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見了自己的內臟

第六章 看見了自己的內臟

老瘦在那一刻之前,還根本不相信自己會死,老福中招的剎那,還張嘴叫著穿穿。禍福無門,意外卻常教人驚,少教人喜。

急風勁雨,貓貓一出去,就踢到一樣事物。

她初以為是小狗叭叭。

──但她隨即記起,叭叭是跟阿里一起離開的。

(莫非是阿里回來了?)

──不過,要是叭叭,為何它不似平時「汪」的一聲叫?

於是貓貓俯首。

借著在雨中尚未完全隱滅的月光,她乍見肝腦塗地的耶律銀沖。

於是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不是怕,或者怕還在其次,而是她完全、絕對、極其不能接受:一個剛才還是好好活著生龍活虎的人,現在已成了冷冰冰的無聲無息的死人──一下子,已是陰陽之隔。

一別便成永訣,其實是人生常事。

她掩著臉,跑回廚房。

燭光仍在。

已沒有人。

她奔出大廳的時候,走道上的天窗卻似乎人影一閃。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去弄清楚:那是人影、樹影還是鳥影,一個人的身軀巳蓬地跌落在她的身前。

貓貓又發出一聲驚呼。

那跌下來的人是阿里媽媽。

她一身都是血,胸膛已經塌了──就像給三頭餓豹子.五隻怒虎啃過一般。

可是她自己似乎還未知道。

強烈的鬥志(還是不放心別的?),使她又撐了起來。

貓貓哭著哀呼:「阿里媽媽──」

阿里媽媽一揮手。意思大概是叫她逃命去吧,但這一揮手間,她也清楚看見自己的胸脯:

同時也看見了自己的內臟。

──這一擊,無疑完全粉碎了她的生命力。

她倒了下去。

整個人都萎謝了。

貓貓一出大廳,殺手屠晚停了手,向她望了過去。

梁取我就在這一剎間飛掠向窗子。

屠晚雙眼雖望向貓貓,而且眼神很溫和,但他的手一揮,椎子已自后發了出去,還叱喝了一聲:

「椎!」

「砰」的一聲,那一記「問號」就在梁取我接近窗邊時擊著了他的背後,使梁取我整個人撞碎了窗子,跌到外面去了,隨著半聲悶哼。

窗子一碎,急雨斜風又掃了進來。

揚起了屠晚的衣袂。

沾濕了貓貓捧臉的手指。

棋盤散落一地。

──不管誰贏誰輸,這局棋都下不下去了。

茶猶未冷,仍冒著熱氣。

屠晚的語音全不似他臉容的冷竣:「你,不要哭。」他說。

兩人隔著相當距離,燭光晃動著靜。

忽然。「砰」地一聲,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捂著臉,一見貓貓,就慘嘶道:「……有殺手……貓貓……快跑!」

然後他就看見了屠晚。

──殺手就在他面前。

就在這時候,他兀然氣絕。

生命驟然離開了他,就似他對面的人,用了什麼無形的殺法,使他突然命亡。

他當然就是穿穿。

他的頭骨已然碎裂。

──也不知是什麼力量,使他撐持到現在,許是心意未了,要向貓貓示警,才能咽下最後一口氣吧!

看到穿穿在自己面前倒斃的貓貓,也因而看見,陳屍地上的老瘦和老福。

屠晚隨著她的視線,看了每一個給他殺害的人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

「都死了。」他說。

死了那麼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貓貓反而忘了驚懼。

「他們跟你有仇?」

她以一種不合常理的冷靜,問。

「沒仇。」

「他們跟你有怨?」

「沒怨。」

「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我收了錢。」

「誰給你錢?」

「大將軍。」

貓貓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不過了。

「一、二、三,外面死了三個,一、二、三、四,這裡死了四個,一共七人,都死了,除了你。」

貓貓點頭。

「都是我殺的。」

「我知道。」

「本來,我很喜歡你,也不想殺你,但他,」他指了指穿穿的屍身,「這樣跟你一說,我也無從抵賴了。他以為可以救你,不意卻害了你:試想,我殺了你爹爹,殺了你當是兄長的人,殺了你這麼多親戚朋友,就算現在你不會武功,就算你是個女子,假如有一天你仍活著,你會放過我嗎?」

「不會。」貓貓的淚在面頰流落。

「所以我不得不殺你。」

屠晚又長嘆了一聲。

「你知道,我一進來,就很喜歡你,我其實是很容易傷感的。我喜歡花朵,我喜歡月亮,我喜歡音樂,我喜歡一切能教我傷感的事物──可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那些都沒什麼,只有你是一切。」

貓貓繼續抽泣。

「可是,我又不能不殺你,」屠晚很悲哀的說,「我是個好殺手。好殺手是絕不犯殺手的大忌的。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我不能違犯自己的規矩。」

「你要殺就殺吧!反正,我抵抗不了。」貓貓堅定的說,到了此時此境,她的純良乖麗仍令人如此心動不已。

屠晚又長嘆了一聲,他的紅眼睛流露出一種要打破一隻自己最心愛的花瓶般的神情。

而就在這一剎間,他大喝了一聲:

「椎!」

他那「問號」嗖地越窗而出,直向黑風勁雨中打去!

急若星火。

快若奔雷。

──然而誰在外面?

──一外面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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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將軍:少年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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