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六風詩詩
雖然樣貌蒼老許多,但顯然老妖怪一定是天誅,因為她豎直立於身旁的——「卦棺」。
但「卦棺」也有點點滄桑味道,原來平滑的木頭竟已開始腐蝕起來,內里的「八焚魔刀」雖未現出,但卻透散出妖氛魔氣,就跟眼前的老天誅一樣。
天誅原為「神宗四聖」之一,跟天誅有九成相近,一定是她的近親,但任曼陀羅如何猜想,竟也落得一片空白。
他,自命悟性、慧根非凡,也只好放棄猜想、揣測。
老天誅並不理會李問世,活像先前並未有出手救過他似的,只厲目對著曼陀羅道:
「原本應該在一年後才殺你,但現在先下手,看來也沒兩樣,死早一點便省了許多麻煩!」
窮兇狠絕的歹毒邪目,在告訴曼陀羅,只待「八焚魔刀」出鞘,他便死無葬身之地。
曼陀羅絕對感受得到,原來與自己修為不相伯仲的天誅,功力顯然遠在自己之上,只要她想殺,自己一定抵擋不了。極可能,就會不明不白的死去,還死得好慘。
老天誅把「卦棺」壓插在牆身,緩緩拉開棺蓋,妖氣腥風四溢,說不盡的詭異陰邪,眼前「八焚魔刀」竟生劇變,刀身更闊,又多了一個分岔尖,形狀上截然不同。
今日所見的「八焚魔刀」,活像是魔化了的「邪兵」,已盡失昔日正氣,換來的是陰邪古怪。
老天誅笑道:「大刀入魔后,才能揮出真正潛藏的無窮殺力,就如本皇一樣,入魔才成大器!」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李問世,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已明白,老天誅已自稱為皇,絕對是反了!
但一直以來,就算李問世如何利誘,頑固的天誅對功名、權力並不在意,她只是埋首於「符籙道門」事務,又或是壓逼自己、徒兒提升武功,目的明顯只有一個。
殺亥卒子、毛老道復仇,剷平「道教」,由她來一統正邪,「道聖邪」天誅成為「道教」教主。
任李問世如何苦勸,天誅也不在意浮幻虛名,她要的,只是報卻昔日奇恥大辱,在「飛升壇泱」上,千萬道士抗拒自己,她要好好證明,她,天誅,才是「道教」的真命教主。
天誅對復仇的頑固,已達到不能理解的地步,眼前只有一個目標,絕不退縮。
但怎麼突然來了個不尋常的老天誅,莫非她並非天誅,只是易容么?但怎麼連「八焚魔刀」也會入魔、變體?
「八焚魔刀」握在老天誅手中,竟殺斬出一式連曼陀羅也未曾見識過的「滅絕天地」。
刀勁沛莫能御,霎時整個空間的氣溫變得炙熱,如墜火窖,炙膚生痛,驃悍威猛的懾人氣勢,「八焚魔刀」奪命來了。
「殺禪」寒光陡閃,斬向刀光,才碰上竟就爆出如鶩雷巨響,曼陀羅右手竟被刀勁震傷,整條手臂皮肉裂破。
很明顯二人內力相距太遠,「殺禪」連拒擋的能力都沒有,相比下只有死路一條。
四處儘是刀刃破風之聲,曼陀羅不停回身擋格,噹噹的接連數聲,「八焚魔刀」連連進招,任曼陀羅如何左擋右隔,也抵擋不住「滅絕天地」如排山倒海的內勁。
每碰一下,右臂便多裂開一道口子,血痕處處。
「禪血開鋒」!
曼陀羅逼爆指頭,彈濺鮮血在劍身之上,一道佛光竟在「殺禪」劍身散射開來。
「殺禪」開鋒后變得堅硬,曼陀羅盡展劍學所長,直攖其鋒,誓要破開刀魔夢魘。
只見長劍飛舞,每一招竟都未觸及敵人身體,便嘎然而止,不似故意讓招,又非心存怯懼,如此無聊舞劍,只像戲班表演打鬥,怎會是殺戰招式?
曼陀羅卻是愈舞愈起勁,劍法時而輕靈、時而雄渾,既清雋又古樸,長劍圈轉,變化萬端。
老天誅竟也不上前出招,只凝視冷笑,目中無人的任由曼陀羅舞出劍招變「第十三招要使得精彩萬分,十四招要奪人心魄,十五招靈巧妙絕,到了三十招,『禪力』已達迷心入夢之境,便可揮出你一年來,沉醉與太乙夕夢溫柔美夢中,化夢為『禪』的『涅盤殺禪劍』之『春夢醒來恨無窮』劍招。」
「只可惜此『春夢醒來恨無窮』劍招雖精緻靈巧,但殺意未純,禪力未精,曼陀羅你殺力始終有限,『殺禪』就是因此揮不出『武禪』最高境界,此劍招第二節起手太弱,便是破綻。」
曼陀羅原來舞動得圓滑繁把的劍招,突然崩潰,心頭震亂,招式再也揮舞不下去了。
敵人一語道破殺著破綻,曼陀羅當然也明白個中劍法殺意未純,致禪力未精之道理,惟是自己才是初次揮出此招,又怎會被敵人洞悉先機,更道破其中破綻!
從未有過的驚慌,令戰鬥信心蕩然無存,未戰已敗,再也難以拒抗眼前畢生大敵。
老天誅再踏上一步,笑道:「過去一年,你還在夢裡啟發領悟了三式『涅盤殺禪劍』,打算一一舞出來獻醜么?」
完了,怎麼連埋藏在心底的劍招、從未揮過出來的絕學,這老魔頭都一一了解清楚?
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老天誅一刀斬下,猝然發難,銳利帶魔狂,「殺禪」抬起迎擋「八焚魔刀」,竟給斬得凹彎,劍身打在曼陀羅臉上,裂膚破肉,立時鮮血迸濺,轟飛十丈遠。
「殺禪」沒有折斷,只不停嗡嗡作響,企圖振奮主人戰意,再上前拼殺。
連戰鬥的信心都失去,也就必敗無疑了!
曼陀羅竟垂下了「殺禪」,從來也未有過的垂首喪志,他已陷入極度失落迷惘中。
老天誅狂笑道:「來吧,別沮喪,這是你人生最後一次戰鬥,要雖敗猶榮,努力掙扎,雖死不辱,來啊,我殺你的時候,還記得你那頑強的堅定不屈眼神,起來掙扎啊!」
又是一刀狂斬,凌厲又艷厲的殺意,刀網頓撒,如何也難逃脫,曼陀羅不要死便要拼。
刻不容緩,「殺禪」再戰,急射出一股倏忽隱約的劍風,要纏住刀勢,截住狂妄。
好可惜,力不從心!
刀勁把曼陀羅斬得飛撞向牆壁,碎破撞出,落在御花園的假山石旁,猶未定神,眼前惡魔又來了。
老天誅功力遠在曼陀羅之上,要戰,又談何容易!
老天誅冷笑道:「本皇不遠千里而來,為的就是殺你,既然早晚都要死在我刀下,早死一年,也就算是免卻跟著來的一年之苦,毋須奔波五郡,扶災解難了!」
曼陀羅當然對惡魔說的話不明所以,只見老天誅賁起青筋,手起刀落便要殺來。
突然一陣強猛罡風湧來,「八焚魔刀」逼得斬向罡風,爆出斑爛彩芒,稍稍定神,赫然已失去曼陀羅的蹤影。
老天誅暗嘆道:「原來她也劃破太初陰地,扭轉乾坤,顛倒天理,嗯……來得正好!」
沒有追去再殺,老天誅反而彈射北走,也不理李問世生死,便隻身離去,沒留下片言隻字。
李問世也呆愕不已,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老天誅來救了自己一命,卻又突然離去,既不追殺,也不繼續守護李問世,她……搞什麼鬼主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問世心中不停揣測:「這老惡魔武學、法力修為,肯定是武林之首,她竟自稱皇,豈不是存心奪我帝位?此人看來比曼陀羅等更要先滅絕,但誰可跟她一戰?」
思想不停在轉,要繼續穩坐皇位,便必須努力想出法子來,否則帝位不保,江山便曾易手。
殺老妖怪,一定要先殺太狂、太強的老妖怪!
皇宮又回復平靜,但李問世很明白,這一剎那的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先兆。
當皇帝絕不容易,必須好好利用「人材」替自己排除困難,誰能倚重,看來就只荷雲傲、太乙真及亥卒子。
救走曼陀羅的,當然就是說自己是風飛凡女兒的少女,還有風飛凡、小明禪師及相思公主。
曼陀羅再遇公主,沒有任何好言安慰,說話已不足用來撫慰無奈,他狠狠抱著公主,就像往昔一樣,教她又再感受到情真愛暖。原來愛你的人,那道暖一息特別溫柔。
公主鬱郁不歡道:「我倆的孩子,被李問世交給雲傲看管,答應我,一定要救回孩子。」
曼陀羅輕輕點頭,孩子是自己唯一血脈,當然要救,但眼前實在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必須先弄個清楚明白。
「你怎可能是我三弟女兒?」
「怎麼不可能?」
「難道他四歲便生下你么?」
「怎麼會是四歲,嘻……是二十六歲,傻蛋。」
「胡說八道,三弟今年才二十歲,豈不六年後才生下你?」
「對啊,娘親在兩年後才首肯下嫁笨爹爹。」
「你娘親是……?」
「當然是白雪仙了!」
「哈……她不是跟了雲傲么?」
「這個我可不大清楚,娘死的時候我還年紀小啊!」
「什麼?白雪仙已死?」
「不……應該說是娘在十年後便被老天誅所殺!」
「你是說,三弟與白雪仙兩年後結合,六年後誕下你,十年後被殺,對么?」
「哈……說得半分沒錯,喂,你的大眼睛好迷人啊!」
「你說的都是以後的事?」
「當然了,我從未來到此,說的當然都是以後的事。」
「什麼?你……是從未來而來?」
是啊,五位師父花了畢生功力,才能跟老天誅一樣,劃破太初陰地,扭轉乾坤,顛倒天理,把我送過來。」
「你在說,你是借神法破開時空,顛倒天理而來?」
「嘻……師公啊,是你留下來的『太陰輪迥大梵卷』啊,若非帥父們有此神秘魔卷,又豈能穿梭時空,搗亂乾坤。據聞原是來自『道教』王重陽真人的啊。」
「師公?『太陰輪迥大梵卷』?」
曼陀羅在身上一摸,便摸出當日紫中天練成「輪迥血限」的「太陰輪迥大梵卷」。
「哈……怎麼還沒血化,啊,對了,師父你還沒死啊!」
「什麼血化?什麼我還沒死?」
「這大梵卷的重大秘密法力,你們一直不知,待師公死後,血染大梵卷,血化后就一目了然。」
「我……有點明白了!」
「帥公解開眉頭深鎖,更是丰神俊朗呢!」
「我再來問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詩詩,風詩詩,是爹爹取的名字啊!」
「你的師父又是誰?」
「他們的是風劫、水劫、地劫、天劫及病劫,也是師公你因不同災害,而為師父賜下的名號。」
「你是三弟在六年後,與白雪仙結合生下的女兒風詩詩,又隨我以後所收的五個徒兒習武,因為血化了的『太陰輪迥大梵卷』之助,顛倒天理,回到二十二年前的今天來。」
「對啊,對啊,師公猜的全中,師公神機妙算,萬歲啊!」
「好了,總算是明白一切,但你來又是為了什麼原因?」
「因為魔皇要把『涅盤劫』延展千年下去,繼續以邪魔之力,來分隔天地,更要滅絕已萌芽的『正道』力量。」
「你……詩詩,你好象在說,『涅盤劫』已來臨?」
「這個當然,我未出生便已來臨了。」
「以今天計,還有約一年時間,誰也不能阻止『涅盤劫』的來臨,有血氣的都只死剩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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