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破松風日重光

第三章 劍破松風日重光

謝雲石坐在懸崖底的大石上,他的樣子雖然很狼狽,但神態卻依然悠閑。碧落山莊的子弟,畢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謝雲石更是被譽為深得魏晉風流之遺韻,是天下世家子弟的典範。

他沒有看自己身上的傷勢,卻極為心痛地將那張救了自己性命的琴拿出來,仔細地拂拭著,唯恐它有絲毫的損壞。不過叨天之幸,這琴畢竟是出自名家之手,受了那麼劇烈的衝撞,居然還是沒有絲毫的破損。

謝雲石嘆了口氣,將琴展開,放在膝上,錚錚淙淙地彈了起來。一曲既罷,他臉上的神情已極為舒緩,似乎連剛才的艱險危難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他笑道:「原來你勝過我的,並不是因為那琴好,而是折雲手的彈法。你在折雲手中暗用了御靈大法,用道術召喚來九鸞九鳳,雖然神乎其技,畢竟不是音律的魅力。」

漪蘭倚在一棵小樹下,她的神情有點恍惚,似乎仍舊沉浸在謝雲石的琴聲中。她淡淡道:「那張琴的確是天下第七名琴,傳言是晉代大名士嵇康唯一的作品。嵇康臨刑顧視日影,索琴而彈,由此《廣陵散》絕唱的,就是這柄琴。後來此琴為袁孝尼所得,輾轉流傳了下來。」

謝雲石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嵇康的琴?你就震成了七八截?」

漪蘭很奇怪地看著他,道:「為了刺殺雲中君,就算是天下第一琴,也只好震碎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么?」

謝雲石叫道:「怎麼會不奇怪啊!天下第七的琴啊!」

他抱住了頭,似乎很難再與漪蘭共語。這實在是與他的理念相悖,如此天下至寶,怎可為了這等「小事」而犧牲掉?

漪蘭幽幽嘆道:「這計謀,是讓我刺殺雲中君的僱主想出來的,他說你愛琴如命,我若用天下第七琴及折雲手來干謁你,你必定會動心,將我引領到雲中宮中去。」

謝雲石道:「這天下第七琴是他給你的?」

漪蘭點了點頭。

謝雲石道:「折雲手也是他傳授給你的?」

漪蘭搖了搖頭,道:「他只給了我一本秘籍,要我自行練習。我也僅僅練了七日而已。」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古拙的,有些灰褐色的小冊子來,交給謝雲石。謝雲石看時,那冊子上面寫了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漪梅折雲」。

謝雲石動容道:「這折雲手居然是嵇康所創?」

漪蘭點了點頭。謝雲石打開冊子,才翻了幾頁,就喟然嘆道:「嵇中散名稱天下,果然非偶得。我自謂琴中之道,已得七八,哪知與之相比,真滄海之一粟也。」

突然,他的身子一振,道:「五音正道,可刑五行,生殺由心,天下正兵。這……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漪蘭的長劍刷地出鞘,她的目光又變得極為清寒,盯著懸崖的另一面。

奪目的朝陽中,緩緩走過來了一個人。他的頭微微垂著,身材並不高大,但卻如這高山一樣峻巍,隱隱有種不可撼動之感。他還沒有走近,漪蘭的長劍就忍不住嗡嗡輕響,他的身上並無劍氣升起,但不知怎麼的,漪蘭就覺得手中的寶劍越來越重,她的心也越來越沉!

那人走到離漪蘭三丈之處,站住。

漪蘭的聲音變得極其乾澀:「武皇凌冠羽?」

那人淡淡一笑,彷彿「武皇」這樣輝煌的名字,也不過清風過耳。他緩緩道:「我來有兩個目的,一是將雲中君的首級拿回去,另一個就是取回雲夢香沉。」

漪蘭的眉頭皺了皺,道:「我只有雲中君的首級,並沒有雲夢香沉。」

凌冠羽不再說話,緩緩地,他的頭抬了起來。一瞬之間,彷彿整座山川都變得矮了起來,他那堅實的身軀,竟然有種高不可攀,侵凌天下的感覺!而漪蘭則在同一時刻,只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甚至沒有出劍的勇氣!

她也已知道,凌冠羽並不再想知道雲夢香沉是否在她身上,他採用的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殺了他們,然後再搜尋雲夢香沉!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漪蘭緩緩將長劍抬起,平齊雙眉。這個簡單的起手勢,這時彷彿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凌冠羽仍然一動不動,他只是淡淡望著漪蘭,雙目中彷彿有一絲悲哀。

無論是誰,只要他將長劍對著凌冠羽,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漪蘭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她已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她突然一聲嬌叱,將心中的困頓沖開少許,一劍雪光飛寒,向凌冠羽飆射而去!

她這一劍,幾乎凝結了她劍術中所有的精華,因為她知道,或者她只有出這一劍的機會!

凌冠羽仍然只是沉靜地站在那裡,他的手背負在身後,但忽然之間,漪蘭的劍尖就被他抓在了手上!他的手也如他的人一樣,並不很大,卻帶著無與倫比的沉穩。

這份沉穩,使得沒人能夠懷疑,他一拳就能將任何敵人擊碎!

他的眼神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仍然是那麼靜靜地看著漪蘭,彷彿等著她將雲夢香沉拿出來。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順著他握住的劍尖,緩緩攻了過來。漪蘭的心中恍惚產生了種錯覺,似乎她手中握著的劍越來越短,由長劍變成短劍,再變而為匕首,然後就只剩下了只劍柄!

凌冠羽的攻擊,不僅侵蝕了她的劍招,而且進而侵蝕她的精神!這樣的對手,她又怎樣取勝?

突然之間,背後傳來一陣裊裊的琴聲。

琴聲非常輕,在悶塞的懸崖低谷中,就彷彿是一陣清風。拂過樹梢,帶起一陣秋露的濕氣,使人頓感心曠神怡,如沐高秋風日之下。

清風吹進松林,就算松林是多麼的濃密,都會在木末盪起一陣漣漪。

這清裊的琴聲才一出現,一陣漣漪就從漪蘭的劍柄上盪起,吹拂開來。凌冠羽那沉雄彷彿高山一般的壓力,竟似被這琴聲吹開了一線縫隙!漪蘭的精神似乎頓時為之一振,她的手突然反挑而起!

一串清越的龍吟自她的劍尖上顫出,一折一嘯,宛如閃電般迅速盪開,向鉗制著它的手指上斬去!

手是凌冠羽的手!這手似乎再也不能捏住漪蘭的劍尖,凌冠羽目中鋒芒一閃,他的手倏然抬起,避開漪蘭的鋒芒,但他的人,卻突然踏上了一步!

整座山彷彿被他帶動,一齊壓了過來。山谷中悶塞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宛如巨石一般壓在漪蘭的心頭,她這靈動之極的一劍,竟然忽然獃滯下來,變得極為緩慢,眼睜睜地看著凌冠羽手指揮動,再度將它鉗在手中!

身後清裊的琴音陡然一振,殺伐之聲驟起。漪蘭身內的勁氣瘋狂湧起,手腕猝然抖動,長劍「咯」地一聲,已然從中斷折,漪蘭雙目中寒光一閃,手舞半截斷劍,向凌冠羽撩去!

凌冠羽手張開,半截長劍落下,與漪蘭的斷劍撞在一起。他沒有動,那半截斷刃在他胸前疾舞翻轉,頃刻之間,已與漪蘭的斷劍撞了十幾下。每一下,都宛如重鎚一般,撞得漪蘭胸口一悶。

她與凌冠羽的差別實在太大,絕不是謝雲石的琴音能夠彌補的!

就在這時,那琴音倏然拔高,宛如長河倒傾,怒嘯紛紛,又宛如一線激流奔涌,筆直地向高天升去。漪蘭鬱積的勁氣翻湧不絕,一瞬之間,凌冠羽眼中的神芒也有些黯然,那疾舞著的斷刃去勢微微一窒,漪蘭一聲嬌叱,斷劍倏然射出,向凌冠羽當胸射來!

她也來不及看這一擊是否得手,急忙一個翻身,拉住謝雲石,道:「走!」

斷劍急速扭動,宛如一尾毒蛇,向著凌冠羽的胸前急噬而來。凌冠羽的左手劃了個半圈,那斷劍就彷彿受到了什麼粘滯的牽引一般,緩緩在空中停住,首尾一齊顫動,卻再也不能前行半分。凌冠羽緩緩伸手,將它摘下,就宛如摘下一片落葉。

漪蘭與謝雲石已經衝出百丈,身形漸小,在林木掩映下,幾乎看不見了。

凌冠羽站在高崖上,他的天眼通神術打開,清清楚楚地看到兩人的影子,在他看來,他們的動作是如此的緩慢,而百餘丈的距離,在他垂天神功的映照下,幾乎與一尺沒有什麼差別。他緩緩將手抬起,功力已開始凝聚。那柄斷劍彷彿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在他手中急速地扭動著,發出狂嘯般的衝擊音!

凌冠羽功力再度催動,那劍的嘯聲倏然停住,周身卻變得晶瑩透亮。銀芒大盛,直與日光合為一體。

遠方的漪蘭突然覺得心神一陣莫名地悸動,一股死亡般的氣息從那凌冠羽手中的斷劍上遙遙傳來,凌冠羽只要一鬆手,這柄劍必將貫穿漪蘭與謝雲石的心臟,就算他們有鐵甲護身,也難逃此戮!

而凌冠羽的手,也正在漸漸放開!

突然,一隻猿猴慘叫著,從他的面前疾飛而過。凌冠羽一怔,他的腳,突然感到地面一陣鳴動!他沒有動,因為他的垂天神功能夠保證他在一瞬之間飛升到百餘丈的高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多少事情,能夠對他造成威脅了!

一股血紅驀然從地面湧出,迅速將周圍青翠的山嵐照亮,凌冠羽就覺得腳底下一軟,他心念動處,一展身,已然飛到了山頂,就見在他原來站身之處,倏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血紅的岩漿噴涌而出,疾向天宇!立時狂熱的氣息升騰而起,向整個山嶺展布。那深坑也越旋越大,炎流縱橫鼓涌,地火烈烈涌燒,一瞬間彷彿到了世界劫滅一般!

凌冠羽雖然神功蓋世,但見此天地之威,也不禁微微變色。他的天眼通展開,倏忽之間,已然看到漪蘭與謝雲石正在山林之中急速移動。他忽然一拳擊出,狂猛的氣浪暴瀉湧出,將雜生擁擠的林木推開,他就跟在這拳風後面,向著兩人飆射而去。

漪蘭帶著謝雲石向前急奔,身後傳來瘋狂的熱浪,幾乎將身邊的草木全都烤枯。她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不去多想,也不回頭,因為她沒有時間!

一陣狂風從面前怒卷而過,她猛地感到龐大的壓力浸體而來,身子忽然之間就被禁錮得一動都不能動。面前一個沉凝的身影穩穩站住,將所有的去路都擋住。

這個身影不是很高大,但天下卻已沒有她的去處。凌冠羽來得好快!

背後的炎浪怒卷而來,漪蘭心念電轉,她突然撩起腰間負著的布囊,道:「你要雲夢香沉,那就給你吧!」

她一抖手,布囊飛去的,並不是凌冠羽,而是身後那一片炎海!

凌冠羽飛身而起,向著那布囊抓取。就在這一瞬間中,他的心眼已然看清楚,那布囊中裝著的,果然是雲中君的頭顱,而一直嵌在王冠之上的雲夢香沉,想必也在這布囊中。這香沉對他極為重要,所以他毫不猶豫,就向著布囊抓去!

但就在他的手剛抓住布囊的瞬間,突然,一股極大的炎柱擘天衝起,同時,赤莽莽的萬千岩漿當頭打下,向著凌冠羽一齊襲來!凌冠羽另一隻手急速在身周一划,一股強猛的力道散開,將他的身體圍住,但那炎柱猛地分開,與那頭頂的岩漿合為一體,剎那間化身為周身都是烈火的赤龍,爪鬣紛張,莽然長嘯聲中,將凌冠羽一口吞下,向那無底的深坑中落去。而就在同時,岩漿急劇下落,周圍的大地鳴動,紛紛塌陷,將那噴涌炎流的深坑埋得風雨不透,剛才的激戰,連一絲痕迹都沒有了。

除了遍地的瘡痍,以及凌亂焦灼的草木。

謝雲石拍著胸脯道:「好險好險,幸虧地涌烈火,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打敗這武皇了。」

漪蘭神情沉肅,道:「不是幸虧,是有人幫助我們。」她突然提聲道:「是那位前輩暗中出手,請賜一面。」

空山寂寂,只有那野煙裊起,漪蘭連問了三聲,卻無人回答。謝雲石道:「別再叫了。這種高人,他若是不想露面,就算你再叫,也是沒有用的。」

漪蘭皺眉道:「先前在山上松人之戰中,我就疑心有人暗中幫助我們。要不然,也不會在關鍵時刻,吹起來一陣烈風。現在又是這樣龐大的地火玄陣。是不是碧落山莊的人出動了?」

謝雲石搖首道:「碧落山莊另有要事,所以才派我這個書生前來。他們是決抽不開身的。」

漪蘭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是百無一用的書生了,方才若不是你的琴聲,我們早被凌冠羽殺了。」

謝雲石笑道:「這還是你的功勞呢。我方才看這《漪梅折雲》的秘譜,上面雲『五音正道,可刑五行,生殺由心,天下正兵。』我凝思良久,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後來恍然大悟,原來這秘譜並不僅僅是琴譜,而且是一本武功秘笈,由此修鍊,可以以琴為武器,以琴音顯殺伐。你看。」

他懷抱著那張琴,按照折雲手的秘譜,聚指一彈,清音繚繞中,那山間中的嵐氣猝然聚合,就在他琴音的牽引下,隱隱然聚成一隻透明的氣劍,向著漪蘭衝去。漪蘭真氣提聚,一指飛出,與那氣劍相接,身子竟然一顫。而那氣劍也被她一指擊散。謝雲石笑道:「這樣的氣劍好抵抗,但這樣呢?」

他的手指又是一劃,跟著一枚氣劍凝出,那氣劍倏然高速飛動,向著漪蘭射去。漪蘭正要招架,那氣劍卻忽然散開,跟著在她眉前聚形顯出,凝然不動。謝雲石悠然道:「這是我方才體悟到的絕招,你看如何?」

漪蘭點頭,淡淡道:「果然是上古秘籍,威力非同小可。」她的聲音中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彷彿這一切早已在意料之中。

謝雲石並未覺察出她的冷漠,依舊興緻勃勃地道:「這秘譜精研無形之勁,以五音而統攝天下,所以方才我才能助你衝破凌冠羽的真息重壓,奪得了一線生機。怎麼,我現在也不是個廢人了么?」

漪蘭笑了:「你本就不是個廢人。」

她很少發笑,而這一笑,讓她隱沒在頭巾下面的眼波溫柔了許多。謝雲石盯著她,道:「若是你能將頭巾拿下,讓我看看你,那就好了。」

漪蘭一驚,反而將那頭巾更拉得緊了,低聲道:「我一個殺手,有什麼好看的?我連年殺戮,臉上傷痕極多,我……我不願意你看見。」

謝雲石點了點頭,嘆道:「血蘭乎?漪蘭乎?何所見乎?何所異乎?」

漪蘭道:「現在線索全都斷了,要再找那僱主,可真不容易了。抱歉沒能為你洗清冤屈。」

謝雲石笑了笑,道:「開始的時候,我覺得這冤屈好大,彷彿已不能活了,而碧落山莊的名聲,也全被我砸掉了。可現在……現在我覺得沒有什麼,只要你跟我一起冤屈著,這冤屈就沒有什麼。」

漪蘭不言,彷彿沒有聽出謝雲石話語中隱含的意思。謝雲石注視著她,頭巾深深掩蓋在她的臉上,同樣,他也看不見這臉上是有怎樣的表情。

良久,漪蘭幽幽道:「現在該怎麼辦?」

謝雲石笑道:「兩個辦法,一,我們一起去雲中國,事情既然是我們做的,有人雇也罷,沒人雇也罷,我們承認我們的罪行,無論殺還是罰,都由得他們。二,你隨我去碧落山莊,只要一進庄,就沒有人再能奈何你,從此之後,你就只是漪蘭,沒有人再提血蘭這個名字。」

漪蘭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行的,兩個方法我都不能聽從。但是,我可以跟你去雲中國。」

她的雙目中又隱隱地露出了一絲鋒芒:「我已經仔細查看過雲中君的頭顱,那上面帶著的王冠,是真正的王冠,但王冠上鑲嵌著的,卻不是真正的雲夢香沉,而是極為當世罕見的龍涎香。這兩種香無論從外貌還是內里都極為相似,所以就算以凌冠羽的精明,一時也難以察覺出來。」

謝雲石道:「你是說……」

漪蘭道:「既然雲夢香沉早就被調換掉了,那麼這調換之人,說不定就是雇我之人。他雇我殺掉雲中君,然後又在會面之處安伏松人,殺我滅口,就是讓世人以為雲夢香沉已在我手,而他卻早就將雲夢香沉替換掉,從此再沒有人懷疑!而此人既然能替換王冠上的東西,想必一定是王宮中人,我們回去,就是要查出來,這個人是誰!」

謝雲石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雲夢香沉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讓凌冠羽這樣的當代大俠也來搶?」

漪蘭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不能找出雲夢香沉來,就算我們躲入了碧落山莊,也未必能夠安全!」

謝雲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號稱天下第一世家的碧落山莊,真的能擋住凌冠羽么?何況凌冠羽乃是摩雲書院的得意弟子,其師弟劍神蕭鳳鳴跟寒月仙子李驀然,修為都不在他之下,他們的師父紫極老人更是被譽為古往今來第一奇人。摩雲書院實力之強,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傳世日久、枝葉繁茂的華音閣可與匹敵。碧落山莊對上如此大敵,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謝雲石本來堅定樂觀的心,這時不禁動搖起來。他猝然擊掌,道:「好!我們就去雲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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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漪蘭(天舞紀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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