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客人

宴會在這裡舉行……

由美子走進蜜月套房,便楞在那裡。

原以為宴會應該是租用宴會廳或是高級餐廳的。

可是,時間這麼晚了,沒有其他地方還在舉行宴會。

問旅館服務生時,他是這麼回答的。

「會不會是在房裡舉行的私人宴會?如果是的話,蜜月套房裡有一場。」

於是,由美子來到這家旅館最高級的蜜月套房。

可是——她不應該會在這裡的。

這裡是成人的宴會,不可能招待大學生的。

管他的……

先找再說。

「那不是大月嗎?」

突然有人叫她,嚇了她一跳。

一時之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啊奈良老師。」

由美子總算看清楚了。

「你也是這裡的客人啊?我怎麼都不知道。」

奈良好像有點醉了。

「老師,噢……。」

「你是——來找他的嗎?」

由美子有些困惑。

「噢……,嗯,是的。老師怎麼知道呢?」

「是叫篁……,篁什麼的男孩子吧?」

「嗯,是篁井。」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奈良點點頭,「你要喝點什麼嗎?」

「不,我。」

「喝嘛,反正又不要錢。喂,等一下。」

他叫住手拿托盤的服務生,「要喝雪莉呢,還是喝威士忌?」

「噢……,雪莉好了。」

由美子拿過酒杯,可是實在沒有心情喝。

「老師,您怎麼知道篁井……。」

「他十分鐘前還在這裡。」

「一個人嗎?」

「不是,和她在一起,就是那個美少女……宮越友美。」

由美子霎時臉色蒼白,站都站不穩。

「小心?」

奈良趕忙扶住由美子向時將她手上的酒杯拿開,「放在這裡——你頭昏嗎?坐在這裡好了。」

「謝謝……,我……。」

坐在牆邊的椅子上,由美子努力地想沈住氣。

篁井和宮越友美?——

不會吧!

我一直析求著不要發生這種事。

「你還好吧?」

「嗯……。老師,篁井去哪裡了?」

「唔。他們兩個一起出去了。可能是……在哪個房間里吧。」

「兩個人……。」

由美子的聲音顫抖著,「您是指篁井和宮越友美嗎?」

「嗯——你和他吵架了嗎?」

「沒有呀?」

由美子搖搖頭,「——沒有。」

「哦……。唉,男人嘛,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的,你別把它看得太嚴重。」

奈良說道,「來,把它喝完吧?」

說著,又把酒杯交給由美子。

由美子喝得一滴不剩。

「很好——來,一起跳舞吧?」

奈良拉著由美子的手。

由美子絲毫沒有抗拒的跡象。

「要跳舞嗎?」

「嗯……。」

由美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是在說什麼。

現在,在她做這些事的時候,篁井可能正抱著宮越友美——

想到這裡,由美子渾身難受,覺得就要發狂了似的。

「這樣的宴會,你第一次參加嗎?」

慢步起舞時,奈良問道。

「恐……。」

「真奇怪。每隔一段時間,就陸續有客人進來,然後又兩個兩個地不見蹤影。所以,這裡的人數一直沒有多大的變化。」

奈良說著,若有所指地笑了起來,「你懂吧?——要找到好的伴侶,兩個人就偕手回房去了。」

由美子什麼也沒說。

奈良所說的,她都聽到了,也都了解,可是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他走了。

和她一起——

為什麼?

「唉,年輕女孩的身體……,」奈良跳著向時也緊緊地抱著由美子,「彈性就是不一樣。柔軟又……。」

由美子就這樣任由奈良抱著。

不,或許應該說是她自己貼上去的。

現在——誰都可以。

只想找個強壯的胸口依偎。

「你好漂亮。」

奈良低聲地說,「好可愛,在學校看到你時,我都這麼想——你知道嗎?」

由美子把臉埋在奈良肩上——

奈良認為這是贊同的意思。

「如何?——要和我走嗎?」

奈良裝作不經意地問。

這樣的台詞是不能太過強硬,或是流露出太多慾望的。

「好嗎?」

由美子只想著,篁井現在大概和由美子上床了吧。

原本是我躺著的床。

卻讓她……

啊,他們怎麼能做這種事?

真搞不懂——

不懂?

「如何?」

奈良又問了一次。

由美子緩緩地點頭。

「是嗎?——那我們就走吧?」

奈良說道,「我訂了個房間。雖然沒有這裡豪華。」

由美子任由奈良挽著手,半機械似地雜開了這間蜜月套房。

同時,進來的是一位行色慌忙的男子。

「真是的,怎麼那麼性急呢?」

奈良搖搖頭,按下電梯的按鍵。

門很快地打開了。

奈良和由美子搭上電梯,開始往下降時,隅壁的一部電梯里,走出來福爾摩斯等人。

「——是這間蜜月套房吧?」

片山說道。

「住一晚要幾十萬耶。」

晴美說,「真嚇人。」

「門是開著的。」

石津說,「真是不小心。」

「是要引人進去的吧?」

「喵——」「應該是這裡沒錯——還聽得到音樂聲,進去看看吧。」

片山等人正要進去時。

「在哪裡?」

一陣大聲叫嚷傳了過來,「人跑到哪裡去了?」

音樂聲停止了。

石津目瞪口呆地。

「是中西!」

拋下一句話,就跑到裡面去了。

片山等人也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

「哪個人告訴我?」

中西還在房裡大叫,「可惡!不準瞞我?」

客人們都離他遠遠的。

中西脹紅著臉,激動地喘著氣,又大聲地叫嚷著。

「告訴我!拜託你們?」

石津走到他身邊,將手搭在他肩上。

「冷靜點。」

他說,「這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

「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

就像突然抽光了身上所有的氣力似的,中西跌坐在場子中央。

石津看看片山,片山默默地聳聳肩。

一位客人問道:「你說的她,是那個年輕的小美人嗎?」

他說,「如果你是指她,她剛才回來過,然後又走了。」

「去哪裡?」

片山問。

「會是哪裡?」

那男的笑了,「和一個男人一起,應該就在這間旅館的某個地方吧,」中西的臉色蒼白。

「和男……?」

他站了起來,「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唔……。很年輕。和這裡不相稱的,像是個大學生。」

片山和晴美不由得對望了一下。

「會不會是——」「篁井?」

「去了哪間房間?」

中西問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一旦找到中意的人,我們就不會去打擾的。這是我們的原則。」

「我去櫃檯問。」

「沒用的。」

片山說道,「他們不可能用真名去登記的。」

中西泄了氣地垂下肩。

那個模樣,像極了一頭喪家之犬。

「——中西,走吧。」

石津抱著中西的肩膀,催促著說,「還會有其他約會的。」

片山等人走出蜜月套房,走向電梯時——

「片山先生?」

有人叫他——

片山瞪大眼睛,「你在這裡做什麼?」

川口素子一副不安的模樣。

「事實上……,我是帶大月由美子回來的。」

她說。

「你帶她回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這可能是……」

「宮越友美做的好事……」

「我知道不應該說,可是還是說出來了。」

「因為篁井還留在這裡,讓她很不放心,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然後聽說這一樓的蜜月套房裡有宴會。」

「等一下?」

片山說,「你是說,大月由美子也在那裡面?」

「沒有嗎?」

「沒看到啊。」

「奇怪。」

「會跑到哪裡去呢?」

晴美不安地說。

「會不會做什麼傻事?」

「唔。」

「可是……假如篁井是和宮越友美在一起,大月由美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房間啊?」

「那大月由美子會去哪裡呢?」

片山嘆了口氣。這是一個多麼複雜的夜晚啊!總之,還是得去櫃檯,查查看宮越友美等人是住在哪個房間的。只是,人那麼多,又不是用本名登記,查起來是很費事的。

「——怎麼辦?」

在大廳里,片山已經打算投降了。

實在沒什麼法子。

「總不能一間間的敲每一間房間吧!」

晴美說。

「那就這樣辦吧。」

中西認真的說道。

「別亂來?」

片山搖搖頭,「不如算了——「喵——」福爾摩斯高聲叫道。

「啊,小義?」

「在這種地方也——!」片山張大眼睛,看著兒島光枝走過來。

「姨媽,你在這裡做什麼?」

「今天有個花展。」

兒島光枝穿著一套十分華麗的和服。

「到現在?」

「後來去吃個飯,才聊一會兒,就這麼晚了。」

光枝精神十足的樣子。

「你們這麼多人,又是在這裡做什麼?」

「呵,對了。」

光枝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我剛才看到了哦,在想,是不是和小義一起來的。」

「你說你看到誰了?」

「哎呀,就是那個姊姊被殺的……」

「濱野香香嗎?」

「是啊,就在二十分鐘前。」

「後來我去上廁所,出來就沒看到人了。」

「沒看錯嗎?」

「不會錯的。」

「我只要看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

光枝肯定的說。可是,連濱野香香也來了?有種不詳的預感似的。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喂,福爾摩斯,怎麼辦呢?」

被片山一問,福爾摩斯閉上眼睛,陷入沈思之中。

「小義。」

光枝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們跑到旅館來閑扯淡,」這真是個很奇妙的情景。在豪華旅館的大廳里,片山,石津,晴美,中西,還有兒島光枝和川口素子,再加上福爾摩斯,全都陷入一片沈思中。不對,只有不知事情原委的兒島光枝,來回看著片山和晴美。突然有人在一旁說道:「那不是片山兄嗎?」

走過來的,正是剛才光枝看到的濱野香香。

「看吧,我說過了。」

光枝朝片山點個頭。

「好啦?——你來做什麼?」

「來玩的。」

香香說,「本來是要和父母一起吃飯的,可是媽媽為了姊姊的事,傷心地睡著了。我就自己出來了。」

「自己一個人?」

「當然我還很難過……。可是一直哀嘆著也不是辦法。我才想說要回女生會館去了。啊,兒島太太。」

說著,向光枝行個禮。

「怎麼可以自己回去?那太危險了。小義,送這孩子回去吧。」

「等一下,姨媽。」

片山趕緊阻攔。

光枝有種癖好,就是不管對方方不方便,只自顧自的決定。

如有異議,不趁早說是沒用的。

「我現在很忙的。」

「是真的。」

晴美插個嘴說,「我們還不知道宮越友美和大月由美子到哪裡去了。也許她們發生了什麼事。」

「大月小姐?」

濱野香香問道,「你是指女生會館里的大月小姐嗎?」

「是啊。」

「我剛才看到她了。」

片山和晴美頓時對望了一眼。

「在哪裡?」

片山問。

「我看到他們搭上電梯……」

「好像是要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

「嗯,」奈良老師拿著房間鑰匙。

聽了濱野香香的話,川口素子瞪大眼睛。

「奈良老師院長嗎?」

「是啊,他們兩人在一起。他手還搭在大月同學的肩上。」

「——我還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們有這種關係。」

「怎麼搞的?」

片山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明顯嘛?」

晴美說道,「大月小姐去了那個宴會,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和宮越友美走了。絕望的她,就被奈良院長。」

「一定是這樣的?」

川口素子肯定的說,「這是院長做得出來的事。聽說那個院長和姊姊也有一段,是真的嗎?」

香香問道。

「嗯。」

「——大學部的人幾乎都知道。」

「什麼事啊?」

一直表現得很有興趣的兒島光枝插嘴問道。「仔細地說給我聽。」

「現在沒有時間啦。」

「也許奈良知道宮越友美他們在哪個房間里。」

「可是,我們不知道奈良在卯個房間呀。」

晴美說道。

「喵——」福爾摩斯叫著跑向櫃檯。

「喂,福爾摩斯?等等我呀?」

片山慌慌張張地追著福爾摩斯。

什麼都不管了……

大月由美子泡在浴缸里,獃獃地看著冒上來的熱氣。

和奈良老師……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而他,正和宮越友美躺在同一張床上。

大概不會再回到我身追了……

即使他回頭了,由美子也不會再讓他碰一下。

討厭!

所有的事都很討厭!

由美子真想就這樣一直躺著。

即使不小心睡著,從此不再睜開眼睛也可以……

「喂,你還好吧?」

奈良突然把門打開,探頭進來,由美子不假思索地,差點張口尖叫。

先洗好澡的奈良穿著旅館里的睡衣。

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叔叔」。

「看你洗了這麼久還沒出來,害我以為你昏過去了。」

說著,奈良走了進來。

由美子趕忙抓條毛巾遮住自己的身體。

「我——習慣這樣。馬上就好了。」

「也不用太急。慢慢來,放鬆一下也好。太緊張就不好了。」

奈良賊笑著,走出浴室。

說話時,視線還落在熱水下,由美子若隱若現的身體上。

由美子坐在浴缸里,緊緊地抱住自巳的前胸,一動也不動。

我這是在做什麼?

我等會兒又要做什麼?

由美子慢慢地站起身。

離開浴缸,她用一條厚毛巾擦乾自己的身體。

從鏡子里,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赤裸。

過一會兒,這副身軀就要交給奈良了,一個她並不愛,甚至談不上喜歡的人。

就因為篁井的移情別戀。

當然,這件事讓由美子震驚,也使她絕望。

但是,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由美子清醒了。

傻瓜!

這種事還需要考慮嗎?

由美子終於回復自己了。

對奈良過意不去——,雖然沒有必要管他,但畢竟由美子已經二十歲了,不再是個孩子,她知道一旦答應留在這裡,現在又要反悔,一定會傷了奈良的傲氣……

可是,總比事後後悔的好。

就這樣告訴他,然後回家去吧。

由美子下定決心。

由美子穿上剛才脫下的衣服。

她看著鏡中的人。

「真傻啊,你喲?」

喃喃說道,「沒藥可救了,呆瓜。」

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深吸一口氣,由美子打開浴室的門。

房裡的燈關了。

可是藉著從浴室里透出來的燈光,還不至於看不見……

「老師。」

由美子輕聲叫道,「老師。」

床鋪正好被陰影遮住,看得不是很清楚。

老師大概在床上等吧。

由美子往床邊走去時,卻被不知名的東西絆了一下——

疑惑的撿起來一看,是個約五十公分高的銅像。

她記得這是放在房間門邊的,怎麼會掉在這裡呢?

納悶著,她順手把銅像放在床頭燈旁。

「奈良老師……。睡著了嗎?」

走到床邊,只見奈良穿著浴衣,背對著由美子躺著。

「我;」要回去了。

對不起……

老師?

「睡著了嗎?但是看他剛才去浴室的樣子,不像是想睡覺啊。會不會是裝的?」——

老師?

「她伸手打開床頭燈。」

對不起,我要走了——老師。

由美子悄悄地,輕輕地搖動奈良的肩膀——奈良的身體緩緩地轉了過來。只見奈良張大眼睛,瞪著天花板。額頭上染著一片血,其中的兩道,沿著鼻子流了下來。由美子愕然,——是做夢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奈良沒有在呼吸。也就是說,他死了!怎麼會?還有,他這樣子多久了?敲門聲驚醒了由美子。有人來了——定是醫生或是救護車來了……。由美子跑向門邊。

「大月!你在嗎?」

從門的另一邊傳來的是川口素子的聲音。

「川口老師?」

由美子打開門。

「怎麼了?」

看到門口站了那麼多人,倒嚇了她一跳。

果然是在這裡。

還好奈良老師用本名登記。

你呀,就算被人背叛了,也不該——「是福爾摩斯的功勞?」

晴美解釋道,「很少人用真名登記的。」

「奈良老師呢?」

川口素子問道。

「在……在床上。」

「原來你已經……」

「我想回去。我已經好多了……」

「這樣做實在太傻了。」

「是啊。」

「奈良老師?」

川口累子打開房間的燈,「這是做什麼?」

身為一位院長——福爾摩斯越過她,飛跳到床上。

「——啊!」

川口素子目瞪口呆地,「這是?」

片山走到床邊,吃了一驚。

「別動他!」

「——石津!」

「快去找旅館的人過來!順便叫個醫生。」

「好……」

「要哪一科的?眼科還是外科?」

「旅館里應該有苦生的?」

「快去!」

片山怒吼著,嚇得石津慌張的跑了出去。片山握著奈良的手腕——

脈搏已經沒了。

「哥哥……死了。」

「這個傷是——喵——,」福爾摩斯看著床頭燈旁的銅像。

「是那個嗎?」

「——大概是被那個擊到的吧。」

片山拿起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

「你還好嗎?」

「嗯……」

「可是——」片山慢慢地轉向大月由美子。

「被殺了嗎?」

中西走到他身邊問道?

「應該是吧。」

「——麻煩你站在走廊上,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好。」

「姨媽,你們就先回去吧,接下來是警察的工作。」

兒島光枝很有興趣的跟了上來。

「哦?」

「可是……」

「不需要我的證詞嗎?」

她依依不捨的說。

「到時候再跟你連絡。」

「你最好也回去。」

片山對濱野香香說。但香香沒有回應他,反而對著由美子問道:「你殺了他嗎?」

「噢?」

一時之間,由美子還反應不過來。

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人家是問她什麼。

「啊,——不是,不是我。」

她搖搖頭,「不是我。」

片山又嘆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大月由美子是脫離不了關係的。

唉……

又是殺人事件!

片山用手帕拿起床邊的電話和本部連絡。

「——石津兄怎麼這麼慢?」

晴美說。

這時,中西走了進來。

「噢……。」

「回來了嗎?快叫他進來。」

「不,不是他。」

「咦?」

片山從半開的門往外看,又嚇了一跳。

「篁井?」

由美子叫道。

篁井進來了。

襯衫扣子開著,看起來很狼狽。

篁井踉蹌地往前走了兩,三步,然後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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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貓犯罪學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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