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亡者
驚天動地的暴風雨之夜過去了。颱風一過,又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
海面上波濤仍未平息,但天空蔚藍一片,萬里無雲,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地平線。颱風剛過,無數群海鳥便接踵而至,嬉戲於浪花之間,似乎醉心於今日的秋陽。眺望西北的天空,富士山峰戴著潔白的雪帽聳然而立,宛如擺著一隻聖誕蛋糕,美麗無比。
附近街鎮上的警察和醫生來到那奇怪的龍神館,是在風暴已經平息,天已破曉之後。
可是,前面已經說過,醫生的到來無濟於事。醫生可以說是光為開具死亡診斷書而來的,可是連開死亡診斷書也挺為難,因為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
負責這個案件的偵查主任是名叫山口的警部補,他對於這一點感到極為惱火。
「您說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可是那位小坂早苗小姐卻說他去年到這兒來過一次,這怎麼解釋?」
「呵,去年來過,前年也來過,大前年也來過呢。」
「可是你竟說不知道他的姓名!」
「呵,不相識呀!警部補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也許,降矢木一馬並不是有意欺騙對方。可是,對方又怎能不感到他在說假話呢?難怪山口偵查主任忿忿不平,弄得面紅耳赤,金田一耕助從一旁聽了,也不由得同情於他。
金田一耕助在暖爐旁烘乾了上衣和褲子,暴風雨停息以後,李衛大伯張羅請他洗了個澡,因此現在他的精神十分清爽。他受到了一馬的委託,此刻坐在客廳的一隅,聽著山口警部補和降矢木一馬之間的回答。
「主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如果這個男人是跑來推銷貨物的,那又另作別論,可是,小坂小姐說他是來給這家的小主人日奈兒慶賀生日的客人。如果是這樣,那麼想來他和這位少年應當有相當深的關係。而您作為這位少年的保護人,竟不知道來客的姓名,這又如何解釋呢?」
降矢木一馬把粗脖子扭向他,額頭顯出深深的皺紋,沉思了一會兒,說:「哎,警部補先生,你的憤慨確有道理,你感到奇怪也沒有辦法。可是,我還是只能這樣回答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是這樣!」山口偵查主任怒容滿面地吼道:「那麼,我問點兒別的。這男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從哪兒來?是不是問從哪個地區來的?比如說,是從東京還是從大阪?如果是這個意思,我又答不上來,因為我不知道。」
「主人!」
「別發火,別發火,請等一等。你為什麼不問:是誰派他來作生日使者的?如果這麼問,我能夠回答。」
「那麼是誰?」
「是日奈兒的父親呀!」
「姓名是——?」
「東海林龍太郎。」
「他住在哪裡?」
「那就不知道了,我想大概是住在東京。」
山口警部補顯出厭倦的表情,盯著降矢木一馬。金田一耕助也從客廳的一隅對一馬察言觀色,顯得興緻盎然。
「對不起,主人。」山口警部補輕輕地咳了一聲,言辭緩和了幾分,「這裡面似乎有很深的奧秘,可是您透露點兒不行嗎?要知道,有個人在這兒被殺害了呀!」
「呵,我明白。你儘管問好了。只要是知道的,我統統說出來。」
「好吧,還是關於東海林龍太郎這個人的問題。他是幹什麼的?」
「原先是軍人,戰爭結束時是上尉軍銜。」
「和您的關係?」
「是我妹夫。」
「那麼,這日奈兒少年呢?」
「是東海林龍太郎和我妹妹昌子生的孩子。」
「這麼說,您不知道妹夫住在哪兒嗎?」
「呵,不知道。」
山口警部補的眼裡的疑雲又濃重起來。
「可是,這豈不是荒唐么?不僅是妹夫,而且還帶著他的孩子,竟然不知道他的住處?」
「是呵,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有某種很深的緣由呵!」
「請把這緣由說清行嗎?」
「呃,在某種程度上。」
「某種程度也好!是什麼緣由呢?」
「是這樣的:東海林龍太郎故事隱身不出呵。因此,如果他潛伏在東京的某個地方,恐怕連姓名也換過了呢。」
「為什麼潛伏?」
「害怕復仇呀。某個團體要向他復仇。」
「什麼團體?」
「不能說出來。」
至此為止,降矢木一馬緊緊地閉住了口,露出一副橫豎不再打算開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