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星隱月大法
客途汗透重農的收勢而立,噓氣道:「乖乖!他們跑得可真快!」
小千拭汗道:「再不跑!就得把命擱下了,他們又不是獃子。」
小桂卻是望著手中長劍,呵呵失笑:「用划雖好,不過若是無好劍可用,結果還是令人就到泄氣。」
其他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原本地手中那柄長劍,此時非僅沾滿濃稠血腥.劍身上更是切口滿布.宛如純鋸,顯然已不難再用。
在其打趣的訕笑聲中,小桂亦是無奈的撇嘴自嘲一番,順手將報廢的破劍拋落黑漆漆的谷底。
客途上前探視小辣子的情況,順便問他關於遭到伏裝之事,聽完亦是連道好險。
小千自是忍不住對自己卜算之神准,再度自我淘醉的讚賞不已。
此時.天色漸白,夜又將逝。
小桂耳目望了望地上殘骸,目光落在那具身著黑白兩色道袍的屍首上,問道:「小老千,先前你就是看了這傢伙的道,眼睛才會看不見?」
「就是他。」小千頷首道:「這個人叫包雍,外號對我生財,是陰陽門中出了名的貪財之輩。只要出得起錢,這混蛋什麼樣的邪門妖法部肯施為。今天栽在這裡,正是他的報應。」
小辣子笑道:「這惡道的臭名和胡作非為我也曾風聞過。這一回,他竟敢邪門到你身上,真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由你來送他的終。還是他的福氣。」
小千搖頭否認道:「人可不是我殺的。先前,我破了他的道目大法,不過弄瞎他那一雙狗眼,並沒有要他的命。後來,客途追問他為什麼要施法陷害我,他說是巴彤教出錢教唆,結果就被隱在暗處監視的巴彤教滅了口,我們也是這樣,才和對方動起手來。」
小桂嚷聲笑弄:「這個巴形教果然越來越無所不用其極了。居然花錢,想以道術邪法來對付咱們。還好你這個小老千尚且經得起考驗,要不,這回樂子可大了。」
客途沉吟道:「巴彤教果然開始以陰謀手段,大舉伏擊咱們。這回咱們是碰的巧,才能將對方恁多的高手幾乎一網打盡,對方肯定不會善罷干休,下一次咱們可不一邊有今天的運氣。我真的是到現在才明白,何以過去師父常說我和小鬼的本事差多、差多。想要在江湖裡混的長久,沒有點三分三,的卻很難逍遙自在。」
「那也不一定。」小桂呵呵笑道:「像咱們的小辣子,本事雖好,卻也不特別高明,人家還是依然健在。所以沒有本事沒關係,只要有法寶救命,照樣能在江湖之中混得赫赫叫!」
小辣子嗔哼道:「喂!臭小鬼,你這話根本是明褒實貶嘛!你對本少幫主的法寶,有什麼不服氣的?」
「我哪敢?」小桂笑謔道:「我若說不服氣,你肯定會再賞我一頓火辣辣的點心。剛才,那個以為有機會打落水狗的笨蛋。一身功夫可不差,連他卻躲不過火龍梭,我可不想試試。」
「其你沒喝醉!」小辣子得意哼笑道:「不知道,我的秘密武器不用試,就有夠厲害。」
小千亦是噴舌讚歎:「江湖之中,只知道你的火龍梭威力驚人,不過,如果沒有親眼見識到,還是很難想象它的歹毒。」
小辣子得意一笑:「如果容易讓人了解火龍梭的威力.我哪還能當它是秘密武器?要知道,秘密武器若是暴光多了,遲早會被人想出被解、應付的方法,那可就不好玩呢!」
小桂吃吃笑道:「不好玩沒關係,玩不開的問題才是嚴重。」
客途眉頭微皺:「這麼說,剛才那兩個傢伙就不該放他們走,省得泄漏了火龍梭的秘密。」
「安啦!」小辣子輕鬆笑道:「就往他們見識過火龍梭的威力,也不見得想得出如何應付,客途師兄,你不用大操心。」
這時,天色已大亮。
客途看著滿地殘骸、心中不忍,便叫小桂和小千幫忙,動手挖了個坑,將死者一併收埋!
處理完屍首,小辣子間接下來將要何去何從?
眾人自然而然,望著腦筋一流的小桂,等著聽他後續的陰謀。
小桂然有其事的轉了轉眼珠子,黠謔笑道:「既然巴彤教如此鍾情咱們,對咱們若是死纏不放,咱們就和他們玩一玩捉迷狂罷了。」
客途會意道:「你想往深山絕谷下,那些無路可逃的地方跑?」
小桂高興道:「汝果然知我也!」
小千呵呵失笑:「你說這話的口氣,可讓我想起殷士民老哥了,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不知他現在在哪裡?正在幹什麼?」
一陣清風徐來,殷士民離奇現出身來。
「爾等之思念,吾知之矣!」
四小齊齊一怔,小辣子頗不適應的低聲嘀咕:「真是說人人到!不……應該說是說神神到。」
小桂開心道:「殷老哥,你真厲害,我們一提到你名字,你立刻就知道。」
殷士民笑道:「只因否如思念汝等,且巧有事意欲告之,彼此既是心念相通,自然即刻可見。」
客途溫和笑道:「久不見殷老哥,顯然殷老哥的功力又進步不少,真是可喜可賀。」
原來.此番現身,雖是白天,殷士民的身影卻是清晰可見,不再過去那般只是一抹談談的白影。
小千本是行家,目睹殷士民火候日深,更是賀聲連連。
殷土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卻仍一本謙和之態直道仍需努力。
殷士民歡然道:「但願吾等,能夠早日握手相賀,此乃否最大心愿也。」
小桂等人不解其意,小千解釋道:「殷老哥目前仍是有形無實的體魄,我們伸手摸他,也只會穿透過他的身影。但是經由修練,功力深聚之後。他便能由無化有,練出一個具有實象的身體,那時,我們就能碰得到他,不會再像在觸摸空氣一樣。所以,若是等到我們彼此能夠握手相觸,就表示殷老哥功有所成,當然值得慶賀。」
其餘三人方始恍然。
客途誠摯道:「這也是我們期待的一天,但願這一天早些來臨。」
殷士民感動不已,不住頷首微笑。
小桂欣然道:「殷老哥,你剛才說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們?我們正打算朝山谷絕地前進,你覺得從這方向去找我爹,會不會比較有希望?」
殷士民清雅道:「吾正乃為此而來。」
他微領半晌,娓娓接道:「吾已為法來此尋父.此山深廣勢必曠日廢時,是以,吾已為法調問此處山神,得知十餘年前,有人在此去西南方向之深谷內,結廬而居,汝等可往探詢,自有所獲。」
「西南方?」小千迅速環目四望,一邊取出羅盤測定方位,隨即徑自捏指推算。
有頃,他抬頭一笑:「地雷復、地澤臨、雷天大壯、水無需、主利西南.陸行吉。但是,根據羅盤定位。我們眼前地路。必得落下山谷。故此,我推斷谷不絕地必有一干澗,而我們沿此澗上溯西南,應當就能找到殷老哥所指的廬舍。」
殷士民頗為嘉許道:「法心細敏,心易推術已得真傳,來日多加琢磨,定有大成。汝門有子,天師秘法久傳不墜矣!」
殷士民說罷,隨著一陣清越脆鈴之聲飄過,他業已失去形蹤。
小桂等人對著他適才現身之處,拱手道別。
小辣子忍不住好奇問:「這位殷老哥總是如此,來無影,去無蹤?」
「當然!」小桂眨眼邊笑:「你沒聽人說過神秘莫測這句話?神的秘密,自是來去無影無蹤;不可測也!」
「瞎掰!」小辣子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卻又忍不住咯咯失笑。畢竟,這小鬼掰的也不是完全胡扯!
其他三人見他一會兒晚一會兒笑,全都搖頭不已.汕謔他剛剛摔壞了頭才會如此忽嗔忽喜.瘋瘋顛顛。
小辣子原本就隨性慣了,瘋就瘋,他反正不在意小桂等人善意的嘻謔。
眼見日頭漸高,四人不再拖拉,按照小千方才測定的方位,放足奔行,身形逐漸說消逝於重山深嶺之本。
一道寬不過尋,亂石堆里的乾枯溪澗里。
小桂四人踏著溪床卵石,邁步上溯。
行行復行行。
他們業已走了相當長遠的一段路。
又是黃昏時刻,彩霞滿天。
小辣子終於累得喊停。一夜未歇,加上沿路來滴水未進,就任他是鐵打的好漢,也要大叫吃不消。
何況——
這顆辣子昨夜尚且摔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此時趕起路來,還真是令他頗覺筋酸骨痛,不是滋味。
就近挑了一塊半人高的大卵石落坐,小辣子一面揉腰捶腿,一面嘀咕:「這麼老長的一條溪,偏生沒有半滴水可供解渴。真是氣煞人也!」
小千呵呵笑道:「如果有水.咱們就不會跟著它走了。」
小辣子苦笑道:「所以這條溪正是所謂,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嘛!」
小桂在他身旁坐下,自懷裡取出一個玉脂小瓶交給這顆辣子:「喏!給你解渴。」
小辣子接過玉瓶,隨口笑問:「這是啥?」
不等小桂回答,他已撥開塞口,仰喉將玉瓶中的汁液一飲而盡。
頓時,清涼甘美猶如瓊漿玉液的汁液,順喉直溜入小辣子腹中,非僅立即生津止渴,便有一股舒泰柔和的溫暖之氣,自他丹田處緩緩生起,與他本身直氣徐徐融合,逐漸在四肢百骸間運行開來,令他混身酸痛立止,精神更是暢旺。
他驚奇已極的問道:「你給我喝了什麼靈丹妙藥?我怎麼立刻覺得精神百倍,內力充沛?」
小桂似笑非笑道:「這是梅老師珍藏了四十餘載的龍誕香,功效滋補養氣。如果不是看在昨夜你摔了個半死,今天又趕了一整天的路,累成這種態樣,我才合不得拿出來給你喝哩!」
小千嘖嘖有聲的笑弄道。「乖乖.龍誕香也!這玩意兒喂一口就夠你補的,你這小丐兒卻一口氣將那半瓶?真是暴殮天物!」
「龍誕香?」小辣子忽然搔首道:「這東西很珍貴嗎?小鬼又沒說只能喝一口,我想那半瓶也沒多少嘛!當然一次把它解決。」
客途笑道:「小鬼剛才所謂的滋補養氣,就是指練武之人服之,可以提增功力。他是看你體力、內力都太差.實在需要補一補,特別給你服用的。這個小老千看了眼紅,當然故意要危言聳聽的恐嚇你一番,他是忌妒,你別理他。」
小千謔笑道:「我有什麼好忌妒?那瓶里的另一半就是我享用的!」
小桂道:「昨晚看你和巴彤教殺手過招的情形,顯然功力確實有進展,我想是龍誕香發揮了功效,所以決定也讓小辣子分點好處。不過,這玩意兒雖能增進動力,效果卻不是立即可見,且慢慢吸收治化才能發揮作用。」
客途笑道:「你是上回在山坳口徐老爹那兒,讓小老千服下的吧?這樣也好,往後咱們得應付的場面,越來越大,功力多加強一分,勝算也更加多一分。」
小千嘿然接過:「保命的本錢也就更增加一點!」
小辣子恍然點頭,忽又喳呼道:「小鬼,你把龍誕香分給小老千和我服用,我們是增加功力了,可是客途師兄呢?你不能對他不公平,也該發點什麼給他呀!」
客途恍然道:「你這顆小辣子還算有良心!」
小桂逗謔道:「師兄功力本來就不錯,不用補什麼啦!」
小辣子支吾道:「話不能這麼說呀……」
小桂三人對壘一陣,歡然楊笑,笑得小辣子莫名其妙,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
小千曬然道:「我說辣子,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不想想,小鬼和客途是什麼關係?這小鬼如此有好處可分,還會不第一個想到客途.依我看,這小鬼的好處,等分到咱們身上時,大低已經是殘餘物資的配給啦!」
「講這樣?」小桂嘖弄道:「我是那種厚此薄彼的人嗎?」
他賊笑嘻嘻的轉色道:「我不過是習慣,凡事優先考慮師兄而已。」
「就知道你是這種人!」小千忍不住哄然訕笑。
小辣子這才覺得,自己似乎並未真正用心了解小桂這個人。否則,小千都能輕易理解的事情,自己怎麼還會問得出如此之笨的問題?
看他歇得差不多了,小桂開始催促上路。
「今晚若是到不了地頭……」小桂披嘴謔道:「可得住宿野地。我可不想再來個碰巧,遇上在什麼毒穴等死的人,再忙一晚。」
小千嘿嘿捉笑:「只要客途別再亂看什麼炊煙的,自然就不會重蹈覆轍。」
小辣子逗趣道:「那你也得把照子放亮點、免得咱們一不小心,誤入天有絕人之穴裡面。」
「說到這個……」客途呵呵一笑:「小老千,現在的天是黑?是亮?你倒是走仔細點吶!」
「去你的!」小千飛拳捶道:「我哪這麼倒霉,天天撞邪!」
「這可難說。」小桂一本正經道:「人在倒霉時,打個噴嚏都會丟了性命。你只是眼前一黑而且,天知道還會不會有更糟的事發生?」
小千哇哇大叫著反口嘲謔,四人踩著暮色一路說笑鬥嘴,自得其樂,絲毫不覺枯澗難行。
直到入夜良久,一輪蒙蒙迷月升上中天,那條溪澗仍是毫無止境的在黑暗中蜿蜒。
四人最後終於決定放棄當天抵達的美麗幻想,在洞旁尋著一處勉強可供休息的獸洞,升起野火,啃罷冷硬幹糧,倒頭就睡。
隔日,清晨。
山谷中霧氣濃重,難以視物。
小桂和客途因為在山中居住多年的經驗,輕易知道,眼前濃霧若是不開,只怕不久就會下雨。
果不其然,末到午時,天空便已浠瀝瀝的下起濛濛細雨。
對於未曾揣水進山的四人而言,這場雨倒是為他們解了乾渴之苦。
但是,望著沙沙細雨趕下越大,逐漸在乾枯的溪澗中彙集成流,小千似乎有些憂心忡忡。
小桂呵呵笑道:「你擔心什麼?這麼點小雨又不會引起山洪爆發,淹不到咱們的啦!」
小千攢眉道:「我不是擔心溪水的問題。只是按此天象立卦,咱們的前程只怕茫茫也哉!」
「什麼意思?」小辣子原本坐在洞口,正捧著一時傘大的野芋葉接雨洗臉,這會兒也丟下好玩的心情,湊近問著。
他呢眼道:「小老千,你別老是說些啞迷要人猜,到底你又占算出什麼狀況,直接了當點說明好不好?」
如今——
這顆辣子兒對於小千的神算術法,可是心服口服的不得了。
客途亦道:「小老千,莫非又將有意外發生?」
「不是又將。」小千默算一陣,嘆道:「只怕是已經發生。我想,我們極可能已經錯過目標,迷路了。」
「怎麼可能?」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大叫。
小桂道:「昨晚天色並不昏暗,咱們四個人眼睛也都很正常,一路行來都沒見著什麼茅廬屋舍的影子,怎麼會錯過目標?」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了。」小千推開手中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奇怪的不停打轉,無法指明正確方位。
小桂等人納悶的望著小千。
小千沉沉道:「顯然,咱們是誤入了某種陣式之內。咱們以為自己沿著枯潤在走,其實是一直在原處打轉而且。」
小辣子嗔惱道:「這山未免太欺負人了吧!有個天然的五陰毒穴,等著生人送死也就算了,怎麼又冒出個自然奇陣,明擺著坑人?」
小千慎重道:「這個陣式到底是自然生成,或者為人工布置,此時猶未可知,得等待會兒天氣放晴之後,再做打算了!我想,就憑咱們的本事,應該尚不至於受困此遁甲術的陣式之中。」
「師兄的意思是……」小桂旁白道:「就算小老千你的本事不管用,也沒關係。因為,他正好也學過一點『煙波釣叟賦』和『葛秘三元遁甲圖』什麼的。眼前撞進了如此現成的陣式,正好拿它應證所學。」
「少來!」客途吱聲輕笑:「我只是學過而已,你這小鬼卻是熟讀各卷遁甲典籍。就憑你過目不忘的本事,我是不太相信有什麼古怪陣式困得住你。」
「早說嘛!」小千安然嘿笑:「害我剛才窮緊張了一場。老實說,我所有的本事裡面,就屬遁甲之學學得最爛。而且,自修業迄今,我一直沒有機會實地運用這種圖陣密法,所以還真是對自己不太有信心。這下可好。既然小鬼精通此道,我大可安心將出陣之途交給他尋找,我剛從旁順便現場實習一番。看能不能多少增長點有關此門的本事。」
小桂搔搔頭,難以理解道:「其實,遁甲和心易的基本理念是相同的!均是以五行八卦為基礎所展出來的術數,你怎麼會只精心易而疏遁甲?這種事好像不太合邏輯嘛!」
小千糗大的聳肩:「我師父的說法和你一樣,可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碰上陣式當頭,就變得滿腦袋漿糊,所有的聰明機智、靈敏反應全部稀哩嘩啦混成茫茫然的一塊。」
小辣子咯咯笑道:「大概你上輩子是死於陣式之內,所以這輩子對它特有天生的恐懼排斥症!」
客途打趣道:「喲,看不出你這辣子年紀小小,居然也深知前世今生的輪迴因果!」
小辣子乾咳一聲,裝模作樣道:「這是天賦!我天生就懂得這些事,不用人教。」
微頓一下,他眨眨眼,有趣問道:「大概我的上輩子是當和尚的,所以這輩子才有如此殘留的記憶!」
「臭屁辣子!」小桂等人忍不住齊聲訕謔。
臭屁就臭屁,反正此時四人身陷奇陣,天下陰雨,哪裡也行之不得,索性擺開龍門大陣,屁打江湖武林,話盡南北古今,只要歡喜就好。
午時將近。
淫淫春雨終於停歇。
天色漸亮,老天爺顯然較清晨時分開心了不少。
蒙蒙的山嵐也已消散。
遠山近嶺經過春雨的洗滌,顯得格外清新悅目。
空氣之中,亦妞散著一種山林特有的芬芳清香,令人聞之神清氣爽.忍不住想多嗅兩口。
小桂等人步出擁窄的獸洞,迎著青山綠樹舒暢的展管擴胸,吐盡團塞之氣。
活動過了筋骨,小桂和小千二人已然不約而同,放眼打量著眾人身處之境。
「如何?」小辣子簇不住性子問道:「咱們所入奇陣,究竟是自然天成,還是人工設計?」小桂瞪望向小千。
小千呵呵一笑:「依貧道目前所見、此陣大體是天生,細部則是人為。」
小桂點頭同意道:「應是如此。你們看對面!」
眾人隨他所指,望向溪澗對岸,只見前方有主峰相連,中央高聳,左右稍低,宛若一座五插筆架似的屏障眼前。
「再看右邊。」
眾小的目光又隨著小桂手指所示,轉向溪澗右下,只見十丈開外,一方石柱筆直參天,矗立潤岸,顯得有些究冗。
只是——
這支足有見十丈高的石柱身上,青苔滿布,藤葛糾結,顯然聳立此處已有相當年月,幾乎與四周的景緻融為一體?若不細看,只會當它是山谷間的一塊殘岩,不會注意到這方石柱的形狀。卻是由人工鑿修而成。
小桂得說道:「我以枯澗來向坐基,山澗為水,自北而來,正合玄武之位。如此,以峰屬東,乃應木象之局,是青龍所代。這部分都自然天成的陣式地形,但是並不完全,所以有人在勾陣之位,擺上那根石柱,以補不足。如果我沒有猜的,在我們身後,絕壁之上應有樵路或獸徑,可通山區之外。因為那是白虎之位,金神白虎亦主道路!」
他這一番解說,讓原本就有概念的小千豁然開悟,立刻明白了布陣的奧妙還在。
客途沉默不言,一面和自己所學相互應正,一邊將小桂精闊之見消化吸收。
小辣子不明深義,卻也聽出端倪,忙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若要出陣,就從身後絕壁上去找便可以了嗎?」
小桂笑道:「從後面走,不但可以出陣,而且可以順利下山。只是,保證也到不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小千會意道:「這就是布陣之人高明的地方。他為了不讓人打擾所居之處,利用天然地形,略加整置,布成一座隱月陣法,若險誤入此地,便會沿著陣式牽引,循徑出山,而不會闖入隱匿之所。」
「不錯!」小桂睨眼笑謔道:「你果然很有概念,立刻著出這是隱月大陣。由此可見,你雖說自己的遁甲秘學學得很爛,不過也不算太爛啦!」
小千自我標榜道:「當然,謙虛向來是我優良的美德之一!」
「屁塞仔兒!」小桂嗤聲一笑:「才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你以為這個陣式,只是簡單的星月陣法?」
小千狐疑道:「不是嗎?」
他再度細狠打量四周,哦地笑道:「如果依眼前橫埂之山勢觀來,這應該是一座五行隱月大陣,對不對?」
小桂呵呵笑弄:「算你不太笨,還看得出一點端倪。不過,此陣絕非僅此而已!」
「怎麼說?」其他三人興緻頗高的追問。
小桂神秘一笑:「等我帶你們入了陣。你們自然明白。」
小辣子怔然道:「我們不是已經在陣式內了嗎?還要入什麼陣?」
小桂暢笑道:「眼前我們所在之處,只是正正而反的小小五行障眼法,距離真正的陣眼所在,還有得闖吶,你等著瞧吧!」
客選若有所悟道:「既然是正正而反的陣法,若要通往陣眼,就該以反反而正破之。」
小千亦是穎悟道:「也就是反其而行,該出時反入,該入時反出即可!」
小辣子早已被他們這一連串正反、反正結搞得昏頭轉向、只有宣布投降,反正其他三人說怎麼走,就怎麼走,他完全沒有意見。
小桂笑罵他沒出息,不過也了解,這種機關圖陣之學若無根底,不是眼前隨便說說就能明白。
看看天色,小桂不再度話,招招手,率先躍后溪澗,掠向石柱。其他三人,如依小千先行,小辣子居中,客途墊后的順序,緊隨小桂身後而行。
小桂引領眾人走近石柱,先是一陣凝神細觀,又繞著石柱轉了三圈,這才沿著石柱左面而過,復又返行到溪澗前面,凝定不動。
小辣子本是以這小鬼反覆來去的路徑感到懷疑,但是看到小千一絲不苟的照過小桂的動作行進,倒也明白,陣式之學非己所長,唯有依樣畫葫蘆,按照前人的樣子做,才是安全保命之道。
小桂停身澗旁,一言不發,默默注視著自己映入洞內的身影。
此時——
原本乾枯的溪潤,因為下了一上午的雨,已有細孱孱淌沿其間。
小桂寂然良久,等得身後三人微見心急。
小千不由得格前低問:「小鬼,看出什麼心得沒有?」
這時——
天上忽而雲散日出,灑落溫和麗亮的陽光,也將小桂的影子拖得外長,投映在細細澗流之上。
小桂面露欣喜,直起腰桿,吃吃笑道:「本來沒有,不過時辰一到,自然就有。這個布陣之人,果然不簡單,竟是諸葛孔明的八陣因為陣法主體,佐以五行,於溪潤之中布下入陣通路。高明,真是高明!」
「走吧。」他回頭篤定一笑:「踏著水流經過之處的墊腳石,依右三左四,欲進反退方法定即可。注意看清楚我的腳步,否則一路順風,半途失蹤,可管不你們!」
說罷,他毫不猶豫,舉步踏向澳洞中,按照右三左四的步法,緩緩倒退而行。
小千等人不敢怠慢,仔細留意小掛落腳之處,依序躍向洞中,步步相趨,緩退行走。
他們四人便以此緩慢而又古怪的方式移步,向昨夜的來路運行。
行有十數丈,四人竟已離開溪澗,再度跨上岸邊。
小桂叫聲停,四人同時回身。
忽而,眼前出現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一線天夾壁。
小辣子探著眼睛,不可思議道:「奇怪,這石壁到底打田邊冒出來的?怎麼前一秒還沒看見,一回頭,它就猛古丁的跑出來?」
小桂呵呵笑道:「陣圖之學好玩地方就在這兒,身在陣式之中,你前一秒位置還在純陽之位,回頭時,陽初生明,已經變換了宮位,眼前景物自找就大不相同。」
小辣子嘿嘿乾笑:「道理是很簡單,只是身在其中,卻會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客途打量著眼前石壁,道:「這石壁兩面對峙,一線而過,裡面陰森漆黑,看似有一絲光線自另一端透來,通道長只怕不下數丈之遙,人行其中,天知道會發什麼險象。」
小千如是咕噥道:「乖乖,這石里通道簡直像是地毯通道一詳,外面看就陰森詭異,走在裡面的恐怖活味是可想而知。」
小桂在石壁面前停下腳步,仰首而觀,沉吟不語。
忽然——
他在通道面前左三右三步的相間步移動一陣,不知在做什麼。
隨後,小桂停步呵笑道:「兄弟們,恭喜各位即將有幸親身經歷上古遺陣,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小辣子不諸個中厲害,嘖舌笑弄道:「乖乖,光聽這名字,就令人覺得此陣一定複雜的可以。」
小千卻是倒拍著涼氣,吶吶道:「你是說,眼前之陣,就是傳說中軒轅黃帝大戰蚩尤,於琢偶遇天神,由天神所授,內合機關、陣圖、毒物於一體.可阻天、人、鬼三途的那座絕毒奇陣?」
「然也!」小桂眨眼道:「除了那座絕毒奇陣,我沒聽說過還有別的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客選苦笑不迭:「早先,聽你們提到五行隱月,我就在心裡想,咱們該不會運氣這麼好,偏偏遇得上這座早已失傳的絕毒專陣吧?沒想到……居然就是它!」
小桂瀟洒笑道:「一開始,我就覺得此陣不單純。老實說,我倒是推期待能會會這座號稱無可生出的高明陣法!」
小辣子左觀右望,茫然無知的問道:「這座陣法,真有那麼難闖?」
「難!」小桂三人異口同聲認定。
「不過……」小桂依然談笑風生:「正因為難,更值得本天才仔細玩味。」
客途靈光一閃,忽道:「你見過這座陣法的符訣,是不是?我還記得,你好像和師父推演過有關此陣的一些隱秘。」
「答對了!」小桂得意萬分道:「師父所有的遁甲經之中,就屬這座陣式最為神秘莫測。因為若要布成此陣不僅得熟知機關之學,陣式之法,還要對天下百毒生克之道相當的精通,最後,尚且要配合自然界的天時和地利,才可能完成。所有條件,缺一不可,所以此陣雖有道決,卻不一定能夠重現於世。現在你們明白,此陣有多麼可遇不可求了吧!而我正好和師父詳細研究過這座陣法,眼前有此難得機會,當然得試試我們報演過的破陣之法,究竟對不對?」
小千無奈道:「可是你別忘了,如果你的推演不對,咱們可就萬劫不得了!就算有殷老哥當靠山也不行,此陣乃是可阻三界的奇陣哩!」
客選嘀咕道:「會是誰有恁大的本事,竟能布成如此千古奇陣?」
小桂岔言笑道:「布陣的人,除了要有本事,更重要的,卻是得有非常特殊的因緣,才能成事。」
小辣子沉吟道:「你剛剛說,要布成此陣,必須熟知機關之學、陣法之法,還要精通天下百毒的生克,是不是?我知道江湖之中,就有一個怪人符合這些條件,不過,據說他已失蹤幾近二十年了。」
「你該不是指……」小千脫口而出:「我四師伯,魔運算元苦竹吧?」
小辣子反問道:「除了你那位,以弱冠之齡,單槍匹馬,便大破陰陽門法壇的四師伯,江湖之中,還有誰的機關、陣法之學化他強?後來,在他和玉蠍天女雙宿雙飛的那幾年中,他不是又學全了百毒魔君一身駭人所聞的毒功,更將之融合於醫術,以毒救世。如今,百毒魔君和玉蠍天女,都已經死了,除了他。還有誰精擅用毒之道?如果這座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布陣所需的奇才,真如小鬼所言的話,放眼江湖,除了魔運算元,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個人具有此等本事。」
「包括小鬼。」客途呵笑道:「他雖精機關和陣圖,也通醫術,但是對於用毒一途、只是略通,並不專擅。就算他有機會發現此地適合布置降法,只怕也很難擺出一座完整的天星五行隱月八陣大法。」
「不會這麼巧吧!」小千不敢置信的前南自語:「難道,我真的有緣在此遇見從未謀面的四師伯?有關他的傳說,我早聽師父提過太多。雖然許多人都說,他已為玉蠍天女殉情,但是,師父一真相信他仍活著。他果然沒死?」
小辣子噗嗤笑道:「是或不是,等咱們破陣而入,與布陣之人照上面,不就知道了,你咕咕噥噥些什麼呀?」
小桂卻是好奇問道:「小老千,為什麼提到你這位四師伯,竟讓你如此魂不守舍,他是什麼厲害的人物?有些什麼驚人的傳說?」
小千定神一笑:「提起我四師伯,小辣子一定很清楚。他是我們茅山派百年以來,僅見的一個天才。茅山一派,在道門之中或者自有威望,但是平江湖之上,聲名卻也不見得突出。直到我四師伯行走江湖之後,才使得茅山聲威,大噪於江湖武林,你們想,我能不崇拜他嗎?」
客選輕笑道:「說些他事迹來聽聽吧!我和小鬼最喜歡聽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