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世紀末審判

第二十章 世紀末審判

中午時分,預審官忽然告訴他,有幾位經過特許的客人將與他會見。

當他走進會議室的當兒,他全敗露了!對這幾位特邀客人連連磕下頭去,

長跪不起。不一會兒,他終於支持不住,癱瘓在地,昏了過去。

我按照陳功的吩咐作了精心準備,並將他的智力救濟及時進行消化,以便縣局派人請我參與最後決戰時我的見解能夠不同凡響。

我整整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我果然被請到刑偵大隊會議室。幾十位刑警圍坐在一張橢圓形的大會議桌旁,桌面中心擺了一溜鮮花,像是要舉行盛大的慶典。局裡的主要領導都在座。陳功以退居二線的市局老領導的身份主持著會議。

他說:「從昨天開始,我們先後兩次召開案情分析會和重大疑難案件攻堅會,大家多次聽了王在捨命崖瘋狂叫嚷的錄音,看了一些圖片,感到特別刺激,對王義是否假死,王恩是否存在,鬼潭屍骨是否屬於王恩等等問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但是,疑點不清楚,各種現象之間的聯繫不明朗,某些重要環節甚至一片迷霧。有的同志還認為懷疑王義假死的根據不足,這樣,證據的鏈條上有不少環節還中斷著。因此,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除了提出重新檢驗屍骨以外,幾乎提不出一個好方案。這是因為包括我在內的有關偵察人員,對有關情況本來就掌握得不多,在這種情況下,必須有一個掌握情況比較多的同志指點迷津,解釋疑點,提出一些獨到的見解,所以,我徵得縣局領導的同意,為大家請來了一位已經被開除的警察。他雖然已經成了普通老百姓,但他自始至終在與犯罪分子較量,還差點兒丟了性命。他掌握的情況比我們多,希望大家擯棄偏見,聽聽他的見解……

我沒有推辭,先以山中的生死搏鬥讓大家瞠目結舌,然後話鋒一轉,發表四座皆驚的見解: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通過我的偵察和從已知推測未知的全部活動中所悟出的許多微妙,我要公布一個我們偵察史上尚未記載的秘密,這個秘密可以解釋王義投身於飛瀑壯烈、濁浪洶湧的九龍潭之後,為何久久不見屍首的真相!那就是溪岸上的水紋線,老龍嘴上的水紋線!

「說到水紋線,我建議大家不妨在水消落以後到河邊、溪邊走走,大家一定可以看到一條灰白色的風景線,那就是洪水中的泥沙在兩岸留下的層次分明的痕迹,經過日晒,這些痕迹變成灰白色的線條。

「九龍潭老龍嘴上的水紋線是大自然為我們發現罪犯秘密的一種暗示,只是因為那些痕迹的顏色與峭壁的顏色接近,遠觀不可發現罷了。這種暗示告訴我們,當時的洪水曾經漲至那裡,把整個老龍嘴的口腔淹沒了。王義投身九龍潭之後,倚仗極好的水性,藉助水霧和陰暗下來的暮色,游進了老龍嘴口腔里,站在龍嘴下后的岩石上,把頭部龜縮在水紋線以上的鐘乳石後面的空隙里。他站在那裡,穩穩噹噹,脖子以下全被洪水的渾濁遮掩著,脖子以上被鐘乳石遮擋著,而且自由地呼吸著新鮮潮濕的空氣。他利用天工之巧,狡猾地隱藏了自己。」

會場上屏聲靜氣。大夥似乎沉浸在夢幻般的想象之中。一會兒,似乎恍然大悟,爆發出一陣驚嘆。陳功也鼓起了掌。

「夠刺激,簡直像神話卻不缺乏科學依據,絕對是科學的根據!」他在表演二重唱,「說下去,讓大家長長見識。」

「第二個推斷是,王義進行了兩次異地整容!這是王義為什麼能夠讓王季英和當地群眾認定他是王恩,偵察人員為什麼難以發現他的偽裝和罪惡的重要環節。他利用自己與胞兄王恩外貌形體一樣只有幾粒雀斑和一顆小痣點作區別的特殊之處,秘密地消除了這個特點,為自己的一系列罪惡行動打下了堅實基礎。」

我不斷地清著嗓子,將陳功的推理又說了一遍。

大夥連聲嘆服。

「第三個推測是一縷青煙引發的靈感!這個靈感使我知道,在我與王新生也就是王義殊死搏鬥過的斷魂台和陳副局長落入繩套捨命崖之間的叢林深入有一個秘密所在,它曾經是罪犯苟且偷生的地方。因為我在強姦犯胡興保的供詞中發現一個秘密,他說那天打獵曾發現叢林之中有一縷淡淡的青煙。」

「說得很好!那是罪犯在那兒維持生計的標誌!我們偵察人員就是見微知著!」陳功加強發揮,讓大夥深信不疑。

接下來,我侃侃而談。說出了陳功的全部推理。大家連聲稱妙。內勤同志似乎特別激動,特意從隊長辦公室里搬來一張高大的紅木雕花的精晶椅,塞在我屁股底下,只差沒把鵝毛羽扇塞在我手中。我興趣頓濃,進一步演示了罪犯的全部活動程序,並將有關的時間、地點和案情發展中的重要環節。關鍵細節全部連貫起來,從王義盜竊、假自盡、悄隱藏、秘美容、偷潛歸、密謀殺、巧取代一直講到他對威脅訛詐他和可能妨礙他罪惡繼承計劃的梅中娥、朱素珍、王小龍等人犯下的罪惡行徑,贏得了一片熱烈的掌聲,把大夥對我的讚賞和信任發展到高潮。

我不得不謙虛一番。

「我承認,我在偵察過程中也有不少疏漏和失誤,特別是朱素珍、梅中娥、王小龍的受傷和死亡,使我深感自己無能,我沒有保護好有關知情人和可能成為證人的人。特別是我在與非接觸不可的唯一知情人梅中娥的交往中,不得已與她結了婚,最終還沒能保住她的生命,使本案唯一重要的證人死在我的新婚蜜月,而且讓自己受到很大損害。這些,我至今羞愧難當。我的確沒有想到大山深處也有如此兇殘、狡猾的罪犯!」

「好啦,好啦!別那麼自責了。」局長站起來說:「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竟然如此傑出!你和老領導陳功同志的神奇的偵察和艱苦卓絕、捨生志死的取證活動,為我縣警察機關的偵探史寫下了新的一頁!這些見解可謂是真知灼見,讓大夥茅塞頓開。你提供和分析的這些情況將是我們查明全部案件的鑰匙,我代表局黨委對你表示感謝!至於你說的那些失誤,我們做領導的也有責任,從一開始就投重視你所反映的情況和疑點,沒有安排足夠的警力對付這個罪犯,我們也沒有想到大山之中會有這種智能型的罪犯,他簡直是個既貪婪又兇狠的殺人惡魔!這樣吧,待這個案件辦完了,我們再回頭撿查一下,看看我們究竟有哪些失誤。現在,你是否講一講下一步調查取證的方案?」

「當然可以。不過,投入警力可能很大,工作量不小!」

「你說吧,要人有人,要車有車,要錢有錢,只要方案可行。」

「那好。我認為要成立十五人以上的專案班子,分成五個小組。

「第一組,任務有二,一是圍繞王新生就是那個王義如何偽裝、改變自己的本來面目這個主題調查取證。持著王義原來的臉上有雀斑的照片,到廣州、深圳、廈門等城市的美容院所,查明王義第一次美容的事實,我講過,這件事本來不該如此麻煩,找到王義摹仿王季英字跡寫繪王恩的那封要求王恩修祖墳的信,就可以發現那封信的寄出地。這個寄出地就是王義秘密美容的城市。但是,王義取代王恩之後,早將這封信毀掉了。我們不得不投入較多的力量去調查,同時,必須通知王季英回大陸核實情況,問他是否寫過那封信。二是要圍繞王恩生前的生理特徵調查取證,特別是他的血型和牙齒特徵,在得到這些特徵之後,與鬼潭屍骨和水函中的提取物相印證,確定屍骨與王恩是否同一。」

「第二組,在九龍山區進行偵察、搜索,要找到王義假死後的藏身之地,獲取王義的生活痕迹,提取可能發現的毛髮和遺棄的生活用品、用具。要向老婦人秀芝做工作,讓她提供王恩收到那封與修墓有關的信件和時間和王恩修墓的具體時間。同時獲取她的同意,掘開王高墳墓,查找一隻黃皮鞋和一截皮帶斷梢,提取可能存在的王恩的毛髮或陳舊性血跡。此外,要對朱素珍和王丹鳳進行調查,反映王義的生理狀況。

「第三組的任務是在九龍鎮附近的鄉鎮,特別是金坪鎮,對所有電腦打字、複印店家進行調查,找到王義的各種手稿。以便進行筆跡鑒定。

「第四組的任務主要是技術檢驗、化驗、鑒定,對有關屍骨和提取物進行檢驗。對王新生的血型進行鑒定,必要時聘請專家鑒定。」

「最後一個小組專門負責王新生的審訊審查,務必突破他的一切防線,讓他開口說話,或者讓他親筆寫供詞。要知道,他的筆跡也是案件的得力證據和證明王義存在著的鐵證!」

最後,我說我既不是領導,也不是專案組成員,警力的具體安排和具體工作部署必須由領導拍扳定音。陳功及時接過話頭:

「這個由你們縣局領導決定。不過,我提議,廣州、深圳等城市以及王恩生前當兵所在部隊,由我出馬親征。因為那裡的警察機關里有我不少朋友,在他們的幫助之下,我一定能夠很快查清王義第一次美容的情況,獲取王恩在部隊服役時表現的生理特徵以及不可變的血型特徵。」

我知道,他已經掌握了那方面的秘密。真滑頭!既能節省警力,又可以為我的表演保守機密,把我的後台老板的角色演到底。我正這樣想著,刑偵隊一位副隊長卻表現出擔心。

「各位領導,各位同行,你們看這個方案是不是動用人力物力太多了,一旦沒弄出名堂,豈不勞民傷財?他說的那些,雖然合情合理,但是太曲折、太奇特了,而且運用了許多邏輯推理。」

陳功馬上對我眨著眼睛,我明白了,作出反應:

「各位領導和同志們放心,我敢打賭,照我說的去做,保證成功!我敢下一個賭注!」

「賭什麼?難道再開除你一次不成?賠償損失嗎?你有幾個錢呢!」

「至少,我可以賠一桌酒席!」我心中一急,下了一個可笑的、也是力圖讓大家信任的賭注。」

「好啦,別賭氣了!我看大家再也拿不出比這更好的方案了。執行吧,在這裡,我說了算。」

局長似乎對我的演說和賭注心悅誠服,作出了最後的決斷。

其實,我心中非常明白,我即使不作上述表演,王新生的一切罪案都會順利告破,因為在這之前,全部案情都已基本瞭然,而且獲得了一些證據我完全相信舉辦慶功宴的日子不會很遠。

一九九六年元月中旬、方方面面的證據果然陸續取齊,在王禹墳墓內,找到了另一隻已經朽爛的皮鞋,還找到了皮帶斷檔。這足以證明王恩被害后曾經被埋在這裡。他死的時候還把從王義腰間扯斷的這截皮帶捏在手中,等王義掘開王禹墳墓,又等到了天黑掩埋王恩時,王恩己屍僵了,那皮帶被抓得更緊了,因此被帶入了墳墓,後來移屍至山溪時,皮帶斷梢就掉在墳墓中了;從朱素珍後來埋葬鬼潭屍骨的新墳中,法醫再次對屍骨進行了檢驗,提取了那顆智齒。陳功委託省廳有關專家進行毛髮血型鑒定也擺上了預審員的案頭,AB型血型正好與王恩生前服役所在部隊有關人員出具的證明材料相吻合,而王新生(王義)的血型鑒定為A型;當地群眾帶領幹警在斷魂台和捨命崖之間的山溝一側,發現了一個比較乾燥的山洞,洞中有王義生活的陳跡:梅中娥送給他的小鐵鍋,生過火的灰燼,在洞穴深處的枯草堆里還發現了一條骯髒的毛毯。經查證是王義在村小學教書期間有時在學校住宿用過的,上面有毛髮,經鑒定與王新生毛髮同一。順著王禹墳墓附近的山溝搜尋,繞到那幾縷冷泉飛瀑之上,山溝左側的山嶺上有一棵樹冠博大、枝葉繁茂的紅纓木,樹根部有人用干樹枝撐著一個小小的棚,棚里地面上堆滿枯葉,枯葉上有一條白底黃花的毛巾被,也是骯髒無比了,其上也有同樣的毛髮。在那支離破碎的小棚子外面,有一塊青石,站在那裡可以望見王禹墓地,青石旁邊有裝過餅乾、蛋糕的塑料包裝袋,印著「雪峰商場」字樣,顯然,它證明王義在秘密整容歸來途中,準備了不少食物,然後乘夜潛回家鄉,在這裡守候整修祖墳的王恩在墓地出現;在金坪鎮的「文豪」電腦打字複印店,打字員辨認了梅中娥生前照片和王義整容后的照片,證明梅中娥曾經在那裡複印過一次台胞的信函,王新生先後三次到該店列印材料,一次是控告一名警察與梅中娥淫亂,另兩次是匿名信。但草稿原件在列印之後就被王新生揉成紙團塞進口袋裡了;陳功負責獲取的那份關於王義秘密整容的證據也已取到。

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九日,預審官再次提審王新生,將一系列證據出示在他面前。但他橫下心來閉口不言。中午時分,預審官忽然告訴他,有幾位經過特許的客人將與他會見。當他走進會客室的當兒,他全敗露了!對這幾位特邀客人連連磕下頭去,長跪不起。不一會兒,他終於支持不住,癱瘓在地,昏了過去。

原來,王季英和老婦人秀芝以及朱素珍到了那裡,是陳功帶著他們來的。王季英當面否定寫過那封要求王恩修租墳的信,卻是有人以王恩的名義向他發了電報,電報是從縣城郵局發的,內容是秀芝病重,請速歸探。然而等他回大陸趕到九龍村時發現,秀芝並無大病。假王恩當時解釋說,他母子只是想念父親,這樣,王季英自然高興,也就沒有深問,並且得知王恩己整修了祖墳,更見其忠孝之心。於是,又是祭祖,又是帶他整容,恨不能將蓄積了幾十年的父愛一下子全部傾注在他身上,哪裡知道他是假王恩真王義呢。朱素珍摸索著撲上去,又撕又咬地詛咒著、痛哭著。老婦人當場昏厥,人事不省。

第二天,預審官報告一條好消息,王新生終於全面崩潰,拿起了筆,寫出了一份數千言的懺悔錄。其中兩段文字敘述了連陳功也未曾料到的事實:

其實,我想取代王恩的想法在一九九四年中秋節后就有了。那個中秋節前,王季英突然回大陸,一下子給王恩那麼多錢,可我卻沒有得到什麼。我想,我的生父王本華在有生之年對王李英的父親王禹的關照是盡心儘力的,是應該得到報答的,王季英應看在我生父的份上,也應該對「我」有所表示,於是恨不能奪了王恩的財產,甚至將他殺死,算是對王季英的報應。經過幾個月的痛苦和預謀,我終於想出了要以合法的方法謀奪三季英的財產的計劃。並決定用美容、謀殺的方法取代王恩的位置,讓王季英在失去兒孫的同時,把財產高高興興地奉送給我。

一九九五年五月下旬,我在深圳整容后變得與王恩毫無區別了。在回村之前,摹仿王季英的字跡寫了封要王恩整修祖墳的信。六月三日,我在途中準備了足以食用一個星期的食品,六月四日夜裡,我租了一輛小旅行車,到了九龍鎮,然後乘夜模到了九龍村王禹墳地附近的山上,次日白天,在那棵紅纓木樹下用樹枝搭了個速風的小棚,然後每天站在奇石岩上向墳地打望。六月九日,王恩終於去了,我看他用鋤頭挖著,又燒掉了剷除下來的雜草,然後從溪谷中往墳地運石塊,當時天氣很熱,我很希望他到山溝里來涼快,以便突然襲擊。但他似乎為了表達對祖宗的懷念,手中的活計不曾停過。這時,我突然想起他喜歡抓岩蛙。於是我從山上下來,到了那段瀑布下面的水津旁邊,躲在一塊大石後面學著岩蛙的叫聲。岩蛙叫聲雖然響亮,卻是極容易學的,山裡人都會。我將下唇上翹,震緊包住上嘴皮一部分,然後一張一合,發出「棒!棒」的聲響,乾脆、沉重而又響亮,活像一隻巨大岩蛙在叫喊,王恩果然扔下肩上的石頭,進入溝谷,到了那個水潭邊的大石上,四下里尋覓岩蛙。這時,我突然從大石後面站起來,抓住他的雙腿一拉一椎,將他跌入水潭去了。然後我立即撲下水潭,乘他剛從水中冒出來,抓住他的頭髮,把他按在水中,我們在水裡搏鬥了十多分鐘。那水潭有一丈多深,我拉他的腿時,拉掉了一隻鞋,他抓我腰帶時扯斷了皮帶,但他到底被我接到水中起不來了,接下來就互換衣物,然後我修整墳墓。這時我就變成王恩了。挖了個把小時,把墓脊都毀了,挖了一個坑。但天還沒有黑,我就砌墓邊。等到天黑了,我才把屍首拉到王禹墳中埋了。一個月後,公安追查我王義的屍首越來越緊,我不得已把王恩的屍首從墳墓里移出來,想把他作為我的屍首拋到溪水裡去,可是奇怪,那屍首沒有徹底腐爛。我怕警察和群眾認出他的什麼,就又將屍首藏在堤壩潭的壩尾處,那裡有條廢了的渠道,在喇叭口那兒亂石很多,有一個渣渣草草堆積在邊緣的死水幽……

王義的真面目終於大白了。次日,市、縣電視台都發布新聞消息,全縣為之轟動。縣局的公共食堂里的一片忙碌,慶功宴會即將舉行。

我並不愛好美味佳肴,況且我知道那宴席之上的食物並不會是高品位的佳肴,他們不過是在製造一種氣氛,享受勝利的快感。

我只盼望陳功兌現他的諾言,我期待著一個新的轉折點。

然而,我失望了,當慶功的電鈴響起來的時候,當同志們蜂擁進入食堂的時候,我仍然沒有受到邀請。

我明白了,一定是陳功公開了他的秘密。也罷!從實際出發吧。沒有他的真知灼見,沒有他的智謀,沒有他的直接參与,沒有他的賜教,我不僅沒有那次表演的機會,就連我的生命也永遠留在那斷魂台附近的陷阱中了。

我應該找到他,在衷心地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之後,就默默離開縣城,悄悄回我青龍村老家去,到那裡重溫農家生活,買一條好牛,耕種我的憂傷與快樂。

但我在食堂門口朝即將開筵的宴席間打望的時候,陳功也沒在那裡。這時,我才想起。他已於昨日護送老婦人秀芝、台胞王季英和朱素珍回老磨坊去了。他可能沒趕回縣城。

我悄悄離開縣局大門,決意不再跨進這個大門。

我朝離縣局不遠的「如意酒店」走去,那個32號房間留有我的生活,還有我的衣物和日用品。我必須帶著它們,向我的昨天告別。

那個房間的門還開著,它一如既往地敞開胸懷歡迎著我。但我進入房門的一刻,我突然發現陳功正在那房間里等待。

我們對視良久。然後,我問:

「你怎麼沒有參加慶功會?難道他們……」後半句我說不出口。他的回答讓我吃驚。

「不,他們請過我,並且要我帶上你一同赴宴。但是,我必須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告訴你一個比慶功宴更好的消息。」

「別逗我,有什麼消息比揭露罪惡、打擊罪犯更令人興奮的呢?」

「你在案情分析會上表演時,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缺陷,但是,我給你補上了。」

「你說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應該獲取的證據被我忽視或者是遺漏了?」

「不錯,是證明王義陷害警察的證據,也是能夠兌現我對你的承諾的證據。製作淫穢照片的物證和有關攝影師的證詞!還有斷腸草提煉的毒汁,以及王義裝神弄鬼、嚇唬朱素珍的白紙衣帽。」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拿出一疊淫穢撲克和「明星」照相館攝影師王家豐的詢問筆錄,以及一小瓶暗綠色的汁液。他告訴我,那撲克和毒液是他從老磨坊搜查到的,淫穢撲克收藏在王義床頭的枕芯里,斷腸草毒液收藏在磨坊底層一個竹制的小油筒里。那份筆錄上記載的,是攝影師收受了王義的兩千元現金,將我和梅中娥的頭像分別移植在淫男淫女軀體之上,然後擴拍的事實。至於那白紙做成的鬼魂衣帽,已經無法查找,永遠成了一個小小的遺憾。

我怔怔地望著他,百感交集之情化作兩行熱淚淚淚地流了下來。「別憂傷了,我已把這些給你們局長看。他也吃驚了。他正在政法委那邊參加公檢法司四長的會議,讓我把你也帶去,他們正等著哪!」他說完這些,用有力的大手拉著我,走向一個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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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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