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序幕

五十萬年的死角——

「北京人」奇案追蹤記

作者:[日]伴野朗譯者:丹東

序幕

天未曉。

大街小巷一片隆冬景象。逼人的寒氣乘著朔風,無情地刺著肌膚。從趾尖到腦門,周身寒徹。黑暗中隱約可見漫天飛舞的小雪。

北京城還在沉睡。嚓嚓的軍靴聲打破了拂曉前的寂靜.這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清晰可聞。

一個排的全副武裝的日軍,沿著紫禁城東面的東單大街,匆匆向南行進.士兵的嘴裡吐著白氣,額頭上汗水涔涔.一個個都把三八式步槍扛在肩上,步伐整齊地前進。

走在前面的軍官,手中緊握軍刀,他的衣領上嵌著大尉的軍銜.這位年輕的大尉曾在大學里專修過考古學.他是剛剛接到"北支派遣軍"司令部的那須野軍醫部長的命令,出來執行任務的.由於重任在身,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緊張.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臉上;他也完全顧不得理會了.隊伍行進了約兩公里,在北京協和醫科大學正門前停下了.協和醫大是北京一座風格獨特的建築物.它是由清朝皇族的一個宅邸改建而了成的,寓西方現代建築藝術手法於中國風格的宮廷建築之中,在北京城也是大放異彩的存在.白晝燦爛陽光下碧綠如玉的琉璃瓦,此時在鉛灰色的薄暗中也失去了光彩。

士兵們個個氣喘吁吁。然而,大尉卻不等士兵們喘一口氣,就馬上命令他們上刺刀,散開隊形,把正門口包圍起來.刺刀在路燈下閃著可怕的寒光。

大尉布好隊形,看了一下手錶.

清晨4點57分。

他接到的命今是5點開始行動。對大尉來說,這可是漫長得難耐的3分鐘。當他第三次把視線移到手錶上時,秒針才超過12點的位置。

大尉整整領扣,摸了一下挎在腰間的手槍,直挺挺站著,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便帶領三個士兵,邁開大步,走進校園內。

協和醫大總務長特列巴.科恩非常不高興。他被目空一切的日本人從暖烘烘的被窩裡趕起來了。

科恩已經年過半百,可身體仍象一個壯年人,雖說肚子稍稍凸起,但全身肌肉並未鬆弛。他是一個剛毅頑而充滿自信的人.少年時代漂泊國外,從一個寄人籬下的無名之輩,變成了一個地位顯赫的人。他也不寬恕別人的過錯和缺點。這股執拗的脾氣助成了他肉體和精神上決不屈服的信念。

科恩還未來得及換下身上那華麗的方格花睡衣,就被年輕的日軍大尉訓斥開了.他看到窗外一個排全副武裝的日本兵,臉色頓時變了.但馬上又恢復了乎靜.他拿起電話,叫來了醫大附屬的新生代研究所所長裴文中博士和總務長秘書瑪麗.希舒勃格小姐。

4個人上了協和醫大附屬研究所的一樓,走到新生代研究所保險庫前停下了.保險庫旁邊的玻璃匣子里,放著一尊使這個研究所出了名的"北京人"復原像.保險庫的鑰匙是由希舒勃格小姐保管的。她從駝色的室內服的口袋裡,掏出了3把鑰匙。

保險庫有3道鎖,一把鑰匙只能開一道鎖,而且非按固定的順序開不可,否則,就休想打開.另外,還有一個號碼鎖,有一套複雜的數字組合程序。

可以說,能夠打開這個保險庫的,只有鑰匙保管人希舒勃格。

她熟練地把3把鑰匙依次插進鎖孔。

嗡馬達起動了。接著,她用手靈巧地撥動了號碼鎖。

一陣輕微的嘎嘎聲過後,保險庫的門緩緩地打開了。

一陣無聲的驚愕,頓時充斥了冰冷的房間。

"唉呀"不知是誰發出了沉重的嘆息。

大尉渾身顫抖,手、腳、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了。一種無以復加的痛苦,象一顆重磅炸彈,在心底爆炸了。

"消失了,消失了"

"它突然從保險庫里消失了。"

"這簡直是一場夢,一場惡夢。我這是在做惡夢吧."他深信不疑。

大尉象一塊化石似的沒精打采地僵立著。

剎那間,呆若木雞的大尉突然回到了現實中。迄今凝聚於全身的種種感情的潮水,象衝出閘門似的,猛烈地周流全身,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涔出了冷汗,惡寒浸透了身上每一個細胞.二一陣風吹過天安門廣常鋪在廣場上的石板勝似堅冰.一個男人躺在那裡,他早巳變得象石板一樣冰冷。

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穿著一件中式棉襖.胳膊和腿的姿勢都很不自然.背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彈孔,彈孔周圍的棉布燒焦了,卻看不到血跡.但仔細一看,一片紫黑的顏色已經染污了整個後背,血淌在石扳上,已經凍結了。

男人臉朝下躺著,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著他的身子。一陣風吹過來,一下子就把積雪吹跑了。

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寬闊的廣場中央,顯得格外寂寥。在離死者一隻手5米遠處,擺著一個頭蓋骨。它比人的頭蓋骨又大又重.頭蓋骨上也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它和屍體擺在一處,構成一幅神秘而可怕的圖景。

天安門是紫禁城的正門,也是中國的象徵.明朝剛修建時叫"承天門",清朝以後改稱"國門"。日軍佔領北京以後,連年失修,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里,這座巨大的城門,看上去象似一隻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戰艦。

一輛排子車吱吱嘎嘎地從南海方向過來了。這是一輛垃圾車.車夫突然停住腳,用又臟又破的手套擦了一下鼻涕。他定睛一看腳下,發現了丟在地上的頭蓋骨.起初,車夫還以為那是一塊石頭。可是,當他透過蒼茫夜色往前看時,一眼便發現了5米遠處那具屍首。

車夫的表情象電影慢鏡頭似的,層次分明地發生了變化。詫異變為驚愕,又變為害怕。他反應過來后,一下子驚叫起來,丟下車,撒腿就往回跑。

一陣風又夾著小雪突然吹過來了。

風抖動的枯枝發出嗚嗚的聲響。

此時此刻是1941年12月8日晨6時。

淵田美津雄中佐率領的日本帝國海軍航空隊的襲擊珍珠港部隊,穿越絳紅色的早霞,正在重洋之外的夏威夷群島瓦胡島上空飛翔。這支龐大的編隊包括43架零式艦載戰鬥機、89架九七式艦載攻擊機、51架九九式艦載轟炸機.它們是從"赤城號"旗艦和"加賀號"、"蒼龍號"、"飛龍號"、"翔鶴號"、"瑞鶴號"等六艘航空母艦為主的機動艦隊上起飛的,總共183架飛機,威震長空,沐浴著旭日晨輝南下。

終於從雲隙巾窺見了珍珠港的全貌。淵田中佐接連不斷地發出了"嗒、嗒、嗒"的信號。

"全軍總攻開始!"

攻擊機和轟炸機比翼雄飛,狼奔冢突般地沖向停泊在港灣里的美國艦隊和地面軍事設施。不一會兒,霍勒機場上升起了滾滾濃煙,"亞里佐納號"戰艦化作一個火團.淵田中佐用望遠鏡從空中觀察著戰況。他命令電報員向機動艦隊的旗艦"赤城號"發出了密碼電報.電報員水木軍士急不可耐地按動了發報機鍵。

"虎,虎,虎"——我奇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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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萬年的死角:「北京人」奇案追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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