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那天早晨,福江天晴。
午前8點鐘,聯運船汽笛嗚的一鳴,從福江啟航了。
津田和尾谷兩位刑警,帶著森岡塵上特二等船艙,特二等艙是單間。
至少可以說,這種安排是為了讓森岡避開眾人的眼睛,津田刑警是自己掏腰包買船票的。
津田刑警還把花了20日元租借的毛毯,讓森岡披在身上。
一方面是為了遮蓋他的手銬,另方面則是由於確信他並沒有犯罪,不由得便對他表示了一種關切。
雖然是短短几天的停留,津田刑警對福江,不,對福江島的人們情不自禁地懷有好感。
在福江市內的香煙店裡,津田買了一盒叫作黑來特的香煙,那上面還帶著小火柴,這在東京是見不著的。就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成了對福江抱有好感的理由。
船離開了五島,美麗的海島漸漸地飄浮在船舷之側。
在途中津田對森岡的和藹親切態度,幾乎都引起了福江警察署尾谷刑警的懷疑。當然,他並沒有說出口來。
特別快車在佐賀平原上疾馳著,津田對森岡說:
「認識栗原教師吧!」
「啊!」
森岡望著津田刑警。
「她很關心你的事情,一天夜晚曾到旅館來看我,她說希望你今後要堅強地活下去!」
森岡信雄的眼睛濕潤了,像是怕被人看見他的淚水,他把臉轉向了車窗。窗外原野里,水稻已經收完,特別引人注目的野漆樹的紅葉子一閃而過,九州秋天的景色是美麗的。
在東京的新幹線站台上,佐伯警部親自出迎。等他認出津田后,揮著手跑了過來。
「辛苦了。」
佐伯警部向津田笑笑,接著是向尾谷,最後是面對森岡信雄。
警察官的笑臉相迎,使森岡有點茫然不知所措,不禁板起面孔來了。
「津田君,你的推斷成功了。」
一邊走著,佐佰警部對他耳語著。
「是嗎?」
津田刑警從內心裡湧現出喜悅的情感,推斷現在竟變成了事實。
「犯人自己招認了。至於詳情,我們借了車站內鐵路公安部的辦公室,到了那裡再談吧!」
津田看了看森岡。
森岡在深深地低著頭走路。完全是一副犯人相,不,一副具有堅強信念的青年人的面孔。
在公安辦公室里,津田刑警和佐伯警部對面坐下。森岡和尾谷刑警則在另間屋子裡等待著。
「果然像你想象的那樣,夏目武是殺人犯。」佐伯警部說:「你是很能進行推斷的啊!」
「啊!」津田刑警回答說:「觀察森岡和琉璃子兩人的人品都不像是殺人的人。這是我最初就持有的觀點。於是,我就製作了一個時間表來探討,在那10分鐘里,包含著各種因素啊。
「勿寧說犯罪行為是發生在1點45分鐘以前,這樣推斷就沒有什麼矛盾了。1點45分出現的腳步聲其實就是夏目的。」
「正如您所說的那樣。」佐伯警部說,「那個腳步聲並不是山本隆藏到琉璃子的屋裡去的聲音,而是夏目武殺人之後逃回自己房間去的聲音。然而,在夏目來說也是一種帶有刺激性突然出現的殺人事件啊!
在半夜裡,大概是過了1點半鐘吧,他不懷好意地到琉璃子那裡去,偏巧山本隆藏目睹了這一現場。也可能是他很早就發現過夏日有這種卑鄙的舉止而加以防範了的。
夏目武感到走投無路了。他想至少也要落個解僱的下場啊!原來說是多少還能繼承一點隆藏的財富呢,現在一切都無望了。那時他看見刀子,便不顧一切地用來一刺。40歲的壯年人是有力氣的啊,一下子就成了致命傷。琉璃子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夏目把刀子放在她的手中握著,就逃回房間去了。他的腳步聲就是森岡聽到的那個。」
「明白了。」
「還有,就是你擔心的那件事情。不論怎麼看不見,難道琉璃子竟辨不清到底是誰去欺負她?就單從嗅覺不是也能辨清楚嗎!這個疑難問題也礙到了解釋。據說從事理髮工作多年的人,經常接觸的香味能使人的體臭逐漸消失。成年累月地使用肥皂,竟連他的指紋也會變薄的。因此,體型大體相似的隆藏和夏目二人,竟使琉璃子分辨不出到底是誰來了,何況那時她還被嚇得休克了呢,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你的卓越功勞啊!」
佐伯警部說了案情的經過。
「警部先生,森岡的手銬是否可以取下來了?」
津田刑警問。
「啊,可以的呀。因為夏目已經完全承認了犯罪行為。」
津田刑警走向另間屋子裡的森岡信雄。
「祝賀你!」
聽了津田刑警的話,森岡開始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你並不是犯人。我從昨天就那麼想的。」津田刑警把鑰匙插進手銬。」還有一件你定會感到高興的事情,那就是琉璃子也不是犯人。」
「啊!」
森岡幾乎喊了出來。他的手銬已被摘掉。
「那麼,是誰呢?」
「是夏目。」
津田刑警安靜地對他說了。森岡信雄的面部表情先是吃驚,不久就變得喜悅起來。
津田刑警把兩手搭在森岡的肩上說:「現在,你可以回到琉璃子姑娘那裡去了。」
森岡的體溫通過兩隻手傳到了津田刑警的身上。在津田的心底里有一股和森岡同是海島出身的情感在交流。
森岡第一次微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齒。津田刑警想:在不久的將來,森岡定能和琉璃子結為夫婦吧!
他堅信定會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