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
初、高中的同班同學——現在長門市市政府下屬的社會教育科工作的古川麻里那兒得知了這一消息。麻里在電話里說:「哎,我是昨天在赤崎神社的南條舞蹈節上突然遇到她的,她好像在白谷賓館上班呢。」
關於南條舞蹈的來歷,有這麼一段典故,據說戰國時期,吉川元春將軍在伯老的羽衣石城攻打南條元續時,吉川讓手下的土兵數十人裝扮成跳舞的混進城,順利擊敗了南條軍。在吉川將軍的老家岩國也有南條舞蹈節,但傳到長門來的南條舞蹈節與岩國的略有不同,這裡的南條舞蹈更加華麗多姿,更熱鬧一些,目前已被縣上列為民俗文化遺產。
每年的9月10號,為慰勞神佛而舉辦的南條舞蹈節,吸引了眾多的觀光遊客。住進湯本溫泉旅館的遊客中,大多是沖著南條舞蹈節來的。這期間的大小賓館、飯店都會住得滿滿的,熱鬧非凡。聽說森喜美惠的工作就是負責接待這些遊客。
「就這麼回事,沒能在一起細聊,可著實讓我吃驚不小哦!」
在電話里,麻里尖著嗓門說了一通。這也難怪麻里會感到驚訝,因為森喜美惠從湯本消失已經有二十四五個年頭。
從溫泉街的湯本中學畢業后,尚美與麻里進了長門市內的公立高中,而喜美惠則進了秋市的教會學校。因為那裡是住校,所以平時她們很少有機會見面,只是每年的寒暑假回家時,互相來往一下而己。在上高二的暑假裡,剛回到家的喜美惠就突然不知去向,她母親急得四處尋找。從喜美惠母親那兒得知她出走時,只帶了些隨身用品。「她會去哪兒呢?」她母親獃獃地嘮叨著,但其神情,又好像對女兒的去向心裡有數,故當時連尋人啟事都沒登載過。
總而言之,喜美惠就這樣銷聲匿跡。說得嚴重一點,一直連是死是活都不知的這個喜美惠,突然間又返了回來。
「不管怎樣,也應該先打聲招呼的嘛。」
尚美帶著有些遺憾的口吻說道。中學時代她們可是關係好得有名的「三人幫」,儘管後來尚美和麻里都先後結婚成家離開了湯本,但喜美惠知道她們娘家的通訊地址,按理應該聯繫一下。
「她說她住在白谷飯店的職工宿舍里,可能她不想見我們吧。」麻里在電話上帶著體貼對方心情的口吻說,「要不要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情況?」
「算啦,算啦,等她自己打來電話再說。」
「不過,這樣不大好吧!」
「是嗎?……好吧,那我打電話問問。」
「哦,我覺得這樣最好。那麼,就拜託啦!」
麻里最初就想到事情會這樣解決,雖說她不屬於那種優柔寡斷的人,但一旦到了拿主意的時候,一般她都會讓位於尚美。或許大凡在市政府社會教育科這種地方工作的人,無意中就能學到盡量避開那種會承擔責任的事。
和麻里通完話,尚美隨後便給白谷飯店打了電話。與麻里不一樣,她性格豪爽,辦事果斷。這也許是因為她嫁了個開魚糕(一種把生魚肉磨成糨糊狀后加入作料,蒸熟的食品)店的丈夫,成天混在海鮮市場與男人們打交道的緣故吧。
飯店的人說喜美惠已下班,可能在寢室里。一般的賓館、飯店,在客人離店或入住的這個時間段里,負責客房的員工可以回到宿舍休息。尚美便往宿舍打了個電話,正巧喜美惠在,她用極輕鬆的口吻說:「哎呀,是尚美?我們有一陣兒沒見了呢?」
「不只是一陣兒吧。你這傢伙,回來也不通報一聲,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來著?」
「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朋友。」
喜美惠潤了潤嗓子說道,但尚美感覺到那聲音好像是從咽喉深處發出來的。
「那還用說。」
「尚美,你是和丸松的啟二結的婚吧?」
「對,你聽誰說的?」
「從我媽那兒,不過,你能和那個當初你最討厭的啟二結婚,說明人生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呢。」
尚美的丈夫是丸松魚糕店的二少爺松村啟二。
中學時,啟二比尚美她們高一個年級,雖說有些粗魯,但還是稱得上是班裡人氣旺的男生。據說當時他對尚美就有點那個意思。尚美卻說「我最討厭那傢伙」。奇怪的是他們竟然走到了一起,夫妻這事兒真還有些說不清楚。
「喂,快別說這些啦,好不好?說說你自己這些年都在哪兒幹些什麼?啥時把麻里也叫上,咱們三個見見面咋樣?」
「可是可以,不過會扯到些不愉快的事兒,我可不樂意哦。」
「到時,咱們不聊那些總行吧?」
「可是不聊那些,不是就沒有話題了嗎?所以我回來后也就沒告訴你們。」
在喜美惠失蹤的那段日子裡,她一定有過一段難以啟齒的痛苦經歷。
「這個我能理解,可是儘管如此,你總沒想過我們——輩子都不見面吧?」
「嗯,不過……」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見一見,清清爽爽地聊聊會更好些。其實我們也不會凡事都要刨根問到底的。萬一我們不留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你也可以說,『胡說』的嘛。」
喜美惠哈哈哈地笑了。在中學時代,她們就常一起玩撲克牌,喜美惠很會玩牌,每次總能贏,那功夫豈止是會算牌,簡直像是人家肚裡的蛔蟲,對方心裡的小九九很難瞞得過她。
尚美的話可能使她想起了從前,喜美惠說:「好吧,適當的時候,我來通知你們吧。」
可是,她當時的諾言最終未能兌現,十多天後,森喜美惠離開了白谷飯店,再一次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