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階段

第四階段

宮地和同事鈴木自小柴兄弟一出公寓大門,便開始跟蹤。一月一日午後。在淺草仲見世於。天晴日朗,寒風刺骨。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節日的景象。日本婦女固有的圓髻、島田髻依稀可見,頗有江戶時代商業區的繁華風情。

小柴兄弟的身影時常淹沒在人流的波瀾之中,每逢這種場面,宮地和鈴木便慌忙加快腳步。然而,距離太近了也有危險,雖然偵查總部認為小柴兄弟是連續劫案的共犯,目前卻無法逮捕。一旦對方發覺被盯梢,有可能反咬一口;以侵犯人權罪控告警方。

宮地和鈴木離小柴兄弟十二三米,鈴木一邊緊緊地盯著他倆的背影,一邊嘟噥。「他倆真象絕了,開始我認為右邊的是哥哥小柴勝男,可漸漸地失去了信心。」宮地敷衍道:「右邊那個是弟弟吧。」雖然分辨不出哥哥和弟弟,唯一可幸運的是兩人相貌和服裝相同,又並肩而行,引人注目,易於跟蹤。兄弟倆進入一家茶館。宮地和鈴木也相繼跟了進去,坐在距離他們較遠的地方。小柴兄弟要了咖啡,在興緻勃勃地談淪著什麼。

宮地他們也要了咖啡。這時宮地看看手錶,時針正指著四點鐘,他壓低了嗓門兒對鈴木說:「看樣子他們要去哪兒?」

「天才知道。」鈴木沒有喝端來的咖啡,掏出香煙點著火。宮地也叼起一支煙,藉此使心情平靜下來。

「難道剛進正月,就要進行第四次搶劫嗎?」

「很有可能。他們嘗到了甜頭,再說過年也正需要用錢埃」「做案的話,手法肯定與前三回相同。」

「估計是那樣。他們抓住了空子,在最大限度地利用『懷疑者不受罰』的原則。」鈴木氣乎乎地說著,又朝小柴兄弟瞥了一眼。小柴兄弟依然談笑風生。

「報界對這伴古怪的案子似乎也感到棘手。」宮地說,「這條新聞,他們想登卻又不好登。如果披露姓名,馬上會遭到小柴兄弟的控告。報上登一下的話,社會上的人們起碼對他倆有所瞥惕,可就幫了我們的忙啦。」

「您是說他們第四次搶劫也會成功?」

「萬一我們跟蹤失敗的話。您瞧,他們那套茶色短大衣,白手套,可能是做案專用制服吧?」宮地蔑視地笑起來,然而,笑容突然消失了。因為小柴兄弟巳經拿著賬單起身了。

宮地和鈴木急忙丟掉煙頭離開了茶桌。鄰桌的一對年輕夫婦,奇怪地目送他倆出門。心想這兩個人可能有神經病,因為要來的咖啡還未沾一口哩。

小柴兄弟進入了影劇院林立的六區。電影院前面攔著取意吉利的稻草繩,各種招徠顧客的咳喝聲,似漲潮落潮,此起彼伏,經久不息。到底是淺草埃小柴兄弟在日本電影的首輪影院前站住了。

雖然電影界處於不景氣的階段,由於是過年,售票處出現了小小的行列。

「他們是想進去吧。」宮地的話音未落,小柴兄弟忽然分道揚鐮了。一個徑直進入電影院,另一個朝國際劇場方向走去。

「我盯進電影院的那個。」鈴木刑警說完撒腿跑進電影院。

宮地跟蹤另外一個。對方象故意似的,一邊悠閑自得地溜達,一邊欣賞著電影院和裸體劇場的劇照。

這個傢伙是小柴勝男?還是小柴利男呢?哥倆并行時服裝顯眼,變成一個人之後,夾在人群里就不那麼起眼了,跟蹤就愈發困難了。宮地心裡嘀咕著,哥倆分開,準備今天又要第四次作案。可是,哪一個搶劫呢?萬一盯不住行搶者,毫無疑問又要有人遭殃。

他想到此,心情更加沉重起來。這時候,對方突然閃進電影院旁邊的窄衚衕里。宮地急忙追趕。

然而,他一跑進衚衕就「啊!」地輕叫了一聲,停下了腳步。原來對方正笑嘻嘻地等候在那裡。糟啦!他已經發覺被人盯悄了。

「喲!」對方輕蔑地笑道,「我們好象在警察署見過面?」

「也許是這樣。」宮地強裝笑臉。事到如今只好視對方的態度見機行事了。

「您大概是宮地先生,刑事警察宮地先生?」

「是。」

「今日有何貴幹?不是在跟蹤我們吧?」對方嘻皮笑臉地說,「如果是那樣,我不得不以侵犯人權向法院對您起訴啦。」

「哪裡,我們不過是在此偶然遇見罷了。」

「希望如此啊,我清白無辜,如果被警察當作罪犯盯悄,實在冤枉。」對方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警察竟被搶劫犯戲弄,宮地頓時怒火中燒,可是又不能動手揍他。現在那樣做,將汀亂全盤計劃。搞不好的話報界會大肆宣揚自己是蠻橫不講理,隨便動手打人的警察吧。從遠計議,宮地面對罪犯的嘲弄也只能忍氣吞聲。

「我還要在此等人。」對方仍然笑嘻嘻地說,「所以刑警先生請先走吧,您一定有公務在身吧?」

「是啊,是埃」宮地氣得咬牙切齒,這一回合自己又斗敗了。宮地有意慢吞吞地穿過衚衕之後,迅速朝後瞅了一眼。環了,對方早無影無蹤了。「混蛋!」宮地咒罵著又跑回衚衕入口,朝四下張望,滿目熙熙攘攘的人群,可那還有小柴的丁點兒影子呢。

夜幕開始降臨,六區的影劇院街上的各種霓虹燈,開始擠眉弄眠了,似乎在嘲笑宮地的無能。這種氣氛更使宮地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憑直覺,相信小柴今天肯定要犯下第四次罪行。宮地又想到跟蹤另一個小柴的鈴木。鈴木現在又怎麼樣呢,看來小柴兄弟已知道被人盯梢了,萬一鈴木也被甩掉——宮地轉身跑向位於街中心的派出所,給偵查總部的工藤警部掛電話。

「唉!被甩掉啦。」宮地低聲地向工藤彙報了情況,「恐伯他們今晚又要用慣用的伎倆搶劫另一處了。」

「鈴木那邊怎麼樣?」

「不知道。我打算馬上去看一看。」

「你快去!」工藤警部命令道,「只要盯住一個,他們的老把戲就不靈了。」

「明白。我查明了鈴木的情況后再向您報告。」宮地擱下電話,便朝日本電影的首輪影院走去。

可能是兩部影片已經演完了一部,觀眾正三三兩兩地往外走。宮地對年輕的女收票員出示過刑警身份證,剛邁腿朝里走,收票員神色緊張地叫住他,「您是警察吧,快到經理室去,有一名刑警受傷了,正躺在那兒喔。」

宮地馬上意識到一定是鈴木,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二樓,直奔經理室。鈴木刑警仰面朝天地躺在長椅上,有位肥胖的經理,滿面惶恐地迎接宮地,「我正準備向警察署報告呢。」

鈴木看見宮地,痛苦地皺著雙眉,掙扎著抬起上身,「我被人打了。」他嘶啞地說。

宮地扶著鈴木躺下,「是小柴打的嗎?」

「不清楚,我一進入電影院,在黑暗中尋找小柴,突然有人從背後給了我一傢伙,被打得眼冒金星,昏迷了好一陣子。估計小柴兄弟已發覺我們在盯梢了。」

「嗯,是發覺了。」

「您也被甩掉了嗎?」

「是啊,甩得彼巧妙。」宮地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用經理室的電話,向工藤警部報告。

「鈴木的傷勢如何?」工藤提心弔膽地問。宮地告訴他不太嚴重之後,工藤的聲音才平靜下來,「從上述情況看,小柴兄弟一定在今晚第四次作案。」

「對。問題是不知他們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作案。」

「會不會就在淺草一帶?」

「如果他們來淺草的目的是甩掉我們的盯梢,襲擊的目標很可能是其它地方。」

「知道了。總之,偵查總部從現在起進入緊急狀態。你立刻迂迴到小柴兄弟家。按前幾次情況,他們之中必有一個人在家看電視。」

「明白啦。」宮地放下電話,將去向告訴了正躺著等待救護車的鈴木,便跑出了電影院。

由於過年,很難叫到出租汽車。儘管要多繞幾步路,宮地也只好乘地鐵前往池袋了。

從前,東池袋被稱為日出之街。小柴兄弟就住在這條街上的旭日公寓。這幢公寓不大,是座三層樓的建築。小柴兄弟就住在二樓。

宮地來到小柴兄弟的門前,鐵門上貼著「小柴」二字。宮地側耳偷聽了一會兒,裡面沒有一絲動靜。屋裡沒有燈亮。他推了推門,門上著鎖。但是宮地還是不死心,按了幾次門鈴,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大概他們誰也沒有回來吧。

宮地暫時離開了公寓,在公寓斜對面的公共電話間與工藤聯絡,一邊不時地盯著公寓入口:「他倆都沒有回來,總部接到什麼振告了嗎?」

「沒有。還沒有聽到有關索伴的報告。喂!請等一下。」工藤的聲調突然變了。宮地不由把話筒握得再緊了。過了一小會兒,話筒里傳來了工藤緊張亢奮的聲音,「現在接到了報告。上野地球遊藝廳被人搶了。強盜是個男人,二十五六歲,濃眉方臉,身穿茶色短大衣,手戴白手套,用手槍威脅店主,搶走了六十萬元營業款。」

「哼,就是小柴。」

「是的。不過,我們還是無法知道作案的是勝男還是利男。受害者說他清楚地記住了強盜的長相。如果把兄弟倆叫來讓他辨認,結果還會和前三名受害者一樣,說不清道不白呀。」

「怎麼辦,」宮地斜眼監視著公寓入口處,間工藤譬部說,「估計他們快回來了,把他們帶到總部去嗎?」

「帶來。我馬上派人支援你。」宮地放回電話,大約過了十分鐘就開來了一輛警車。刑警們一下車就湊到宮地身旁。

「還沒有回來?」說著都伸長脖子瞟望公寓的入口。

「還沒有。瞧吧,他倆馬上洋洋得意地回來了。」

宮地煩躁地咋了下舌頭。明知是他們作的案,卻又不能立即逮捕,怎麼不令人心焦呢。不過,他們身上如果帶有手槍稍搶來的錢,就可以以現行犯施行逮捕。

宮地看了看錶,嘴裡還下意識地喃咕著,「十點五十六分。」

這時候,一名同事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腰。「來啦。」

宮地默默地注視著街道。路燈下出現了兩個人影,一看就知道是穿茶色短大衣的小柴兄弟。

「小柴先生!」宮地突然出現在他倆跟前。

小柴兄弟馬上站住了,眯縫著眼睛細打量著宮地:「這不是刑警先生嗎?「其中一個無拘無束地說:「您在這種地方幹什麼呢?走,到我們屋裡喝兩蠱吧?」

宮地壓制著胸中的怒火,盡量低聲地說:「我在等你們,請你們一起到警察署去。」

「還去?」另一個小柴裝腔作勢地攤開了雙手,「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

「你們自已最清楚。」

「什麼事啊?簡直是莫名其妙。」

「不管怎麼說,一起走一趟吧。」宮地伸手拉住一個人的手腕。

對方噗嗤一笑:「放心,我沒幹件么事,何必逃跑呢。」

「是的,沒有必要逃跑。警察是不是認錯人了。」另一個小柴心平氣和地笑道。

宮地的肺都快氣炸了。這兩個傢伙堅信自己不會被捕,所以才敢肄無忌憚地作案,才敢這樣放肄地對待警察。

宮地一夥將小柴兄弟押上警車,帶往偵查總部。在審訊室對小柴兄弟進行了搜身,沒有發現手槍和錢。宮地委託同事代審,自己去向工藤作了簡要的彙報。

「我們是在路上攔住小柴兄弟,直接帶來這兒的,剛才搜了一下,在他們身上沒有發現錢和手槍,他倆可能在作案后,立即把這些東西都藏匿起來了。」

「這兩個傢伙真是狡猾,早就預料到我們會把公寓監視起來啦。」

「不過,——他們把作案工具和錢藏在哪兒的話,遲早要去齲那時候,我們就可以人贓並獲!」

工藤和宮地正說著話,一個年輕的刑警把地球遊藝廳經理領了進來。這被三十多歲的經理,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幸運的笑容。

「聽說您們把強盜抓住喔,」經理目不轉睛地望著工藤,「被搶去的六十萬元可以還給我了吧?」

「您先辨認一下我們抓來的是不是強盜吧。」工藤話裡有話地對那位經理說道。

宮地把那位經理帶到審訊室的玻璃窗前,看見一個年輕人正在受審。

「是那個小子!搶我錢的正是他,快把錢還給我。」經理使勁兒叫著。

「您急什麼。」

「我的錢,能不急么?」

「你再看看坐在牆角的另一個人,看清楚了再發火。」

「坐在牆角的?」經理的視線馬上一轉,他果然沒出工藤和宮地所科,大惑不解地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您不是看見了嘛。」工藤無可奈何地說。

「別拐彎抹角好不好,我問他倆是怎麼回事。」

「他倆是一卵性雙生子。」

「雙生子?」經理驚呆了。但是,他馬上眼珠子朝上一翻,「那麼,請立即把他倆都逮捕,肯定有一個是強盜。」

「我們何曾不想這樣。」工藤和宮地相互注視了一下,淡漠而生硬地對經理說。這並不是對這位經理有什麼不滿,而是對小柴兄弟所引起的滿腹不快,總要發泄一下吧。

「那麼,為什麼不逮捕?」經理焦急地追問。

工藤瞥了一眼審訊室:「您能準確地指出哪個是強盜嗎?」

「這個——」經理的臉漲得通紅,「長的那麼象,我區分不出來,不過,肯定是一個進我的店裡作案,另一個在門口放風。所以他倆是同案犯。」

「您能證明這一點嗎?」

「證明?我怎麼證明這個事呢?我當時被一個人拿手槍逼著取錢,另一個人在哪兒,我怎麼知道。」經理把嘴噘得老高,簡直能拴住一頭毛驢。

負責審訊的刑警這時從審訊室出來了。工藤問他:「怎麼樣?」

那位刑警聳了聳肩膀:「他倆沉著冷靜,對答如流,都一口咬定說沒搶過人家一分一文東西。那種態度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他們提出了什麼有力的證據嗎?」

「他們說在淺草分手后,一直在新宿散步。」

「散步?」工藤有些惱羞成怒了,臉色變得象豬肝一樣,「混賬話。」

「不,這種回答好高明。」宮地在一旁說,「對於他們兩個,回答得愈模糊愈有利。他們敢藐視法律,就因為旁人暫時不能分辯誰是哥哥,誰是弟弟,無法判斷誰是罪犯這一點。」

「有道理。萬一其中一個人說漏了什麼,我們將作為根據查明一個;事情就好辦了。這也是他倆的致命之處埃這兩個奸詐的東西。」

「我的六十萬元怎麼辦?」那位經理憂心忡忡地問。

「我想您早晚會領回去的。就目前的情況看,他們還沒有花掉搶來的錢。」

「真的嗎?」

「擔保沒錯。因為他們從做案到被帶來偵查總部,這期間沒有用錢的時間。估計他們是把錢藏在哪兒了。等他們去取錢的時候,將是飛蛾投火了。那一天我們再跟這兩個傢伙算賬。」

「這麼說,今天把那兩小子釋放?」那位經理的臉轉向審訊室,望著那一對孿生子,「他倆是罪犯呀。」

「我並不想否認。不過,拿手槍威逼您搶走錢的不是兩人,而是其中一個。如果您認準是哪個,我們立即逮捕。認不出來的話,不得不將他倆都釋放,法律的原則是『法不責嫌疑者』埃」「可是,其中一個肯定是強盜。明知是壞蛋,還要釋放?」經理責怪地盯著工藤。

工藤把視線移開了,其實自己比受害者更憋得難受。「我剛才說過了,您如果不能準確無誤地指出哪一個是強盜,我們就無法逮捕。」

工藤的憤懣之情溢於言表。失去了六十萬元的地球遊藝廳經理,只好把破財的惱怒發泄到警察身上。他嘟嘟囔囔地數落了一通警察無能的話,然後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面對這種情形,工藤和宮地也只能是大眼瞪著小眼,無可奈何地撇撇嘴。這時候,一位年輕的刑警走來向他們彙報情況:「小柴兄弟要求儘快釋放他們。」

「放吧。」工藤兇狠地說,「馬上讓他倆回去。但懸,從現在起對他們實行二十四小時跟蹤,他們早晚要去取錢的,還有手槍。到那時我們決一雌雄吧。」

起床時,窗外正下著雪,京子躺在床上,扭著頭眺望那紛紛揚揚,舞姿婆娑的飛雪。渴望奇妙的雪景,渴望滑雪旅行,才來到「觀雪庄」。

可是昨晚扎在餐桌上的登山刀,把她美好的憧憬擊得扮碎。昨晚,大家都認為是一場惡作劇。究竟是誰把刀插在餐桌上的呢?僅僅是一場擾亂大家的惡作劇嗎?還是其中隱藏著更可怕的用心?

那把鋒利無比的尖刀,是誰的呢?來客中沒有人承認是自己的,早川先生也說「觀雪庄」里沒見過那樣的刀。後來那把刀暫時由早川先生收藏起來了。可是,京子不知為什麼,總感到心驚肉跳。

「砰!砰!砰!」忽然有人敲門,京子心裡「卟咚「一下子。進來的是森口。

「新年好!」因為兩個人已經訂了婚,所以森口很隨便地坐在京子的床邊。

京子揉了揉眼,抬頭望著森回的臉嫣然一笑:「現在幾點鐘?」

「七點半。再過三十分鐘就吃早飯了。」

「自從昨晚看見那把刀,心境不好,不怎麼想吃東西。」

「咳,不過是一場惡作劇嘛。不過,的確有些過份了。」

「誰搞的呢?」

「不知道,昨晚睡覺的時候,我曾想過。你在二樓呼叫時,坐在餐桌周圍的人一齊跑上了二樓,刀子肯定是最後走出餐廳的人插上去的。」

「是誰?」「我一直在回憶當時的情景,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那時候,就是一個人留在餐廳的潔,也不會有人注意埃因為注意力全被你的叫聲吸引了。」

「有人留在餐廳嗎?」

「沒有。統統跑上二樓了。我是說那種情況下,誰也不會留意誰先誰後走出餐廳的。」

「除了罪犯以外吧。」京子這麼一說,森口象鸚鵡學舌似地重複了一句。

「罪犯?」然後「噗嗤」一聲笑起來。「稱罪犯有些言過其實了吧,這隻不過是惡作劇而已。」

「我總覺得這不單是惡作劇。」

「啊!」

「說不定罪犯下一次用那把刀把誰捅死哩。」

「你到底怎麼啦?」森口掉了聳肩,「你作惡夢了吧?快起床吧,吃完飯還要去玩雪哩,據天氣預報,這場雪馬上就要停啦。」

「知道了。」京子點了點頭,心想,也許森口說得對。自己的疑心可能太重了吧。「您先去餐廳吧,我隨後就到。」

森口出門之後,京子立即起床,開始精心地梳洗打扮。她對著鏡子中自己的臉,左右觀察著,不由得笑了起來。來這兒是為了尋求歡樂,不應該疑神疑鬼。況且今天是元旦呀。應該快快活活地度過新年。

京子來到餐廳,大家已經在餐廳桌前坐好了。浴室女郎太地亞矢子依然故我,興高彩烈地和別人談笑著。出租汽車司機田島,與昨天一樣,臉上帶著一副詭秘的笑容,那笑容後面彷彿隱藏著什麼。犯罪學的研究生五十嵐,正低聲地對森口論述著犯罪動機。昨天喝了安眠藥而把京子嚇了一大跳的矢部,今天仍然和大家不合群,孤伶伶地呆坐在那裡。

「正等您來了。」早川朝京子微微一笑,「今天是元旦,早上請諸位吃本地的煮年糕。」

「遲到了,對不起!」京子的頭象蜻蜓點水一般,朝大家低了一下,便挨著森口坐了下來。

人到齊了,早川舉起酒杯致詞,「恭賀新禧!」

大家把屠蘇酒一飲而荊

京子不會飲酒,臉色馬上變得緋紅,身體開始發熱,心情也隨之豁然開朗了。昨晚至今一直壓在心頭的陰影,一股腦兒消失了。

煮年糕真香。大家津津有味地吞嚼著。最後竟然展開了競賽,邊吃邊數著塊數。唯獨矢部沒有參加這場挑戰,他很快地擱下筷子,離開了這熱火朝天的戰常「這個人哪!碧匱鞘缸蛹覆肯е螅首魃衩氐廝擔拔一掛暈俏Я刀嗄樟ǎ贍蓯俏也麓砹恕!?

「那麼,您承認我說對了吧?」早川咪咪眯地笑著說。

京子聽著他倆的對話,眼前浮現出他們打賭的情景。太地亞矢子曾肯定矢部是因為失戀而憂鬱,早川說矢部是因為其它事情。並且打了賭,如果亞矢子贏了就得到一萬元——「是我輸了吧。」亞矢子說,「昨晚,大約十二點鐘左右,我忽然想喝酒,下樓來到酒巴間,看見他一個人正自斟自飲喝悶酒。我和他東拉西址地聊了好一會兒,從他的話語來看,他不象是為女人而苦惱。」

「矢部先生沒說他為什麼而苦惱嗎?」早川關切地問道。這也許是出自旅館主人對客人的好意吧。

「不知道。可能他在東京幹了什麼壞事,逃到這兒來的。這兒很安全嘛。」

「那種人一天到頭哭喪著臉,就象誰欠他的錢似的。哼,他愛怎樣就怎樣,多餘管他。」田島皺著眉頭說。

京子聽了田島那種不近人情的話,心想這個人準是大家常說的那種盡作缺德事的出租汽車司機。在餐桌上插登山刀的,說不定就是他。京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插上刀的地方,那裡淆晰地留有一個楔形的坑。

吃罷早飯,大家休息了片刻。屋外已雪止風停,灰濛濛的天空透出了微弱的陽光。

早川說。「滑雪的先生請報名,我準備滑雪板和靴子等。」

京子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滑雪運動衣。她下樓時,其它人已都換好衣服集合了。田島穿著不合體的運動衣,他說是忘記帶來了,只得借用旅館的。

「哼,忘記帶了?準是自己沒有,沒臉說罷了。」京子湊到森口的耳邊嘀咕道。

「看來你很討厭他。」森口笑呵呵地問京子。

「他那副德行,能討人喜歡?」京子說這話的時候,把嗓門兒稍微提高一些。只有矢部仍然悶在自己的屋子裡,沒有參加滑雪的行列。

「心裡不痛快的時候,滑一滑雪本來就會好一些嘛。」早川不無遺憾地說。

太地亞矢子也許為了賣弄,她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把他叫來。」說罷扭著腰肢和肥大的屁股,一搖一擺地跑上了樓。

然而,她很快掃興地回來了,故意嬌揉做作地嘆了一口長氣。「唉——瞎子點燈白費蠟。門從裡面反鎖著,怎麼按鈴也不回答。」

「真他娘的古怪!」田島大刺刺地罵了一句,「讓他一個人呆著去吧。」

「他會不會又服了安眠藥?」京子擔心地問森口。

身旁的五十嵐慢條斯理地說:「即使服了也不必擔憂,常服安眠藥的人,知道危險的極限。」

京子心想他也許說得對。

京子等人在早川的帶領下,開始朝後面的山坡攀登。由於沒有上山的電纜車,所以很吃力。所幸這裡不象有名的滑雪場那樣人山人海。廣闊的雪原任其馳聘。

京子今天是有生以來第二次滑雪,動不動就栽筋斗,在軟乎乎的雪地上砸個大坑,儘管如此,她滑雪的興緻未減分毫。

最初,大家集聚在一起滑,由於滑雪水平參差不齊,漸漸就各奔東西,大顯神通了。善滑者順著陡峭的斜坡飛馳,京子和森口、太地亞矢子這類初學者只好在平坡上跟著早川練習直線滑行的基本功。

天氣晴朗,沒有一絲兒風。大家滑著滑著都開始出汗了。

快到中午了,早川先行一步回旅館頂備午飯。亞矢子摔筋斗時扭了腰,也先回旅館了。

旅館後面的平坡上只剩下京子和森口。

「歇一會兒吧!」森口說。

兩個人撲咚一下坐在雪地上。京子摘下手套,用手捧起一把雪,吃了一大口。渾身已經很熱,吃一口冰涼的雪,真是滑爽甘美。

「沒有白來呀。」京子巡視著茫茫無涯的雪海,「這裡景緻宜人,環境幽靜無比。」

「之所以這麼靜,因為雪能夠消音埃」森口得意地說完,突然吻了一下京子。大概是滑雪使他感到振奮,因而產生了某種慾望吧。

京子「噗嗤」一笑,剛想倒進森口的懷抱里,她突然看見了什麼,「哎呀!」大叫了一聲,伸手指著旅館的方向,指尖在微微顫抖著。「快看,快!」

「什麼?」森口疑惑地靦著京子的手望去。

「旅館的二樓。」

「二樓?啊!誰站在邢兒,象是在偷看我們。」

「不是站著。象是從頂上吊著呀!」

「胡說。」森口笑起來,然而,笑容在中途僵住了,「的確不象站著朝這邊望。是吊著,而且還在晃悠哩。」

「那是矢部先生的房間。」這時京子已嚇得臉色發白了。

兩個人從雪地上爬起來,採取直線滑行朝旅館大門口滑去。可是,滑雪板就象一匹野馬難以駕馭,中途他們栽倒了好幾次,最後索性解下滑雪板,連滾帶爬地跑到旅館門口。

「早川先生!」森口一進大廳就高聲叫道。

正在伙房的早川,探出戴著廚師帽的頭來:「怎麼回事?摔傷了嗎?」

「咱們趕快到矢部先生的房間去看看吧。」

「為什麼?」

「我們從外面看見的,裡面的情況異常。」京子的嘴唇抖動不停地說。

「矢部只怕是上吊了。」森口面色蒼白地告訴早川。

「上吊?」早川聞聽之後也表情驟變。

先回來的太地亞矢子聽到了三個人的講話聲,也從酒巴間里走了出來。四個人一起跑上樓梯。

早川握住房門的把手「咔嗒」「昨嗒」地連擰數下,門打不開:「門從裡面反鎖著哩。」

京子按了門鈴,也無人回答。

「使用旅館的備用鑰匙打得開嗎?」森口大聲問。

「很遺憾。從屋裡反鎖的話,備用鑰匙也無濟於事。」早川搖晃著頭。

亞矢子蹲下身從鎖孔朝里瞧,她說只能看到床。

「看來,只好破窗而入啦。」早川說。

京子他們從樓梯下來,恰巧五十嵐和田島也回到旅館了。森口對他們講了矢部的事,這兩個人也急忙隨京子一夥來到窗下。架起梯子之後,田島一馬當先攀登了上去。

田島往矢部的房裡窺視了一會兒,大驚失色地俯視著集聚在下面的人們,乾巴巴地說:「死了。」他用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做出了上吊的樣子。

田島用戴著手套的手打破窗玻璃,伸進手去把窗戶打開。使跳到屋裡去了。京子他們又跑回樓內,等田島從裡面打開門。

門一開,大家一齊擁進了矢部的房間。矢部用自己的皮帶吊著脖子,京子一看嚇得連忙轉過臉去。男人們把屍體卸下來放到地板上之後,京子才敢睜開眼睛。

室內並不很亂。床頭柜上倒著昨天大家都已見過的安眠藥瓶。

「他是自殺吧。」森口說。

「來這兒上吊,真他媽的會找地方。」田島冷漠地說。

太地亞矢子象背台詞一樣,襲腔作勢地說。「看來他滿腹苦衷無處訴,一死解千愁呀。」

突然,一陣壓抑的沉默籠罩著整個房間。有人輕聲嘆息了一下。

這時候,五十嵐打破了沉寂,「矢部不是自殺。」

大家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了五十嵐的臉上。

「不是自殺,那必定是他殺。」森口歪著脖子不解地問五十嵐。

「是的。是他殺。」

「為什麼?怎麼看他都象是自殺呀。」

「請看看那個吧。」五十嵐指著牆壁的一角,那裡用圖釘釘著一張明信片那麼大的卡片。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屍體所吸引了,所以沒有看到這張卡片的存在。

至此,對第一個人的復仇結束圖釘⊙

田島上前扯下那張卡片,圖釘蹦飛了。

「究竟是誰搞的惡作劇?」五十嵐鎮靜地說:「我認為這已不是惡作劇啦。這是兇手的留言。」

「留言?」森口盯著放在桌子上的卡片問五十嵐,「那麼說,圓圈、斜線所構成的奇妙符號,是兇手殺人後留下的標誌嘍?」

「恐伯如此埃」

「我不相信⊙這種交通標誌似的符號是兇手的標誌。這不是象小說里出現的復仇狂一樣了嗎?」森口用手指在空中比劃著那個⊙的符號。

五十嵐表情不變地說。「有人在犯罪時,往往表面上採用相當愚蠢的方式,讓人難以置信。」

「不管怎麼說,該給警察掛個電話啦。」早川似乎為了打斷他們的議論,在旁邊插了一句,「自殺也罷,他殺也罷,總而言之是死了一個人。」

沒有人反對早川的這個意見。早川先生走出矢部的房間,京子他們默默無言地跟著他來到了大廳。

早川拿起話筒:「喂!喂!狽錘春艚辛艘徽螅鋈慌す防闖蠹宜擔澳涿睿緇按蠆煌恕!?

「讓我來試試。」五十井嵐把話簡貼在耳邊,馬上咋了咋舌頭,「是打不通,可能電話線斷了。」

大家聽了這句話,霎時慌亂起來。

太地亞矢子聲音顫抖地說,「電話打不通,我們可怎麼辦?」

早川安撫大家。「電話不通也不要緊。不必捏心,開走雪車到K鎮去把警察接來。」

「是呀。」亞矢子聽了早川的話,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了,甚至有些高興地說,「真是的,還有走雪車嘛。警察一到什麼也不怕了。」

京子雖然一言沒發,同樣也鬆了一口氣。警察一來,就不必這樣提心吊阻了。矢部之死,誠如五十嵐所言,是他殺的話,也該由警察們去解決。

五十嵐手裡擺弄著那曾釘在矢部房間的卡片,對早川說,「希望儘快把警察接來。矢部先生並非自殺,而是他殺。就是說兇手在我們之中。不儘快把警察請來,說不定兇手要犯下第二件罪行哩。」

「兇手就在我們中間?」森口望著他。其佘的人也非難地瞅著五十嵐。

「五十嵐先生!」早川面帶怒容,口氣生硬地說,「沒有查明是自殺還是他殺之前,最好不要講那些盅惑人心的話。」

「就是嘛。」亞矢子也撅起嘴,「不管怎麼說,門是從裡面鎖著的,所以他是自殺。」

「可是,這張卡片上寫著『對第一個人的復仇』埃」五十嵐把卡片伸到亞矢子的眼皮底下,「自殺者不會寫這類東西。復仇這個字眼,只有兇手才使用。」

「也許是矢部對自己復仇吧。」森口插嘴道。

「不對。假如自己對自己復仇,絕不會寫『第一個人』這種字眼。」五十嵐一口否定了森口的說法。

五十嵐的說話口氣中,總覺得他是以權威的口吻在壓服對方。京子本來對他頗有好感,現在已經對他有些反感了。這個人真怪,好象矢部之死是殺人案才投合他的心意似的。

「反正開走雪車去把警察接來。由他們處理吧。」早川解圍似地對大家說,他的眼睛巡視了一下在場的人,象發現了什麼,急忙問京子他們,「怎麼不見田島先生?他去哪兒了?」

一經早川提醒,大家都注意到出租汽車司機田島不在大廳里了。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大家還在一起來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是不是在喝酒?他非常喜歡喝酒。」

亞矢子說到「他」字時,露出叫人肉麻的親呢。京子愈加討厭亞矢子了。這種女人,一定跟誰都能粘貼到一塊兒。

然而,田島並不在酒巴間里。早川剛要去大門口,田島搓著雙手從外邊回來了。他手上粘著黑乎乎的髒東西。

「走雪車不能動了。」他站在大家面前,喘著粗氣說。

「您說不能動了,是什麼意思?」早川奇怪地看著田島。京子他們也以同樣的目光瞧著他。

田島用手背擦了一下四方臉,「走雪車出故障了。」

「故障?不會有那事。」早川輕輕地搖搖頭,「昨天還開過嘛。」

「你以為我撒謊,不信你去看,確實出故障了嘛。」田島粗暴地說著,又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尖。

早川和京子他們出了大門,奔向旁邊的車庫。萬一田島說的是真話,那麻煩就大了。

走雪車靜靜地蹲在車庫裡,從外表看,看不出有什麼毛玻早川鑽進去,接通開關,怎麼起動引擎也打不著火。他扛開發動機罩,檢查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灰心喪氣地說。

「這台車確實壞啦。不是發生了故障,而是有人破壞了發動機,幾乎所有的插頭都不翼而飛了,蓄電池裡的液體也被放得一乾二淨。」

「誰破壞的?」森口大聲吼叫道。

眾人的目光自然從早川移向了田島。這時候,京子心想,田島手上那種髒東西不正是油垢嗎?

田島臉紅了:「你們幹嘛都死盯著我?」

「您為什麼剛才來看走雪車?」五十嵐問田島,這句話似乎代表了大家對田島的懷疑。

田島皺起眉頭。「不是說開走雪車去接警察么?我想幫助做點準備工作,先把發動機烘熱。這麼冷的天氣,起碼需要烘十來分鐘。我是出租汽車司機,當然馬上想到這個問題。結果到這兒一瞧,發動機壞了。」

「您剛才不是說出了故障嗎?」

「老實說,怕你們又要嚷嚷什麼是兇手乾的啦!」

森口問早川:「發動機能夠修好嗎?」

早川無精打彩地晃著頭,「插頭還有備品,可是沒有蓄電池,這個蓄電池是新換的,所以沒有備品。這種情況我無能為力。」

「那麼,怎麼辦?森口目光嚴厲地望著早川。

京子的心也受到恐怖和不安的襲擾。電話不通,走雪車又不能動了,不等於與世隔絕而禁閉在「觀雪庄」了嗎?而且是和一具死屍生活在一起。

「請不必驚恐。」早川環視了一遍每個人的表情。他的神色雖然也十分緊張,聲音卻很鎮定,「還有其他和K鎮聯繫的辦法。可以滑雪去那兒。只是路途較遠,必須滑雪技術比較好的人才能勝任這項工作。說起來很慚愧,我雖然生長在雪鄉,正如諸位剛才所見,滑得不好。」

「我也不行。」森口說。京子和太地亞矢子也說力不從心。由「觀雪庄」滑雪到K鎮,絕非初學滑雪者所能辦得到的。

「看起來,只有拜託您們二位中哪一個啦。」早川同時對著五十嵐和田島說,「剛才看見二位的滑雪技術很高超埃」「我不行。」五十嵐眼睛盯著地下,「我這兩下子是花架子,在滑雪場上還能對付一下,可是長距離滑雪,或者翻越起伏太大和地形複雜的地方就舉手投降了。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田島先生怎麼樣?早川問田島。

「都不行,只好我去唉。不過,我今天太累了,明天一早出發怎麼樣?」

誰也沒有說不行。因為除了田島再無人能滑雪到K鎮了。這時再沒有人敢提懷疑田島破壞了走雪車的話了。

京子他們返回旅館,這時的田島好象成了英雄,愈加傲慢無禮。他在酒巴間喝了幾懷威士忌。借著酒勁兒址開粗大的嘶啞的嗓門,唱起了《無賴禮讚之歌》——一個男子漢,冒著生命危險——京子和森口在大廳里一邊喝著早川配製的檸檬飲料,對那不堪入耳的吼叫皺起了眉頭。「他自己正是個無賴。」

「司機之中,的確有些人跟無賴差不多。」森口附合著京子說,「田島以為我們這些人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心裡吧,所以才趾高氣揚。」

「破壞走雪車的是不是他?」

「不清楚。不過,他確實擺弄過發動機。手上糊的就是發動機上的油垢。」

「我也注意到了那是油垢。」京子說完朝酒巴望去。

田島仍然在那兒反覆地唱著。一個男子漢,冒著生命危險。——京子鄙視地說,「真難聽!」

這時候,五十嵐走過來,坐在他倆的身邊。「呆在那邊,耳膜受不了啦,只好逃出來了。」五十嵐苦笑一聲,掏出煙點著火。

「亞矢子在幹嘛?」京子問五十嵐。

五十嵐嘿嘿一笑。「正和田島一起喝酒哩。也濟他們倆秉性相投吧。」

「我想問問您。」森口對著五十嵐開口道,「您認為矢部先生真是他殺?」

「嗯。我是那麼認為。那張卡片就是證據。」

「可是,那間屋子是裡面反鎖著的。如果是他殺,兇手是怎麼進去,作案后又怎樣在裡面鎖上逃走的呢?」

「您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認為兇手可能是採用了某種特殊技巧進出那個房間的。」

「什麼技巧?」

「我說不清楚。假如不是他殺,那張卡片又無法解釋啦。」

「不管怎樣,我盼警察早一點兒來。」京子給他倆的議論潑了一盆冷水,「和屍體生活在一起真令人討厭。」

「我也討厭。」五十嵐說。

傍晚,又飄起了細雪。風也愈刮愈狂,一場小暴風雪來臨了。風雪彷彿又給人們的心情增添了幾分壓抑。吃過晚飯,大家便立刻各自回房間去了。

京子一個人呆在屋裡忐忑不安,於是在自己的屋裡招喚森口。森口馬上走了過來。京子把長袍的襟攏到一起。本來暖氣把房間熏得暖烘烘的,但她還是感到寒氣逼人,也許是因為斜對面的房間里停著一具死屍的緣故。

「今天晚上,看樣子睡不著覺啦。」

森口沒有吱聲。屋子裡一陣寂靜,只聽到窗外那風雪在鬼哭股地嚎叫。京子取出半導體收音機打開開關。輕快的樂曲使京子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我呀,老是不相信那個出租汽車司機田島。」京子說。

「我也有同感。」

「他明天真會去K鎮找警察嗎?」

「如果是他破壞了走雪車,而又同意去K鎮找警察,豈不是礎礎怪事。」

「早川為什麼把這個怪人和我們一起邀請來呢?」京子有些不滿。自己和森口與那個出租汽車司機到底有何共同之點?

「他肯定是目前盡幹壞事的那種司機。」

「噓!」森口突然把手指擋在嘴唇上。

「怎麼啦?」

「快聽廣播。」收音機里已開始播送新聞。

十二月二十九日夜晚,在荒川的堤壩下發現了一台無人照管的出租汽車。該司機田島信夫下落不明。根據該車當日的營業款八千元不翼而飛一事,警察當局認為不是田島被強盜殺害,就是田島本人攜款潛逃,當局正在繼續調查中……「我們眼前這個人不也叫田島信夫嗎?而且自稱是出租汽車司機。」森口頓時緊張起來。

京子聽了這條新聞也有些驚慌失措:「是呀。他是叫田島信夫。也許是同名同姓吧。萬一他就是廣播中說的那個司機,將是怎麼一回事呢?」

「一個出租汽車司機,在工作的途中棄車外出遊玩,似乎不大可能。攜款潛逃嗎?八干元也不值得呀。假如發生的是另一種情況,和我們在一起的這個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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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曲線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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