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奪魄魔女主婢三人潛伏在樹林內,隔岸觀火。
這才發現鐵血門的人,正在搜村,幸好沒有人想到過河搜索,也沒有橋往來。
僅有幾個人曾經在對面河寬,向這一面眺望。
「這些混蛋做得大絕,不肯罷休呢!」
魔女向兩侍文恨恨地說:「日後,鐵血門的混蛋們,最好永遠躲在京都不要在外行走,我會在天底下世間等他們,哼!」
「日後的事,誰知道呢?」
夏荷顯得憂心忡忡:「目下最迫切的事,是如何才能擺脫他們的追殺,他們有健馬,人手多,先派人堵在前面,再分批分段分區搜尋,一定會找到我們的行蹤,那……」
「看來,我們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魔女不再乖戾頑強,長嘆一聲沮喪地說:「我們必須儘快逃走,希望他們不過河搜尋。」
三人悄然向南撤,籍草木掩護,小心翼翼越野急走。
不久,鑽出林緣,前面展現里余曠野,然後是一處處果林。
東面,可以看到村影。
「小姐,也許我們可以到東面那座小村落,買幾匹坐騎趕路。」
秋菊向東面隱約可辨的村落一指:「我一個人去,也許不會引起注意。」
「廢話!任何一個女人出現在村落,都會引人注意。」夏荷斷然反對:「你不要亂出餿主意,唯一可做的事是乖乖靠兩條腿悄悄走路。」
其實,在這一帶村落,不可能買得到坐騎。
村落不當往來大道,馬匹以役用馬為主,坐騎需要鞍轡等等御具,在村落那能有這種設備?
秋菊說去村落買馬,只想去搶幾匹能騎的馬代表而已,去搶,那能不引人注意?
三人飛步前奔,奔向裡外的樹林。
相距還有二三十步,樹林內枝葉招搖,一聲長嘶,陸續馳出六匹健馬。
三女心中叫苦,進退兩難。
六位騎士,為首的正是副門主喪門惡煞,死對頭相見,分外眼紅。
「只有你們三個人?其他的人呢?」
喪門惡煞並不暴怒叫吼,反而沉著地朗笑:「明知決難逃出天羅地網,何苦作絕望的掙扎?」
「你真以為吃定我了?」
奪魄魔女知道逃不掉,必須作最後打算了:「我們來一次公平生死之斗,你有這份豪氣嗎?」
「我帶來的五個同伴,都是為奪魄雙面鬼而準備的。」
喪門惡煞不受激,安坐雕鞍神色泰然:「你還不配和夏某作生死之斗,那是我另一群屬下的事。」
「你只是一個狗仗人勢的膽小鬼……」
「哈哈!我一點也不計較你一個即將作囚的人,用各種手段作困獸之鬥,用各種詭計製造倖免的機會。」
喪門惡煞高舉馬鞭左右拂動:「你看,對付你們三條釜中小魚的人來了。」
馬鞭拂動的方向,是樹林的西側,但毫無市息。百步內沒看到任何地方風吹草動。
「你們還不出來、等什麼?」
喪門惡煞怒叫,再次揮動馬鞭:「難道還要本座請你們嗎?混蛋!」
一名長了一雙鬥雞眼,臉色泛青年近花甲的人哼了一聲,搖搖頭。
「他們恐怕還沒到達定位呢!」這人的老公鴨嗓音十分刺耳:「也許,有事被纏住了,你那些人一向缺乏紀律,只要發現財路,就會丟下正事不管,爭先恐後找財路從不落人後。要是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人一定還沒到,或者是我們來早了?」
一聽便知還有另一批人馬,對方顯然集中人手志在必得。
奪魄魔女向東面觀察,她希望東面沒有人潛藏堵截,利用樹林脫身,比在曠野中受馬匹追逐機會大得多。
她不得不打逃走的主意,因為對方的實力太強了。
京都四家的人,都怕奪魄雙面鬼,而這位鐵血門的副門主,居然帶了五個自以為對付得了雙面鬼的人,可知這五個人並不是鐵血門的爪牙,而是另外重金聘來的宗師級高手名宿。
至少她心中有數,這六個人的真才實學。都比她高深,她逃脫的機會太少太少了。
東面的樹林也毫無動靜,不會有人潛藏。
她向兩傳女打手式示意,指示從東面逃走。
喪門惡煞得不到迴音,當然不想浪費時間自己去跑一趟著看,假使有人,怎敢不聽他的指揮不加理會?
可知西面林子里不可能有他的爪牙了。
「人可能還沒趕來。」喪門惡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色很難看:「尤兄,可否勞駕把魔女先擒住?擒住她之後,對付雙面鬼便毫無困難了。」
「也好。」尤兄鬥雞眼一轉,扳鞍下馬,挪了挪腰間的佩劍,陰笑著向魔女接近。
「不要打主意逃走,你眼神的變化瞞不了我。」
尤兄陰笑著接近至八尺左右:「聽說你的迷魂或移神大法,火候道行都不差,何不施展給老夫見識見識?」
「晤!你姓尤……」
「不要管老夭姓什麼叫什麼,不知對方的來歷,膽氣可以壯幾分,是嗎?」尤兄用行家的口吻指導後進:「你的魄針據說發則必中,威震江湖,具有奪魄奇毒,威力倍增。你可以用連珠手法向老夫發射奪魄針,老夫決不在你髮針時回敬,動手吧!小女人。」
話說得狂驕託大,奪魄魔女不但沒冒火,甚至不敢逞強。臉上流露出懼容。
「就給你三針!」她咬牙冷叱,聲出針已悄然先一剎那破空。
她雙手齊動,身形閃動宛若移影換形,眨眼間連換五處方位,共發射了七枚奪魄外而非在枚。連她自己也無法到看針的飛行形影。
尤兄的閃動身形,似乎更為快捷,幻化顯現難測方向,甚至有時象是同時在兩處方位現身或幻沒,乍現乍隱有如變化幻形。
七枚奪魄外,沒有一枚射過了方位,甚至射不中虛影,白白浪費了七枚針。
「嘿嘿……」尤兄一面八方閃動,一面發出撼人心魄的陰曆怪笑。
奪魄魔女完全絕望了,她不但無法預測尤兄閃動的方位,甚至看不清閃動的身影,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陰厲怪笑,混了她的神,根本不可能凝神施展移神大法,陰厲的怪笑令她心浮意亂。
心浮意亂,怎能寄望在七枚奪魄釘上。
最後一枚外出手,她全力向東面飛掠而走。
「哩哩」
陰厲的怪笑跟隨在她耳後、似乎尤兄就跟她在她背後發笑。
一聲嬌叱,她大旋身連拍兩掌,用上了全力,無極大真力發如山洪,掌勁風雷狂發。
「哩哩」
陰厲的怪關仍然發自耳後,她所發兩掌攻的虛影閃動兩次便消失了。
剛意神動,重新轉身逃走,身右大手已疾探而入,擒住了她的右手向上一抬,右助大開,噗一聲揍了一掌,象挨了一隻干斤重目錘撞擊,打得她內腑翻騰,氣散功消渾身,虛脫,完全失去抵抗力。
這一掌真要了她的半條命,護體神功毫無防衛力,掌勁及體便氣散功消。
她想掙扎已無能為力,被尤兄一把挾在肋下。
「你差得太遠了。」
尤兄獰笑著向坐騎走:「就算你姨父無極其仙在,也禁不起老夫一記天魔掌一擊。」
她暗叫完了,總算知道她碰上了什麼人,被人赤手空拳不費吹火之力所擒住,她栽得一點也不冤。
就算她姨父在,天魔尤勝。
這字內三魔,整整在江湖橫行了半甲子,早幾年才先後退出了江湖下落不明,江湖朋友都以為他們死了。
她居然碰上天魔,運氣真好。
剛被挾近坐騎旁,便聽到兩位侍女的驚叫,吃力地轉頭一看,原來兩侍女被另兩個人,用快速的身法接近,拍飛了長劍擒住了。
「九靈宮算是完了,我不甘心啊!」她心中怒然狂叫。
天魔挾住了她,牽了坐騎重回樹林。
「就綁在林外。」
天魔解下她的腰帶,捆住雙手拴在一株大樹下,僅雙腳可以沾地:「夏副門主,咱們等一刻時辰,雙面鬼如果不現身,咱們就帶了人走路,不能在這裡久耽。依我看,根本沒有雙面鬼這麼一回事。」
三女吊在同一株大樹下的橫技,面對著空寂的曠野。
坐騎都藏在林內,六個高手名宿坐在林綠,一面監視北面的動靜,一面談談說說有關奪魄雙面鬼,與九靈宮的糾紛,漸天談及黑豹的神秘事件。
「夏副門主,黑豹在南京幕阜山現身,這件事眾說紛壇,莫衷一是。」
天魔尤勝的鬥雞眼,不住盯著魔女的曲線玲成身軀吞口水:「魔女怕黑豹怕得要,歐門主不死心,仍願花大筆金銀,請她繼續追查黑豹的下落,是不是貴門的錢太多花不完,不該花也拚命花?」
「就是因為她曾經與黑豹打過交道,所以才繼續請她偵查呀!
別人不曾見過這個該死的神秘黑豹,怎麼查?」
喪門惡煞說:「偏偏她無端招惹上一個什麼奪魄雙面鬼,鬧了個天翻地復。
她自己的事顯然也無法擺平,門主不得不果斷處置趕她走路,這次她膽大包滅殺了本門幾位元老級的人,門主怎肯放過她?」
「那就宰了她呀!」一位三角眼的中年人笑笑,伸手摸了魔女的小腰肢一把淫笑:「不過,最好不要辣手摧花,這三個女人都美得令人流口水,宰了實在暴珍天物,留給老夫快活幾天……」
「去你的!」
「留也輪不到你呀!吳老兄。」另一個勾鼻薄唇的人怪以怪叫:「人是尤老哥擒住的,尤老哥雖然並不怎麼好於此道,但非完全不喜歡,總不至於要他老兄拱手相讓吧!」
「你們都是些前輩,都是成名的人物。」魔女厲叫道:「原來卻是一些無恥的老豬狗,可恥!」
「你這潑婦!」勾鼻薄唇的人跳,被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是天下聞名的魔女,我做的事就不怕挨罵。」魔女不在乎對方兇狠:「而你們不同,你們都是位高輩尊的成名人物,即使欺世盜名,也該明象個人樣,暗地即使男盜女娼也沒有人介意……」
這人無名火大起,一耳光把她打得口角溢血。
「你這不知死活的淫婦!」這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抵在樹榦上大罵:「你是江湖上眾所周知的賤淫婦,所以咱們才口上不留德……」
正要狠狠地揍地,卻被天魔一把拉住了。
「算了,咱們確也不宜說這些敗德的話。」天魔尤勝老臉發赤:「她是江湖上的名蕩婦,說話百無禁忌,咱們在她面前說這一類的話,不啻班門弄斧。」
「狠狠的揍她,她一叫,就會把奪魄雙面鬼招引來。」那位三角眼的吳老兄,替同伴另找理由:「坐在這裡枯等,他怎知道趕來?我來揍這個賊淫婦,保證她的叫聲可傳出十裡外。」
「你們等不了多久的,他一定會儘快赴來。」魔女咬牙切齒說:「他一定會來的,一定。屆時,你們再逞英雄讓我看看,才配讓人稱你們一聲英雄前輩,而不是無恥的老豬狗。」
「他真的會來?」天魔陰笑著問。
「一定會來。」魔女斬釘截鐵回答。
「你怎能如此肯定?」
「因為他知道本姑娘的一舉一動。」
「嘿嘿嘿……他別是練成了千里眼順風耳吧!」
「那是可能的,他就有這份神通。」
「鬼話!」
「信不信由你,反正夏副門主心中有數,他相信。星斗營的人也相信,天龍地虎也相信,所以復副門主才去找你們這些自以為了不起,什麼都不信的人,來對付誰也對付不了的雙面鬼,讓你們白送死。」
「我告訴你,既然他知道本姑娘的一舉一動,可知他必定一直就在本姑娘的左近出沒無常。很可能早就來了。」
「胡說八道!」喪門惡煞臉色不正常:「這附近只有我幾個親信埋伏…」「把他們叫出來讓我看看好不好?」魔女尖聲大叫:「老半天鬼影俱無,你們這些位高輩尊的高手名宿,難道說一點也不起疑?叫叫著,不久之前,夏副門主好象曾經試過一次,再試一次……」
不遠處林木深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再試一百次也是杜然。」傳出雙面鬼的熟悉嗓音。打斷了魔女的話:「因為這附近已沒有其他神智清醒的人了,最先派來的在西面潛伏的七個爪牙,早已睡得象吃得太飽的豬。
六個人一蹦而起,變色戒備。
「哈哈哈……」狂笑聲反而傳自林外。
六人大吃一驚,悠然轉身。
果然不錯,雙面鬼就站在林外的草林里,全身裹在寬大不成型的灰怪袍內,扇形大頭罩,前後各有一張面孔,極為嚇人。
面孔本身嚇人,兩點小眼睛,一張不成比例的血紅大怪嘴,嘴角上翹或下沉,就可以完全改變喜愁等等多種表情變化。
大白天,大太陽下,出現在這種無人的曠野樹林前,真可以嚇破村民的膽。W一聽七個爪牙變成睡豬,喪門惡煞心中有數,難怪剛才發令而無人理會,可知雙面鬼不但早就來了,而且已制住了埋伏在旁的七個爪牙。
「諸位小心!」這位聰明的副門主大叫,顯出他一片好心,及時提醒同伴注意。
其實,另一用意是:雙面鬼是你們的了。
鐵血門的人不敢明裡與雙面鬼做對,暗中印花重金來應付意外,現在,意外發生了。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以天魔為首的五個人,各展絕學電射而出。
天魔的身法最快,眨眼即至,有如幻形。
「你就是把京師四家,嚇得雞飛狗跳的奪魄雙面鬼?不怎麼樣嘛!」
大魔尤勝陰惻惻地獰笑:「青天白日,我不相信你真能飛騰變化。」
「哈哈哈哈!我雙面鬼用不著變化為別的鬼地許我這副面目不怎麼樣,但的確把京都四家的走狗嚇壞了,與魔女反臉成仇,應該說問題出在我雙面鬼身上,你們之間。仇恨,不啻是多雙面鬼促成的,不管你們是否喜歡,我決不容許你們苛待我的人。」
「什麼?你的人?」
「對,我的人。」雙面鬼用肯定的,不容懷疑的語氣說:我要九靈宮的人受我驅策,利用九靈宮龐大的人力財力,在江湖翻雲復雨,建立我奪魄雙面鬼的霸權,代為日後號令江湖的根本。你們膽敢小嚇鬼胎,向我雙面鬼的霸權直接挑戰,必須受到懲罰,決不寬代。」
「該死的混蛋!你好大的口氣。」天魔冒火地迫近至八尺內:「亮名號,現出你的本來面目……」
「去你娘的蛋!」雙面鬼也潑野地大罵:「你天魔尤勝一條腿已經躍進屍坑,過了氣的窮途末路老不死。」
「貧圖一些銀子而不顧老獸頭是否勝任,就活膩了來找我雙面鬼送死,你不用雞貓狗叫好不好?門口斗手玩命賭命,你劃下道來,我雙面鬼奉陪,滿意了嗎?」
「雙面鬼,你如果留得命在,我答應你的條件。」魔女在遠處大叫,不帝火上添油:「我九靈宮有人有財……」
「閉嘴!女人。」雙面鬼也怪叫:「我要你九靈宮絕對服從,沒有條件,雙面鬼要成為不世之雄,不會與任何人談條件……」
「你去死吧!」天魔忍無可忍,激怒得快要瘋了,忘了老前輩的身份,冒火地運足魔功,聲出掌連環拍出,天魔掌有如春雷乍發。
一聲長笑,雙面鬼向左右方斜退,速度並不快,但卻脫出掌勁威力圈,一看便知不敢硬接可怕的天魔掌,年輕人拼內功火候難獲得勝機。
三角眼吳老兄看破時機,認為揀定了退走的小魚,從斜刺里閃出,一間即至,右爪一伸,用上了奇學大乾坤手,搭上了雙面克的左肘。
他卻忘了,六比一;雙面鬼也在計算他們,製造勝機布下陷阱等他們跳。
雙面鬼的左手一翻一扔,快,象電光一閃,反而扣住了吳老兄的右手腕,有骨折聲傳出,腕骨關節一束碎骨,肌膚卻不曾透裂。
「滾!」雙面鬼怪叫。
「唉……啊……」吳老兄狂嚎,手舞足踏飛起丈余高,斜飛出兩文砰然摔落,在草叢中表號掙扎難起,右手算是報廢了。
「一個。」雙面鬼大叫,撲向勾鼻薄唇的人:「我雙面鬼要逐一擺平你們這些老豬狗,決不留情,你是第二個……」
被吊捆在樹下的魔女,在遠處看得真切,所謂旁觀者清。
其實,她並不能真的看得清,因為變化實在太快,不易看出真正的經過情形。
假使她沒有心理上的準備,一定印象模糊,甚至不會相信所發生的事故是真的,她只管看到一假象,一次非真實的錯覺而已。
她心理上的準備是:雙面鬼如果出現,這些土雞瓦狗就會成為破陶爛片。
她最先看到的景象是;吳老兄出手如奔電,擒住了雙面鬼,立即莫名其所以然自行飛擲而起,狂呼聲驚心動魄,如此而已。
接著,她看到了雙面鬼突然出現在色鼻薄唇的那個人身側,叫聲在耳,人已向下沉落在草梢下。
鬼影乍隱現,現時已和第三個走狗的身影纏在一起,再次滾地而沒。
「七煞幻形!」奪魄魔女脫口驚叫:「就是在望都那天晚上,救定了狄家兩女的鬼魅!鬼魅……」
「小姐,確是這個鬼魅……」夏荷也驚叫:鬼魅是不……不能抗……抗拒的……」
雙面鬼的確不能抗拒的,那位勾鼻薄唇的人剛聽清叫聲,剛看清近身的人影,剛將劍拔出一半,剛從驚急中左手傾全力猛劈出兩掌自保……
來不及了,雷霆打擊已經及體。
右肩被大鐵鉗一樣的大手一扣一抓,骨斷筋裂,左耳一震,耳輪連著一塊頰肉,被硬生生撕裂離體,眼前一黑。
身軀向下一沉,便失去知覺。
第三個人僅看到灰影貼地射來,大喝一聲一劍扎出,劍刺中虛影,鋒尖沒人士足由半尺。
但右膝卻被利爪所扣住,骨裂腳折,小腹也挨了一頓,身軀倒飛而起,劍已易主,半空中驀然昏厥。
第四個人後腦挨了一劍靶,連人影也沒看清,便向地下一仆,成了白痴。
第五個人是天魔。
天魔是最先動手的人,但一直就無用武之地,只能拼全力跟著雙面鬼閃動,從雙面鬼的背部發劍發掌攻擊,沒有一次能擊中虛影。
虛影,擊中了也是空歡喜一場。
最幸運的人,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喪門惡煞。
他是發令人,只負責帶人對付雙面鬼,而不負責親自出手,那不是他的事。
即使他想親自出手參於,也插不上手,雙面鬼行動太快速,往來隱沒飄忽不定,憑他的身手,根本無法追逐如此快速的人影。
他最後在鞍橋上所看到的情景是:天魔向飄忽不定的雙面鬼狂攻的劍勢。象驚濤駭浪般將雙面鬼籠罩在劍網內了,勝算在握。
他興奮得發瘋,忘了五個高手名宿,已經有四個分散四方掙扎難起。
「分了他的屍,尤老兄……」他在鞍上狂叫,替天魔吶喊助威。
天魔卻心中叫苦,一劍連一劍猛烈攻擊,劍氣一陣比一陣弱,狂攻了百十劍,銳勁已逐漸消失。
而雙面鬼的劍根本不與他的劍接觸,僅不斷在他身側閃乎不定,引誘他的劍追逐、攻擊、發招……作徒勞的狂襲。
沒有一劍能將雙面鬼的實影圈在劍勢內。
他確確實實獲得全力發揮的機會,卻沒有任何一劍能占及雙面鬼的身軀。
這種每一劍皆在最後出象力不從心,功虧一簣的無力感。
在一個高手名家來說,那表示這輩子到此為止,得向稱雄道霸的英雄歲月告別了。
最後一劍擊出,依然徒勞而無功,猛地斜沖丈外。流著冷汗用劍向不遠處,高坐鞍上大叫大嚷的喪門惡煞一指,哼了一聲:「你也來加入!」天魔厲叫聲和喘息聲清晰可聞。
「多你一把劍,也許能把這個惡鬼纏住,你不參加,我要走了。」
「咦?你……」喪門惡煞這才大吃一驚,這才發覺四個人已經不在了。
「你可以走,他不能走。」
雙面鬼在一旁輕拂著長劍,奇怪的大嘴不住變動表情:「你天魔是宇內四魔之一,曾經紅極一時,江湖上有你的地位,為了貪幾兩金銀替鐵血門賣命。
「並不是什麼不可赦的泯沒天良大罪,所以你可以走。但這位鐵血門的副門主,他滿手血腥……」
喪門惡煞的健馬猛地騰躍蹦跳,直衝出五六文外。
「啊……」喪門惡煞仰天發出警嘯,召集黨羽前來,健馬行曠野,嘯聲綿綿不絕。
天魔急急坐騎,飛身上馬向東飛馳而走。
從此,天魔不再在江湖現蹤。
一劍斬斷叫索,魔女感到渾身脫力,坐倒在地用牙咬解雙手的捆繩。
雙面鬼到了兩傳女懸吊處,也將吊索砍斷。
「你……你就是那天晚……晚上,嚇……嚇壞了毒……毒手冰心的……的鬼……」魔女咬斷了捆繩,驚恐地躲到樹后:「你……你為何—……一直糾……糾纏我……」
「呸!我糾纏作?少往你臉上貼金。」
雙面鬼將劍往她腳前一丟:「你這種人盡可夫的賊淫婦,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你只配做供驅策的女奴,九靈宮從今必須聽我雙面鬼的差遣……」
「你最好去死!」
魔女尖叫,撒腿向林內奔。
「你犯賤,我不要你死,走得了?哈哈哈……」
她奮力狂奔,逃命第一。
兩個侍女忠心耿耿,鬼撞牆似的在這一帶曠野樹林中,發瘋似的亂撞亂沖尋找魔女。
喪門惡煞的呼援嘯聲,引來了分散在各處搜尋的人。
前面矮林中枝葉搖搖,突然鑽出四名中年大漢,雙方一照面,便無法迴避了,狹路相逢,唯一可做的事是先下手為強。
「在這裡了!」
最先鑽出的大漢興奮地大叫:「長上怎麼在那麼遠的地方發嘯?人在這裡呢?老馬,咱們一人分一人。」
「見著有份,哈哈!」
另一人大叫,超越叫老馬的人,雙手箕張,猛抄要向側方竄逃的秋菊。
老馬哼了一聲,同時躍出一掌斜揮。
兩種勁道一合,秋菊大叫一聲,斜摔出丈外,跌了個暈頭轉向。
夏荷也好不了多少,也同時受到兩個大漢的攻擊,僅未得及發出兩枚奪魄針,不但針被一名大漢接住,也被一掌劈翻了。
四個高手大男人,同時到達兩個被震翻的俏侍女身側,四人全想先一步將人擒到手,因此不約而同八手齊伸。向地下的兩女急抓。
「住手!可惡。」
嬌叱聲震耳。
四人一驚,火速移位戒備。
「咦?你你是……」
一名大漢驚呼。
「追魂奼女,稱們應該知道號人物。」追魂奼女沉聲說,卻不替在一旁的賀淑華亮名號。
其實,京都四家爪牙,都知道賀淑華姑娘這號人物,但是並不重視這位一代名劍客的女兒。
「好哇!咱們要捉的人也有你一份……」
「本姑娘要殺的人中,也有你們一份。」
一聲狂笑,兩名大漢同時突然猛撲而上,四條粗胳膊一伸,便成了圍魚的大網。
縴手急抬,崩簧暴響,追魂箭破空,箭到魂飛。
同一剎那,淑華身劍合一撲向另兩名大漢,劍吐出滿天雷電,行致命一擊。
雙方已是死仇大敵,見面唯一的結果是只許一方活著,看誰能儘快把對方殺死,誰就是勝家。
兩大漢武功非常高強,兩支劍也風雷俱發,但在淑華的劍下,仍然差了一段距離。
劍如雷電破空強攻,契入風雷之中驟然分張,人影乍合乍分,分路鮮血飛濺如雨。
兩大漢每接了一劍,盪魔一劍就夠了。
追魂奼女一跳兩丈,脫離危險區迅疾地重裝袖箭。
兩具袖努齊發,她必須儘快完成重裝,脫離圈子避免追擊,她應變的反應十分迅疾,繞了半圈使路兩具袖彎重裝完竣,重新可以使用了。
但已經不需要重新使用,只來了四個人,僅倉猝的一照面間,四個強神全死。
兩侍女狼狽地爬起,只驚得心膽俱寒,真沒料到兩位姑娘能在這短暫的剎那間,斃了四個可怕的高手。
如果也一樣對付她們,簡直不堪設想。
「你……你要怎……怎樣?」夏荷臉色灰敗,硬著頭皮驚恐地問。
迫魂奼女跟著淑華站在她們兩人的面前,兇狠的目光緊瞪著她們,象盯著羔羊的餓狼。
「殺掉你們,夠簡單明了吧?」
追魂奼女兇狠狠地說:「我有權趕盡殺絕,以牙還牙。」
「費姑娘,何必呢?」
夏荷戰慄著懇求道:「我和秋菊只是一個低下的侍女。身不由己……」
「我不聽你的任何理由。」
追魂奼女打斷夏荷的話:「帶路去找到魔女,才能決定你的生死。」
「我們也在找她……」
「我知道。現在,你們兩人可以開始找她了。」
「費姑娘…」
「不許多說,把劍拾起來帶走,沒有劍防不了身,鐵血門的爪牙分散藏匿在左近,你們對付不了他們,死路一條,走吧!」
「就算我知道家小姐在何處,我也不可能帶你們去找她。」夏荷嚴厲地說:「除了殺死我,我不會為你做任何不利於家小姐的事。」
「那我只好殺死你了。」
追魂奼女毫無憐憫地舉劍,猛地刺向夏荷的心窩。
夏荷慘然一笑,閉上明眸。
鋒尖停在心口,僅刺破衣衫。
淑華一打手式,兩人向北飛掠而走,三兩起落便消失在樹林內。
「她們為何不……不殺我們?」秋菊惑然問。
「她們任何時候,都可以輕而易舉殺死我們。」夏荷沮喪拾劍歸鞘:「她們志在小姐,想利用我們將小姐引出來。」
「我們怎辦?」
「在這裡等,小姐來不來,只好付之於天命,我不會主動去找小姐,你呢?」
「我和你行動一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找小姐。」
兩人往樹下落坐,倚在樹榦上假寐。
不久,夏荷突然跳起來。
「小姐……」她興奮地、雀躍地叫,但隨即臉色一變,語氣一變:「附近有……埋伏……」
急掠而來的奪魄魔女駭然一震,在二十餘步外倏然止步拔劍,臉上殺氣騰騰。
共出現九個人,每一個人都是可獨當一面的高手名宿,鐵血門的得力走狗。
九比三,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怎麼會是他……他……們……」夏荷驚怖地叫,用顫抖的手拔劍:「生有時,死有地,拚了!」
「秋菊也拔劍,凄然一笑,兩人向魔女舉步走去,步伐堅定怯意漸消。
有拚死決心的人,步伐必定是堅定的。
三十步外的樹林內,追魂奼女和淑華,擋住了扮成雙面鬼的李平平。
「你如果出去幫助她,我恨你一輩子。」
追魂奼女沉聲說:「以那一段露水恩情來說,你已經為她做得太多。除非真的對她余情未斷,或者你真的想做九靈宮的新主人,不然……」
「別胡思亂想,我另有用意。」李平平顯得急躁,但並沒流露關切的神情。
「用意?還是幫她脫險?」
追魂奼女不讓步。
「是的。
「我反對……」
「你不明白,玉芬。」
李平平苦笑。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一直下不了手殺死那個賊女人。」追魂奼女恨恨地說:「殺了,你會恨我一輩子,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要她死,決非為了余情未斷。」
「那又為了什麼?」
「為了要把鐵血門的一些人手拖在此地,那位可敬的門主天驕歐良,就不得不親自冒險出馬,到西山作孤注一擲了,我就等他親自出馬。」
「唉呀!你的意思……」
「信任我,好嗎?」
「我信任你,平平。」
追魂奼女態度改變得好快:「我和淑華妹也要出馬嗎。」
「不必,我不希望你們與鐵血門結怨太深,你兩人躲在一旁,不斷向魔女施加壓力,不必傷害她。她三人的奪魄針已經用完了,憑手中劍,你們可以任意宰割,利用她們吸引住鐵血門不少人手,我的目的就達到了。躲好,我出去啦!」
「平哥,小心。」
淑華叮嚀。
她並不明白追魂奼女態度轉變的原因,但她知道奼女的經驗與見識,皆不是她的知識所能理解得了的,所以對奼女絕對信任。
「你們必須提防意外。」
李平平悄然向外移:「鐵血門還有一部分人即將趕到,切記不要與他們直接衝突,犯不著與這些人結怨,小心了。」
送走了李平平,兩女悄然側移。
「費姐,你怎麼啦!」
淑華忍不住低聲問:「突然改變態度,你在搞什麼玄虛!」
「我想起那次鐵血門主三絕秀才,被黑豹殺死的事故。」追魂奼女的神色有點不安:「天驕毆良繼任門主,活動更為秘密,連鐵血門的多數親信,也不知道門主的正確行蹤,平平要這位門主親自出馬,為何?」
「唉呀!你是說平哥……」
「他涉入此事已無疑問,問題是會發生何種不測的變局,小妹。
我們留神些。」
「你是說……」
「即將發生重大的變故,我希望和你能替乎平盡一番心力,表示我們和他息息相關,不是局外人。」
「唉呀……」
「鎮定些,在心理上,我們必須有所準備,現在不必過早耽心。」
前面,狂笑聲震天,奪魄雙面鬼出現了。
九個高手名宿,圍住了奪魄魔女主婢三人。
本來殺氣騰騰的喪門惡煞,這時反而顯得氣消了,表現寬宏大量的高手名家風度,甚至臉上有了笑容,那是一種令人莫測高深的邪笑。
九個人毫無出手的跡象,成三方包圍冷然對立。
「燕宮主,似乎你並沒答應雙面鬼的要求。喪門惡煞改用軟的策略,獰笑象餓狼:「你應該很聰明,雙面鬼在京都犯了眾怒,你九靈官把他捧出來做新主人,決難與京都四家的人抗衡,早晚會分崩離析的。」
「明的,你們京都四家當然廟大菩薩也大;來暗的,廟愈大愈怕大火燒。」
奪魄魔女身在絕境,只好強定心神從容應們:「閣下下急於替死傷的部下報仇,態度上卻又有難測的改變,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你說吧!我奪魄魔女是不是死定了?」
「我承認死傷了不少部屬,本門的弟兄個個義憤填膺,要本座不替部屬報仇,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還等什麼?」
「等雙面鬼。」喪門惡煞鷹目中燃燒著仇恨之火:「本座另一批人馬,目下還來不及趕到,只要把你留住,雙面鬼就會來,我的另一拔人手可以及時趕到。所以,你不反對先平心靜氣談談吧?」
「找實在想不起,和你還有什麼好談的。你我雙方都有人死了,而錯誤的發生必須由你負全責,你又不可能承認錯誤,我更不可能束手任你宰割。」
「哼!你不要不識抬舉……」
「是嗎?你心裡明白。」魔女冷笑:「我到西來庵找追魂奼女了斷,可沒有招惹你喪門惡煞吧?」
「在下也是一番好意,是嗎?」
「你認為是好意,我卻認為是災禍。如果你真有心化解,為何不請貴門主出面?」
「敝門主那有閑工夫,管這種雞毛蒜皮小事?」
「我知道,貴門主為了瞎子童先的事忙得很呢!當然不想管這種小事了。既然你想等第二撥人手趕來,但不知那些人是那座廟的大菩薩?能有把握對付得了雙面鬼嗎?」
也許,他們的武功每個人都比天魔尤勝強一倍,甚至三倍,所以你認為有把握斃死了雙面鬼?」
「哈哈哈……傑傑傑……」怪笑聲撼人心魄,不遠處出現雙面鬼可怕的形影。
「這位副門主為了掩飾處理西來庵事故的過失,沒經門主的同意,擅自把保護路大人的七衛八客卿,從錦衣衛內衙調來捉我雙面鬼,當然也捉你。」
雙面鬼笑完,用直震腦門耳膜的嗓音說:「只要把你我捉住,他就可以任意捏造供詞,把事故的責任全推給你我,他不但無過而且有功,所以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魔女,你真應該議抬舉,聽他的擺布,暫時合作先聯手策劃對付我的妙計,以後也許能找到機會回九靈宮。」
「現在似乎無此可能了,他這八個仁兄,正是鐵血門管路大人保鏢的八客卿,每個人的武功修為,真比我雙面鬼高明三倍,他們已經用不著你了,你最好早作最壞的打算,傑傑傑……」
四個標悍的中年人,象四頭會飛的猛虎,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向雙面鬼飛撲而上。
怪笑聲中,雙面鬼人化流光,走斜角飛射,反繞至另一方向。
另四位客卿立即追出,速度同樣駭人聽聞。
片刻的追逐,百餘步方圓的曠野與樹葉,成為九個人捉迷藏的場所,人影依稀可辨,飄忽無定無法預測雙面鬼的走向。
八客卿最後分為兩人一組,四組人試圖合圍。
但片刻間,合圍之勢瓦解,雙面鬼的速度太快,有時形影難辨,不可能如期逼近至某一特定位置。」
「夏副門主,你這八個高手中的高手,派不上用場。」魔女不住搖頭,她知道追逐一個快逾電光流光的人,是極為困難的事,對方任何時候,都可以輕易地擺脫追逐的人遠走高飛:「除非能把他堵在房舍內瓮中捉鱉,不然必定枉然心力白忙一場。」
「晤!這倒是實情。」
喪門惡煞不得不承認事實:「這惡找不攻不防,遊走如飛,八個人真睹他不住,無奈他何。」
「放棄吧!必須他誘至狹窄處……」
「等七衛趕到,他死定了,哼!」
「是嗎?我懷疑。再多一倍的人,他也可以把遊走的圈子拉寬拉大一倍,結果如何?」
「你三人願意加入圍堵嗎?」
喪門惡煞提出合作意見:「雙方的仇恨,因合作而一筆勾銷,本座說話算數,一言九鼎,如何?」
「開玩笑!」魔女冷笑:「我三人禁不起他一擊,加入毫無用處,枉送性命而已,你這餿主意一點也不妙,用意值得懷疑。」
「哼!你是……」
「我正好趁機溜之大吉。」
「你敢!」
魔女不但敢,而且即付諸行動,主婢三人一打手式,向後轉一躍三丈。
喪門惡煞一聲怒嘯,緊盯在魔女身後狂追,輕功並不比魔女差,甚至高明一分半分。
但比起兩傳女的輕功,喪門惡煞卻高明多多。
一聲怪叫,他到了秋菊身後,虛空戟指使點,強勁的指風射向秋菊的脊心穴。
指風打穴,威力可及丈外,可怕極了比傳聞中的射天指相去不遠。
秋菊嗯了一聲,撲躍出兩文外,昏厥了。
前面逃命的魔女,聽到後面的聲息有異,百忙中扭頭察看,大吃一驚。
「我跟你拚了!」魔女厲叫,止步拔劍轉身。
表門惡煞狂笑著衝到,遠在丈外便連點三指。
左側有一叢小樹,人影長身而起。
魔女對喪門惡煞懷有強烈的戒心,看到對方虛空用指遙攻,便知道有點不妙,不假思索地向側扭身撲倒,間不容髮地避過連點的三指,指風以高速擦過肋旁的勁氣破風聲,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撲下的瞬間,她聽到輕微的崩簧聲。
人影隨後撲到,靴尖路在她的後腦上。
腦門一震,失去知覺的前一剎那,她聽到喪門惡煞一聲怪叫,一聲咒罵。
「是她們……」她心中狂叫,立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