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請飲茶
棺材當然不會自己走過來的。
當然也不是自己飛來的。
棺材是由人抬進來的。
抬棺材的四個人,方恨少見過:
「棺棺相衛,四大名棺」,在今忘寺前遇上的日官、月官、星官、雲官。
四人還負了點傷。
除了這四個人,以及還有一副棺材,還有一個人:
「如是我聞」冷不防。
本來,明珠便是要找這個人來報仇的。
而今,這個人來了。
不過,大家都動彈不得,甚至,還有口難言,連話也說不出來。
方恨少現在只希望:是明珠對冷不防有深仇,冷不防對明珠並無怨恨,否則,只怕仇報不成,還得任仇人漁肉哩!
此際,引領這「抬棺大隊」進入「觀魚閣」的,正是這冷不防。
冷不防這個人,卻人不如其名,他外型四四方方的,臉容也方方正正的,走路更四平八穩的,說話也穩重持正,只是皮膚黑黝了一點,像一尊鐵饅頭,一點也不讓人冷不防。
他一進入「觀魚閣」,就有點冷不防:他顯然沒防著有這麼多人──這麼多外人!
他只瞥了一眼。
只一眼。
然後就馬上退了出去,把嘴巴貼近那棺木,口裡念念有詞的說了一陣。
這時候,棺材就停在閣外,就是剛才「平安吉慶」開枱打麻將的地方──現在桌子仍在,麻將牌子亦在枱上,只不過,枱櫈已全移進「觀魚閣」來。
蔡五笑了。
他的笑容很友善。
他笑起來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很好客、很好奇、也很好玩的樣子。
還帶點殷勤。
「梁兄,咱們又見面了。」他笑著招呼,「怎麼,咱每天見上一遭,還要隔著鬼域人間,對著棺板喊話么?」
「咱們可真有緣。」
棺材蓋徐徐打開,棺里的人慢慢坐了起來:
「連在這兒也見到你。」
「我們都在等你,」蔡五仍然熱烈招呼:「上座,請上座,咱們好好談談。」
棺里的人已跨步出來。
「我昨晚還跟令尊大人見過面,他的指勁好厲害,」梁四的臉色的確不太好,而且還明顯有倦容:
「你們父子的指勁好厲害,你看我,給你們兩回折騰,雖說已手下留情,指下留命,但我已七殘八廢,殘花敗柳,慘過害上一場大病了……」
這人居然用「殘花敗柳」來形容自己。
「梁兄若不是言重了,那就是開我的玩笑了。」蔡五請「平安吉慶」引領梁四入座,又親給他斟了杯茶。
茶還熱,冒著煙,浮著幾片茶葉。
梁四手指敲桌,以致謝意。
他低首看茶,彷彿要吸取茶葉香味。
「家父和你的大計,已飛鷹傳書,與我說了;」蔡五正色道,「兩派聯盟的事,我一向都很贊同……」
梁四一聽,這可是他的畢生大志,興緻兒立即便來了。「五少海量汪涵,能包容萬物,知興廢,辨是非,明得失,那就太好了。」梁四坐定,拱手道:「那實在是武林之幸……這江湖再亂下去,就只有自取滅亡的份兒了。」
他望了望身邊還有一隻無人坐的石櫈,奇道:「怎麼?還有貴客嗎?」
「是的,的確是貴賓,」蔡五含笑道,「頃刻便要來了。」
梁四目光一巡,看見唐寶牛、方恨少、明珠、翡翠等全都端坐不動,臉色各異,招呼道:「你們都來了,人可齊呢!」
蔡五道:「他們也在等你。我們昨夜議事到天明,便是為了你跟家父所提的大計,商榷可行之法。」
「諸位真辛苦了。」梁四歉然道,「但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莫非一夜未眠,就像我們門內的總護法舒釗一般,見不得晨光,見光便似死了一樣?」
他在說笑。
蔡五舉杯:「一言難盡,他們神色凝重,是因為知道此事若成,猶如千鈞重擔,各負在身。請用茶吧。」
梁四也舉杯,「請,請。」
忽然向方恨少等四人傕問:「你們也喝茶呀!別客氣。」
蔡五已將杯里的茶一口乾盡,「這是大清早,只好勸飲茶,要是已日落黃昏,還是要與梁兄共謀一醉盡興。」
梁四道:「共謀一醉,還是先得共商大事,才醉得有意思。」
蔡五用手一伸,道:「請茶,請。」
梁四舉起了杯子。
外面旭日正亮。
湖光灧瀲。
秋色連波。
波上寒光漾。
稿於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份:連害病三場,夫妻同病,目疾再犯,「獅鷲」推出「天下有敵「二集與「猛鬼廟「。
校於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初:決意把香港版「少年名捕「交「超人魚」推出,並成功取消Corporate之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