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靈船瑪麗·色列斯號
1
「救命……救命啊……」
美雪從室內對講機話筒中聽到聲音不由得跳了起來。
「美雪,求求你……」
「阿一?你、你怎麼了?大清早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胃……」
「什麼叫『我的胃』?振作一點,阿一!」
「我的胃好痛……可能是昨晚暴飲暴食的關係……美雪,麻煩你把胃藥帶過來給我……」
「啊?」
美雪因為驚嚇過度而說不出話來。
「拜託你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清晨五點半就用那種聲音叫人!」
美雪穿著睡衣來到金田一的房間,對著阿一發牢騷。
「唔……可是,我真的痛得快死掉了嘛!」
看到阿一鐵青著臉的樣子,美雪不禁也擔心起來。
「怎麼辦?我沒帶胃藥來,醫務室里也都沒有人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馬上去找人來,你暫時先忍耐一下。」
正當美雪要離開阿一的房間時,阿一也站了起來。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阿一說著便抱著肚子追上去。
2
船艙一共分成四層樓:地下層是原為二等艙的倉庫和輪機室;一樓主甲板有餐廳和起居室等:二樓為客房,三樓則是司舵室、無線電室、船長室、工作人員的休息室。
阿一和美雪往工作人員住的二樓走去。
三樓的走廊筆直地延伸到最前端的司舵室,工作人員的艙房並列在走廊兩側。
每隔一間就掛有名牌,凡是有人使用的房間隔壁都是空房。
可能是船員們勤務的時間各不相同,避免有人洗澡時吵到鄰房在睡覺的人的關係。
阿一他們爬上樓梯時,和從走廊的左側休息室出來的水崎碰個正著。
「有什麼事嗎?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這層樓除了船員和工作人員之外,其他人不得進入。」
「水崎先生,對不起,我的朋友胃痛,你有沒有胃藥什麼的?」
美雪像是惡作劇被當場抓個正著的孩子似的。
「胃藥嗎?這個嘛……我去把船醫叫起來吧!」
水崎正要敲船醫的房門時,走廊深處的其中一個門打開了。
仔細一看,是正揉著睡眼的香取洋子,她雖然換上工作服,可是看來好像還沒睡夠似的,不斷地揉著眼睛朝這邊走過來。
當她發現到水崎和阿一他們時,才停止揉眼的動作。
「早安!」
洋子用力地點著頭。
「早安,對了,洋子,你要去準備餐點了嗎?」
「是的,有什麼事嗎?」
洋子一邊回答水崎,一邊打量著阿一他們。
「你晚點去無所謂吧?這位乘客胃痛,你有沒有胃藥?」
「胃藥嗎?這個嘛……」
就在洋子思索時,水崎突然說:「對了,洋子,你的冰箱里有牛奶吧?大副若王子不是要你加溫送過去給他嗎?」
「啊!對啊!」
洋子點頭稱是。
水崎對阿一和美雪說:「聽說牛奶加溫后喝下去比胃藥更有效,本船的大副若王子患有胃潰瘍,他總是喝溫牛奶代替吃藥,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試試看?」
「只要能治好,什麼都成。」
阿一勉強她笑著回答。
「那麼請兩位到我的房間等一下。洋子,廚房那邊我會跟廚師說你晚點到,你就先溫杯牛奶來吧!」
「我知道,可是,廚師好凶的,你得替我說個好理由才行。」
「喂,洋子,你怎麼可以在客人面前這樣說話?」
水崎慌忙制止。
洋子笑著說:「是你先叫我『洋子』的。」
他們的對答讓美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喲!輪機長告訴我們的。」
「啊?大島先生!這人還真是傷腦筋啊!」
水崎很不好意思似地搔著頭。
「你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啊!真叫人羨慕。」
美雪說完,洋子害羞她笑著用手塢著嘴巴。
「沒有啦!那麼,請兩位稍待一會兒。」
洋子行了一個禮之後,就回到走廊深處左側的房間去。
「哈哈哈,真糟糕……啊!先請兩位到這邊來吧!」
水崎也笑著把兩人帶往自己的房間。
「請進!」
工作人員的休息室設備跟阿一他們的客房差不多,不過床鋪比較樸素一點,房間中放著比客房大一點的桌子,旁邊還擺著四張小椅子。
「打擾你了!」
美雪扶著抱住肚子的阿一,讓他坐下來。
「呼……」
阿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弓著背坐下來。
現在他覺得胃痛好像好多了,他深呼吸幾次,痛楚也隨著消失。
「呼!總算輕鬆多了……嗯?」
他突然聞到一股惡臭。
(這個味道是?)
不用說,那當然是阿一自己的口臭。
昨晚吃了一大堆加了蒜的麵食,又因為突然的胃痛讓他來不及刷牙,而且聽說胃不好的人,口臭會很嚴重。
阿一扭曲著嘴形,輕輕地把氣吹向自己的鼻子。
(唔……
受不了……
沒想到自己的嘴巴竟是這種味道!)
美雪見狀,擔心地湊上前來。
「阿一,你沒事吧?看你那麼痛苦的表情……」
「沒……事……」
阿一正想回答,隨即捂起嘴巴。
(這種臭得可以薰死蒼蠅的味道,絕對不能讓美雪聞到!)
阿一的腦海里閃過參加這個行程時看到的「熱狗周刊」:問卷調查一百個高中女生,對有口臭的男人敬謝不敏!
這表示對方胃不好,而且接吻時會傳染蛀牙!
(真糟糕!
昨晚已經吃喝過一餐,再過幾個小時又是夜晚,得趕緊想想辦法……)
阿一一時也忘記胃痛,塢著嘴巴站起來。
「怎麼了?阿一!」
美雪露出狐疑的表情。
阿一勉強裝出一個笑容回答說:「不是啦!我怕燙,我想去提醒洋子牛奶不要加得太熱。」
阿一來到走廊上,看見洋子捧著牛奶杯正要下樓。
「洋子,等一下!」
阿一從後面揮手叫住她。
「金田一先生,你還有什麼事?」
洋子回過頭來。
阿一看著洋子拿著的牛奶。
「啊!太幸運了!你是不是要到廚房去熱牛奶?」
「對呀!怎麼樣?」
「是這樣的,能不能……順便請你拿口香糖?」
「啊?」
「如果一樓的販賣部有」青箭「或其他牌子,能不能請你帶來?」
洋子看到阿一捂著嘴巴說話的樣子,立刻明白他的意圖,她吃吃地笑著點點頭。
「是,販賣部里有,我會幫你帶來。」
「啊!真是麻煩你了。」
洋子笑著對尷尬不已的阿一行了一個禮,快速地下樓去了。
3
回到室內,阿一故意和美雪保持一段距離,他和水崎就站得比較近。
水崎利用這個無聊的時間問阿一。
「你們兩位認識劍持夫婦?」
「嗯,我們……好痛!」
「金田一先生,你沒事吧?胃還很痛嗎?」
「不,比剛起床時要好多了……對了,我有很多事想請教水崎先生,可以嗎?」
「關於我的事嗎?」
「不,是關於東方號的事。」
一提到這個名字,水崎原本溫和的表情瞬間暗沈下來。
阿一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我和美雪以前曾被捲入跟那件事故有關的某個案件中,我聽輪機長大島先生說,本船的船長和大副若王子原本都是東方號的船員。」
「當時我並沒有在東方號上,詳細的情形並不是很了解。」
水崎先是一段開場白,然後開始述說:「那的確是一件大事故,二萬噸級的豪華客輪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完全沈沒。」
「嗯,也造成很多傷亡吧?有人說這是『日本的鐵達尼號事件』,當時到底是什麼狀況?」
說著說著,阿一已經忘記胃痛的事,好奇地伸直身子問。
「這是在能見度很低的濃霧中所發生的事故,聽說是油輪的船長喝了太多酒所引起的……總之造成上百人以上的傷亡,即便最後被判定沒有過失的東方號鷹守船長和大副若王子,也得負起道義責任,離開東亞東方海運。」
水崎說到這裡便打住話題,一瞬間,冰冷的氣氛籠罩整個房間。
這時,有人敲了門。
「是我,我進來了喔!」
話聲未落,洋子就打開門,捧著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和口香糖進來了。
「怎麼了?」
洋子驚愕地問道。
水崎換回原來的笑容說:「我六點要到司舵室工作,先行告退了,兩位請慢用。洋子,你也不要耽擱太久,免得又惹得廚師大發雷霆。」
「我知道!」
「金田一先生、七瀨小姐,早餐七點半開始,到時船長會致辭,請準時集合,不要遲到。」
水崎說完就離開房間。
阿一一邊喝著洋子送來的牛奶,一邊看著水崎的背影。
突然一陣奇怪的騷動掠過心頭,昨晚也有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有可怕的事情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快要發生似的,令人感到不安。
(笨蛋!這一定是我自己多疑啦!太多疑了……)
阿一仰起頭來,把堵塞在胸口的不安連同牛奶一起喝下肚。
4
阿一和美雪於七點四十分才來到餐廳。
他們原以為鷹守船長一定已經開始致辭了,所以輕手輕腳地推開餐廳的門。
「喂!金田一,這邊!」
劍持坐在窗邊的桌旁揮著手大聲叫著。
「老兄,怎麼了?船長不是要致辭嗎?」
阿一走到桌邊劈頭問道。
「他大概睡過頭了吧!」
劍持聳著肩說。
「什麼?找不到船長?」
突然,若王子的聲音跳進阿一的耳里。
「是的,用對講機呼叫也找不到人。我去敲他房門,也沒人應。」
船員帶著困惑的表情說道。
「有沒有廣播?」
「廣播過了。」
「傷腦筋,客人都已經到齊了。」
「輪機室呢?無線電室和醫務室都找過了嗎?」
「是的,可是……」
「找不到嗎?真奇怪了,他到底會在哪裡?」
「會不會往房裡?」
「可能嗎?那為什麼不回對講機呢?」
「這個……或許發生什麼事倒在房裡。」
船員嘟噥著說道。
聽到這句話,旁邊的船員也介面:「我遵照大副的指示,從六點半到剛剛都在清掃樓梯,可是我沒有看到船長從三樓下來。」
「什麼?這麼說來他是在房裡羅?昨天他喝了不少酒,或許真的發生什麼事。」
若王子好像不怎麼擔心似地說。
聽到這些對話,阿一的心頭又湧上那種奇怪的騷動,他忍不住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阿一靠上前去詢問大副若王子。
「沒什麼,對不起,勞您久等,因為船長還沒有來。」
「船長?他經常遲到嗎?」
阿一又問。
若王子不耐煩地微微嘆一口氣。
「不,從來沒有過,雖然船長總是在自己房裡吃完簡單的早餐后才到這邊來,但……」
「若王子先生!」
帶著滿臉睡意約二副迦納達也諂媚地靠上來說:「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嗯!那麼我就先代替船長做簡單的致辭,讓客人先開始用餐,你帶人到船長室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事,留一個人在現場,叫另一個人趕快來通知我!」
若王子的指示確實非常適切。
迦納點點頭,隨即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對附近的船員說道:「喂!跟我來!」
就在這一瞬間,阿一心中響起劇烈的警鐘聲,他直覺認為自己應該跟他們去。
「等一下!」
阿一大聲地制止迦納,然後回過頭來對若王子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啊?有什麼事嗎?」
若王子不解地問著金田一。
阿一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
說著,阿一便自行跟著迦納他們離開餐廳。
阿一確實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氣息威脅著這艘船,雖然只是直覺而已,但是他的直覺卻往往准得令人討厭。
「喂!金田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我也去!」
「我也去!」
劍持和美雪慌忙追了上去。
其他的客人和工作人員見狀都不安地站起來,目送著前往船長室約五個人。
「快點!」
阿一從後頭催促著船員們。
迦納似乎難以理解阿一他們為何要跟來,他們為何要如此驚慌?
他心裡有些不解,但仍聳著肩加快腳步。
5
船長室緊臨三樓的司舵室,朝著船前進的方向看來,是位於右側,也就是右舷。
「船長,鷹守船長,您在睡覺嗎?」
迦納一邊敲著門一邊問,裡面卻沒有回應。
「船長,我要開門了喲!」
迦納說完,便旋開門把。
門沒有上鎖,馬上就打開了,窗帘是開著的,可是房間里卻有些陰暗,因為船朝南前進,右舷面向西側,所以陽光到下午才會照進來。
「船長!」
迦納點亮電燈,又叫了一次。
船長室內依舊沒有回應,可是奇妙的是,房內卻彷彿有人氣在。
阿一一踏進房裡就發現到那股「人氣」,不,正確說來,應該是「曾經有人在的氣息」。
老橡木桌上整齊地擺放著盤子和刀叉。
刺鼻的煎蛋焦味和混雜在空氣中的烤麵包香瀰漫整個房間。
電氣爐上的平底鍋,發出滋滋的聲音,荷包蛋早已煎焦了。
盤子上切成厚厚的麵包剛好烤成茶色,烤麵包機還是熱的。
咖啡壺裡的咖啡冒著熱氣,咖啡杯整齊地擺在旁邊。
所有的景象平凡得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坐在這裡用早餐的人不見了。
「船長!」
迦納又叫了一聲,同時打開浴室的門,可是裡面也沒人,只有通風扇旋轉的聲音不停地響著。
「這是怎麼稿的……船長不見了?」
迦納不由得顫抖著聲音喃喃說道。
就在不久以前,這個房間里確實是有人在的。
可是,那個原本應該在的鷹守船長卻彷彿被吞進另一個時空似的,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瑪麗。色列斯號……」
門口突然有人在說話。
「是誰?」
阿一回頭一看,眼前閃起相機的閃光燈。
一個背著自動對焦的單眼相機,戴著銀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站在眼前,肩上仍掛著那隻系著名牌的大型相機箱。
他就是九名乘客中之一:赤井義和。
「這就是瑪麗。色列斯號。」
赤井仍然一邊按著快門一邊說道。
「瑪麗。色列斯號?」
迦納反問。
赤井帶著興奮的表情說著:「是啊!你既然是船員就應該聽過,一八七二年在大西洋上被發現的無人幽靈船。」
「啊!」
不要說迦納了,連阿一和美雪、劍持都同時想到。
「看來各位都曉得吧!『瑪麗。色列斯號』就是那個經常刊載在雜誌上,非常有名的幽靈船。在其一天早上,早餐準備到一半時,所有的船員突然從帆船中憑空消失了。」
「你到底……」
阿一話沒說完,赤井就放下相機回答:「對不起,我叫赤井義和,是一個靈異攝影師,我的工作就是拍攝或者報導這些奇怪的現象,這一次就是為了追蹤這艘船而來的。」
「哪有這種事?這怎麼會是瑪麗。色列斯號呢?沒有人消失啊!我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
迦納激動地抗辯,卻又好像感到恐懼似地顫抖著嘴唇。
「你難道不知道瑪麗。色列斯號上船長室的模樣嗎?煎好的蛋、煮好的咖啡和排放整齊的餐具,還有記載到失蹤當天截止的航海日誌。」
赤井說著,便伸手拿起攤開在桌上的日誌給迦納看。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三日,這是今天的日期,怎麼樣?跟瑪麗。色列斯號不是一模一樣嗎?」
阿一他們也因為這股從天而降的恐懼感,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赤井臉上浮現得意的表情說道:「這是不折不扣的現代『瑪麗。色列斯號』事件。」
6
早餐結束之後,船內充滿陰鬱的氣氛。
船長消失的事實馬上從自稱為靈異攝影師赤井義和的口中,傳給其他的乘客知道了。
可是,在不知船長為何消失、消失至何處的情況下,乘客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一味地抓著船員們不停地質問:「船不會有事吧?」
「能平安到達目的地嗎?」
十點過後,乘客全部都到起居室集合,船方要進行一場說明會。
大副若王子和三副迦納站在局促不安的乘客面前,若王子宣布由於鷹守船長行蹤不明,今後由他暫時代理船長職務,然後以平淡的語氣開始說明今後的應對方式。
若王子表示,搜索鷹守船長下落的行動仍會一直持續著,而從目前的位置來看,繼續駛向小笠原比回頭來得理想,所以航行仍然不變。
這時乘客們相繼表現出不安的神色。
「行蹤不明是什麼意思?船長到底發生什麼事?」
乘客之一大澤貴志像學生向老師發問似地舉手問道。
看他忐忑不安雙腳直抖的樣子,就知道他內心是多麼地緊張,可是他又企圖在交情已經很熱絡的高中女生面前,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沒有船長真的不會有問題嗎?船會不會漂流在海上回不去了?」
美里朱美泫然飲泣地問道。
留長發的飯島優也問若王子:「會有救援船來嗎?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若王子沉著地回答:「請大家不用擔心,一開始我就表明,雖然沒有船長,但是掌舵的工作原本就是由三名船員輪流負責的,對於航行並不會產生實質上的障礙。因此目前並不需要請求救援,這一點請各位放心。」
阿一可以感覺乘客們聽過若王子的說明之後,似乎比較安心。
這個看來四十幾歲的大副似乎是只老狐狸,就像輪機長大島所言,他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很滑頭的人。
儘管發生船長失蹤這麼嚴重的事件,他仍可以面不改色地用簡單的說明讓乘客定下心來,真不愧是經歷過東方號事故的老手。
可是,就如大島所言,如果船員人數比規定的少很多的話,那麼船長不見一事,是不是真的不會對航行造成障礙,這就值得懷疑了。
「此外,關於鷹守船長失蹤一事,據我們推測,可能是因為某種事故而意外翻落船外。」
若王子說完,赤井便站起來發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昨天我還跟鷹守船長聊了很久,那麼有經驗的船員,怎麼可能輕率地落海呢?若王子先生,請你說實話吧!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們得學著保護自己才行。」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淚水盈眶的美里朱美又開始信心動搖。
「赤井先生,這些話待會兒……」
若王子依舊面不改色地說。
飯島優隨即站起來插嘴:「若王子先生,你到底在隱瞞什麼?請說出實情!」
因為她失聲質問,所有的乘客都一臉狐疑地看著若王子,不只是乘客,已經知道實情的香取洋子和輪機長大島健太郎,也都鐵青著臉看著若王子。
但是若王子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地說:「不,我沒有隱瞞任何事情,請你們不要妄自猜測。」
「他被殺了嗎?」
大澤貴志突然冒出這句話來,霎時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
「是啊!船長是不是被人……」
「不,沒這回事!」
若王子趕緊否認。
「如果是被殺的話那還好。」
赤井說著環視在場的人。
「船長是真的失蹤了,在準備早餐之時,突然被吸進異次元空間了。」
他停頓一下,欣賞過眾人啞然失聲的反應后,裝模作樣地說道:「這艘船被誼咒了,被幽靈船長誼咒了。」
7
「幽靈船長?」
一直沉默不語的二副迦納,像是回應赤井一樣驚訝地張大嘴巴。
「是的,幽靈船長。現在就讓我為不知道瑪麗。色列斯號事故的各位說明一下。」
赤井的臉因興奮而滿是紅潮,他開始說起幽靈船的傳說。
「我現在要講的故事是發生在一八七二年的真實事件。故事一開始是在大西洋中航行的底格拉底亞號遇上一艘樣子詭異的帆船,這艘船的帆布像破布一般地垂掛著,就像傳說中的幽靈船一般向前航行,此船成為航海史上最大的謎題,也就是瑪麗。色列斯號。」
若王子和迦納也不想再制止赤井發言,身為船員,他們或許也曾耳聞過這艘幽靈船,只是一直沒聽過完整的版本,因此,在赤井說故事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顯得格外專註。
「在發出信號彈而沒有獲得回應之後,底格拉底亞號的船員在船長的命令下划著小艇登上那艘船。可是,他們看到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船上並沒有人,也沒有甲板作業員、船員,甚至連船長也不見蹤影。前往探索的船員,一開始也以為所有的船員是在暴風雨來襲之時棄船逃生了。可是,他們隨即就知道這個推想錯誤,因為船內和平時沒有兩樣,船員們的衣服和行李都在,連早餐也已經準備好,船長太太所使用的縫紉機、孩子的玩具都原封不動地留在現場。更奇怪的是,船長室桌子上還好端端地放著香噴噴的煎蛋、烤好的麵包,甚至連咖啡也還熱騰騰地冒著蒸氣:此外,已經打開蓋子的藥瓶,裡面的葯還完整地放著。如果是遇到不得不棄船的暴風雨而使得船身劇烈搖晃的話,藥瓶和咖啡杯應該會倒的,而且船內應該會留下動亂之後的痕迹。可是,無論從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有此跡象;留在船?滲霈x有十天前早上的紀錄。也就是說,在被發現之前,這艘船的人員在十天前毫無理由地突然消失了。最令人震驚的是,這艘無人的帆船在十天當中仍然循著既定的航線航行。因此船員們都在傳言,這一定是幽靈船長在掌舵的緣故。」
「那……現在這艘船的情況不是跟它一樣嗎?」
迦納突然打斷赤井的話。
「是的!所以找說,這艘船是被詛咒了。」
「迦納,閉嘴!」
若王子面無表情地制止。
可是迦納仍然繼續說道:「若王子先生,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有人稱這艘船為幽靈船。一年前,當時的船長在航行中因事故而死亡,從此就常有人在船停泊時看到司舵室有人影,也發生過船在無人的狀態下,三更半夜自行在港口打轉的情形。因此傳聞那是死去的船長的幽靈附在這艘船上,不讓人接近……會不會是東方號的……」
「住口!」
若王子突然怒吼出來。
原本喋喋不休的迦納也被他的氣勢所懾,馬上安靜下來。
「鷹守船長失蹤是一件意外,說不定他是自殺。船長在這幾年內也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就算他突然想死也不奇怪。是不是?迦納!」
若王子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紅著眼睛說道。
赤井立即加以反駁:「哦?若王子先生,你的意思是說,船長把麵包放進烤麵包機,準備好咖啡壺,開始用爐子煎蛋時突然想死,於是便跑出房間,以正在掃樓梯的船員都看不到的速度跑下甲板,然後跳進海里嗎?那未免太離譜了吧!我敢肯定船長是離奇消失的,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依我看兩者都不是。」
阿一打破冗長的沉默說道。
「你說什麼?」
赤井問道。
阿一站起來繼續發表意見:「我是說,這不是自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現象。」
「哦?你剛剛也在船長室嗎?這位是……」
赤井對金田一的發言感到好奇。
「金田一。」
阿一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金田一小兄弟,你有何根據?」
「日誌。」
「日誌?」
「是的,早上船長的航海日誌是攤開在桌上的對吧?上面還寫著今天的日期。赤井先生,你認為那是什麼時候寫的呢?」
「應該是在消失之前寫的,船長在寫日誌時突然受詛咒而消失了。」
赤井提出他的見解。
「可是,我們到船長室去時,爐子是開著的,平底鍋上的蛋也煎焦了。這麼說來,船長是在做早餐途中不見的。如果他是一邊煎著蛋又一邊寫日誌……似乎不太合理。」
「那麼我們換個角度想如何?船長一早起床便想寫日誌,可是他寫上日期之後,又停下來準備早餐。」
「那也挺奇怪的。」
「為什麼?」
「因為房間的燈沒有開呀!」
「什麼?」
「你想想,我們是在七點四十五分左右到達船長室的。當時蛋已經煎焦,烤麵包機也已經跳起好一陣子。我問過船員,他第一次打對講機到船長室的時間大概是在七點三十五分左右。所以,在七點半的時候,船長應該還在房間里。」
「那又怎樣?」
赤井似乎有些不解地詢問金田一。
「準備那些早餐大概要花個十五分鐘吧!這麼說來,船長想記日誌應該是在之前的七點十五分左右。那時太陽是位於東方相當低的地方,位於西側的船長室還沒有照進陽光,房內應該相當陰暗才對。那麼,船長如果想記日誌,就得先打開電燈才行。可是,我們到船長室去的時候,燈並沒有亮著。你不認為這一點很奇怪嗎?」
「唔……」
赤井皺起眉頭不說話了,倒是若王子跟著說道:「有道理,這位客人的意思是說,船長不是突然失蹤,而是中途放下所有的事情,自己離開房間的羅?所以他在離開房間之前,關上電燈。」
「不對!如果照。你的解釋,就更奇怪了。」
金田一對著若王子搖搖頭。
「為什麼?」
若王子狐疑地看著金田一。
「有時間關電燈的人應該不會放著蛋讓它焦才對。我要說的是,船長室的狀態,包括早餐和放在桌上的日誌,都是有人刻意做出來的,或許是出自船長之外的某個人之手。」
「喂!金田一,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劍持插了進來,他大概從阿一的口氣中嗅到有案件發生的味道了。
「老兄,這也就是說,船長在更早之前就不在房間里了,而某人為了掩飾這個事實,便在天亮之後到船長室準備早餐,寫上日誌。」
「唔,有道理。要模仿寫數字的筆跡並不難,可是金田一為什麼有人要這麼做呢?」「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那個人可能想將船長的失蹤模擬成赤井先生所講的『瑪麗。色列斯號事件』……」
起居室里的人都靜靜地聽著劍持和阿一的對談。
有一個人模擬百年以前的奇怪事件將船長弄不見,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比被幽靈消滅還更可怕的事。
「那麼金田一,那個人會是誰呢?」
劍持問道。
「老兄,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這麼辛苦地推測了,我們不妨先稱他為身分不明的『幽靈船長』吧!」
「等一下!難不成是他把船長帶走的?」
迦納發問。
「大概吧!這艘船位在太平洋當中,救生艇也都還在,所以如果船長不在船上的話,生存的機率就等於零,也就是說……」
阿一環視在場所有的人,拋下一句驚人之語。
「船長是被那個『幽靈船長』所殺害的。」
一瞬間,所有的乘客和工作人員同時僵住臉。
阿一快速地移動視線,掃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你們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若王子以強硬的語氣插嘴進來。
「這裡還有其他乘客在,請你們控制一下,不要說出這些危言聳聽的話來。」
「可、可是,這件事……」
劍持還想力爭,可是若王子也不甘示弱地說:「船長不在,我就是代理船長,也是本船的負責人,既然您搭乘本船,就請您遵照我的指示。現在我們要回去工作,此事就此打住!」
若王子說完,便對迦納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離開起居室。
若王子他們離開之後,香取洋子靠了上來。
「對不起,發生這種里,他們心裡也不好受,希望你們見諒。」
洋子不停地賠禮道歉,她每點一次頭就飄來洗髮精的香味。
「哪裡,我們沒有證據就說這是殺人事件,也難怪他們要感到為難了。」
劍持說話的態度和對若王子時完全不同,有點裝腔作勢。
即使是警官,面對年輕女孩一臉愧疚的表情,總是難以招架的。
「那個、請問……」
突然,那個色男大澤插嘴進來,對著劍持問道:「您是警官先生嗎?」
「是的。」
「你們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船長是被人殺死的嗎?」
躲在大澤後面的美里朱美和飯島優不安地談論著。
「啊!怎麼辦?」
「我不要玩了,我想回家!」
「如果是真的,那殺人犯就在這艘船上羅?」
短髮的美里朱美說著便皺起她那漂亮而纖細的眉毛。
仔細一看,原來這個少女的妝化得比一般高中生厚,眉毛也修得整整齊齊的。
飯島優雖然沒化得像朱美那麼濃,卻塗著正流行的淡珍珠色口紅,她全身被太陽曬得點黑,是屬於「健美女郎」那一類型。
她睜大眼睛,好像在我什麼人似地咕嚕咕嚕轉動著,不斷觀望四周。
當她發現阿一周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時,不禁嚇了一跳,快速地把視線投向劍持問道:「請問兇手會是誰呢?難道會是船員之一嗎?」
「這個嘛……」
劍持望著阿一。
阿一會意地代替他回答:「反正我想一定不是你們啦!」
「哈哈哈!有道理,這點是錯不了的。」
劍持大笑著站了起來,拍拍金田一的肩膀說:「我們是不是該回房去了?」
8
劍持的房裡聚集四個人。
趁著劍持夫人泡茶的空檔,劍持帶著正經的表情對阿一說:「金田一,你覺得那個大副若王子怎麼樣?我覺得他好像在隱瞞些什麼事。」
「嗯,我也有那種感覺。」
「我猜得沒錯吧!果然是那傢伙把船長……」
「別太早下定論,說不定他也是」幽靈船長「的目標之一。」
「話說得沒錯。」
聽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談,劍持夫人和枝不由得笑出聲來。
「真叫人猜不透哪個才是刑警。」
「羅、羅嗦!你安安靜靜泡茶就好了。」
「喲!你好了不起哦!在金田一和美雪面前就少擺架子了。」
和枝說著便用眼睛瞪他。
「你、你這樣講話……」
「兩位,算了啦!今天不是你們結婚十五周年紀念日嗎?要相親相愛哦!」
美雪笑著打圓場。
劍持難為情地紅著臉,扯回原來的話題。
「可、可是金田一啊!在這種情況下,我雖然身為刑警,也不能隨便找人問話呀!」
「說得也是。」
「唔,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殺人事件,如果有物證就好辦。」
「物證啊!四周都是海,屍體可能早就沈在海底了……啊!」
「金田一,怎麼了?」
「無線電!船上一定有無線電的,和海上保安廳聯絡,請求派遣直升機四處看看,或許還可以發現屍體。老兄,你去問問船員吧!」
「嗯,好!」
劍持馬上用對講機詢問無線電室。
可是,一問到無線電之事,劍持的表情卻越發地僵硬。
劍持放下話筒,用沉重的語氣說道:「金田一,糟了,無線電好像壞掉了。」
「什麼?是真的嗎?」
「嗯,早上七點左右還可以用,但是十點之前若王子想用無線電聯絡船長失蹤的事情時,卻發現機械破水浸濕,已經不能用。」
「修不好嗎?」
「聽說很難。」
美雪的臉色也變了。
「照這種情形來看,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對外聯絡?」
「嗯。」
「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只好在海上漂流。」
美雪縮著身體,鐵青著臉。
阿一看著她說道:「沒事的,美雪。雖然無線電壞了,但是船不會那麼脆弱地漂流在海上的。」
「不過,金田一……這麼看來,或許這真的如你所說的是一件『殺人事件』。」
劍持正經八百地說。
「對,老兄。」
阿一彷彿下定決心似地站起來。
「或許破壞無線電和鷹守船長的失蹤都是『幽靈船長』的傑作哪!」
「金田一,你打算怎麼樣?」
「首先得找到可以證明此事是殺人案的證據,否則我們根本動彈不得。」
「你要查船長室嗎?」
「嗯,先去查查那個房間再說。」
阿一和劍持碰都沒碰和枝泡的茶便匆匆離開房間。
9
金田一和劍持把和枝和美雪留在房裡,朝著船長室走去。
沒想到船長室已經從外面上鎖,怎麼打都打不開。
「怎麼辦?」
「嗯,就算遭到他們抗議,也得想辦法把門打開。」
當阿一他們在船長室前思索時,走廊盡頭的司舵室忽然有人探出頭來。
「咦?金田一先生,還有劍持先生,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說話的人是水崎丈次。
「水崎先生,你現在忙嗎?」
阿一間道。
「不,我從晚上十點才開始負責掌舵,時間還很多,有事嗎?」
「那太好了,水崎先生,我們有事想請你幫忙。」
阿一想請水崎打開船長室的門。
「唔……我是無所謂啦!可是不知道大副若王子會怎麼說呢?船長室的鑰匙應該在他身上。」
「能不能請他幫忙?」
「這個……可是,大副今天到清晨兩點才結束勤務,現在還在房裡睡覺,如果叫醒他,恐怕會影響他夜間的勤務。」
「拜託!」
阿一兩手合十請求他。
「好吧!那就用備份鑰匙吧!」
水崎苦笑著說。
「備份鑰匙?有這個東西嗎?」
「嗯,一向放在船底的管理室,我去找人拿來吧!」
「水崎先生,請等一下!備份鑰匙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拿的嗎?譬如工作人員……」
「唔,對啊!」
「那麼乘客呢?」
「這個嘛……可是客人不知道存放的地點啊!」
「說得也是。」
阿一正支著下巴思考事情時,水椅已拿起走廊上的對講機。
過一會兒,一個船員拿著備份鑰匙走過來。
「現在請兩位看清楚吧!」
水崎邊說邊打開船長室的門。
房間裡面除了咖啡壺和電氣爐、烤麵包機的開關被關掉之外,跟早上看到的情況完全一樣,不過,陽光已經開始從西側照進來。
因為這個緣故,和早上的情況相較,室內顯得格外地明亮。
劍持在沒有打開燈的情況下第一個踏進室內,就在阿一要跟進去時:「咦?」
阿一的視線望向牆壁,突然停下腳步,靠上前去想看清楚一點。
「老兄,看看這個!」
阿一說道,同時指著入口旁大型舊式電燈開關附近。
「怎麼了?你發現什麼?」
劍持走上前去,注視著阿一所指的部分,那是一個直徑不到一公分的紅色污點,在純白的牆上,這麼一小點仍然很清楚地浮現出來。
「喂,金田一,這是……」
劍持的臉色倏地變得僵硬起來。
「是血跡!錯不了。」
「血跡?」
水崎聞言嚇了一跳,也靠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先前都沒有發現到。」
劍持頗感納悶地問道。
「那並不奇怪,早上房裡照不進陽光顯得有些陰暗,所以我們一進房間就立刻按下開關,就像這樣。」
說完,阿一把舊式電燈開關往下壓。
日光燈發出滋滋的聲音后才亮起來。
剛剛明顯可以看到的血跡完全被隱藏在大開關的影子里。
「這是……原來如此,難怪我們看不出來。」
劍持交抱著雙臂喃喃說道。
「兇手可能也沒有注意到這個。」
阿一說。
水崎露出困惑的表情問道:「啊?兇手?什麼意思?」
「當然是殺鷹守船長的兇手呀!」
阿一說。
「殺、殺人?可能嗎?」
「錯不了的,鷹守船長很可能在這個房間里被兇手用刀刃刺殺,或者用沉重的鈍物毆打致死。」
阿一按掉開關,血跡又出現在牆上。
「這個血跡就是證據,從開關後面的血跡來看,兇手可能是在晚上潛入船長室,想趁船長睡覺時將之殺害。可是船長卻突然醒過來從床上跳起,逃向門的方向,兇手立刻追了土來,像這樣……」
阿一從床邊彷彿追著某個人似地往門走去,拳頭緊握像握著什麼東西。
「兇手用手上握著的兇器殺了船長。」
阿一說著,便做出揮下拳頭的動作。
水崎的臉為之僵硬,直直地看著阿一的表演。
劍持則帶著已經看慣的表情,沉默地抱著雙臂,傾聽阿一推理。
阿一繼續推斷:「當時,從鷹守船長身體噴出來的血濺到白色牆上,或許地上也流了大量的血,兇手打開燈發現到情況不妙,在匆忙之際擦掉血跡。可是他卻疏忽藏在開關後面的小血跡。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推理到這裡,阿一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兇手為什麼要用這麼不聰明的手段呢?」
「啊?什麼意思?」
劍持問道。
阿一看也不看他一眼,開始在廚房四周找東西。
他打開餐具櫃,甚至檢查流理台下方的收藏櫃和冰箱,然後說道:「果然!老兄,我懂了。」
「到底是什麼啦?」
劍持不高興地問道。
「我想,應該是這樣吧!兇手趁三更半夜的時候侵入船長房間,這表示他一開始就帶有殺意。既然如此,應該會用勒斃或毒殺等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迹的手段才對。」
「嗯,說得對。」
「我就是這樣想,所以才開始找其中的理由。」
「你發現什麼嗎?」
「不,說發現什麼,不如說丟了什麼。」
「什麼意思?」
「削水果的刀不見了!」
「水果刀?」
「你看吧!」
說著,金田一打開冰箱。
「冰箱里除了牛奶和蛋之外,還有很多水果。你看,有奇異果、蘋果和芒果,可是房間里卻沒有水果刀,也沒菜刀,吃飯用的刀子又不能削水果,這不是太不合理嗎?」
「那麼,不見的水果刀就是兇器了?」
「大概是,兇手一定把它處理掉了。其實只要洗乾淨放回原來的地方就可以,大概有不得不處理掉的理由吧!」
「嗯,就心理學上來說,把兇器留在現場是需要勇氣的,而且利用最新的科學方法也可以從洗過的東西檢驗出血液來。」
劍持說罷,金田一繼續接著說:「嗯,兇手可能本來準備用不著痕迹的殺害手法。可是當他靠近床邊時,鷹守船長卻醒了,於是兇手和船長一陣扭打,結果兇手原先準備好的『道具』掉落在地上。」
金田一指著地板。
「兇手一定很慌張,雖然房裡不是非常漆黑,但是靠著月光或者廚房裡那個燈泡,想要找到遺落的兇器還是相當困難的。而且,兇手也沒有時間去打開門口旁邊的電燈開關,然後再回到床邊撿兇器。因為,如果讓船長逃出去就麻煩了。只要船長發出聲音,或者敲附近房間的門,就算三更半夜,也可能會有人出來一探究竟。何況附近的司舵室里還有值班掌舵的人在,對不對?水崎先生。」
「是的,清晨兩點以前是我值班,之後到六點是大副若王子在司舵室輪班。」
水崎不安地說道。
阿一點點頭,將視線移回到劍持身上,繼續他的推理。
「於是,慌張的兇手就用其他的兇器……咦?」
阿一說到這裡又開始歪著脖子。
「怎麼了?金田一。」
劍持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好像有點不對。就算房間再怎麼暗,犯人撿起落在地上的兇器也比到廚房找刀子還……嗯……啊!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你一個人在那邊自言自語些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為,鷹守船長一定比犯人先逃到廚房去抓起被視為兇器的水果刀或菜刀,因為船長知道這些東西放在哪裡,而兇手為了阻止船長逃出去,早就堵在門口前,所以比船長慢一步。」
「原來如此,接下來我就明白了。」
劍持作出從廚房拾起某樣東西的動作,走近站在門口前的阿一。
「船長就像這樣,手拿刀子朝著兇手走去,可是兇手毫不畏懼,反而撲向船長,奪下刀子。」
劍持說著,阿一便配合著他,作出搶奪劍持手上的刀子的動作說:「結果反而是兇手殺死船長,當時的情形大概就是這樣了。」
「唔,如果金田一推理正確的話,兇手可要相當拚命才殺得了船長呢!」
劍持反過來抓住阿一的手腕說道:「因為被害者雖然五十幾歲了,但是仍是一個強壯的船員,如果兇手是像你這種軟腳蝦的話……」
劍持說罷,順勢把阿一的手腕一扭,阿一不由得發出慘叫聲。
「老兄!好痛啊!你幹什麼?」
「哇哈哈哈!因為如果兇手是像你這樣的話,老早就被制服了。」
「真是的,何必假戲真做呢?」
阿一不悅地抱怨著,劍持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總之,金田一,奪取刀子刺殺一個人是需要相當的技巧,所以兇手就是船上的二十一個人,去除女人、小孩、老人之外的『某個人』。是不是?」
「還不能如此確定,不過雖不中亦不遠矣。老兄,你愈來愈不錯了喲!總之,該是警察出馬的時候了。」
「嗯!換我來展開調查!」
劍持精神抖擻地說。
「我一定會徹底地向每個人追問可能成為殺人動機的事實,然後再確認不在場證明。等等!沒有屍體,犯罪時間也還不清楚。」
「你還真呆啊!老兄,不知道正確的犯罪時間,總知道偽裝工作的時間吧!」
「哦!你是說今天早上的不在場證明啊!」
「嗯,犯人在半夜用水果刀或菜刀殺死鷹守船長之後,匆忙地擦拭血跡,處理掉兇器,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算準船長做晨間致辭的時間,再度潛進船長室,留下各種線索,讓人以為船長剛剛還活著。如果這個推理沒錯,那麼只要查出每個人在兇手從事偽裝工作時的不在場證明,就應該可以知道兇手是誰了。」
阿一沈吟地繼續說道:「在航海日誌上寫日期、把餐具擺在餐桌上、煮咖啡、把麵包放進烤麵包機里、開始在爐子上煎蛋,匆促完成這些工作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唔……就算速度再怎麼快,大約也要花上十分鐘。」
劍持回答。
阿一像挖掘到秘密一般,不禁大笑出聲來。
「老兄,你果然是個怕老婆的男人哪!」
「胡說!我只是有時為了趕工作才偶爾自己動手。」
「算了、算了!對了,十分鐘就可以完成偽裝工作,那麼接下來就該推算兇手是在早上的幾點幾分進行偽裝工作的。」
「根據船員所說,早上七點三十五分用對講機呼叫時,船長室已經沒有人在了,所以應該是在更早的時候。」
「不,這樣不對,你想,就算兇手在房裡,他也不可能回應對講機啊!應該要從我們到船長室的」七點四十五分「推算起才對。我認為從船長室里烤麵包機的溫度和蛋燒焦的程度、咖啡壺裡咖啡的冷卻度來推算,當時可能已經超過十到十五分鐘了。也就是說,在今天早上七點十五分到七點三十五分的這二十分鐘內,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很有可能是兇手。」
「好極了!金田一,推理到這種程度,就等於找到兇手了。」
劍持說著,很高興地拍著手。
「嗯,最好是這樣。」
阿一淡淡地回答,感覺上似乎有些不太對。
他覺得這樣一口氣趁勢完成的推理,似乎有某個小地方存在著致命傷。
看著阿一不怎麼釋然的表情,劍持高亢的情緒也受挫地緩和下來。
「水崎先生,就先請你叫醒代理船長若王子先生,要他把所有的乘客和船員,除了那些職責在身、實在分不開身的人之外,全都集合到餐廳去。」
「你想做什麼?」
「我要調查這件事,這次可要請你大力相助了。既然找到血跡,此事是殺人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水崎陰鬱著臉,只輕輕地點一下頭,便把備份鑰匙交給劍持,離開船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