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財神的門道
五十萬兩黃金的確是可以把人活活輸死的,有時候甚至可以把一車一車的人都輸的活活去上吊。
五十萬兩黃金,就算是財神爺不大能輸得起,幸好財神是很少輸錢的。
這一次呢?
"那個紅袍老鬼,真是個老鬼,可是這一次連老鬼都想不出咱們為什麼要花好幾百萬兩銀子請他,咱們的銀子又沒有發霉。"說話的這位財神年紀比較大一點,大概有四十七八歲,看起來比木瓜還土,到有點象是個剛從泥巴里挖出來的番薯。他姓張,有人叫他張老五,有人叫他五老闆、五掌柜、五大哥,也有人叫他五大郎。
另外一個年紀比較小,比他更矮更肥,如果說他象番薯,這位仁兄就象是個砸扁了的番薯。他也姓張,排行第八。
"其實那個老鬼也應該知道,財神做生意總是有點門道的,否則就不是財神,是豪鬼了。"兩個人一起笑起來,兩個番薯忽然變成了兩條狐狸,圓園滾滾的胖狐狸。
可是這一次他們能有什麼門道呢?
木屋裡居然熱鬧得很,這棟前不沾村,后不搭店的木屋,原來是個賭場。場子里擠滿了人,大多數是見不得人的人;至少也是不能讓別人看見他們愛賭錢的人。
後面還有間小房,擺著張紫檀木做的大榻,上面擺著兩張矮茶几,几上不但有茶有酒,糖食蜜餞、乾果、生果、熏魚、醬肉、肥腸、小肚、油雞、火腿、豬耳朵、豬頭皮、花捲包子、燒餅饅頭,各式各樣的小吃零食也一應俱全。
一個人正箕坐在榻上,吃個不停,不管什麼東西,只要一進了他的嘴,轉眼間就無影無蹤,他臉上一張超極大嘴好象天生就是為了吃的。
奇怪的是,這麼能吃的一個人,卻偏偏瘦得出奇,簡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
張五和張八好不容易從人叢里擠過來,在旁邊乖乖地站著。
看見了這個人,兩條狐狸又變成兩個番薯。
好不容易等著這個人吃得告一段落的時候,他們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二哥。"這位二哥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懶洋洋地往榻上一倒,懶洋洋地問:"兩位大老闆,我能不能請教你,這次把五十萬兩金子押在那個小怪物身上,究竟是誰的主意?""是我。"張八搶著說,"我看過柳輕侯出手,他實在很不錯,而且,最少有三個劍法跟薛滌纓齊名的劍客,都已死在他的手下。我本來算準了這一注是有贏無輸的,所以和三哥、五哥、六哥一商量,就下了注。""有四位大老闆同意,當然可以下注了。"二哥淡淡地說,"可是你現在是不是還認定著一注押對了?"張八閉上了嘴,張五更不敢開口。
二哥長長地嘆了口氣:"張八呀張八!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姓張?為什麼不姓王呢?"他懶洋洋地坐起來:"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對這一戰定的盤口是多少?""大概是以三博一,賭薛勝,而且還有行無市,沒有人賭柳輕侯。"張八說的居然還有條有理,心平氣和,這些事好象跟他連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的二哥卻跳了起來。
"好,原來你也知道,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我不但知道,而起還特地請李紅袍去鑒定過,他也不賭柳輕侯。""那個老王八蛋,雖然不是東西,這種事倒是決不會看錯的。"二哥忽然又跳起來問,"那個老王八蛋又貪又饞,你怎麼請得動他?""我當然送了一點禮。"
"一點禮是多少?"
"六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六十張金葉子、六條吃人奶拌補藥養大的白豬。"張八不等他二哥發火,又搶著說,"可見這份禮送的並不冤,因為我一定要等他去鑒定過之後,才知道該走哪條路。"二哥忍住氣問:"到現在你還有幾條路可走?""最少還有二條。"張八說,"一條是贏錢,另一條是保本。""到現在你還能贏錢?還能保本?"
"就算不能贏錢,最少也可以保本。"張八說,"李紅袍若是鑒定這一戰還是薛敗柳勝,我就等著贏錢數金子,他若鑒定薛勝柳敗,我就想法子保本。""你怎麼保?難道你還能把賭局裡的錢收回來?""我不能。"沒有人能把押進賭局的錢收回來,張八道,"但是我可以另外下注,賭薛滌纓,也賭五十萬,那一注輸了,這一注就贏了,因此,老本就可以保住,說不定還可以賺一點。""這倒是個十拿九穩的好主意。"二哥點頭,"只不過還有一點小小的問題而已。""什麼問題?"
"事到如今,還有誰肯跟你賭五十萬兩?"
"總可以找到一些人的。"
"一些什麼人?"
"一些又愛賭,又怕輸的人。"張八說,"這些人下注之前,一定要把自己押的那一門每件事都弄得清清楚楚。""這種人肯跟你賭?"
"本來不肯,現在只怕肯了。"
"為什麼?"
"因為一位姓薛,外號叫薛菩薩的人,"張八說,"現在他就在外面推牌九。"薛和,五十一歲,十歲不到就進了薛家,跟著薛大少爺當書童,大少爺升格為大先生,書童也當了總管,平時常年一件藍布大褂,不吃、不嫖、不飲、不吹、不賭,連一點壞毛病都沒有,所以外號人稱薛菩薩。
現在這位薛菩薩的穿著打扮卻象是個暴發戶,只不過已經輸得滿頭大汗,兩眼發紅,看起來有點泄氣了而已。
他很快就被找進來了,張八立刻替他介紹:"這位薛總管盡兩年來是這裡的常客,幾乎每天晚上都來,人也大方,賭得也痛快,可惜手氣總是不太順,多少送了一點,我已替他把這裡的帳都結清了,當然也請薛總管幫了我們一點小忙。"薛和立刻賠笑:"那不過是舉手之勞,小事一件。"很多聰明人都認為,小事里才有大門道,大事中的門道,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