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香風艷陣血如海
獨孤很快轉了頭.把衣服穿上了,笑道:「死鬼,謝謝你的衣服。」兩女都撲哧笑了,換衣給獨孤的女子道,「我叫秋香,她才是死鬼!」
兩女雖是言笑,但臉上神色凝重之極,顯然必有重大變故發生。獨孤尚沒來得及相詢,兩女已然架著他衝出了屋子。
曲曲折折穿過了幾道迴廊,又過了幾道門,才進入一個花園之中,獨孤忍不住暗中驚嘆。躺在屋中養傷。本以為出了那屋子定然已經到了外面、沒料到盡有這許多曲折。
一進了花園,遠處立時聽到喊殺之聲不住傳來,火光映紅了天空,濃煙遮日,明明才近酉時,卻好似已到了夜間。
獨孤道,「是甚麼人與鳴風庄為敵?」
秋香道,「黃河幫、巨斧幫、長槍會、萬獸神魔,多啦,但主要是黃河幫。」
再向前走,—向沉穩持重的獨孤亦是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只見庄中到處是身穿赤衣、綠衣、青衣和蘭衣的女子、顯然都在來回奔跑。收拾東西.眼看著好好的一座鳴風庄就這樣毀在煙塵之中了。
再向前行,景況更是慘烈,只見不斷有身穿綵衣的女子身上帶著傷退進庄中。
再行幾步,隱隱地傳來犬吠之聲和獸吼之聲。
獨孤明是被兩個女子挾著跑動,實則說是被秋香挾持了奔行也不過分、因為他的兩條腿實在是沒有始毫力氣。
猛然間前面傳來一聲斷喝:「獨孤大俠,只要你交出解藥,我就免你莊上男女老少一庄人性命,你何必再這般強自撐持!」
獨孤聽了,猛然停步,卻發覺自己還在如飛一般地向前奔行。猛地想起,原來自己的兩腿已然全部失去了知覺、只能任兩女子挾持著奔行。
獨孤道:「放我下來,有人叫我!」
秋香道:「快走罷.那不是叫你……」啪地一聲秋香挨了夏香一巴掌.立時住口不說了。
獨孤奇怪之極,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在甚麼地方得罪了這麼多的幫呀派的.還有甚麼萬獸神魔。讓他們追著自己要解藥。
可是適才明明是聽到有人向自己要解藥,喊自己的名字.難道會是錯了么?想到對方找的是自己.自己出面或可解了鳴風庄之危,獨孤立時厲聲言道,「夏香。秋香.我聽到是有人叫我的.事關重大.你們快點扶我過去。」
秋香有些猶豫.夏香道,「是叫你的么?怎麼我們沒有聽見?」
獨孤道:「你們沒聽那人說只要我交出了解藥.鳴風庄的人就可以沒事么?快扶我過去!」
秋香已經站住了,夏香道:「幫主要我們帶你出去的,我們怎麼可以私個做主,你快不要為難我們.跟我們走罷,一旦你有點甚麼事情,我們四姐妹可就沒有辦法交待了呢。」
秋香聽夏香如此說,兩人竟是腳不停,直把獨孤架了起來。
可憐獨孤七尺男兒,竟是半點力道也使不出來。
看著到了庄邊竹林,三人猛然始住了,只見竹林已經燃起火來。那日歐陽鋒只是將竹林燒了一個缺口,今日鳴風莊周圍的竹林卻已然變成了一片火海。
竹林中火勢漸盛,火中不時有長箭射出,發出怪異之極的尖嘯之聲。想來那定是林中的機關,本是用來防禦外敵的.卻在熊熊火焰之下盡數破了。
獨孤面上甚是焦慮,看來今日之敵非但有備而來,更是志在將鳴風庄一舉全殲,想要鳴風庄從此消失。
三人正自焦急,苦於無路可出庄去,忽然聽得地上一陣蟋簇聲響,—陣陣的腥氣被一股股熱風吹送過來。
獨孤頓時感到一陣暈眩。
秋香道:「快走,是蛇!」
一說是蛇,獨孤頓時感到一陣噁心。又是一股熱風吹來。這次的氣味更是難聞之極,腥臭之中更帶有一股焦糊的臭氣,顯然那些毒蛇平時都隱在竹林之中,一旦竹林火起,躲避不及,便有許多的毒蛇便就此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獨孤聞到了焦蛇的臭氣.終於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頓時噴在了夏香的身上。獨孤歉意地抬起頭來剛欲說話.猛然之間忍耐不住又是噴了一口.盡都噴在了夏香的衣襟上。
秋香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這下好了,夏妹妹,你也脫了衣眼,豈不公平么?」
夏香也只好把衣服脫去,伸手去挾獨孤,可是不知為何.獨孤竟是站了起來.自已向前邁了兩步。
夏香和秋香驚奇得睜大了眼睛。
猛然之間,獨孤又吐了一口,頓時覺得腹中空空如也。
剛欲開口說話。猛覺腹中劇痛無比,好似萬千條毒蛇在腹中鑽動.頓時痛得出了一身冷汗,蹲下身來。
秋香忙過來道:「怎麼啦,獨孤公子?」夏香也走了過來,卻沒有如秋香那般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只是輕聲言道:「別是這焦蛇的氣味引發了體內的蛇毒罷。」
獨孤雖是聽到她們說話,卻已然無暇回答了。此刻他正經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只見豆粒大的汗珠子不斷地從他的頭上滾落,他的臉色也愈見蒼白,嘴唇已然被自己咬出血來了。
兩女焦急地守在他身旁。不知如何才能幫得上他。
正在此危急關頭,忽聽得兵刃撞擊之聲傳來,伴隨著沉重的喘息之聲,竟是向著三人處身之地而來。
兩女急忙拔劍在手,在獨孤的左右兩邊護定了。
猛然之間兩女同聲喊道:「冬香!春香!」
那邊亦有女子喊道:「是你們?怎麼還不快走?」
獨孤睜眼看去,只見兩個與夏香、秋香一樣裝束的女子正被三個手持巨斧的人追著,逃到了這裡。猛然見到三人,想要躲避時已經晚了,那三個手持巨斧的人竟是撇下了兩名紫衣女子直奔獨孤三人而來。
夏香和秋香忙躍身擋在了獨孤的前面。
當先一名紅臉漢子見了,臉上頓現喜色,大叫一聲:「鬍子.在這裡了,上啊!」
說完了揮動巨斧霸道強橫地劈了過來。
眼見那漢子的巨斧帶著風聲猛劈下來,力道少說也有四五百斤,獨孤料定兩女非躲避不可,不料夏香與秋香對視一眼.竟是不約而同地挺劍上舉,兩劍在半空同時劃了—
個半圓,「啪」地一聲交叉在一起,與此同時,那紅臉漢於的巨斧正好也到了,只聽「當」的一聲響,火光進濺,夏香和秋香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那紅臉漢子也是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兩名嬌弱的女子竟是用兩柄長劍硬生生地擋住了那紅臉漢子的巨斧。
不待那紅臉漢子再行出手,夏香和秋香已然雙劍齊出,分刺那漢子兩脅。那漢子雖然斧重力沉,一斧卻難擋雙劍.只得向後退了一步。一步才退,二女雙劍又已齊到.那漢於只得再向後退。
片刻之間,夏香和秋香已然把那漢子迫得退了五步.但是由於挂念獨孤安危。只好做罷。雙劍一封,擋住了來勢。
那紅臉漢子被二女雙劍迫得極是狼狽,他的兩個夥伴趕上來時,仗著人多勢眾,三人一同揮斧又殺了上來。
那被迫趕的冬香和春香本擬逃往別處將三個敵人引開.見三個故人竟是一同轉身殺向獨孤三人。二女急忙躍了過來、從后揮劍攻上。
使巨斧的二人立時陷於前后受敵的被動處境之中。
夏香和秋香的兩柄長劍端的是配合得妙到毫顛,轉瞬之間,兩人分別在那紅臉漢子的肩上和腿上刺了一劍。
三名巨斧幫的人最初尚自試圖取勝。待到三人都分別中劍受傷,才知已然身處險境.此時再想試圖脫身已然不能。
冬香和春香兩柄長劍盡數封住了三個敵人的退路。適才她二人被三個巨斧幫的人追殺顯然是窩著一肚子氣的。
此時可就盡數發泄出來。只見二人趁他三人手忙腳亂之機.頻頻出劍。也不知在那紅臉漢子的腿上腰上刺了有多少劍.眼看那紅臉漢子身上已是劍花點點,二人義轉身去刺另外的兩人。
四個女子正殺得性起.猛然問那紅臉漢子扯起嗓子悲號起來,其聲甚是駭人。
紅臉漢子一號,另外兩名漢子亦是出聲相和。
起初夏香以為他們三個男人打不過四個女人就這樣放聲大哭太是有失風度.但瞬即四人都不約而同地明白過來,知道他們這般大聲悲號是在呼救,是在招喚他們的同伴。
秋香急道:「快,我們快把這三個臭男人殺了,否則他們人來多了可就糟了。」
其實她們何嘗不想快點結束這場戰鬥.可是那三個巨斧幫的人知道已然身處險境,竟是再也不想取勝。只是一面背背相靠一味防守,一面大聲悲號呼喚救兵。
四女雖是拚命搶攻,無奈劍短斧長,劍輕斧沉,二個漢子將三柄斧子掄開了,四個女子竟是無論怎麼縱躍擊刺也難以近身。
這當頭把秋香急得似欲掉下淚來.回頭看獨孤時,見他臉色更見蒼白.已盤膝坐在地上,身體搖搖晃晃.汗水似已濕透了紫緞上衣,仍是不斷地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流下來。
猛然之間又是傳來腳步聲響,三個巨斧幫的人立時停了悲號,揮動巨斧反撲上來.四個女子卻是不約而同地嘆息出聲,齊把目光投在獨孤的身上。
三個巨斧幫的漢子已然聽出奔來諸人是友非敵.當此之時同是揮動巨斧反撲上來,四個女子轉頭去看獨孤的同時,突然一轉身,又同時仰身出劍.身體如虹、劍勢如電,好似是看出局勢不妙要轉身逃走,卻在萬不可能的情況下同時出劍,轉身時避開了巨斧不說,四柄長劍亦同時刺中了三個敵人。
這次三個巨斧幫的人當真是悲號出聲了,之後就象布袋一樣地摔了下去。
紅臉漢子中了夏香和秋香的兩劍.都是刺在胸口。
另外兩名漢子都是丹田被刺中了。
四個女子返身躍到獨孤身邊,各挺長劍護在他的周圍。
奔到近前的是黃河幫的人眾.足有二十餘人,為首之人是青龍壇壇主屠門傑,他是屠門英的弟弟。
屠門傑與其兄相較,倒更應該稱為是哥哥,他比屠門英長得更為老成不說,更是長了一臉絡腮鬍子,身穿青衣,但束的卻是黃色腰帶,正是黃河幫壇主標誌。
他手中拿著—把鋼叉,鋼叉的頭上分叉之處是一個古怪的銅球、裡面放了兩隻鋼珠.鋼叉揮動之時,鋼珠撞擊銅球,發出刺耳的響聲。四女一見屠門傑,都是暗暗—驚。
屠門傑走上一步.看了地上三個巨斧幫的漢子一眼,臉上神色微變,但隨即冷冷一笑,鋼叉一揮,黃河幫人眾立時將四女及獨孤圍在中心。
屠門傑道,「鳴風庄四香今日肯於為一個男人護駕,這個男人定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啦,能不能站出來,讓我們討教幾招?」
鳴風四香中秋香最活潑,但要數冬香最為火性、聽了屠門傑話中帶諷,早就按萘不住,譏刺道:「黃河幫人多勢眾,光是這群毆的本事別人就學不去。也不用向別人討教了。」
屠門傑看了眼冬香、把眼光卻落在秋香的臉上,冷笑道:「你們想用話擠住我、單打獨鬥,是么?好。我今日就來領教一下鳴風四香的劍上高招,你們誰先上來罷?」
冬香正欲挺劍出陣,夏香一把拉住了,輕聲道:「等一下,我們得拖時間.待獨孤公子調理好了,我們就突圍出去。」夏香這幾句話說得極輕,不想那屠門傑內功已有很深造詣,竟給他聽去了部分內容。夏香話音剛落,屠門傑已然笑了起來,朗聲道:「鳴風四香今日想拖時間么?但是我告訴你,你們鳴風幫死的死,逃的逃、只怕就剩下你們四個人了,你們拖時間也是沒有用的,不會有人來救你們,那中間的男子就能救你們么?
我看他臉色不大好,只怕是命在傾刻,自己活命尚且不能,就更談不上救你們啦!」
秋香道:「我們幫主會來救我們!」
屠門傑道:「你們不是本來跟著公冶紅的么?現在連公冶紅都丟了,還指望她來救你們,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么?」
夏香道:「單打獨鬥也好,群毆也好,反正現在我們是逃不掉的,都說黃河幫的屠門兄弟號稱是龍兄鼠弟,哥哥是河南第一高手,弟弟卻是膿包一個,我看這種說法只怕是有些道理,若是你有些異議、我們不妨劃下道兒來比劃比劃。」
明知夏香是在使用激將法,屠門傑仍是氣得鬍子根根倒豎,鋼叉一揮、嘩朗朗一陣響,厲聲喝道:「好罷,我今日就用這柄鋼叉鬥鬥明風四香,看看聲名遠播的四香和我這黃河幫的鼠弟誰的本事更大一些!」
夏香見屠門傑動了氣,仍是笑眯眯地道:「屠壇主.你當真要一個人斗我們四個么?」說完了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巨斧幫的屍首。
屠門傑亦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地上,頓時火氣沒有適才那麼壯了,但仍是強硬地說道:「就是我自己斗一斗你們四個,也沒有甚麼不可以,你當我怕你們么?」
夏香道:「我知道你若是帶著二三十人壯膽定然是不怕我們,這樣罷,你今天帶了這麼多人來,若是讓他們省些力氣.不來群毆.我們也跟你講道理、一個一個地跟你單打獨鬥,你若是分別勝了我們四個,我們任憑處置.但若是我們勝了,或是一不小心傷了你.你可得也事先對你的弟兄有個交待。」
屠門傑當真害怕鳴風四香同時出手。須知鳴風四香一直跟在公冶幫主左右,從來沒有人知道四人聯手到底是個甚麼樣子,他屠門傑當然也不願冒這種險。但是此時聽說鳴風四香要單獨一一同他決鬥,他的心中禁不住暗暗高興。
就算他屠門傑再不濟事.也總不會敗在公冶紅的一個丫環手裡,就算她們使用車輪戰術,一個女子的力氣又能大到哪裡去?若是分別把她們打敗了.他總是一人打敗了鳴風四香,江湖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總該對他刮目相看了。
這樣一想,屠門傑立時氣壯,大聲叫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弟兄們聽著,若是鳴風四香中有哪一人勝了我或是殺了我.誰也不許為難她們,就放她們走路!怎麼樣,可以了么?」夏香笑道:「好,屠壇主還算是條漢子。姐妹們,誰先上」
春香默聲不響地提劍走了上去。
鳴風四香中要數夏香最富於機謀,雖然大姐是春香.但每遇大事,總是夏香拿主意。
但要說到武功,卻數春香為高。
春香一直走到屠門傑跟前、不待屠門傑張口.挺劍就刺,口中說道:「我們也不用客氣啦,屠壇主,接招罷!」
屠門傑乍見春香舉劍刺來,尚自沒有回過神來,劍光一閃.劍尖距離胸前已不及半尺,急忙向後一躍,欲待閃開來劍之後用鋼叉反擊。
可是春香已然看清屠門傑使用的鋼叉乃是沉重的長兵刃,她上前搶攻的目的就是為了與屠門英近身招搏,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此時見一劍逼退了屠門傑。膽氣一壯,身形縱起如影隨形一般地跟了過去。
屠門傑腳尖剛一沾地,春香的劍尖又指到了胸前,只好一躍又向後退去。同時右手把鋼叉一甩,橫在胸前。
春香見屠門傑再次向後退去,緊隨著躍了起來,本擬再刺,耳邊一陣鋼鈴脆響,屠門傑已然把鋼叉橫在了胸前.她不敢用長劍與鋼叉相碰,知道叉重劍輕,這一相碰定然吃虧,危急間不及細想,雙腿連環閃動,踢向屠門傑下腹。
屠門傑橫叉封擋春香來劍。猛見劍光一掠,春香雙腳連踢,知道不好,猛然把叉一擰,掉轉綱叉便向春香腿上刺去。春香見了,只好收勢站住。
至此春香連攻三招,屠門傑一直被動地應了三沼。屠門傑見春香三招過後不再進攻,微覺奇怪,但他適才躲避春香進攻之時實在是有些狼狽,當真害怕春香再來進攻,因此見春香挺劍而立,也不答話,鋼叉一挺就刺了出去,春香不動,直到屠門傑的招數使得老了,鋼叉已刺到胸前,突然側身出手.左手抓住叉頭柄,右手長劍順著叉柄就削了下去。
屠門傑料不到春香一個纖弱女子出招會這樣般霸道凌厲.急忙鬆手放脫鋼叉,同時運力掌上,猛然向鋼叉叉柄擊了過去。
總算屠門傑變招神速,才沒有被削斷手指。
春香見一招就迫得屠門傑鬆手放脫鋼叉,正自高興,猛覺一般大力從鋼叉上傳來,震得她虎口發麻。拿捏不住,鋼叉頓時橫飛出去,一怔之間,屠門傑已然飛身躍起,不待鋼叉落地已然伸手抄在手裡。
黃河幫眾禁不住為屠門傑賜起彩來。
屠門傑聽到眾人彩聲,服氣頓壯,揮舞鋼叉又攻了上來。
春香暗恨自己適才沒能見機得快,趁著屠門傑掌擊叉柄之時用快劍在他身上刺兩個透明的窟窿,竟然死心眼地光是想到了奪叉,眼下再也不能突如其來地出招了,只得揮劍與屠門傑硬拼。
這一下屠門傑可是大佔便宜。春香無法近身不說,兵刃更是不敢與他相碰,只得縱躍騰挪,閃避著屠門傑勢如瘋虎一般的攻擊,偶有間隙才能乘機刺出兩劍,可是那也實在起不了甚麼作用。
春香禁不住心下焦急。四姐妹中以她武功最強,若是她一旦敗了,其餘諸人將會敗得更慘。這樣想著,心下愈急,猛聽得哧的一聲,閃避稍慢,衣袖登時被鋼叉撕開了。
場下夏香諸人看到場上春香局勢,心中更是焦急,低頭看獨孤時,見他臉色仍是蒼白之極,人也好象在這片刻之間瘦了許多。
秋香道:「實在不行,我們就一起上,同他拚命算了。」
冬香道:「對,就這麼辦!」
夏香道:「不行。幫主可不是讓咱們拚命的,若是獨孤公子有何閃失.我們縱使將黃河幫所有的人殺了,那又頂得甚麼事了?」
秋香和冬香頓時都不言語了。
忽然聽得有人叫道,「秋香,你過來!」
三人同時楞住了,向四下里一看、儘是黃河幫的人。哪裡有誰叫她們了?
這時,又聽得有人叫道,「秋香,快過來!」
三人這時聽得清了,同時驚喜地低頭向獨孤看去,只見獨孤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血色,不似適才那般白了,他正微微地猙開眼睛看著她們,見她們同時看他,他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好似在鼓勵她們,也好似在問候她們,渾沒有大敵當前的那份恐懼。
二個女子見了獨孤的神色,好似忽然之間有了依靠,秋香的眼中已然流下淚來,接著滿臉的淚水躍到獨孤的跟前道:「你叫我么?」
獨孤伸手替她抹了一把淚道,「別害怕,我們誰也不會死的。」說完了又是微微一笑。
秋香點了點頭道,「嗯.我們不會死!」
獨孤道:「我現在已經恢復了大半功力、只是還有一條腿上的經脈沒有打通.你不要聲張、一會兒上去和他游斗.不要正面交鋒。他的輕身功夫比你們差遠了。」
秋香聽了.使勁地點了點頭.淚水刷地就流了下來,起身走到夏香身邊,想要把這個喜悅的消息告訴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夏香見了秋香的神色.已然猜到了大半。她本來是個極為內向的姑娘。不知因為甚麼.此刻也是眼中蓄滿了淚水。見到冬香盯著她看,急忙把臉別到一邊去了,場上春香已然累得香汗淋漓,仍自撐持著。
屠門傑看到春香已然沒有反擊的餘力,更是兇狠之極地一招快似一招。忽然.他把鋼叉橫著掄了過來,攔腰向春香掃了過去,春香已然無力后躍.更無力從叉上躍過去.只得伏下身子,讓鋼叉從頭上橫掃過去.躲得稍慢了一些.頭上青絲被鋼叉也帶得亂了.披到前面。登時把視線也遮住了。
屠門傑哈哈大笑,正欲舉叉再刺.猛聽得背後嬌喝一聲;「看劍!」尚自不及回頭.一陣冷風已然自頸后襲來,急忙向前一躍,避開來劍,回頭看時,卻沒有人,正自驚駭,背後又是嬌喝一聲,「看劍!」『屠門傑連避了三次,也沒有看見對手是誰,待得第四次對方再從後面減聲「看劍」時,他看也不看就將鋼叉橫著向後掃了過去。
這一招果然管用.對方的劍雖然快但也沒敢貿然刺過來。因為既便對方刺中了他,他橫去的那一叉也勢必要了對方的命。
屠門傑正欲轉身,眼前人影一閃,已是戰得一人,正是鳴風四香中容貌最美的秋香。
秋香中欲在屠門傑轉身時躍到他的背後,不料他轉身慢了些,而自己實在顯躍得快了些,竟然一下子和對方打了一個照面。
屠門傑見是秋香,心下一動,正欲說話,秋香已然一閃身又不見了蹤影,正自奇怪,身後又傳來一聲嬌喝,「看劍!」
屠門傑急忙縱躍轉身.連轉幾次,也沒有看到秋香的影子,秋香卻已然在奔行縱躍之際一連向屠門傑刺出了一十三劍。
黃河幫人眾見屠門傑一昧地轉著,卻連秋香的一個影子也看不到,早已經有人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再斗一會兒,猛然間屠門傑一聲大吼,把鋼叉扎在地上,他卻頭下腳上地握住鋼叉倒立起來,這時剛好秋香的一劍刺了過來,本來這一劍是刺向屠門傑頸項,秋香料不到他會出此怪招,待到看得清楚、劍招已然用得老了,卻是正好從屠門傑的兩腿之間刺了過去。尚自沒有獨劍回來,屠門傑的兩條腿已然分別向她頭上和肩上踢了過來。
秋香一愕,急忙著地滾開,可是屠門傑已然被秋香搞得暈頭轉向,氣得七竅生煙,一旦得手,哪裡還肯放鬆,當下看到秋香倒地滾開,也是兩手一松,著地滾了過去,伸手一把抓住了秋香的一條腿,秋香嚇得驚叫連連,用力一踢。不但沒有踢開屠門傑,卻連一隻秀鞋也踢了出去。
旁邊觀戰的夏香,冬香和剛剛喘勻了氣息的春香,見到秋香和屠門傑滾倒在地,再也顧不了許多,同時提劍躍了上去。一時間三柄長劍同時向屠門傑刺到,屠門傑急忙鬆了手滾了開去。
那邊一直圍而未動的黃河幫諸人看到四香一齊動上了手,也是各舉兵刃圍了上來。
夏香將秋香扶起來,猛地想起獨孤來,急欲回去相助時,黃河幫眾已然圍了上來.急得夏香張口大叫,揮劍亂砍亂刺,想欲再沖回到獨孤身邊去。
可是黃河幫眾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哪裡還能讓他們四個女子衝出去。夏香已然急得流出淚來,仍是沒有能夠向前移動半步。
屠門傑指揮黃河幫眾將鳴風四香圍住了,見四香拼了命一般地向北沖,回頭一看,原來北面正坐著那個身穿紫衣的青年,知道這個人能得四香這般全力護持,定然是個重要人物,將此人擒住了,或者可以用來向那獨孤劍客討得解藥。
屠門傑向一個使劍的小廝道:「你過去把那個小子擒住!」
小廝應了一聲,提劍向盤膝而坐的獨孤走了過去。
這邊早就急壞了鳴風四香,秋香眼見獨孤身處險境,再也顧不得自身安危,猛然間縱躍而起,從兩名黃河幫眾的頭上躍了過去,揮劍擋開了劈向左肋的一刀,右腿上卻被刺中了一劍,鮮血登時流了下來。
夏香在秋香縱躍而起之時,為了替她擋開兩名黃河幫眾向上刺出的長槍,自己的左肩亦被砍了一刀,鮮血立時染紅了衣袖。
冬香也在臂上受了傷。
秋香落在地上之後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卻硬是挺起身子將長劍向那黑衣小廝擲了過去,長劍頓時將那黑衣小廝穿透了。
兩名黃河幫眾此時已衝到了獨孤身邊,眼見舉刀向獨孤的頭上劈了下去。
秋香一見,慘叫一聲,登時暈了過去。
可是,那刀沒落到獨孤的頭上,兩名黃河幫眾卻登時飛了起來,摔在兩丈之外。
眾人頓時呆住,一時忘了拚鬥。
獨孤震飛了兩名黃河幫眾,卻終於沒有打通腿上的經脈。他睜開眼來,一眼看到秋香倒在地上,而兩名黃河幫眾正站在她的身旁,正欲舉刀砍將下去,他不及細想,從那黑衣小廝的背上拔出秋香的長劍,單足一躍,人已然飛在半空,眾人尚自沒有看清,劍光一閃,那兩名黃河幫眾已然倒在塵埃。
獨孤俯身扶起秋香,那兩名黃河幫眾的喉間才開始噴出鮮血。
秋香睜開眼來,—眼看到獨孤那張蒼白俊美的臉時,尚自以為是在夢中,及到聽見黃河幫眾的驚呼怒罵之聲,才知道是獨孤在刀下救了自己,禁不住嚶的一聲哭了出來。
黃河幫眾驚愕之際,夏香巳然帶著春香和冬香躍了過來.三人團團站在獨孤的周圍。
屠門傑終於清醒過來,指著獨孤問道:「你到底是甚麼人?為甚麼和鳴風幫的人混在—起。找死么?」
獨孤沉靜地看了看秋香腿上的傷口,又看了看夏香肩上的傷口,伸指分別為她們點穴止了血,讓春香給她們將傷口包紮妥當,這才冷眼看著屠門傑道,「我是獨孤、我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用不著你來管,你們滾罷,別叫我再看見你們I」
屠門傑吃驚得睜大了眼睛,呆了半天,忽然仰天哈哈地大笑起來,指著獨孤道:
「你道獨孤是甚麼了不起的劍客俠士么?也犯得上來冒充他,他只不過是會使一些下三濫的勾當在江湖上蒙世罷了,冒充甚麼人不可以,犯得上冒充他么?」
獨孤道,「你甚麼時候看到獨孤使甚麼下三檻勾當!」
屠門傑道:「甚麼時候?你當我是小孩子沒見過世面么?
就在前天晚上我還看見他使那些下三濫勾當來著,否則他早已死在我哥哥劍下了!」
獨孤怔住了,道:「前天晚上?我一直在鳴鳳莊上,並沒有去金石崖下和你哥哥比武,若是你哥哥不願意和我比武.盡可明言,犯不上這樣無事生非,敗壞我的名譽!」
屠門傑怔了半晌、忽又大笑起來,道:「鳴風莊上居然出了兩個獨孤,這當真是可笑之極,我不管你是真的獨孤也好,假的也好,送你見閻王就是了!」說著挺起鋼叉就刺了過來。
獨孤放開秋香,待屠門傑的鋼叉刺得近了.突然出劍在鋼叉上一按,屠門傑手中的鋼叉頓時似重愈千斤,鋼叉險些脫手掉到地上,雖然硬是挺住下沒讓鋼叉脫手,腳下卻是再也站立不穩.蹬蹬地向前跨了兩步,好容易站定了,忽覺右邊脅上一疼,已被獨孤用劍指住了。
屠門傑頓時驚得魂飛天外,鋼叉終於還是掉到了地上。
獨孤冷冷地道:「你看明白了,這是下三濫的勾當么?」
屠門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獨孤長劍一揮,立時把屠門傑的衣服撕了開來,罵了一句:「滾!」
屠門傑鋼叉也沒有來得及撿起來,發瘋一般地撒腿就跑,片刻就跑得沒了蹤影。
獨孤用眼掃了一圈那些怔在那裡的黃河幫眾道:「你們在這裡等死么?」
那些幫眾好似死囚聽到了特赦令一般,片刻之間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冬香道,「真可惜,把他們都放了!」
秧香亦是頗有同感地嘆息了一聲。
獨孤微微一笑,臉上豆大的汗珠立刻流了下來,再也支待不住,終於又坐在了地上。
鳴風四香同時驚呼出聲.這才明白剛才實在是兇險已極,並不是把那些黃河幫眾放了,而是不得不如此的。
獨孤喘一陣,抬頭問道:「你們幫主在甚麼地方?」
夏香正自猶豫,秋香已然脫口說出;「她在莊子東邊吸引敵人。」
獨孤一驚;「吸引敵人?為甚麼她不帶著鳴風庄的人撤出庄去?」
夏香終於開口道,「好讓我們四姐妹護送你出庄.待我們出庄之後發信號給她,那時候她就帶人撤走了。」
獨孤猛地站了起來道:「這麼說她現在還在庄東沒走?」
夏香等四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獨孤道,「我帶你們回去接應莊主,你們敢去么?」
冬香道:「我們敢去!有甚麼不敢?」
夏香道:「只是幫主叫我們護送你出去的,我們再同你回去,莊主定然不會高興。」
秋香道,「而且公子你的傷那麼重……」
獨孤道,「你們幫主待我這麼好,你們願意讓我捨棄她獨自去逃生么?我們何不就這樣殺回去,要死大家死在一起好了。」
鳴風四香聽了獨孤這麼說,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秋香和冬香的眼睛又紅了,夏香輕聲自言自語道:「總算幫主沒有看錯人。」
獨孤於匆忙之間竟是沒有聽清夏香說了甚麼。他看了看夏香的肩,血水又滲了出來,顯然傷得極重.又低頭看見秋香正自用劍按在地上,顯然腿上的傷也不輕,而自己的一條右腿到現在仍是經脈不通,光憑一條左腿殺敵顯然是冒險之極的。
秋香和夏香已然看出了獨孤的心思。目前雖是五人,但三人實際是在重傷狀態之下的,不用說殺敵.在亂軍陣中自保只怕是仍有些困難。
獨孤正自憂慮,猛然之問想到一事,頓時臉現喜色,道:「那天我受傷的時候,我的白馬放到了甚麼地方?」
秋香道,「跑了唄,我們姐妹四人也沒能抓住。」
獨孤道:「太好了」說完把兩手放在嘴上。
夏香等人正自奇怪,猛然間一種怪異之極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似海邊人吹的海螺之聲,又好似征風吹過山口之時的鳴聲,那聲音雖不是十分響亮,卻低沉而又渾厚、遠遠地送了出去。
鳴風四香知道獨孤在呼喚他的白馬,都焦急而又好奇地四下看著。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仍是沒有那白馬的影子.冬香和春香都開始了失望的嘆息。
夏香則四處觀看著.一面看看有沒有別的牲口馬匹.一面亦在觀察周圍形勢的變化。
秋香則始終好奇地盯著獨孤看著,見他一口氣吹了這樣長的時間,仍是毫不間歇地繼續吹著,禁不住眼睛也是越睜越大。
漸漸地夏香也回頭看了獨孤一眼、顯然她也有些擔憂了。
可是.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了白馬的嘶鳴聲。
獨孤仍是不停地吹著。聲音變得低沉了一些,同時也莊嚴了一些、那馬的嘶鳴之聲又傳了過來。
鳴風四香都是臉現喜色.可是當她們轉眼看向獨孤的時候,心又沉了下去。
獨孤的臉上仍是那般莊嚴肅穆,嘯聲也更為低沉厚重了。
那馬的嘶鳴之聲又傳了過來,好似無比的焦急。
鳴風四香終於聽得明白了,是獨孤在用嘯聲與那白馬對答。白馬好似在用嘶鳴聲告訴主人.它遇到了困難,希望主人不要著急,要耐心一些;而獨孤的嘯聲則愈見莊重,好似在告訴自馬:「快來罷,我現在已經危在旦夕,正是最需要你的時候!」
那白馬的嘶鳴之聲好似已經有了悲音,不知為何,鳴風四香聽了那馬的嘶鳴之聲,眼淚似乎都止不住要流下來一般。竟然情不自禁地都在眼眶中含滿了淚水。
獨孤的嘯聲猛然停下,雙手從嘴上拿了下來,秋香看到,他的眼睛也紅了。
鳴風四香都想找一句甚麼話來安慰獨孤,可是一時之間又都不知道說甚麼才好,都只是那麼眼圈紅紅地默默看著獨孤。
猛然,獨孤好似下定了甚麼決心.他又把雙手放在了嘴上,閉上了眼睛。
那似海螺又似風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的鄉音里充滿了堅決和悲壯,已經不似先前那般的莊嚴了。
那馬的嘶鳴聲又再響起,那是讓人聽了就再也難以忘懷的慘烈的鳴聲。
猛然間,從火海般的竹林中衝出了一個火團,風馳電掣一般地向著五人處身之處奔來,鳴風四香尚自沒弄清是發生了甚麼事情,獨孤已然發瘋一般地迎著那個火團縱躍而去。
鳴風四香見了獨孤這般情態.也立時明白到底發生甚麼事了。她們亦不約而同地向那燃燒著的白馬奔了過去。
白馬從竹林沖向眾人時巳然成了一匹火馬。
獨孤瘸著一條腿當先縱隊到白馬跟前。立時撲在了馬身上。將馬背上的火焰撲滅了,旋即將馬頸抱住了.馬脖子上立時披上了他脫下來的衣服。
鳴風四香趕過去將馬身上的火焰盡數撲滅時.她們都驚得呆住了。
只見白馬的背上已經燒得光了.頸上的馬鬃也燒去了大半,而馬腹上和馬腿上卻有些濕透露的,顯然白馬在闖過火海之前已然先將自己浸濕過了。
這也是馬能夠闖過竹林也還活下來的主要原因。
獨孤抱著馬脖子親呢了一會兒,轉身把秋香抱上了馬背,一回身又把夏香抱上了馬背,然後自己才躍上馬背,坐在了她們兩人中間。
庄東此時正在進行—場慘烈之極的激戰。
黃河幫近百人從正面正在向鳴風幫眾進行攻擊。長槍會、巨斧幫則分從左右包抄,將鳴風幫的四十餘名女子圍在了中間。
但是說來也十分奇怪。鳴風幫眾雖然只有四十餘人,餘人都已受傷退了下去,而黃河幫與其他幫會的人加起來少說也有二百餘人.但這二百餘人卻無論如何也攻不破鳴風幫的防線。
只見鳴風幫的女子們身著五色綵衣。穿梭一般地在陣中來去,在她們的腳下,則是大片大片的毒蛇。
公冶紅腰懸長劍.手待白玉短笛,靜坐陣中,在她身旁坐著的人臉色蒼白,身穿灰舊麻布灰袍,赫然竟是獨孤劍俠。
鳴風幫眾女已經累得汗水淋漓,但仍是不能有片刻的停留。只見她們走行的路線似是一個半圓.又似是兩個半圓。黃河幫的三位元老在遠處指指點點地議論,卻拿不出一個具體辦法讓手下的人攻破鳴風幫的防衛。
猛然之間西面長槍會的人大亂起來,只片刻之間就有十餘人倒在地上,從他們身後殺進來五人,當真是當者披靡。只片刻之間就殺到了鳴風幫陣前。
公冶紅正自驚異,只聽得秋香的聲音大聲叫道:「幫主,獨孤公子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