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岩窟春心
星稀月冷。
時正子亥之交。
天心谷外峰腳之下,土地廟前一株高大的古松之下,一個劍眉星目,玉面朱唇,左鼻翅旁生有一粒黑痣的青衫少年,正負手來回地在雪地上躊躇著。
他,不時昂首上空,觀察星斗的位置,口中發出喃喃的語聲道:「是時候了,怎麼還沒來?難道——難道他不敢來了嗎?」
這青衫少年是誰呢?
他,就是裘克心的師伯——已故巫山雙俠之一「及時雨」文敬塘的長子,也就是普渡教教主杜四娘的得意弟子文人俊。
他,繼續徘徊了約盞茶時間之後,忽然若有所覺地停住身形,嘴唇一撇,冷冷地說道:
「裘克心,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哩!」
五丈之外的疏林中白影一閃,發出裘克心的詫訝而清朗的語聲道:「原來是你!」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想不到吧!」
「的確是不曾想到!」
「你不曾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哩!」
「裘克心洗耳恭聽!」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看情形,還得有交換條件?」
「你並不太笨!」
「那麼,開出價錢來吧!」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你——除了想要知道的生身父母之外,是否還有別的要求?」
裘克心一聲冷笑道;「這就得問你了!難道你巴巴地將裘克心引來,就僅僅是為了要告訴裘某的生身父母嗎?」
「可以這麼說。」
「那麼,為何不開出價錢來?」
「我想,你應該還有點旁的要求,比方說你所中千年火龜丹毒之事,一併說出來,文某也好將價錢一次開出來。」
「免了!裘克心身中火龜丹毒之事,毋勞關心!」
「你情願受那每日子午二時火毒攻心之苦?」
「這是裘克心自己的事!」
文人俊微微地冷笑道;「裘克心,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文人俊此來雖然是奉命行事,對你而言,卻完全是有益無害,你自己也該明白,千年火龜丹毒,除了千年寒蛟內丹能夠化解之外,普天之下,只有本門的「冰魄寒煞神功」和萬年寒玉可以化解,別以為你找上了潘淑貞那老怪物,就可以借她的力量……」
裘克心冷然打斷對方的話道:「住口!你再不說出正經事,裘某可要少陪了!」
文人俊竟不以為忤地繼續說道:「文某說的本來就是正經事,你縱然不愛聽,也該為你自己火毒攻心的後果著想呀!」
裘克心怒聲叱道:「這與你何干?」
文人俊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文某奉令所傳的話總算已經傳過,你既不願提出請求,文某隻好自動先將價錢一併開出了!」
裘克心冷冷地道:「早點如此識相多好!」
文人俊微微一哂道:「裘克心,聽好了!咱們教主的意思,只要你肯投入本教,不但可以給你化除千年火龜丹毒,而且可以使你骨肉團聚,並定為本教教主的繼承人!
文某再告訴你本教教主的功力,已不在潘淑貞那老怪物之下,至於你所倚為靠山那些和尚與什麼『天下第一美男子』,更是不堪本教主一擊的了!
同時,本教還有一位功力高不可測的太上教主,太上教主身邊更有一位功參造化已成半仙之體的前輩異人,這位前輩異人的名字一經公布……」
裘克心微微一哂,厲聲打斷對方的話道:「你羅嗦了一大堆,歸根結底,就是為了要我加入普渡教,是嗎?」
文人俊繼續說道:「別打岔,話還沒說完,你冷靜地想想,你最大的一個靠山就是潘老怪物,在彼此實力懸殊之下,縱然有法子化解所中的千年火龜丹毒,又有什麼前途可言!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裘克心再度冷然打斷對方的話道:「任憑你舌燦蓮花,也休想動搖裘某的決心!」
文人俊竟反而慰然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接受,而且說實在話,我更不希望你接受,因為如果你接受了,你就是未來的教主,我還有什麼想頭?」
裘克心怒聲叱道:「那你為何費時費事,作此違心之論?」
文人俊淡然笑道:「奉令傳話不得然耳!」
「那麼,現在話已傳完,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還有……」
「有屁快放!」
文人俊這小子,見裘克心不肯接受他們教主的邀請,竟感到十分輕鬆愉快似的,連裘克心的那種疾言厲色也不生氣了,反而微微一笑道:「四天之前的深夜,文某曾傷在你的手下,還記得嗎?」
裘克心俊眉雙挑,冷然地道:「是否想在今宵找回場面?」
文人俊雙手連搖道:「不!你別誤會!今宵真要交手,文某固然不能找回場面,但你也未必能再傷得了我!」
「不妨試試看!」
「不必試了!昨天午後在天心谷口,我所使的六合傳聲功夫,比你如何?」
「至少不會比我高明!」
裘克心口中漫應著,心中卻有點在嘀咕了:這小子四天之前還傷在自己手中,四天之後,怎會又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文人俊微笑地道:「四天之前,你給我的創傷程度如何?」
裘克心隨口應道:「總不致太輕!」
文人俊朗聲笑道:「這就是了,四天之前,我不但傷在你的手下,而且傷得很重,可是四天之後,不但我的內傷痊癒,而且功力增進到足以與你分庭抗理,這——足以證明一些什麼呢?」
裘克心微微一哂道:「足以證明普渡教中的確有非常的人物,是嗎?」
「對了!也足以證明文某方才的話並未誇張!」
「但更好的證明,還是立刻較量一下!」
「不必了,信不信在你。」
裘克心一聲冷嗤道:「這足以證明一些什麼呢?」
「你認為這足以證明我膽怯?」
「你也並不太笨啊!」
文人俊朗聲說道:「裘克心,你錯了!文人俊如果沒有以自保的信心,膽敢單身闖虎穴嗎?」
裘克心分明已看出文人俊說話那種掩藏不住的色厲內荏的神色,但他本性善良,對這誤入岐途的同門師兄,口頭上雖不饒人,實際上卻不願使其過份難堪,乘機話鋒一轉道:「好了!就算是我膽怯吧!你的話既已傳完,也該走了!」
文人俊微一沉吟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生身父母是誰了?」
裘克心淡然地道:「裘克心沒理由要相信你的話!」
文人俊冷冷一笑道:「也好!本來我已決定,縱然你不肯接受邀請,拚著受罰也要將你的生身父母告訴你,讓你難過難過,現在改變主意了,讓你被蒙在鼓裡,還是一樣難過啊!
哈哈哈哈……」
裘克心目射威光地沉聲叱道:「文人俊!你還捨不得走,難道要我裘克心恭送你一番嗎?」
文人俊立刻臉色微變,連聲說道:「不必送了!不敢當!不敢當!……」
話聲與人影俱杳……
裘克心心頭百感交集,五昧雜陳,仰首夜空默然不語。
他,果然是一個路邊拾來的孤兒嗎?
普渡教主杜四娘真會知道他的生身父母嗎?
他唯一的親人就是一個師傅周少峰,如今,周少峰神秘地失蹤了,想找一個問一問的人也不可能……
這些苦衷,他能夠向誰相訴呢?
雖然還有一個對自己痴心相愛的宋文英,但宋文英自雞鳴寺分別之後,也是下落不明……
又一雙脈脈含情的明眸出現在他的腦際,那是近在咫尺的柯秀琴……
他,深深她吸進一口冷氣,排除心頭的幻影,但另一個念頭立刻又補了上來。
普渡教的勢力,果然如文人俊所說的那麼強大嗎?如果不幸而屬實,則眼前這一場浩劫,將如何收拾呢?
還有,自己所中的千年火龜丹毒,能有祛除的一天嗎?
由千年火龜丹毒,又聯想到那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他是什麼人?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為什麼對自己那麼關心?
還有……?
……?
一連串的同題,像一串難解的死結,越解越緊越多,也像一團無法清理的亂絲,越理越亂……
他,像一尊塑像似地,屹立夜風中,寒冷刺骨的夜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吹動他的衣衫,可是卻吹不去他心頭無限的煩惱和惆悵。
良久,良久之後,他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但他的嘆息才落,另一聲幽幽長嘆,卻起自左側的疏林之中。
裘克心悚然一驚,不加思索地長身而起,逕朝發聲之處撲去……
「裘少俠,是我!」
一個矯柔甜潤的語聲使裘克心激射的身形半途卸落,他,怔怔地望著緩步而出的柯秀琴,訥訥地道:「琴姑娘,你……你竟然沒有回去?」
柯秀琴輕柔地答道:「太君她老人家怕你中人暗算,所以吩咐奴家來此暗中接應,以防萬一。」
裘克心雖然已看出「百草仙姑」潘淑貞是一個面冷心慈的怪人,但卻不曾想到這怪人竟對自己也如此關注,聞言之後,不由感激地答道:「琴姑娘,我真不知該怎樣謝你才好!」
柯秀琴伸手一掠鬢邊被夜風吹亂的秀髮,妙目含情地漫聲說道:「要謝嘛,你得先謝我們太君啊!」
裘克心連聲應道:「是的,我方才說錯了一句話,應該先謝謝你師傅的。」
這兩人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對時,但因心靈中互相暗中欽佩,連帶使外在的生份和客套也自然地消除,此刻談話之間,竟簡捷地稱起「你」「我」來了。
柯秀琴微微一笑,緩緩前移三步,深情款款地注視裘克心俊臉之上,柔和而關切地問道:
「少俠,你心中好像有太多的煩惱……是嗎?」
裘克心輕輕一嘆道:「方才我跟文人俊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柯秀琴輕柔地嗯了一聲,接著顯得殊為關切地道:「你……還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
「是的!」
「那姓文說的可是真話嗎?」
「有此可能。」
「唉!說起來你還是比我幸運多了!」
裘克心在茫然地注視她那深邃的雙眸,發出輕輕一嘆,柯秀琴也跟著一聲幽幽長嘆道:
「世間有什麼比失去父母的撫愛更慘痛的事呢……?」
裘克心茫然地道:「你……也是——?」
柯秀琴幽幽地接下去道:「是的!我也是失去父母的孤兒!」
「姑娘的雙親是——?」
「當我五歲時,將死於虎口之下,我就是太君她老人家由死亡邊緣搶回來的。」
「唉!這真是不幸的事!」
「所以,我說你比我幸運多了,你目前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你的父母畢竟還活在人間,將來總還有骨肉團聚的一天,可是,……我……我呢……?」
說著,說著,柯秀蓮的語聲由輕柔甜潤而幽怨,而凄惋,而哽咽,終至語不成聲而淚光熒熒……
裘克心本是滿腹愁思,此刻,他感染上了對方的凄涼哀怨,更是不由地鼻中酸酸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他,很想安慰對方一下,可是,他自己本就憋著一肚皮煩惱無處發泄,此刻,更是心煩意亂而無法措辭了。
但他畢竟是一個大男人,眼看一個姑娘家如此凄慘欲絕的神態,無論如何也不能效金人之三緘其口呀!
終於,他勉強而詞不違意地道:「姑娘,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想它吧,……好在,……
好在你還有一位情如母親的太君不是也……也……」
他,一時之間,竟無法將話說得動聽一點,「也」了半天還沒「也」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不過,由潘淑貞那老怪物身上卻觸發了他的靈感,不由話鋒一轉道:「姑娘,對於令師的來歷,我還一無所知,能否請概略示知一下?」
他存心改變目前的尷尬氣氛,才將話題故意的岔開。
此時,柯秀琴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不由強仰悲懷,凄然一笑道:「對不起!少俠,本來想寬慰你幾句,想不到反而……反而……」她覺得實在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只得話鋒一轉,接下對方方才的話題道:「噫!少俠,你對太君她老人家的來歷竟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裘克心淡淡地一笑道:「如果知道還會問你嗎?」
柯秀琴不由訝然地道:「她老人家在武林中的名氣和輩份,都大的很哩!」
語意之間,無異是說,憑她老人家的名氣和輩份,你身為武林中人,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那不是咄咄怪事嗎!
裘克心尷尬地一笑道:「反正現在沒事,姑娘不妨說說,讓我增長一點見聞也好。」
這一陣子,兩個人談話間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已走過一個山拗,而且,話題一經岔開,片刻之間的那種無名煩惱和惆悵也無形之中被沖淡了。
兩人並肩而行,陣陣夜風,揚起柯秀琴的如雲秀髮,幾乎披拂到裘克心的臉上,一股似蘭似麝的淡淡幽香,沁的他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柯秀琴側臉瞟了裘克心一眼,漫應道:「你聽說過『乾坤四怪』這名稱嗎?」
裘克心茫然地道:「沒有,當今武林人物,我只聽說過一奇、雙俠、三魔、四怪等十大高人和五大門派的掌門人。」
柯秀琴嫣然地一笑道:「當今武林十大高人與各派掌門人如與『乾坤四怪』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哩——啊!對不起,你也是十大高人中巫山雙俠的門下,我這樣說,實在太不禮貌了!」
裘克心方自尷尬地一笑,柯秀琴卻又立即接著說道:「不過,嚴格起來,也不算唐突令師,因為你自己就是『乾坤四怪』之一的嫡系傳人啊!」
「我?」裘克心幾乎驚訝得跳起來。
柯秀琴也是惑然地道:「難道你對自己的師門竟也不清楚嗎?」
「是的!除我師傅之外,我只知道師祖叫『黃衫客』白曉嵐,師祖以上的人物,恩師他老人家可不曾提過。」
「哦!原來如此!」
「姑娘,你對我的來歷,怎會如此清楚?」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由太君她老人家告訴我的。」
裘克心恍然地道:「如此說來,太君她老人家就是四怪中人了?」
柯秀琴點首答道:「是的!『乾坤四怪』以儒、酒、病、醫順序排列,儒怪就是令師曾祖丁二先生,太君她老人家就是最末的醫怪,至於酒病二怪,我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名稱,詳情則不清楚,總之,四怪中人,每人都有一個怪得不可思議的脾氣就是。」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其實,以太君她老人家來說,除了表情冷漠之外,也並不太怪呀!」
柯秀琴道:「是的!她老人家就是喜歡自行其是,不虛偽,不矯情,不做作,不受拘束,其實這也正是武林人物的可愛之處,比方說,她老人家與晚輩人物互相呼名道姓,不以為忤,在她老人家說來是率真,是免俗,可是一般人卻目之為怪,於是久而久之,她老人家自己也就承認是怪物了!」
裘克心讚許地道:「你這解釋,很有道理!」
柯秀琴嫣然一笑道:「其實,這也是太君她老人家的見解啊!」
一陣微風送過來一陣聞之非常受用的花香。
裘克心不由地深深聞了幾下,柯秀琴訝然道:「這是什麼花香啊?」
「是梅花嗎?」
「不!梅花香味我一聞就知。」
「那麼這寒冬時節除了梅花之外還有什麼花會開放呢?」
這奇異的花香,越來越濃郁,也越發使人心醉。
女孩子哪有不愛花的道理!柯秀琴在愛好心與好奇心的雙重驅使之下,竟循著花香一路疾奔而去,一面並興奮地嬌喚道:「快走啊!咱們瞧瞧去!」
裘克心自然是跟著疾追,一陣急奔,來至一個懸岩下的天然石洞之前,那濃郁的花香就由石洞中湧出。
殘月清輝斜照之下,石洞僅約七八尺見方,並未藏有什麼惡獸。
柯秀琴略一打量當先一頭鑽入洞中,一聲歡呼道:「在這裡了!啊!多大多美啊!」
那是一朵形如牡丹的紅花,大如海碗,紅如渥丹,可是沒有枝葉,就像是一般由地面冒出來的菌類一樣,它是貼地生長的,就生在那天然石洞右邊的岩壁下。
它雖然外表像牡丹,但決不是牡丹。
寒冬季節也不可能有牡丹。
所以,它應該算是一朵奇異的花,尤其是它所散發出的香氣,更是香得很邪門,如蘭似麝,這具有一股令人心醉的酒香。
現在,柯秀琴就像是喝了過多的醇酒似地,快要醉倒了。
不但柯秀琴就要醉倒了,裘克心也不例外。
瞧!裘克心的雙手已搭上柯秀琴的香肩,柯秀琴不但不以為忤,而且「嚶嚀」一聲,自動投入裘克心的懷抱中。
石洞內雖然很暗,但借著洞外殘月清輝的照映,卻可以隱約地看到他們兩人互相擁著就地倒了下去。
一陣手忙腳亂,兩人的衣服都卸除了,就地一滾,滾進了洞內最黑暗的一角。
現在。連那隱約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但可以昕到柯秀琴那強忍著的婉囀嬌啼,和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以及裘克心所發出的重濁的喘息聲。
良久、良久之後,那令人聞之悠然神往的奇異樂章停止了。
代之的是「啪」地一聲脆響,並傳出裘克心的自責語聲道:「琴姊……我……我該死……」
很顯然,裘克心是自己揍了自己一記耳光。
柯秀琴的語聲輕輕一嘆,道:「這是孽,心弟,我不怪你。」
裘克心的語聲苦笑道:「我怎會那麼糊塗。」
「我也還不是一樣。」柯秀琴的語氣接道:「啊!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麼來了?」
「我想,方才……方才……完全是那一朵鬼花害人!」
「哦……」
「唉!這鬼花簡直是魔鬼的化身。」
「……」
「心弟,你別難過,我一點也不後悔,只是……只是這事情如果給太君她老人家知道了受責倒不怕,說起來卻是羞煞人……」
「琴姊,這總是怪我不好!」
「事情已經發生,也不必自責了,我不會怪你的,只是此身已屬於心弟,今後你可不能變心啊!」
「琴姊……」
一聲驚咦,打斷了裘克心的話,跟著是柯秀琴驚喜激動的語聲道:「心弟,我臉上的毛脫下來了哩!你瞧!」
裘克心的語聲歡呼道:「真的啊!琴姊!你真美啊!」
柯秀琴似乎是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急都急壞了,你還好意思尋人家開心!』.裘克心訝然道:「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呀!你還急什麼?」
「傻瓜!你想想看,這樣一來,太君她老人家面前如何交代,追問起來不是立刻現相了嗎?」
「……」
「嗯!我不管,你得給我想辦法!」
「行!我想辦法,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回谷之後就由我向她老人家解說吧!」
「唉!真是冤家……」
語聲停止了,少頃之後,又響起裘克心的語聲道:「這花我得包起來帶回谷去。」
柯秀琴似乎微嗔地道:「這鬼花你還帶著它幹嘛!」
裘克心似乎是扮了一個鬼臉道:「它羅!是向太君面前證明你我無罪的證物,同時也是我們兩人的大媒呀!」
「油嘴滑舌,討打!」
「恐怕你不忍心下手啊!」
「你再說說看!」
「不敢了!好琴姊!」
「還不起來,時間不早了,該回去啦!」
「再休息一會嘛……」
「你累了?」柯秀琴的語聲充滿了關切。
裘克心輕輕嗯了一聲,柯秀琴溫聲說道:「好,你好好休息一會吧!」
半晌之後,裘克心似乎不甘寂寞地又開口了:「琴姊!」
「嗯……」
「乾坤四怪中的另外三怪是否都還健在?」
「叫你好好休息,幹嘛又問這些不相干的事?」
「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好姊姊快點告訴我吧!」
「難道你對令師曾祖的存亡也不知道?」
「方才我已說過,對我那位師曾祖,壓根兒就不曾聽說過啊!」
「嗯!其實,對你那問題,我也沒法回答,不過,由於老太君她老人家仍然健在並看來還那麼年輕一事上推斷,其餘三怪的健在應該是不容置疑的。」
裘克心的語聲道:「乾坤四怪的武功,以誰最高,你知道嗎?」
柯秀琴的語聲道:「據太君她老人家說,一甲子之前,乾坤四怪相約於崑崙絕頂互相印證,歷三天三夜,結果是儒、酒、病三怪不分軒輊,而太君她老人家卻稍遜一籌,但其餘三怪以太君她老人家的醫術與奇門陣法稱絕武林,可以彌補功力的缺陷,應該算為平。」接著柯秀琴又道:
「不過,她老人家並未承情,一直到現在,她老人家始終認為武林中只有三個半人,而她老人家就是三個半人中的半個。」
裘克心哦了一聲道:「那麼,目前武林中是否還有功力高於「乾坤四怪」的人物呢?」
柯秀琴似乎微一沉吟道:「這問題頗難說,不過,以天地之大,武林中奇人之多,功力上高過他們四人的也並非不可能。」
裘克心道:「琴姊,那酒、病二怪為人是正還是邪呢?」
「酒、病二怪是正是邪,我倒投聽說過。」
柯秀琴的話聲頓了頓,接著咦了一聲道:「你究竟還有多少問題?」
裘克心輕輕一嘆道:「問題本來還有,但暫不問了,此刻,我是在想昨宵文人俊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