳踢開地上的內臟便繼續斬殺。

另一條人影又擋在前頭,是羅四,手足情深,欲殺江南替同僚報仇。

江南沒有理會是誰,舉刀揮斬,依然是「六絕刀法」的「一絕」。

羅四手提鐵筆,無懼迎向刀鋒,足下如游魚一般靈活,目光準確,出手奇快,輕輕搭著江南提刀的手,挪移拉扯,借江南狂沖之勢,鐵筆如一條鞭索般向他迎面打去。

轟的一聲,江南應聲倒飛,向後倒跌開去,腦袋被剛才一擊之力,轟得有點暈眩。料不到這個羅四竟有如此殺傷力,飛出數丈之外力能止住跌勢。

剛一站定下來,羅四又再飛撲上前,攻勢如浪,並不給機會讓江南舉刀反擊。

江南絕非膿包,磴步向後,拉遠兩人距離,同時抖動刀鋒,這一著頓教對方收起殺浪,江南腳下反磴,又再疾衝上前,「敗刀」擊出,揮斬羅四,羅四急急躍起,同一方位,同一起手,同一角度,舉筆直接迎擋「敗刀」,嗆的一聲清脆巨響,輕易將第一刀擋截。

可是江南變招在後,五指旋卷,綸舞「敗刀」,羅四變招未及,被刀勁在右臂上割出一道口子,吃痛不過立即飄身後退。

江南疾沖而上,再度揮刀斬殺,同一時間,已有忍不住助戰的另一人出手,他正是馬虎。「出鞘」來了,卻是蓄勁殺向劍仙李太白。

李太白依然未動,緊執「天仙」,馬虎甫一接近,李太白才拔劍迎戰,「天仙」暴射金光,一刻挺直,迎向馬虎刺去。

馬虎沒避沒擋,更把手中「出鞘」拋射半空。「出鞘」在半空與雲雨交纏,立時雷電乍響,擊向劍身。

馬虎手中雖然失去了「出鞘」,但步履依然未減,一直衝向劍仙李太白。

這馬虎究竟搞甚麼鬼呢?難辨虛實,只好暗留七分殺力戒備,信手隨意一劍刺出作試采。

劍鋒刺來,馬虎霍地躍起,李太白的劍勢登時落空。

腳下聚力,馬虎巧妙地踏在「天仙」之上,曲膝微彎,藉助「天仙」向上一彈而起。

李太白心中充滿了疑惑,完全猜不透馬虎的舉動。

馬虎縱躍身直朝那半空中的「出鞘」而去,「出鞘」吸收了無盡電擊,電光暴現,金光一片。伸手握劍,人於空中像是停留了一般似的,神威凜凜如天神降世。

平常一貫的沒精打采,態度從容,懶散模樣不再復見,換來是絕對的殺性神威。

一種怪異感悠然而生,馬虎現下所使的殺招,像是有點熟悉,但到底是甚麼呢?卻又……。

緊握「出鞘」,馬虎於半空了個筋斗,劍尖朝地,殺氣騰騰的直向李太白俯衝戳下。

「出鞘」盡收天上驚雷,帶動雲霄電雨,聲如千雷齊響,驚震穹蒼,劃破世間蒼生,奪人心魄。

疾沖而下,赫然便是「『驚天一式』!」

甚麼?「驚天一式」?那不是上一代江湖顯赫有名的劍手王小二的驚世絕招嗎?絕跡江湖多年,如今怎麼會在馬虎身上重現江湖?他怎會懂得?到底內里暗藏甚麼玄機!

昔年名劍與王小二一戰,名劍已參透了「驚天一式」的奧義,從中蛻變絕招化為己用,馬虎乃名劍之徒,盡得真傳,當然也懂得這殺招。

「出鞘」懷著耀目金光直刺破殺而下,李太白心神斂定,「天仙」反噬對戰。

「嗖!」的一聲,「天仙」脫鞘飛射,於半空中截阻抵擋,登時叮叮噹噹的拼個不亦樂乎,當堂消挫了攻來殺力。

「驚天一式」太過霸道:「出鞘強勢難以維持,李太白彈射半空接劍,執神兵再旋劍緩住殺勢,二人雙劍渾成一體。」

「出鞘」終於抵受不了壓力,「崩」的一聲脫手飛開,李太白竟荒謬得以一雙肉掌夾住「天仙」,強截無儔一式。

這足以斷百分金之勢怎可阻擋,手掌立時血肉爆裂,李太白奮力卸勁將劍鋒微偏,側頭險險避過了奪命一式,僥倖保住性命。

李太白臉上笑態又來,一步踏前,重掌推出,內力強悍,把馬虎狠狠的轟飛遠去。

殺招破解,李太白得意洋洋的道:「嘿!原來你就是當年名劍退隱帶回頂峰的笨孩子!」

馬虎被打個翻飛倒地,嘴角澗血,兩眼狠狠盯著李太白,喝道:「劍奴,你這個叛逆師門的賤種!」

李太白答道:「是啊!只是叛逆師門的竟比你這正式的入室弟子還要強上千百倍,哈……哈……哈,笨小子,你才是真正的有辱師門,不知所為哩!」

「既然你懂得『驚天一式』,相信名家所有劍法也了如指掌,來吧,讓師兄來給你深切的考驗。」

揮劍斬殺,舞出一式名家劍法「烽火戲諸侯」,神兵迸出火焰,沛莫能御,烈焰化作火龍吞噬敵人。

璀璨火舌旋舞疾吐,直卷馬虎,殺氣干雲,劍招剛陽,劍意卻恰恰相反的款款柔情。

火勢如巨龍般旋卷撲來,遁地直卷而上,隨著劍氣舞動,烽火凝聚,光霞猛烈馬虎揮劍拍打,如靈蛇分纏火網,細意靈巧,大有撲滅火焰之勢。

惟是火勢兇猛如虎,厲烈如刀,劍勁引動火勢,乘風直卷,風如刀,火如龍,火舌綻放如煙花,彩芒騰輝,像要燃燒世間一切生命。紅焰瑰麗,卻暗藏殺勁。

殺念之狂烈,已一觸即發,李太白同時揮出「先天無形劍氣」,與火舌相互殺敵。

劍氣與火勢相交,殺力倍增,馬虎原已受創,斜身飛退,險險避過奪命一擊,可是火勢猛烈比其退勢更快,腳下已著了道兒,足傷影響退勢,登時暴露下路空門,形勢更見兇險萬分。

不住的退啊退,心中禁不住的懊喪苦惱。不敵劍仙李太白,豈不證明這叛徒真的比自己更強么?

不,名劍泉下有知,必然難以冥目!

媽的,只要能揮出一式「百萬浩瀚劍陣」,必能反敗為勝,可惜手中只得一劍,又如何能施展「百萬浩瀚劍陣」!?

心中著急,敵人攻得一樣急,身上被刺傷濺血亦不斷增加,馬虎激動又無奈,一時更加難以靜心全力拚戰。

第九章堤決殺連環

「百萬浩瀚劍陣」必須以一劍挑撥,從劍與劍之間的撞擊形成強大劍陣殺浪。

每一劍的長短、厚薄、輕重,全都影響了其撞擊后所產生的力量,從而牽動出如長河一般連綿不斷的殺浪劍海。

劍陣變化無窮,把被困陣中的人所有對應方法計算在內,就算是十人、一百人被困,如何聯力戰鬥,也難以破陣。

每一把劍就代表著一個敵人,有的十分栗悍、有的來勢洶洶、有的高強沉穩,也有的飄忽無定。

惟是如此強大的「百萬浩瀚劍陣」,卻有其鮮為人知的弱點、破綻,殺敵是劍、敗敵是劍,可惜破綻也是劍。

劍陣必須有劍,但如今馬虎手中卻只得一劍,又如何能使出這「百萬浩瀚劍陣」來殺敗李太白!?

馬虎師承名劍,從名劍眾多絕世劍招中,要數習練得最出色的武學首推「百萬浩瀚劍陣」。

可是在此村落跟李太白對戰,手中只得一劍,根本無法施展最強的武學來。馬虎心中很是憤怒,只好不住的往後退。

退,不住的退,李太白滿以為已佔盡上風,卻不知馬虎的心底已有應對之策。

是竹林,馬虎欲退至竹林,只要破竹削開,便能以竹代劍,施展「百萬浩瀚劍陣」來斬殺背叛師門的賤人劍奴李太白。

惟是要退至竹林,又談何容易。

李太白右手五指的「先天無形劍氣」揮出,「元氣劍」、「煞氣劍」攻地,爆出裂痕,「罡氣劍」穿地,震起沙石,「邪氣劍」、「陰氣劍」割破、切斬,一塊又一塊沙石震飛,配合「烽火戲諸侯」舞動,形成無數火石,直撲馬虎。

沙石四起,馬虎回身擋格,腳下發勁,捲起小石,以劍拍打,碎石飛向火石,以石撲火,火勢立時被阻截,火光漸漸熄滅。

「天仙」回防,化剛為柔,李太白舞動劍鋒護身遊走,劍鋒不離碎石,奇巧的牽引,教碎石始終不能傷體半分。

李太白回劍再攻,把緊纏的沙石急朝馬虎捲去,身形迅捷,殺力絕對不比當年的名劍差上半分。

馬虎回防不及,渾身肌膚盡被碎石割傷,急忙翻上幾個筋斗後退,狠狠之極,但總算穩住陣勢。

雙手緊握「出鞘」,相交舞動,迴旋而轉,抵擋攻來沙石劍光,險險固守,未致落敗。

隨手急旋的「出鞘」,輪成圓盾一般,無論沙石或是劍招攻來,盡都被擋格開去,李太白卻是不住在笑。

「天仙缺三」猛然轟出,李太白縱身躍上半空,身法如巨鷹撲噬,怒意厲烈壓下,配合「先天無形劍氣」,斬出狂傲之勢,刮成零列凜冽狂飆。

面對如此殺神滅佛的一擊,馬虎有啥對策?

奪命一擊,馬虎竟不退不避,橫劍高舉過頭,動作就在那一刻靜止,如此簡單的動作,就用來面對李太白的「天仙缺三」?

兩氣相交,本應炸出刺耳巨響,惟是馬虎舉劍姿勢詭異非常,李太白瞪目細看,原來馬虎已退至一個竹林之處。

李太白不理究竟,挺身搶攻,如箭離弦,追風逐電似的,劍影舞動,炸出一道烈虹,那無端、詭麗又綿密的劍影、劍氣,穿過了竹林遊走疾攻馬虎。

馬虎暗運氣勁,雙掌一推,內力暴射四周,身旁的竹枝立時應聲折斷,一分為二,二分為四,裂開成長形劍狀。

回手緊執「出鞘」,馬虎揮劍舞動,施展「百萬浩瀚劍陣」破招殺敵,惟是劍力竟未覺可以掀動,大感詫異下,塔然若失。

是劍仙李太白先下手為強!

劍仙手中「先天無形劍氣」橫飛,先把馬虎所割下的竹枝都一一斬斷,劍氣縱橫交錯,無數劍光掠斬,竹枝都被破開斷成片片粉碎。

「百萬浩瀚劍陣」未成陣勢已遭瓦解,馬虎又再落入絕對的下風。

嘻哈恥笑聲傳來,是李太白的笑聲,笑得淋漓盡致,狂態畢呈,如同利刃一下又一下的狠插人心。

李太白笑道:「你我既是同門,老夫又豈能不知你的詭計呢?小白在老夫面前早已施展過這『百萬浩瀚劍陣』,我早知你也會依樣畫葫,哈……,但老夫可比你更聰明哩,劍陣不可能組成了!」

一道紫色劍氣疾射馬虎臉龐,要刺破他額首,從頂撕破裂開,李太白要毫不猶豫的來個斬盡殺絕。

馬虎雖然已傷疲不堪,再提不起半點力氣來,但卻仍能及時曲腰閃避,免去致命一擊。

接連閃避,馬虎腳步虛浮,重心全失,一拐一拐的閃避顯見左支右絀,已是狠狠不堪。

劍仙的「先天無形劍氣」毫不鬆懈,紅色「元氣劍」直刺肩頭、白色「煞氣劍」攻膝、黑色「邪氣劍」擊胸、黃色「陰氣劍」切臂。

四劍齊發,打射向馬虎,避無可避,照單全收。

疲累傷痛,馬虎的形勢絕不樂觀。

浪接浪的攻勢壓迫,根本難以作出突圍。

馬虎獨斗李太白明顯是以卵擊石,凌厲劍氣愈攻愈是暢順,李太白知道馬虎已是強弩之末,忽地身體如燕子掠空,迅速的一劍破斬。

金光飛過,「天仙」全力一擊,突在半空中定住了。李太白驚愕之際,竟見一雙鐵指夾住了神兵,是「劍神指」,小白無聲無息的回來,及時救了馬虎一命。

簡單一招,小白已能把形勢扭轉。

小白怎會突然出現了他不是只身前往刺殺天夭嗎了。

小白神威凜凜的猛地大喝:「誰再戰下去,逆朕聖旨者,殺!」

小白便是小白,他從來都有著別人意料之外的部署,也盡顯他王者風範,教人不得不心悅誠服。

為啥前赴刺殺天夭?為啥把領導重任交予孩子夢兒呢?

一切都埋在他心底,甚麼刺殺天夭,其實只是個局,小白根本未有遠去,他一直都留守在不遠處,監察形勢。

既知已有內奸威脅,小白當然不可能貿然離去。如此虛假安排,一方面為了引蛇出洞;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夢兒有機會面對危機,讓他作為考驗,逼出急智來解決難題。

莫問是天生的大智大勇人才,夢兒在武學上雖極之出色,但智才便跟莫問難以匹敵。

身為父親的小白,絕對清楚自己的孩子已意決闖一番事業來,面對危機是夢兒他日的必然。

為著有可能提升,這正是大好機會。

面對一眾強人高手以及梟雄內奸,仍能夠懂得妥善面對逆境,化危為機,足證明夢兒是可造之才。

一切皆為小白刻意安排,只是天夭的突襲卻是意料之外,大軍既已逼近,小白不得不現身,再來主持大局。

如此的一位父親,實在值得尊敬。就在小白出現的同時,夢兒意念一轉,已清楚明白一切。兩父子雖沒有多餘的話,一切一切也盡在不言中。

此時空中又再爆出無數火花來,是天夭所發出的訊號,或紅或綠、或紫或黃,七彩繽紛同時出現。

被派遣作先鋒的刀中血氣喘如牛的趕回來道:「前方塵頭大作,看來真的有很多戰兵攻來!」

殺戰好快便來,李太白的話確屬實無誤。

如何面對天夭另一次的瘋狂猛殺?

小白望著眾多高手,依然一樣的輕鬆、淺笑,平靜的道:「今天天氣看來並不晴朗,從前我有位懂得依天色、星辰推算天意時運的朋友,他名叫名昌世,也就是住在這村中彤夢的爹爹。」

「他大概也教我學懂了點點個中精要來,可是十分奇怪,當他登基為帝之後,卻又不肯再篤信天命。」

「因為再推算下去,上蒼原來已安排他駕崩!」

「這故事重點在於你接受命運安排,還是認為人定勝天。朕可以告訴大家,依我認識,今天正好是『災殺日』,必有大血破殺之災,絕非好日子,必須事事小心。」

「只是朕卻相信絕對可以憑著咱們力量,破殺二萬大軍,把天意之災轉而降臨在敵人身上。有興趣知悉朕如何能扭轉天意者,不妨隨朕而來,定然教大家獲益良多,大開眼界!」

※※※

以「盜臉術」偽裝成呼延龍二的天夭,已絕對的依原來計劃而行,執掌了「五國」二萬精銳戰兵。

接近發出訊號指令李太白立即裡應外合,大軍殺至村落,豈料眼前境況又教天夭一呆,村落空無一人,百姓都已逃之夭夭。

腳下一蹬,天夭整個人飛射半空,手中運勁,揮出劍指直破地面,沙石震飛,天夭回落地上,撥開塵土,看見身旁大樹上刻有一道一長三短的標記,那正是劍仙李太白所留下的暗號。

天夭不作細想,一聲命令,便帶同二萬戰兵追殺上去。

可是心中卻疑惑暗生,怎麼可能以小白的智慧,竟也留意不到李太白所留下的記號,難道小白察覺不了他是內奸?難道……?

滿心疑竇,只是天夭卻無暇多想,一直的跟隨記號追去。不追蹤殺敵也就好容易又讓小白逃脫。

追兵匆匆,直至來到一個足有數十丈高的龐大堤壩前,小白等人終於出現。

這堤壩名曰「狂龍壩」,是昔年「武國」遭受洪水為患,名劍下令築起的防洪堤壩,截阻水患,挽救了無數「武國」百姓人命。

小白從高處俯覽,威風凜凜,說道:「天夭,你怎麼老是愛扮作他人呢!之前受你恩惠太多,今天是朕回禮給你這大師伯的好時機了!」

言罷,一眾強者同時躍飛九天,以小白為首,重掌齊轟向「狂龍壩」頂,登時壩破裂開,被截阻的洪水穿越沖射而下,一下子整個堤壩也塌毀碎破。

二萬戰兵只覺天旋地轉,自問必死無疑,不待甚麼號角豉聲,只怨爹媳少生兩腿,轉身各自奔竄逃命。

水流斷柯裂石,衝擊之聲教人耳鳴心悸、目眩神昏。震天價響的洪流撞擊聲猛烈得令人震怖。

一塊塊大石打隆滾落,聲勢太過驚人,萬物似在呻吟。山搖地陷,風嘯怒吼,掀天覆地的駭浪風馳電掣奪命而來。

洪濤不住湧來,無情的打在戰兵身上,天威難犯,頓時死的死,破體的破體,一陣子便奪去無數生命。

大霹靂似的狂勢,挾著百萬金豉之聲,自地底震射雲霄,沒有人能逃出生天。

天鳴地叱、海嘯山崩,四方八面的洪水從高處狂瀉而下,一時日月無光,天地變色。

大樹盡拔,急浪狂卷,只要是有氣息的活物,全都一一斃命。剎那間天地之威,摧毀人間一切。

殘陽如血,大地驚動,萬木皆毀,小白以破毀堤壩淹殺二萬戰兵,簡單直接卻異常可怕。

天夭追殺小白,至此才感到有點兒後悔。

一個只憑雙拳建立帝國的笑蒼天,又豈可能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內呢?小覷敵人,帶來回報就是無盡悔恨。

以為有二萬精兵便能破殺,足夠奪去小白性命,卻原來小白絕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懂得利用天險,又智計多端,難怪四國四族的紛亂時世中,此子仍能排除萬難,一統天下。

愈想愈想,心中竟燃起莫名興奮。

殺小白,原來太不簡單,上天偏偏安排自己來奪他帝位,哈……,有趣啊,以後必然更加精彩人生原來便是不斷追求精彩,小白啊小白,我好喜歡你啊,咱們真的是上天安排的對頭死敵。

就算如何,我也要壓在你之上,哈……,來吧,這回的驚天洪流,可仍未能殺敗我天夭呀!

第十章胡混的一生

揚沙拔木,天鳴地叱,真的日月無光,天地變色,實在好可怕!

眨眼間洪水便吞噬了二萬名士兵的性命,一個不剩,全軍覆沒。

二萬具慘不忍睹的屍首,隨著萬馬奔騰的洪水四處亂竄,完全是末日降世境況,恐怖得難以形容。

洪水把人淹死,沙石將人活埋,全屬呼延龍二的「王國」士兵,盡皆客死異鄉,命赴黃泉。

不是手腳折斷,便是全身腫脹,死狀慘極無倫。

二萬零二人追殺小白等高手,二萬人身歿,天夭不知所終,剩下一人逃出生天,僥倖保存性命。

當小白與眾高手合力轟破堤壩,那人即越過二萬士兵,狼狽逃命,他絕對算是個小人,所以懂得珍惜自己生命。

決堤氾濫,洶湧澎湃的洪水如脫疆野馬,幸好那小人先一步逃離現場,否則定必難逃死劫。

拚死抱住一棵百年老樹,以為得以保存性命,豈料老樹亦經不起山洪衝擊,連根拔起,隨洪水沖射而去。

人力不能勝天,小人左手斷臂亦因洪水弄致傷口破裂,重新包紮止血后,坐在老樹上任由飄流,待河水不再急湍,才躍身上岸。

無數屍首快慢不一的在身旁不住流走,死狀可怖,看得人心驚膽顫,不寒而慄就算是兇殘成性,殺人如麻的他亦不禁心頭顫動,這小人正是天夭的徒兒——胡混。

雖然胡混對屍首渾無半點感覺,可是他心中卻產生一種恐懼,因為引發堤壩爆裂,一下子破殺二萬大軍,手段決絕得實在極之可怕。

小白笑蒼天,真的不能小覷。

面對天夭的窮追猛打,一直處於下風的小白竟能處處反敗為勝,殺得天夭全軍盡墨,憑的就只是作戰智慧,總教敵人心膽俱制。

明明正困在死局,偏又能突破逃脫,更且反敗為勝。

追隨師父天夭衝破「天牢」重見天日,心想在天夭的領導下,絕對能輕易奪得帝位。

惟是甫出「天牢」開始,胡混便碰上小師侄小白,幾經對戰,總是未能將他宰殺。

幸好還有師父天夭,自己對付不了的事情,師父都能輕易解決,這是胡混的經驗心得。

想著想著,胡混不禁偷笑,正在此時耳邊卻有一陣輕輕的水聲傳來,若非四周氣氛寂靜,胡混真的難以察覺。

右顧左盼,不見有人,可是胡混已心生驚惕,站了起來,以防猝然而來的偷襲胡混武功雖及不上小白,但也絕非泛泛之輩,凝神防禦下,就算是蒼蠅飛過也感受得到。

除了淙淙流水聲,以及有一下沒一下的鳥語,胡混再難發現其他甚麼,只是武者的本能感應卻告知他已身陷險境。

明明感到身後有人,可是一轉身,背後卻空空如也,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始終揮之不去。

突然胡混感到肩膊上壓力驟來,五指緊緊捏住鎖骨,回頭張望,終於看到這神出鬼沒的傢伙了。

小人有種特性,他會對見過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對方的一舉一動,性格特徵必然牢記於心。

誰人應該防範?誰人應該奉承?小人必須有過人記憶力,分得一清二楚,故此當個真小人也並不太容易。

胡混不是英雄,更不是梟雄,他只是天夭四十年大計的一隻棋子,唯一的徒弟,天夭就是愛這種記憶力高強,又懂得奉承的小人。

「劍皇宮」雲集四十位中土最出色武者,胡混瞧一眼便牢牢緊記每人氣質特性,可是如今搜遍腦海,仍尋不到與來者有半點類同影子。

可以好肯定,來人是四十位高手以外的非梵谷手,他究竟是誰?

從右肩傳來的雄渾勁力,對方功力絕對在自己之上,重傷在身又是獨臂,殺將起來,必然的毫無勝算。

兀自強顏歡笑道:「大俠、英雄,咱們好像不大相識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胡混一心以為努力奉承對方一番,便能博取對方好感,大概也可以消消對方的憤恨又或怒意吧!

豈料話剛說完,神秘人竟吐勁發力,把胡混肩骨捏脺,整條臂膀登時報廢,痛得胡混高呼嘶叫,真的莫名其妙!

兩手已廢,要反抗只好寄望雙腿,左腳往水中一探,颳起一蓬水花射向神秘人右腳隨即蹴踢,轉身攻向對方咽喉,出招陰險毒辣,誓要一招殺敵,畢竟殺力本錢已少得可憐!

神秘人只是輕輕抬手便抓住攻來的腿,陰陰笑道:「你的腿招太陰毒,這條腿不要也罷。」

胡混還未聽清楚對方所言,只覺膝蓋傳來「啪」的碎裂可怖聲,再卡勒一響,關節扭脫,變成了獨腳烏鴉。

仰天慘嚎,胡混右腳猶如千針貫穿般一陣疼痛,本能反應下左腳豉足全力,揮出雷霆萬釣最後一擊反噬。

神秘人冷冷一笑,一拳攻出,勁力直透腳掌,於膝蓋位置爆發,小腿骨骼直穿插破開膝蓋而出,痛得小人胡混死去活來。

遊戲還未結束,一腳蹴向腰背,胡混如斷線風箏般,直飛入洪流中。

死了死了,手腳不是脫了骼,便是骨頭粉碎,如今還掉入洪水裡,無從掙扎,好快二萬水鬼便再添新丁。

洪水湧入胡混口中,帶著腐屍血腥,再見沉浮在水中的屍首,噁心感覺教他好想快點得到解脫。

以為生命就此結束,上天卻不讓你死得如此輕易,腰帶一緊,又再被提上水面,任由玩弄。

在胸前縛上浮木,再拋下洪流去,神秘人踏著胡混背項昂然站立,乘風破浪,隨水流而去。

胡混何曾受過如此屈辱,只是四肢無法動彈,空有滿腔怒火卻無從發泄,無奈任人魚肉。

竭力抬頭,胡混從水中倒映,終可清晰窺見這變態傢伙的廬山真面目,媽的定然牢牢記在心頭,總有一天會給你十倍奉還。

神秘人白髮滿頭,神威凜然中兼有慈祥和藹,剛正俠烈中又見隨和洒脫,但嘴角卻掛著殘酷笑意,好奇怪四種截然不同的性子卻能相容並濟混合在一起。

雙目精光凌厲之極,神態雲停岳峙,渾身散發出駭人殺氣,似要吞噬天下。

既然為人所制,胡混只好苟且偷生,小人心態刻意順著那人心意說話,只望對方心情歡暢下便饒了自己一命,以後才計劃報復大計。

「大俠……武功蓋世,真是人中龍鳳,早知大俠愛以人為舟,小的絕不敢掙扎,任由大俠處置便是,活該!活該!」

「前面有二十多人聚集,大俠愛以人為舟,我看前面的人定能滿足大俠心意,讓小的帶你去玩個痛快吧!」

「觀大俠外貌不似是中土人氏,未知大俠是哪一地方的世外高人,今日小的有緣拜見,真是三生有幸。」

神秘人只發出一聲冷笑,胡混還想再說話,只是背部傳來一股壓力,頭顱被迫又再浸入水中,要說話也不可能了!

腥臭的洪水一再湧入口中,胡混簡直苦不堪言,先前好話說盡,對方依然不為所動,胡混怒從心起,反過來破口大罵:「媽的!狗娘養的臭王八,你最好別太過分,你道我師父是誰啊!本大爺可不能輕易受侮辱啊!」

神秘人淡淡道:「你這小人的師父就是天夭吧?」

拋出師父天夭名號,以為能唬嚇對方,豈料無濟於事。對方又來一蹴,胡混整個人直飛撻在草地上。

全身骨頭都碎散似的,痛不欲生,不知這變態老傢伙還有啥鬼主意?

「給你一個偷生的機會,你會好好珍惜么?」神秘人忽地大發慈悲,胡混腦際閃過一線曙光,登時又露出愉快笑態來。

想也不想,隨即答道:「好,當然好,只要我有能力做到,一定不負所托的。」

神秘人看來好滿意,右手往胡混膝蓋處抓去,又是卡勒一聲,同樣呼天搶地的慘嚎驚叫,這傢伙……!

只是今次的慘叫維持了不多久便告停下來,痛楚一下子便消失,跟住便是愕然發獃的感覺。

關節竟被接回,雙腳復能活動自如了,神秘人更拿來樹枝,捏成條狀,一端削成尖銳,好快便製成一枚木釘子。

木釘由胡混「肩貞穴」直拍入體,穿過背後的琵琶骨,說也奇怪,原本不能再活動的臂膀,竟像是從未受過傷似的,擺動發勁,毫無困難。

神秘人伸出左手豎起一指,指著胡混冷冷的道:「本座只給你唯一機會,全力以一招殺我,殺不了你便只有死。」

原來神秘人的玩弄已到了終站,胡混要保住性命只能竭盡全力一招破殺,明明是功力相距極遠,胡混又豈可能逃出生天?

頭髮蓬亂,血目凸現,模樣甚是可怖,胡混好明白任自己如何裝扮或發怒,也不可能再挽回甚麼?

愛殘殺也是自己的性子,如何玩弄瀕死者他的經驗不少,只要留意神秘人一雙眼目,便經已清楚再沒轉圜餘地了。

深吸一口氣,十二成內力來了,肚脹如鼓,全身關節格格作響,一步步的向著神秘人緩緩走去,再不怕甚麼,死亡要來也不可能避,來吧,殺呀!

右肩漸漸脹大,胡混竟把全身血液匯聚獨臂,盡畢生功力,這終極一招,絕對可以破殺任何敵人!

「哈……,這才像樣啊,來吧,我會給你死前最暢樂的痛快!」

內力把拳頭鼓得腫脹,體內氣勁飛竄,胡混已渾忘一切,這開山裂百的無濤鐵拳,要為他挽回面子。

神秘人待巨拳攻至,依樣葫蘆的轟出一拳對拼,兩拳交碰爆出如雷悶響,以硬對硬,絕無半點花巧。

無濤拳力蜂擁襲向神秘人,勁力卻如泥牛入海,消失無綜,胡混心中驀然升起一股恐懼,恐懼的同時,痛楚也飛快閃現。

排山倒海、分濤裂睿的拳勁,直湧入胡混全身,五張人皮組成的臉孔爆散脫落,露出駭人血臉,淚水從血臉中濺射而出,媽啊!

全身骨骼抵受不了勁力攻襲,同一霎時爆碎,偏偏皮肉卻沒有半分撕裂,痛極難耐,鮮血一大囗又一大囗的嘔吐出來。

一手提著垂死的胡混,狂態畢現的神秘人笑道:「免得你做只枉死鬼,聽清楚好了,本座便是『白浪島』第十三代家主白虛空,你現在可以安心去死,再沒牽挂了吧!」

甚麼?眼前人竟是莫問的救命恩人白虛空?

重拳轟爆頭顱,胡混死前發出凄厲驚叫,頭顱爆散,腦漿四溢,慘叫聲在長空中像是凝結了似的,白虛空甚是享受,臉上儘是歡愉快感。

胡混一生,胡胡混混,死也死得胡胡混混。

白虛空正瘋狂大笑,未料一道黑影疾沖而來,迎面一掌颳起凜冽罡風,究竟來者何人?

揮掌拼個旗豉相當,兩人同時都震退三步,睜目細看,來襲者赫然便是胡混的師父——天夭。

不遠處還站著白虛空認識的莫問,他身旁正是笑夢兒。

第十一章天夭戰虛空

「你叫甚麼名字?」

「胡混。」

「你真的想拜我為師?」

「心悅誠服,極之渴望。」

「我可能會成為階下囚,跟著我未見得對你有何益處。」

「小的一生胡胡混混,只想跟隨一位最強異人。」

「拜我為師,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小的也願意接受。」

「好,從今開始,你要捨棄自己面容,我要你裝作甚麼打扮、模樣,你就變成什麼樣的人。」

「……。」

「猶豫不決吧,那麼快滾!」

「哈……,小的只是在想,捨棄容貌又有何難,為追隨名師,胡混的我甘心連命也捨棄,這輩子就任由師父差遣,生生死死,一切都由師父決定好了!」

慘嚎聲猶如惡鬼厲嘶,夜梟哀號,嚇得樹上萬千宿鳥受驚振翅,凄聲噪聒,一片狂亂。

夕陽紅得似血染,卻比不上白虛空手中鮮血的厲艷。

胡混死了,他的淚流血臉亦消失不見,一個連頭顱也失去的人,又怎會還有面貌。

天夭聞聲趕至,乍見徒兒被殘殺,心中怒火如山洪爆發,憤然向白虛空擊出殺力千秋的一掌。

白虛空絕非膿包,功力凝聚於左掌,向殺招推出,看似不甚猛烈,其力卻足可開山裂石。

一個內力深湛、一個殺意高張,兩位武功高絕的不世高手,雙掌碰擊,卻未見有何駭人景象。

不是沒有,而是委實太快,對掌比拼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片刻間已相互攻出三十餘掌。

兩掌相碰,天地萬物似是剎時靜止,接著便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二人為中心,強猛氣勁瘋狂爆射,向四周擴散蔓延,地面龜裂迸脆,樹木亦倒折坍塌。

那是甚麼功力?此等駭人聲勢倒教身後的莫問、夢兒看得心寒。

震動終於平息,煙塵滾滾,碎石沉降,偌大的地方經此浩劫,已成一片慘不忍睹的境況。

狂飆寂靜,煙塵落定,天夭與白虛空雙雙向後退開三步,各自調息,驅散勁力兩大高手看來不相伯仲,一時間仍未能分出高下來。

四大高手同時出現,想也是上天的好巧妙安排。

白虛空不是借死避世,鑽研更深一層的「燃燒歲月」嗎?

莫問不是身心悲感的離開彤夢所居住的小島么?為何轉眼又跟天夭一起在此出現?

夢兒呢?他剛才不是跟小白在「狂龍壩」上的嗎?怎麼又會一同前來?

天夭全軍盡墨后,突然又在此現身,所為又是甚麼目的?

只見天夭抱起沒有頭顱的胡混屍首,全身抖顫,顯然悲慟難耐,心頭澗淚,傷心得難以自持。

白虛空經一番調息后,仰天狂笑向天夭道:「我終於等到你了,閣下便是甚麼天下無敵的天夭吧!」

天夭雙目猶似噴出火談,逐個字吐出,冷冷道:「你——是——誰?」

自虛空笑道:「聽說你便是當今皇帝?」

天夭似是聽不見白虛空的話,逕自問道:「你竟敢殺我愛徒?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白虛空雙手一攤,像是毫不著意的道:「我只想你怒,這答案可滿意么?」

憤怒,會讓人迷失本性,失去思維,獸性會把理智掩蓋,令人為了發泄怒火而瘋狂。

憤怒之火,會把任何事情燃燒焚毀,當人滿是怒火,他便不算是人,而是一頭凶獸。

凶獸憤怒,最終是把獵物瘋狂殘殺,故此人的理性被怒火燒盡,獸性便將控制一切,激發起澎濟殺力。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少女,在盛怒下,可憑赤手空拳屠殺比她強壯十倍的臭男人。

由此可推想盛怒下的天夭有多可怕,殺力會如何瘋狂。

白虛空是戰狂,他渴望與每個強者決殺,他要成為天下第一,所以便需要決戰來證明。

他一直在想,有何方法可以令天夭拼盡全力跟他一戰,剛巧碰上胡混,他便想到這殘酷方法。

只要兩人之間有著深仇大恨,天夭便不得不殺自己,要殺自己即要拼盡全力,誓死決殺。

白虛空如意算盤打得好響,天夭正如他所料,因愛徒的慘死,狂怒暴現,可是白虛空顯然是太低占天夭了。

天夭是何許人,能夠奪得小白帝位,自然不能小覷。白虛空的挑釁教他怒不可遏,心底那種痛,如一股麻繩不住被搓絞似的,從此失去數十年來的唯一徒弟,真的氣得七竅生煙。

話說回頭天夭始終是天夭,如何憤慨也不至失去理性,眼前的敵人絕對是個難纏對手,加上剛被小白盡殲二萬大軍,衝動的代價太大,那就好應該先平靜下來,在最適當時候才爆發狙殺敵人。

敵人雖一臉變態瘋相,可是他的舉手投足卻似渾若天成,武功絕不下於小師侄小白。

天夭放下胡混屍首,轉身向後頭的莫問道:「料不到上天待你倆真好,若非巧合碰上這瘋子,朕已斬殺你倆了。」

莫問跟夢兒都沒有回話,從嘴角溢出的鮮血正好證實了天夭狂言,二人曾跟天夭大戰一場,當然討不到半點便宜。

原來剛才小白奇兵突擊,合眾高手之力轟破「狂龍壩」,洪水的衝力超乎想像,一眾高手亦被水流衝散,各自順流至不同方向。

夢兒隨洪水而下,碰上迎面而來的天夭,雖是拚死的殺,但夢兒的武功豈是天夭對手,多番險死在對方手下。

莫問從小島傷心歸來,正好碰上夢兒和天夭二人大戰,當下上前助陣,二人聯手攻殺天夭,才勉強抵擋得住。

兄弟雖分離已久,武功亦各走極端,可是攜手聯戰,只因武學始終同屬一脈相承,配合得天衣無縫,天夭一時也難以擊殺。

三人酣戰,斗個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就在三人斗得難分難解時,胡混的慘叫聲劃破長室傳入天夭耳里,令天夭心頭激震,連忙趕來看個究竟。

沒有人會比天夭更清楚胡混的聲音,兩人於「天牢」內朝夕相對共渡了四十個寒暑,師徒之情深厚,天夭雖不滿這不肖徒,但始終對他甚是愛護。

可惜仍是來遲一步,胡混死在白虛空手中,更且死相恐怖,完全在天夭意料之外。

白虛空笑著對大懶蟲道:「臭小子,咱們又見面了。」

莫問甫見白虛空心中已覺奇怪,不禁問道:「今日能再見前輩,看來神功已大有所成,是突飛猛進了。」

白虛空向前踏上一步,笑道:「若非當日你這小子帶走『神工』,令老夫焦急如焚,加倍發勁努力鑽研『燃燒歲月』,也許絕不可能接連突破,如今神功都瞭然掌握啊!」

莫問道:「哈……那麼說前輩能夠神功大成,亦算是拜在下所賜了。」

原來自莫問離去以後,白虛空每天都心急如焚,好想早日練成神功,不用再自困地底牢獄。

多年以來,白虛空不顧一切的苦練神功,由於未有任何壓力,向來也是好仔細的去琢磨每一細節,從不急趕。

也許就是因為沒有壓力,至使神功遲遲未獲突破進展。

莫問離去以後,白虛空這老兒想著想著,莫問要是真的碰上鑄煉神兵的出色一流工匠,把「神工」化成神兵,在武林上揚名立萬,豈不輕易登上天下第一寶座?

莫問又何須提及他這一個老頭兒呢?

如此一來豈不自白把一切相贈?白虛空絕對是個只渴望求名不求利的無聊傢伙他要天下人都敬重自己,都羨慕他。心情不住震動,按捺不住,竟因此產生無比壓力,神功一練再練下終於突破又再突破,好快便脫胎換骨,「燃燒歲月」神功獲得再上一層樓。

莫問突然走到天夭身旁道:「夭夭大師公,為了解決一些私人恩怨,看來暫且不能再跟夢兒聯手殺你。不過就算再戰下去,大懶蟲亦明白咱們敵不過你,師公始終是中土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人」五字甫出口,天夭便感到一股陰寒殺氣逼來,猶如在森林中給野獸目光盯著一樣。

沉默不語,天夭一時間也難以弄清莫問在搞些甚麼玄虛,但顯然前方的白虛空已有所反應。

豈料莫問見天夭默然不語,搶著再道:「嘩,想不到大師公你真的如此託大,竟默認是天下第一人,哈……!」

一旁的白虛空聽罷,當即歡喜若狂,末待天夭回話,已欺身攻上,來個親身驗證。

猝然而來的變化,天夭並未有絲毫怯懼,拳勁如震裂芎蒼般往白虛空擊去,化解來招。

莫問略施小計,已騙得二人拼戰。大懶蟲知悉白虛空對「天下第一人」十分敏感,把天夭抬得高高在上,白虛空自然急不及待把對方壓倒,也就正好利用此機會來替小白剷除禍患。

回看天夭跟白虛空一戰,天夭手刃來勢洶洶,白虛空側身閃開,手刃在他面前掠過,去勢不休,破劈其身後一棵大樹。

喀喇一聲,大樹榦被天夭的手刃由中間創開,內力狂吐,樹榦頓時被裂震粉碎,功力實在可怕。

白虛空奇怪道:「你腰間有劍,何以不施展劍法,卻用上那些似是而非的刀招啊!」

天夭招式陡變,化刀為爪,一時間忽拳忽掌,變幻莫測,白虛空愈斗愈覺難纏,如何也難以捉摸個中變化。

正在主攻的天夭忽然一躍退開,暫時停戰,教白虛空滿腹狐疑,不明不白,這傢伙究竟有啥企圖?只是臉上帶笑,看來心中很是滿足。

天夭轉身向看夢兒問道:「小子,老夫的殺力是否更勝一籌,你好好的小心回答!」

夢兒明白天夭目的,先前一切,都是要證明他的武力稍勝一籌而已,縱算不用神兵,也能壓倒白虛空。

白虛空立時向莫問問道:「誰的武功優勝,你先來作答?」

莫問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大師公天夭啊!」

夢兒接著冷冷的道:「不,我說該是白虛空前輩哩。」

二者各有堅持,令問題就此膠著,兩位前輩皆不甚滿意,心中滿不是味兒,這兩個小鬼意見不一,好煩!

莫問偷看夢兒,見他望著二人偷笑,心中大概已經明白,想不到不見一段時間,夢兒除提升了本身武學,還增長了急智。

夢兒續道:「戰之道,在於以拙破巧,化繁為簡,天夭前輩武功雖詭異多變,可惜華而不實,自保有餘,殺力不足,長斗下去只會一敗塗地。」

「而白前輩的武功招式,樸實無華,一擊即中,即使虛招眾多,前輩亦能平實攻殺,破幻帶有神采。」

夢兒的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絕不是信囗雌黃,聽得白虛空全身軟綿綿,輕飄飄,說不盡的舒服受用。

莫問知悉夢兒有心擺弄、矇騙二人,教他們互相攻殺,以便來個兩敗俱傷,坐收漁人之利。

莫問隨即強辯:「夢兒說話雖是有理,可是卻忘記了武學根本,無招有招,隨心是招,有形易破,無形難尋。」

「天夭大師公棄劍而不用,就是讓敵人無從估計實力,揮、點、戳、拍、推、拿、揉、捏、變化無限,詭異波譎,隨心是招,無招是絕。」

「一切求變,變化萬千,令人眼花撩亂,窮於應付,那才是最上乘的武學修為哩。」

兩人一唱一和,道理不同,卻是各有千秋,一時間把天夭說成天下第一,很快又被對方道理推翻,理論斗個不亦樂乎。

「始終只剩一人獨活世上,才能證明誰是天下第一,可是平凡打鬥委實太悶,讓我來加一場賭局吧!」天夭冷冷的道。

白虛空笑道:「有啥好賭?」

天夭道:「咱們各自以那兩小子性命作賭本,誰敗了便擊殺原來支持自己的一方,豈不最妥當么?」

大戰一觸即發,原來只是天夭、白虛空的決殺局,如今卻無故要莫問跟夢兒相陪同生共死,把性命押上。

天夭不是蠢人,今番跟白虛空決戰,極有可能兩敗俱傷,讓莫問夢兒有機可乘,為小白除掉仇人。

他有絕對信心殺敗白虛空,但那兩個小子也絕不能放過,決戰未完之先,必定要先挫殺莫問及夢兒,以免留下後患。

反觀莫問、夢兒卻不大了了,一切暫時都不大重要,先來靜觀天下兩大最高強者決戰,必然獲益匪淺。

來吧,驚世殺戰開始!

第十二章殺戰醉其中

燈蛾愛撲火。

一盞平平無奇的燈火,在人的眼中它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物件,但在燈蛾眼內卻如獲至寶。

燈蛾猶如尋到天下間最美麗的薔薇,不住圍繞飛舞,因為只有它發出亮光。

其他昆蟲對燈火全無反應,惟獨燈蛾,火焰在它眼中具有一股懾人魔力,令它引火自焚也毫不計較。

陶醉,燈蛾愛陶醉在火光中,算是死也甘心。

人呢,又如何?人會否也為陶醉而不惜自取滅亡,犧牲生命。

武林高手爭勝決戰,在平民百姓眼中只是一般爭名奪利,但在對武功有深厚認識的人眼裡,卻是好難得的盛會。

白虛空和天夭陶醉決戰中,一個放下了殺徒的深仇大恨;另一個要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全心全意全力決殺,絕對精彩絕倫。

陶醉在武學的超凡境界,這就是武者的最大渴望。

還有莫問與夢見,他們同樣陶醉武學中,白虛空跟天夭兩大高手決戰,正好為他們帶來提升機會。

原本好應該趁此機會逃去,但是偏偏留下來觀戰,因為大戰實在太吸引,其他一切暫且都不必計較。

觀看兩位絕世高手的決殺一戰,就如燈蛾撲火,自取滅亡也在所不惜,旁人如何也難以理解。

莫問忘記了憂傷,夢兒也忘記了仇恨。

和風吹拂,夕陽把洪水映照得金光耀眼,岸上的兩位絕世高手凝神以待,一場大戰,如矢在弦,蓄勢待發。

白虛空問道:「你還不拔劍?」

天夭道:「此戰必須公平,你手中並無神兵,本座又何須以劍壓你!」

拔劍聲響徹四周,拔出了的劍懊自震動,發出龍吟聲響,隨手把長劍扔射入洪水之中。

原來的「赤龍」因洪水急涌衝擊已失散不見,此刻在天夭手中的只是一把普通鐵劍,棄之絕不可惜。

白虛空步前三尺,伸出右掌冷冷的道:「我自八歲開始,便以此雙掌殺過無數殺力比我高強的人,十歲使成為『白浪島』第一高手,來一個殺一個,惹得不少中土俠士趕來送死。」

莫問在一旁聽著,不禁咋舌,白虛空果真是名不虛傳一代殺神,武學自少便高強非凡,難怪終日都想看要成為天下第一。為要爭取此虛銜,偽裝假死躲起來苦練,不再理會「自家」一切也在所不惜,如此瘋狂武者,當然是非凡人物。

天夭把兩拳伸出:「我已記不清殺過多少人,只要有人想來送死,本座從不拒抗。我的拳不單要人死,更且要他們粉身碎骨,死得不能再死。兒時殺人太多,要一一記在腦中,未免太無聊!」

「拳頭殺人不少,還曾以一敵四,更且得到壓倒性勝利,那四個敵人便是盜聖、橫刀、名劍、笑三少。」

「我的武學乃是從每一回戰鬥經驗中累積而成,無招可尋,都是自創招式,跟你只懂依秘岌練武何止勝上一籌,哈……!」

白虛空心中當然不悅,被天夭如此一說,自己豈不被比了下去么?當下冷冷道:「好討厭的自誇,就待我斬下你的一雙鐵拳吧!」

昂然挺掌轟出沛莫能御的重擊,天夭右拳擋截,左掌狂如怒潮直轟白虛空胸膛白虛空左手還了一掌,猛覺對方拳力重達千斤,比想像中還要厲害,不禁暗暗吃驚,當下把潛心苦練的神功混合在掌法上擊出對戰。

呼呼呼連劈三掌,掌力激蕩,颳起倒折了的樹木直飛九天,在半空碎散,一陣葉雨落下,繞著二人舞動不止。

天夭回擊三拳,四下里卡喇、卡喇之聲不絕,拳風竟把地上枯樹再來個無情粉碎。

兩人拳掌所及範圍漸漸擴大,莫問、夢兒一步一步的向後退開。酣斗良久,白虛空擊出三十三掌,天夭卻只揮出十一拳。

白需空雖在招式上佔了便宜,但已勁力而論,卻總不及天夭洶湧奔騰,開碑裂石的勁力沉厚。

天夭拳勁愈轟愈重,似要一拳貫胸,令敵人爆體而亡,白虛空每出三掌必換回一拳。身上痛楚不住加劇,長此下去,無論白虛空武功如何了得,最終亦只會死在天夭拳下。

密而力散,聚而力強,天夭明白要旨,捨棄速度,以力度取勝,一拳比一拳更重更強,如此定能挫殺這大言不慚的傢伙。

白虛空又豈會不明此理,若再不變招,只會死在狂拳之下。當下化攻為守,左掌飄忽無定幻出幾個殘影,險險把天夭的狂拳全數以柔力化解。

右手竟棄而不用,垂下放在背後,白虛空以單掌對天夭雙拳,雖然如此託大,卻竟然頭頭是道,未見敗象。

雙掌不敵,單手卻更勝一籌,算是甚麼道理?

夢兒不明,眼目死盯著二人的招式變化,看看白虛空究竟有何良策,能夠反武學之道而行卻十二分成功。

莫問卻偷偷暗笑,因為他發現白虛空其實已徹底變換了戰略,掌法以外,還配合腳下詭異多變的絕妙步法。

腳步急轉卸力,單掌還擊,白虛空更能穩住守勢。左轉右閃,如同一條圓柱木椿,轉來轉去,化解所有攻勢。

只見那白虛空單臂負后,凝目遠眺,腳下虛浮,胸前門戶大開,全身姿態竟就是武學中的大忌。

天夭哪會怕甚麼怪異武功,重拳暴殺不停,豈料全都落空,如何也再難轟傷眼前這老鬼!

白虛空身法弔詭,再配合靈巧步法,左歪右斜,沒一步筆直進退,天夭拳法恰巧受制。

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體迅飛梟,飄忽若神,白虛空憑著步法飄忽之妙,盡佔上風。

天夭一再被白虛空玩弄似的,每一拳均在妙絕嶺毫下輕易被卸開,只見他突然一反常態,踏步纏住白虛空下盤,教他飄鈔步法再難施展,同一霎時揮出重重一擊怒拳暴發,力破穹蒼。

豈料白虛空左掌拂出輕柔無力一式,卻正好把天夭怒拳推往左邊去,待得天夭沖近,背後的右手突如其來,手牌如弦發箭疾掃向天夭面門。

急忙仰身後退,避過殺招,只是僻、掌形如鬼魅般不住搶攻,中間更蘊藏變招后著,饒是天夭武學深湛,頓時也手忙腳亂,原來優勢眼見消失。

殺勢連綿,天夭只感敵人蓄勢已久,東奔西走,化解得狼狽之極。

雙拳連環,瞬間連珠轟出七拳,分別往白虛空額、顎、頸、肩、臂、胸、背七個部位擊出,快得難以形容。

好個白虛空卻都一一以肘截住,更進步追擊,左右兩僻分別由上而下重擊天夭雙肩。

天夭盛怒下發狂吐勁拼擋,原來可惡的白虛空只是虛晃一招,並未用全力轟下,教天夭頓感又再次被玩弄。

招式虛虛真實,十招中時而七虛三實、時而六虛四實,天夭窮於應付,漸呈敗象。

想不到天下間除了小白之外,還有人能跟天夭勢均力敵。

天夭為平反敗局再也不顧一切,忽地一個倒栽蔥,頭下腳上的以腳反擊,一下子拉開了二人距離,手肘掌法頓時盡失功用。

兩手在地上急疾繞轉,雙腳狂風掃落葉般踢轟敵人,窮追猛打,殺個不亦樂乎天夭儼如旋風不停自轉,白虛空站在旋風邊緣頻頻中招,急忙退步才止住了身上不斷增加的傷勢。

拳肘掌指皆是近身拚鬥的常用招式,但是距離一被拉遠,往往及不上雙腿般靈活多變。

天夭屢處下風,深知自己招式上終不及白虛空的靈巧多變,以腳代手,拉開距離,形勢當下又再換轉。

雙腳交纏,身如狂龍亂舞,天夭從地上借力拔起,愈戰愈勇,無可抵禦的殺力不住加強。

死吧!死在我腳下,你也不算冤枉了。

彷彿海水決堤,山洪暴發般涌瀉而來的攻招,白虛空不得不退,一退便退至三丈外,腳下施暗勁彈射沙石挫消殺勢。

人如浪卷,筆直急旋,沙石紛紛碎飛四散,已怒極的天夭誓要破殺白虛空,如何也不能放過!

白虛空揉身反撲,怒掌劈腿,以力破力,即時爆出巨響來,二人同時退飛十丈,總算是斗個旗鼓相當,各有千秋。

殺戰一時停下,方圓範圍內只剩一大片決戰過後的痕迹,地上一個個凹陷的腳印,煞是觸目驚心。

兩大高手拼戰實在精彩,不過是第一回合已教莫問、夢兒從中獲益良多,武學上大有啟發,高手的武功直教二人都不得不心悅誠服。

過往在武學上有何不明之處,經此一役,一一豁然暢通,都得到散發理解,自我武功因而提升了不少。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及走萬里路,有緣目睹二人決戰,比閱遍一百部武學秘岌更勝何止一籌。

白虛空突然向著莫問說道:「臭小子,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答案,憑著先前一戰,我倆誰人更強?」

莫問卻不置可否,他也好明白,如何回答已毫無意義,好一會才沒精打採的道:「胡說八道毫無意義,兩位前輩請繼續拼殺,很快便有結果啊!」

天夭道:「不,咱們功力相當,要分出高下來,大概必須大戰三天三夜。」

白虛空道:「對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找個較簡單的法子吧,天夭,這雙小子兄弟倆功力也不相伯仲,咱們各自挑選一個來殺,你我之間誰個先殺一人,也就證明他功力較強了。」

天夭笑道:「哈……,好辦法,就依你建議好了!」

形勢突然扭轉,噩運竟降臨到莫問、夢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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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笑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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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部 情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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