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揍人
「哎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嘛。」
亞由美正在安慰殿永刑警。
似乎讓人覺得這兩人的對白相反了,不過作者並沒有寫錯。
「啊,謝謝……。也許我也已經要老糊塗了。」
殿永心情低落地說。
「別這麼說……。即使老糊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這實在不能說是安慰。
這裡是結婚會場k會館的大廳。
白天的婚禮、喜宴已告一段落。接下來是準備從傍晚到晚上要在此舉行婚禮和喜宴的別家,賓客也正逐漸到來。
殿永和亞由美唯恐前田小夜子有生命危險,就飛奔到新娘的休息室……結果在那裡發現了小夜子那滿是血跡的屍體──才怪!
果真是那樣的話,大廳里就會來了很多警察了。
「這不是比起小夜子學姐被殺害,或是怎麼樣的,好多了嗎?」
「汪!」
唐璜也表示同意(?)。
「謝謝。──我也是這麼安慰自己。」殿永點點頭說。
事情是這樣──殿永和亞由美趕到休息室,連門都沒敲,就把門打開(因為沒有時間),而發現脫下了新娘禮服,只穿著內衣褲的小夜子……。
剛好小夜子的母親也在那裡,於是……。
「色情狂!」
大叫之後果然引起一陣騷動,連警衛也跑來了。
當然啦,誤會馬上就解開了,小夜子也沒有生氣。但是──這也就是殿水心情低落的原因。
「那個女人不曉得跑去哪裡了?」亞由美說。
「她只是逃走而已,對久井先生而言,卻很嚴重的。因為要證明那根本是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就變得困難了。」
「是啊。」
其實呢,小夜子也有喝醉酒,和內山廣三郎同床共寢的把柄。但反過來說,也正因為如此,才懷疑久井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吧……。
「──嗚。」
唐璜叫著。
「啊,那些人……」
亞由美走過走廊,看到內山廣三一郎及他的親戚們。
「那是內山本人,還是冒牌貨──?當然不能直接問他啦。」殿永說。
內山廣三郎挺著胸膛走著,但是過度挺胸的樣子卻反而讓人擔心他好像會整個人往後仰而跌倒。而緊緊跟在他旁邊的,大概就是小夜子所說的大倉有紀吧。緊跟有紀後面、其貌不揚的人,亞由美認為可能就是內山秀輝。和人比起「秀輝」這個名字,實在是遜多了。──
跟在後面,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的人,是有紀的丈夫大倉貞男吧。看起來頭腦不差,但給人一種對前途毫不在乎的印象。
應該說小夜子描述的人物的準確度,相當高吧?
內山廣三郎等一行人,穿過大廳,正要往大玻璃門走去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位打扮極為普通的女人(這種說法有點奇怪,總之不是參加結婚典禮的穿著),快步走向內山等人。
之所以沒有人留意到那個女人,主要是她的步伐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她很緊張。
那個女人一靠近內山廣三郎,就突然握緊拳頭,重重地揍了廣三郎的頭。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倉有紀大聲說:
「你做什麼!」
於是那個女人哼的一聲,說:
「這個老色鬼!」
就轉過身,從玄關出去了。
每一個人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弄得目瞪口呆。
殿永走過去,說:
「抱歉,我是警察,對於剛剛那位女人的暴力行為,要不要以現行犯來逮捕?」
「啊,不──。沒有那麼嚴重,對不對?爸爸?」
有紀急忙地說。
「不,還是將她逮捕吧!」
說完,殿永就跑出去了。
在這之前,亞由美也已跑到外面,抓住那女人的手腕。
「幹嘛!放手!」
那女人非常生氣地說。
「剛剛揍了人,不是嗎?」
「我只揍活該被揍的人,有什麼不對?」
這女人大概三十五、六歲,沒化什麼妝,看起來像是一般的上班女郎。
殿永跑來,說:「我是警察。」
說著,就拿出警證:「能不能請你一起到警察局一趟?」
「哼!要逮捕我?隨你便吧!我可是無所謂。」
女人頂撞地說。
「喂──警察先生。」
匆匆忙忙跑來的是大倉有紀。
「不用麻煩了。她打錯人了。喂,對不對?」
「我才不會行錯人呢!」
女人反駁說。「我的確狠狠地揍了內山廣三郎。不會錯的。」
「請交給我們處理。」
說完,殿永就抓起女人的手臂:「喂,來吧。」
「好呀。去哪裡呢?是四天三夜的溫泉之旅嗎?」
「是拘留所大飯店。雖算不上是五星級飯店,但有天花板和牆壁。」
「很好睡的喲!」
亞由美說出她的經驗(?)……。
「這麼說來,你和內山廣三郎的交情匪淺羅?」
殿永問道。
「是啊。一年左右。」
女人毫不隱瞞地回答。
「你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認識的?」
「內山因為生意的關係來到我們公司……。那時候只覺得他是一個架子頗大的老頭。我只是跟在課長後面,端端茶水。」
這女人的名字就叫做結城美沙子。
雖然是在偵訊室,卻談得很起勁。滿稀奇的。
「然後,回去之後過了兩、三天,課長對我說「今天晚上,請你去這裡一趙」。──指的是t大飯店的蜜月套房──我不明就裡的去了,一去才知道內山已在那裡等著……。屋裡有香檳、佳肴。──原來我被當作交易的條件,事前課長也同意。」
「真過分!」在一旁聽著的亞由美說。
「當時很生氣,但心想既然來了,我就吃一些我愛吃的,吃完就回去。──然而,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喝下去的酒好像被下了葯,竟睡著了。等到一覺醒來,已在內山的床上了……,於是,我變得自暴自棄。之後約一年的時間,我以愛人的身分,拿了他一些錢。」
對亞由美而言,這是無法理解的事。但也許那就是人生觀的不同處……。
「那麼,為什麼會突然跑去打內山呢?」
「因為──昨天野口那傢伙忽然來找我。」
「野口?」
「就是內山的秘書。是個滿腦子不知在想什麼的傢伙。」
結城美沙子說完,又說:「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啊……。」
「謝謝。」
點燃香煙,呼出一口煙之後,結城美沙子又繼續說:「野口那傢伙對我說的:「內山先生說已對你厭倦了,希望到此斷絕關係。」並拿出一百萬日幣的支票。──這樣做不會令人家生氣嗎?討厭的話也就算了,自己卻不來說。和人家上了無數次的床,卻叫秘書來說已厭倦我,就想把我打發。不覺得太對不起我了嗎?」
「那……。就因為這樣所以才揍內山的嗎?」
「對。本來想狠狠揍他一拳,再當他的面把支票撕破。爽快吧!」
「那,支票呢?」
「後來想一想,太可惜了,就沒有撕掉了。」
亞由美不由得笑了出來。
這位叫做結城美沙子的女人,雖然很率性,但卻有著某種令人無法討厭的特質。
「對方好像不打算控告你,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再去公司上班,反正我一直有工作。光靠零用錢是無法生活的,那只是兼職罷了。」結城美沙子聳聳肩說。
「那很好,腳踏實地工作,是最好不過的了。」
結城美沙子,看著殿永說:
「你真是個有趣的警察。」
「另外,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剛才你打的那個人,真的是內山廣三郎沒有錯嗎?」
「什麼意思?」
結城美沙子瞪大眼睛說。
「啊,我是說,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個內山廣三郎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我沒有仔細看……。但,為什麼問這個呢?」
「哎,有一些事。」
殿永說著,輕輕地拍著美沙子的肩膀,說:「好了,如果有內山家的人,或是叫做野口的秘書和你聯絡,可不可以請你通知我?」
「好是好……。會有事發生嗎?」
「我不知道,才這樣說的。當然也是顧慮到萬一你有生命危險。」
殿永嚴肅地說。
美砂子也認真她點了點頭……。
「──真是奇妙的一天阿。」
殿永邊開車邊說。
「你想會有什麼事發生?」
亞由美坐在駕駛座旁邊說。
而坐在後座的唐璜以及神田聰子,則是疲倦得靠在一起睡著了。
「最好不要發生什麼事。問題是,內山廣三郎是不是果真已經發生什麼事情了。」
殿永搖著頭說。
「是啊。──要是內山死了,換了一位冒充內山的人……。」
「那麼目的是什麼?而且知道內情的前田小夜子,和愛人結城美沙子兩個人,可能會成為這個冒充事件的阻礙。」
「你的意思是說小夜子學姐會遭到攻擊?」
「不──還沒有證據顯示會到那種地步。但不管怎樣,現階段我們這邊還不能採取行動。」
「也就是說──「我們」。」亞由美說。
「我可沒那麼說。不要按自己的方便解釋。」
殿永皺著眉頭說。
「我可是知道殿永先生在想什麼。」
亞由美一本正經地說。
「──那位久井隆和小夜子的事也是問題。那個女人既然已不見蹤影,就沒辦法知道她是不是久井隆的舊情人了。」
「今天晚上……又是兩個人的新婚之夜。──會怎麼演變呢?」亞由美說。
「希望新婚之夜能順利進行。」
已經是晚上了。車子抵達亞由美的家門口。
「唐璜!你再不起來就把你扔在車上羅!」
亞由美大聲地嚷,唐璜慌慌張張地從窗口跳出來。
「哈啊!」
聰子打了個呵欠說:「已經早上了嗎?」
「怎麼?睡迷糊了啊!」
亞由美笑著說:「那,殿永先生,有什麼事的話,再通知我。」
說著,揮揮手……。
接著,就催促唐璜進家門──。
「──你在做什麼?」
唐璜一動也不動。
此時路旁的黑暗處,走出來一個人──小夜子。
「冢川小姐。」
「啊……。你怎麼在這裡?」
「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不想和他在一起過夜。是不是可以讓我在這裡住一晚?」小夜子說。
「可以是可以。不過……久井先生知道嗎?」
「我留了一封信給他以後,才過來的。也不能讓他擔心啊,所以就跟他說要來你這裡。」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請吧,新娘。」
亞由美半開玩笑地一說,小夜子放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