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快!」已經是到了荊州境內,但蕭憶情仍然是毫不放鬆的催促大家趕路。青茗更是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這一路來,他和手下所有人一樣餐風露宿,星夜兼程,然,讓她這個大夫都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都撐住了——那樣病弱貴公子似的人,骨子裡居然有那樣的活力。
「靖姑娘有危險嗎?」終於,她忍不住問了。
他沒有說話,但是眼睛深處卻有一絲絲的煩亂,低聲道:「江湖上的事,姑娘知道多了也無益——」他說著,卻狠狠打馬,那馬立刻箭也似的出去了。
「喂,可你是我的病人呀!」她不擅騎術,落在了後頭,一時急得便叫了起來。
「如果她死在秋護玉手上……我,我——」好不容易趕了上去,卻聽得他正低低的咬著牙,幾乎是惡狠狠的道,在那一瞬間,看見他的眼神,青茗卻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心頭騰的一跳。
「咳咳,咳咳!」正在震驚之間,蕭憶情復又猛烈的咳嗽起來,連忙舉手捂住嘴,可血液卻以從指縫中湧出!周圍屬下看著,臉色均已是蒼白,但沒人敢出聲。
「若再如此,就別想活著見到靖姑娘!」看見他那樣苦苦的堅持,青茗眼睛猛的熱了一下,嚴厲的呵斥著,掏出藥瓶遞了過去,「你這個樣子,即使趕到了那裡,能做什麼!」看著他勒馬,仰頭喝下藥,她復又緩言安慰:「何況,那個甚麼秋護玉,也未必會對靖姑娘怎樣。」
蕭憶情本已是喝完了葯,在默默運氣修養,但聽得這句話,眼睛驀然又睜開了,冷光四射!「我們聯手殺了他一家六十七口,阿靖如果孤身去君山的話——」他的手本是極穩的,青茗看過他無聊時曾以辟開發絲為樂,但這一瞬,他手中的藥瓶竟在地上跌了個粉碎。
他忽然用力勒馬,揚鞭,往前奔去。
「你,你這樣的話,不能活著走到洞庭了!」她也急了,連忙跟上,心中莫名的一痛——莫非,那些江湖人士,可是從來不把別人的命和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嗎?
「如果她死在洞庭,我也不打算回聽雪樓——」忽然,她直覺得拉住他韁繩的手臂一麻,登時酸軟,耳邊只聽得他低聲道,「我非殺了雷楚雲不可……」
怎麼又是雷楚雲了?她越發被這複雜的江湖恩怨弄的胡塗了,只看著他策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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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姑娘,靖姑娘!」跑了一段路,前面開路的聽雪樓人馬中,忽然有人驚喜的叫了起來。
靖姑娘回來了?青茗心頭一跳,發覺除了喜悅以外,竟也有些不知什麼的味道,讓她有些不自在。她看向蕭憶情,卻見前面的人紛紛勒馬讓路,讓樓主一直奔到路那邊來的兩匹馬前。
但是,在離那兩匹馬十丈遠的地方,蕭憶情卻突然勒住了馬頭。
「秋老大?」他驀地淡淡的問。看著緋衣女子和她身後並騎的黑衣斗笠人,目光一連變了數變。她的傷勢是顯然的,那一身的緋衣幾乎成了血紅色,然,她身後的黑衣男子片刻不離的護著她,以免她摔落馬背。
「雷楚雲,你回去罷——既然樓主已經來了。」陡然,阿靖出聲說話,語氣衰弱之極,和蕭憶情不同,她叫那個人,卻是用的另外一個名字。黑衣人默然無語,下馬,扶著她下地,然後看了蕭憶情一眼,翻身上馬。
青茗站在樓主身邊,看見他那樣的目光,心裡竟不自禁的害怕起來。
那簡直不是人的目光——彷彿是咬牙俯首忍受已久的野獸,在窺探著將要噬咬的人。
「我們聯手殺了他一家六十四口……」陡然間,她心裡響起方才蕭憶情的話,咯噔了一下。那些江湖人物,實在也非她所能理解。
「秋老大,多謝你。」看著黑衣人策馬揚鞭離去,蒼白著臉的蕭樓主忽然沉聲出言。
黑衣人頓住,從背後望去,他的身子竟是驀然的繃緊,忽然大笑,:「哈哈……蕭憶情,你居然也會有謝我的一日嗎?」他仰頭大笑,聲音蒼涼如水。阿靖站在那裡,看著他,眼色也是複雜無比,終於他停了下來,再度策馬絕塵而去。
「靖姑娘是靠自己的本事闖過了十一道天塹,上的君山絕頂……和我秋護玉可沒有任何干係。」他的人如風一般消失,但是聲音不知怎地居然是遠遠傳了過來,如在耳畔。
阿靖怔怔的看他的背影,樓主卻定定的看她。
青茗看著他們兩個人,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