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漫天劍影
石砥中兩指捏著東方玉的那柄長劍的劍尖,劍柄不停地顫抖著,劍刃在陽光下泛起波浪形的流光……
他胸前衣袍被東方玉一劍劃破,血水絲絲滲出,鮮紅的血影漸漸擴大。
西門婕握緊藍泓劍,驚愕地望著石砥中,不知道怎樣才能說出她心裡的感想。
石砥中劍眉微皺,嘴角浮現冷漠而又倔強的弧線,但是並沒有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哼!」他望著跌仆於三丈開外的東方玉,眼中凜冽的鋒芒更加犀利了。
碧綠的神光似劍射出,他驀然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
笑聲迴旋於空中,不斷地震蕩著,使得那停在十丈之外的四匹駿馬都受驚長嘶。
這時自斷垣之後,探出一個臉色蒼白的漢子。
他驚懾地望著石砥中這種傲視蒼穹、睥視一切的豪邁氣慨。
「吁——」他倒吸一口涼氣,忖道:「這年輕的小師叔真是厲害,怪不得竟居天下絕頂高手之第六位……」
石砥中昂然跨出三步,一抖手腕,便待將長劍擲出,將東方玉殺死。
西門婕驚呼道:「砥中——」
石砥中冷哼一聲,碧光暴射,抖手之間,劍刃顫起一片波光。
「嗚」地一聲,劍柄回空一轉,一道閃光,如同流星掠空而過,直射東方玉而去。
西門婕怒叫道:「石砥中!」
她不及再叫出聲來,長劍一引,身形斜飛,有如飛燕投林,藍泓劍運起一道霞光,身劍合一,疾射過去。
「鏘」地一聲,綻起一朵火花。
那支急射而去的長劍被西門婕平空一截,斜斜飛出,插在地上。
劍刃整個沒入地底,僅留下劍柄在不停地顫抖著,那絲絲的劍細隨風飄動……
西門婕整個手掌發熱,劍都幾乎握持不住了,她在空中擊出那一劍時,沒想到石砥中射出的長劍會有如此強大的勁道。
她的身形一頓,自空中墜落地上,頓時,她的臉色大變。
側過頭去,她看到那柄長劍距離東方玉頭上不足三尺,不由得心裡泛起一絲涼意。
石砥中茫然注視著西門婕,他嘴唇嚅動了一下,才問道:「姑娘,你為何要救他一命?」
西門婕掉過頭來,怒道:「難道你真想殺死他!」
她臉上泛起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又道:「沒想到你會變得如此殘忍!」
石砥中劍眉一挑,道:「你難道沒看到,他剛才一劍幾乎將我劈為兩半,他又何嘗不是想將我殺死?」
西門婕心裡一陣難過,道:「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
石砥中冷哼了一聲,怒道:「我與他無冤無仇,他驟然下此毒手,我難道會等著他一劍將我殺死!」
他咬了一下嘴唇,道:「我可不知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因為我並不認識你!」
西門婕心裡一痛,緊緊地閉住眼睛,她臉上肌肉一陣抽搐,自那長長的睫毛底,兩顆淚珠跌落下來。
她想到這一個多月來與東方玉相處在一起,縱然他不曾一絲一毫地得罪自己,而且還千方百計地想辦法使自己能愉快地玩樂。
但是自己心裡總是有種遺憾的感覺,因為她不能從他身上發現與石砥中相同的氣質。
這種感情的傾向卻是絲毫不能勉強的……
現在她無意中與石砥中相逢,卻不料石砥中竟變成一個如此怪異而殘忍的人。
至少,她認為東方玉完全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的,頓時之間,她心裡又浮起了一種歉疚的感情。
她那濃密的睫毛一陣眨動,又是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面頰。
石砥中茫然望著她掉淚,他根本不能了解到此刻她心裡的想法,所以他詫異地問道:
「你又為什麼要哭,難道你是在傷心我打傷了他……」
西門婕兩眼陡然張開,她冷峻地望著石砥中,嘴唇抿得緊緊的。
石砥中詫異地道:「你這樣看著我究竟是為什麼?」
西門婕心裡一陣痛苦,她哽咽一聲,身子一陣顫抖,左手撫著胸口,幾乎要吐出血來。
「小姐!」翠玉走了過來,扶著她的肩背,問道:「小姐!你……」
西門婕慘然一笑,偏首問道:「東方公子怎麼啦?」
翠玉道:「婢子已將『凝碧丸』給他服下,一時尚無大礙。」
西門婕問道:「他的傷重嗎?」
翠玉道:「傷得很重,恐怕要休養很久才能……」
西門婕默然點了點頭,道:「你去照顧他吧!」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叫寧岳他把抱進馬車裡。」
翠玉望了石砥中一眼,道:「小婢怕東方公子傷勢太重,不能移動!」
西門婕輕聲道:「那麼你去照料他吧!我沒什麼……」
她舉起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然後兩眼緊盯著石砥中。
她看到石砥中仰首望著雲天,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幾乎無視於自己的存在。
她凄楚而痛苦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到底是否做對這事?」
石砥中低下頭來,移轉視線望著西門婕。
他搖了搖頭,道:「我是在想我到底認不認識你!」
西門婕全身一震,幾乎倒了下去。
她冷笑一聲,怒道:「你到現在還要裝成這種樣子?」
她一抖手中長劍,藍芒爍爍生輝,喝道:「我倒要看看你為何這樣狂妄?」
她咬緊牙根,劍走輕靈,犀利迅捷地削出一劍。
「嗤」地一聲,長劍劃過空氣。
藍色的劍尖如水瀾出,劍尖毫不遲疑地劃在石砥中胸前。
石砥中未及提防,眼前一花,寒颯的劍氣已經襲至胸前,他吸氣凹胸,上身平移五寸。
「嗤啦!」劍尖削破衣袍,帶起一片長約七寸的碎布,飄落空中。
劍尖一顫,三幽藍花抖出,西門婕咬緊牙關,連環擊出三劍之多。
石砥中低喝一聲,鐵掌一揮,連劈三掌。
綿綿的掌式,使得那發出的掌勁匯聚如同鐵板撞出。
「噗!噗!噗!」
一連三聲,劍影斗然一黯,盪了開去。
石砥中進步欺身,右肘一曲,撞將過去。
「呃!」西門婕握劍的手臂被石砥中一肘擊中,頓時長劍脫手飛去。
她連退三步,花容失色,驚懼無比地望著石砥中。
「哼!」石砥中冷哼一聲,道:「你也想殺死我?」
她眼中射出駭然神光,身形一晃已經躍到石砥中面前。
石砥中心裡浮起一片殺機,兩眼碧光暴射,似乎要立即將西門婕斃於掌下。
西門婕囁嚅地道:「你……」
石砥中眼中映過一張驚懼的臉靨,使得他整個神經為之一震。
「狼群……」
他腦海里現出千百隻餓狼叫嗥奔躍的情形,立即他又想到西門嫘挾住東方萍,想要把她擲下深谷時的情形……
「啊!萍萍……」他痛苦地進出幾個字,眼中的鋒芒漸漸變得柔和。
但是,立即他又痛苦道:「我不是毒人。」
西門婕驚懼地望著石砥中,她震懾於他全身迸發出的神秘而詭異的氣質……
石砥中急速地喘了兩口氣,道:「我不能殺你,我不能殺你……」
西門婕親眼看到石砥中眼裡的碧光漸漸淡散,而至消失。
石砥中緩緩放下雙掌,腦海里映過東方萍痛哭流涕地站立於一塊大石頭上時的情景。
那真使他摧心斷肝,因為他無法接近所愛的人,而硬要彼此分開……
他痛苦地呻吟道:「萍萍……」
西門婕突地聽到石砥中呼喚萍萍的聲音,一時之間,心裡泛過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
她再也忍耐不住,哭著道:「我是西門婕,不是東方萍。」
石砥中茫然道:「你說什麼?」
西門婕只覺得強烈的妒火幾乎將自己的心都燒化了,她咬緊嘴唇,目中淚水汨汨地呆凝視著石砥中……
石砥中喃喃地道:「萍萍,你不是萍萍,你是誰?」
「呃!」西門婕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嘴唇上流下了鮮紅的血……
她再也忍耐不住,雙掌一提,十指交拂而出,向石砥中打去。
「啊!」石砥中吐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出八尺,仰天跌倒地上。
西門婕沒想到自己憤怒中發出的一掌,石砥中會毫不閃躲地被擊中。
她驚叫一聲,奔了過去。
那躲在斷垣后的孫定傑大叫道:「不要傷我師叔!」
他自殘壁之後飛奔出來,躍向石砥中而去。
石砥中身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但很快地便躍了起來。
他臉色蒼白,劍眉斜軒,憤怒地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他身形如電,話聲未了,五指已飛快地疾伸而出,將奔來的西門婕右腕擒住。
他這一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驟然之間,西門婕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一個龐大的人影橫空飛躍過來。
他大喝道:「勿傷我女!」
西門熊身形一落,腳尖點處,已踏在孫定傑的頭上,一個起落,便來到石砥中的面前。
他揮臂一格,右手兩指疾然一敲,往石砥中腕脈敲去。
孫定傑才奔了幾步,頭上風聲一響,一聲大喝幾乎震得他耳朵都聾了。
他愕了一下,正待回頭看看是誰來了,誰知風聲輕響,頭上已被西門熊踏了一下。
略一驚愕,他已見到西門熊那龐大的身影飛躍過去,隨著西門熊掠過,他身後又是一道風聲急響。
「哼!」西門奇一掌將雙脈打斷。
孫定傑痛苦地叫了一聲,被那渾厚的掌勁擊得雙膝跪了下來。
西門奇毫不憐憫地一足踢出。
孫定傑腦殼碎裂,悶哼一聲便仆倒於地。
西門奇毫不留情地跨過孫定傑的屍體,往前躍去。
在這剎那裡,西門熊與石砥中已連換七招,但是卻仍然沒能將西門婕自石砥中手中奪過來。
西門熊心中震驚無比,沒想到自大漠一別後,石砥中的武功又增進不少。
但是他心裡總感到有點不對勁,因為他覺得石砥中整個人都與以前不同,詭異而奇特……
在此刻,這個念頭有如電光閃過腦際,他已無暇詳細思索。
連攻七招之後,他提起渾身功勁,大喝一聲,急速劈出一掌。
掌風凝重如山,急撞而出。
「呼」地一聲,已達石砥中胸前。
石砥中急忙之間,深吸口氣,挫掌一揮。
「砰」地一聲,他倒退四步,胸前傷口迸裂,鮮血流了出來。
西門熊欺身運掌,五指如勾,一把便抓住石砥中胸前衣襟。
「嘿!」
他悶哼一聲,右手兩指一敲,擊在對方腕脈之上,左手一提,便將石砥中舉了起來。
石砥中手腕一麻,西門婕已經脫出擒握。
他胸前一痛,整個身子都被西門熊帶了起來。
他胸前的劍傷迸裂,滴滴鮮血落下,剛好掉落在西門熊的衣衫上。
剎那之間,西門熊的衣衫蝕毀,露出一個烏黑的痕迹。
西門奇駭然道:「爹!你的衣上……」
西門熊低頭一看,已見到自己胸前的輕裘上有一片烏黑的痕印。
立刻,他便想到大漠里看見石砥中流血時,被大狼舔食而致中毒死去的情形。
腦海之中立即掠過一個念頭:「他是毒人!」
他大喝一聲,掄起石砥中,往外便摔。
石砥中身子剛一飛起,一足反踢而出。
西門熊剛將石砥中扔出,眼前一花石砥中那一足已如閃電踢來。
這下來得奇詭無比,他竟不能閃躲開去。
急忙之間,他頭一低,單掌往上疾抓。
一股急風掠過西門熊,擦過髮髻,踢在他的手掌之上。
「啪」地一響,他掌心中了一腳。
這一腳勁道沉猛,他掌心一麻,上身搖晃了一下,方始立穩身子。
石砥中身形倒飛而出,一屁股跌倒地上。
正當此時,遠處一聲尖叫道:「石哥哥!」
西門熊心裡正為石砥中那一足而感到驚詫無比,突地一聲悶雷似地大喝傳入耳中。
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長衫儒巾的中年漢子御風飛躍而來。
「嘿!東方剛!」
他低喝一聲,凝神運氣,迎著東方剛揮來的一掌,劈將出去。
「砰——」
巨響如雷,激旋的勁風使得地上的沙石都飛卷空中,四周的空氣頓時都凝結起來。
西門熊身形一陣搖晃,倒退兩步,灑得滿頭沙石,一臉的灰土。
他雙掌護胸,連臉都沒抹一下,凝神注視著東方剛。
東方剛飄然落下,他掀須笑道:「西門熊,你越來越沒有出息,爺兒倆個打人家一個後生晚輩……」
西門熊重重地哼了一聲,略一顧盼,發覺西門奇和西門婕兩人,都被剛才兩股碰擊的勁風逼得退出兩丈開外。
他濃眉一揚,道:「東方剛!你少說風涼話,咱們再來斗個一千招!」
東方剛哈哈一笑,道:「任何時候我都奉陪,只不過今天不行。」
西門熊嘿嘿一陣冷笑,道:「你接我一記『冥空降』試試!」
東方剛微微一笑,道:「姓石的那小子怪異得很,諒必讓你消耗不少功力,今天你不是我的對手,免得說我占你便宜……」
西門熊心中一凜,忖道:「我剛才的確消耗不少功力,而且那姓石的小子全身是毒,恐怕身上沾了他的血,全染上了霉……」
就在他忖思之際,東方剛突地叫道:「玉兒!」
他飛身躍到東方玉身旁,蹲下身去,伸出五指放在東方玉腕脈之上。
霎時他臉色一變,十指齊揮,連點東方玉身上三十六穴。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玉瓶,捏開東方玉下頷,將瓶里的白色乳漿全替他灌了下去。
他雙眉一聳,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緩緩將目光凝住在西門熊臉上,沉聲道:「西門熊,可是你將小犬打傷的?」
西門熊望了望東方玉,冷哼一聲,道:「是又怎樣?」
東方剛仰天狂笑,然後沉聲道:「那我該謝謝你教訓了小犬一頓。」
他緩緩地提起右掌,剎那之間,掌心一片瑩白,淡淡的霞光,晶瑩流轉……
西門婕知道這下子東方剛是要與自己爹爹拚命了,她看了看站在石砥中身邊的東方萍,咬了咬牙,叫道:「東方伯伯……」
東方剛應聲道:「賢侄女,有什麼事?」
西門婕道:「是石砥中將東方公子打傷的,他……」
東方剛「哦」了一聲,道:「是嗎?真有這事?」
西門熊怒道:「姓東方的,你怎可不相信我女兒說的話?」
西門婕叫道:「爹爹!您別說了。」
她轉首道:「真的是石砥中把東方公子打傷的!」
這下東方萍可聽到了,她抬起頭來,驚叫道:「爹,別相信她,絕對不是石哥哥……」
西門婕看到東方萍,頓時心裡妒火中燒。
她冷哼一聲,道:「東方伯伯,你若不信可以去問石砥中!」
東方剛兩眼射出犀利的鋒芒,走前兩步,問道:「石砥中,我兒子真是你打傷的?」
石砥中茫然注視著東方萍,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想要在腦海中抓出一條細線,而將他帶回過去的記憶里。
因為他覺得太熟悉東方萍了,熟悉得好像自己一樣……
東方剛那聲喝叫,使得他那幾乎抓住的影子,又如輕煙般消逝。
他怒氣勃然地問道:「你說什麼?」
「哼!」東方剛臉色一沉,問道:「可是你將玉兒打傷?」
石砥中目光一斜,緩緩地站了起來,道:「不錯,正是我打傷他的!」
東方萍驚悸地道:「哦!不是的!不是的……」
東方剛臉現寒霜,道:「你是怎樣將他打傷的?」
西門婕道:「東方公子使出三劍司命之技,被他破去……」
她於是將剛才的情形說了出來。
東方剛沉聲道:「你是說他能破去我獨門絕技『三劍司命』?」
西門婕點頭道:「侄女一點都沒說假話。」
東方剛狂笑道:「好!江湖後浪推前浪,想不到天下竟也有人能破去我的『三劍司命』?」
他沉聲道:「石砥中,我倒要領教你這種絕技!」
東方萍叫道:「爹,絕不是他……」
她一指西門婕道:「她在說謊!」
西門奇一皺眉頭,道:「世妹,你怎能這樣說?」
東方萍啐了一口,道:「呸!誰是你的世妹,少不要臉了!」
「哈哈!」西門熊笑道:「奇兒,你又碰了個釘子吧!」
東方剛彷彿沒有聽見東方萍的話,他緩緩伸手放進革囊之中,掏出一柄銀光閃閃的短劍。
東方萍眼見她爹立即便將施出「三劍司命」之技,不由得驚叫道:「爹!你千萬不要……」
東方剛怒喝道:「過來!」
他話聲立即又轉變柔和地道:「我不會對他怎樣的!」
東方萍噘著嘴,非常不高興地走了過來。
東方剛道:「石砥中,我只用一柄劍,而你也可用劍,如果你能擋得了我這一劍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道:「那麼我今日放手便走!」
石砥中目光炯炯地望著東方萍,想要再記憶起她到底是誰。
東方剛怒喝道:「你聽到沒有?」
石砥中憤怒地望著東方剛,喝道:「你是什麼人?」
東方剛氣得幾乎吐血,他狂笑一聲,道:「我原還想要將萍萍許配給你,誰知你今日武功稍有成就,便如此狂妄。」
他臉上浮起殺氣,右手伸進革囊,要將其他兩柄短劍掏出。
東方萍曉得東方剛若是將其他兩劍拿出,必然會將石砥中殺死,因為三劍司命之技,在劍道一門幾乎沒有能超越它的了。
尤其當她看到石砥中那種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更是憂慮不已,她叫道:「爹爹,你自己說了只用一柄劍!」
東方剛重重地哼了一聲,將手縮了回來,他罵道:「還不去看看你哥哥去!」
東方萍小嘴一嘟道:「他有人在照顧,怎會需要我?」
東方剛回目一看,只見西門婕蹲在東方剛的身邊,正自替他擋住炎熱的太陽。
他心裡一動,掠過一個奇特意境,但是立即便將它壓抑下去。
他叱道:「那你走開點!」
東方萍道:「你不能傷害他喲!爹,你答應我的!」
東方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沒看到你哥哥被傷成那個樣子,還一直偏袒別人,哼!
女心向外,一點都不錯!」
「嘿嘿!」西門熊笑道:「東方兄對你這寶貝千金一點都沒辦法,真是……」
東方剛修眉一蹙,道:「真是什麼?」
西門熊聳了聳肩,笑道:「真是個好父親!」
他話聲剛了,石砥中怒喝道:「喂!你們倆說話有沒有完?」
西門熊獰笑一聲,道:「東方兄,你可曾見過有誰敢公然向我倆叫陣?這狂妄自大的小子……」
東方剛默然不吭一聲,他深吸一口氣,全身衣袍立時緩緩鼓起,雙眼之中顯現煞光。
他緩緩舉起手中銀色短劍,自那劍尖之上,立即吐出一條爍亮寒芒……
「哼!」他冷哼一聲,道:「看劍!」
短劍泛起一層蒙蒙的銀光,挾著異嘯回空疾射而去。
「咻——」尖銳而刺耳的聲音,立時使得石砥中神經一緊,全身一震。
他的腦海里突然掠過羅盈對他說的話來,他暗忖道:「我是回天劍客,我會用劍……」
這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地掠過腦際,他猝然之間,探手入懷,將白冷劍拿出。
寒芒颯颯,那支銀劍已射到面前。
他大喝一聲,已不及拔劍出鞘,舉起白冷劍往上一撩。
「鏘」地一聲,他手腕一震,整個身子都跌出二尺,坐倒地上。
那支銀劍在空中矯如銀龍,略一停頓,仍自疾射而下。
「啊——」東方萍驚愕地尖叫,禁不住舉起手掩住張開的嘴。
剎那之間,石砥中心頭一震。
他拔劍出鞘,一道寒波進發而出,漫天劍影片片……
「噗!」他全身氣血一陣翻騰,直衝腦門,立時自倒逆的運行又正常了。
在這急速轉變之中,他的整個記憶都出現腦海,一切的一切都可記憶起來了。
他大喝一聲,輕抖劍柄,運聚功力向前一送。
一圈劍暈自劍尖升起,光華湧現,爍爛奪目……
迎著那射到的短劍,這輪光暈乍閃助威,只聽一聲輕響,短劍斷為三截,墜落塵埃。
石砥中倒退十步,頭上迸出顆顆汗珠,地上深印十個腳印。
他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叫道:「萍萍……」
話聲一了,他便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地上。
東方萍叫了一聲奔跑過來,但是她卻被天龍大帝一手擒住。
東方剛臉色鐵青,叱道:「不要去!」
他沉聲道:「他已完全是個毒人!無法可救了!」
東方萍睜大雙眼,錯愕地望著她父親。
東方剛道:「他剛才使出劍罡之際,眼中目光盡都變為碧綠,可見他中毒之深。」
西門熊點頭道:「由於毒性的刺激,因而他的功力突飛猛進,但是他卻會很快地死去。」
東方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立即捂住臉,痛苦地哭泣著。
東方剛深吸一口氣,道:「西門兄,小犬幸得令嬡之助,得以不死,小弟在此謝過,現在小弟有一事在心……」
西門熊道:「東方兄不必見外,有何事情小弟能夠效勞,一定儘力。」
東方剛道:「小兒對令嬡一向傾慕,而且令嬡賢淑溫柔,小弟久已得知,所以小弟欲代小犬向兄台求親,不知西門兄你意下如何?」
西門熊微微一愣,側首望著西門婕,道:「婕兒,你意下如何?為父將你許配與東方公子……」
西門婕微微抬起頭來,默默地望著東方萍,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西門熊嘿嘿一笑,道:「好吧!我們就結這個親吧!」
東方剛自革囊里掏出一柄銀劍,道:「這是我東方剛傳家寶,小弟就以這柄短劍作為文定之物。」
西門熊接過短劍哈哈一笑,道:「匆忙之間,小弟我也沒什麼寶物作為……」
東方剛搖搖手道:「這個倒不必,小兒身罹重傷,非青海海心山『浮遊木』上銀耳和雪蓮不能痊癒,這個算是給小兒的采禮吧!」
西門熊一愣,忖道:「好個狡猾的老兒,原來是為了你兒子治傷,所以才肯結這個親……」
他哈哈大笑,道:「這個沒問題,令郎已是小婿,豈有見傷不救之理?令郎就隨小弟回海心山上幽靈宮,東方兄放心好了!」
東方剛點點頭道:「如此就放心了。」
西門熊心念一轉,道:「小弟上次到大漠天龍谷代小兒求親之事,現在我們已成親家,小弟尚希望能夠與東方兄親上加親,求娶令嬡為媳,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東方剛還沒說話,東方萍已叫道:「不!我不要嫁給西門奇。」
東方剛目光一轉,叱道:「萍萍!住口!」
他說道:「你沒見到石砥中的樣子嗎?他已不能活上多久,我怎能讓你隨心所欲。」
東方萍掩臉哭道:「不嘛,我不要……」
東方剛對西門熊道:「小女自幼喪母,嬌縱慣了,尚讓吾兄包函一二。」
西門熊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小弟絕不會虧待令嬡的。」
他側首一看,只見西門奇正自緊張地望著自己,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輕咳了一聲,道:
「奇兒,還不拜見岳父大人?」
西門奇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來,趕忙跪下,道:「小婿叩見岳父大人。」
東方剛一擺大袖,沒待西門奇拜下,便將他扶了起來。
他沉聲道:「賢侄免禮了!」
西門熊一聽東方剛稱呼西門奇是賢侄,他知道這意味著要待東方玉痊癒后,才有可能實現合親的事。
他哈哈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小弟立刻趕回青海,替令郎治傷!」
東方剛一抱拳,道:「小弟就此別過……」
西門熊道:「將東方公子抬進車裡。」
他指著西門奇道:「小子!你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西門奇得意地笑了笑,但他目光一閃,已瞥見石砥中從地上站了起來。
眼望著天龍大帝帶著哭泣的東方萍飄然而去時,石砥中整個心靈都沉落在茫然不可尋的境界里。
他只覺得自己不存在了,一切的榮譽、一切的希望都已隨著那飄然而去的人影消逝。
天邊灰藍,他的眼睛獃滯地望著那遙遠蒼穹里的一片浮雲,不自覺中,他兩眼淚水流出。
默然無聲中,他的淚水淚淚不停,流過臉頰,跌落在衣襟之上。
西門奇得意無比,他眼見石砥中如此傷心,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痛快,他望著消失在陽光下的人影,不由仰天狂笑起來。
西門婕倚偎在西門熊身邊,憐憫地望著石砥中,她雖然心底無限悲苦,但是卻又滲雜著深濃的妒意。
她暗自嘆息,因為她深知石砥中這種深沉的悲哀,正表示他是何等深愛著東方萍,而這分愛情,卻是她所渴求而不可得的。
她暗忖道:「為何我不能獲得他這種純潔而深沉的愛情,為何他會如此深愛著東方萍,卻視我為無物……」
剎那之間,意念叢生,她的必緒似乎受到感染,悲痛地飲泣起來。
西門奇的狂笑聲,使得她驚愕地抬起頭來,但是當她看到西門奇那種狂喜而得意的樣子時,不由得大聲地叫道:「哥哥!」
西門奇笑聲一歇,愕然望著西門婕。
西門婕憤怒地道:「你別這樣大笑好嗎?」
西門熊拂然道:「婕兒!你怎如此對你哥哥?」
當他看到西門婕臉上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不禁吃了一驚,問道:「婕兒,你怎麼啦?
西門婕輕輕地擦掉臉上的淚珠,搖頭道:「沒什麼!」
她視線所及,石砥中仍默默地流著淚水,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含在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似串串珍珠,奪眶而出。
西門熊愕愕地道:「婕兒,你有什麼傷心的事?跟爹說……」
西門婕掩面撲進西門熊懷中,泣道:「爹爹,他……」
西門熊問道:「乖女兒,你說誰……」
當他順著西門婕手指望去,見到痛苦悲泣的石砥中時,不由恍然了。
他暗忖道:「婕兒何時又對這小子發生情意,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他輕輕拍了拍西門婕的肩膀,道:「婕兒,不要忘了你已是東方家的人。」
西門婕搖著頭,說道:「我不願嫁給東方玉。」
西門熊臉色一變,沉聲道:「婕兒,你怎可這樣?剛剛說好的,現在便又不承認了,讓天下武林都來恥笑我西門熊言而無信。」
西門婕扭動著身子,道:「我不管嘛!我不管嘛!」
西門熊沉聲喝道:「婕兒!」
他雙手推開西門婕,正色道:「你剛才聽見為父許親給東方玉時,並不反對,現在卻又說不願意,這簡直在胡鬧,你年紀已經不小,怎可如此!」
西門婕眼眶一紅,淚水流下,她泫然泣道:「剛才我以為他一定要娶東方萍,現在東方萍既成了我嫂嫂,那我……」
西門熊一聽,幾乎把胸口都氣炸了,他厲聲道:「你就是為了石砥中那小子,不願嫁給東方玉?」
西門婕默默地點了點頭。
西門熊勃然大怒道:「我一定要你嫁給東方玉,你敢不聽我的話,哼!」
西門婕全身一顫,仰起滿是淚痕的臉,望了西門熊一眼,便號啕大哭,掙脫西門熊的雙手,掩臉飛奔而去。
西門熊見西門婕向馬車奔去,余怒未息地叫道:「你若是不聽我的話,我生劈了你!」
西門婕鑽進了馬車,「砰」地一聲,將車門關上。
翠玉跟著西門婕走進馬車,她的眼角也掛著一串晶瑩的淚珠。
西門熊臉色漲得通紅,雙手緊緊地握拳,骨節像炒蠶豆似的一陣亂響。
他側面一望,見到西門奇雙眼中滿是仇恨地望著石砥中。
他叱道:「混賬!還不去照顧你妹妹!」
西門奇應了一聲,也不敢回話,飛身躍向黑色的馬車而去。
西門熊說道:「你送婕兒到西安城裡等我!」
西門奇答應了一聲,跨上車轅,對趕車的馬夫道:「你下去替我跟著我爹,我來趕車!」
他揮起馬鞭,「咻」的一聲,鞭梢掠過空中,劃一個半弧,抽在馬身上。
馬聲長嘶中,車聲轔轔,那輛黑色馬車向西安城馳去。
西門熊猛然回過頭來,臉上一片殺意。
石砥中仍自呆凝地站立著,失神地將眸光投注在雲天深處,心底無邊的哀傷,化成串串淚珠,灑落胸前。
他的情感是如此的豐富,故而當他悲傷時,他整個心靈都陷入痛苦悲哀中,再也顧不到外界的任何干擾了。
西門熊滿臉殺氣地向前走了兩步,突地心中一動,暗忖道:「這小子如此的傷心痛苦,看他淚如雨下,卻又沒哭出聲來!這種悲傷才是最深沉的傷痛,也是最為戮害練武人的心志,我何不稍等一下,待他哭個痛快時,渾身氣脈虛浮之際,再給他厲害瞧瞧!」
實在說來,他對石砥中一身怪異的毒功,也甚為忌憚,所以眼見這種好的時機,不由暗自欣喜,而不打算立即上前與石砥中較量。
石砥中默然無聲,但是無比的痛苦卻似一把犀利的鋒刃在緩緩地割著他的心。
無聲的流淚才是最深沉的痛苦,才是最深沉的悲哀。
石砥中仰首著蒼穹,眼前一片茫然,在迷茫中,他似乎又見到東方萍那楚楚的風韻。
他幽怨的眼神,那凄惋的臉靨,直在眼前不停地晃動。
他向前走了兩步,嘴唇嚅嚅而動,喃喃道:「萍萍,萍……」
他心裡一陣激動,只覺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西門熊得意地一笑,他暗暗地叫道:「小子!只要你再吐兩口血,連我十招都抵擋不住。」
石砥中雙手捧著胸口,悲痛地呻吟兩聲,彎下腰去,又吐了兩口鮮血。
西門熊哈哈大笑,上身毫未移動,已跨出兩丈開外,立身於石砥中面前。
他臉上浮起一片殺意,獰笑地道:「石砥中!」
石砥中自痛苦的沉思里抬起頭來,他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像座小山似的站立在眼前。
擦了擦淚水,他方始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西門熊,頓時,他自迷惘中醒了過來。
西門熊咧開大嘴,沖著石砥中一陣獰笑,道:「石砥中,我警告你,從此你不能再與東方萍見面!也不能與我的女兒見面!」
石砥中精神尚未穩定,他喃喃自語道:「不能與東方萍見面!不能再與東方萍見面……」
他臉上突然泛起怒意,恨聲道:「為什麼不能與她見面?」
西門熊冷笑道:「因為她已是我兒媳!已經成了我西門家的人!」
石砥中心裡一痛,又吐出一口鮮血。
他連嘴角的血漬擦都不擦,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低聲道:「她已成了西門家的人了!」
西門熊沉聲道:「一點不錯,她已是我西門家的人!」
石砥中握緊了拳頭,恨恨地道:「我絕對不讓她嫁給西門奇!」
西門熊臉上殺意更濃了,他沉聲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我要殺死你!」
石砥中全身一震,雙眼緊盯西門熊,他的精神好似受到巨錘一擊,立刻振作了起來!
他緩緩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暗暗運轉丹田真氣。
但是,很快地,他發覺自己氣機薄弱,竟然好似與人大戰過後,又好像剛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渾身都沒有一點力量。
他心中一驚,知道自己是傷心過度,是以妨害了體內氣血的運行。
西門熊經驗何等老到,他哈哈一陣獰笑,道:「你今天再也逃不脫我的手掌心了!」
石砥中冷漠地道:「西門熊,你可別太得意。」
西門熊冷哼一聲,道:「好狂妄的小子,死到臨頭還不覺悟!」
他沉聲又道:「我給個便宜讓你占,只要你能擋過我十招。今天暫且放過你的狗命!」
石砥中怒極反笑,喝道:「西門熊!我石砥中堂堂男子漢,絕不怕人威脅,在漠野狼群之下,我都沒有畏懼過,現在豈會怕你的威脅!」
西門熊冷嗤一聲,道:「我的話說一句就是一句,你只要能夠擋得了我十招,今天便放過你一條性命!」
他睥睨地道:「儘管你使出劍罡之術,我也絕不含糊……」
石砥中這時早已壓抑住洶湧的情緒,他凝神運氣,緩緩摧動丹田真氣,欲與幽靈大帝一搏。
西門熊見到石砥中那種肅然的表情,心中暗驚,忖道:「想不到這小子倒真的已隱有一代宗師的氣魄,在如此悲傷、如此震怒的情形下,依然很快便能收斂心神,真瞧不透他……」
他冷哼一聲,進步揚掌,一式「卧看七巧」劈出。
掌影片片,風聲颯颯里,他大聲喝道:「第一招!」
石砥中身形一旋,五指駢立,斜切而出,指尖所及,指向對方「期門」、「商曲」兩穴而去。
西門熊長眉一揚,掌緣一滑,走一弧形,劈向石砥中頸部,左掌一牽一引,自內角攻進對方空門,直逼石砥中胸前。
他這兩式去得神妙無比,有如雪泥鴻爪,羚羊掛角,不留絲毫痕迹。
石砥中臉色一變,疾退兩步,圈臂回身,「將軍盤弓」、「將軍撐天」兩式揮出。
西門熊冷哼一聲,沉聲喝道:「看第三招!」
他雙掌移前兩寸,洶湧的力道自掌心發出。
「啪!」石砥中上身一晃,雙足連退三步。
「啪!」
西門熊那順式攻進的左掌,正好劈中石砥中迎上的力道,一聲沉響,石砥中又連退兩步。
地面之上,登時留下六個寸余深的腳印。
石砥中臉色發青,但是卻沒有倒下去。
西門熊深吸一口氣,弓身握拳,一拳擊出。
轟然聲中,他大喝道:「第四招!」
拳勁沉猛,足可開山裂石,急撞過去。
石砥中脫口道:「五雷訣印!」
他深吸口氣,雙掌虛虛一攏,大袖平飛而去,「般若真氣」凝聚而出……
一股平穩的真氣,碰撞到那沉猛的「五雷訣印」,頓時發出一聲巨響。
「砰」地一聲,沙石飛濺,灰塵瀰漫。
石砥中悶哼一聲,他只覺心頭一震,那提聚的真氣,陡然一松,全身恍如空無一物。
那股沉重如山的勁道,頓時毫無阻擋地急撞過來,擊在他的胸前。
「呃——」
他痛苦地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倒飛而起,一跤跌出八尺之外,仆倒地上。
西門熊狂笑一聲,拳式所及,有如山洪倒瀉,洶湧澎湃,飛擊過去。
石砥中在地上連滾幾下,飛沙捲起,灑得他滿頭滿身都是,「鏘」的一聲,連藏在懷裡的白冷劍都掉了出來。
他只覺這一滾,將心頭閉住的一口氣滾開了。
霎時,他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就在此時,西門熊大喝一聲道:「第五招!」
他身形循著擊出的拳式,跳出七尺,那緊握的右拳已經停留在空中,陡然之間他右臂微微一動,中指急彈而出,一縷指風襲去。
「咻——」
指風尖銳,如同有形之物,襲向石砥中「鎖心穴」而去。
石砥中一口鮮血吐出,鬱積的氣悶一暢,神智突然清晰起來。
他還沒定過神來,一縷急銳的指風已經挾著異嘯襲到。
他心頭大震,身形一滾,正待躲開那神妙而又急勁的一指,眼光卻瞥見掉落在地上的白冷劍。
他伸手一抓,「鏘」地一聲輕響,劍刃出鞘。
「叮——」
白光一閃即沒,那縷剛勁的指風正好擊中石砥中急劈而出的劍幕上。
劍刃被擊,發出一聲脆響,顫動的鋒刃仍自發出嗡嗡之聲。
石砥中半條手臂都麻木了,那如同有形的指風,幾乎把他手中短劍擊飛。
但他咬緊牙關,握緊白冷劍,又緩緩地站立起來。
西門熊似是沒想到石砥中如此耐戰,在心神受到重創時,仍有如此堅韌的意志,硬是沒有倒下去。
他暗自吁了口氣,忖道:「這小子好硬的脾氣、好厲害的功夫,人又長得如此俊,怪不得連婕兒那等高傲的性子,也會傾心於他。」
他眼見石砥中手持短劍,又緩緩地站了起來,不由暗忖道:「像他現在這樣堅強的生命力,與這種全身都洋溢著一種神秘的怪異能力,不要多久,便能超過我們,而位居武林第一的高位……」
他思路一轉,繼續忖道:「而且婕兒和東方剛那老兒的寶貝女兒也都對這小子有情,我若不除去他,將來可要被天下人笑話我西門熊的女兒與媳婦去爭同一個男人,而且奇兒又不爭氣,若是將來連老婆都管不住,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偷人了!」
西門熊思念如同電馳雷行,極快地在腦際一轉。
頓時,他臉上的殺意更濃了,他深吸了口氣,忖道:「現在我若不趁他來不及施出毒功之際,先以『冥空降』奇功,將他擊斃,否則他日相遇,便無法如此容易便把他擊傷了!」
他運勁一抖,「格格」數聲輕響,全身骨骼好似龐大了不少,衣裳立即高高地鼓起。
石砥中頭髮披散,胸前儘是血污,灰塵附滿了身上,但是他卻仍舊肅然挺立。
他那緊抿的嘴角,有兩道堅毅的弧線,從他斜飛如劍的雙眉,可見到他不屈的意志,他並沒有因為面對這強敵而皺一下眉頭。
劍尖微微斜指蒼穹,石砥中左手平扶著劍柄,好似劍重千鈞,單手持劍力不可勝一樣。
西門熊見到對方所擺的架式,知道他將要擊出「劍罡」了。
他雙掌一合,交於胸前,身形倏然一轉,有似陀螺一樣,旋轉開去。
剎那之問,勁風迴旋,激蕩如潮,飛散開去。
石砥中臉色凝重,他眼見西門熊這種樣子,知道那門「冥空降」奇功便將施出。
昔日他在沙漠時,曾被這急速迴旋所產生的旋渦擊得飛出數丈,幾乎死於狼吻之下。
此刻,他目光如炬,炯炯地凝視著西門熊,預備在對方擊出「冥空降」時,能順著迴旋的力量,脫出那萬鈞的勁道。
西門熊臉孔漲得通紅,滿頭長發都根根豎起,他大喝一聲,雙掌交揮而出。
一片淡淡的紅霧飛出,那揮出的雙掌,頓時停在空中——
就在他大喝之際,石砥中也大喝一聲,斜身一滑,臉上湧起一絲痛苦之色。
劍刃急速掠過空中,顫起一陣「嗡嗡」輕響,劍尖顫動處,一圈光暈升起,寒芒颼颼,劍氣逼人……
「嗤——」
如同灼熱的鐵投入水中,發出一陣長嗤聲,那淡淡的紅霧被一輪飛起的光暈一照,立即便消失在空中。
西門熊怒目凝視,停在空中的雙掌拐出一個大弧,陡然劈下。
那一輪光暈乍閃即沒,迴旋的氣勁似乎是全被束住,未能往四外散開。
西門熊這疾發電閃的劈下,正好劈開了這短暫的均衡,陡然之間,一個個氣渦又立即迴旋開來。
「呃——」
石砥中滿頭大汗,他雙手捧著長劍,此刻卻無力再施出第二道「劍罡」。
西門熊長眉斜軒,劈下的雙掌往外一綳。
「啪!」
短劍被那雄渾的掌力一擊,彎成弓形,石砥中再也握不住,雙掌虎口一麻,長劍脫手飛去。
西門熊大聲喝道:「第七招!」
他反掌一拍,擊中石砥中胸部。
「砰」地一擊,石砥中慘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飛出三丈開外,一跤跌倒地上。
西門熊仰天哈哈一笑,自言自語道:「這下你可活不成了!」
他話聲一了,便待上前去結束石砥中的性命。
突然之間,石砥中呻吟了一聲,緩緩抬起頭來,他那散亂的頭髮中,兩顆眼珠變成碧綠。
駭人的碧光,炯炯射出,包含著無限的恐怖……
西門熊身形立即一窒,他心頭一震,知道石砥中這種現象便是要施出毒門奇功來了。剛才他曾與石砥中對上兩掌,險些讓那毒性自皮膚循著毛孔滲進體內,此刻又見到石砥中這種神情,不由警惕起來。
他雖不知道為何石砥中會時而正常、時而變成這種目射碧光的原因,但是他卻知道現在自己毫無克毒之法,眼見石砥中便可脫逃了。
他暗自惋惜道:「真可惜呀!只差這麼一掌功夫,他便非死不可。」
他心裡正在惋惜之際,突地發覺石砥中眼珠中的碧光又漸漸淡去。
他臉上浮現狠毒的神色,凝掌聚勁,便待劈死石砥中。
倏然——
一聲大喝,五條人影在陽光下急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