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廣西五虎
洪華一拳打來,杜絕就一刀剁了過去!
杜絕不相信這些廣州武師能有多大的能耐,「九天十地,十九人魔」的武功是武林公認的殺手無常。沒道理反而怕了幾個地方上的小混混。
杜絕刀快,洪華拳慢,眼看刀要斫中洪華右臂。
忽然洪華右手一收,變成左手出拳,同樣一拳,飛向杜絕鼻樑。
杜絕「刷」地一聲,手中忽多了一柄利刀,又一刀剁向洪華左手。
洪華神色不變,右拳及時打出,迎向杜絕的刀!
杜絕的刀雖快,洪華的拳看來雖慢,但卻能后發先至,「崩」地擊在刀口上!
杜絕心忖:你的拳多厲害,也不敢攫我利刀之鋒銳,當下全力使刀斫去!
這一下,兩人倏分,震退三步,杜絕刀口崩了一塊,結反震得虎口發麻;那一刀斫在洪華拳上,確也把他的拳背斬出一條白痕。
白痕,而不是血痕。
洪華的拳就像是鐵鐫的。
社絕臉色一變,失聲道:
「少林神拳!」
只聽「躬背老狗」打氣叫道:
「少林洪,再來一記!」
少林洪華大笑一下,挺身又上,又是一拳打去!
杜絕大喝一聲,化為漫天刀光,旋斬了過去!
杜絕畢竟是在刀法有相當造詣,這一輪快刀,洪華看得眼花鐐亂,實無法招架得住,乾脆一收手,正色道:
「住手,我有話說!」
杜絕一奇,問道:
「什麼話說?」
少林洪道:
「你出刀前都要大喝一聲是不是?」
杜絕愣了一下,少林洪又道:
「出招前不要呼喊,大呼小叫的,會把一口真氣打散,出招時就不能集中全力。」
話來說完,忽然同樣的一拳。疾快無倫地打出去,杜絕出奇不意,「砰」地被擊中鼻子,捂著臉飛了出去,少林洪拍拍手笑道:
「這是學費。」
這一下,真是怪招,把蕭秋水等看得忍俊不住,廣西四虎更是張揚吆喝,以壯洪華聲勢,柳千變冷笑道:
「這是少林神拳?」
洪華笑道:
「拳是少林,打法是廣西,標準的兩廣打法!」
兩廣人似乎地域觀念比家國觀念還重,廣西五虎無不洋洋自得於己是廣西人氏。
柳千變冷冷地道:
「那我柳千變來領教一下你少林拳招和廣西打法。」
少林洪咧嘴笑道:
「請!」
少林洪剛才的確出手打傷了杜絕,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杜絕那一輪快刀,洪華原是抵擋不住的。
「九天十地,十九人魔」的確身懷絕門武藝,廣西五虎的格鬥經驗雖十分管用,但長久拼戰下去,只怕斷討不了好。
可是廣西五虎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蕭秋水忽然發覺這廣西五虎也很像自己這一伙人——像「錦江四已弟」,像大肚和尚,像老鐵:阿顧,也像「樹林」「林公子」,一樣的樂天,知道該去做的,不管一切,該做就做去!——
不知廣東五友也是不是這樣?
就在這時,忽然彈出三點寒星!
屠滾突然出手。
少林洪對峙的是柳千變,誰知道出手的不是柳千變,而是屠滾!
「九天十地,十九人魔」的對敵經驗,比廣西五虎,也只多不少,如果說到陰謀詐略,廣西五虎則要瞠乎其後了。
洪華怪叫退避,險險被其中一枚暗器打中,且劃破了他的袖子!
給屠滾的暗器打中,哪還有命在?
洪華避過三鏢,已十分狼狽,地上的杜絕突然一躍而起,一刀砍在少林洪背後,快得令人無及挽救。
唐方驚呼一聲,少林洪跌出三步,居然笑嘻嘻地回頭,竟然沒事。
杜絕失聲道:
「金鐘罩?」
柳千變目光收縮道:
「鐵布衫?」
這兩門外家功夫絕藝,竟給少林洪華練成,才能硬受杜絕一刀。
少林洪卻澀然笑道:
「是十三太保橫練。」
柳千變等都吁了一口氣,因為十三太保橫練,純粹是外家練身法,正如街頭賣葯的師傅,叫人拿石錘來捶,用脖子擰彎槍支一般,是較為粗糙的雜技而已,卻沒料給少林洪作救命用。
洪華又靦笑道:
「還有童子功。」
「童子功!?」康出漁冷笑道,「沒料到廣西五虎中還有童子雞耶!」
這一下,廣西五虎和蕭秋水等臉色都變了,「雜鶴」施月一步跟前來,臉若寒霜地道:
「康先生,沒料你以一代大俠身份,竟說出這種話來,我柳江人氏施月要來領教康先生高招!」
廣西五虎出現到出手,一直給人十分意料不到的招數,其實這些都是一般市井豪士,擂台比武的慣用技倆、平常武功,但對於康出漁這般武林正宗高手來說,反覺縮手縮足,很不習慣,但康出漁自恃劍術超群,當下傲然道:
「也好,讓你見識見識。」
施月忽然雙手一展,成鶴啄型,飛鑿康出漁。
康出漁左手一震,右手卻忽然多出一柄劍來,劍如旭日,一下子令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雜鶴」施月一下子人被捲入劍光之中。
人已不見,只有劍芒。
劍已不見,只有旭光!
旭輝萬丈,蕭秋水等都沒法定睛看清。
只聽一聲清叱,施月已退了出來,居然沒有受傷,可是髻上的珠花散了,發姿凌亂,雖然在倉皇中,卻更有一種少婦人的美和動人。
忽然間,施月又「白鶴展翅」、「飛鶴升天」,闖入劍芒之中,難道她已有了剋制「觀日神劍」之法?
劍芒又烈,施月再度被吞噬不見。
旭芒更熾。
施月再退了出來,喘息已十分急促。
但在剎那間,施月在康出漁劍芒一斂時,又沖了過去,「餓鶴尋蝦」、「飛鶴搏蛇」、「黃鶴無蹤」、「白鶴飛來」,攻了過去。「餓鶴尋蝦」乃少林「虎鶴雙形」中的「鶴拳」,「飛鶴搏蛇」是源出「蛇鶴神拳」的招式,「黃鶴無蹤」竟然是三百年前就銷聲滅跡的「黃鶴真人」之絕技,「白鶴西來」是現存「白鶴門」的基本武功身法。
康出漁手中的旭日,忽然一斂,隨後光芒又熾,后又一斂,然後又烈,如此一暗一明,總共四次,每次劍芒一收時,劍圈中隱有白鶴掠起,但是四度明暗后,旭日神劍的光芒又告大熾!
這一下,施月即刻急退!
又一聲輕叱,劍芒緊追,箍住施月!
宛若鶴唳一聲,施月長身拔起,飛落三丈外,左右肩各有一道血痕,喘息不已,雲鬢全亂。
康出漁劍勢一收,斜指施月,臉色沉冷,但呼吸也甚是急迫。
這一場大戰,總共三個回合,施月被逼退三次,幾沖不出劍網身死,勝負乃分。
康出漁劍尖一振,發出點點厲芒,又卷向施月。
施月臉色變了,急叫道:
「虎豹龍蛇鷹!」
李黑虎地跳前,笑道:
「你獨家單斗的『鶴拳』不支啦!待我五路神拳來領教一下!」
話未說完,竟然以一雙手,左刁腕,右屈指,扣住了康出漁的「旭日劍」!
蛇拳!
康出漁臉色一變。
李黑一刁住劍,哈哈一笑。
鐵星月、蕭秋水、邱南顧三人忍不注齊齊叫了一聲:「好!」
李黑得意忘形,喝了一聲:
「打蛇隨棍,上!」
「嗤!」一聲急響,蛇拳之首,右五指隨劍身直上,飛噬康出漁臉門!
但李黑不反攻還好,一旦反攻,一手必松,一松之下,康出漁的劍「嗡」的一聲,竟衝出一道金虹,順勢刺入李黑腹內!
這上下,鐵星月、邱南顧都忍不住失聲而呼,蕭秋水急道:
「不怕——」
劍刺入李黑腹內,李黑忽又一扭身,彈跳而起,原來只不過在兩邊衣服上刺對穿了一個洞,真可謂「險過剃頭」,饒是李黑遊戲人間、也嚇得臉色蒼白,不過他臉色太黑,看不出來,還勉強咧齒道:
「好劍法!還好我有『蛇形腰身』!」
康出漁冷笑一聲,叱道:
「那我就『斬蛇開道』!」
一劍削去,李黑拔起得快,但烈芒過處,竟被削去一對鞋底,人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李黑怪叫道:
「你估你系漢高祖咩!?」
情急起來,竟說起廣西話,人在半空,忽然一游,身形十分好看,胸首一昂,十指如鉤,卜卜有聲,卡地抓向康出漁頭頂!
康出漁一閃,跟著閃過,但這兩爪十分怪異,指尖跳動不已,康出漁位置一變,爪向也跟著一轉,康出漁及時一矮身,饒是這樣,發上金扣連著幾條頭髮也被抓了下來,痛得康出漁一聲虎吼,李黑笑嘻嘻半空轉身道。
「施老妹,我替你番既彩頭來嘞!我既龍爪使得無?」——
剛才康出漁曾挑下施月的發箍,而今李黑施「龍爪」拔了康出漁的金扣,正好扯平。
然而施月卻急叫道:
「黑豆!注意——!」
李黑回頭一看,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一個奇大無比,看不清也無法看清的太陽,已到了面前!
施月不能救李黑,洪華也不能。
因為他們是廣西五虎,寧願一對一落敗,不能以眾擊寡勝。
他們都是驕傲的人。
蕭秋水也想援救,但也不能出手。
他剛才目睹施月敗,而其他四虎依然沒有上前救援,只有在分開后,李黑才上前。
所以他了解這些人,除非到了必死關頭,否則在這時候出手,等於是侮辱。
劍芒烈,李黑黑。
因為李黑太黑,縱使旭日再熾,黑點依然在。
李黑忽然伏地。
「五虎門」絕技:伏地虎。
五指貼掌一收,少林絕藝:虎爪!
烈日當空,但李黑在地上,烈日未罩下,李黑虎爪已抓住康出漁的腿!
李黑的爪,有力、夠勁。又黑又粗,跟著一抓,就可抓下康出漁腿上一大塊肉來。
就像老虎的利爪。
可惜康出漁的劍已經到了。
康出漁臨危不亂。
就算李黑能抓掉他兩大塊肉,他的劍也可以把李黑釘在地上,穿個大窟窿!
李黑嘆了一聲,他知道這「虎爪」又告無效了。
他立即滾開,突又彈了起來,跳起七尺,猶如黑豹,五指如鑿,鏟擊康出漁!
康出漁出劍一橫「叮」的一聲,備退三步,兩人臉色都變了一變。
康出漁吸了一口氣,那淬厲外射的劍芒,竟全斂入劍身里去,那裡劍猶如旭日一般,發出暗紅之金虹,劍尖對準李黑。
這無疑是康出漁全力之一擊。
他矢志要把李黑斬之於劍下。
可是李黑不會站著等他。
李黑拔空,「九月鷹飛」,李黑轉身,「鷹擊長空」,李黑飛降,「神鷹裂免」,十指直抓而下!
這一招,聲勢之厲,連左丘超然也認為可媲美第一鷹爪王雷鋒!
可惜康出漁不是兔子。
他的劍尖一挑,已迎向李黑的十指,然後「嗡」的一聲,劍芒大熾。
這次劍芒,比任何一次都熾。
夕陽怒日,照在江上,殘霞漫天,江山如赭,金輝炫張,好一幅凄厲景緻!
李黑猶如黑鴉,置身於如此凄涼晚景中,為眩日所摧毀,不能自拔!
但如果李黑是黑鴉,黑鴉是會飛的。
李黑「鷹爪」已無效,身形已盡,眼看就要斃命於旭日神劍下,忽又平平飛起,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身法,忽然掠回了「躬背老狗」身旁。
他「飛」過的地方有血灑落。
他背後還是給劍風切開了一道裂縫。
蕭秋水忍不住叫道:
「好輕功!」
李黑居然還笑得出。
「不是輕功,是瑜伽!」
話來說完,旭日又到!
康出漁本就矢志要把這「廣州五虎」中最難纏的「黑小子」殺之於劍下。
厲劍又到,眼看李黑無可招架,忽聽康出漁大叫一聲:「哎唷!」然後「嘻嘻」抓足跳動不已,眾人甚奇,原來康出漁腳底下嵌了一枚鐵釘。
眾人不明所以,李黑笑道:
「我又叫『鐵釘』,你沒聽說過嗎?」
原來李黑身退時已布下了一根利釘,引康出漁來一腳踩下去。
康出漁痛得又叫又跳,怒吼一聲,運氣於劍,要以「御劍之術」,追殺李黑於劍下。
李黑這下可慌了,叫道:
「老狗老狗,這人我不行,你來你來!」
只聽躬背勞九啞聲一笑,忽然抽出一根黑棍,一棍子就打了出去!
適才康出漁追擊李黑,蕭秋水等人自是提心弔膽,後來康出漁踩到釘子,蕭秋水注意到施月、洪華、胡福等都為李黑捏了一把汗,又舒了一口氣。
李黑雖敗,他們亦不去救,但卻極為他擔心的。
他們卻依然相信他們的兄弟能應付這場危局。
這信任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得多。
康出漁衝過來,矢志要把李黑誅之於劍下。
但是躬背勞九一棍就掃了過去。
勞九的棍也不知什麼做的,又黑又細,一棍掃出,才劃破長空一聲尖銳的呼嘯!
這一棍打在劍上。
如果是蛇,這一棍恰好打在蛇之七寸上。康出漁使的是劍,這一棍的巧勁,恰好擊在康出漁劍身運力之所在。
劍氣立散。
差一點劍就要脫手飛了出去,康出漁猛一提氣,劍交左手,但心都痛了。
劍是好劍,但被這又黑又臭的棍子一擊,好似連靈氣也擊散不少一般,金芒也剝落了些。
康出漁簡直氣死了。
這又駝又老的「老狗」手中黑棍,好像真是他劍的剋星。
但是蕭秋水這時才知道康出漁有多麼厲害。
康出漁連戰廣西五虎三大高手,其中包括江湖人稱「最難纏的黑豆」,居然不敗,受勞九狙擊之下,依然劍不脫手。
蕭秋水現在才明了他父親蕭西樓當日為何如此重用康出漁,可惜康出漁卻仍然背棄了蕭西樓。
想到這裡,蕭秋水就氣壞了。
但見到康出漁又心疼又憤怒持著寶劍的樣子,腳板一直因痛楚而翹起的窘態,蕭秋水就忍不住好笑。
唐方卻真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康出漁怒不可遏,大喝一聲,舉劍欲刺!
「躬背老狗」「呼」地一聲,又一棍當頭劈落,一面啞笑嚷道:
「來啦你!」
正在這時,突又掠起一道急風,「虎」地一聲,另一黑突突的拐杖。迎向黑棍撞了過去,「啪」!
兩杖交擊在一起,看來威猛,但相擊之下,沒有分退,反而黏在一起,杖身都冒出了絲絲白氣。
出杖的人正是獨腳彭九。
鑌鐵杖好像就是躬背勞九的乞丐杖之剋星,勞九額上已冒出黃豆般大的汗水。
大家都知道,這種內力互拼之法,是比招式交擊還要可怕得多的事,任何一方若然不敵,想收回發出去的內力,則必死無疑。
這種硬拼,最傷內力,也最耗精神。
可是彭九也沒占看便宜,他是獨腳,不若勞九看似踏步不丁不八了,若無其事,但已汗透衣衫。
柳千變忽然一揚扇,扇中打出一點寒光,直襲「躬背老狗」!
唐方叱道:
「卑鄙!」
正待出手,忽來一面厚背金刀,「當」地擊落寒光,一掌向兩人手中拐杖相交處擊去,一面朗聲道:
「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志在比試,何必互傷!?」
這一掌擊出,彭九、勞九都覺一股大力湧來,彭九隻覺一股狂飆襲來,不得不退;勞九也覺一股暖厚的熱炙湧來,不得不收。
兩人一收,才見出掌的人是「好人不長命」,金刀胡福。
胡福這一掌,解救了彭九與勞九互拼傷亡之危。
胡福這一掌,竟能打出兩種不同力道,擊退兩大高手,看來場中廣西五虎,內功修為要算此人為最高,獨腳彭九心中不禁暗驚。
「躬背老狗」退後撤掌,心道好險,這一次力拚,雖可圖個兩敗俱傷,但看來那獨腳人最近是受了內傷,功力方才打了個折扣,否則自己未必可與之扯平。
「躬背老狗」當然不知道獨腳彭九乃在兩天前,為鐵星月鐵掌所傷。
柳千變斜眼住金刀胡福,半陰半森地笑道:
「好內力。」
金刀胡福淡淡地道:
「過獎。」
柳千變皮笑肉不笑地道:
「只不知武功怎樣?」
他只說了七個字,卻足足攻了二十一招,每一招攻出時,都用不同的角度和方法,而且每一招是相同的。
蕭秋水現在才知道「地馬行天」柳千變是如何「千變」。
可是金刀胡福依然氣定神閑,柳干變的扇子攻到那裡,他就一刀剁下去。
他出刀看來不快,但柳千變攻了二十一招時,他也出了二十一刀。
所以柳千變的招都只用了半式,他不想斷臂,惟有收招。
柳千變攻了二十一次半招,猛吸氣二收,退回原位,長揖道:
「好刀法!」
胡福也收刀還禮道:
「承讓。」
就在他收刀的同時,柳千變突然出手!
他的扇子就攻向胡福拔刀的手。
刀在鞘里,胡福手裡沒有刀。
胡福來不及拔刀,只好一手抓住扇子。
扇子忽然「得」地一聲,彈出一支鋁針,直刺入金刀胡福的脈門!
正在這時,電光火石間,突聽一聲:
「照打!」
「叮」地一聲,一枚飛蝗石擊中鋁針,針斷落,石飛開,胡福猶如險死還生,在閻羅王面前打了一個轉又回來。
發暗器的人是唐方。
也只有唐家的人,能在此時十步內發暗器救人。
暗器可以縮短一切距離,用暗器救人,可謂「明器」。
胡福回首長揖道:
「謝謝姑娘……」
柳千變冷哼一聲,招扇一展,「霍」地揚開「地馬行天」四個大字,直拍胡福背門!
唐方驚呼道:
「小心背後……」
文鬢霜怒叱一聲,一腳飛出,踢向柳千變,柳千變一退,江易海卻閃身而上,招招擒拿,制住文鬢霜的雙腿攻勢。
李黑因怒柳千變等暗算,罵道:
「兔崽子,下三濫,咱們幹上了!」
「躬背老狗」啞聲吼了一聲:
「好!」
揮棒就上,胡福卻不動氣,連忙搖手道:
「不可,我們不能在事情未弄清楚真相前,胡亂打一通!」
看來胡福在廣西五虎中年紀雖不最大,但地位卻至尊,李黑和「老狗」只好硬生生停住不打。
這時忽聽一個溫和、莊敬、沛然的聲音哈哈笑道:
「誤會,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蕭秋水等回頭一看,心都冷了半截。
來人三縷長須,臉色有一股淡淡的紫氣,不怒而威,雙眉斜飛入鬢,氣度從容華貴:威震陽朔屈寒山。
也就是「權力幫」中「八大天王」里的「劍王」屈寒山。
蕭秋水等一見屈寒山出現,心裡本已冷了半截,現在又冷了另半截。
因為他們看到廣西五虎竟然一起長揖到地,恭聲道:
「廣西五虎,向屈大俠請安。」
屈寒山也回揖道:
「五位客氣,今日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叫我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金刀胡福一臉歉意道:
「我們也不清楚,只是見這位好像是康先生的兄台,以及江老爺子、杜絕擒住了受傷的文老英雄,我們想調停化解,故此出手相助,以致引發一場誤會……」
屈寒山哈哈仰天笑道:
「確是誤會、誤會……」
胡福等也陪笑道:
「哦!誤會,誤會……」
屈寒山依然笑道:
「他怎會是文鬢霜文老弟呢?哈哈……」
胡福等相顧失色,脫口道:
「他不是『腿絕』文鬢霜!」
屈寒山仍然笑道:
「當然不是。你們幾時聽過『武林四絕一君』會單獨行動的!?」
胡福等一時都怔住:四絕一君出道數十年來,從來都是五人行動的。
屈寒山繼續笑道:
「再且,我與文老弟十數年之交,非同泛泛,難道我也認他不出,哈哈……諸位見識廣聞,其實招式類似,還遠不如真人!」
文鬢霜厲聲嘶問:
「那我是誰!?」
屈寒山臉色一寒,臉露殺機,竟令胡福等不寒而慄:
「你是假冒文鬢霜,招搖撞騙,濫殺無辜,權力幫人,『飛腿天魔』顧環青!」
此語一出,廣西五虎不禁大驚失聲,紛紛道:
「他是顧人魔!?」
「顧環青是他!?」
「那我們幫錯人了!」
屈寒山回首向廣西五虎正色道:
「我絕不怪諸位,諸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大俠本色,果是為廣西五人豪傳;惟此顧人魔,不僅欺騙諸位,在近日武林中,已不知害死多少武林正義之士……唉!此魔不除,江湖中將永無寧日!」
文鬢霜怒極悲笑道:
「哈哈哈……我是顧環青!?哈哈哈……我文鬢霜是顧環青!?」
屈寒山一臉正氣,緩緩又道:
「我與諸位相交近二十年,諸位自可信我,這一群年輕朋友,也大受其妖言所惑。康先生、江老爺子、屠老大、彭兄等都是武林名宿,他們都可以為我的話作證,他們不知五位,五位大人有大量,不打不相識,自是莫要見怪!大家為武林正義,不遺餘力,實是武林之福。適才一戰,康先生亦誤認諸位乃權力幫中魔頭,所以才下手不容情,不惜暗算,亦不過為一『義』字,我謹代表諸家向五位大俠致歉!」
這一番說下來,冠冕堂皇,正氣凜然,真把廣西五虎說得冷汗直流,把文鬢霜等氣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