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誤入虎穴 小俠無意救嬌娃 停足破廟 酒仙有心援游龍
天上又開始,飄飛著毛毛的雪花啦!
空中開始吹刮著呼呼的北風啦!
大地上白皚皚的一片,但卻寂靜如死!
一條通往石家莊的官道,那崎嶇不平的官道上,雪花已將路面覆蓋了,沒有路旁那光禿的一排樹榦,絕沒人知道這是一條大路。
此刻已是酉牌時分,可是官道上仍有一個少年,在雪地上蹣跚的走著,他就是黃小龍。
一整天來,黃小龍未進滴水粒米,可是他並沒叫飢,因為他腦子裡太混亂,他需要想的事情太多。
傷心,氣憤,怨恨,激戰,驚駭,疲睏,緊緊的困襲著他,驚擾著他,他失去了金燕妹妹!失去了代步的馬!更失去了一個復仇的機會。
恁什麼他都可以放棄,甚至於他敬愛的小妻子金燕,與他自己那寶貴的生命,可是這復仇機會的錯失,他卻感到萬分的痛惜。
他剛把三位紅衣喇嘛拋掉,卻又轉身暗中折回,他知道憑他現今的功力,恰好將三人敵住,要想傷他,確實不易。
回到原地,除了一些馬糞便及一滴已經凍結的鮮血,還有那遠去的零亂馬蹄印外,恁什麼也沒留下。
追著那馬蹄印,奔走了半個時辰之久,蹄印即被天上毛毛的雪花,給全部掩沒了,至此,黃小龍方感到彷徨。
口喝,腹飢,開始侵襲著他,兩日一天,未曾闔眼,數場激烈拚斗后,困累又何嘗不在體內四處奔行,可是當他一想到金燕,想及那魁梧的紅衣喇嘛雷文時,慚愧就象一把劍,直刺進他的心房。
遠處傳來聲狗吠,黃小龍身子突然一震,他心想:他只要找到人家,不管貧富,他身上暫時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因此,他連忙一挺胸,雙腳點處,端如流星飛矢般的,往前直瀉而去。
只眨眼工夫,已出來三數里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村落,此時村裡家家門戶,都已燃起了燈火。
黃小龍見到人家,心就安了,一飛身猛然撲前,在一堵高大的圍牆外,一條大花狗,從黑暗中撲出,默不作聲的往黃小龍身上咬來,黃小龍猝然間身子一閃,又是一條大花狗,較前只略小,正好將小龍去勢阻住,迫得小龍只有出手將花狗拍開。
輕輕一掌,大花狗就難以承受,汪汪的疼叫不迭。
驀的園門開處,一個花白鬍子老頭叫道:「大花,二花,你們作死嗎?」
黃小龍見機不可矢,連忙上前道:「老伯伯,是我呢!」
兩條花狗又沖前來了,被那花白鬍子老頭,再次喝住,閃眼打量著黃小龍。見黃小龍雖然疲累,卻不象乞兒,連忙招呼他進園,往一間簡單的小房子里讓,小龍也就不客氣的進來了。
可是進園以後,小龍方始發覺是座大花園。老頭敢情是個園丁,一時反倒感覺不便,可是進已進來了,只得進到屋裡坐地再說。
老頭將大花二花纏在屋旁,也進屋來啦!黃小龍連忙道謝,請問姓名,老頭似乎非常豪爽,雙方互通姓名,原來老頭姓高,這村莊全姓高,這是高員外的後花園,老頭確如黃小龍所想,是個老園丁。
高老頭請黃小龍在暖坑上坐下后,說道:「黃小哥一定又餓又累了,你先歇歇,待老漢為你弄點吃食來,小哥今日口福不淺,正逢敝東家喜事,只是來得不是時侯,不過想必尚有些剩餘的,你且坐坐,我去去就來。」
黃小龍聞聽喜事,不卻問道「老伯伯,貴東家何事大喜?」高老頭聞聽,哈哈笑了兩聲道:「這真是喜從天降,未時後方殺豬宰羊,忙得不亦樂乎!」
黃小龍一聽,仍沒頭緒,本待不問,又不象話,最主要的,那「未時後方殺豬宰羊」七字卻使小龍大起疑心,遂道:「老伯伯,倒是何事大喜?」
高老頭一怔,似乎突然想起小龍問話的話意,忙道:「黃小哥稍安毋燥,這事老漢亦不知詳情,只知因喜事而熱鬧十分,不過,老漢待回身時,再回答你這句話吧!」
高老頭說著也就出去了,黃小龍見高老頭語出至誠,亦象會讀詩書,不是道地莊稼漢,遂也不疑有他,見老頭一離去,連忙盤膝在暖坑上行功調息,恢復周身勞累,以防不測。
一盞熱茶工夫,小龍已然功行兩轉,驀聽兩走犬吠,隨著門「呀!」的一聲開了,南老頭提著個大食盒,左手還捏了一壺酒,匆匆行入,臉色已不如適才的坦爽,小龍連忙啟口道謝:
「老伯伯,辛苦你啦!」
高老頭將一些酒菜,還有一大碗麵條,幾個饅頭,全給堆在暖坑上,道:「黃小哥,你別下地,就在這上面吃吧,吃完了,早點歇息,老漢只覺得方才的許諾,無以對你回話!」
黃小龍一聽,將已然及嘴的一個饅頭放下,說道:「老伯伯,既有難言之隱,不說也就算了,犯不上為我生這麼大的氣,更用不著愁眉苦臉,老伯伯,我不會酒,這酒你喝了它吧!」
高老頭還真不含糊,一聽小龍說不會酒,拿起那壺酒,也不用酒杯,張口就倒,咕嚕咕嚕一口氣就喝了半壺,那北方的二窩頭有多厲害,多幸辣,可是,高老頭似乎根本沒什麼感覺,只見他用手在嘴上一抹,恨聲說道:「這真是豈有此理的事,和尚取媳婦天下奇聞,而且竟鬧到我們家來了,還虧他是外國和尚,要不我真得到縣裡去告他一狀……」
黃小龍一聽,心中一喜,真是無巧不成書,竟讓我給遇上了,只不知那家的姑娘被糟踏,難不成會是高家的千金小姐嗎?瞧老頭那樣氣呼呼的情形,又不便問,只得用饅頭快速的將嘴塞住,不接他的話,可是心裡卻在想……
為了復仇,什麼事都可以做,就做了次小人吧,給他來個暗劍難防,先結果他一命為父母稍泄心憤再說。
匆匆吃畢,高老頭已抱被在一旁睡著了,小龍收拾好,凝神靜聽,遠處傳來梆梆之聲,似已進入二更天。
小龍掩出房門,大花二花四隻眼,閃著綠光,瞪住他,驀的兩聲狗吠,小龍影子早已去得遠了。
小龍一棟棟的掩藏著越過,敢情靜悄悄的全都睡了,沒發現一點燈火與聲音,小龍不禁萬分躇躊,偌大的一片房屋,該上那兒去找呢?
突出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哇!」
小龍一聽,渾身一陣驚顫,這音好耳熟,連忙閃身隨聲縱去,在一間燈燭耀眼的窗子前,小龍停下了。見窗子都是糊了厚實的牛皮紙,忙將碧玉劍抽出,在窗子上輕輕劃了一個半寸寬的小口,眯眼朝里偷窺,這一看不打緊,卻看得小龍胸肺為之氣炸。
原來房裡燒了一對大紅燭,燭光正照著一床大紅帳,大紅帳里綁著一個少女,少女全身裸露,手足四仰八叉的被分開著,頭髮蓬亂,滿臉淚痕,床前站著個盛裝少婦,似乎正在對那少女作婉言的規勸,然而少女除了一句:「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之外,全是痛哭。
小龍在這種情況之下,那能不氣憤填膺,可是他仍然躇躊,這少女該怎麼救呢?等雷文進來,先殺了雷文再救他,還是如今就救她,她全身袒裸,我怎好與她接近,這大雪天夜裡,就是不救她,不至糟踏至死,也要被凍死,而最使小龍頭痛的一點是,那熟悉的聲音,但卻是個陌生的面孔。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喔!」
聲音從尖叫而變成哀懇,凄慘得使人聞聲下淚,小龍終於繞至前廳忽見廳里亦是燈光通明,廳中圍著一桌人,仍在喝酒,忽聽一個聲音道:「大佛爺但飲勿憂,這妞雖辣,到時終會叫大佛爺稱心如願,而且還要大佛爺知道,這妞兒準是盅雞,其味無窮!」
這最後一句話,引來滿堂采聲,從采聲中,小龍聽出雷氏三人均在中,仙人劍兄弟亦在其中,另外還有三四人之多,小龍不敢造次,連忙又退了回來,仔細盤算著救人的方法,救后又怎麼辦?
終於小龍心—橫,用劍在窗上輕輕劃了兩下,揮掌一拍,人也隨掌勢穿進了房子,將窗子木格抓在手中,未引發一點聲息,可是冷風一吹,吹得那盛裝少婦渾身一震,然而少婦不知怎麼回事時,已被點了穴道,暈倒地上。
小龍將少婦制住放倒地下后,立即閉目揮劍將那少女繩索斬斷,背過身去,守住房門,輕輕道:「快穿衣服!快逃!快逃!」
稀索稀索的聲音,小龍聽出來她是在穿衣服,可是穿弄了半天,似乎仍沒穿好,小龍心情大急,因為他聽到前廳的人洶湧著往後面來了,然而他看又不敢看,更不能大聲叫喚,只得輕聲道:「姑娘,穿好了,就快逃,我只能救你,可不能護你!」
然而身後仍是稀索之聲不停!不由他急得冷汗直冒。
燈光照亮,紅衣映眼,小龍再不遲延,振劍就往門外衝去,然而他身形未動,—蓬金芒,從身旁疾射而出,隨著「哎呀!」的發出數聲慘叫,小龍回首一看不得了,室中早已火熊熊,敢情那兩支大紅燭都搬了家,到了床上了。
小龍再環室一瞥,一條人影,已穿窗而出,隨著人影發出一聲脆亮的叫喚道:「小龍哥!不走還等什麼!」
聲音入耳,小龍反被震楞住了,一道勁風,當頭壓下,小龍人影一閃,晃身避過,也穿窗出了屋子。
然而待他在屋檐立身時,已有兩處房子著火燃燒,在一棟燃火的屋子上,正有一個少年美書生在向自己招手。
小龍定睛一看,火光映現中,原來是假書生侯麗珠,這下真把他楞住了,冤家路窄,又遇上了。
驀的一聲暴喝:
「賤丫頭,我看你逃到那去!」
「哎呀!哎呀!」又是兩聲慘叫。
黃小龍再不能不顧了,飛身縱前,正好接住兩位紅衣喇嘛!兩位!誠然只兩位,因為雷文酒後被擁進室,一不當心,身上連中四支金針,還好他移動了一下身子,都沒打中要害。
兩名紅衣喇嘛一見是對頭冤家黃小龍,可就有點心寒,一聲呼嘯,雙雙圍住小龍,一個用禪杖,一個雙掌,猛力狂擊。
黃小龍他是恨透了這些番邦野僧,自西藏來到中原,耀武揚威,殘害良民,想起恩師無影怪俠司馬在光,就是死在二人之手,心中不禁氣血上涌,一聲怒喝,左掌右劍,攻勢突發。
但見碧光暴長,劍光錯落,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左掌掌風過處,有如狂風驟雨,震耳駭心,只十來個照面,已將兩位紅衣喇嘛,逼得團團亂轉,驀然,「噼噼啪啪」,一陣烈火暴響,「轟!」的一聲,一座屋頂塌了下來,一堵牆可是正朝三人壓到,小龍傖促間一瞥,連連攻出兩劍,將二人逼退,自己也隨養縱躍開去。
就在這個當兒,驀聽假書生侯麗珠一聲尖叫:
「小龍哥快來呀!」
小龍聞聲知驚,不再追迫兩個紅衣喇嘛,身形拔起,隨聲縱去,見假書生侯麗珠,正被三人圍攻著,邊上還另外站著十數人,將他團團圍住,小龍一見大怒,凌空揮掌,「啪!」聲就震退兩人,落地一劍,又將另一人刺翻,左手抓住侯麗珠道;「快走!」喝聲「起!」。
雙雙躍登瓦面,一晃又越過兩三重屋面,喊殺聲已從四面追來,小龍也顧不得避嫌,仍執著假書生侯麗珠的手,躍下後院,往外直奔,一口氣跑出數里地,直待後面已聽不到一點聲息,小龍方將侯麗珠手臂放了。
可是,手剛一松,侯麗珠噗的一聲摔倒雪地上,竟然昏死過去,小龍一見大驚,連忙蹲身查看。
侯麗珠嘴唇緊抿,鼻息沉重,左大腿上血紅一片,小龍知道侯麗珠傷了大腿,一陣急奔,流血過多,以至昏了過去,然而他身上連一點刀傷葯都沒有,怎麼辦呢?又不能眼看著她在雪地上躺著,只得暫行將這位假書生侯麗珠姑娘抱起,意欲尋一民家,暫行避一避這漫天的雪花,再想給侯麗珠救傷。
一陣縱高躍低,在一個山坡下,總算被小龍看到了間房子,可是行近一看,原來是間破爛不堪的山神廟,前後殿均倒塌了,只剩神座後面丈許寬的殿堂沒倒,可也是瓦礫遍地,污濁不堪。
這時,黃小龍那還顧得許多,縱身躍進,就在神座後面避風之處,準備將侯麗珠放下,忽的眼前兩道冷電一閃,小龍驚得渾身一震,緊抱著侯麗珠,向後連退兩步,抬頭一看,原來神座後面,空空如也,上面倒坐著個白髮銀須的皓首老人,臉紅如嬰孩,兩耳下墜及肩,一襲破袖長衫,盤腿疊坐,雙眼緊闔,貌相莊嚴至極,小龍一見,連忙歡聲叫道:「長耳哥哥……」
小龍只叫得一聲,也忘了將侯麗珠放下,早已哽咽的雙眼熱淚滾滾流就好象一個孤苦的孩子,遇到了久別的親人般的。
長耳哥哥哈哈一聲長笑道:「龍小子,你還記得我?不錯!你抱的可是燕丫頭嗎?她怎麼啦?哎呀!血……血……」
長耳哥哥邊叫,邊躍下地來,伸指就在侯麗珠腰下一點,隨又「咦!」的叫了一聲,道:「龍小子,燕丫頭呢?她到那裡去了呢?……唉!沒出息,沒出息,怎麼,哭了!喔……喔……」
小龍沒哭,長耳哥哥反倒哭了,小龍連忙將侯麗珠放下,擦了擦淚叫道:「長耳哥哥,你救救她好嗎?她雖然不是金燕妹妹,可也是我的朋友。」
長耳哥哥似乎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哈哈兩聲道:「她已經醒了,我可沒法救她!」
侯麗珠真的醒了,她見到長耳哥哥那付怪樣,又聽到長耳哥哥這樣一說,心中十分不滿,遂對小龍說道:「小龍哥,我自已有葯,何必要別人救呢?」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自行往大腿傷口處倒去,忽的感到大腿竟象僵硬了般的,大驚叫道:「小龍哥,我的腿……我的腿不中用了!」
小龍連忙安慰道:「侯兄……秋娘……這是長耳哥哥給你止了血,放心好了,不會不中用的,歇會請長耳哥給你把穴道解開就好了!」
候麗珠聞言一怔,朝長耳哥哥一看,「噫!」那裡還有人在,不禁問道:「小龍哥!你的什麼長耳哥哥,他人呢?」
黃小龍也被他說得一怔,轉身一看,長耳哥哥早就去得沒了影子,不卻大急,一晃肩,躍出廟外,高聲叫道:「長耳哥哥,長耳哥哥,你在那裡?」
連叫數聲也沒有迴音,只得垂頭喪氣返回到殿里。
倏的人影一閃,小龍驀覺手腕一緊,正待連腕摔脫,身子忽的一輕,離地而起,再也運不上勁了,可是耳中忽聽到:「龍小子,長耳哥哥本來已經把敵人引開了,卻被你連聲叫喊,又把敵人引來了,還引來一個想不到的魔頭,我可沒這個心情與他們朝相,還是避他一避吧!」
小龍右耳聽話,左耳卻是呼呼的風聲,就好象騰雲駕霧般的,閃眼見身旁長耳哥哥,右手正攜著假書生侯麗珠,心中也略覺安寧。
長耳哥哥似乎對這些荒僻的土地神廟,都十分的熟悉般的。沒半晌工夫,三人又進入了一座規模較大的廟宇,然而這廟宇也沒廟祝,正殿沒塌,可是廟門卻早已不知去向了。
一進門,長耳哥哥就將小龍往裡一摔,摔勁不小,小龍也不含糊,凌空穩定身形,旋空拆轉,一聲低嘯,斜斜的就往殿里落去,雖然只簡單的凌空的這麼一拆轉,其姿式可是美妙極了。
長耳哥哥將侯麗珠放下時,隨手就給她解了腰下穴道,回首對小龍道:「龍小子,幾年不見,你武功倒是進步多了,燕丫頭呢?我長耳哥哥倒真想看她,啊!龍小子,這樑上有點好吃的,給我拿下來吧!」
黃小龍飛身上樑,樑上除了一隻大黑葫蘆,恁什麼別的沒有,黃小龍知道這裡一定是酒,三不管用手準備提了下來,可是一不小心,差點將大黑葫蘆從樑上掉了下來,因為大黑葫蘆實在太重了,重得出乎小龍意料之外。
總算小龍內功火候到家,大葫蘆一墜之勢,將黃小龍帶離了橫樑,黃小龍傖促間,雙足倒翻,正好勾住了橫粱,穩住了身子,方始叫道:「長耳哥哥,這黑胡蘆是鐵的,好沉啊!」
長耳哥哈哈一笑道:「沉嗎?龍小子,怎麼沒摔你一交!」
驚鴻一瞥,小龍如大燕般,飄然而降,落地點塵不驚,長耳哥哥雙眼又是冷電般一閃,哈哈笑道:「好呀!龍小子!你給我做背葫蘆的小要飯最好!」
長耳哥哥說起小要飯,立即使黃小龍記起了窮家幫如今的困境,幫主長老,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隱藏的隱藏,遂在遞過黑胡蘆后,說道:「長耳哥哥,窮家幫雄據大江南數百年,最近可真到了瓦解冰消的時候,這事你知道嗎?」
長耳哥哥一聽,雙耳呼呼的卷了起來,似乎非常刺耳般的,可是小龍卻俏皮的故意問他知與不知,這下可使長耳哥哥尷尬非常,然而他也不答話,葫蘆蓋一揭,咕嚕咕嚕直往喉中倒酒。
黃小龍見他不答,偏偏問道:「長耳哥哥,你想知道這事情嗎?哎呀!窮家幫這次可真慘了……慘到幫中事務都沒人管理!」
黃小龍說一句,看長耳哥哥一眼,而長耳哥哥卻是,黃小龍說一句,他的長耳卷一卷,小龍話意一落,他就喝酒,似乎完全不相干,其實卻是驚駭萬分的聆聽著,他希望能一口氣說下去,不想小龍卻偏偏似吊味口般的,說說又停停,停停又說上兩句,只急得長耳哥哥長眉緊蹙,雙眼環視,一大口大口的酒,拚命往肚子里灌。
黃小龍知道長耳哥哥急了,他心想:你還沒將窮家幫忘了,這倒是天大的喜事,不過,還得逗他一逗,遂自言自語的:
「唉!真可憐!這幾個老化子死得也真慘……」
呼的一掌,將小龍震飛出廟門去,長耳哥哥一聲怪叫道:「好小子,我的小黑胡蘆呢?你……你……」
驀的一聲嬌喝:
「臭化子,你敢傷我小龍哥,給你嘗嘗金針滋味!」語音未落,一把金芒,隨聲發出,倏的人影一晃,雙臂凌空盤舞,小龍已從門外,再度飛入,雙臂一陣狂采疾操,將數十隻金針,全部收去,歷聲叫道:「侯姑娘,請不要隨意出手,黃小龍就是被他打傷打死,再所不惜,關於窮家幫的事,我非要清清楚楚的講給長耳哥哥聽不可!」
隨後,黃小龍開始講述他與窮家幫的相誠,因人皮寶衣終於失散,學藝五年出山,窮家幫開始遭遇逆運,黑蝙蝠與黑妙手受傷失蹤,紅官人與忠孝二乞遇難,窮家幫幫眾人心惶惶,最後由一剛出道的小銅神暫代幫主職位,青風幫毒純陽姚震天依然虎視耽耽,大有勢不兩立之概……」
黃小龍剛說,長耳哥哥,這位蒼穹三仙的蒼穹悠悠四海的酒仙,窮家幫數十年前的幫主,悶聲不響的只是用耳聽,當他聽到窮家幫遭遇逆運時,他就大口大口的喝酒,再一聽說三位長老同日遇難逝世,他的酒仍在喝,可是淚也同時流了下來,這一會他一點也不瘋了。
再聽說窮家幫後繼無人,青風幫還在虎視耽耽,禁不住鬚髮根根直立,雙眼圓睜,好象眼前就有什麼仇人等候著撕殺般的。
當然,黃小龍也傾訴了一些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說他將從長耳哥哥處學來的武藝,已轉授給現任幫主小銅神,但他卻隱瞞了,他是因為得到了黑妙手與黑蝙蝠的消息后,他才離開的這些話。
終於,酒仙長耳從地上緩緩站起,將大黑葫蘆往背上一背,又仰天出了回神,方始說道:「龍小子,燕丫頭呢?」
黃小龍在這敘述中,就沒提過金燕的事,經長耳哥哥問起,不禁想起了今日晨間金燕的遭遇,遂問道:「長耳哥哥,這碧瑤島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長耳哥哥開言大驚,暴聲叫道:「什麼?燕丫頭被那大白鶴載去了?」
此言一出,小龍更驚,他奇怪長耳哥哥事先怎麼會知道,他就等於親眼所見似的,連忙答道:「是呀!你怎麼知道?」
長耳哥哥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小龍一見,大急,拖住長耳哥哥一隻手臂,叫道:「長耳哥哥,有什麼不對嗎?」
長耳哥哥沒思半晌,方道:「什麼人來接的?會有什麼事發生?交待下什麼言語?你都告訴我吧!讓我好設法對付!」說完,人又坐下了。
黃小龍隨又將近日所發生之事,全部詳盡的說了,並說曾打倒了左德,並約期三月初三趕到碧瑤島去。
長耳哥哥聽說黃小龍曾打倒碧瑤島上下來的人,禁不住多打量了小龍兩眼,后又聽說有約期,遂道:「龍小子,假若燕丫頭堅貞不二,尚有可為,聽天由命,到時你就去吧!恁何事先行擱下,此事最要緊,碧瑤島五十年開放—次,非比等閑,千萬不可輕視,錯過終身悔恨。」
黃小龍隨聲道謝,並問明去的路途原來在東南海之間。
長耳哥哥至此,以復站起,說道:「龍小子,改日再會了,千萬記住日期,不要耽誤了赴碧瑤島之事……」話沒說完,人已失蹤,聲音越去越遠。
假書生侯麗珠一聲驚「咦!」道::「人生得又老又怪,可是功夫倒真是奇妙高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小龍雙眉微趨,道:「侯姑娘,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侯麗珠輕蔑的一笑道:「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窮家幫的長輩,一聽到窮家幫遭難,就急成這個樣子,這能瞞得了我!」
小龍微微笑道:「當然!怎麼會瞞得了聰明的侯姑娘呢?一點不錯,長耳哥哥是窮家幫的長輩,可是,到底長多少輩呢?長耳哥哥在江湖上,又有怎個名頭呢?聰明的侯姑娘,這些你知道嗎?」
起先,侯麗珠聽到小龍贊她,心裡十分受用,可是越聽越不對勁,原來卻是諷刺,不禁沒好氣的道:「我又不與他攀親,要打聽這麼清楚幹嘛?我又不是他窮家幫的人,要去背他窮家幫的幫譜,你問的簡直糊塗透頂。」
小龍心中好笑,偏氣她一氣道:「我的意思是,有這樣大好的機緣,你卻輕輕的放過,整日纏著我學這學那,面前擺著個大神仙,卻又不去討教點什麼,你還能說聰明嗎?」
侯麗珠一聽,微微一怔,可是仍似不信般道:「我就不信,他會是蒼穹三仙之一?……」
小龍一聽,「啊!」的叫了一聲,聲音拖得長長的。
侯麗珠一聲嬌嗔,道:「你啊什麼?有什麼好啊的?」
小龍伸舌頭,道:「我啊的意思,姑娘,你居然也能知道,武林中有蒼穹三仙這麼三個人?總算不錯,比我黃小龍可要強得多了!」
前一句是挖苦,后一句可說的真心話,可是侯麗珠卻全都聽反了,她以為第一句是稱讚她,第二句才是譏笑她,遂道:「比你黃小俠,可以望塵莫及遠甚,然而蒼穹三仙,但凡武林中人,誰個不知,那個不曉,我背也背得出……
蒼穹勃勃長春洲……
蒼穹渺渺齊天峰……
蒼穹悠悠四海游……一位活神仙,一位半仙尼,一位酒……」
侯麗珠說到此,倏然此住,尖呼叫道:「哎呀!莫不是……他……」
黃小龍故意冷笑一聲道:「嘿嘿!不錯!正是他!」
侯麗珠聞言一聲驚呼罵道:「小龍哥,你該死!看我可肯饒了……哎喲喲……」侯麗珠說到「可肯饒你!」揚掌就朝小龍打去,可是她一時卻忘了腿傷,一跳立即被震得喲喲怪叫。
小龍知道逗得差不多了,連忙安慰道:「別動!別動!你這能怪我嗎?是你自己瞧他不起,你不瞧他,在這大雪天里,依然是一襲破袖長衫嗎?那一臉紅如嬰孩的膚色,再顯示出他的功力非凡,已然高達頂峰,你自已失察,怎能怪我?」
不想,侯麗珠忽的「撲哧」笑了起來,說道:「我以為他窮,沒衣服穿,所以臉上也被凍得紅咚咚的,誰會想到他是酒仙前輩呢?小龍哥哥!想不到你還與酒仙前輩稱兄道弟呢?真是失敬了!」
小龍哈哈一笑道:「這又有什麼稀奇呢?侯姑娘,你不也和那,跟酒仙稱兄道弟的人,稱兄道……」小龍說不下去了,道什麼呢?小龍沒法說,止住了笑,也止住了話聲,瞧了瞧侯麗珠坐在地上,伸得直直的,血跡斑斑的那條大腿,說道:「侯姑娘!別說笑了,我倒是問你,你怎麼落在他們手裡的?」
侯麗珠想起那赤身露體,袒裸橫陳在黃小龍眼前的情景,禁不住粉臉一陣血紅,眼淚汪汪沒好氣的說道:「還好意思問人!總還不是為你!」
小龍一聽,滿頭露水,心想:怎麼又是為我呢?然而嘴裡卻沒敢這麼說,但聽他柔聲說道:「侯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留給你的信上,我早就寫得……」
侯姑娘突然止住了小龍話聲,大聲說道:「你就不要管我,你走好了!你又何必救我呢?我真恨沒被他們殺了!好心沒人知道。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死了倒乾脆些!走!走!你走!」
說到這,突然抽出了寶劍!往頸子上就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