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誰與爭鋒
龍晴看見第二次從北庭軍營里全身而退,不禁歡呼起來:「你不要命了?」隨手把無常刀遞了過去,鳳曦和接刀在手,一眾馬匪狂喜叫著:「五爺!」
鳳曦和目光一掃,神色卻凝重起來:「龍晴,怎麼有兄弟受傷?」
適才龍晴領人鬧事,北庭軍未敢輕舉妄動,但亂箭齊發之下,還是有十餘人傷了頭面四肢,一見鳳曦和便退到人群之後,卻還是被鳳曦和一眼掃見。
龍晴訥訥:「既然夜鬧軍營,無人損折,已經……」
「胡說!」鳳曦和一手扶起個斷腿的青年,細細打量著他的傷勢,利箭傷骨,只怕這輩子只能跛腳,他一個個打量過去,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回頭怒喝:「龍晴!」
龍晴第一次隱忍不發,她也知鳳曦和向來愛惜兄弟,這次看見兄弟們為救他受傷,心裡自然過意不去,便耐了性子柔聲道:「你能出來,已經是萬幸,不如先回山寨再做打算……」
哪知鳳曦和正在火頭,依舊厲聲厲色:「龍晴,你喜歡胡鬧也不是一天兩天,只是你聽好了,從今以後,你要鬧,鬧你自己,不要拿我兄弟的性命尋開心——你看他們,他們以後如何——」
龍晴直盯著他,打斷了鳳曦和的說話,一字字道:「算我多事!」說罷,一轉頭躍上紅袍馬,惡狠狠一踢馬腹,紅袍極少遇到主子這般發怒,四蹄翻騰,轉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鳳曦和這才自悔說話太重,但佳人已去,如之奈何?只得吩咐部下上馬,回紅山總舵而去。
適才的傷腿的青年湊上:「五爺……剛才龍姑娘吩咐我們不許靠近軍帳,一個人去放火燒倉……五爺,龍姑娘對你,那是沒得說啊。」
鳳曦和苦笑著擺擺手,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碰到龍晴與兄弟們擺在一起,多半就要慪氣,他依稀覺察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不對在哪裡。
極快的馬蹄又踏地而來,鳳曦和一喜:「晴兒!」只是他的目光頓時凝滯了——紅袍遠遠飛奔而來,而馬鞍上,已經少了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兒。
幾個下屬還沒看清,鳳曦和已經縱身而起,落在紅袍背上,用力一撥馬首:「走!」
他不敢想象,什麼事情,能讓紅袍空身而返。
看見龍晴完好無缺地半跪在地上,鳳曦和立即鬆了口氣,只是龍晴已經低聲道:「別過來,地上有火雷!」她聲音極輕,氣息幾乎未曾震動聲帶,似乎怕震動了右腳下的什麼東西。
鳳曦和一驚,棄馬而下,只見龍晴的右腳虛踩在地上,將一根極細的弦線微微彎了下去,卻又沒有落實,不知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了多久。
鳳曦和反手趕開紅袍,俯身下去,細細地,一層層撥開浮土——這個簡單的動作,竟然讓他滿頭是汗。
幾乎可以想見龍晴當時的情景,一腳踩落,微有不對,立即頓在半空,然後踩也不是,放也不行,只得打發紅袍出來報信。
鳳曦和的手幾乎輕柔到了極點,好像地下那枚火雷竟是夢中情人一般。好半天撥開土去,這才看清,火雷之上拉了一根綳弦,自左至右足足一丈,只要龍晴腳鬆開,頃刻便要爆炸。鳳曦和隨說見多識廣,但終究未曾學過拆雷的活兒,好半天,才把一根引線輕輕掐斷,卻不知附近究竟可有其他埋伏,龍晴撤開腳后,究竟會不會再有動響。
「好險——」鳳曦和一把抽出無常刀,輕輕割開龍晴的靴子,嘴裡問:「你不是騎馬過來的么?」
龍晴的腿已經酸麻到不堪,苦笑:「我心裡煩,就下馬牽了紅袍走,紅袍腿長,一步已經跨了過去——唉,你不知道我為了把這位大爺的蹄子挪回來費了多大力氣!平時天天誇它通靈,現在才知道根本笨得象頭豬。」遠處的大紅豬似乎知道主人在暗罵它,憤憤打了個響鼻。
鳳曦和忍不住想笑,想著龍晴當時右腳不能使出絲毫力氣,跪在地上握著紅袍馬蹄的模樣。手上卻毫不含糊,一手從龍晴足下伸入輕輕按住了那根弦,一手已經平平捏住弦線。
「退下!」鳳曦和頭也不回。
龍晴的腳卻沒動,「我、我的腿抽筋了……」這麼長時間不抽筋才是怪事。
鳳曦和一頭汗又冒了出來——他雖然按住弦線,但誰知龍晴忽然閃開之後會出什麼事情?這力道的把握,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他再也分不出手去助她。
只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鳳曦和忽然低頭嗅了一嗅,猛地將臉挪開,怪叫:「好臭好臭!」
龍晴先是一愣,立即明白過來,想也沒想提腳便跺,只是腳提起的瞬間鳳曦和已大吼:「走——」
學武之人反應何其靈敏,龍晴立即意識到剛才一怒之下腳已離了引線,猛地收力,向後退去。
「遠些——再遠些——多走幾步會累到你么?」鳳曦和此時已經接替了龍晴的位子,只是聲音依舊鎮靜自若。
龍晴臉色蒼白地退後,看著鳳曦和動作。被連連喝退,轉眼已在百丈之外。
鳳曦和用力吸了口氣,渾身肌肉已經緊繃,如一頭獵豹,他忽然大聲道:「晴兒,還生我氣么?」
這話真如遺言一般,龍晴遠遠喊:「生你氣,你若是不滾回來讓我打一耳光,我氣你一輩子!」
「有你這句話就好!」鳳曦和哈哈一笑,手已捏斷弦線,雙足用力一頓,身形向後直退,那一退,幾乎達到速度的極限。
火雷沒有爆炸,但就在鬆手的瞬間,左右地下忽然彈起兩堵高牆,高牆一旦直立,無數弩箭從牆孔之中暴射而出。
高牆豎起的片刻功夫,鳳曦和已經退出七丈,接著伏在地上,喘了口氣,設計牆弩之人安置箭孔多半在三尺到九尺之間,貼地處弩箭倒是極少。鳳曦和只得抱頭貼地翻滾,直滾得頭暈腦漲,才覺得一雙手抱住自己肩膀,喊著:「鳳曦和——」
鳳曦和適才背對著龍晴,鎮定之至,這時龍晴才發現,他頭臉衣裳,竟然已經汗透了。尤其是臉面,本來就是一臉汗水,又一路滾過來,活脫脫成了個泥偶一般。鳳曦和看著龍晴,長長出了口氣:「晴兒……我滾回來了……」
龍晴也是喜不自勝,但是看著機關,卻疑惑起來:「這機關好沒道理?此處又不是山谷,又不是懸崖,一馬平川的草原上放機關,他、他瘋了么?他又怎麼知道我一定從那裡過去?」
鳳曦和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走上前,「他們並不在乎從哪裡走過去,更不在乎是不是你——晴兒你看——」
陽光下,每隔幾尺就懸起一條弦線來,竟然連綿百丈,鳳曦和的手指緩緩移過:「你想想看,後面是什麼地方?」
龍晴一愣:「我不知道,我是路盲。」
鳳曦和只好說:「後面就是北庭軍駐軍的大營,此處埋伏在北門以西,西門偏北,鋒芒不到之處,草地多沙而平坦,正是偷營最好的途徑。」
龍晴一臉震撼:「何方高人,竟然算到我們去偷營?」
鳳曦和哈哈笑道:「晴兒你臉皮真厚,這恐怕不是為我們準備的,只是我們運氣不好,碰上了而已。」
龍晴搖頭:「未必未必,此處牧民不少,楚天河絕不會冒著濫殺無辜的風險布置機關。」
聽了她這句話,鳳曦和本來微笑的臉上忽然寒光一閃:「不錯……這機關極其精巧,顯然是算準了我們經過才安上了弦……天下能以人力造天險的,恐怕只有冷麵鐵先生一人而已,只是鐵先生既然到了,何不現身一見?」他聲音越來越大,回蕩四方,最後一句,已是厲聲而喝,向著方才退出的銅牆陣中。
那立起的高牆不過是木板釘了銅葉子,只是中間比兩端要隆起許多,足可容人,只是那弧度打造得極其巧妙,人之視物,遠方又總是偏小,所以一眼看過去,竟不知內中有詐。只聽一聲輕響,兩端木牆一起滑開個小門,一左一右走下兩個人來。
左邊那人,負劍而立,看著龍晴,竟有些歉疚;右邊人一襲黑衣,明明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龐,偏偏一絲生氣也沒有,好像罩了一層寒冰。
鳳曦和拱手:「原來莫先生也到了,火山一別甚是想念,不知我那位下屬現在可好?二位在此攔截,是要以正國法的么?」後面那句,依然對著鐵敖。
「不敢。」右邊正是鐵敖,已開口道:「只是鳳五爺,四面都有埋伏,你出不去,還是跟我回一趟大營吧。」
鳳曦和此時一頭泥土,看上去滑稽無比,但是渾身一股寒意,逼得人不敢小視,他撕下塊衣襟,擦了擦刀鋒:「我若牙迸半個不字呢?」
龍晴介面:「那自然是格殺勿論,反正眼前二位也搭檔慣了。」但一轉頭卻小聲說:「你應該擦擦你的臉。」
莫無果然臉色變了,沉吟一聲,正要開口,龍晴已經陰陽怪氣道:「莫先生,你就別說什麼我要退下就饒我不死之類的廢話了。」
莫無:「我——」
龍晴搶道:「我和我爹一樣,就喜歡和歪門邪道交往。」
莫無一急:「你——」
龍晴又搶下話:「你不必多說,手底下過個真章吧。」
莫無素來沉默寡言,哪裡是龍晴的對手,一句話半天說不囫圇,一急之下總算多說了一個字:「可是——」
龍晴嘿嘿一笑:「別可是了,我和我爹可不一樣,反正小女子和你沒什麼交情,我們死在你劍下,不算你大義滅親,頂多也就是斬草除根;你們死在我劍下,我樂得替父報仇,師父他老人家也說不出什麼來。」
莫無臉上氣得慘白,創地一聲拔出劍來。
龍晴捏了捏鳳曦和的手,臉上笑眯眯:「喲,不是說莫先生你棄劍不出江湖了?怎麼一見我這個後生晚輩就拔劍,莫非心裡有鬼?」
莫無本來就發白的臉變得蒼白冰冷,但是手裡的劍卻出奇的穩定,一分分揚起,迫人的氣勢似乎也一點點散出,這個人一旦有劍在手,似乎整個人就有了魂魄。
龍晴卻不依不饒,一邊伸手握住劍柄,一邊笑嘻嘻:「我猜到了,莫先生啊,你當年就是跟著鐵某人為難我父母,十年之後又跟他出山,嘖嘖,如此深情,真不是我輩俗人所能領悟,只是莫先生你何必生氣?自古就有龍陽之好,也不多你一個——」
「胡說!」莫無終於動怒了,他生平不知會了多少劍客,但每次殺人,卻極少開口,甚至有些對手死在劍下,但一生連一句話也沒說過。面前這個故人之女,嬉皮笑臉,客客氣氣,但每一句都竭盡冷嘲熱諷之能事,雖然明知她是要擾亂自己心神,但這次,卻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龍晴再說下去,只怕他真要她性命。
鳳曦和暗自偷笑,龍晴的苦頭他也不知吃了多少次,分給莫無幾回,他也不介意。
「莫叔叔……」龍晴忽然抬起頭,眼光清澈純凈,「我小時候總喜歡問師父,那個師叔怎麼不來呢,怎麼不教我練劍呢?是怕我練的好了,要了他性命么?」聲音一狠,劍光化作一道匹練,已向莫無直刺而去。
龍晴在塞北威名赫赫,卻不是吹噓來的。單以劍法而論,連鳳曦和也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龍晴師承清茗客,走輕靈一路,但家學的陽剛一脈也硬生生繼承下來;塞北五年與鳳曦和爭強鬥狠,日夜習武不敢稍廢,又揉鳳曦和詭異招式一體,隱隱有一派宗師的風範。這一交手,莫無臉上微露驚訝之色,但隨即又是一喜,廢劍十年,出山之後何曾見過如此對手?這場交鋒,他求之不得。
二人越斗越酣,龍晴起初偷襲劍法狠極,幾招之後便大開大闔起來,穿刺劈削法度森然,隱隱有風雷之聲。莫無二十年前便是天下用劍的第一名家,本來出山之後略有生疏,但是遇此強敵,也是精妙招式綿綿不絕,疾如風徐如林,將失去的先機彌補回來。
鳳曦和與鐵敖都是此中高手,幾乎忍不住要看完這場比劍再來動手。只是鳳曦和心念忽然一動,想起鐵敖說的四面埋伏,頓時一驚,不知自己兄弟現在如何。
鐵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那群亂臣賊黨,恐怕早已伏誅,你就不必考慮他們了。」
鳳曦和雙眉一豎:「你敢。」
「你敢」這兩個字,說起來長自己氣勢,滅別人威風,不知被多少人惡狠狠威脅過敵人,鐵敖一生追捕,更不知聽了多少遍,但從未有一次如現在這般,讓他生生冷進骨子裡。鳳曦和不是在威脅,只是在宣示他復仇的勇氣——如果那百餘名兄弟死了,他就要用北庭軍的血,染紅這貢格爾草原。
鐵敖只聽了這兩個字,本來的計劃立即放棄,目中已動殺機,他緩緩從袖中抽出一柄刀來,冷冷:「今日好巧,鳳五爺,我們劍對劍,刀對刀。」
鳳曦和並不知道,鐵敖這柄刀,還是五年來第一次出手,而這刀鋒之下,也不知飄走過多少亡魂。他只是翻腕,無常刀如魑魅之魂,幽光閃閃:「請。」
他們這一動手,比身邊的那一對難看了許多,鐵敖與鳳曦和都不是什麼劍客大俠,出手毫無章法,他們的招式,都是在無數的血里火里滾打出的精魂,唯一的功用就是斃命。鳳曦和手裡的刀如一條毒蛇,上下遊走,尋找著每一個下口的機會——他很快就找到了,鐵敖的左手!鐵敖的左手和右手一樣靈活,但是,僅僅是肘部以下和右手一樣靈活,而左臂卻總是僵硬而滯澀,尋常動手或許容易彌補,但一旦與高手對決,卻立即露出了空門。鳳曦和小心翼翼地試探,唯恐是虛招誘敵,但鐵敖一口刀使得風雨不透,幾次三番進逼,卻進不得他的左路。
鳳曦和心中計算,雙足一頓,已經拔身而起,鐵敖跟著掠起,二人雙刀在空中一錯,飛起一道銀色火花。只是一錯間隙,鳳曦和左足已經倒踢而起,直踢鐵敖右腰,鐵敖手中刀直斬而下,鳳曦和卻是虛招,左足力道未曾用實,便已收回,右足一翻,斜鉤向鐵敖左肩,他輕功極是了得,在半空中一記翻轉,如鵬翔九天。鐵敖不得已左掌揮出,切向鳳曦和足踝軟筋,鳳曦和等得正是這一記,竟然一口氣猶自未斷,在空中又是一轉,手中刀反撩鐵敖下陰,端的是陰毒之極。鐵敖左手只得回護,鳳曦和此時幾乎是整個側面攻向鐵敖,左手疾點防他刀勢,撩陰的右刀卻是順勢而上,反手斬在鐵敖左肩之上。鐵敖的刀鋒被一指點偏,帶去鳳曦和薄薄一層皮肉,但左胸至肩已被砍實,重重墜下地來。
鳳曦和幾乎驚呆,他的無常刀何其鋒利,但卻未能卸下鐵敖一個膀子——鐵敖衣襟被風層層吹開,露出裡面的皮肉——準確的說,那已經不是人的皮肉,而是一層不知什麼質地的金屬,一片銀白,好像長在皮膚中似的,此時卻成了他天然的護甲。猶是如此,他護身的真氣還是被刀風所傷,那片「皮膚」劃開一條極細的裂縫,鮮血大滴大滴地滲出,迅速劃過銀白的表面,滲進衣中。
鳳曦和暗自叫苦,他這一折騰,舊傷複發,頸部的傷口又迸裂開來,一口真氣幾乎渙散,倘若鐵敖還掌得過去,他只怕就要命喪當場。
鐵敖怪笑一聲:「五爺,好身手!」
鳳曦和也不開口,又是一輪快刀直劈過去,招招殺手。
「住手!都住手!」一條身影不管不顧地投入戰圈,手中馬刀一揚,將二人刀鋒隔開,那尋常馬刀被一對利刃雙雙重擊,哐啷一聲落在地上,幾個豁口觸目驚心。
來人竟是被扣押在軍帳中的蘇曠,他單膝跪倒,「師父!軍中急令,將軍四處找你!」
鐵敖上下打量他幾眼,對一旁的莫無召喚:「老莫,走了,蒜頭有事。」
莫無與龍晴的身影一左一右分開,莫無撫劍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鳳曦和臉色卻是陰沉,伸手一攔蘇曠:「你——」
蘇曠怒道:「我什麼我?你們耳朵都聾了么?」
遠處,軍鼓陣陣,大地似乎都在跟著轟鳴……
更遠的地方,若有若無的驚呼聲傳來,似乎無數人一起恐懼和戰慄著。
龍晴側耳一聽,不由得笑了:「難道……昨天的把戲還沒玩夠?」
蘇曠一跺腳:「什麼昨天的把戲,北國的軍隊真的南下了!咳!」
西方,滾滾塵埃揚起,一旗彪悍之極的人馬幾乎掩蓋了太陽的光輝,蘇曠大驚:「不可能!剛接到報訊,他們就算插翅也來不及的——」他一俯身拾起了地上缺口的馬刀,平日隨時嬉笑慣了,此刻卻有著非同小可的鄭重和毅然。
「行了行了,還沒到你殉國的時候呢。」鳳曦和忍住咳嗽,還刀入鞘,食指和中指齊並如刀向遠方一指,滿是泥污的面孔上有著難以言狀的霸氣:「那是我鳳五的人!」
千里方圓的馬匪終於趕來救援龍頭了,而且,正是和北國軍在一個時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