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化大法

第六章 四化大法

霍木楞登跟他的夫人相視一笑。

「大丈夫生不逢時,定當無用於世,始能全志,唯小人才亟於見用,助長淫威;」少婦緩緩地道,「真有滿腹經綸者,豈可為人之諫士?就算主子再英明踔厲,但用廢憑人,豈有明節之地?要做,就做擇諫人主,任黜由己,否則,寧當無用之人。」

單耳神僧怒道:「那你又當捕快?」

鐵手眼裡看耳里聽這一對六扇門前輩里神仙俠侶的風範,不禁神往,乍聞單耳神僧反唇怒問,不由即道:「要做無用之人,只因不為奸佞所任意濫用而已;夫一天活於世,便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一天不事,一天不息。當一個真正的捕快,除暴安良,這便是大丈夫的事,豈可因惡小而為,善小而不為!」

霍木楞登眼神一亮,目光一長,道:「看來,小兄弟和我的心志竟是一樣。」

鐵手恭敬地道:「豈敢!小輩久聞俠侶大名,心儀已久,苦無拜會之機,今得見風範,得睹神采,實大幸也!」

單耳神僧「呸」了一聲,向包圍上來的差役、官兵、壯丁、徒眾喊道:「我有王命在身,這幾個反賊叛匪,先拿下了,格殺勿論!」

眾人齊聲應和,響若雷動。

但在殺氣騰騰的喊聲當中,霍木楞登的一幽語音,依然傳來:

「我這個沒有王命在身的,卻有大義在心,偏要來拿你這個身負欽命的。」

說罷,他走過去,很親昵地垂望了他的夫人一眼,深情款款。

然後,他垂望妻子懷中的孩子,動作十分輕柔。

他挺直了身子之後,大家才看出他雖瘦削,但十分高大,手臂也特別長,垂下來竟可及踝,手指也比手掌還長上一半。

之後,他環臂走向單耳神僧。

「聽說你精通『四化大法?』」

「我也聽說你長於『三不神功』。」

「你的『四化大法』是『化勁』、『化力』、『化敗』、『化氣』。」

「你的『三不神功』是『不通』、『不破』、『不死』神功。」

「那好,你四化,我三不,我們正好天生一對。」

「誰跟你天生一對!」單耳神僧一直沉住氣,到了此際,都發作了開來,「你是匪,我是官,來人啊,全拿下了,抵抗者死,不許逃掉一個!」

他第一個就衝殺了過去。

但他的目標不是霍木楞登。

而是張三爸。

他決意要給霍木楞登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不要「多管閑事」的機會。

也同時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不在此時對付這難纏傢伙的機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對夫婦是遲早都要剪除的,但並不爭在今晚。

他有很多辦法可以剷除這種不知好歹的傢伙。

何況,這對夫婦也著實知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的人都不易長命。

他的頂頭上司,跟他一樣,也不希望人知道得太多:偏偏霍木楞登和白髮娘子對許多事都出人意表的「了如指掌」。

這不行。

這種人留不得。

但最好不是今晚就動手。

一個聰明人,是要懂得在同一時間內,盡量避免對付一個以上的敵人。所以他沖向張三爸。

主敵是這人!

就在這時,霍木楞登突然做了一件事。

他一伸手,解開了裹額的黑布,露出一大把長過腰臀的銀髮。

月光如雪。

發色欺霜。

──-好一大把銀色的發!

少婦似早已知其夫君會這麼做,她盈盈接下那裹發的黑布。

鐵手看得呆住了。

發色皚皚,更顯得霍木楞登落寞無比。

只有他在看他愛妻和兒子的時候,眼光里才又滿溢著溫存溫柔。

鐵手現在才明白,為何這少婦叫做「白髮娘子」了:原來她有一個白髮三千的丈夫!

霍木楞登發出一聲長吟。

他拔出一根白髮。

銀髮抖直如針。

長針。

針刺單耳神僧的耳孔。

單耳神僧全身凝聚了內家罡氣,但耳孔正是他的罩門!

單耳神僧此驚非同小可,他蓄勢待發的一掌,已攻了過去。

霍木楞登銀髮飄揚,手裡的一支銀髮發出劍鋒破空嗤嗤之聲,在月下,恍似銀皚皚的一片雪光,包圍住了單耳神僧。

他手中的發是針劍。

頭上的發是千百道劍針。

但他仍沖不破。

沖不入單耳神僧的「化勁大法」。

只要是帶勁的攻勢,單耳神僧就有辦法將之化解,並且借勁回勁,反攻對方。

反攻己然開始。

鍾碎的傷已愈了七成。

他立功心切。

他抄了兩把刀,沖近張三爸。

載斷也擷了一支槍,來攻爸爹。

鐵手攔在兩人之前。

這兩人是他的手下敗將。

可是還有一人不是。

那是他們兩人的老大──「閃靈」柴義!

柴義也不打話,立即向鐵手發出了攻襲。

他的攻擊十分奇詭。

他穿燦如銀火般的衣服。

突然間,他聚集神功,自爆於一瞬,全身發出極其燦目的光亮來。

就在這人人目為之眩的一剎那間,柴義便對鐵手下了手。

下了殺手。

毒手。

鐵手在那一瞬間無法視物,他只有閉目運氣,吐氣開聲,擊出兩掌。

浪分濤裂。

灰飛煙滅。

一時間,大地又黑了下來。

鐵手跌退三幾步,終於一跤坐了下來,低首沉思。

柴義撫胸喘息。

他的兩名師弟:鍾碎和載斷,也不知道在那電光石火一瞬間,兩人如何交手、什麼情形、怎樣負傷,誰勝誰敗?

載斷只問:「老大,你怎麼了?」

鍾碎只道:「要不要我們過去殺了他?」

柴義搖首。

他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特的笑容。

似哭非笑。

但仍是笑。

他走近鐵手,像久別的父親,去俯視自己的孩子,一樣慈藹。

就在他走到七步之遙時,他的神色驟然變了。

變得極其惡毒。

鐵手也在那時猝然抬頭。

抬首跟柴義對了一眼。

在那一剎間,極燦目的亮光又自柴義身上炸起,像一道流星給閃電殛開千百片。

亮極了。

鐵手閉目。

他又推出一掌。

這一掌也快得不可思議。

一般人見鐵手出招,只覺這少年內息渾厚、力大沉猛,卻從不知他出招也竟可如此之疾的!

燦光倏滅。

鐵手一手支住一棟殘垣,一面陷入苦思。

柴義這回是按住小腹喘息。

鍾碎還要問,載斷忙扯住他:「別吵著老大,他要獨力對付這小子!」

忽聽柴義啞聲吼道:「快上啊,還等這小子再運氣聚力是不是?!」

載斷、鍾碎聞言馬上出手。

斷劍每一段俱成兵器。

碎刀每一碎片都成招。

鐵手仍在沉思。

深思。

他似是已陷入了苦思之中,不能自拔。

他好像對二人的凌厲攻襲,見而不睹。

不過,卻做了一件事。

他變掌往下一壓。

下面是土地。

沉沉大地。

突然間,鍾碎和載斷的攻勢,完全給大地吸收了似的,而他們的力量,也完全給大地擊倒。

自地上兩股大力潛至,就像大地把他們擊倒──他們倒在大地上。

這是匪夷所思的功力。

就在這時,柴義發出了第三道攻襲。

最燦亮的一次。

他把一生功力、一身精力,全爆了開來,其華奪目。

就在他要光芒盡現時攻殺鐵手之際,鐵手閉起雙目,一連攻出十八掌。

十八掌里,無一掌是攻向他的。

可怕的是並不是攻向他,這招式並不殺人,而是把對方一切退路、出手、攻勢和下腳處全封殺了。

這個面對可怕攻勢來襲的少年高手,一向只靜觀其變,不動如山。

靜比動更可怕。

而今他動了。

一動則足以使他動彈不得。

不能攻。

不能退。

甚至連招架都不能。

他只有凝在那裡。

他的殺勢無法寸進。

鐵手十八掌一過,已封殺了他。

冰封了他的力量。

焚毀了他的攻勢。

然後鐵手向天劈出了一掌。

這時,天心月色,忽然亮了一亮。

柴義大叫一聲,掩面而退,一面向他的兩位結拜兄弟急喊:

「退,退,速退……」

一直待他們三人退走為止,柴義始終未把以袖遮掩著的臉再露出來。

鐵手向天劈出那一掌之後,彷彿也累了。

很累很累了。

所以他馬上坐下來,運氣調息。

他負了傷、流了血、著了招,尚且不必稍歇,但在劈出那十九掌后(雖然無一招是正面攻取敵人的),反而攻得臉色像月邊的雲,幽藍帶青。

他擊退柴義,雖然兵不血刃,但畢竟年少,內力仍未夠渾宏,耗了不少元氣,一時間不得作戰。

他打坐調息,卻眼看四面,目游八方:

卻見霍木楞登與單耳神僧那一對已拼出了真火!

霍木楞登以漫天散發,支支如箭,攻襲單耳神僧。

單耳神僧以「化勁法」使得霍木楞登的銀髮支支如劍,回刺自身。

霍木楞登的招式突然變了。

他的神態也變了。

他出手每一招,都空門大露,有時露出胸膛,有時腑下破綻大現,有時全不顧上盤,有時下盤完全虛浮,他儘是大開闔,每一招都似在嗤笑天下高手為垃圾。

奇怪的是,一遇上這種詭招,單耳神僧的「化勁法」便全失去了效用。

單耳神僧開始亂了。

他的眼神亂了。

眼看霍木楞登就要獲勝,突然之間單耳神僧使出了他的「化力法」。

──看了他的「化力法」,能在片刻間把霍木楞登元氣淋漓、銳氣無匹的「不破神功」壓了下去,挫了下來,更教鐵手心中震怖:「四化大法」確有非凡之能,當真是超古爍今,空前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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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將軍:少年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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